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文学崩坏中[弹幕]》 第1章 弹幕 * 2027年春初，华国A市，扬帆集团。 在董事会解散后，秋青遥留在会议室里，整理散落的文件和办公用品。 顾随帆也没有离开，他坐在长桌尽头，眉头微蹙，专注地审阅手中的会议记录。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光柱中，尘埃缓缓浮动。 两人各自忙碌，互不打扰，却有种难言的默契。 顾随帆合上会议记录的文件夹，一抬头就看见了长桌对面的秋青遥。 秋青遥脸庞圆润，肌肤白皙细腻，五官小巧精致，一副黑框厚眼镜架在鼻梁上，短发修剪得干净利落，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栗色光泽。微胖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里，曲线自然，整个人显得干练而舒展。 “时间过得真快啊。” 顾随帆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感慨道：“我记得初见的时候，秋特助瘦瘦小小的，还留着长发。” “要不是经常见，我绝对认不出现在的你了。” 秋青遥正巧完成了收尾工作，眼睛望向顾随帆，轻笑了两声，笑容得体道：“那是因为跟着顾总有肉吃。” 顾随帆大笑两声，十分开怀，道：“这话我爱听。” “但还是有空运动一下，头发也可以留长点，就像张总那个秘书一样。” “哦，当然了。”顾随帆话锋一转，眯着他那双勾人的凤眼注视着秋青遥，“现在的秋特助依然美丽。” “顾总说笑了。”秋青遥没有理会顾随帆话语中**的意思，只是职业微笑道，“您才是一直风采卓越。” 顾随帆见秋青遥不接话茬，也不放在心上。毕竟对于他来讲，在私人场合里他对自己感兴趣的异性的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在**。 没闲聊几句，顾随帆就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把和万兴集团的会议调到明天2点。”顾随帆吩咐道，“2点不行的话，那就找后天的时间。” “好的，顾总。”秋青遥立即回答道，微微示意便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秋青遥借着扶眼镜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运动？我哪有时间运动？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哪还有精力？张总那秘书为什么塑形，顾狗你心里没数吗？ ——呵，话说得委婉，不就是嫌我胖吗？可我现在的BMI才是标准值，以前那叫偏瘦！ ——留长发？顾狗你是不知道短发多方便。想干涉我的发型？那是另外的价钱！ * 调整会议日程、对接合作方，对秋青遥来说易如反掌。她很快完成了工作，并将更新后的行程表发给了顾随帆。 还没等她喘口气，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又来了。 “周俊宇回国了，今晚给他安排个接风宴。”顾随帆突然想起。 “……好的。” 秋青遥面上含笑应下，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内心早已将顾随帆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好家伙，已经下午五点了，那我请问怎么在区区几个小时里订好场所、安排活动、并邀请对应人员呢？ ——顾随帆，你可真该死啊。 秋青遥一想到自己不仅要处理公司相关事务，从辅助决策、参与重要事项的前期调研与信息整理、对接关键商务往来、协助谈判、战略规划到统筹高层日程、跟进重要会议、保持与集团公司的联系；还要处理顾随帆的私人事情，从聚会安排、节日送礼到家庭纠纷调解、私生活问题处理……秋青遥只觉得自己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未来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但是，秋青遥能够胜任顾氏集团二少的全能特助，她自是有两把刷子。 秋青遥对顾随帆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顾随帆所有狐朋狗友的动向秋青遥都一清二楚，甚至秋青遥比顾随帆还早知道周家小少爷周俊宇回国的消息。 所以，秋青遥早就预料到今天这一出，她早就提前安排好了聚会的相关事宜，现在只需要最后一个确认电话即可。 ——呵，顾狗果然还是那个顾狗。 ——我可真是料事如神。 秋青遥一勾嘴角，在疲惫的工作中自娱自乐地自恋。 * 晚上，某个高级俱乐部。 黑色豪车停在旋转门前，引擎声消散在夜色中。 顾随帆推门下车，指尖的雪茄随着动作晃出几点火星，唇角噙着惯有的浪荡笑意。 “你先去停车。”顾随帆走到驾驶位旁，敲了敲车窗，待秋青遥降下车窗后，他垂眸浅笑道，“我们等会儿一起进去。” 秋青遥面无表情，只是点头回答道：“好的顾总，请稍等。” 秋青遥停好车后，见顾随帆依然站在原地，双眼含笑遥遥望着秋青遥，像极了在等女伴入场的模样。 秋青遥看着顾随帆拗了一个姿势伫立在那里的模样，心里一阵无语——顾狗，不现在是顾孔雀，又开屏了。 俱乐部门口等候的经理熟稔地向顾随帆打招呼。 旋转门卷进一室香氛与爵士乐，刚进包厢，立刻传来一道激动的呼声。 “随哥！” 顾随帆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周家小少爷了，但毕竟是多年的狐朋狗友，顾随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小子，伙食不错呀，出趟国居然还胖了呀。” 周俊宇笑笑。 同时，周家小少爷也看见了跟在顾随帆身后的秋青遥。 “诶？随哥，你换秘书了？”周俊宇意外道，“那你之前那个美女秘书去哪了？掰了？” “美女秘书？你说哪一个？”顾随帆不记得自己还把其他女秘书带来聚会过。 “嗨，就两年前，哥给我送行的时候，你喝醉了，来接你的那个。”周俊宇回忆道，“就是对你不离不弃，跟着你从顾家一起出来单干的那个。” 秋青遥听到这里心里也清楚了。 合着是自己变化太大，周家小少爷根本没认出来。 也是，两年前的自己不光苗条纤瘦，还没有戴上这样一副显老的厚眼镜，也没有换成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短发，那确实也算得上一个能让这群富家子弟眼前一亮的美女。 顾随帆也反应过来了，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哦……那个美女秘书啊。” “怎么了，你找她有事？”顾随帆似笑非笑。 周俊宇舔了一下嘴唇，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搓了搓手道：“那个，随哥，如果她没在你身边干了，能不能把她给我？” “你知道嘛，我家老头子给我甩了个公司，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顾随帆一挑眉：“哦？你小子现在这么正经？” “出国这两年，你学好了？” “怎么可能嘛，我当然也想干些不正经的事情。”周俊宇油腻地笑着。 “呵呵。”顾随帆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然后，顾随帆就对身后的秋青遥说，“怎么样？想去周少手下干吗？” 秋青遥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标准地微笑着。 但心里疯狂吐槽。 ——呵呵，顾随帆这个狗东西又开始了，什么服从性测试啊？这么多年了，pua的手段还不换换？ ——这个狗东西难道不知道这会让周小少爷十分尴尬吗？哦，对了，这个狗东西根本不在乎周俊宇怎么想，反正周俊宇也只是他的一条舔狗罢了。 ——还有，老娘是“特助”！这些年来这群人从来也没叫对过，都喊的是“秘书”。虽然我也觉得这两个词从工作内容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这群狗东西可不这样想。 ——要不是为了香香的三倍工资，顾狗真的认为老娘愿意在珍贵的下班时间里听这群人瞎逼逼编排自己吗？一群群精虫上脑的酒囊饭袋，听到“秘书”两个字就自动颅内**了，鬼知道设想了多少小H片的点播剧情了。 秋青遥在心里骂了顾随帆千遍，但面上不显，标准地回答道：“谢谢周少的抬爱，我现在还是顾总的特助，当然要听从顾总的安排。” 说完，秋青遥不着痕迹地看了顾随帆一眼。 