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无限次日落》 第1章 第一章 2017年,落日飞车在内地大火,手机歌单里那首My Jinji成为我播放列表的年度之最,单曲了296次,也因此,深爱上了落日的浪漫。 从记事起,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好不容易上大学家里对我的关注终于放松了一些,大一暑假突发奇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独自一个人前往热带海岛过夏天,去冲浪店里当义工。 海岛有着和校园生活截然相反的日子,义工主要的工作是饮品制作和清洁工作,轮流排班上二休一,包吃住。除了在店里工作时间外,更多的时候会和大家一起去冲浪,爬山溪流徒步、骑车公路兜风,又或者无所事事在椰树阴下吹海风喝咖啡...... 月亮湾因为它的形状得名,从空中俯瞰海湾就像一枚弯月半包着海,风强浪大,晴天阳光直射海面波动着大片银光,翻涌一卷卷海浪。从海湾入口的石碑处,走到湾的尽头不过短短10分钟距离,这里旅游开发尚不多游客很少,因为浪好天气舒服,聚集了很多浪人、板仔,和旅居的青年,偶尔有游客也是朋友的朋友,因为口口相传得知这个地方过来玩的,算是年轻人的一块小小乌托邦。节假日还会经常偶遇一些小有名气的明星和歌手,在这里没有人在意你的世俗成就,只在意今天哪道浪冲得不够完美,今晚哪里有好听的音乐。 我在的冲浪店店名叫浪权,是湾里最老牌的一家,很多浪人都在这里落脚,只要是节假日,晚上都会有音乐派对,所以排到夜班的话就会超级忙,每次都要等到下半夜音乐停止客人离场才能收店,一般都几近天亮,所以隔天就要睡到下午才能醒来,周而复始,呆了快1个月才完全适应这种日夜颠倒的海岛作息。 某天,新闻报道新台风“卡迪亚”已生成,预计明日中午会登陆。湾里从下午开始天气就一直闷闷的,傍晚从海天交界处延展开一大片金光灿灿的晚霞。 饭点将近,店里客人已经走光了,我正在收拾清洗玻璃杯,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询问。“你好,请问有看到一部白色手机吗?大概是昨晚派对落下了” 我拧上水龙头,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店里落进了晚霞光,到处是暖暖的橘黄颜色,所有的木头家具都被这股暖黄擦照得十分亮眼。“是有一部手机,请问你的手机有什么特征吗?” 询话人顶着一头金色寸发,黝黑的肤色,身穿白色古巴衬衫,瘦瘦高高的。由于我刚刚洗东西时摘了眼镜加上光照,模模糊糊,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 “白色手机后壳是碎的”他说着指了指吧台“大概是拿酒的时候落了” “好的稍等,我现在给你拿”我说着用围裙擦拭手掌,一边走上前拉开吧台底下的抽屉,将手机递给他时,才从近距离时勉强看清他,宽双眼皮,圆圆的大眼睛很有神,鼻子高挺,皮肤黝黑,他身上有股气质,就像刚切开的新鲜柠檬味道,健康清爽,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 人的性格一般会通过眼神和谈吐准确地传达出来,但是我并没有和他过多的交流,只是一眼喜欢。其实一见钟情的匹配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往往是最准确的,通过潜意识的判断发力,不掺杂其他标准只是单单凭着感觉的喜爱,才是完全灵魂对着灵魂的感应。 他拿过手机翻看确认了一下,说声谢谢便转身离开。我的呼吸在仔细观察他举动的时候不自觉停住了,直到目光随着他走进门外透进来的橘黄色阳光里,又穿过光走下阶梯远去后,才猛然大吸了一口空气,音响里,落日飞车的My jinji疯狂重复的音乐尾奏,十分不甘地戛然而止。 是...游客吗?竟然傻楞住,没有要个联系方式!才反应过来,迅速跑出门,却连他的背影都没能找到。再仔细回想他的面孔,又仿佛已经记不起来了,只印象柠檬般的气质和一头金色头发... 夜晚21点33分。 骤然下了大暴雨,音乐台在室外,我和另外一个店员小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遮雨棚打上,回过头来发现,舞台前所有人都在暴雨里欢快地跳着舞,被酒熏红的脸颊,浸湿化淡在雨里的香水味,音乐一首接着一首。 