《阴府》
第1章 线索1：我幸福的家
我打开游戏，进入登录页面，点击确认。
这款名为“殷府”的RPG角色扮演游戏是朋友推荐的，通过操控角色，玩家可以在一栋别墅中进行地图探索，解锁游戏剧情。
短暂黑屏过后，有轻微音乐声响起，画面随着音乐渐渐显露。
游戏正式开始。
隔着镂空的铁艺大门，可以望见一座阔大花园和三层洋楼。
园中数十株高低不齐的万寿松映得满眼浓绿，淙淙喷泉间立着白色大理石雕的抱婴圣母像，周围几个安吉尔天使像飞舞环绕，溅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七彩光芒。
洋楼门头悬着副牌匾，上头篆书阴刻着“殷府”两个大字，朱砂混金漆的填色，感觉下一秒就要从牌匾里淌下来。
明明是极其华美的建筑，镜头流转间，却在光线照不到处显出一种无端的破败。
一行字幕浮现。
[我叫殷郊，这是我的家，殷府。]
一个马赛克组成的像素小人出现在花园门口，大概能瞧出是个小男孩的模样，在走现实风格的周围环境比衬下，显得格外怪诞。
哗啦啦一声响，铁艺大门为殷郊敞开，他蹦蹦跳跳的穿过花园甬道，朝洋楼跑去。
[我和爸爸妈妈住在这里。]
[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一路上仆佣纷纷朝着殷郊行礼，管家正在洋楼外头指挥众人摆放盆栽。
一列几十盆时新鲜花簇拥在廊下，像素小人步履不停穿梭在花丛间，像只轻飘的蝴蝶。
[今天是我五岁的生日。]
[妈妈告诉我，爸爸为我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
殷郊走进洋楼。
虽然从外面看是西式洋楼，但大厅里的大部分东西却都是仿古的，就连电灯也被宫灯纱罩笼着。
中堂上供着福禄寿三星，大丛的百合插在案头青花瓷瓶里，两边设着铜刻的高烛台。
烛台有殷郊两个那么高，上面用红玻璃制成红烛的样子，却在里面安了百只小小的电灯，最高的蜡烛头上还钉上颗明珠仿作光焰。屋子里的大部分地方都被笼在这幽明的烛光下，覆上淡淡的薄红。
一只女人的手抚上殷郊的头顶，细细的手腕上拢着玉镯。
[郊儿，莫要乱跑。]
[去换身衣服吧，宴会快开始了。]
字幕提示这是殷郊的妈妈，她和刚才路过的仆佣一样，都和真人几无差别，这让像素风的小人殷郊看起来更加格格不入。
并且——仿佛受到矮个子小孩视线所限似的，所有人都只露出大半个身体，脖颈以上都是白色的光晕，看不清具体长相。
我烦躁的点了点鼠标，操控着殷郊向二楼卧室走去。
一路上路过茶室、书房、爸爸妈妈的卧室等地图，我简单尝试了一下，发现都无法进入，而右上角的游戏小地图里也是灰暗一片。
应该要剧情推进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解锁区域，我这样推测。
跟着画面指示让殷郊进入卧室，我点击两下，殷郊身上的背带裤换装成了拖着短短后摆的黑色燕尾服。
[好无聊。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电脑屏幕里像素小人坐在床边，一下一下踢着脚。
此时玩家可以在卧室内搜索剧情线索，我于是四处乱点，看看有什么线索可以发现。
书桌上是练了一半的字帖，点击后浮现提示：“爸爸说他喜欢爱学习的孩子”。
玩具柜敞开，一些儿童玩具散落在地上。
其中一柄青铜制式的小宝剑引起我的兴趣，剑柄处是一个咆哮的老虎头，备注是：“爸爸送的玩具”。
接下来，我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张儿童画，可惜同样处于锁定状态，只好先存进游戏背包。
这时，殷郊从床上跳了下来，匆匆朝门外跑去。
[宴会开始了！]
跑了几步，像素小人仿佛想起了妈妈的嘱托，停下了脚步，慢慢沿着楼梯往下走。
我不禁失笑，心想这游戏细节做的还真不错。
音乐声远远传来，等殷郊来到大厅，里面已是一片衣香鬓影。人影喧嚣中，他被殷夫人牵住，走向正在与他人交谈的男子。
[父亲好！]
男人只是淡淡颔首作答，倒是旁边的宾客不住称赞起来。
[这就是令公子吧，真是灵慧可爱呀！]
见到小寿星出现，宴会中的人都朝着这里聚拢了来。
殷郊很知礼，在妈妈的牵引下一一问好，数不清的夸耀涌到殷郊身上，但那些人的脸都朝着他的父亲。
渐渐地，攀谈的对象也从男孩换成了男人。
[我观此处山环水抱，仙圃长春，正是藏风聚气的绝佳所在，怪道殷府修建在此！]
[老兄，殷老板是一双慧眼识宝地呀，早早便收下这块地皮，我等皆不能及也——]
[听说殷老板打算牵头将此地开发为度假村，不知小弟是否有幸跟随长点微末见识？]
觥筹交错间，我看见像素小人的头慢慢垂了下来。
[这不是............我的生日吗？]
[我也好久没和爸爸讲过话了............]
