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画漫画》 第1章 第 1 章 夜已深,三月的天气寒冷刺人骨髓。 河上漾着淡淡的白色薄雾,巨大的船身平缓地在水面上滑行。 二层的主舱内,烛火早已熄灭。 檀闻音半边身子紧靠着木门,双手拢紧身上那件淡蓝色薄棉长裙,眼睛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佛月,你大哥真的会来么?”她低声问身后的姜佛月。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三天。 前两日她还在家里加班加点赶画稿,突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再次睁开双眼,自己变成奴隶被关起来。 花了两日终于接受自己魂穿的事实。原主父亲去世后,被父亲的小妾卖给山匪,原主不愿,在挣脱的过程中伤到脑袋昏过去,而她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原主的身。 船上还有几十名貌美的少女,她们或是因为家族犯罪被抓起来,或是被家人卖掉换钱,或是被强抢过来的倒霉少女。 过了河便是北原人的地界,她们将要被山匪卖给北原人。 给别人当奴隶,性命掌控在别人手里,檀闻音自然是不愿的,她必须尽快逃出这里,想办法回到现代。 姜佛月迟疑片刻,才低声回答,“也许大概会来……我大哥在军正司当差,如果马夫发现我不见了,会去军正司找我大哥。” 檀闻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从姜佛月被抓至今,已过了整整三日。即便算上消息传递的时间,军正司的人也早该到了。如今音讯全无,要么是马夫在求援的路上横生枝节,要么就是……军正司没有派人过来。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门缝外面闪过点点光亮,大船已经快到北原地界,如果那时她们还没被救回去,过了北原地界,想要从里面逃脱更是难上加难。 她轻轻吸一口气,正要推开木门,身后的小姑娘轻轻拽住她的衣角。 “檀姐姐……要不算了吧?我害怕……万一、万一被他们发现……”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细弱如蚊蚋。檀闻音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她也很害怕,但是她不能等着别人来营救。 唯有自己寻路,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她敛起情绪,拉着姜佛月的手蹲下来,凑近少女耳边,压低声音:“别怕,你在这儿等我,不要出声。我先出去探清楚情况。” 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 “嘭”的一声钝响,一支利箭射穿木窗,木板“嗡嗡”地剧烈震颤。 檀闻音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嗖”的一声,又一支利箭从她头顶上飞过,狠狠地钉在对面的木板上。 她快速蹲下身子,拉着姜佛月躲在旁边的柜子旁。面色发白,心脏砰砰砰直跳。 如果她刚刚站着,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了。 楼下土匪的叫喊声和少女的喧闹声、桌椅被撞歪的刺耳摩擦声混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 船身微微一沉,山匪像是被什么人制服了,喧哗截然而止。不出片刻,有人踏在木梯上,脚步声伴由远及近,最终在门口停。 檀闻音把姜佛月挡在身后,一只手摸到旁边的木凳上。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两名身穿玄色皮裘,腰间挂着弯刀的壮汉举着火把率先走进来,分别站在木门的两旁。 山匪头子站在门外,对着一位同样身穿玄色皮裘,腰间束着镶有狼头银饰的宽腰带的高大男人点头哈腰:“司摩大人,小的真没说谎,这些都是弱女子,不会武。” 火把照亮司摩半边清削的面颊和一道横过眉骨的旧疤,腰间的刀鞘上映着火把的光亮,冒着刺眼的寒光。 他抬眼扫视向屋内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檀闻音和姜佛月身上,目光锐利如剑。 “带走。”司摩的声音旷野沙哑,他面无表情转过身,彩绳与银环编结的发辫,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沉的撞击声。 檀闻音抓紧手边的木凳腿儿,心跳如鼓。 这还没到北原地界呢,北原人就上船要人了。 他们一看就不好惹,就她这小身板如何能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走。 “姐姐,怎么办?”姜佛月把檀闻音的手臂紧紧攥在怀里,声音颤抖。 门口那两名彪形壮汉迈开步子,朝她们逼近,面容狰狞,犹如煞神。 檀闻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里狂乱的心跳,无视发抖的双脚,将瑟缩的姜佛月拉起来,声音沉静:“别怕。” 遇事不能慌,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对策。 这是奶奶在世时经常和檀闻音说的话,她也一直谨记在心里。 她把姜佛月的手握在掌心里,不动声色跟在壮汉后面。 也许是她们不哭不闹,壮汉并没有像对待其他少女那般粗暴拖拽,只沉默地在前后押送。 下至一楼,先前嚣张的山匪们都被北原人反剪双臂,死死压制在旁边。 船身微微震动,缓缓靠岸。