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总集》 第1章 桑鱼 我和陆燃一是指腹为婚,但直到大学才第一次见面。 从小到大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眼中的乖乖女。 小到一日三餐,穿衣打扮,大到交友游玩,人生规划,都是我父母给我安排的。 从小时候起,同龄的孩子看向我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他们羡慕我闪亮亮的裙子,羡慕我有花不完的钱。 我五岁那年,交到了人生第一个朋友。 我自己认识的。 课间时间,小朋友在教室里玩积木,画画,我安静的坐一旁吃饼干,其实我已经被妈妈禁止吃零食了,因为我圆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住家阿姨心疼我总是会偷偷给我塞小零食。 老师会监督我每天吃了什么。 我的手臂肉肉的像藕一样,一节套着一节,阿姨说很可爱,日后有大福气,但是妈妈不喜欢。 妈妈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应该喜欢。 但是饼干真的很香,口水止不住的从舌头下跑出来。 我刚从书包里拿出饼干,就被人连人带椅子我推倒在地。 天旋地转,我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孩,昨天他们午睡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溜出去冒险,没一会就被抓回来了。 当时只有我看见了,他们认定是我使坏告状。 膝盖狠狠的磕在地上,后知后觉的痛感让我的眼里瞬间涌起泪水。 “诶呦喂,小公主要告爸妈啦,我们要完蛋啦。” “什么小公主,明明是肥猪啦。”带头的男孩的不屑道。 我认识这个男孩,我爸爸带我去他家参加过他姐姐的生日会。 我看着他在宴会上闹着要吹蜡烛,当时他姐姐的眼睛和路边见过的兔子一样红红的,大人都笑着看他闹。 “肥猪公主!” 他们围着我嬉笑起哄。 饼干早就被踩的稀烂,我抹着眼泪无助想要的站起来,立马又被推倒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前的情况。 在我委屈的想要放声大哭的时候,有人带着老师赶了过来。 她拉起我,用瘦小的身子站在我面前,拿纸擦掉了我的眼泪。 老师制止了一切并且叫了家长,我父母知道后大发雷霆,火速找人处理了这事,我则是被阿姨带去了医院,哭累了的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外面有争吵的声音,我想要下床但是膝盖一动就很痛。 “妈妈。” 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房间黑黝黝的,我害怕的继续大声呼喊。 “妈妈!妈妈,妈妈!” 门开了,阿姨带着光亮走进了和我说爸爸妈妈现在在忙事情。 爸爸吗,我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他们因为我的受伤所以回家了,我等啊等等到睡着了却是还没有看见他们。 第二天阿姨和我说,在我睡着的时候他们来看过我了。 我听着有些开心。 爸爸和妈妈以前是很幸福的一对,阿姨和我说,但是我没见过。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阿姨在带我了,爸爸总是在电话里形色匆匆,阿姨说爸爸是大老板忙着挣钱养我和妈妈。 他很辛苦我会体谅他的。 妈妈也经常不在家,小时候我总缠着阿姨要妈妈,她说妈妈生病了,在医院治病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终于回家了,妈妈眼神总是冷冷的,我听了阿姨的话表现的很乖很乖,妈妈果然愿意抱我,愿意对我笑。 妈妈笑起来很好看,给我念睡前故事的时候声音轻轻柔柔的,我想我会一直乖乖的。 我开始期待爸爸的出现。 我在学校里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她对我很好,会教我折纸,给我吃她妈妈烤的饼干。 幼儿园游戏上她和我组队,她用小小的身体背起我的瞬间脸涨的生红,像个番茄,但是眼睛却是明亮的望着终点。 “你很喜欢那幅画吗。”我抚平有些皱巴的裙边问道。 没有拿到第一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暗淡了,她一定很喜欢。 “我送你吧。”我真诚道。 “这不一样啦。”她笑着捏捏我的脸拒绝了。 我看着她嘴角露出来的虎牙,有些不明白,俩者都是奖励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切都很好,除了要减肥,我好是苦恼。 除了偷吃阿姨给我塞的小饼干以外,我什么错事都没做表现的很乖很乖。 一切似乎都很好,爸爸也在某天晚上回来了。 他们大吵了一架,妈妈把她爱的花瓶摔碎了,碎片崩到我躲藏的阴影里。 摔门声震耳欲聋,我害怕的爬出阴影走到妈妈身边,不安的叫了一声:“…妈妈。” 她把我推倒在地,泛红的眼睛极致的冷,脸上是我完全没有见过的神情。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妈妈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是。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感情,让我害怕到不知所措,长大后我才知道这叫恨。 没多久,爸爸妈妈就都走了,家里一片狼藉,只有我还在这里。 阿姨抱着我的身子是暖暖的,房间的灯开了又关,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我想去参加她的生日会。” 我窝在许久不见的妈妈怀里,身上是她新给我买的裙子。 阿姨被辞退了,我有些饿了,崭新的衣服有些小,穿了一会而肚子就勒的有些难受。 妈妈没抱我一会就把我放在地上了,她捏捏我肚子上的肉,表情不满,我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她。 “为什么没瘦下来,谁又给你偷吃了?” 阿姨走后我熟悉的人只有一个古板的管家叔叔,我有些委屈的扯扯衣角。 “没有人呀妈妈,我已经瘦了。” 我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央求她让我去。 拉扯间,巴掌落在我的脸上,很清脆的一声。 妈妈看着我的眼睛缓慢的一字一句的又说了一遍不可以。 我不再吭声,脸上的肉多,拍我和拍西瓜一样听着响一点而已,不疼的。 ——— “你为什么不偷偷来呢?”她叼着棒棒糖坐在桌子上,腿一晃一晃的。 “偷偷来?不...不可以的,妈妈会生气的...”我害怕的连连摇头。 “你妈妈不会知道,她根本不管你吧。” 我愣住了,心里有点难过。 她知道我的事情,我们心知肚明,我要是和妈妈撒谎,妈妈她不会发现。 