凌晨5点收完店,酒精也褪去大半,累瘫在室外的椅子上。下了一晚的暴雨已然停住,搭着手趴在半潮的木头桌子上,小崇端过来一杯温开水给我,喝了一口,转头看见海上朦朦胧地释放出了一线日光,恍惚身在天际极乐。 ---------- 隔天睡到下午18点才醒来,穿着吊带短裤拖鞋在村里慢悠悠吃了份粉汤,喝一杯冰冰凉凉的椰子水,再骑上破旧的小龟电动车去店里。路过满是大礁石的停车场时,即将落日,柔和光线照在巨大礁石上,一辆私家车停在路边,乘客正在下车,一闪而过,恍惚看到车里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 是他吗?心里十分惊喜。 说不清是预感还是期望成真,当店里随机播放的Dabeull,“Take your mind and just et it”一句响起,我看见他将一块滑板放在门口,看向我走了进来。 心里狂喜,真的是他! “来啦,喝点啥?”我身后的店长突然说话。 “我自己拿杯精酿就好”男生说着走向冰柜自取了一杯酒,“结账一下” “啊,好...好的”我愣了一下“扫这里就可以” 他低头扫码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你没戴眼镜比较好看”啊?他是在跟我说话吗,是的吧,1米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呀!心跳仿佛在太阳穴边,震得脸上烧开了一点红晕。他记得我?他竟然记得我?!由于他搭话得有点突然,竟又没有反应过来回答他。 等他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问店长,“你认识那个男生吗?” “哪个?喔刚刚那个男生吗,前几天晚上来过店里玩一起喝了酒,好像是一个职业滑手”店长转头看我“咋啦?” “没事呀,就随便一问”我继续故作镇定。“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个我也忘了。看上人家了?”店长笑笑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笑逃开话题,转身干活,陆续又有客人进店,一边忙碌一边不停望向固定的方向,看见他和几个朋友在聊天,喝完了三杯精酿。 今天不是周末,23点后店里客人就走得差不多了,正收拾着桌子,店长坐在他们那桌聊天,突然叫我,“小夕,等下不急着回去啊,野滩那边有派对,过去看看?和他们一起”他说着指了指坐在同一桌的人。 “好呀!”我忙不迭地点头。 野滩和店里有点距离,需要骑车翻过小半座山丘,店长大概有点意会出了我对他的意思,故意撮合“小夕没有车,南洲你载她吧。” “好。”南洲应着,将车上的头盔递给我。 迎面的风,只有我们几束车灯照亮的坎坷小山道,依稀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是香水,是一种从温热肌肤中散发出的淡淡体香。 “你们是过来旅游吗?”犹豫了许久,我才终于主动开口问。 “算是吧,也是工作。我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全国各地tour,拍摄一些滑板和冲浪视频。”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工作” 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转问“你呢,叫什么?” “啊,我叫陈夕,你叫我小夕就好”犹豫了一下,故意问他“我们今天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前几天见过一次,我手机掉了去店里找。”他说。“我记得你当时没有戴眼镜” 果然,晚上刚见面的时候那句话确实是对我说的。“我也记得你,印象很深”我说。 “印象很深?”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疑问,目的地就到了。 沙滩上,一个临时搭起的舞台,四周展开着像蜘蛛网的荧彩色布景,10几个人在燃烧的篝火前喝酒跳舞交谈,依稀有几个面孔眼熟,都是经常来店里喝酒的客人,但是并不相识。海面上的月亮在一个接一个的微小的海浪中翻滚出淡淡的银白色缎光。 