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流离》 第1章 初见,大胆表白 方婷18岁的时候高考失利,为了逃离酗酒家暴的父亲,也为了体谅勤劳隐忍的母亲,她不顾班主任的劝阻去了邻省的一所医专。 之所以选医专,无非就是好就业,她还有两个弟弟,两个都还在初中,虽说九年义务教育免除了大部分费用,但基本的学习用品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何况两个弟弟只有两年就进入高中,那更是一笔不小费用。光靠母亲在工地上打零工怎么可能支撑下去,而且大部分钱还会被那个不配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抢夺去喝酒。 方婷想到这些就略显烦闷,用手去盖住自己的眼睛,然而指腹一层厚厚的老茧磨得眼皮微疼。 那是暑假时和母亲去工地上打零工磨的,一开始的水泡,之后是血泡,再之后破了皮就慢慢的成了一层厚厚的茧。 这时火车停靠在站点,陆续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方婷的旁边上了一个女生,也是背着两个大包,很明显也是去大学的,只不过不知道人家是去本科还是专科。 那女生放好了行李,见对面也没人就坐到了方婷的对面。方婷把手放了下来,那女生长着一张瓜子脸,笑着从包里掏出几个枇杷递给她。她说:“谢谢,你自己吃吧。” 那女生笑着又将枇杷推向她说:“吃嘛,这是我外婆家种的,特别甜。在火车上不吃东西好无聊的。” 她没再拒绝,拿起一个枇杷在手里摩挲。那女生再次开口:“我叫魏莹,医专的。你也是医专的吧,这两天应该都是医专的了,本科的早开学了。” 方婷本想搭话,又听她那最后一句似在自言自语,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点头微笑。 那女生又叽叽喳喳问了许多话,很多时候又自己回答了,方婷偶尔附和两句,气氛也不那么尴尬。没多久就到站了,车站旁早早的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来接新生,顺便推销床上用品。魏莹偷偷凑在她耳边告诉她:“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批发市场买,他们卖的价格又贵质量又差,我听前几届的师兄师姐们说的。” 报到之后她和魏莹不仅分在同一个班级还分在了同一个宿舍,魏莹笑着挽住她的手感慨真是缘分。 她不太习惯与人亲近,心中的自卑感作祟,于是不着边际地抽离自己的手。 寝室内有8个女生,开学不久就自动分成了两派,以魏莹为首的有刘蕾,赵丹,方婷自然也入了魏莹这一派。 开学后一个月,几个女生约着去旁边的师院里玩,说是去玩,其实是去找男朋友。 她对谈恋爱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去看看那比她们医专高一等的本科院校,所以跟着几人一起去了。 几人为了壮胆,手挽着手在校园闲逛,魏莹和其余几人讨论着遇到的男生,都是吐槽。 走到篮球场上,场上有两帮人在打球,应该是在比赛,旁边没有多少人,几人也逛累了于是在旁边坐下观赛。 突然球场上的球往观赛场上砸来,刘蕾眼疾手快将球踢回球场。 场上男生吹着口哨:“哥们儿,身手不错啊!” 刘蕾气道:“你他妈眼瞎,老娘是女的。” 场上一片唏嘘,她们三人也笑得前仰后合,毕竟刘蕾留着一头比男生还短的头发抱着篮球进入女寝的那天,她们几人也尖叫着赶她出去,直到她撩开上衣以证清白几人都不可置信怎么有这么像男生的女生。 很快球赛结束,那个男生抱着篮球过来道歉:“对不起啊美女,我眼睛不太好。” 刘蕾摆手:“您还是叫我哥儿们吧,叫我美女有点侮辱美女这词。” 那男生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三个男生也朝这边走来,喊他:“杨一,不去吃饭干嘛呢?” 杨一笑着邀请几个女生:“一起去吃饭吗?” 魏莹先答应下来,因为在刚才的球赛中,她已经看上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 方婷也跟着答应,原因也和魏莹一样,她对四个男生中略矮的那个有了心动的感觉。 几人一起来到食堂,四个男生去打饭,四个女生坐等着。 坐下后几人相互介绍了一个自己,方婷这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林杨。 几人坐着边吃边聊,林杨的话不多,方婷一直在注视着他,他有些害羞,方婷察觉到他的耳垂红了。 她本以为遇到那样的父亲,她对情爱不会有任何幻想,可是爱情,只一眼就可以确定。 吃完饭留了电话几个男生送她们到公交车站坐车回学校。 