后来我还是没能是没有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没过多久她也从我消失了。母亲一句不许,就让她从我生命里彻底消失。 那时我懵懂地明白,我的喜怒哀乐,从不重要。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彻底离婚了,我被留在偌大的房子里,总爱斜着眼看人的管家也走了。 房子很安静,我又找了一个管家,妈妈有时候会回来,但是爸爸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成人礼的时候我在父母准备的晚宴里落落大方的很宾客打招呼,接受赞美,落落大方的微笑点头。 就在我脸颊的肌肉马上因为使用过渡而导致表情扭曲的时候,母亲突然抬头示意我向前看。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燃一。 他就站在宴会中心,闪闪发亮,高挺鼻子,定制西装,一副桀骜不恭的样子。 “你未婚夫,陆燃一。” …什么? 我震惊了一下,然后良好的接受了。 妈妈带着我也走到宴会中心。 他目光冷漠,先是看了我一眼又挪开了视线。 “桑夫人。” 我以为他不会理会我们,结果陆燃一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妈妈微笑着满眼的欣慰的拍了拍陆燃,随后就把我拎到他面前。 周围的人都很有眼力劲的走开了,陆燃在我妈妈的示意下带我去了旁边的花园。 “你叫桑鱼?” “是啊。”我松了松有些酸痛的脸,在这里我终于不用笑了。 “我们可以谈恋爱但是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你好自恋哦。” 我无语道。 我看着花园的花卉,名贵又鲜艳,晃的我眼前一亮又一亮,虽然这是我的成人礼,但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很喜欢花吗,可以移几盆走。”陆燃一站在我身后,笑道。 “真的吗!” 我有些惊喜,崇拜的目光让陆燃一挺起胸膛,他笑眯眯的“假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偷几盆。” …我懒得理他,趁这个机会好好欣赏。 陆燃:“你很喜欢花呀,我记得成大有园艺专业你报了这个吗。” 我摇摇头:“金融管理。” 陆燃一挑眉,我看着他有些不信的样子,浅笑道:“妈妈喜欢这个专业。” “哦~”,陆燃一晃然,“你是乖乖女啊。” 尖锐的虎牙抵着下唇内凹,陆燃笑起来居然有虎牙,这莫名的让我感到亲切。 有虎牙的人都不是坏人,我脑袋里跳出念头。 我脑袋一抽问道:“你虎牙是天生的吗?” 陆燃表情一凝,这个有些白痴的问题让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抹掉眼角的泪,泛着水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炙热的温度烫的我脸皮一热,我意识道自己泛了蠢。 “要摸摸吗?” 他看着我,眼里含着笑意。 他说的我手痒痒的,我真要上手摸了,陆燃又不乐意了,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就闭上了嘴。 “你好善变呀。”我真诚道。 陆燃一像一束耀眼的光,闯入我循规蹈矩的世界。 陆燃很大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从两米高的围墙外直接翻过来。 陆燃拍拍身上的灰,笑得一脸没心没肺,:“怎么样,哥厉害不。” 我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之前在花园他说要找我玩,我骗他说那你只能爬进来了,不然容易被保镖抓住。 他还真做了,要不是提前吩咐了,他早就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厉害,棒。” 我拍拍手,他愈发骄傲。 “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不行。”我看看已经落到天边的太阳,时间太晚了。 “你爸妈在家?” “没有,这个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回答完,我突然一愣,根本没有人管着我。 我想起妈妈让我多接触他的话,犹豫道:“你带我去哪玩。” 他有些惊喜我同意了。 我们走在路上,他走的一瘸一拐的。 他看看我,表情隐忍“下次我能不能走正门。” 我哈哈笑出了声“能啊,当然能的。” 我们在一起四年,我天真地以为,他是我的救赎。 直到林与的出现。 她是陆燃一的发小,因为体弱的原因小时候就去国外了,现在才回来。 “这是我妹妹。”陆燃一笑着向我介绍。 林与像一株柔弱的藤蔓,看似纤细无害,却一点点缠绕上我的生活。 那是我和陆燃一恋爱四周年的纪念日。我提前一周订好了他最喜欢的那家高空餐厅,穿上了精心挑选的裙子。 烛光刚亮起,气氛正好,陆燃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是林与” 他语气有些无奈 “她好像遇到点麻烦。” 我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心里叹了口气“什么麻烦?需要帮忙吗?” 他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与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隐约可闻“燃一哥哥……我、我房东突然要卖房子,让我马上搬走……外面好黑,还下雨了,我不知道能去哪里……我好害怕……” 陆燃一的脸色立刻变了“你在哪儿?别哭,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歉疚和一种被需要的急切“又又,对不起,林与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事……” “没事。” 我声音有些发涩。 “我和你一起去吧。” 陆燃一拒绝了,他说他很快就回来,外面大雨会弄脏我的裙子。 “你会回来的,对吧。”我问。 “我会的。”他答。 我等一会又一会,餐厅的服务生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我们快打烊了,现在要上菜吗?” 我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烛火跳跃着,映照着我孤零零的影子。 我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轻声说“上吧。” 饭有点凉了,不是很好吃,我沉默的嚼着嘴里的蜡块。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那里本来会有属于我的烟花。 