喝了几大口纯威士忌后,闭上眼可以感觉到音乐在身体里放大,耳边一点风吹着鬓边碎发,光脚陷在沙滩里,音乐台前有人在跳舞,虽然自己也挺想去跳舞,但只想想,偶尔跟着音乐轻轻晃几下脑袋。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话。”南洲刚到时被朋友拉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嗯?”由于太靠近音响,我并没有太听清他说什么,只转头看他,表示疑问? 他看着我微笑着,朝我晃了晃酒瓶示意,问“你喝多了吗?” “没有呢”下意识用左手手背测了一下左脸的温度,确实很烫“我一喝酒就会脸红,但是我没有醉,还是很清醒的”我大声喊着。 他贴近我耳朵边,“这里声音太大了,去前面安静的地方坐会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到距离海面很近的沙滩上坐下。酒意在海风缓缓的吹拂下彻底融入血液里,大脑酥酥麻麻的。 “我刚刚问你,为什么说对我印象很深?” 大概是有了酒精的原因,呼吸虽然慢了半拍,说话起来却变得不假思索。 “我觉得你好看,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吧,夕阳也好漂亮,很喜欢。”第一次见面的橘色夕阳,回想起来,比任何一天的夕阳都好看,我双手交叉在膝盖上,脑袋里浮现那天的场景,看着海面不自觉露出笑容。 “夕阳漂亮?” “嗯,你喜欢夕阳吗?”我问,侧头看向他。 “喜欢。”他笑着看我眼神好温柔,我不敢直视又扭头看向海,接着道“我从小就在海滨城市长大,来之前其实没什么太大期待,但是来到这里感觉特别不一样,云好低好低,太阳光更亮,海水也比厦城的好看太多了” “你也是厦城的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惊喜。 “也?你也是吗?”我惊讶转头。 “我在厦城上大学,去年夏天拍摄任务太多就暂时休学了,跟着团队四处跑。” “你不会也是厦城大学吧?!”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不会还是我的同校学长吧??? “是啊,你也是?” “嗯嗯!”我重重点了点头“刚上完第一学期课”真的太巧了吧!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些惊喜,说道“这也太巧了。” 两人眼神相碰时,远处音乐在切换空隙,四周突然安静一道海浪刚好翻卷过来。这个时空里存在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地方,两个人能够相遇认识本身就是一件概率渺茫**件。而在离家万里的地方一见钟情的人,竟然实际上离自己如此相近,此刻宿命的具象化,让年轻气盛的人迅速陷入这场爱的奇迹里。 两人互相静静对视了几秒钟,消化着那份惊喜,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说了很多,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近,他突然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问道,“你明天上班吗?” “没有呢。”我答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借着酒精上头的那点勇气! “那明天下午一起去个地方?”他问,却又不像个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点点头,问“去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他笑了笑,朝我举来酒瓶示意,我转头找酒要喝,杯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碰倒了,杯边的沙子被浇湿凝成一块。 “你喝我的吧”,他将酒递给我“我再去拿一瓶。” 这这...算间接接吻吧.... 我接过他的酒,喝了一口,脸颊泛起一股热,这酒有这么上头吗... “南洲,有火没”有个人走过来“躲这聊天呢你”他看了看我,跟我打了个招呼“你好,小黑。” 