周俊宇有些尴尬，但这份尴尬不是对着秋青遥的，而是他意识到了他惦记的美女秘书还没有被圈子里以“短择”出名的顾随帆厌弃，而自己甚至还当着顾随帆的面在撬墙角……周俊宇此时心里直直打鼓，他祈祷那些话没有得罪顾随帆。 “哎，很遗憾啊，我现在还舍不得放秋特助走啊，看来俊宇只能找其他人帮你打理公司了。”顾随帆笑笑，好似毫不在意，又哥俩好似的搭上了周俊宇的肩。 周俊宇也很识时务，略过了这个话题，心里松了一口气，内心祈祷顾随帆是真的不计较。 这个话题轻轻揭过了，两人开始和包厢里的其他富家公子小姐们侃天侃地，玩着游戏。 但是，秋青遥并没有轻松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顾随帆说话时，她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连串弹幕—— 【！！！送命题！】 【周少这是在死亡边缘试探啊！】 【顾总这个‘呵呵’好冷，我隔着屏幕都抖了一下。】 【当着面挖墙脚，周少勇者！】 【秋特助：礼貌，但拒绝。】 【“听从顾总安排”，把皮球完美踢回去了。】 【这个眼神！秋特助在等老板表态！】 【啊啊啊！听到了吗！顾二少说舍不得！！！】 【官方发糖！男主这是在宣示主权吧，太好磕了！】 【顾总：人是我的人，你想都别想。】 【搂肩是安抚吗？是警告吧！】 【周少：弱小，可怜，又尴尬。】 【他醋了，他醋了，看到老婆被其他人觊觎，他吃醋了嘿嘿。】 【家人们，谁懂啊，“舍不得”太好品了！堂堂顾二少何时舍不得过啊？】 ……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弹幕，秋青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啊，她终于被顾狗给折磨疯了嘿嘿…… 第2章 买股 * 2027年春初，某个高级俱乐部。 接下来的时间，秋青遥像一台开启了节能模式的AI管家，安静地待在角落。 今晚，秋青遥并非像往常一样留意着这群富家子弟讲话的内容，以方便做好信息收集与接下来的情报核查，而是全神贯注于眼前凭空出现的弹幕，快速浏览着那些虚幻的文字。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秋青遥从弹幕中总结出几点关键信息—— 第一，弹幕来自另一个次元。而对于这些发弹幕的“读者”而言，她所生活的世界仅仅是一本小说。 第二，顾随帆是这本小说的男主，而她秋青遥疑似未来会和顾随帆成婚。 第三，这本小说尚在连载，“读者”们追的是实时更新，无人知晓后续剧情。 第四，只有小说简介是明确的。简介概括起来，讲的是“情场浪子顾随帆最终浪子回头、海王上岸的悔悟故事”。 第五，至今无人察觉她也能看见弹幕，至于她能看见的原因，同样是个未解之谜。 梳理好这些信息后，秋青遥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顾随帆。 男主吗…… 不可否认的是，顾随帆确实拥有男主的配置。 顾随帆是华国顶级豪门的受宠二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长大至今顺风顺水。自小聪慧灵敏，未依靠家族助力，仅凭自身能力就考上了华国顶级的大学，并顺利实现双学位研究生毕业。他年纪轻轻脱离家族出来创业，不像某些富二代一样一投一破产，反而将自己的扬帆集团经营得风生水起。他就连外貌也无可挑剔，剑眉之下生着一双勾人的凤眼，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面部轮廓棱角分明，配上1米88的身高、结实的八块腹肌和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 顾随帆有顶级的出身，顶尖的学历，顶端的学习与工作能力，出众的相貌与身材。 看着顾随帆，秋青遥没有半点怀疑他男主的身份。 如果非要挑剔顾随帆和秋青遥平时会看的言情小说的男主有何不同，那大概只剩他糜烂混乱的私生活了。 回想起曾为顾随帆打发的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前女友和数不清的419以及小三小四小五，秋青遥就觉得头疼。 ——懂了，合着我参演的是男频爽文。 ——哈哈，可真是倒霉透了。这个操蛋的世界果然不会善待我，看看其他文的女主不是穿到什么np逆后宫小说，就是和纯情男主相爱相守……搁我这儿男主他妈是个烂黄瓜，我自己直接变成种马文里的一环了呵呵。 ——哈哈，毁灭吧。 至于弹幕提到的“浪子回头、海王上岸”的戏码，秋青遥选择性地忽略了。 她可不相信什么浪子能回头、海王能上岸，尤其这个对象还是顾、随、帆。 * 深夜，车内。 聚会散后，秋青遥还需要完成最后一项工作——把顾随帆送回别墅。 凌晨三点的滨江大道飘着细雨，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秋青遥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前方空旷无车的宽阔马路。 幸好之前抽空补了两小时觉，秋青遥此刻并无睡意，还算精神。 后视镜里，顾随帆醉醺醺地歪坐在真皮座椅上，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衬衫领口洇着淡淡的红色，像一朵开败的玫瑰。 秋青遥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林家大小姐的口红色号。 林家大小姐林月如，今年刚毕业，目前还没有开始工作，因此能随时响应各种聚会邀约。 至于林家，靠塑料产业起家，目前主营各类材料，前阵子刚被爆出化工污染丑闻，正面临整改。除了转型艰难，林家近期还存在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秋青遥又想起顾家前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对顾随帆婚事的上心。 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将林家大小姐纳入了重点关注名单。 秋青遥为顾随帆处理过那么多次私人事务，她清楚地明白顾随帆睡女人的标准—— 不碰性子烈的，不碰家里惨的，不碰有能力的，不碰有利益的。 总之一句话，只碰好拿捏的。 很明显，在这个节骨眼上，顾随帆不可能对林月如有想法。 至于这个吻痕…… 秋青遥心想，看来是其他人有想法了。 * 雨刷器规律地刮擦着车窗上的雨痕，车载香薰飘出雪松的香气，却盖不住顾随帆身上混杂的古龙水、威士忌的味道与尼古丁的烟味。 秋青遥导航进了那个亮着的别墅图标，穿过铁艺雕花大门时，轮胎碾过碎石发出轻响。 顾随帆迷迷糊糊地醒来，暖黄的路灯光线被布满雨滴的车窗扭曲成不规则的光斑，映在他脸上，窗外是他熟悉的园林景致。 顾随帆眯着眼看向驾驶座的人，嗓音因醉意而沙哑：“哦，这不是我的美女秘书吗？今天是你送我回来啊……” “李司机这两天回家探亲了，接送您的任务自然落在我头上。”秋青遥知道顾随帆喝醉了，但还是句句有回应地解释了。 “那我的美女秘书还会送其他人回去吗……比如说，周俊宇？” “如果这是顾总的吩咐。” “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秋青遥忽略了顾随帆话语中的冷意，公事公办地回应道：“我一直都是顾总最尽职的助理。” “顾总，到了。” 秋青遥故意猛地拉起手刹，豪车精准地停在了别墅正门前。她解开安全带，拿起副驾的大雨伞，下车给顾随帆开门并撑伞。 “都送我回来了，不如就别走了吧……”后座里的男人慵懒地拉了拉领带，迷离着眼轻笑，像只餍足的猫，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秋青遥没有理会这个醉鬼，她看着从别墅里出来的两个身影，随即礼貌地向顾随帆道别：“顾总，何管家与程小姐出来接您了，那我就先走了。” 见顾随帆醉得一塌糊涂，程杏妍连伞都没打，小步快跑至车前，毫不避嫌地搀扶顾随帆下车。 秋青遥识趣地退后几步，给程杏妍留足空间。 尽管小雨淅淅沥沥有些模糊视线，但秋青遥还是清楚地捕捉到，程杏妍在搀扶顾随帆时，不友善地剜了秋青遥一眼。 秋青遥：……乐了，就挺突然的。 秋青遥静立雨中，撑着伞，目送别墅大门缓缓关上。 然而这一幕，落在弹幕眼里却彻底变了味。 【独立潇潇雨中，伞撑满眸秋意，呜呜呜呜心疼老婆……】 【这雨夜目送的氛围感绝了……虐文女主味拉满了。】 【秋特助难道已经情深根种了？这眼神好复杂，是不是在强忍泪水？】 【不是，刚刚那女的那眼什么意思啊？她是谁啊。她瞪我老婆啥意思？】 【那女的叫程杏妍，是男主保姆的女儿，六年前就跟了男主。也是本文的疑似女主吧……】 【等等，那女的看起来也不大啊，六年前……】 【所以顾狗是真的狗啊！刚成年就下手，现在还一边吊着程一边撩秋。】 