垂头丧气的殷郊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她带着他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走到庭院中。
一只卷卷毛的玩具小熊被殷夫人塞进儿子怀里。
[郊儿，生日快乐呀。]
殷郊抬头看妈妈。
[可是妈妈，爸爸说男孩子不应该玩这些............]
但他还是紧紧把小熊抱着。
对话在这里又一次停了下来，我尝试着在回廊下四处探查，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堆烟花。
是否选择为殷郊点燃生日烟花？
确定。
璀璨的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妈妈又一次摸了摸殷郊的头顶，细细的腕子上，玉镯伶仃着。
游戏外，我看见背包处跳出提示气泡，打开背包，里面之前在殷郊卧室里拾取的儿童画已经解锁，是用彩笔涂的一家人，手牵着手，看起来十分和睦。
翻到背面，小孩子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我幸福的家”。
我将画面切换回庭院，灯火通明外的角落里，像素小人正抱着小熊，和母亲依偎在一起看烟花。
我眨了眨眼睛。
殷郊的脸，是不是清晰了一些？
以前写的封神同人，修改重新发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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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线索1：我幸福的家
第2章 线索2：断掉的琴弦
我没有妈妈。
不如说，我爸从没让我见过妈妈。
我问过他，我妈去哪儿了？
他当时给了我一巴掌。
但我偷偷看见过我妈的照片。
她穿着红色的纱裙，波浪般的长发，站在装扮过后的我爸身边，是个非常美丽的新娘模样。
怕被我爸发现挨打，最终我还是将照片放回原位。可惜后来去找，却再也没能找到。
但小孩子是很会幻想的，我从平面的影像拓展思维，渐渐丰满对妈妈的想象。
老师教大家写作文，标题是《我的妈妈》。
我写：
“妈妈长得很漂亮，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她喜欢穿红色的裙子，带我去公园玩的时候，她坐在绿色的草地上，像一朵美丽的鲜花............”
下课后，老师叫我去办公室，很温和的对我说：
“崇应彪，我们不应该将幻想和现实混为一谈。你见到的，可能是跟你妈妈很像的人，因为你的妈妈在你出生时就不在了。不过，咱们可以从缅怀的角度来写作文......”
我们生活在科学的世界，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无论你多么的想念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是你的亲属。
我记住了这一点。
.
[——我们生活在科学的世界，美妙的理论支撑我们不断前进探索。]
殷郊的父亲正在台上进行演讲，像素小人坐在第一排，仰慕的望着他。
[长寿村的故事，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生活在清净山长寿村的老人们，除了寿命远超平均水准，患病几率也惊人的低。]
[有人说这是神仙赐福，也有人说是祖宗荫蔽。]
[要我说，这些都是假的！]
[但有一样是真的，经我派遣专业科研团队对清净山进行勘探后，我们发现这里的水质和磁场和别的区域大为不同。]
[专家推测，清净山地下有一批埋藏极深的矿藏影响了这里的地质和水源，这才是科学意义上真正的“风水”。]
[为了让更多的人享受到长寿村一样的健康与长寿，我买下这块地皮，牵头进行开发，并将我自己的家也迁移到这。]
[现在我宣布，清净山度假村项目，正式启动！]
台下掌声雷动。
我皱起了眉。
这是距离之前殷郊生日会后，第二个特殊剧情点。
在此期间，我只是操控角色殷郊完成一些诸如救下困在树上的小猫、跟妈妈学弹琴这类日常任务积累经验值。
殷郊的父亲通常都不在家，即便回来也大部分时间呆在书房，还特喜欢教训殷郊。
但是殷郊很爱他的父亲。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来那么大毅力，哪里都想做到最好让父亲满意，拼命朝他爹面前凑。
我讨厌中年爹味老登，但经验值没攒够不能开启第二阶段特殊剧情，碰到殷郊的父亲时候只好选择快速跳过对话。
忍耐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启第二阶段剧情，也就是度假村的奠基仪式。
从此前的线索可以推断出，清净山度假村项目是殷郊的父亲正在推动的大生意，妄图分利者众多。
殷郊父亲早占先机拍下地皮，更是抢先在标志处建起豪宅花园，一家三口搬迁到这里。
殷郊的生日宴与其说是庆生，倒不如说是殷先生在拉拢投资，宾主尽欢的一顿晚宴后，项目便瓜熟蒂落。
画面转换，殷郊一家人乘车返回殷府，一路上没有一人讲话。
殷郊几次想开口，但都被静默的氛围压了回去。
到家后天色已晚，殷夫人牵着殷郊去洗漱，将他送到床上后，又在额头留下一吻。
[妈妈............]