嗯?我的大脑还沉浸在对这口酒酒精浓度的思考中,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和我打招呼。 “她叫陈夕。”南洲对着他说,起身递火出去后回头看我“他也是我们团队的滑手,我再去拿瓶酒来。” “好。”我点点头。 ... ... 一夜里我们断断续续喝酒,醉了又清醒,清醒了又喝,不知道是凌晨几点,手机没电了,音乐变得十分小声,篝火燃烧大半剩下一小圈,零散5,6个人围着火,坐着的躺着的,没人说话,安静的只听见火苗噼里啪啦,还有海浪一卷一卷,迎来退去挤挤攘攘的声音。 身体感觉很疲劳,但是大脑却一直精神着。一夜未睡,南洲坐在我的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脸上是残存酒精带来的麻麻烫烫的感觉,刚看着,天还是墨蓝色,再看,第一抹淡粉色就擦亮了海天边沿。 第2章 第 2 章 约好16点出发,南州早到了10几分钟,骑着昨天那辆黑色巡航机车,白衬衫和短裤。脚着地撑车的时候,小腿显露出紧致的肌肉线条,左膝盖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蜘蛛网纹身,头上戴着黑色头盔只露出那双宽双眼皮的圆眼睛。 我穿了一件浅蓝色绸缎光泽的露肩上衣,白色短裤,刚洗完的头来不及完全吹干,披搭在后背上,风吹过来空气都是淡淡柑橘洗发水的香味。 “过来吧,我帮你戴”南洲示意,我站到他手边,等他帮我戴上头盔调试好才坐上车。 “我们要去哪里?” “西岛,往南再走一些。” 车提上速度,面罩隔开了迎面的风,只有裸露的肌肤感受着公路的热气和从左手边海面吹来的凉风疯狂交替。 来湾里呆了快一个月了,因为白天睡觉傍晚日落才出门的缘故,一点都没有被晒黑,好不容易晒到太阳,有种长在阴暗里耷拉的植物突然被搬到室外,狠狠吸收到光照能量饱满的样子,心情瞬间变得十分畅快愉悦。 车沿着海边公路开了有40多分钟才到达一个码头,摘下头盔的一瞬间,咸湿的海风扑涌上来。说是码头,其实只有一个破旧的淡黄色小平房,门头上贴着西岛售票处。 一个看上去40上下矮瘦的中年人,皮肤黝黑嚼着一口红槟榔,站在窗口里操着浓浓的当地口音。“19点25分最后一班出岛的船,记得提前到码头等喂” 说着把船票递给南洲。“好知道了,谢谢。” 我们顺着侧面沾满白色螺壳的青苔台阶往下走,一艘白色的船停泊着,海水在挤攘水泥岸,水面波动震荡将船上下左右大幅摇晃着,船的四周围有栏杆,开口处向岸边的台阶伸过来一小块木板,南洲先一步踏上船,转头伸手扶住我的小臂拉我上了船。 船舱里有一股拖地消毒水的潮湿味,座位分两边各4个位置,中间是过道,椅子虽然很老旧但是看上去很整洁像有人精心护理着。刚上船不久船就启动了,除了我和南洲,船舱里只有刚进门右手边第一排坐了一个长卷头发的阿叔,他左手小拇指带着一个银制的戒指,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在写,我们坐在了他同排左手边的位置,隔了个过道远远的只能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老于,什么时候出的岛,我说前几天去谢阿婆送菜那里,就没看到你喂。”船上一个工作人员从船舱走出来与他搭话。 长发阿叔合上手中的纸笔,抬头与那人答话,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语气平平“昨天才出的,店里有点事情赶回去处理。不过这次可能真的得走了,回来收拾点东西” “这么快啊,啥时候走”工作人员将手靠在座椅边沿,向着座椅微微斜着身子,将一个小红色塑料袋递给他,长发阿叔接了过去。 “时光荏苒呐”长发阿叔普通话很好,虽然皮肤一样晒得黝黑,但看起来不太像本地人,说起话来有一股文青味。“这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多月了,鄙人也是时候与西岛做一个正式告别” “诶有这么快了吗?一个多月啦”工作人员说着起身往船头走去,嘴里念叨着“哎又过了一个多月咯!” 长发阿叔转头看见我们在看着他,微笑朝我们点了个头。有种偷听别人八卦被抓包的窘迫,我也赶紧礼貌微笑点头作回应。 “二位可是来旅游的?”他问 “对。”南洲应着。