林与像一朵柔弱无助的白莲花,每次都能用哥哥,我只有你了、“哥哥,帮帮我这样的话,让陆燃一次次为她丢下我。 我们的约会,变成三人行;我的生日,他因为她一个电话中途离场。 我越来越沉默。 母亲得知了这件事,怒其不争“真是没用,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丢尽了我的脸。” 我不明白,是她把陆燃一带到我面前的,我一直乖乖听话,为什么她总是不满意。 我有些怨恨我的母亲了。 不过好在,这一切在婚礼那天结束了。 音乐响起,我穿着最美的婚纱,走向我的未知。 宾客满堂,父亲握着我的手走向陆燃一陆 燃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对着满堂宾客和我,仓惶又坚定地说“对不起,林与吞药自杀了,我必须去!” 他跑了。 毫不犹豫地,为了另一个女人,成功在我们的婚礼上把我变成了的笑话。 我站在台上,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感受着父母投来的冰冷视线,世界一片嗡鸣。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是我搞砸了一切吗。 就在我摇摇欲坠,一道身影稳步上台。 是白钦,陆燃一的朋友,当我找不到陆燃一的时候,他总会告诉我陆燃一在哪。 白钦用手轻轻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他的手很暖,包住了我发抖僵硬的手。 “别怕啊,有我在。” 他说的很轻,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我看着他,发抖的身体缓了下来。我抬头呆呆的看着身边的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 “哗——” 话筒的噪音让所以人瞬间安静下来,我抬头呆呆的看着身边的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 他转向众人,宣布:“订婚仪式继续。现在,我是新郎。” 全场哗然! 我父亲冲上来想中止闹剧,白钦却只是淡淡一句“桑伯父,陆家让您蒙羞,我们白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并给出双倍的诚意。” 一场荒唐的婚礼,在新郎换人的情况下,仓促落寞。我,桑鱼,成了所有人眼中可怜又可悲的存在。 可怜又可悲的我冷眼看着这份笑话,做出了人生最大胆的一个决定——逃婚! 陆燃一能逃的,我为什么不能逃! 我拽着白钦的手,穿过惊愕的人群,将婚礼现场的喧嚣、父母的怒视,统统抛在身后。高跟鞋踩过散落一地的花瓣,像是彻底碾碎了那段荒唐的过去。 直到坐进车里,引擎发动,将那座充满窒息感的酒店彻底甩远,我才松开一直紧攥着他的手,微微喘息。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为什么……带我?”白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甚至有些发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里还带着激动而引发的喘息声:“我不会开车。” “哦。”他应了一声,声音明显低落下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却并不尴尬。一种奇异的、共犯般的默契在流淌。 我侧过头,看向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头微动,问道:“那你呢?众目睽睽之下,干嘛跳出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车窗外的光影掠过,清晰地照出他迅速泛红的耳廓,那抹红晕甚至还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我,也没有目的地。只是任由他载着我,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当车子最终停在机场时,我愣住了。 “来这里干……”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带着一阵清甜的香风。 “这是我姐姐,白念。”白钦率先介绍。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白念已经热情地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拥抱。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整个人几乎被她按进怀里,脸埋在她柔软馨香的胸前,差点窒息。 万幸白钦在一旁提醒拯救了我,我感谢万分随即觉得白钦的姐姐让我感到十分熟悉,却不是因为白钦的原因。 白念松开我,双手仍抓着我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爽朗一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尖尖的小虎牙,她说:“要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竟然是她!我儿时的好友。这让我眼睛有些潮湿,对她,我一直都很愧疚以及想念。 白念看着我瞬间红了的眼圈,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更加柔软。她没有点破,只是笑嘻嘻地自然地问道:“这次能正大光明来我家玩了吧?” 我用力眨了眨眼,将湿意逼回,轻轻抱住她道:“好。” 在白念和白钦的全力帮助下,我迅速搬了家,切断了与过去的联系。 对于父母接连不断的电话轰炸和质问,我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在他们歇斯底里的间隙,淡淡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如果你们觉得丢人,可以对外宣称没有我这个女儿。” 说完,便挂断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丢在角落。 陆燃一在林与“抢救成功”后,才开始想起我,却找不到我。 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语气质问,问我为什么答应白钦,说他当时是“迫不得已”。 我看着他的冷脸,第一次觉得如此可笑。 “迫不得已?”我反复咀嚼这个词。 “桑鱼,林与她当时生命垂危,你再等等我等我安顿好她,我们再结婚好吗。”他的话是那样苍白无力。 “我等你够久了。”我平静地看着他,“陆燃,我当时也快死了,我妈的眼神要给我戳死了。” “我们分手吧。”我说出了早就该说的话。 