那山匪头子搭上跳板,司摩率先踏上跳板,山匪头子跟在他后面。 岸边停着北原人的三辆马车和他们骑的马,几名壮汉举着火把立在旁边。少女们在哭喊中被拉到岸边,有人挣脱桎梏,刚跑几步又被北原人抓回去。 檀闻音悄悄往踏板边上靠,趁着北原人的注意力被岸边的动静干扰,纵身跳入冰冷的河中。 “扑通——” 水花四溅。 司摩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她落水的瞬间,“嗖!嗖!嗖!”数支狼牙箭射入她入水之处,激起一片混乱的水纹。 岸边的北原人立刻举起火把,火红的光亮在河面上来回扫荡,河里除了被箭荡起的水纹,并无其他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骂骂咧咧从岸边离开。 大概是以为她死了。 等光亮消失,檀闻音才从旁边的暗影里出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还好旁边有杂草和树影,差点就被发现了。 这是她昨天想到的计划,如果姜佛月的大哥没来,她就找机会跳河逃走。 河水很深,檀闻音学过潜水和游泳,从河里逃走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坏就坏在—— 她的左肩中了箭,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咬紧牙关爬上岸,将长箭折断,左肩的伤口经河水浸泡变得肿痛不堪。 她不敢停留,拖着湿透的身躯朝记忆的方向艰难前行,终于在天色将亮未亮时,看到她白日里透过窗户看到的驿站。 姜佛月说过,军正司在各处驿站备有马车,外观与寻常车架无异,唯独马尾,有一小部分修剪成特殊的阶梯状,需要仔细观察方能辨认。 只有找到军正司的马车,将刻着「姜」字的玉佩交到他们手里,姜佛月和那些少女们才有机会获救。 她不是个爱心泛滥、舍己为人的圣人,可姜佛月是她来到这里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小姑娘心地善良,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或许是地处偏僻,驿站门前静悄悄,只有檐下悬着一盏灯,在寒风中孤零零地晃动着。 檀闻音强忍着左肩火灼般的剧痛,将自己隐在树影里,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驿站前院,不大的马厩里零散停着三五辆马车。 天色晦暗,距离又远,根本看不清马尾的细节。 檀闻音屏住呼吸,借着地上杂物的阴影,慢慢挪向马厩。 在微弱的天光下再三确认,终于在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的马尾里看到了一撮小小的阶梯状马尾。 檀闻音眼睛一亮,稳住心神,轻叩马车门框。 车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马蹄声在原地踱步的声响。 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她顾不得许多,爬上马车抬手掀开帘子—— 车厢里空空荡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此时强撑着她到驿站的那口气突然溃散,意识因失血与寒冷而逐渐模糊。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那艘船上沉睡,半夜北原人闯进来,她哭闹着被他们拽着拖下船。 北原王在十几名少女中挑了两名身材丰满的女子,她和其余的人均被带到北原的军营中。 真正的苦难至此开始,她日复一日被抽打,被玩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后来,在昏暗的房间内,檀闻音虚弱地靠在墙角边,蓬头垢面,衣裳破烂不堪,满是伤痕的双手被吊着,瘦骨如柴的双脚上还圈着生锈的粗铁链。 她的肚子有一条长长的刀伤,新鲜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往外冒。 地板上那滩红色的血越来越多,她的呼吸越来越弱。 有人慌慌张张打开牢房的门,嘴上大声说着些什么。 她彷佛听不到般,眼睛始终盯着墙上那扇小窗户,她的眸子里倒映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 直到光亮消失,她的呼吸停止了。 她死了—— “恭喜……宿……获得……生命值……摆脱奴隶……超时……回收。” 稀稀疏疏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意识渐渐回笼,檀闻音倏地睁开双眼,第一反应是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没摸到血,肚子上也没有伤口。 ——她没死。 檀闻音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动了动双脚,没有束缚感,脚踝处也没有铁链。 原来那只是梦,可她现在仍能清楚的记得梦里的那种绝望,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停止那一刻的窒息感。 这种真实的感觉,令她打心底感到毛骨悚然。 直到脑海里响起了冷冰冰的声音,她才稍稍冷静下来。 【恭喜宿主从土匪船上逃出来,获得十日生命值。请在十日内摆脱奴隶身份,超时将回收生命值。】 刚刚她没有听错,她有一个系统。 可还没等她好好消化脑海里的内容,耳边骤然响起的陌生的声音让她心底发慌。 “醒了?”顾云羡坐在床边,声音淡淡。 檀闻音坐起身,转过头,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的心直直往下坠。 