[嗯？]
[没什么............晚安。]
房间的灯被熄灭，殷夫人退了出去。
但殷郊在床上搂着妈妈送的小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他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从床上一跃而下，跑到门口将卧室门偷偷开了一条缝，趴在那里朝外望。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爸爸妈妈在争吵。
一向温言软语的殷夫人罕见的拔高了嗓子，仿佛在争辩着什么。
但房间隔音太好，只能听见清净山、挖掘之类的零散词语。
突然，争吵声戛然而止，只能听到脚步声急匆匆朝这边走来，殷郊吓得赶快关上房门溜回床上，转场动画结束。
这时游戏提示有封闭房间解锁，我点击查看小地图，发现是“茶室”。
殷郊平时跟母亲学习弹琴便是在这里，偶尔客人来时，也会来这里招待。
我操纵像素小人一路躲避着朝茶室溜去，屋子里黑洞洞的，幸好月光从大块玻璃窗外照进来，可以看清里面陈设。
我点击鼠标四处查看。
[这是茶席，妈妈泡的茶很好喝。]
[一瓶采来的菊花，颇有野趣。]
画面切转，竹榻式样的茶席边两张琴桌对设，一大一小两把焦尾古琴放在桌上。
小的那把尚且完好，大的琴弦却已断了几根。
[妈妈的琴弦断了。]
[一直修不好，为什么？]
[妈妈快回家吧，我好想念您。]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带我走吧，妈妈。]
第3章 线索3：奇怪的黑鱼
殷府又一次要举办宴会。
不同于上次天气晴朗，这一天的画面里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隔着茶室的玻璃，雨幕里的一切看上去都不太清晰。
房间内的陈设已大变样。
那两把古琴和琴桌早被取走，中式的家具也全部撤掉。
墙壁挂上了巴洛克风格的装饰画，内饰添换了欧式宫廷风格的桌椅。
殷郊坐在窗边怔怔望着庭院，像忧郁的小王子。
窗外廊下，两个躲雨的女仆正在私语。
[有没有听说那个......？]
[你要死啊，还敢提这事！]
[就在清净山上找到的呢，用琴弦割破脖子，头都掉下来一半......真能是她自己做的？]
[少说两句吧，老爷不许我们提起，连少爷都没让他去瞧上一眼......]
[......说夫人是中了邪，那山里啊，有......]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管家出来打断了女仆们的对话，廊下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今天有老爷请的贵客登门，厨房正缺人手，你们不去帮忙，还在......]
[......食材极其珍贵，务必好生......]
廊下的人逐渐走远了，但殷郊仍然没有转过身。
我尝试点击鼠标，人物也没有行动，应该是要等剧情加载。
正好腹内有些饥饿，我把游戏暂停，去点外卖。
手机划到一家酸菜鱼店，本想点进去，但突然想到最近新闻里曝出水源污染出现畸变鱼类。
新闻图片已经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但仍能看出捕获的鱼类竟然长出了婴儿一样小小的四肢，评论全是呕吐的表情包，我也跟着发了一个。
最后还是点了别的套餐，吃完再去看电脑时，右上角跳出一条游戏提示。
[贵客临门，可前往解锁厨房。]
这时再点击游戏人物，已经可以行动。
殷郊转过身，我被吓了一跳。
之前画面只能看到殷郊的背面，加上光线幽暗，看上去还不太明显。
现在转身看到他的正脸，就好像像素向真人建模进化到一半，真人的脸上挂着马赛克色斑，仿佛正在溶解一般。
靠。
我低声暗骂，操纵人物往厨房走。
殷郊明显比之前剧情里长大一些，已经步入了少年时期，身姿笔挺。
不看脸的话倒还能算上是个风度翩翩美少年。
不过路上遇到的其他游戏人物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脸部仍旧被模糊的光晕笼罩着。
在这个阔大的府宅里，好像只有殷郊一直在生长变化。
厨房位于殷府别墅一楼的边角处，占地颇大。
似乎是从未见到主人们踏足此地的缘故，见到殷郊，仆佣们一时都有些惊讶。他冷淡的对管家点了下头：
[父亲交代我来看看晚宴食材。]
管家有些踟躇，但还是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引着殷郊往厨房深处走。
厨房的冰室里，不知何时搬来个快两人高的大水箱，水波很清澈，在箱子里幽幽的晃。
[里面装的就是吗？]
[是，是。老爷点名要吃，提前......少爷！]
管家还没来得及阻止，殷郊已伸手在水箱玻璃上扣了扣。
缓缓地，水波里游曳来一条形状丑陋的巨大黑鱼。
黑鱼顶着扁而巨大的头颅，长长一条身子上，竟然还长有四个小小的手脚。
[......寻常是没有这样大的黑鲵，但贵客说是从清净山中捕获，自幼外物无扰，长得许多年，所以才......]