【哦哦？那这岂不是修罗场？情敌见面啊！】 【但有一说一，程杏妍六年了还没转正，大概率只是个炮灰，笑死。】 【但好歹有六年啊！谁在顾少身边待过六年啊？】 【所以到底谁是女主啊？】 【作者快点更新！我要知道后续！】 …… 秋青遥本来打算抬脚就走了，但不断涌现的弹幕让她又驻足片刻。若从远处看，她这模样倒像是对某人依依不舍、神情凝重。 ——啧，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弹幕怎么时不时地出现？这弹幕出现的规律到底是什么？ ——咦？原来“老婆”是个通用爱称，任何人都可能是“老婆”。果然自己跟顾随帆结婚是没影的事。 ——搞了半天，这本小说的女主还没确定啊？除了是后宫文变1v1，居然还要买股？作者真会玩儿。 ——还有，这些观众到底都是什么眼神啊？这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为啥会觉得我情深根种啊？目送雇主离开，直到大门关闭，难道不是一个打工人的最基本的礼仪吗？啊喂！ ——至于程杏妍……算了，不和她计较。 秋青遥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弹幕没有说错，程杏妍从18岁开始就跟了顾随帆，至今为止，已经6年了。 程杏妍是顾随帆保姆的女儿，从小便在顾家长大，算是顾随帆半个妹妹。 当然，顾随帆从不认可程杏妍是他的“妹妹”。这不是因为他要避免啥伪骨科的剧情，只是因为顾随帆单纯认为一个保姆的女儿“不配”当他的妹妹。 对此，秋青遥只想“呵呵”两声。 不配当妹妹，但收为了情妹妹是吧？ 就秋青遥所知，程杏妍学习成绩不行，没考上大学，本来她妈妈还想拜托顾家送她出国水个学历回来，但程杏妍死活不同意，说什么都要继续留在顾随帆身边，寸步不离。 所以，程杏妍毕业后就女承母业，当起了顾随帆的住家保姆。 白天是保姆，晚上是床伴。 秋青遥也明白程杏妍为何对自己敌意深重。 除了程杏妍一直认为她与顾随帆有一腿外，程杏妍还认为“秘书”这个工作应该她程杏妍来干。 但这个问题，顾随帆和她说得很清楚，早已明确地拒绝了她。 顾随帆的原话是：“你能力不足，胜任不了秘书，你老老实实做好保姆就行了。” 回想起程杏妍那道不善的目光，秋青遥认为顾随帆睡人标准或许该再加一条——不碰恋爱脑。 * 凌晨四点的别墅区万籁俱寂，秋青遥走进顾家车库，开走了自己的代步车。 顾随帆给秋青遥安排的住所离别墅很近，送完顾随帆后不到三十分钟，秋青遥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感谢老天赐予她酣畅淋漓的睡眠。 第3章 “幻听” * 2027年春，周六，秋青遥家。 一个难得的、没有任何工作安排的周末。 秋青遥带着一种近乎报复的心态，将自己彻底埋进柔软的被褥中，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从床上坐起时，看着窗外灿烂到有些刺眼的明媚阳光，秋青遥只觉得连日加班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周身神清气爽。 从小到大，秋青遥就算是精力充沛的那类人。而且她还有一个小小的天赋，就是能自主调节自己的睡眠时间——即便像上周那样，因各种繁杂事务几乎每天睡不足4小时，她也能在周末通过一次高质量的长时间睡眠，将缺失的精力迅速补回。 秋青遥慢悠悠地起身，吃了一顿简餐，随后又将略显凌乱的公寓简单收拾了一番。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秋青遥打扮了一下，就出门赴一场与好闺蜜白汀“久别重逢”的约会了。 那家藏在闹市角落的清吧，是她们常聚的老地方。秋青遥推开沉重的木门时，一股玫瑰与铃兰混合的清雅香氛扑面而来。 闺蜜白汀正蜷在沙发上，指尖转着酒杯冲她晃了晃，暗红色液体在冰球周围漾开涟漪：“遥遥，我的大忙人，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话音刚落，白汀便放下酒杯站起身，亲昵地给了秋青遥一个大大的拥抱。 “呵，只有我忙吗？”秋青遥没好气地瞥了白汀一眼，“是谁在国外逍遥自在地浪了大半年的？” “怎么能说浪呢？我那可是有正事儿。”白汀跺了跺脚。 秋青遥继续揶揄，装模作样道：“哦，是的，都是有正事儿，每天晚上都可以和无数的好妹妹和好弟弟们开party。” “Party如果是因为工作需要那就是应酬。”白汀突然有些疲惫，深沉了起来。 吧台暖黄的灯光落进白汀眼底，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看到这里，秋青遥怎么不懂呢？大家都是疲惫的社畜呢…… 秋青遥也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不说工作了，我们闺蜜聚会谁还聊这些晦气的事情啊。” 白汀也心领神会。 “你喝什么？”白汀因为先到，所以她已经点了一杯酒。 吧台传来调酒师摇杯的脆响，冰块与金属碰撞出清冽音符。秋青遥看了一眼酒单，点了一杯咖啡。 “你来这儿喝咖啡？”白汀立刻投来奇异的眼神，目光中写满了“来清吧不喝酒，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的控诉。 “你喝，你喝，我陪你。”秋青遥说，“我不喜欢喝酒。” 秋青遥也没有说谎，她确实不喜欢喝酒。但让她在闲适的周末晚上与闺蜜聚会时仍然滴酒不沾的，还有另外一个更为现实的理由——她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绝对清醒，为了预防顾随帆突然一个电话又把她叫走。 虽说达成了“不聊工作”的共识，但作为苦逼的都市社畜，这不意味着不吐槽老板。 “我真的跪了，跟你讲。”白汀灌了一口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次我秀场的设计又被那个老登给挑刺了，说什么蓝色太沉闷了，合着老登对蓝色的理解还停留在中老年保温杯最爱颜色？又让我改，改改改，改了17版啊！你知道我那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那老登绝对是人到中老年内分泌失调，看谁都不顺眼，看着我年轻靓丽漂亮就嫉妒我的才华，非要刁难我。”白汀已经有些上脸了，“人家甲方都没说什么，就他在那儿挑刺。” “也是绝了。”秋青遥深有同感地附和道。 “我天天对着那老登的老脸，我感觉自己的设计灵感都要枯竭了。”白汀欲哭无泪，“唉，说起来，你老板再怎么样，至少脸还让人赏心悦目，算是工伤补偿了。” “嗯……顾随帆……”秋青遥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大概只有脸能看了。” “什么叫只有脸能看？”白汀一想到自己那位地中海老板的尊容，再对比顾随帆，加上醉意上头，话开始密起来，“帅气多金，蜂腰猿背，极品容颜！这不就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吗？” “你们俩朝夕相对的，真的不打算发展什么吗？孩子想要吃瓜，想要磕西皮！求求了，就当是为了我，给我大做特……” 秋青遥在白汀这个醉鬼在说出更多不可过审的话之前，迅速用桌上的小面包精准地堵住了她的嘴。 “好好好，满足你的愿望，给你瓜吃，给你西皮磕。”秋青遥无奈地摇头，点开娱乐网页，输入了顾随帆的名字，屏幕上立刻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篇大篇的香艳八卦报道，从一线明星到小众网红，绯闻对象应有尽有。 白汀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屏幕，看着这些报道。 “呃……真的假的。”白汀醉醺醺地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也不用担心肾虚。” “不过，他和这个明星真的有过吗……”白汀指着其中一条标题，露出八卦的表情。 秋青遥她没有任何回应，出于职业道德，她不会透露老板的**，提供一些在网上随处可见的或真或假的消息就顶天了。 对于白汀的疑问，秋青遥只是语重心长道：“你以后少看点霸道总裁小说，里面全是骗人的。” “也少给我乱磕CP，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下头了，不磕了。”白汀醉醺醺道，“烂黄瓜配不上我的遥遥。” “哦～霸道总裁，帅气多金、八块腹肌～”秋青遥学着白汀的话。 白汀故作深沉，仿佛在讲什么醒世名言：“只有男德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秋青遥疲惫地一挑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凯伦酒店，802，一个小网红。” 