回到学校后二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稚嫩的嗓音哭着说昨晚母亲被那个混蛋砍伤了,小弟被吓得躲在床底一晚上不敢出来。现在没钱带母亲去医院。 她在这边又气又急,却还要安慰着弟弟,又打电话给老家的朋友借钱,并请他送到家中。 寝室几人在玩牌,没人注意她的情绪,她走出寝室,走出学校,坐上了开往师院的公交车。 她恨那个男人的狠毒,也恨自己的母亲的软弱。和他拼啊,拿起刀他怎么砍她就怎么砍回去啊!她常年在工地上干着重活,还拿捏不了一个醉酒的男人吗? 车到师院门口,她在一旁的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拎着就往师院旁边的芦苇丛里去,她刚来时就注意到这一片芦苇丛,比人还高。 她寻了一片空地坐下,给林杨发信息。 林杨刚冲完澡,就看到她发来的信息:“我在你们学校旁边的芦苇丛里等你。” 他有些莫名其妙,一旁的杨一笑着打趣:“哟,动作挺快啊。” 林杨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跟她回信息:“开玩笑吧?这么晚了。” 她回得很快:“来陪陪我,我心里难受。” 林杨看了看外面已经露出了星星的夜空,对杨一道:“等会儿查寝的时候帮我抵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其余几个奸笑道:“抵一晚上也可以的。” 他没理会几人的打趣,穿上外套就跑去了芦苇丛。 那是他们学校情侣约会的圣地,一路走过遇到了不少野鸳鸯。 他按着她说的位置找到她时她周围散发着一股酒味。 他蹙眉,他会喝酒,但很少喝,也不喜欢,所以喝酒的女生,他也不太喜欢。 方婷见他来了,顿感不好意思。 他坐在她身边,方婷先开口问他:“要喝点吗?”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喝酒,” “也不喜欢喝酒的女生。”他想了想又加上这么一句。 闻言方婷笑了,她收起了酒瓶,林杨说:“那我以后不喝了。” 这话说得暧昧,林杨没有接话。 气氛很尴尬,她突然说:“我喜欢你。” 林杨察觉到了,她今天一整天都死死盯着他,那种感觉就像一头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他本想说我不喜欢你,却又感觉过于生硬伤了女孩子的自尊。 于是开口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学校吧,晚了学校关门了。” 方婷没有纠缠,起身和他一起走出芦苇丛,他将她送到公交车站,看着她上了车,一句话没说。 她站在公交车站看着远离的他,心里被他填得满满的。 第2章 再约,大胆出击 回去的第三天,魏莹从同学群里得知林杨和她竟有一个共同好友张刚,张刚还特意打电话给林杨托他照顾这位同学。 因此几人连带着两个寝室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一个星期的周末,两个寝室的人约着去爬山。 男生们自带自行车来学校门口接女生们,一个载一个刚好,由于魏莹和林杨比较相熟,所以林杨载魏莹,方婷和杨一共乘一辆。少男少女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飞驰,好不快活。 几人说是去爬山,到了目的地才知道他们几个男生是带她们逃票进景点去玩。 几个年轻人一拍即合,花了半天绕过大山,从一处缺口钻进了景区,景区内地形复杂,天色一黑几人很快就找不到了出路。 好在景区内有一户农家,应该是看山林的,见他们几人迷了路,又不放心让他们几人下山,于是安排他们在自家后院住下,几个年轻人凑了点钱给农户,农户杀了一只鸡煮了柴火鸡给众人吃。 吃过晚饭,几人脱了鞋坐在两张床拼接而成的一张大床上,盖着被子玩起了牌喝起了酒。 林杨在输了几场喝了不少酒后出来上厕所,方婷察觉之后偷偷跟了出来,林杨上完厕所就看到她站在面前。有些窘迫。 方婷突然牵住他的手,把他往一旁带。 那是一片竹林,地面铺满了掉落的竹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未待林杨开口,那张温软的唇便贴了上来,带着淡淡的啤酒味,林杨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加重了这个吻,顺势把她放倒在竹叶地上,手也不安分的往后背抚过。 林杨脸红得不行,得亏月色朦胧,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他脸上不止有第一次**的窘态,还有难以言喻的苦楚。 那次**让林杨肿了一个星期,以致星期天魏莹她们再约他出去时他只能以作业为借口在宿舍睡了两天。 