管家轻声解释。
殷郊没有理会他，而是又盯了那鲵鱼一会，这才露出一个笑。
[既如此......那你便好好做。]
对话剧情又过去，我点击着鼠标在厨房四处乱转。
除了装有大鲵的水箱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了。
突然，我从柴火笼箱里翻出一盒码好的肉类。
点击后，跳出来的提示是[喂养大鲵的饲料]。
我尝试着操控殷郊将肉捡出一块抛进水箱，本来行动迟缓的鲵鱼霎那间高高起跳，把肉一口吞下，溅出大片水花。
吃了一块，大鲵尤不满足，隔着水箱盯着殷郊。
鱼类呆痴的视线仿佛穿透屏幕，令我感觉被盯着的像是自己。
背上汗毛起立，我赶快让游戏人物退出厨房。
前厅传来一阵热闹响动，殷郊的父亲终于领着贵客回来了。
这场晚宴，殷郊照例陪侍在侧。
只不过，这一回的客人并非往常一身富贵的男男女女，而是位衣着素简的道士。
[殷家富贵多年，山珍海味也曾吃过无数，竟不算开了眼界。
今日幸亏托赖仙长，有福见识此等宝物。]
殷郊的父亲难得不似从前倨傲，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殷勤的在招待对方。
[山人身无所长，只得借些天地灵养之物敬献。
此大鲵只能活于清净山泉之中，离之立死。
如此竟能活得百年，大人以为为何？
乃是此山藏有太岁之故，稍沾灵气便可增福添寿。
小道以此为贺，恭祝大人福寿绵长......]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簇拥出一盅溶溶的汤，看上去极其诱人。
我点击了一下，物品备注介绍：
[大鲵制成的佳肴“软黄金”，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不过请谨慎食用，可能带来未知后果哦。]
再查看其他菜肴，却没有这样的提示。
想到有可能是特殊道具，我收了一份进游戏背包。
整场饭局，殷郊发言并不多，主要是听道士和他爸相互吹捧。
我一顿快进，突然，一条人物对话跳出来占据了屏幕：
[焦少爷辛苦整晚，小道感激不尽。]
[只是这道菜，你为什么不吃？]
第4章 线索4：孝子祠的传说
“崇应彪，崇应彪！”
我猛然回神，发现同事Vivi站在自己办公桌前，涂着晶亮唇彩的嘴嘟成圆圆的“O”型，正一脸不满的盯着我。
“你在想什么啦，喊你好几声都不回答。”
Vivi埋怨着，我抱歉地笑了下：
“不好意思，最近睡得不太好，有点走神了。对了，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
“我懂我懂，帅哥夜生活就是丰富嘛~”
Vivi语调暧昧起来。
“我们刚刚是在说团建的事啦，这周六部门组织爬山哦，老大说大家都要去，不、许、缺、席。”
我不禁眼前一黑，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念一想出去走走也好，毕竟前两天.......
“是去哪里呢？”我问Vivi。
“清净山啦。”
“什么？！”
我突的站起，吓的Vivi后退几步，她抚着胸口嗔怪道：
“哎哟，你这是要吓死谁？反应干嘛这么大啦。”
看看我，她又追问：
“阿明......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强笑：
“我很好......就是有点惊讶，那个清净山......真的有这么座山？”
旁边另一个同事威哥这时插话道：
“明仔你家是在北省吧，清净山那一片都是风景度假区，游客来一般不去那玩，只有我们本地人去的多。”
“那里养殖的山泉娃娃鱼很好吃的唷，最近水污染那么严重，也就那个可以食啦。”
“这样啊。”
我勉强镇定下来，跟他们说：
“我这两天在玩一个游戏，里面也有一个清净山。我还以为是杜撰的地名呢，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个地方，吓了我一跳。”
Vivi觑着我的脸色：
“清净山有很多传说，可能被当做素材编进游戏也说不定呢。
不过最出名的还是山上的孝子祠啦，里面供奉着胡仙姑，求财很灵的。
阿明到时候可以去拜拜哦，保佑来年发大财。”
送走两位八卦的同事，我坐回工位，又一次陷入了回忆。
这段时间我沉迷朋友推荐的RPG角色扮演游戏“殷府”，剧情已经推进到第三章节《宴客》。
当时主控角色殷郊的父亲出人意料的邀请了一名道士来殷府参加宴席。
对方带来一条清净山中捕获的黑鱼作为礼物，并要求殷家仆人用黑鱼做成汤羹“软黄金”加进晚宴菜单。
我操纵殷郊探索时在厨房见过那条黑鱼，那黑鱼长相极其恶心，身上竟然长出了婴儿一样的小小手脚，体型庞大且喜食肉类，看着就非常不详。
更别提后来在宴会上系统还进行提示，说吃了“软黄金”可能引发特殊后果。
而这款游戏无法存档，角色只有一条生命，一旦死亡就要重头再来，我自然不肯让角色吃。
没想到就是这个选择坏了事。
那名道士和殷郊的父亲推杯换盏间互相吹捧，“软黄金”也被端了上来。
两人品尝后都赞叹不已，我控制着殷郊没动筷子，但却被道士问道为什么不吃。
当时可以选择的回答对话有两条，分别是：
[多谢道长，我这就品尝。]
[家慈仙去不久，小子发愿茹素一年稍尽孝道，请勿怪责。]
我选了第二条。
通常对话选择后，另一条回复就会自动锁死无法选择，然后继续进入下一条对话。
但是在这次回复过后，道士仍在问：