电话那头，顾随帆低沉迷离的声音响起，一听便知道对方刚刚做了什么。 秋青遥心照不宣，没有多问，迅速瞥了一眼时间和地图，回答道：“好的顾总，30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后，秋青遥深深吸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双眼，有些抱歉地看着白汀：“抱歉啊，我又得走了。” “你喝醉了，我也不太放心让你单独回去，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接你回去吧。”秋青遥一边拿起外套，一边叮嘱道。 “好吧好吧，你快点去吧，我也没怎么喝醉，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白汀摆摆手。 秋青遥充满歉意地看着好友，最后去吧台处把账给结了。她们约见的这家清吧是秋青遥的朋友开的，出于稳妥起见，秋青遥还是不够放心白汀，特意拜托酒吧的老板多多照看她几分。 临到离别的时候，白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遥遥你工作能力这么强，为什么网上还是有你老板那么多绯闻啊？”白汀不解，“你的公关能力不至于如此拉垮啊？” 秋青遥无语一笑：“嗯……谁知道呢？” 但秋青遥在心里默默地想。 ——可能是有钱人的特殊癖好吧？还特意吩咐不用管…… ——也许是……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 在去凯伦酒店的路上，秋青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根据以往的经验，顾随帆很少直接在事后找她过去——毕竟才睡完，正是温存时刻，顾随帆随便说两句甜言蜜语就能打发他的燕燕莺莺。 秋青遥顶腮，眉头不自觉地一皱，心下思忖，做好了今晚的事情有些不容易处理的心理准备。 凯伦大堂有着气派恢宏的挑高十米的水晶穹顶，鎏金吊灯如凝固的星河垂落，千万颗水晶切割面折射着暖光，在深灰大理石地面织就流动的光斑。钢琴师指尖流出的奏鸣曲，在高级香水的气味里漫开。 大堂经理一见秋青遥就礼貌地迎接上来，很明显，顾随帆已经打过招呼了。 在酒店服务员的指引下，秋青遥来到了802的房门前，她敲了几下房门示意，旋即房门便被顾随帆打开了。 刹那间，蒸腾的、带着湿意的热气卷着浓烈的香水与沐浴露的甜腻香气扑面而来，钻进秋青遥的鼻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随帆那袒露着的、泛着水光的小麦色胸膛。 显然他刚沐浴完毕，雾气还未散尽，顾沉舟随手扯过浴巾系在腰间，黑色的头发半干半湿，顺着发梢落下的水珠滚进锁骨凹陷处，小麦色肌肤上还有几道暧昧的痕迹。 如此香艳的场面，如果是其他人来看可能会觉得眼前像放烟花一样一亮又一亮，但很遗憾，看到这幅场面的是秋青遥，她只觉得眼前像一台老旧的、信号不灵的电视机一样一黑又一黑。 ——MD，顾狗，老娘只是你的特助啊，能不能不要如此没有距离感地来□□我的眼睛。真的不是每个女人都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啊！ ——既然这么有展示欲，为什么不直接开个only fans？那样还可以直播变现，缓解一下我们公司资金链的紧张啊！ ——呵呵，又是直面职场骚扰的一天。这狗东西不会以为别人夸他几句帅气多金、八块腹肌，他就可以随随便便地骚扰下属了吗？性骚扰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长相、不分身材啊！ ——顾狗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穿成这样给我开门，这几天顾狗越来越蠢蠢欲动了，越来越没分寸了！不是吧哥们，老娘可是把你“四不碰”的规矩全占了啊，你到底在想啥啊？！ * 还没等秋青遥内心疯狂吐槽完，她的脑海里竟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缱绻旖旎意味的声音—— 【秋青遥的视线就被突然闯入的、充满力量感的肌理夺走——那颗顽皮的水珠顺着肋下深刻的人鱼线滑进浴巾松垮的边缘，随后被柔软的浴巾吸收而消失不见。 那只扯着领带、露在衬衫袖口外的、骨节分明的手腕，此刻正有力地握着门把，淡青色的青筋随着用力微微凸起。 秋青遥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另一颗水珠，它顺着顾随帆沟壑分明的腹肌滑落，她仿佛能感受到那触感一般，指尖发痒，内心蠢蠢欲动地想要替他擦去……】 * 秋青遥猛地一个激灵，差点没维持住脸上职业化的平静。 ——不是，刚刚那段不明所以的、矫揉造作的文字是什么？我明明没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啊？！ ——哈哈哈，继“幻视”弹幕之后，我成功“幻听”什么黄色同人小说了是吧哈哈？ 第4章 辞职 * 2027年春，凯伦酒店。 “怎么了，傻眼了？”顾随帆忽然倾身，鼻尖的热气擦过秋青遥的发梢。 秋青遥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但那笑容比平常的职业微笑还要冰冷几分，这细微的差别让顾随帆有些微妙。 “顾总，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秋青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假笑询问道。 顾随帆随手将湿发向后一抹，露出光洁的额头，带着秋青遥进到豪华的总统套房，语气平淡得没有感情地说：“她说她怀孕了，你带她去做个检查，如果真的怀了，就把孩子打掉。” 秋青遥进到房间里，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石楠花的味道。套房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单薄睡衣的年轻女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那些斑驳的红痕诉说着刚刚战况的激烈。 ——啊……真是离谱。你们不是才大战一场吗？难道孩子是十几分钟前刚怀上的吗？这么快就能检测出来吗？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科技已经发展成这种地步了？没人通知我啊。 ——还有，姐妹，顾狗不知道你怀孕了，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别人顶多只是经期“浴血奋战”，好家伙，姐你这是孕期“浴羊水奋战”啊！ 秋青遥虽然心里充满了无语并进行疯狂吐槽，但面色不显，仍然保持着一副标准的职业表情，走上前与小网红进行交流。 很显然，顾随帆已经和小网红谈好了，小网红没有半点反抗地乖顺地跟着秋青遥到了与顾氏集团有合作的私人医院。 秋青遥看着小网红纤瘦的身材与不明显的小腹，微微叹了一口气。 *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小网红确实是怀孕了。 秋青遥看着B超图，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了胎儿小小的手臂。 小网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沉默了很久，最后请医生截了一张B超图。 秋青遥始终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望着那张冰冷的影像图，秋青遥突然想起顾随帆那淡漠的表情，禁不住想——他怎么能确定孩子就是自己的呢？ 但转念一想，也许，顾随帆根本不在乎孩子是谁的。 一律打掉就好。 就算孩子是别人的，他顾随帆也不介意出这个钱。 秋青遥有时候真的怀疑顾随帆早已当爹了。 可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早有他风流一夜的女人为他偷偷生下了孩子。 但顾随帆不在乎。 反正他不会承认，顾家也不会承认。 虽然小说中有什么拿着亲子鉴定找上门的桥段，但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在顾家。先不论根本没人能够轻易拿到顾随帆的DNA样本，就算真的有人出具了亲子鉴定，顾家也有一百种方法将其“证伪”。 而且，这都是体面的手段了。 在对待私生子这个问题上，顾随帆是个极其冷漠的人。 