“之前有来过一次。” “喔西岛这地方没游客,你们有福气能发现这个美丽的地方,千万珍惜”长发阿叔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语气突然些许上扬,感叹道“年轻呐,是该多去经历多看看,海岛这两年变化越来越大了” “请问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南洲问。 “狗屁!什么推荐!”长发阿叔语气突然凌厉,继而又转舒缓并开始比划起来“不要听别人的话,你们要自己去看自己去发现,那样的美好才会完全属于你们自己。礁石滩是美好的,往前翻越岛中央的牛头小山坡也是美好的,可以看到一绝的海水,那是完全没有被污染过的。西岛这里原来居民不过几十,后来慢慢繁衍才有了现在的3000多人,历史上...” 总感觉长发阿叔有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这会看他手舞足蹈说话时突然联想起来了,他好像加勒比海盗里面的杰克船长!有种乱七八糟的优雅感?不知道这么形容准不准确,他和我们对话并不是简单的一问一答,而是七说八说地讲了一通,能感觉到他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情,脑袋里拥有许多想法组成了他自己独有的丰富世界。他谈话时候的声音会跟随说出来的话语来转变声调,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就好像在听一位诗人歌颂自然天地,会不自觉地跟随他,在他的世界里游走。 “... 喔对了,鄙人姓于,你们这个年纪,可以叫我叔了。”长发阿叔讲了一堆关于西岛的历史地理知识后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叫南洲,她是陈夕”南洲介绍道,我朝着鱼叔微笑点了点头。 “晨曦呀...一日之初代表着希望无限,小姑娘人长得水灵,名字也不错。” “不是那个晨曦,是夕阳的夕。”我纠正道。 “夕阳啊!夕阳也甚美丽,也甚美丽!”鱼叔自说着摊开小册子,握起笔又继续写写涂涂。 聊天的时候没觉得,突然静下来,耳朵边船身发动机的轰轰声格外响,玻璃窗外海浪波动扰晃着船,船身有时候很低很低,水涨到玻璃上,仿佛人就在水里边,越靠近岸边船晃得越是厉害。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船员将牵引绳扔上岸,岸边有人接力将绳系好,这边才放下踏板喊着,“可以下船啦” 于叔站起身来,提了好几袋塑料袋,里面装了很多蔬菜和水果,看起来挺重的。我们跟在他的后面起身,“需要帮忙吗?”我问。 “谢谢啊。那就劳烦了”于叔说着将袋子都递给了南洲。 “我也提一点吧。” “没事不重我来就好,你小心晃,注意安全”南洲说道。 下了船直走50米再左转,有条一车道宽的路。听于叔说这条路是岛上唯一的一条修建过的水泥路,刚好环着岛外围一圈。道路外是大片稀疏的椰子林,椰子林再往外5米就是沙滩和海。沿着路走了几百米,我们来到一个白色平房,房子外面筑着1米高的院墙,“这是珊瑚墙,最早这里的居民早先喜欢用珊瑚做建筑材料,现在留存很少了”于叔说“你们把东西放在门口台阶就行了” 南洲将东西放好,于叔从小册子上撕下来一页,递给南洲“相遇即是缘分,这是我的店址,如果你们旅途有空安排的话,可以过来店里请你们喝上一杯。” “好的谢谢。”我们齐声说道,南洲接过纸张,上面的字体隽秀有力写着几个字,海岛市海角区海螺巷17号。 “我们去礁石滩吧,你不是说很喜欢日落吗,上次我跟团队来拍视频意外发现这里的落日特别美,你应该会很喜欢,这个点走过去也差不多。”南洲说道。 “好。”我点点头,原来他是听我昨晚说的喜欢日落,才特地带我来看。 礁石滩,沙滩以下海水以上是一大段黑漆漆的礁石带,这会已经18点后了太阳光才只是稍微没那么亮眼。 我们蹲在黑礁石上,南洲扒开一块的时候,石缝里的小虾小螃蟹显露出来又迅速地逃跑躲进下一个石缝里,再往前一些看到几只肥胖的黄色小海星,粘在礁石边摸上去冰冰凉软乎乎的,还有散落的扇贝、搁浅的小青龙... ...虽然我生长在海滨城市,但是以往看到的海鲜不过是在饭店的玻璃缸里或者餐桌上,第一次在大自然里看见它们生活的样子,十分鲜活有趣。 