[你为什么不吃？]
我尝试点击鼠标，电脑没有任何反应，用键盘切换页面，也无法正常切换。而对话还在一条一条的跳出来。
[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
随着问话，道士的脸朝着屏幕越伸越近，我霎时间出了一背冷汗。
手忙脚乱的直接切断电源，屏幕这才暗了下去。
这游戏真有点邪门，我想。
要不还是先不玩了。
.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一辆大巴把所有人拉到清净山，果然景色秀美，空气清新。
摆拍合照后众人分散自由活动，我拒绝了Vivi想要组队的请求，背着登山包独自一人沿着山道走。
差不多到半山腰时，果然看到有指示牌标着孝子祠的方向，有零零散散的游人朝着那边前进。
我想了一想，也跟着一块过去。
远远地，可以看到袅袅香烟朝天盘旋，下方朱楼雕栏饱经风霜，正是孝子祠。
祠堂并不收门票，只在门口由几名当地妇女看守。
门口墙壁边贴着一块褪色的塑料牌，介绍孝子祠的传说。
我走过去细瞧，上面写着：
“在距今数千年的上古时期，曾有一名王子侍父至孝，王朝上下人人传颂，以为佳话。
可是随着王子长大，王也逐渐老迈，身体变得虚弱。
有一天，年老的王生病了，苦痛难忍，王子哀哀痛哭，向天发誓只要父亲身体好转，他愿付出一切。
这时一只白狐凭空出现，它口吐人言，述说自己被王子的孝心感动，有方法让王恢复健康。
只是作为交换，需要王子**祭天，王子当即答应，修筑高台作为祭坛。
**那日，日月也为之变色，天地也为王子感动。
熊熊大火开始燃烧时，白狐变成了一位美丽的仙女，她驱散大火救出王子，言说自己其实是仙人变化，只为考验王子。
如今见王子的孝心感天动地，特赐予仙丹一枚救助他的父王。
王服下仙丹后，果然病痛全消。
人们把这个故事代代相传，修筑神像供奉王子与狐仙，这便是孝子祠的由来。”
好离谱愚孝的故事。
我嗤笑一声，迈步踏进孝子祠。
祠堂里供奉几尊泥塑神像，正当中是一座狐首人身的女神像，应该就是Vivi之前提过的胡仙姑。
有人正在神像前焚香跪拜，我不信这些，便绕过朝后门走去。
中间是一座小花园，我沿着抄手游廊走，突然看到边上一间小房间敞着门。
小门内也有一座泥塑彩像，香火却远不如前面狐仙娘娘处旺盛。
塑像是个少年的模样，身上泥金饰彩，我本来不感兴趣的路过，已经走出几步，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什么，遽然回身走进房间。
神像前本该供奉着鲜花彩烛，可这里却什么也没有，唯有香案和小小一样东西。
毛发卷卷，耳朵圆圆，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熊玩偶。
我绝不会认错。
那是游戏里，殷夫人送给殷郊的生日礼物。
第5章 线索5：升仙图
一切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
之前的日子，仿佛被薄纱笼罩，一切感知都朦胧。
直到那一天晴空劈雷，所有异常都被看清。
游戏里出现的长着手脚的黑鱼，分明和之前新闻里水污染导致变异的鱼群一模一样；
厨房用来喂养黑鱼的饵料肉食，里面还掺杂数根被拔掉指甲的手指；
甚至于那些被白色光晕遮盖看不清长相的npc人物，他们的头颅，竟然是一个个长着人类五官的肉质菌菇！
而清净山除了那个见了鬼的孝子祠的传说，更是查不到任何一星半点的资料。
为什么之前从来都没意识到？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道墙壁，隔开了我对一切诡异之处的感知。
细想之下，那个把游戏介绍给我的朋友是谁，也一点都回忆不起来。
或者说，真的有这么个朋友存在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把卷毛小熊偷偷从祠堂带了回来。
现在，摆在电脑边上的小熊正静静看着我。
我是不是应该害怕？我问自己。
但是没有。
我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血液仿佛汇成波涛在身体内冲刷，脉搏一下下响亮的跳，好像战鼓点点。
又想到小时候写作文，老师对我说的话。
“崇应彪，我们生活在一个科学的世界。”
但是老师，你不相信我亲眼所见的真实，我也不相信你口中谈论的科学。
小孩崇应彪只能对着老师沉默不语，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
唯真实是一切价值的根基。
默念着这句话，我再一次打开了游戏。
这一次，游戏没有继续卡在和道士的晚宴对话上。
熟悉的过场音乐后，登陆界面又一次跳了出来，但是游戏人物殷郊的选项被系统锁死。
取而代之的是名相貌伟岸的壮年男子，游戏备注是[殷家家主殷寿，殷郊的父亲]。
我点了确定，进入过场动画。
我一眼认出这次的游戏背景是殷府大厅，福禄寿三星的画像仍高悬在中堂上，案头供着百合。
边上两个铜刻高烛台，上面数百个玻璃制成的红烛，微微电灯光从红烛内漏一点出来，把屋子覆上淡淡的薄红。
殷寿站在案台前，双手于额前高高举起，毕恭毕敬的向神明敬香。
伴随着动作，殷寿口中喃喃祝颂：
[......解化之道，其有万途......练蜕本真......众妙归一......]