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或多或少会给私生子打发点钱财，但顾随帆是直接一毛不拔。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孩子是我的？” 如果这个小网红有过不想打孩子的念头，那她一定听过这句话。 * 2027年春，乔氏医院。 私人医院的效率不是盖的。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秋青遥看着手术室的玻璃门开启，一位内穿绿色手术服的护士走来，公事公办地道：“手术很顺利，患者已经推到107号房间休息了。” 秋青遥进到107号房后，看见小网红麻木地睁着双眼，视线空洞地一直看向窗外。 “您好好休息，我已经联系您的家人了。”秋青遥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需要请联系我。” 秋青遥做完这一切后，准备告辞了。 一直没有和秋青遥说一句话的小网红突然开口了，声音嘶哑而平静。 “顾随帆，一定会遭报应的。” 病房里十分安静。空调出风口发出极轻的嗡鸣，混着走廊尽头偶尔传来的金属推车轱辘声，在这片寂静里碎成粉末。 秋青遥背对着小网红，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出几分真诚的笑容。 “嗯。” “借你吉言。” * 走出医院，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秋青遥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与川流不息，这座城市仿佛从不休眠，永远喧嚣，永远冷漠。 站在街边，秋青遥突然想起，今天是个周末。 对啊，现在是她的休息日啊。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秋青遥随意地推开一个小酒馆的门，久违地点了一杯莫吉托。 酒保送来那杯莫吉托，薄荷叶在气泡里浮沉。秋青遥咬碎杯口的糖霜，酸意混着朗姆酒的微醺漫上舌尖。 秋青遥已经近5年没有私下喝酒了。 但今晚，她想醉一次。 不为工作未雨绸缪，也不为老板随时待命。 弹幕、幻听、顾随帆的越矩、那些女人的眼神…… 在这微醺时分，秋青遥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可以考虑跳槽的事了。 * “为什么不跳槽？” 白汀曾经这样问过秋青遥。 这是个好问题。 秋青遥不跳槽的原因很简单：她很缺钱，而这份工作工资丰厚、老板还算是个人、她甚至还有公司股份。 这几个条件结合在一起，秋青遥为什么要跳槽呢？ 虽然身为顾随帆的特助需要随叫随到，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休息时间，但是对于从成年开始就一直绞尽脑汁挣钱还债的秋青遥来说这不算什么。相反，高强度的工作反而是她的舒适区。要不是她还是有一些爱好和理想，秋青遥真的觉得自己和一台工作机器没有什么区别了。 虽然老板顾随帆确实很风流，甚至时不时在话语里还要撩骚她，但顾随帆也是个出乎意料十分有底线的浪子。顾随帆从来不强人所难，从来不强迫他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如果没有明确接受的意思，顾随帆甚至不会进行肢体上的僭越，顶多只是在口头上占两句便宜。只是嘴上说说，这对于秋青遥来讲，和被上高中的小男孩叫了两句“阿姨”来讲没什么区别。 虽然秋青遥还要深度处理老板顾随帆的各种家庭纠纷与情感纠葛，但是，就一句话，处理私人生活能拿三倍工资。光凭这一点，秋青遥就有信心成为每一本霸总小说里那个说着“少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的资深老管家。 抛开其他不谈，就关注工作本身，顾随帆无疑是一个好老板。他眼光长远，行事果断，利益至上，手段凌厉，出手大方。 对内管理，他牢牢将控制权握在自己手中；对外经营，他能够合理利用资源进行合纵连横。他大胆的商事决策，让公司在短短几年之内的市值翻了几番。在认可她的工作能力后，顾随帆还果断让她参与员工持股计划，将她这个公司高管的个人利益与公司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简而言之，在看见弹幕之前，秋青遥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地与顾随帆进行切割，就算不论情谊，他们的利益早就深深交织在一起了。 况且，顾随帆是有恩于秋青遥的。 * 但是，人毕竟不是机器。 人生就是这样，不是每一个决定的做出都需要什么契机。 可能就是多看了一眼城市的夜景，脑海里就多了一个想法。 就像平淡的今天，秋青遥突然有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充满全身。 她想改变了。 秋青遥默默计算了一眼自己的存款数额。 心想，或许，也可以辞职了。 * 2027年夏初。 虽然秋青遥产生了辞职的想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立即向顾随帆递交辞呈。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利益关系没有理清，秋青遥也自觉欠着顾随帆一份恩情，而且，秋青遥做事习惯“谋而后动”，她需要等待一个直到只欠东风的时机，才会正式提出辞职。 结论就是，秋青遥暂时还是秋特助。 时光流逝，春樱尚未褪尽的枝头已缀满夏蝉的喧嚣。 除了一如往常地处理着公司的事务之外，秋青遥同时也在更加留心地观察着弹幕与幻听的规律。 她进一步补充发现几点规律—— 第一，弹幕不会在两个人以下的场合出现。一般而言，弹幕会在秋青遥和顾随帆都在场，且有第三人在场的场合出现。而且，若场景涉及情感方面的互动或推动，弹幕出现的概率会更大。 第二，幻听的内容文风像是作者专门执笔写下的描写片段，不代表真实情况，而且有一定的精神引导与污染作用。如果秋青遥的意志不坚定，她的想法和情绪则会被幻听的内容所影响。 第三，弹幕的内容和讨论风向可能会对幻听的内容造成影响，就像是作者会参考并回应读者的反馈一样。 第四，弹幕的信息来源似乎并不局限于“剧情”，它们可能知道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这一点也是秋青遥的一个意外发现——有一次秋青遥通过弹幕的零星讨论知道了敌对公司内部的一些丑闻，而这些丑闻明显是超出了秋青遥的视角所能获取的范围。这个发现算是给秋青遥的一点慰藉——毕竟自己的人生都被其他人当猴戏看了，总得收点情报好处吧？ 秋青遥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荒谬。 自己的人生可能正微妙地被某个高维生物随心所欲地操纵着，自己以为真实的世界不过是别人笔下随便写写的创作。 呵呵，这感觉可真的很操蛋呢。 但秋青遥对这一切接受良好，她也没有半点因此产生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的念头。 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目前不能解释的东西。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听上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第5章 老宅 * 2027年夏初，工作日，扬帆集团。 “嗡嗡。” 正在审核最新一个策划案的时候，秋青遥的手机屏幕亮起，她突然收到了顾随帆的大哥顾凌舸发来的消息。 【秋特助，请把顾随帆本周五晚上时间空出来，届时请让他回老宅参加聚会。】 【好的，收到。】 秋青遥十分迅速地回消息。 回完消息后，秋青遥调出顾随帆的日程表，然后与各方联系，协商空出了周五晚上的时间。 紧接着，秋青遥又联系顾随帆的专属私人司机李司机，但一时半会儿没有得到回复。她并没有着急，又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 等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后，已是夕阳西下。秋青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颈，望向窗外，看见暮色像一层薄薄的纱，慢悠悠地往远处的写字楼群上贴。高楼大厦仿佛在夕阳的笼罩下卸下了白日的锐利，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一点碎金似的阳光，渐渐融成模糊的橘红。 