他不敢置信,俩人沉默了很久后,他丢下一句随便你,愤然离去。关上门,我瘫坐在地,心里异常轻快。 正如白念所说,去他丫的男人! 和陆燃分手后,我并没有得到清净。 林与开始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各种社交平台暗戳戳地秀恩爱,发些“感谢那个不顾一切奔向我的人”、“真爱无畏流言”的茶言茶语。 她的闺蜜团跑来我的社交账号下阴阳怪气,说我是用手段绑住白少爷的弃妇。 陆燃也并未真的放手。他时而深夜买醉打电话给我回忆过去,时而又因为我和白钦的任何一点互动而暴跳如雷。 白念评价他“连中央空调都当不明白的小脑萎缩性人格,别管。” 我哈哈大笑,却又有些落寞。 几年的感情拉扯着我的思绪,我心力交瘁,找白钦诉苦。白钦只是安静地听,然后给我看他收到的消息——照片上,陆燃一正在林与的家里,两人姿态亲密。 “你说,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呢?”我抱着酒瓶,眼神迷蒙,“我不该喜欢他了。” “又又” 白钦看着我,眼神深邃。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吗?” 我用力点头,酒精让头脑发木,却让心异常清晰,“不喜欢了。够久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我凑过去。 白钦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在他惊喜的目光里,我狼狈的吐了。 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我被外面激烈的吵闹声惊醒。出去便看见陆燃一面目狰狞一拳打在白钦脸上。 “你闹什么!” 他跑到我面前,红着眼眶求我:“我知道错了,白钦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给我发你和他的照片!” “他想让我误会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和林与断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陆燃,我现在觉得白钦很好,比你好。”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到底是狼狈的离去。 我早就知道白钦是故意的了,那有如何。 不过白钦和我告白,我还是拒绝了。 看着白钦落寞小狗一般的离去,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因为陆燃一而烦躁的心似乎也变得平静下来。 另一边,林与发现陆燃要和她划清界限,也急了。 她跑到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桑鱼姐姐,求你把他还给我吧,没有他我会死的!你们家世相当,离开他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可我只有他了!” 关我屁事,我烦不胜烦,跑到白念家去玩,她是我的靠山。 让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陆家因为几个核心项目的接连暴雷,资金链濒临断裂,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白念告诉我,我的父亲为了我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抽走了最后一点支持。曾经风光无限的陆家,如今成了圈子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陆燃的电话却是求到了我这边。 “小鱼,看在往日情份上,你让白钦停手好吗,帮帮陆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摇尾乞怜的狼狈,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从前的桀骜。 我这才知道白钦干了什么,是他联合我父亲一起搞垮了陆氏集团。 “我没有办法。”我说,我没有立场要求白钦做什么,我父亲的做法也与我无关。 “桑鱼,你好狠的心啊。”陆燃一的语气里带上了恨,我们算是彻底完了。 高端商业酒会,衣香鬓影,名流云集。陆燃和他父亲强颜欢笑,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燃一决定当着众多名流的面,再次向我公开求婚,试图挽回我以此赈救陆氏集团。 陆燃手捧戒指,刚在我面前单膝跪下,话还没说出口。 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林与穿着婚纱,拿着一个孕检报告,哭喊着冲了进来:“燃一!你说过要娶我和宝宝的!你怎么可以骗我!” 全场震惊!闪光灯亮成一片。 陆燃脸色煞白,彻底懵了。 真是个蠢主意,我被迫和他们成为全场的焦点。 就在这时,宴会厅巨大的屏幕骤然亮起! 一段清晰无比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正是陆燃口中“吞药自杀”那晚,林与家的客厅!画面里,林与好端端地吃着水果,接到陆燃电话后,才不紧不慢地把几颗安眠药扔进嘴里,然后躺在地上开始装昏迷。 紧接着,是林与与不同男人暧昧、甚至泄露陆氏商业机密的照片和聊天记录,一帧帧,无比清晰! 最后,是林与带着嘲讽的录音:“陆燃?那个蠢货真好骗,要不是看他有点钱,谁乐意天天装小白花?他那个未婚妻也是傻,五年都抓不住一个男人……” “轰——!” 全场炸锅!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对准面如死灰的陆燃和尖叫着想逃跑的林与。 陆燃双眼血红,猛地看向我,声音破碎:“是……是你做的?” 我满脸震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陆燃一又开口了:“不,不是你…” 他转头看向白钦,满眼恨意。 白钦微微一笑,倾身向前:“没错,就是我做的。你和她在一起让我嫉妒的发疯,没想到后来你犯蠢到这个地步。谢谢你陆燃一,没让我失望,这出戏,真是精彩绝伦。” “噗——”极度的愤怒、羞愧和绝望之下,陆燃竟然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现场一片混乱。 白钦带着我离开这个暴风眼,我们在白家保镖的护卫下安然往外扯去。 面对蜂拥而上的媒体,白钦沉稳地宣布:“鉴于陆氏集团信誉崩塌及其继承人的私人丑闻,白氏集团将正式启动对陆氏的全面收购。 陆燃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再也说不出话。 我走过他身边时,停下脚步,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陆燃说,“从今往后,你我两清。