音效声音太轻，我听不太清楚，只见殷寿拈香拜了三拜就静止不动，而系统跳出一条任务提示：
[请玩家找到关键道具：殷寿的日记。]
此时再点击鼠标，已经可以操控人物行动。
在主控角色还是殷郊时，地图上大部分区域都处于锁闭状态，只能通过剧情推进逐个解锁。
如今一换成殷寿，却立刻完全开放，整个殷府对殷寿来说，无一处不可去。
殷郊的卧室、殷夫人的茶室、后厨厨房......之前都已经查看过。
这一次，我目的明确，直奔殷寿从不让人进入的书房。
房间布置得相当豪华气派，书柜上摆着上千本书。
阔大舒适的老板椅和办公桌正对着门，能猜出殷寿平日也在这里办公。
一切都和普通的书房没什么两样，唯一吊诡之处，就是房间里还立有一尊神龛。
神龛前用一帘红绸挡着，我操控角色把帘幕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尊狐首女身的塑像——恰是之前孝子祠里见到的狐仙娘娘。
我鼠标点击着神龛里里外外的翻找，却一无所获。
正在懊恼间，却注意到狐女面容微微带笑，直直注视着一个方向。
我立刻循线而去，发现落点是书柜一个角落，但查看后并无什么机关，只好不死心地翻看起摆在那里的书籍。
倒都是珍籍古本，用繁体竖行书写，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我看得半懂不懂，只能模糊辨认出《云笈七签》、《墉城集仙录叙》、《历世真仙体道通鉴》等字样，不过是些道家经录。
道家......道家......我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就往楼下跑。
等操纵人物站定后，我几乎是颤抖着，把鼠标朝中堂供奉的福禄寿三仙图点去。
近两米长的巨大挂画被一把扯下飘落地面，露出背面截然不同的图画。
难怪要将画幅做得这样巨大。
我之前以为这不过是殷府豪富做出的炫耀之举，却不料是为了绘下藏在背面的画面。
三仙送福的背面，自上而下分段画出天上、人间、地下三世景象。
最上面的仙界祥云旋绕，天门隐现，一狐首女子右手扶门半身探出门外，身侧数名飞天衣带飘飘，更有仙人或持节、或持笏位列两班，作接引状。
中段用龙飞凤舞衔接人世，为首一人正坐高堂，底下众人宴酣饮乐，鼓瑟吹笙，正是一派红尘滚滚，烈火烹油的富贵景象。
最下方则画出地狱图景，无数恶鬼踩叠推挤，枯瘦手臂直直向上伸举，似是想要挣扎返回人世。
——这才是殷寿日日焚香敬拜的，引魂升仙图。
失去画卷的遮挡，墙面的微微突起就格外引人瞩目。
我敲击键盘反复尝试，终于在移动香炉时，从墙里弹出一格暗格。
[恭喜玩家找到关键道具：殷寿的日记。]
[是否现在阅读？]
点击确定，暗红色的笔记本缓缓打开。
[记录一：x年x月x日。]
[多年探查，终于找到清净山长寿村。
立刻派遣人员前往当地，采集群落样本。]
[记录二：x年x月x日。]
[一组汇报清净山采集的水土样本均含有未知物质，无法进行解析。
二组汇报山中鱼类呈现不同程度的变异，有的已长出类似于婴儿的手脚，抓捕过程中表现出极强攻击性。
三组汇报长寿村居民极度虔信一座山中道观，时常礼拜，但前去调查的人员至今未归。
命令增援三组，前往道观继续调查。]
[记录三：x年x月x日。]
[折损数名人员后，三组带回道观关押的实验体零号。
该实验体外观为美貌少女，无法进行语言交流。
发现时被挖空的狐首套住头部，身上佩戴的玉璜嵌刻玉石文妲己二字，暂将其命名为妲己。]
[记录四：x年x月x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长生真的存在！！！
实验室检测出妲己的骨龄近三千年，她是如何存活如此之久？
一旦破解这个谜题，我将治愈我名为衰老的疾病......]
[记录五：x年x月x日。]
[以妲己为中心开展的实验全面宣告失败，研究一度陷入停滞。
调查组汇报，一名自称来自清净山的道士要见我。
哼，那座道观连同里面的人已被连皮带骨烧尽，这突然冒出的道士是人是鬼？我倒要见见。]
[记录六：x年x月x日。]
[......或许，科学触及不到的地方，就是神的领域......无论如何，仙长提出的方法都值得一试。
但这样多的数量要怎么满足，我得好好想一想......]
[记录七：x年x月x日。]
[清净山度假村项目正式启动。姜隗跟我大吵一架，那群废物，竟然让她见到了妲己......
她的选择让我很失望。
既然如此，我也会做出我的选择。]
.......