夕阳无声而迅速的出现了 “你看落日”听到南洲的声音时猛然抬头,先是看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层橘光,循着光源看向海面,似是被炎夏燃烧溶解在蓝色天空里的落日,中心一层是高饱和金色,接着往外扇形展开一层铁锈红的光芒,光芒圈住几团落单云朵的边缘,又顺势滴落在无浪的海面,水将光芒荡开,使天地海间一片圣光熠熠。 好...好美。不由得看呆了。 “小夕。”听到南洲的喊声,我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他正拿着手机拍我。“好看,再拍个侧脸,你转过头...可以...再稍微侧向我一点...一点点就好...”我听着南洲的指挥,拍了一会脚下突然生凉,才发觉有些涨潮了,原本露出的石头悄无身息隐入水中,鞋子已半浸在水里。 “涨潮了,我们走吧”南洲将手伸出,让我拉住。“跟着我,小心石头” “好。”我应声。南洲的手掌比我大出许多,跟在他身后不用看方向,只用顾着踩稳脚下奇形怪状的石头。 ... ... 回到湾里已是天黑。“饿了吧,你想吃什么?”南洲问。“烤鱼想不想吃?” “可以。”我答。我对吃的向来不怎么挑,不难吃就行,没有尝试过的也都能试试。 “配菜要什么?”南洲问。 我看了看菜单“嗯要莴笋吧,其他的你决定就好” “好,那就再来一个白菜和小酥肉吧” “好勒,你们稍坐”店家拿着菜单走开。 南洲也起身“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趟超市”过了一会回来,手里抱了2颗插着吸管的大绿椰子,还拎了一双黑色夹拖。“换个拖鞋吧,刚刚看你鞋子应该湿了” 原来他是担心我湿着脚不舒服特意去买了拖鞋,“嗯...其实还好,只湿了一点点”我接过拖鞋换上,又喝了一大口椰汁,“好甜呀这个椰汁,但是冰冰的喝起来好舒服” “你喜欢喝甜的吗?” “唔还行,不喜欢太甜。”谈话间烤鱼刚好上上来,“哇,好香呀”本来不怎么觉得饿,闻到香味瞬间流口水了。 海鱼个头挺大,酸甜微辣的酱汁淋在上面,外皮油炸十分酥脆,咬上一口里肉水嫩带着一点清甜,莴笋脆口清爽,还有放了一些切成块状的小黄瓜小菠萝,吃多了油炸小酥肉就吃几块酸甜的小菠萝十分解腻。 “好吃吗?”南洲问 “太好吃了! 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烤鱼”平时吃一点就饱的我,意外猛吃了2大碗白米饭。虽然自己吃饭不怎么挑食,但是不挑的情况下,有人能带我吃到好吃的东西会特别开心,有种意外惊喜感。 --------------- “我把今天的照片发你”南州送我回到住处,临走时加上了联系方式。 洗完澡躺到床上收到了南州发来的照片,感慨“你把我拍得也太好看了!”随手立马发了9张朋友圈,并配文:第一次赶海与夕阳撞了满怀(两个小人手拉手jpg.) “今天确实很幸运呢,比我上次看到的夕阳更美” “心满意足的一天,西岛很漂亮,夕阳更漂亮,还吃到非常美味的晚餐!(超多爱心jpg.)” “等你下次休息,我们再去探索新地图” “真的吗!那我可狠狠期待住” “当然。早点休息” “好呢~(晚安jpg.)” “晚安” 第3章 第 3 章 隔天按照往常一样傍晚上班,到店时远远就看见南州的身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停完车走近些,南州看见我打招呼道“原来你有车的” 那天店长的撮合被揭穿了,“唔...”不知道回应什么,脸一烫尴尬笑了笑 “跟你开玩笑呢”南州说着递过来一瓶饮料“给你买的,5分糖应该不会太甜” “哇谢谢~”我接过来满脸开心。 “小夕来啦,南州在这等你半天了”店长从店里走出来,坐到南州身边笑着打趣“我说奇怪哩,一大早就在问我几点开店” “我...我先去上班”慌忙撤离现场,心里已经开心坏了。 就这样连续两天上班,南州都会早早到店等我并带上一杯饮料,晚上等下班再陪我一起骑车回住处。 由于不是周末店里客人不多,基本上12点没人的话就可以提前关店,我收拾完吧台走到南州身边,他问道“要不要吃点夜宵。” “好呀好呀,明天又休息拉,可以晚睡”我回答道,转念一想“咦不对,好像每天都很晚睡哈哈。” “走路过去吗,就在前面一点。” “好~” 今晚的海风很轻气温凉快,两个人慢慢散步去买了烧烤拿回店里。“唔早知道不收那么快了,还能调杯酒喝。” “你想喝酒吗?” 我点点头“想喝一点点。”但是不想再洗杯子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我明天休息耶,不然我们去...” “海螺巷?”