秋青遥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手指摩挲着茶杯，思绪飘到了顾凌舸那条短信上。 说实话，顾凌舸很少直接对秋青遥吩咐有关顾随帆的事情——毕竟，秋青遥是顾随帆个人的特助，不是顾凌舸的，也不是顾家的。 像今天这种情况，确实有一些少见。而如果事情并不常见，那只能说明星期五的聚会有一些特别。 又是要求回顾家本家、短信的口吻还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督促语气、时间又定在星期五晚上…… 秋青遥结合最近顾家的一些风声，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看来是关于顾随帆的婚事了。 啧啧，海王要被安排联姻了…… 心里有了猜测后，秋青遥立刻调出自己私下建立并维护的各家关系网数据库，开始仔细猜测顾随帆可能的联姻对象——这是她处理顾随帆私人生活工作的一部分，提前做好各种信息收集以及应急预案，防止顾随帆临时作妖。 如果其中某位小姐真成为她的未来老板夫人，秋青遥也算是在提前了解“空降上司”了——前提是那时候秋青遥还在顾随帆手下讨生活。 秋青遥迅速综合了集团公司最近的动向、顾家最近接触的核心人脉、门当户对的其他家族适龄千金情况等等，筛选出来了几位最有可能的小姐。 乔家、张家、房家、兰家…… 秋青遥看着这些小姐的信息，暗自感慨这些小姐各自都有各自的闪光点和优秀之处。 真的，不管哪一位，顾狗都配不上。 但秋青遥也就仅限于此，没有其他更深入吐槽的想法了。毕竟，豪门的恩恩怨怨离她这个拿固定工资、有时顶多拿拿绩效奖金的小白领来讲，还是太遥远了。 虽然到了秋青遥日常下班时间，但由于李司机还没有归位，秋青遥还得先把顾随帆送回去。 * 傍晚，车上。 顾随帆的脸色不太好看。 平日里他多多少少会习惯性地聊骚两句，但今天却异常地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 秋青遥虽然看出顾随帆情绪低沉，但她既不关心也毫不在意，更没有主动打破沉默的想法。对她而言，一句话都不说那才好呢，她还乐得个清闲。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光像被拉长的缎带，扫过顾随帆的俊颜。车动灯退，那片刻的明黄像是偷来的碎片，落得仓促而寂寥。 “他们要我联姻。”顾随帆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语气不复往常的洒脱利落，反而透着一股落寞。 “是乔家小姐。” 顾随帆低垂着眼，手指百无聊赖地点着昂贵的表带，整个人失却了平日的挺拔，像是泄了气软下来的迎宾充气假人，颓丧又消沉。 “嗯。”秋青遥神色不改，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但心里还是不免自得于自己猜中了联姻这件事和联姻对象。 秋青遥：嗯，不愧是她，信息搜集和分析能力一如既往的在线。 顾随帆很明显对秋青遥如此平淡的表现不满意，他皱眉瞪目，身子前倾往秋青遥的方向靠了一点，语气多了几分埋怨：“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秋青遥面上不动声色，趁着眨眼的瞬间翻了一个白眼。 ——其他？其他什么要说的？ ——祝你联姻顺利？新婚快乐吗？ 如果换成其他人，秋青遥当然就会这么公式化地说了。但对象是顾随帆，秋青遥只觉得被他即将霍霍的乔家小姐真惨，简直是跳火坑。 “你真没其他要说的？” 秋青遥叹了一口气：“顾总，这是顾家为你安排的事情。” ——顾家安排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特助的能左右什么呢？ ——是你们自己家安排的事情，跟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是你们自己家安排的事情，你如果不满意跟我一个特助发什么疯啊？有本事反抗顾家啊！ 顾随帆和秋青遥认识这么多年，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也知道秋青遥不想多说，于是又靠回椅背去，恢复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李司机迟迟搞不定他自己家里的事，我已经把他开了。” “周五晚上你送我回老宅。” 秋青遥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回应道：“好。” 秋青遥心里却忍不住哀叹：哎，这个带班司机还要带班多久啊？不会遥遥无期了吧？ 三倍工资固然香，但秋青遥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 看来，得重新找个司机了。 * 周五，顾随帆的别墅。 虽然聚会晚上18点才开始，但秋青遥早已把周五一天都给空出来了。 开玩笑，这可是顾随帆的相亲啊，得好好准备打扮啊。怎么可能只像顾凌舸吩咐那样只空晚上呢？虽然，顾凌舸作为一个出席者他只空晚上就行了；但身为主角的顾随帆可不能这样马虎。 秋青遥年轻时候确实是老板说啥她干啥，但现在作为职场老油条，秋青遥知道老板有时未必能正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往往想当然地想到啥说啥，还自以为自己的命令准确明了。 一大早被秋青遥拉起来收拾自己的顾随帆很不满：“就是个聚会，至于吗？” “顾总，这可是你和乔小姐见的第一面。第一印象很重要。” “呵。”顾随帆嘲讽道，“看来你也和那群人一样，希望这次相亲成功？” “我只是希望顾总你每刻都光彩照人，风度翩翩。” 秋青遥挂上职业微笑：“顾总，我联系了妆造的专业团队，你现在只需要闭眼休息就好。” 话音刚落，秋青遥便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一群提着专业箱子的专业人士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开始准备工作。 顾随帆看着这阵仗，知道反抗无用，没多说什么，只能认命地闭上眼，任由摆布。 * 精心打扮后的顾随帆确实魅力非凡。 高定的深炭灰西装下压着一件黑色丝光衬衫，贴合身形的剪裁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身形，驳领处镶嵌的暗纹丝绸在光线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袖口露出的铂金腕表表带衬得手腕劲瘦有力，充满掌控感。 发型也被精心打理过，顾随帆露出光洁的额头，几缕额发随性垂落，他慵懒睁眼，看人时仿佛有三分漫不经心，偏偏深黑色的凤眼眼尾微挑，媚气十足，勾魂摄魄。 “嗯，还可以。” 顾随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片刻，随口说了一句算是认可，随后便示意秋青遥可以启程了，那姿态仿佛不是去相亲，而是去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商业酒会。 * 下午，顾家老宅。 顾家本家的老宅坐落于市郊，依山傍水，风水极好。 老宅背靠着起伏的青山，面朝一片澄澈的湖泊，周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静谧而又平和，是顾老爷子放权后享受退休生活的主要居住地。 与顾随帆在市区的现代西式风格的别墅不同，老宅是纯正的正统的中式风格，透着厚重的历史底蕴。 上山的蜿蜒道路走至尽头方见坐北朝南的朱红色大门，两侧红花機木陪伴着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铜质的门环历经岁月闪耀着沉静的金贵光泽，门檐上雕刻着精美的瑞兽图案，张牙舞爪，气势非凡。 秋青遥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老宅管家早已等候一旁，恭敬地对二人打招呼：“二少爷，秋特助，请随我来。” “周伯，最近身体还好吗？”顾随帆笑得随和，自然地问候着。 “劳您惦记，身子还算硬朗，多谢二少爷的关心。”周管家微笑地回应着，但细心的秋青遥能发觉这笑容比起对待旁人，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暖意。 “爷爷呢？身体还好吗？” “老太爷身子骨还算康健，虽然还是有些老人家的小毛病，但相信看到二少爷就没事了。” “我哪是什么神仙妙药？”顾随帆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走吧，我也好久没回来了。” 