那次的爬山之旅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确立了关系,但是也仅限于方婷个人的认为,于林杨而言,那可能只是一次酒后失态。 方婷急切的想对所有人宣布这段感情,林杨却不愿让人知道。 于是两人开始了第一次争吵,说是争吵,不过只是方婷一人在哭在闹罢了,林杨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态度,这是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这次见面不欢而散。 林杨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方婷在当天晚上就低了头,他们依然一群人出去玩,他和她始终保持着距离,她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和一众女生打得火热。 于是下一个星期来临时方婷以要写作业为由拒绝了和他们出去玩。 周六一整天她依着高中班主任老师的要求去找了当地的几个师兄,师兄是当地的政府工作人员,带她认识了很多兄长,她性格活络,和几人打成一片。 在吃完饭师兄找车送她回学校时还是抵不过思念,让司机送她去他的学校。 到了才发现他的电话欠费了,她到男生宿舍找他。又不知道他的宿舍号,只能傻坐着在楼下等,等到晚上九点左右林杨才从抱着个篮球回来,看到楼下的她有点惊讶,旁边同行的男生起哄着,林杨神色有些尴尬,上前问她:“怎么了?” 方婷没说话,他似乎怕方婷不分场合的在这里吵架,对方婷笑道:“我上去放个球,马上下来。” 同宿舍的杨一调笑道:“我帮你放吧。今晚查寝我帮你应付,不用回来啦,哈哈哈…” 话音未落几人已从他手里抢过篮球,方婷脸色微红,主动牵起了林杨的手。 林杨也不好挣开她的手,两人就这样走出了校门。 才出校门林杨便松了手,方婷有些不自然,却也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她说:“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林杨看着别处:“吵什么架,哪儿吵架了。” 她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就笑着抱住了他。 林杨不习惯在公众场合做亲密举动,忙推开他。 她看到他脸上的潮红,没有半分不悦,只是伸手扣住他的大手。 这次林杨没有再挣开,随她牵着,两人走在校园旁边的路上,都没有说话,方婷轻靠在他的肩上,十分安心。 那次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公布了,林杨的自行车后座也成了她的专属。 她带他去见几位师兄,师兄给了两人不少的人生建议,她自认为,有了娘家人的加持,他跑不脱了。 在学期结束的那天,方婷接到消息说父亲醉酒后从楼上摔下来砸死了。她收拾行李的手停了一下,没有哀痛,只觉一直以来压在身上的那块巨石随着这个消息粉碎了。 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帮母亲安排后事,林杨他们放假晚,所以得知她要回去时送她到车站。 天气原因火车晚点到第二天凌晨,她让林杨先回去,林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火车站里等车,给她在车站旁定了一间带她去休息。 那房间太小,老旧的电视机是个摆设,好在床上卫生看着还可以。将她送到,林杨准备回去。 她突然从后面抱住他,林杨转过身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我放假了去你家那里找你。” 他很少主动吻她,她被这亲吻冲昏了头脑,突然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了上去。两人忘情吻着,滚到床上… 气氛烘托到这,两人自然而然进行了下一步,一夜激战到了天明。 凌晨方婷起床,林杨强撑着精神送她上车,又打车回了宿舍补觉。 第3章 毕业,我养你 方婷回去和母亲办完了父亲的后事,对于这个人的离世,她们全家,都是一种解脱。 林杨在两个星期后放假,他也回了老家,但没有来找她,两人打过几次电话,方婷也告诉了母亲自己恋爱的事,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她被折磨了这么多年,现在是时候好好放空一下想想自己的后半生了。 很快方婷开学,母亲选择继续去工地上干活,因为那里来钱快也多,两个弟弟送她去火车站,她把母亲给她的生活费留了100给两个弟弟。 