刚从死亡的梦境中醒过来,又身处黑暗的环境中,身边还是陌生的人,她的掌心渗出一层湿腻的冷汗。 听对方的声音不像是北原人,她现在还活着,对方似乎没有想把她怎么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嗓音问:“这位公子,可否点蜡烛?天太黑,我看不见。” 没有回应。 空气静得可怕。 檀闻音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她掀开被子,用手摸索着床的边缘,想要站起来。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别动。”顾云羡用未出鞘的刀抵在她的肩膀上。 檀闻音呼吸一滞,不敢乱动。 在黑暗中人的感官会放大,她能听见衣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甚至还能听见对方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檀姑娘。”顾云羡把刀从她的肩膀上放下,轻笑了声,“现在是青天白日。” 檀闻音起初没理解顾元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坐着不动。直到有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她才从打颤的牙齿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是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屋内静悄悄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檀闻音浑身发颤。 这是梦,她想,她一定还在梦里。 闭上双眼又睁开,闭上双眼又睁开,闭上双眼又睁开…… 这短短的几秒钟,檀闻音似乎是停住了呼吸,恐惧渐渐漫上心头—— 她的双眼真的看不见了。 冷静,冷静,必须要冷静下来。 檀闻音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左肩膀传来阵阵疼痛让她的思绪清醒些。 对了,姜佛月还在等着她。 她伸手探入怀中,指尖在衣襟与腰带间慌乱地摸索。 空的,柔软的布料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猛地沉下去。 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她原先穿的那件,放进腰带里的玉佩不见了。 “公子,”她抬起小脸儿,语气着急,“你可曾见过一枚刻着「姜」字的玉佩?” 顾云羡的目光淡漠地扫向桌角上的玉佩,神色骤冷,“你为何会有姜家的玉佩?” “玉佩是佛月亲手交给我的,她……” 檀闻音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柄冰冷的长剑毫无预兆抵在她的脖颈处。 锋利的剑刃碰到白皙如玉皮肤,留下细长的血痕。 “你如何从船上逃脱?” 顾云羡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比抵在她喉间的利剑更冷,字字都带着寒冷的杀意。 檀闻音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看不见眼前的情况,根本没有机会避开脖颈边的长剑。 “我……我跳了水…… ”她哆哆嗦嗦开口。 顾云羡没有立刻回应。 抵在她脖颈边的长剑微微动了动,刺痛立刻从她的脖颈处传来。 剑身冒着寒气,砭人肌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檀闻音的脸色惨白如纸,额间泛出细密的汗珠。 他是军正司的人,把她当成了奸细。 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理应不通水性。 可她没有办法向对方解释她为什么会游泳,如果把她是现代人这件事说出来,对方肯定不会相信。 而这荒谬的话说出口,与认下“奸细”的身份又有什么区别。 “我真的不是……”檀闻音嘴唇微微颤抖,没能把话说完。 生死关头,恐惧像冰水灌进脊椎,她僵在原地,一双清澈的杏眼里蓄满了泪。 分明是她忍着肩头的剧痛,好不容易把玉佩送到军正司手里,指望着他们去救人,如今人还未被救回来,而她这送信的人,反倒成了他们剑下待审的奸细。 檀闻音把脸别过一旁,眼里的泪水瞬间滑过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不想哭,但眼泪不听话。 顾云羡的目光随着她的眼泪下移,落在她的手边。 黑色的毛毯上,晕开了两团深色的花。 “无法解释?”他看着檀闻音的发红的眼尾,眉峰蹙起。 手腕微转,将那柄紧贴她脖颈的长剑利落地收回鞘中,“既如此,便先请姑娘去军正司大牢歇息吧。” 嗓音低沉悦耳,却惊得檀闻音浑身哆嗦。 檀闻音不敢乱动,她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 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无依无傍。若真被带到那军正司的大牢,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 况且她还要做任务…… 此时外面传来喧闹声:“你让开,我要见檀姐姐——檀姐姐!檀姐姐!你快让开……我知道大哥在里面,让我进去……” 是姜佛月的声音。 小姑娘得救了,檀闻音悬着的心落下来。