秋青遥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礼貌地跟在身后，默默听着二人寒暄。 踏入门槛，两侧庭院养着清雅挺拔的迎客松树，走了一小段青石板路后，再上台阶穿过雕梁画栋的门楼，便进入厅堂。 入户玄关门摆放着巨大的双面刺绣屏风，嵌了整圈的七彩琉璃边框，在自然光线下流光溢彩。绕过屏风是偏厅，分列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清代山水瓷板画，居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如意造型的小叶紫檀。 随后，从偏厅向里，便是顾家待客的辉煌大气的主厅。 隐隐听着主厅里传来的谈笑声，秋青遥自觉地止住了脚步。 周管家在此时也礼貌提醒道：“二少爷，乔家夫妇与乔小姐此时在与顾老太爷和大少爷、大少奶奶品茶。” “嗯，好的。”顾随帆点头示意，随后步入主厅。 “秋特助请随我来这边休息。”目送顾随帆进入主厅后，周管家转向秋青遥，招待道。 二人穿过镶着精美海棠纹花窗的曲折走廊，步入一道月拱门，来到一处独门独院的精致客房。 “秋特助今日便在这里歇息，晚上19点左右会派人领您用餐。” 随后，周管家便告辞了。 等人走后，秋青遥才舒了一口长气，活动了一下筋骨。 “真讲究啊……”秋青遥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感慨了一句，目光环视着这间古色古香却设施完备的客房。 现在没有秋青遥什么事了，她干脆躺在客房舒适的大床上，开始走神，回忆着进老宅后所见的景观。 园必隔，水必曲，一眼看不穿，讲究一个犹抱琵琶。 如果顾随帆的别墅是直白的写实画，那顾家老宅更像是朦胧的婉约词。 秋青遥虽然来过老宅几次，但她仍然不知道老宅具体有多大。但据说，因为祖上遗留因素，这片山都是顾家的。 “啧，顾随帆真是豪门少爷。” 秋青遥轻轻感慨了一句。 第6章 重逢 * 2027年夏初，傍晚，顾家老宅客院。 秋青遥浅浅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天色已晚。 也许是运气刚好，她刚坐起身，客房门被轻叩了两声，随后听见一道年轻而清润的声音。 “秋特助，现在可以用餐了。” 秋青遥回应道：“好的，马上。” 在整理着装的时候，秋青遥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但秋青遥也没多想，三分钟后她打开了房门。 厚重的木门打开时，带起一阵穿堂风，卷着院角栀子花的甜香扑面而来。秋青遥走出门廊，微微抬眼便看见了伫立在园林景致里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管家服，领口袖口都系得一丝不苟，身形挺拔如松，与他身后层叠的假山和半池碧水相映成画，粉墙黛瓦上的晚霞洒落梦幻的颜色在他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青年管家听见门响，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秋青遥十分熟悉的脸。 虽然与记忆里的样子有些变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增添了青年的棱角，但秋青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长高了，也变得成熟了。 青年剑眉浓密而锐利，眉峰微微上挑，潋滟的桃花眼配着浓密的睫毛，仿佛看狗都深情，自带三分缱绻。 他颅骨节明显，顶骨饱满，唇线分明，流畅的脸型搭配锐利的下颌线条，极其优越而凌厉的骨相中和了眼型的倜傥，反而更显冷冽和英感。 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秋青遥，神态完全不像是一个在讲究家族里工作的管家该有的恭敬模样，反倒像是一个闲适自在的贵气小少爷，而且……还有些拽拽的。 秋青遥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跑来这当商业间谍了？” 青年闻言故作失落，啧了一声：“学姐，没想到我在你眼中居然是这样的人。” 秋青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脑也反应过来她还在顾家的地盘上。 于是她小跑两步，溜到了青年身旁，双眼快速扫了四周，小声试探道：“商知机，那你在顾家干嘛？” 商知机垂眸，眉眼含笑道：“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一名实习管家。” “你认真的？” 秋青遥皱眉，面露疑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有太多更好的选择。 “学姐，如果你知道我的工资，你就不会质疑我了。”商知机淡定道，还整理了几分衣袖。 秋青遥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微微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多少，透露个大概呗。” 商知机有几分自得，拽拽一笑，比了一个手势，道：“至少有这个数。” 秋青遥顿时睁大了双眼，内心震惊。 艹，比她基础工资还高。 她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商知机满意地欣赏着秋青遥的表情，然后自然地说道：“走吧，学姐，吃饭去了。” 秋青遥微微颔首，在她将要迈出脚步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哦，对了忘了说。” 秋青遥愉悦地笑着，又有几分怀念。 “学弟，好久不见。”秋青遥终于补上了正式的问候。 秋青遥对比了记忆里的学弟和眼前的人，现在的学弟的脸没有以前那么臭了，不笑时冷感十足的人如今愈发喜欢笑了。 秋青遥微微感慨，一晃已多年了。 “几年没见了，你变得更活泼了啊。”秋青遥慨叹道。 商知机笑容越发藏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揶揄道：“学姐，你这寒暄不是应该放到开头吗？” 秋青遥也收不住笑容道：“哦？那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商知机微笑道，好似才想起他管家的身份，礼仪标准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流畅而优雅。 两人肩并肩地走了一小段路后，商知机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熟稔的意味。 “晚餐有糖醋排骨。” 秋青遥轻笑了一声：“那很好了，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秋青遥和商知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脚步声仿佛惊起檐角铜铃几不可闻的颤音。 转过九曲回廊，一阵栀子花香忽然漫过来，唤起秋青遥的一些回忆，她突然停步抬头，看檐外渐次亮起的星子，而商知机站在半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来顾家了？” 秋青遥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会随顾随帆一同回老宅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不可提前预知的，如果不是李司机被辞退了，她是不会跟来的。 而在客房园林里，商知机很明显早就认出她来了。 “我看见你了。”商知机勾着嘴角，“周伯领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你的身影了，就认出来了。” 秋青遥轻笑了一声：“……是吗？”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一眼就认出我了？”秋青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现在的短发和眼镜。 “嗯，5年没见了，学姐更加漂亮了。”商知机正经地说了一句话。 秋青遥听见这话，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不觉得商知机在说谎或在恭维她，而正是因为秋青遥觉得商知机是认真的，她才更加意外。 拜托，她和5年前的自己不仅发型变了，眼镜换了，连衣服尺码还大了两个号，整个人从清瘦少女变成了精英御姐。 