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身体猛地一颤,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眼神彻底灰败下去,如同燃尽的死灰。 够了。 我再也没有看身后那团混乱与不堪一眼,将那片令人作呕的混乱与不堪,连同那腐烂的几年,彻底抛在身后。 走出压抑的宴会厅,阳光瞬间倾泻在我身上,温暖而耀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随即感到握住我的那只大手紧了紧,传递来坚定而沉稳的力量。 这小子,居然悄咪咪摸我手。 我抬头,看向身边的白钦。他深邃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我,里面有未散的冷厉,更有为我终于彻底解脱而涌动的温柔与疼惜。 日光照的人暖洋洋的。 我凑近白钦,在他呆愣的脸上落下一吻。 “你没有什么妹妹吧。”我问。 “我家里只有白念这个姐姐,我要是乱认妹妹…”他顿了顿恐惧道,“她会把我打成翔的。” 我噗呲一笑,积压在心口最后一丝阴霾,也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 在一阵风里,我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间,深吸一口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嗯。” 我轻声应着,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前所未有的安宁。 现在这样就挺好。 不,不是挺好,是前所未有的好。 第2章 白月光[番外] 我带着薄薄的离婚协议站在大厅里,给沈单打电话,没人接听。 “怎么样,女士没有预约是不可以进的哦。”前台微笑着看着我。 我放下手机,真诚道:“其实我是仲裁夫人,你信吗。” 前台脸上的笑容没挂住,说总裁根本没有结婚。 我差点被当成骗子抓起来。 在保安拖着我往外走的时候,沈单的秘书认出我,带我去找沈单。 公司里的人蛐蛐我。 “没想到我们总裁真结婚了!” “这种人怎么会是总裁夫人!我还以为是晶晶小姐…” “听说晶晶小姐和总裁原来是青梅竹马大学俩情相悦,后来杀出来这个夫人,说是借子上位...” 我开门看见的就是晶闪闪坐在沈单怀里,满脸通红。 沈单的脸上还有她的唇釉,格外艳丽。 俩人郎才女貌,更像是天作之合。 相比较美艳的晶闪闪,白t,休闲裤的我这种人确实拿不出手。 “你来这里干什么。”沈单知道我在楼下发生的事情,一脸冷漠的看过来。 晶闪闪看见我一下站起来,轻咬唇贝满脸为难的看向我。 “嫂子不要介意,刚刚我不小心摔了一下,沈大哥只是扶了我一下。” 我默默翻个白眼,没有和她掰扯,拿出离婚协议书递给沈单,沈单握着笔看向我。 “闹什么。”他冷漠道。 这是我七年来第三次提出离婚,这次的条款里我写出我净身出户,包括孩子也给他。 “嫂子你別生气了,小梨不能没有你啊,你生沈大哥的气也別离婚啊小,梨听了肯定会伤心的。” 晶闪闪甜着声音,语气体贴道劝道。 我听了冷哼一声。 “我生病了,你尽快签了吧。” “生病了就找医生,签这个有什么用。”沈单表情淡漠的看过来。 早知道如此我心下依旧一凉,沈单总是这样冷漠,我的存在就像他养的一条小狗,心情好了逗弄一番,无趣了就丢在一边。 “签了吧,我是认真的。” 我执着的看着他,我已经癌症晚期了,没有多长时间能活。 晶闪闪见我和沈单僵住了,她拉着我往外走去。 “外人不能在公司多待,嫂子我送你下去吧。” “沈单哥也真的是因为忙才不回家,回头我说说他嫂子你別怪他了。” 我站着不动,沈单叹了口:“我会签的,你回去吧。” 2.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王青,死于难产。 我是一个身患癌症的人。 系统找到我的时候,我刚结束第三次化疗,乌黑的头发被剃的精光,脸色苍白眼里早就没有了希望。 □□上的折磨让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任务——以王青的身份生活八年。 王青大学兼职时遇见沈单,在酒吧里解了她的围,还买了一瓶8万的酒,她直接拿到1w的提成,她半年的生活费。 “有事就叫我,我会来的。” 帅气,多金,王青很快就沦陷了。 我体验着王青的记忆,感受着她的爱恋和幸福。 那段时间沈单是她最大的依靠。 怀孕后,我就辍学了。 “有了就生下来吧,我会养着你们。” 那时我沉浸在新生命的诞生,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单语气里的冷淡。 直到晶单单和沈单睡在一起的照片发在我手机里,沈单的面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沈单说我的眼睛和她长的很像。 看到这张照片,我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照片的刺激王青难产死在手术台上,那瞬间我分不清到底是王青死了,还是我死了。 只记得心底深深的不甘,无力和□□的剧痛。 □□疼的几乎快让我晕过去,却要硬生生醒着,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依靠侧切才生下沈梨。 血腥味和疼痛让我无法忘怀。 整个医院响彻着我可怖的嚎叫。 3. 生下沈梨后,由老夫人做主我和沈单结婚了。 也是从沈老夫人那里我得知晶闪闪和沈单是青梅竹马。 晶闪闪是司机的女儿,从小爱缠着沈单,小时候的沈单不胜其扰。 后来俩人走丢一个月,被发现时晶闪闪抱着受伤的沈单放声哭泣。 没人知道俩个小孩在一个月里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从那以后沈单就接受晶闪闪缠着他。 沈老夫人一直不喜欢晶闪闪,在他们高中的时候棒打鸳鸯把晶闪闪送出国了。 原来晶闪闪是他的白月光。 原来我是他无聊时候找的替身。 替身占了正主的位置,他怎能不恨。 “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沈老夫人塞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满脸笑意的逗弄着婴儿车里的沈梨。 沈单安静站在一边,脸上既不喜悦也不讨厌。 我一直看不透他的内心,或许他出现在这只是因为老夫人,我看着沈单心里有些刺痛,但转头在看到沈梨的时候又变作柔软。 八年的时间不快不慢,用来养孩子也是极好的。 人是由记忆组成的,我脑袋里和沈单在一起鲜活的记忆时常另我恍惚,或许系统什么的只是我的幻想,我只是一个不被丈夫喜爱的可怜女人。 “你去找爸爸了?” 沈梨趴在楼梯上俯视着我,脸搭在胳膊上,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没大没小。” 我批评他。 “你见到晶晶阿姨了吗,她说要陪我去游乐园。” 