回去之后方婷没有联系林杨,她开始在外找找兼职,两个弟弟即将高中,那费用,不是母亲一个人能挣下来的。 魏莹她们也有了各自的恋爱,大家也有各自的事忙着,再没有刚入学时那般悠闲。 林杨回来找过她一次,得知她在美食街兼职时也没有阻止,反倒问他有没有男生干的兼职,毕竟她知道,林杨的家境也算不上好,父母已60多岁,他上这个大学完全是大哥帮忙的。 方婷取笑他:“你还是好好准备你的考试吧,你那化学可比我们护理难多了。未来的林老师。” 他提到考试就头疼,因为他理科成绩不太好,当年高考要不是听老师忽悠理科好就业,按他的优势早就选文科了。 他说:“是是是,我回去准备考试了,你也要加油,方护士。” 时间飞逝,转眼方婷已经毕业出来实习,她被老师推荐留在学校旁边的医院实习。为了方便在医院旁边租了个房子,小小的一个单人间,却被她收拾得温馨至极,在她眼里,那是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林杨还有一年毕业,已经在学校实习了,只等着明年论文答辩就毕业了。方婷笑他:“林老师,现在我来养你,你毕业了要养我了。” 他穿着廉价的西服对她承诺:“好,毕业后我养你。” 大四上学期,林杨准备回老家过年,这一去又是一个多月的分离,方婷听到他说明天早上的车,又想着明天早上自己还没下夜班,不能去送他,于是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上班了,但她还是想见他,雀跃道:“等着我。” 她麻利的穿衣下楼,看着缓慢的公交车,她咬咬牙抬手拦了辆无人的出租。 到学校时林杨已经在食堂点好了菜,临近假期已经没几个食堂开门了,点的也只是几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菜。 她无心吃饭,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餐盘里的菜,林杨见她这样也匆匆扒了几口便牵着她往宿舍走去。 不少学生已经在往校外搬行李了,宿管大爷也没空管他们,他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宿舍,方婷打开门发现床铺全都空了转身就吻上了林杨。 他嘴里还有刚吃的土豆丝的味道,但是那又怎样,她喜欢,只要是他的味道,她都疯狂的喜欢。 林杨也热烈的回应着她,从她开始实习,两人聚少离多,加上经济窘迫没钱开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听到电话铃声才想起今天还要上班,忙催促他起来拿手机,看到是护士长打来的电话她撒谎说不舒服,随即又打电话找同事代班。 等挂了电话他看着她满脸潮红笑道:“小撒谎精。” 她丢过手机把他扑倒在自己身下,愤愤道:“都怪你色诱我。” 转头在他身上啃咬,他最怕痒,举起双手投降,她偏偏不饶他,手脚并用的挠他,他一手握住她两只手,压在头顶 她动情的咬住他下唇道:“今天可以,今天是安全期。”闻言,林杨不再有所顾忌,肆无忌惮,直至两人精疲力尽... 翌日刺眼的阳光照进宿舍,林杨看向床头的时钟,距离发车时间只有半小时了,他慌慌张张的起床收拾行李,方婷边帮他打包边笑他荒淫误事,好在最终赶上了车,在临进站前方婷紧紧抱着他,他笑着摸摸她的头:“一个月就回来了。”最终在方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进了站。 林杨一走,她感觉做什么都没了精力,偏巧这一个月,遇上特大凝冻天气,乡镇上停电,手机也找不到地方充电,他们整整一个月没联系。 每天上班下班,拿着那点微薄工资,打一点给母亲补贴两个弟弟读书,母亲却给她打了回来,甚至还多了一点,她说,两个弟弟很懂事,跟着她去工地上,能挣到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可那样的日子方婷是自己过过的,她再不想让两个弟弟也过那样的日子。 母亲却说,只有让他们知道钱多难挣,他们才知道读书有多重要。 直到年过完了,林杨回来,他第一时间来找她,她看到他满身邋遢的模样,像一个小乞丐。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凝冻天气,村里停电又停水,家里又烧火,我一个多月没洗头洗澡了,太脏了。” 方婷给他烧水洗头洗澡,又将他带来的衣服手洗,衣服裤子洗了三道,倒出来的水都还是黑的,那个难得的休息日,她给她洗了整整一天的衣服。 事后她就算想再做点什么来缓解这么多日子的思念,却也只能有心无力了。 林杨在第二天一早回的学校,去的时候方婷还累得直不起腰,她暗自发誓,一定攒钱买个洗衣机,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手洗衣服了。 