呵哼…… 顾家的糖醋排骨味道怎么样呢？ * 傍晚，顾家偏堂餐厅。 顾家的糖醋排骨，味道果真一绝。 琥珀色的酱汁裹得每一块排骨都油亮诱人，边缘微微焦酥，透着焦糖的香气。筷子夹起一块，能看到肋排肥瘦相间的纹理，轻轻一抿，酱汁先在舌尖炸开酸甜交织的浓郁滋味，酸得清爽不涩，甜得绵柔不腻，顺着□□渗进每一丝纤维里。 糖醋排骨本来就是秋青遥的本命菜，而在这一刻她对糖醋排骨的爱又更深沉了。 秋青遥此时和顾宅的工作人员、乔家的随行人员一同在偏堂吃饭，大家相互礼貌寒暄着。 秋青遥一边用餐，一边不动声色地琢磨着乔家随行人员的态度，从他们轻松的谈吐中猜测乔家对这场联姻是算是满意的。 “看来很快要结两姓之好了，还望各位在未来的工作中多多关照。”秋青遥礼貌道。 “哪里哪里……”有个有点喝多了的乔家工作人员，醉醺醺道，“联姻应该会很顺利。毕竟像传说中的那位路跑小姐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其他乔家工作人员自觉同伴的这话有些僭越，打住了话头，开始转移话题。 但秋青遥品出一些不同的意思。 ……看来，乔家小姐是有些不满啊。 至于落跑小姐的瓜，可能是某个豪门的陈年旧事了，秋青遥是不知道的。 饭桌上，大家还七嘴八舌地说了其他一些事情。没有什么有效信息，秋青遥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就在酒足饭饱、众人准备散去之时，突然一位帮佣阿姨悄摸摸地来到秋青遥低声说：“二少爷叫秋特助您去一趟。” 秋青遥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就跟上去了。 商知机也注意到秋青遥这边的动静，也很自然地起身，跟上秋青遥的脚步，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秋青遥不知道商知机一个实习管家跟来做什么，用眼神询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商知机只是微笑，厚着脸皮装糊涂。 秋青遥被领到了主宅一侧的偏房的休息室。 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夜色漫过雕花窗棂，室内只点了几盏暖黄的壁灯。顾随帆歪在了休息室的梨花木榻上。他身上的黑色衬衫松了领口，露出一截锁骨，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肩背此刻塌着，像被抽走了力气，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 木榻旁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清冷美人，她手里托着一盏青玉茶盏，安静品着茶香。突然顾随帆喉间又溢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美人的目光随即落在顾随帆微张的嘴旁，但眼神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潭。 秋青遥看见美人，礼貌地问候道：“大少夫人。” 宁榆晚瞧见秋青遥来了，表情明媚几分，温和地笑道：“青遥你来了。” “二弟吵着要见你。” 秋青遥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里疯狂疑惑中。 ——啊？什么情况？相亲见面到一半吵着要见我？顾狗，你在搞什么啊？ ——顾狗应该没在乔家面前失态吧？再怎么样也不能落了乔家的脸面啊，我们公司还指着乔家的一期项目回款啊！ ——希望顾狗没有说其他逆天发言，要不然自己将面临最难处理的擦屁股工作，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秋青遥内心活动丰富地走上前去，跟顾随帆隔了一段安全距离蹲下，问道：“顾总，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嗯……你是……”顾随帆迷糊开眼，“秋青遥啊，你来得正好。” “我们回去吧……这地方待着没意思。” 顾随帆的意识大概是被酒精泡得发了软，忽然侧过脸，鼻尖蹭着榻上的锦垫，发出些含混的气音。 他哑着嗓子开口，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没睡醒的黏糊劲儿：“现在就走。” 秋青遥看向宁榆晚，想要一个前情提示，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在顾随帆眼里变成了秋青遥在看宁榆晚的脸色，他有些生气道：“秋青遥，你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需要理会顾家的意思。” 秋青遥有些无语，趁着舒展表情的间隙，默默翻了一个白眼：“顾总，您误会了。我当然会听您吩咐送您回去。” 宁榆晚无视了顾随帆的怒火，只是淡淡地说：“二弟稍微喝了点酒，想让青遥送他回去。” 宁榆晚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可能是太开心了吧。毕竟与乔家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秋青遥没有多问什么，上前准备把顾随帆这个醉鬼给拉到车上，然后带回去。 此时，原本一言不发的商知机上前一步，颇有几分绅士风度地道：“这点力气活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秋青遥也乐得轻松，没拒绝，自然地让出身来。 宁榆晚意味深长地看了商知机一眼，嘴角含笑道：“那干脆知机就一同送二弟回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好的，夫人。”商知机乘势而上，笑着答应道。 秋青遥扶了一下眼镜，眼神轻飘飘地从两人之间扫过，心里升起一丝好奇。 哦？ 这两人什么关系？ 秋青遥没想到自己心里的疑惑过了半刻钟就被解答了。 * 半刻钟后，驶离顾家老宅的车上。 此时，商知机已经把顾随帆塞进了车里，很主动自然地打开副驾驶示意秋青遥坐进去，而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顾随帆又睡了过去，呼吸渐渐绵长有规律。 “你不好奇我怎么找到这份工作的？”商知机突然挑眉问道。 秋青遥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宁姐。” “你是宁姐的人？” 商知机糊弄道：“什么人不人的？我当然是自己的人，只听从自己的意志。” “只是以前和宁姐有几分交情，而我这个应届毕业生又需要一份工作罢了。”他轻描淡写地补充。 “应届毕业生？开始工作了？”秋青遥有几分意外，她算了算商知机的年纪，犹豫地问道，“你不会是博士的应届毕业生吧？” “果然很明显，看来我已经被知识的芬芳腌入味儿了。” “什么专业？还是计算机？” “不是哦。”商知机戏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是管家学博士。” “还有这个专业？是我孤陋寡闻了。”秋青遥抬眉，“但你确定没有诓我？” “堂堂京大的计算机系第一就这么水灵灵地转专业了？那些从你本科就盯上你的教授们答应了吗？” “老师们确实对我很不舍。”商知机欠揍地耸耸肩道，“但却阻止不了我向我的天职工作奔去。” “管家吗？那也挺好。”秋青遥意味不明地笑笑，应和道，“吃的好，住的好，工资又高。还挺不错的。” 夜色像墨汁一样晕染了挡风玻璃，商知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车灯光束劈开前路的黑暗，在柏油路上拉出两道流动的光带。 副驾驶座上的秋青遥侧着头，额前碎发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拂动。过隧道时，昏黄的灯光一连串掠过她的侧脸，明明灭灭地光像是蝴蝶振翅，落在了商知机的余光里。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商知机轻问道。 “挺好的。”秋青遥望着窗外流逝的灯火，释怀地笑着，“前年，债还完了。” “如今，无债一身轻。”而她终于能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那可真是恭喜了。”商知机真心道。 商知机右侧边眉毛挑起，狡黠笑道：“祝学姐，自由万岁。” 秋青遥噗嗤一笑。 “是啊……” “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