我捏了捏眉心,疲惫道:“…去写作业。” 他撇撇嘴顿感无趣,登着小短腿上楼了。 我对小梨总是很严格,逼他学习,逼他锻炼身体。 偶然一次意外,让我看见本应该在学校的沈梨被沈单和晶闪闪带着在游乐场玩。我的出现让俩人不欢而散,沈梨因此讨厌我,从那以后他就不爱和我说话,慢慢的不再听我的话。 沈梨长的很可爱,肉嘟嘟的脸,除了眼睛像我是下垂的狗狗眼,其他地方完全是翻版的沈单。 “你要和爸爸离婚了。”沈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小跑着到我面前求证 圆嘟嘟的脸上神情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却又是害怕被我发现,压着这分开心。 我看着他从瘦瘦一点到现在的模样,无论如何他是我养了快八年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离开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梨了,想到这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情不自禁问道。 “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你跟谁。” “爸爸。” 他没有一点犹豫。 像是怕我伤心,他又解释道。 “妈妈你养我的话太累了,爸爸就没有这个问题。” 我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我本来也活不久了,沈梨也该跟着沈单。 心里的痛意却蔓延开来。 4. 门铃在沉默中响起,沈期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外。 沈期是沈单的弟弟。 他是来看沈梨的,还给他带了最爱的玩具。 沈期抱着沈梨捏捏他的脸 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游乐园吗,这个周末天气很好,我可以和妈妈一起带你去游乐园。 沈梨听了开心的笑起来,却想起什么,摇摇脑袋拒绝了,沈期问他为什么。 “晶晶阿姨会生气的,我不想晶晶阿姨不理我。” 我在旁边勉强一笑,没有说什么。 “小梨他还小,不懂事,长大了就好了。”沈期安慰我。 沈期是沈单的弟弟,我带着还在襁褓里的沈梨到宅子里的时候,迎接我们的不是沈单而是臭着脸还穿着校服的沈期。 沈期因为别墅离学校近而借住在这,上了大学后又搬走了。 我还记得17岁的沈期一脸绝望的给俩岁的沈梨换尿布时手上的动作笨拙却又细致。 沈梨看见我脸上的落寞,把沈梨放在地上后滑稽的向我行了个邀请礼。 “诶呀呀,那只能我们去游乐园,请问这位美丽的女士你愿意吗。” 沈梨见状不满意的撅起嘴巴,哼的一声跑走了。 我被俩人逗的一笑,本以为是沈期的玩笑,却看见他眼里的期待。 有些不忍心他失望,我搭上他的手笑道。 “走吧。” 我坐了三次过山车,终于吹散了我心哦哦的郁气,沈期也陪我坐了三次。 看着沈期一脸菜色的捂着嘴巴,还是忍不住吐在了垃圾袋里。 呕——— “你可以在下面等我的。” 我心里有些愧疚,扶着他到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可以把水给我漱口吗。”沈期白着一张脸虚弱道。 水我喝过了,看沈期难受的样子就没计较,连忙打开瓶子递给他。 沈期接过水的时候,指尖触碰到我的手背,温度不是凉的带着一丝温热。 苍白的脸上蔓延起一丝红意,已经空了的瓶子被捏的嘎嘎响。 “听说你要和我哥离婚。” “我哥他,确实是个人渣,你们离婚后我可以帮你带小梨。”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尽一下孝心,哈哈,不是...。” “...话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沈期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我想他是想安慰我,我摸摸他的脑袋。 “我应该不会回京市了。” 沈期表情一滞,脸色白了几分。 “为什么。” 生命的最后时间了,我想要回老家去看看,手机里传来短信,是一张照片。 温泉里,一只坚实的手臂搭在池沿,肩背肌肉线条利落而硬朗。他侧过脸,硬挺的半张轮廓在蒸汽中若隐若现——是沈单。 删掉这个月第五张类似的照片,我看向沈期,弯着眉毛笑道:“我想家了而已,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5. 纸包不住火,我突然晕倒,沈梨哭着给沈期打了电话带我到医院。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沈期眼睛肿起来,一副刚哭过的样子,手里紧紧捏着瓶子。 “我已经知道了。”他红着眼哽咽。 我安慰他:“人都是要死的。” “沈梨给钱开门的时候脸都吓白了,他闹着要来,太晚了我让人带他先去睡觉,我和他说你没什么事…” 他撇过头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又掉下来“我不想你死。” 在沈家的这七年里,沈期从一开始对我和沈梨的的隐忍崩溃接触到现在的接受。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悲伤,沉重的情绪第一次让我感受到我要死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轻轻的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他的身体为了迎合我弯的很低,在我耳边闷声问“我哥知道吗。” 我想他巴不得我早点消失。 “嗯。” “他怎么这样啊。” 沈期呜呜的哭起来,替我委屈的不行。 我侧开头望向窗外无限的蓝天,心想沈期好久没叫我嫂子了。 6. 我们当天就出院了,医院是我最不愿意待的地方。 沈期开车带我回到家,他神情有些恍惚,后车滴他了他才知道绿灯亮了。 我有些累倚靠着车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面前停着一辆黑色奔驰,沈单来了? 我想他大概是来送协议的,心里有些涩然。 他只是不爱我。 即使是我们相爱那几年,他的表情总是淡漠的我以为他天性如此。 后来晶闪闪发我的照片,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笑得如此温暖。 我只是个替身而已。 沈梨生下来的时候七斤多,从车上下来后,沈单抱着他我跟在沈单后面。 宽厚的背给我极大的安全感,短短的一段路我们走的很慢,冷风被沈单挡挡着我几乎吹不到。 沈梨出生的那天下起了雪,薄薄的一层雪花压着枝头像春日的梨花。 当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梨”一语成谶我们日后的分离。 第一次知道晶闪闪的存在时我哭了许久。 我闹着和沈单说离婚,沈冷眼看我无理取闹。 “不离婚你还是沈太太,离了婚...”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晶闪闪小时候受过伤不能生育,孩子你不能带走。” 沈单一如既往,表情淡漠的看着我,说出的话如刺骨寒冰。 我到底是没有离婚,沈梨太小了我不能离开他。 沈单没有逼迫我离婚,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在的,我想。 一年一年,直到今天。 沈单摸摸我的脸,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沈期拉开我,站着面前“你来做什么” “晶闪闪要生日了,小梨说他要去。” 沈单打量着沈期,双眼微眯闪过一份思绪。 “她是你嫂子。” “马上就不是了不是吗?” 沈单有些诧异的扬起眉毛,看向面前似乎在挑衅他的兄弟。 “你回去吧。" 俩人静悄悄的谁也不动,我开口又道:“沈期,回去吧。” 沈期难堪的别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我不去看他,按下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默默叹口气。 “爸爸。”沈梨从楼下跑下来,顺从的被沈单包在怀里。 他们走后,硕大的房子显得格外空旷。 我打开电视,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电视综艺时不时发出哈哈笑声。 7. 沈梨丢了。 “什么?” “沈梨不见了,我已经报警了。” 我身子有些发软,扶住椅子才能勉强站稳。 沈氏集团最近正在挣抢一个合作,明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在这个节骨眼出事那这次绑架有概率是竞争公司干的其次是被拐了或者是为了拿钱。 第二个不太可能我知道沈梨出门身边都会有保镖跟着普通的人贩子根本接近不不了他,第三个最简单只要是钱的问题都好说,唯有第一个... 在消失的第6个小时终于是传来了消息,绑匪要求沈单放弃这个合同并在明天去到码头的船上,沈梨在的地方。 沈单同意了。 我也要去,沈单云淡风轻:“不会有问题的,你在家等着,沈梨会回来的。” 我还是悄悄跟上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船开了。 沈单跟着绑匪给的消息往船仓走去。 我不敢跟的太近,结果在一个转角跟丢了。 船仓异常的安静,我心跳不由自主的砰砰跳着。 “沈梨。”我小声喊着,没想到真得到了回应。 声音哑哑的,但是我听出来确实是沈梨的声音。 我飞快的往声音源头走去。 “沈梨,你在里面吗?” “妈妈,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沈梨隔着一堵门哭泣。 门是锁着的,我只能先安慰沈梨让他冷静下来。 “让我来。” 沈期从黑暗处走出来。 “小梨,你离门远一点。” 我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但现在不是唠家常的好时候。 沈期连撞了俩下门,在巨响声在门开了。 我快步走进去紧紧抱住沈梨。 “没事了。”我安抚着他颤抖的身体。 “动静太大了,我来抱小梨,我们得快点走了。” 沈梨几乎被吓坏了,一动不动的被沈期抱着。 绑匪很快发现了沈梨不见的消息,我们俩人目标太大,在一个岔路口我悄悄转了方向往夹板上跑去,我本来就是要死的我不怕。 沈单护着我躲起来,我看向他手里的枪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沈单看着我一脸的不赞同。 “别说废话了,小梨现在被沈期抱着,我们走散了。” 沈单没有问沈期为什么也跟来了,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 “他们人太多了,别不能轻举妄动,我已经发信号了半小时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沈单带着我东绕西走躲着绑匪。 狭小的船仓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和心跳声。 我紧贴着沈单,整个人都在他的身影之下。 “他们走了吗。”气息间都是沈单的味道让我有些难以呼吸。 “别动。” 外面动静让我安静下来。 “你一定要和我离婚是因为沈期吗。” “什么?”我愣住了。 沈单语气谈谈,却带着笃定:“他喜欢你,如果你不是喜欢他,你为什么要离婚。” “我和他只是朋友。” “朋友。”沈单语气淡淡。 我反问道:“你和晶闪闪呢。” “…我们也只是朋友。” 呵呵。 过了一会沈单拉着我出去,我的目光落在俩人牵着的手上,一不留神撞上了前面停住的沈单。 鼻子泛起酸意让我瞬间泪水汪汪。 我的鼻梁骨!沈单怎么这么硬! 来不及多想,沈单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狂奔。 我们被发现了!跑! 8. 船就这么大,我们又能跑到哪去。 我被沈单紧紧护在身后,他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不断逼近的绑匪。 “等会你先跑,他们要抓的是我…” 砰! 一声枪响子弹不偏不倚打在绑匪的胸口,他眼里爆发出凶意倒下去的瞬间奋力扑向沈单。他想要和沈单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我推开沈单代替他被绑匪抓住。 沈单被我一撞头狠狠砸在栏杆上,这一撞让少年时丢掉的记忆从角落里咚的跳到他面前。 王青,他在心口默念,挣扎的站起来,鲜血模糊他半张脸。 “王青!”沈单猩红着眼嘶哑大喊,海风吹过漆黑的海面翻涌,那里没有我的身影。 辽阔无边际的大海里,俩个人身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单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他都想起来了,小时候救他的是王青,他现在喜欢的人也是王青。 他其实早就喜欢上了她,童年的感情让她一直在逃避这份被他视为背叛的感情。 每当晶闪闪问到什么时候离婚的时候,沈单总是下意识的推脱,沈梨还小离不开妈妈。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他王青根本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优越生活,每当看见王青的时候他总下意识漠视她,自欺欺人的忽视她。 放不下又挣不开。 错了,一切都错了!沈单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又一次弄丢了她… 我又食言了,沈单看着漆黑的海面,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 “你什么在干嘛!” 沈期抱着沈梨,把爬上栏杆的沈单狠狠拽下来。 “爸爸,妈妈呢。”沈梨呜咽着,豆大的眼泪从面颊滑落。 沈单接手抱过小梨,他们都说沈梨长的像沈期,但现在哭的眼尾底垂的样子,像极了落泪的王青。 沈梨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爸爸怀里,他隐隐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敢去想。 沈单抱着小梨颤抖的坐在地上,无力的闭上眼,泪水从眼尾掉落,这是沈期第一次看见沈单哭。 9. 我终归还是死了,到底是死的有些价值了。 走马灯让我看清了自己缺失的记忆。 我带着乞丐一样的沈单和东躲西藏,马上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沈单在路上发起高烧,我引开了人贩子。 “别去!” 沈单拉着我的衣服,烧红的眼睛里已经涌上泪水。 我摸摸他的脑袋,笑眼弯弯的告诉他“没事的。” “我会找到你的,别死...”沈单无力的闭上眼睛,趴在黑暗你喃喃自语。 最后还是被抓到了后,人贩子把我打个半死。 万幸的是我最终还是获救了,连同10个孩子一起被送到福利院。 他们没有找到我的父母,也没有人愿意领养我。 我只能饿一顿饱一顿的活着,打工,赚钱吃饭。 然后遇到沈单。 灰暗的人生里一束耀眼夺目的光。 其实我该谢谢沈单,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会找个人随便嫁了,生个像我一样的笨蛋小孩,糊涂的过一生。 可是,好不甘心哦。 原来不是我像晶闪闪。 他的白月光,是我。 后悔,不甘,愧疚,无奈。 “别哭了。”我叹了口气,分出俩缕触手环抱住这孱弱的颤抖着抽噎的白球。 白球几乎要比我小一倍,相比起橙黄明亮的光,白球的光黯淡极了。 一晃一晃的的,马上就要熄灭了。 “谢谢你安遇,我感到很温暖。” “帮我告诉他,我放下了。” 耳边响起虚弱的女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被剥离,带走了一切的情绪。 像落雪后的清晨,阳光照在积雪上。 宁静,有一丝温暖。 9.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身体。 “小姐醒了!” “医生!我家小姐醒了!” 系统和我说他篡改了一些数据,我是因为车祸住院,而不是因为癌症。 售后服务载入… 你的任务到此为止,祝你好运。 这八年里,我像是演了一场盛大的戏剧,被迫继承了王青的一切情绪。 现在一切都落下帷幕,那些和沈单爱恨交织情绪都和坠入深海里的王青一起消失殆尽。 唯一在我记忆里闪着光不灭的,是沈期看向我的眼神。 午夜回想起来,作为安遇的我居然会感到一阵愧疚和怜惜。 我恢复的很快,医生说我当了八年植物人能恢复的这么快简直是个奇迹。 我花了点时间才让父亲同意我回国。 “国内又没有你认识的人,你非要回去做什么呢。”父亲无奈道。 母亲满脸不舍的摸摸我的脑袋,“幺幺乖,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是该出去呼吸呼吸空气,记得要早些回来。” 我看着父亲母亲有些花白的鬓角,我会尽快回来我应到。 我坐着最快的航班回到京市,辗转了几个来回找到了沈期的学校。 沈期在不在这里我是不知道的,我只记得他说过学校有个很偏的地方叫中心湖,他有空就会去湖边坐着。 看一眼就好了,我想,没必要追求结果。 10. 在湖边遇见沈期的时候,安遇还在很意外的,没想到他真在。 沈期看着安遇,一副激动又忐忑的样子,憋了半天,他问道:“你是活人吗?” 我有些诧异,这个故事的走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了。”我摸上他的手,沈期脸一下就红了,通红。 “她给我托梦了,还说要你给个售后好评什么…我听不懂。”他忸怩着小声说道,眼神落在俩人牵着的手上,僵硬的不敢动弹。 我忍不了,这理由荒诞的让我发笑,没想到还能这样,终归是没有什么替身文学,售后的不错,我暗自夸了夸系统。 “我等你很久了。”沈期犹豫一番,反握住我的手,“我很想你,一直很想你。” “她说她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我想着要是你不喜欢我,要是你不想见我怎么办,我不知道到哪去找你…” 沈期说这说着眼眶就湿了。 我另外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他乖巧的低下头。 “还好你来了。”他窝在我的怀里哽咽道。 11. 我让沈期带我去到墓地。 沈单正在墓前烧纸,眼睛被火熏的通红。 “我又来看你了,沈梨又长高了一点,他还是在怨我。”说着沈单苦笑了一下。 “…他怨我也是应该的,你呢,你还怨我吗…” 沈期满脸讽刺看着沈单,何必呢。 沈单发觉后面有人来,收了声站起身来,回头看见他的便宜弟弟。 我几乎认不出了,面前胡子邋遢一身酒味的人,居然是以前紧致到衬衫不能有一丝褶皱的人。 他盯着我好一会,看的沈单拳头都硬了,他才撇开眼,冷漠道:“谁允许你带别人来这的。” “她是我女朋友。” “我是王青朋友。” 俩道声音同时响起。 朋友,沈单神色恍惚了一瞬摆摆手。 “来了,就上个香吧。” 我们敬重的拜了拜。 墓碑上的照片是王青大学时候的,神情飞扬鲜活。 “王青说她放下了。”我冷漠的注视面前的人,丢下这句话拉着沈期就要走。 话已经带到,对于沈单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沈期说我是他女朋友,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没过多久我就打算回到国外,沈期没有犹豫一秒就跟了过来 一年后我们顺理成章的在国外结婚了。 回国参加家族聚会时,听亲戚讨论沈单因为工作没有来现场,晶闪闪纠缠沈单意外划破了脸现在还在外国做整容手术。 没人管的沈梨则被带回老宅由老夫人带着。 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沈梨跟在老妇人身边,脸上退去稚嫩和一脸冷漠的样子沈单愈发的相像。 “要去看看他吗。” 我摇摇头。 那些年的日子里,安遇更像是一个容器承载着王青的感情,越是对王青来说浓烈的情感越是能影响安遇对外做出反应。 但王青已经消散了,那些复杂的情感也一并离去,沈梨对她而言更像是故人之子而非自己的孩子。 毕竟如果是安遇自己的小孩,在他帮外人的时候安遇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了,她从来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沈梨看到沈期过来,表情变得鲜活再看到俩人离去的身影眼神闪了闪,他扁嘴有些想哭,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舅舅和妈妈站在一起往外走去。 那段最怀念也是最没有珍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