不知不觉间，笔记本也翻至最后一页。
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两行字。
[今日，我将自己更名为“寿”。]
[我要我殷寿，千年万代，长寿无极！]
第6章 线索6：洞天
我点击一下鼠标，殷寿的日记就翻过一页。
日记内容并不连贯，但已可窥见背后隐藏的可怖真相。
我感到一阵麻意从指尖开始扩散，直至最后一页狰狞酣畅的大字跳出，我差点没握住鼠标。
就在这时，字幕如水墨般渐渐散开，系统开始自动播放起一段过场动画。
[夫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
或坐死空谷，或立化幽岩，或髻发但存，或衣结不解。
乃至水火荡炼，经千载而复生，兵杖伤残，断四肢而犹活。]
道士背对殷寿，探出一只手在池中搅动。
能看出二人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洞窟之中，殷寿面色凝沉。
殷郊母亲姜隗的尸体倒在他脚边，脖子被割断大半，歪向一旁。
血潺潺的从伤口流出，蜿蜒流进洞窟深处的水池之中。
突然，水中有什么东西急速潜行而来，道士的手用力一抓，然后猛然将其扬出水面！
一条半人长的怪鱼在离开池水的瞬间极力扭动，然而道士竟有无比怪力，他将手指死死卡在鱼鳃之内，怪鱼挣脱不得，只能发出一阵尖锐嘶鸣，仿若婴儿夜哭。
道士就这么单手拎起怪鱼转向殷寿，鱼身长出的小小手脚在空气里不断抓握。
但他不以为意，以指为刃剖开鱼腹，取出中心一块雪白的肉来递予殷寿。
殷寿一仰脖，将鱼肉径直吞入腹中，接着活动一下肩膀。
——之前姜隗在那刺了颇深一刀，然而现在伤口已消失不见。
道士将鱼尸远远一掷抛回水中，向殷寿问：
[小道可有妄言？]
[妲己越三千年而得活，池鱼能治百病消暗疾，盖因仙人遗泽，稍带沾染，便能受用不尽。]
[昔日仙人遗蜕沉于归墟，凝海气精华而成太岁。
若得此物，众妙归一，终可得成真仙。]
即便剖鱼取肉，他的手指仍然洁净，极快速的动了几下，洞窟中霎时间便蒸腾起一片水雾。
光线折射间，水雾竟似幕布一般，投影出一幅幅模糊画面。
[相传归墟海眼之中，有神山三座，太岁生于上。
周王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三山蓬莱、方丈、瀛州，其传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
水幕上，一列船队摇摇晃晃自岸边出发，远远能望见天际三座巨大的山峦虚影。
[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太岁皆在焉。
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白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
临之，风引去，终莫能至云。]
俄而风浪大起，海底涌起一个巨大旋涡。
舟船倾覆，其上人无一幸存，然后天光乍破，一切平静如初，三座神山虚影仍遥遥立于海天之间。
[世主莫不甘心焉，然终求不可得。
及至秦始皇并天下，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山，神人居之，赐药太岁，食之可成仙。
请得斋戒，遣徐市及童男女各三千人，乘楼船入海求之，寻而不返，后不知所之。]
三神山的虚影消散，一头戴十二冕旒的小人率众祭祀叩拜，无数啼哭小儿被押解上船。
这一次的船队比之之前规模更巨，方士打扮的小人立于船头指挥启航，船队再次出发，渐渐隐而不见。
[其后千年，求仙者络绎不绝，却无一人成事。
太岁之说，遂绝于今。]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打诳语。您所求何事，小道清楚得很。
殷家富贵已极，却代代子嗣稀少，寿数不永，甚至无一知天命者。
您今年四十有二，想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心中最痛处被戳中，殷寿的脸色霎时间狰狞起来，但他心机极深，转瞬便已面色如常，痛快承认道：
[不错，我正是为此寻访多年，终于探得清净山。]
[若有幸得仙长相助，解开妲己存续之谜，寿愿倾家以酬。]
闻得此言，道士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洞窟中回声折递，越来越响，最后竟似雷声轰鸣一般。
突然，他止住笑声，大喝道：
[殷寿，你还在骗我！]
他身法诡秘，倏忽间便已荡至殷寿跟前。殷寿登时握刀抵挡，却被道士用二指捏住刀尖。
他目光在白刃和自己之间转了几转，露出白森森一口牙。
[你的野心太大，仅仅长寿又如何能满足？
妲己寿数三千，不照样被我长生观关押至今，如今流落你手，怕也未曾享得一刻长生之福。]
道士轻轻用力，精钢打造的匕首瞬间折断，轻飘飘像枯叶般落入泥地。
[你殷寿所求，是要自己无所桎梏，天上地下，唯你独尊。]
[若要如此，唯有成仙！]
道士说完，殷寿垂首静默良久，再抬头时，已是和对方一般神色。
二人虽身披人皮，对视间却仿佛两头野兽狭路相逢，流露杀机无限。
[仙长要我真诚以待，但你对我可曾吐露真言？如今我之心事你已尽知，仙长真正所求，也可告诉我了吧！]
殷寿原是图穷匕见，想拖延时间等待增援，顺带逼问道士真实目的。
然而道士却又后退一步整理袍裾，向殷寿俯首叩首下拜。
他几番态度转变之剧，饶是殷寿久经风浪，也大为不解。
道士叩拜后并未起身，仍旧伏在地上，缓缓述说。
[可怜多少求仙者，命丧黄泉无善终。
太岁至今无人寻得，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归墟仙山，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太岁之说，始生于商。
昔年成汤伐桀，后立大商。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彼时尚有神行于世，常能与人通，故多有神物留存于世。
商历五百年后，妖狐妲己搅弄风云，武王牧野，帝辛受死，商汤亡灭，方有开榜封神抚恤天下。
自此，世间再无神迹。]