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姜佛月向军正司说明原委……她的嫌疑便可洗清,那可怕的大牢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她本能地想唤住门外的人,但身侧突然响起冰冷的轻响,将她涌到唇边的话硬生生截断。 旁边的男人似乎不希望她和姜佛月见面,她识趣地抿紧了唇。 顾云羡的指尖离开刀鞘,垂眸瞥向檀闻音,并未多言,径自转身向外走去。 关门声响起,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檀闻音在床上静坐许久,待情绪渐渐平息,脸上交错的泪痕被冷风拂干,她才试着在脑海里和系统联系。 【系统,你在吗?】 没有预想中的机械音,脑海里一片沉寂。 她不死心,又重复问:【系统,你在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檀闻音的柳叶眉蹙了起来,看来系统只有在发布任务的时候才会出现。 她深吸一口气,回想起系统之前说的话。 十日生命值意味着她有十天的生命,如果在十天内没有完成任务将被系统收回生命值,她将会被系统抹杀。 要摆脱奴隶身份,需要拿着奴籍文书到户房登记,并缴纳足足一百两白银的赎金,才能拿到新的“良民籍”。或者由主人当面修改家谱,去官府备案,将奴籍文书换成新的“良民籍”。 目前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但每一条路对她而言都是困难重重。 且不说那高达百两的赎银她拿不出来,单是证明她身份的奴籍文书还在那山匪头子手里,山匪头子又不知所踪。 更何况她现在目不能视,想要从山匪手里拿到奴籍文书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她心底实在是没有半分把握。 难道只能等死吗……她微微叹了口气。 【检测到宿主情绪异常,将会影响到任务进度,是否需要用两日生命值兑换疗伤圣药?】 脑海里冷不丁防出现的声响,檀闻音吓了一跳。紧接着脑海里自动出现两个选项—— 【是】【否】 她思忖片刻,选择【是】。 不知道这疗伤圣药能不能把眼睛治好,如果能让眼睛恢复光明,那扣除两日的生命值也算是值了。 就算最后没能完成任务,起码在剩下的日子里不用一直面对黑暗。 【选择完毕,扣除宿主两日生命值,疗伤圣药自动使用,宿主的身体将在两日内逐渐恢复正常。】 系统冰冷的话音刚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檀闻音的心口荡开。 阴郁的心情骤然消失,左肩的伤口也不疼了,全身暖烘烘的。 她眨了眨双眼,眼前的黑暗如同清水化开的浓墨,开始缓缓褪色,四周的景象变成朦胧的、模糊的光影。 伸出手,在眼前张开五根手指。 视野里依旧蒙着一层薄雾,但指节的轮廓、手背的弧度,都已能依稀辨认。 她的眼睛真的又能看见了。 还没等她从失而复得的心情中缓过来,被一声轻轻的"吱呀"打断—— “檀姐姐,我听说你受伤了。” 木门被推开,檀佛月快步走进来,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 檀闻音眼睫轻轻颤动,视线落在空中虚无的地方,轻轻叹息:“嗯,眼睛……看不见了。” 她不能让檀佛月知道她的眼睛在好转,军正司的人对她虎视眈眈,她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眼睛为何在短时间内突然恢复光明。 到时或许还会被军正司的人认为她在装瞎,那她的嫌疑更加洗不清了。 “姐姐,等我回京了,我去求父亲,让他请宫里的御医来为你诊治。” 姜佛月挽住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哽咽, 檀闻音心中一暖。 小姑娘真心实意为她着想,她心底里为自己的欺瞒生出些许罪恶感。 可眼下最重要事情是尽快找到奴籍文书。 她压下心底里的情绪,轻声问:“佛月,当时……你是如何从北原人手里逃脱的?” “姐姐你跳下水后不久,姜独就带着军正司的人赶到了。” 姜佛月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那些北原人见了他们,不敢正面交锋,便将我们都放了。” 檀闻音眸光微动,难怪当时在水里依稀听到一些马蹄声,她还以为是北原的人追过来了。 “那山匪头子呢?” “被军正司的人带走啦。”姜佛月不疑有他,答得轻快。 檀闻音若有所思。 山匪头子被军正司的人带走,或许她的奴籍文书就在军正司手里。 话没说几句,姜佛月起身就要离开,“檀姐姐,我大哥快回来了,我晚些再过来看你。” “等等。”檀闻音拉住她的手,语气中略带迟疑,“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你大哥?” * 驿站拐角的房间内,衣柜后面有间暗房。 陈旧的木地板上,一名男子像摊烂泥般卧于暗赭色的血泊之中。他的双手血肉模糊,指节扭曲变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那男人正是昨夜打算把少女们卖给北原人的山匪头子。 他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饶…饶了我……招…我都招……” 顾云羡静坐在桌案后,仅一袭墨色暗云纹常袍,外罩同色轻裘。他并未佩刀,但腰间悬着一枚青玉司正令,却比周遭所有利刃加起来更令人窒息。 他垂眸睨着地板上那摊暗红色的、黏连着皮肉碎屑的血污,神情冷漠:“晚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司刑手里拿着装有蛊虫的小罐子,慢慢走向那山匪头子……男人嘴里被塞了东西,惨叫声没能从他嘴里发出来。 处理完男人的尸体,司刑带着蛊虫离开。顾云羡从暗房走出来,正打算沐浴更衣,缇骑推门进来。 “大人,檀姑娘求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姜佛月带她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僵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缇骑走出来:“檀姑娘,我带你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她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心口有些发紧。 越往里走,光线愈发昏暗。她好像进了一间暗室,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愈发浓重。 “檀姑娘,到了。”缇骑说完,退出去。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门轴发出干涩冗长的“吱呀”声。 檀闻音的心跳停滞了一拍,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似乎……被关起来了。 “姜公子?” 她试着唤了一声,光线很暗,她不知道屋里到底有人还是没人。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后背撞上坚实冰冷的木门。她掉转身子,双手用力去推动木门,木门纹丝不动。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她慢慢转过身子,后背抵着门板,身子慢慢往下滑,无力地坐在地上。 来之前她也想过,可以问佛月关于奴籍的事情,又怕军正司的人怀疑自己接近佛月另有目的,只好亲自来一趟。 可军正司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她真的不是奸细啊。 檀闻音静静地坐着,心中不禁泛出层层委屈。 她和原主一样,都是单亲家庭,不同的是,原主跟着父亲生活,而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上一次回家,她和妈妈约好今年过二十二岁生日时,要去山顶看日出的,可是现在…… 檀闻音双眼盯着前方,漂亮的眸子染了些水气。 “铛——” 屋子里突兀响起清脆的声响,是杯子掉落到木板上发出的声音。 檀闻音的反应极快,她的身体颤了下,后背重重撞到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谁在那?”她直勾勾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心脏狂跳不止。 顾云羡坐在她的正前方,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梨花木书案上,手中的茶杯落到木地板,滚两圈才停下。 “姜公子?”顾云羡慢条斯理地重复,语气冰冷,“他可不在儿。” 檀闻音脸上血色尽褪,漆黑的眸子映着室内昏暗的光亮。 “那你是谁?” 檀闻音被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吓,心底里生出一丝火气来,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 顾云羡静默了一瞬,突然笑出了声,声调缓慢,“怎么,姜佛月没有跟你说?” 他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而是把问题抛回来给她。 檀闻音不自觉握紧手掌,压下心中的那点火气,“请你开门,我要出去。” 她不想跟这人共处一室,他可不是什么善类,脖颈子上的那道被他划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前方的人不说话,她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去,“我真的不是细作。”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昏暗的光线,书案后方,能模糊地看到一个静坐的身影轮廓。 顾云羡将身子往后靠,清冷的眸色慢慢浮现笑意。 “你找姜公子做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 “我……爱慕他。” 她不打算说实话,随便找了条理由。 而且军正司的人好像已经认定了她是奸细,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顾云羡没料到檀闻音会这么说,视线落在她的微红的眼尾上,眸色暗了暗。 身后的门发出轻轻的转动声,刺目的光亮骤然涌进昏暗的室内。 檀闻音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又想到她现在是个瞎子,连忙将眼睛睁开。 “大人,你找我?”姜独身穿暗红色衣裳,躬身垂首站在门边。 檀闻音心中一喜,看来此人就是佛月的大哥了。 “姜公子,是我找你。”没等顾云羡开口,檀闻音在旁边立马接话。 姜佛月站在后面,伸出小脑袋,“姐姐,你不是要找我大哥吗?” 檀闻音不由愣了下,迟疑道:“是找你大哥……” 她事先没问清楚佛月的大哥叫什么名字,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也姓姜。 现在看来,佛月的大哥并非站在门边上的人,而是坐在书案后的人。 这下糟了,奴籍文书的事还没问出口,刚刚她竟然还说“爱慕他”的胡话。 “我找姜公子有些事,”她强自镇定,试图将前言圆回,“晚些再找你大哥。” 顾云羡低眉轻笑一声,“晚些我可未必得空。有何事,不如现在便说?” 