南州接上我的话。 哇简直太默契了,“嗯嗯嗯!”我用力点着头“不过远吗?” 没等我问完,南州已经打开手机在搜索地图“地址在市区,晚上太晚就不骑车了不安全,打个车过去车程1个小时,要去吗?” “好~要要!” 从脑海有想法到坐上去往海螺巷的顺风车不过几分钟,到达海螺巷的时候,烧烤甚至还有点余温。 海螺巷在市区的老街里,昏黄色路灯照着笔直的巷子,巷子两边矗立两排粗壮的树木,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商铺已经关店了,在地图上我们并没有看到这附近有类似酒馆的店铺名,只能根据17号的地址一家家核对门牌。 好不容易找到小酒馆,在巷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最外面是层落地玻璃门,门后半米是一堵十分厚重的木墙,墙上摆放了很多黑胶CD,从外面看以为是家唱片店,走进玻璃门,再走近细看才能看到木墙边上有陷进去的手握把,拉开时一阵淡淡的檀木香散了出来。 “晚上好。”先是听到一声问候,接着看到眼前昏暗的室内,除了大吧台和酒壁,剩下只有6个人就几乎把这个狭小的空间填满了。 “请问是两位吗?”梳着光亮油头的调酒师站在吧台内正搅拌着玻璃杯里的冰块,黑色衬衫加领带,两手臂上紧着臂环,人移动时臂环上的小铁片反射着酒柜的蓝色灯光,一闪一闪,在调酒师身后的则是是一大面满满当当的酒墙,足有7层。 “是的,两个人。” “两位里面请,刚好还有最后两个座位。”大概是闻到了烧烤味,调酒师又补充提醒了一句“店内不能携带吃食喔,二位可以在门外的长凳上食用。” “噢噢好的,不好意思。”我们说着返回门口将烧烤迅速解决完毕才重新进来。 店里厚大的木桌板向里延伸开6个座位,桌上摆放了一些书、蜡烛和画,过道狭小,拉开椅子后基本已无空间,已经坐着喝酒的客人都主动往里挪了挪,我们侧身才勉强挤过去。 坐下时,位置上方的小射灯随之亮起,轻柔的灯光在木桌上投出一个淡淡的小光圈,调酒师走过来问道“二位喝点什么?” “有酒单吗?”南州问 “有的。”调酒师说着递上来一本黑色本子,翻开里面手写着酒名和味道简介。 “我要杯教父吧,酒精浓度可以高些。”南洲说 “好的没问题。”调酒师转身将配酒一瓶瓶放到了桌面上,开始搅拌融冰,看我翻完了1遍酒单仍没有头绪“女士平时会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呢?” “唔,酸吧不喜欢太甜,清爽一些的。” “我们最近出了款新酒,秋季司令,基酒是GIN,带点黄瓜的清新或许您可以尝尝” “好呀,那就这个吧!” “好的请稍后” 调酒师每调一杯酒会将所需要用到的酒一字摆开放到桌上展示,加完配比的基酒、冰块,摇晃融合,动作看似轻柔却又有劲利落,搭配舒缓的爵士乐仿佛在看一场优雅的表演。最后一步摇壶脆开,酒斟入玻璃杯中正好不多不少。 “秋季司令。”调酒师说着,手轻扶杯垫将酒缓推到我的面前。 “谢谢”马天尼杯十分轻薄,淡绿色酒体在灯光照下闪着光,举起时先闻到淡淡绿植味,一入口是黄瓜的清新,到舌上时尝到第二层金酒的凛冽,随之轻轻滑入喉咙。 看我尝完第一口,调酒师又贴心问道,“口味合适吗?” “嗯嗯!”我点头“好喝,是我喜欢的”。调酒师朝我微笑点点头,又接着调下一杯。 仔细环顾,我左手边在桌的尽头摆放着一幅女人的抽象裸画,画像下摆放了一盏小蜡烛,画作随着灯光摇晃,画中的人仿佛也在晃动着身体。而在我右手边往里走两步,墙上有一块凹进去的空间摆放着断臂维纳斯像。再扭头看,座位背后挂着三幅画,仔细瞧发现玻璃框里是一块块白色珊瑚。 “那是珊瑚贴画。”调酒师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于老师在西岛上呆了三个月带回来一堆珊瑚”调酒师口中的于老师应该就是于叔了。 “咦好久不见于老师了呀,原来跑到西岛去了。”坐在进门第二个座位的女客人说道。 “是的,不过前两天回来了,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来店里”调酒师答。 “是因为木林的事吗?我听说,人在河里找到了”女客人问。 “嗯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泡肿了。那天晚上估计在店里已经喝很多,不知道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一早给于老师打的电话,他回来了一趟”调酒师答。 “什么事呀?”女客人2问道。 “啊真的太可惜了,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女客人1感慨,紧着着回答女客人2疑问“就是我们上次来海螺见过的,有个高高瘦瘦的长发男人记得吗,挺书生气的。” “啊我记得呀,那个人怎么了?” “听说是跳河自尽。我见过他好几次,年纪好像和我差不多35上下吧,是个很文质彬彬的人,但喝起酒来要耍酒疯的,听说喝醉了经常和人打架,甚至打断过手。” 坐在南州身旁的一位男客人开口接话。“听说是好几年前了,他大学的时候,学的哲学,快毕业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导师带着他还有几个师兄弟跳河自尽,只活下来他一个,自那以后脾气就大变。”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女客人带着遗憾的口气惊呼。 我一边听他们交谈着这离奇的故事,不觉两三口喝完了一杯酒。 “女士这边帮您撤掉杯子。”调酒师说道。“还想再喝点什么吗?” “可以,差不多的口味就行。” “好的,第一杯清爽,第二杯度数可以帮您往上调一些,略带苦味的话可以接受吗?”调酒师问道。 “可以的。”我点点头 “二位是来旅游的吗?”调酒师边搅拌冰块化水一边和我们搭话。 “算是,我边工作边旅行”南州回答,又接着介绍我“她是冲浪义工” “冲浪?是在月亮湾吗?” “是的”我答。“在浪权” “有听说过,我们有位客人叫Nico也经常去那里冲浪,难道是朋友推荐过来我们店的吗?” “Nico有见过几次,但不是,是我们前两天去西岛碰巧遇到了于老师”南州回答。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于老师这几天都在处理事情,今晚不知道会不会过来我再跟他确认看看” “没事不用打扰,我们也是突发奇想就过来,你们店真的很特别,如果不是专门过来的话,从门外看进来根本想不到里面竟然是间bar。” “是这样的,很多客人第一次来都找不到。” 南州和调酒师聊起天来,刚刚那2位女客人和男客人也在聊着天,她们的话题已经从溺水事故聊到了男客人在德国留学时候遇到的灵异事件。我拿起手边的书,是余华的诗集,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随意展开书页就着淡淡的光阅读 “... 当我把一段烟灰弹落,另一段烟灰已经呈现 我把一个人爱到死去 另一个已在腹中 雨落在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声响 没有谁消失得比谁快 没有谁到来的比谁完整 没有谁在雨里,没有谁不在雨里” 凌晨时分从酒馆出来时,我的酒精已然上头,踏下街槛时差点崴了脚,被南州一把拉住。“还好吗?你先坐着我来打个车” “嗯嗯呢我还...我很好。”头很重耳朵嗡嗡响,音乐仿佛还在心脏里,黄色街灯照出来两个人的影子,坐在地上的我短些,南州站在一旁守着我边打电话,他的影子就要长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睁眼时车已经到了酒店,撑着仅有的一丝清醒办理完入住,往房间的路上要经过一个长廊,长廊外是草坪和沙滩,海风一点点吹来,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子又重又累,好想坐下啊...我想着,草坐起来应该会比较软一些...跨了两步坐到了草地上。 “怎么2杯醉成这样了。”南州说着,和我一样坐到了草坪上。 “不知道呀,我可能喝太急了,我喝太急了拉!”我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帅气侧脸,好高的鼻梁,“哇,南州你好好看啊”想摸...刚有想法,身体已经先一步有反应,手朝着鼻尖摸了上去...南州愣了一下,转头看我“还能走得回去吗?” “不行呢,我想应该是不可以的,走吗?还有多远呀,我走不到了,啊怎么办...”说着垂下头去刚埋进两膝盖间,身体突然腾空起来,南州将我抱起,最后一丝清醒是在闻到南州怀里的香味后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