闻言，殷寿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追问他：
[你是说，清净山道观里的......就是传闻中的妲己？]
道人却没有回答，示意殷寿抬头向上看。
[大人派人将她从此处带走也有一段时日，竟还未研究出她是人是妖吗？]
殷寿抬头，发现洞窟顶端竟是无数繁复花纹，看久了竟有眩晕迷幻之感。
他赶快移开视线，镇定心绪。
[仙长之言，小子不明白。]
道人回答：
[此妲己确是彼妲己，但她却并非传言里的狐妖宠妃，而是帝辛的大巫，掌祭祀祈神之职。
只因出身有苏部落，崇尚九尾狐灵，世人以讹传讹，将她传为狐妖。
然而王朝亡于帝辛，并非因其残暴，而是因为他和您一样，胆大包天。不满足做人间的君主，而想成为真正的神明。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太岁，命令妲己将其炼化，一旦功成，便可白日飞升。
仙人岂能容他如此放肆？
于是后继之主率军讨伐，帝辛功亏一篑，**于宫室。
他被逼而死，心中岂能甘心！便密令妲己携太岁遁走，却让世人以为妲己与他一同死去。
仅存的太岁躯壳虽被仙人带回海中神山，但早已失去效用，然而还能骗得后来者前赴后继，为求取此物而死。
妲己一路遁逃，找到了清净山。因此山别有洞天，直连地脉，于是将太岁托付此处，自己也留了下来。
可凭一人之力供养太岁实在困难，她便找到当时清净山长生观的道人，以秘法增其寿命，换得长生观代代相助，观中众人皆尊称她为“妲己娘娘”。
经她之手，长生观人可活三百余年，然而妲己娘娘却因多年供养太岁力竭，终至神志不清。
但失智之前，她与长生观签下血誓，终有一日，会有人来取回太岁。
在此之前，凡长生观者需全心供养，若违此誓，血尽而亡。]
随着道士的述说，水幕不断变幻画面，直到变到妲己立誓，警戒众道人，水汽方才渐渐散去。
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抬头望向殷寿。
[小道已在观中虚度岁月两百余年，本以为此生无望，不料那日妲己娘娘忽然清醒，指您道：“此是吾主。”
当时恰是小道侍奉在侧，便将此事回禀师兄。
只是众师兄痰迷心窍，竟不顾娘娘之命想要独占太岁，不许小道向您说出此事。
幸得妲己娘娘助我斩断他们道基，否则就算您派遣再多凡人，也只能有来无回。
可惜娘娘施法力竭，神志再度不清。小道无法，只好先行遁走，另寻机会向您禀明真相。]
殷寿目光如刃劈向道士，嘴里却还是和缓声调。
[你既有如此神异手段，又逢妲己无反抗之力，何必来寻我。
一人独享神物，岂惧区区血誓？]
道士听他如此说，再度深深下拜：
[人贵有自知之明。小道自知众师兄与我皆是有运无命之人，幸赖妲己娘娘延年增岁。
但要成仙，却无此命。
帝辛敢作此想，是因其人皇命格富贵已极，本该由他开榜封神，却因他秘炼太岁之举触怒仙人招致祸灾。
只有此等命格之人，才能承受太岁精华，飞升成于真仙。
小道虽无此命，但仍有虚妄幻想。
常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道唯愿做您升仙之时身边鸡犬，永享极乐。]
殷寿将他扶起，一字一顿问：
[按你之前所说之法，真可炼化太岁？]
[妲己娘娘亲授，千真万确，做不得假。]
[好。]
殷寿的神色终于和缓：
[若此法可成，我必携妲己与你，一同飞升！]
过场动画至此结束，黑屏过后，游戏画面又回到书房。
刚才的剧情信息量太大，我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稍作休息后，又看向屏幕，发现系统提示有一份文件待批阅。
我操纵殷寿打开文件，发现是《清净山度假村四期招工计划》，预计招揽工人五百名。
正待细瞧，书房门却被管家扣响，说有要事禀报。
怕错过重要剧情节点，我胡乱签下名，便让管家进来。
管家领着两个保镖打扮的人，押解着一名青年进入房间。
此时npc头部的白色光晕已经消失，我清楚看见他们的眼睛分散在巨大的肉质蘑菇两端，代替原本的头颅衔接在脖颈上。
我不禁一阵恶心，忙将视线转向中间的青年。
幸好青年还是人类头颅，只是被乱发挡住了脸，看不清模样。
管家菌菇头上的小嘴一张一合，肉质蠕动着向殷寿汇报：
[手下人发现焦少爷想要私下前往清净山，因您有命，绝不许他独自前去，故而进行阻拦......]
这时跳出两个选项。
[将这孽子打断双腿，关回房间。]
[抬起头来，让殷郊亲自回话。]
我果断选择了二。
保镖依照吩咐，掰着殷郊的头扬起来，露出一张脸。
霎时间，仿佛千钟万磬敲响在耳边，我心神俱裂，盯着殷郊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几片马赛克也被去掉，殷郊现在完全是真人模样。
明明以前从未见过，为何却感觉这张脸已被自己在脑海里揣摩无数遍，想一想心尖就涨得发疼。
殷郊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父亲，颊边犹带伤痕——即便如此，也美如一朵最凄艳的花。
用美形容男人或许不合适，但放在殷郊身上，正是恰到好处。
[我知道你在清净山做些什么勾当。母亲已被你杀了，何不一起取了我性命？]
我犹在怔愣，没有进行操作，然而对话已自动推进下去。
殷寿冷笑着回答儿子：
[不孝的孽障，满嘴胡言些什么！]
又扬声朝管家道：
[既然他一心求去，也不必等日子了，即刻将他送去长生观！]
我见事态不妙想暂停游戏，但这些对话都是之前第二个选项的连带内容，根本无法阻断，只好眼见着他们将殷郊带走。
正在焦心时，系统却又跳出提示任务。
[支线任务：拯救殷郊。]
[此任务会带来生命危险，可由玩家自行选择，是否确定开启？]
确定。
[恭喜您解锁游戏隐藏现实地图。]
[是否前往“洞天”？]
我第二次点击了确定。
第7章 线索7：仙人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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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7章 线索7：仙人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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