他的语气温和自然,仿佛之前那凛冽的杀意从未存在过。 檀闻音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思绪瞬间断成了空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三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她捏着自己的衣角,紧抿嘴唇。 “笃、笃、笃……”顾云羡两根修长的手指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在等她的回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下她没有办法去细考这个问题。 刚刚后背那么一撞,左肩忽然传来阵阵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她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哎呀,我肚子好饿,檀姐姐,我们先去填饱肚子,有事晚些再说。” 正当檀她被逼问得几乎窒息时,姜佛月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 若不是顾云羡就在眼前,檀闻音几乎要忍不住给佛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佛月的话太及时了,再晚些,她的小命都要没了。 * 长街之上,人流如织,喧嚣鼎沸。 各种吆喝声、马蹄声、谈笑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檀闻音在船里闷了三日,又在客栈里瞎了一日,现在终于转危为安,对古代的街市满心满眼都是新奇。若不是此刻她正在“装瞎”,她定要好好逛一逛。 “檀姐姐,前面有家书店,你在这等我,我去买些书。” 姜佛月话音未落,人已向书店直奔而去。 檀闻音轻轻摇摇头,原来小姑娘出门另有目的,难怪没让顾云羡跟着。 顾云羡和姜佛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顾云羡是姜父在外的私生子,随母姓,三年前才被姜父领回家,姜父对顾云羡心生愧疚,便由他继续姓顾。 想到顾云羡,她不由得“啧”了声。 两次了,他都想让她死,这人的心也太坏了。 她拿起勺子慢慢捞碗里的馄饨,靠近嘴巴,轻轻吹气,竖起耳朵听八卦。 这家店开在花街入口处,生意怪好的,客人很多,八卦也很多。 “听说没?张员外的儿子前夜被新婚妻子废了。” “你说的是他那个傻了的大儿子还是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小儿子?” “不知道,不过那个新婚妻子连夜逃走,张员外雇杀手……” 檀闻音听得正起劲,她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恰巧一阵风吹过,眼前馄饨的雾气被吹散。她抬起小脸儿,视线里不再是朦胧的身影,眼前的人清晰可见。 映入眼帘的,是张清艳绝伦的面容。 对面坐着的人,眉眼如霜,眉色淡而修长,肌肤如新雪般冷白,身穿毫无修饰的素白衣服,青丝被一缕淡紫色绸带随意束着,柔顺的垂至腰间。 一身行头简单至极,但那张绝色容颜,却犹如山本不问俗事的花仙。 檀闻音心中微颤。 许是檀闻音的目光太直白,那美人儿骤然抬起眼皮向她扫过来。 分明是极漂亮的眉眼,却像这寒冷天气里的风霜般刺人。 檀闻音扯了扯嘴角,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有个坏习惯,一看到美人儿,就会不由自主地观察对方的眼睛,以便能在漫画里画出漂亮的双眼。 幸好顾云羡没跟着出来,不然她就不能明目张胆地盯着美人儿看了。 “叮铛”一声脆响,打断了檀闻音的思绪。 熟悉的声响,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天在船上,北原人发尾上的吊坠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北原人的身影。 可那“叮铛”声时不时在她四周响着,船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站起来,在桌上放了三枚铜板。 对面的美人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檀闻音顾不上那么多,直往书店跑去,却被书店的门童拦在门外。 门童指了指旁边的告示,红纸上有九个大黑字——奴隶与狗不得入内。 檀闻音满脸黑线。 好好的书店,竟弄起身份歧视来了。 她没办法进去,只能守在门口等着。没等几分钟,姜佛月抱着十来本书从里面走出来。 “佛月,快走。” 檀闻音从她怀里拿了几本书,拉起她的手腕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的眼睛……”姜佛月被拽着走,怀里的书险些抱不住。 檀闻音不敢停留,那“叮铛”声离她们越来越近。 “佛月,北原人追来了,”她压低了声音,脚下步伐不停,“你先回去叫人,我去引开他们。” 眼下她没有办向佛月解释眼睛的事情,她带着佛月往花街里走,从小巷出来时,她独自从另一条小巷又绕回到花街。 那“叮铛”声如影随形,怎么都甩不掉。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再往前走便是她游过的那条河,岸边的大树底下停着四辆马车。 其中有辆马车看着有些眼熟。她绕过前面三辆马车,在那辆淡黄色车帘的马车边停下,马尾果然有个不起眼的记号。 果然是军正司的马车。 马车在这儿,那军正司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 来不及多想,她一脚踩上马车,掀开帘子弯腰低头一气呵成。 四目相对的瞬间,檀闻音当场石化。 嗯? 怎么是她? “花花花姑娘……” 突然遇到熟人,檀闻音紧张到说话都结巴了。 马车里的人一身白衣胜雪,清冷的脸庞带着些震惊,身上披着一张白色厚毯,半倚着矮榻后的靠枕,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 这人竟是在花街里和她同一张桌子吃馄饨的清冷美人儿。 那美人儿抬头盯着她,嘴唇微张却欲言又止。 眼里似乎还有泪花,难不成是被她吓到了…… 檀闻音登时愣了。 她手里还拿着书本,突然就闯进来,倒是挺像个坏人。 “叮铛~叮铛~”马车外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声音。 檀闻音有些佩服自己的耳朵,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听到那烦人的声响。 她蹲下身,指尖轻抬抵在唇边,朝那美人儿微微摇头,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焦灼的光。 那美人儿盯着她的眼睛,突然扬起一个好看的笑。 “檀姑娘,你当真看不见?” 第4章 第 4 章 檀闻音怀疑自己得了创伤后遗症,这会儿竟幻听起来。 那美人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跟顾云羡的一样呢,连语调都一样。 她压下心底的疑虑,在那美人儿准备说下一句时,一步向前,伸手挡在美人儿的嘴前。 “嘘,坏人来了,别说话。” 顾云羡到嘴边的话被拦住,本想推开那细软的手,抬眸却看到对方白皙的脖子。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垂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檀闻音没发现美人儿眼里暗藏的杀气。 她屏气凝神听了好一会儿,再三确认那“叮铛”声没再出现过,她才将手从那美人儿的嘴前放下。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我不是坏人。” 檀闻音后退了两步,朝对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她的长相和现代一样,生着一双冷艳的桃花眼,眼睛长而媚,不笑时看着高贵疏离,笑的时候眼里的冷冽化作纯真的甜暖,瞬间从御姐变成甜妹。 “所以你真的看得见?” 顾云羡嘴角带笑,他的视线停在檀闻音的双眼上,漂亮的眼眸和昨日相比,清澈透亮。 “我……你……” 檀闻音话没说完,撒腿就跑。 装瞎被发现,脖子上的剑伤隐隐作痛。 昨晚听顾云羡的声音,她还以为对方宽肩阔背,五官英挺,目若寒星锐利如鹰,气势刚健似骄阳。 他的声音和他现在这个清冷柔弱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檀姑娘,大人请你上车。” 还没跑几步,她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缇骑拦住。 檀闻音满脸黑线,慢慢爬上马车,在顾云羡的对面坐下。 顾云羡无视她脸上的抗拒,态度温和,“檀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檀闻音抬眸扫了眼车窗外,思忖片刻后,不打算再隐瞒,“我能看见。” 顾云羡盯着她的双眼,她的眼睛里映着从车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 “你为何要装瞎?” 檀闻音抬眸和他对视,“我没有装瞎,刚刚在吃馄饨,突然就能看见了。” “你的意思是那馄饨是治病的良药?”顾云羡抬了抬眼皮,低笑了声,“方才我也吃了,怎么,我们吃的不是同一家馄饨?” 顾云羡明显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视线一直没从她双眼上离开,彷佛想穿透她的双眼,看清她真实的想法。 檀闻音不喜欢被他这样审视,他说话的语调平直而缓慢,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寒意。 “你要是这样想,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这句,檀闻音扭过头看向车窗外。 这人三番两次把她当成奸细对待,她自问耐心已经足够,无论她如何解释,他都不相信,饶是她脾气再好,此刻心头也禁不住窜起一簇小火苗。 顾云羡微微挑眉,他把藏在手里的匕首收回去,低头轻笑。 马车缓缓驶过喧闹的街市,转了个弯,大片日光毫无征兆地从飘起的车帘涌进来。 光线里,无数细小的粉尘洋洋洒洒 ,如同阳光下飘起的细雨,在空气里翩跹起舞。 车帘飘起又落下,马车内忽明忽暗,檀闻音没忍住往对面看了一眼。 顾云羡半卷着被子,已然闭目假寐。 光亮从窗柩的的缝隙中透进来,正好照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彷佛画儿里走出来的一般。 顾云羡真的很美,如果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是个男人。 马车忽然颠簸了下。 檀闻音的身子往前倾斜,险些摔倒。 她调整好坐姿,抬眼时,却对上顾云羡如墨的眸子。 毫无征兆地对视,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喉咙有些发紧。 她的脖子又开始疼起来。 “公子,到了。”赶车的缇骑跳下马车,守在一旁。 檀闻音迫不及待掀开帘子,阴冷的空气直往鼻子里钻。她深吸一口气,那阴冷的空气直冲头顶,昏沉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 方才在马车里,被顾云羡那样盯着,她险些喘不过气来,人也有些发懵。 这会儿被冷风吹着,她缩了缩脖子,大步跃下马车,旁边的缇骑忍不住抬眸她看一眼。 “檀姐姐,你有没有受伤?”姜佛月站在客栈门口,看到檀闻音下马车时,小跑过来,挽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看到姜佛月有些自责的小表情,檀闻音捂着心口假装很痛的样子,“哎哟,我的心好痛,需要爱的抱抱。” 姜佛月脸色一紧,随即明白过来檀闻音是在同她打闹,毫无介意地双手伸向檀闻音。 这时顾云羡在里面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两人抱做一团的画面,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檀闻音的细白的手背。 他把手搭在缇骑举起来的手臂上,轻轻跨下马车。 檀闻音已经走到客栈门口,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 她忍不住“啧”了声,顾云羡看起来真是—— 美人孱弱。 她无法把眼前的人和昨夜威胁她的人画上等号,于是将头靠在姜佛月耳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两个大哥?” “没有啊,我只有一个大哥。”姜佛月沉思片刻,忽而脸色大变,“檀姐姐,你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姜佛月的脸色缓下来,“吓死我啦,我还以为我爹在外又有孩子了。” 檀闻音:…… 不知道她爹有多少个私生子,把小姑娘吓得脸色都变白了。 姜佛月拉着檀闻音往楼上走,“对了,檀姐姐,我明天要回京城啦,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檀闻音沉下心,她的奴籍文书还没弄来,从系统发布任务至今,兑换圣药花掉两日,昨日又花掉一日,她现在只剩下七日可活。 竟然只剩下七日了。 生命进入倒计时,她的脚步顿时像灌了铅似的抬不动,呼吸也有些重。 她也想跟着姜佛月去京城,一百两赎身银子还没着落,去到天子脚下,或许可以找到快速赚钱的办法。 可就算赚够一百两赎身,没有奴籍文书也是白忙活。 不知道她上辈子做什么坏事,竟让她来这受苦。 她跟着姜佛月左拐,惴惴不安开口,“你大哥也回去吗?” 两人聊得投入,声音没有刻意压下来,顾云羡站在她们身后的阶梯转弯处,闻言,抬脚的动作顿了下。 * 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姜佛月房里吃的。 檀闻音好几次想离开,都被小姑娘拉着不给走。 小姑娘怕檀闻音不跟她一起回京,便拉着她在房里一起看新买的话本,话本是在书店抱回来的那几本,还有几本落在军正司的马车里。 “檀姐姐,这个狐仙好可怜……把自己的尾巴给了那个男人,却惨遭抛弃。”姜佛月趴在枕头上,边看边吐槽话本里的故事情节。 “嗯,我也觉得好可怜。”檀闻音敷衍着应了句。 她随意拿起一本话本翻开,眼睛虽然盯着上面的字,但脑子里都是如何才能把限时任务做完。 原本想着在京城可以边赚钱边想法子弄到奴籍文书,可姜佛月也不知她大哥回不回京城,这让檀闻音有些不知所措。 “檀姐姐,你竟也喜欢看孤独公子写的话本。” 姜佛月从枕头上爬起来,从枕边的话本堆里挑了本话本递给她,“这个话本可难抢了,我可是排了好久才买到。” 檀闻音接过话本,和她手里正在看的这本是同一个系列的。讲的是人妖虐恋的故事…… 等等,人妖虐恋。 檀闻音的脑海像被点亮,思路豁然开朗。 她在现代画过人妖虐恋的漫画,还小火了一把,不知道这古代人爱不爱看漫画。 “檀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子呀?”姜佛月看着话本,突然开口问她。 “没有……佛月,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一般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心里都装着喜欢的人,小姑娘这么漂亮,檀闻音有些好奇她暗恋的人长怎么样。 “没有啦,”姜佛月娇羞的低下头,耳根微红,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双眼,“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 小姑娘话语惊人,檀闻音被呛得轻咳了声,连忙摇头,“你别乱想。” 顾云羡昨天还想杀她呢,她躲他都来不及,更别说喜欢了。 “那你为何总是找我大哥呀?” 檀闻音琢磨了一下,把想要赎身的想法告诉姜佛月。 她已经试过了,单凭她自己,暂时没办法弄到奴籍文书,与其鬼鬼祟祟单独行动,还不如如实相告,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有何难,我大哥最是嘴硬心软,我带你去找他要。” 姜佛月听完她的话,从床上下来,整了整衣裳,拉着她的手出门。 “等等,哎……” 檀闻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拉至顾云羡的房门前。 兄妹俩的房间仅两步远,出门右转就到了。 像是有所感应般,姜佛月的手刚抬起来想要敲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檀闻音不由自主想起早上被关在暗室里的可怕经历,她往后退两步,不是很想进去。 “大哥,我们进来啦。” 姜佛月没发现她脸上的退意,拽着她的手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