第4章 分手 方婷发现自己怀孕时内心慌乱至极,算了算日子就是放假的那次,她狠拍自己额头,怎么会相信安全期这种鬼话。 她思索着该怎么办?打掉?还是结婚?可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应该和林杨商量,不是吗? 林杨知道这个消息时的慌乱不比她少,她看见他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和焦虑,突然就逗他:“正好你也毕业了,我们结婚吧。” 他惊愕地看着她,那表情,方婷一辈子也忘不掉。 她的身体和心瞬间冷下来,像太平间的那些尸体一样,她想着。 林杨说:“你想怎么办?” 方婷问他:“我问的你,你想怎么办?” 他说:“怎么就怀孕了!不是一直都很小心的吗?唉…” 他低着头,方婷说:“我明天回去打掉。”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说胡话!那对身体伤害很大。” 方婷身体好像被他这一拉回了暖,她坐在他身边,再次问他:“那你准备怎么办?” 他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挣扎着说:“让我想想。” 方婷突然急了,她甩开他的手:“大哥,你在想想我孩子都生出来了。” 他似乎被“孩子”这个词吓到,直起身体看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他又将问题抛回给她:“那怎么办?” 她已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只是他想让自己说出来罢了。 方婷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天已经黑了,还下着小雨,她心中有怒气有怨气,就这样憋着一股气往前走。 他追上来了,方婷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想,把孩子打了,分手吧。不耽误他,她本来和他在一时起就没想着要结婚,因着自己家庭的原因,她对婚姻极度恐惧。 她停下脚步等着他,他却从背后抱住了她,这是他第一次在外抱她,他的身体滚烫,连带着那泪水也烫到了方婷的心。 他说:“老婆,我考上工作就结婚吧。”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如此亲密的称呼,以及如此美好的承诺,她无法自拔。 他们在第二天去私立医院进行了手术,方婷躺在冰冷的手术室时惊奇自己也会发抖,明明在医院看过了那么多堕胎的女生,她内心对生死早已看淡,可是想着那么一个小小生命即将从自己身下消失,她还是会心疼,会害怕。 手术时间很短,林杨在外等着,这家私立医院的生意很好,旁边还有好几个等着手术的年轻情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方婷出来时虚弱地对他笑笑,意在安抚他,可是那凄凉的笑容却让他更加心疼。 手术过后林杨从学校搬进方婷的出租屋,以便备考和照顾方婷。 方婷休养了一个月后便去美食街找了一份临时工,以便等着林杨毕业答辩。 六月毕业后两人退租回了林杨老家,见了林杨父母,她性格开朗,对待两位老人也是发自内心的孝顺,做饭打扫,给两位老人洗脚按摩,邻居见了都直赞他福气好,找到这么一个好媳妇儿。 这次见面方婷给林杨父母吃下一颗定心丸,她说:“我家只有我妈一个人了,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我们两个也才刚毕业,所以结婚的话我们就打算不办婚礼了,也不说什么彩礼嫁妆了,等林杨考上工作,我们双方家长吃顿饭,给你们几位老人买套衣服就算结婚了。” 林杨父母感动得没话说,毕竟不论什么年代,娶妻送彩礼都是逃不掉的规矩。可是这个小儿媳如此通情达理,让两位老人直接找不到话说。 会面之后方婷回了老家,她专业是护理,找工作是最为简单的。她在老家医院找了工作,等着林杨考试。 林杨第一次考试,没有进面,第二次考试,面试第二被刷,她叫他考她那里,他内心不太愿意,两人开始了争吵。 她说:“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我不要彩礼不要房车,你就考到我这里不行吗?又不是让你入赘。” 他说:“又不是我不给你彩礼,不给你房车,你要的话我也可以给,只是时间慢一点,家里本来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爸妈年龄也大了,我只想考个离家近点的好照顾老人。” 她在电话那头生着闷气:“你说这些有意思吗?我打电话是要你给我什么吗?我只要你来我这里考考试试,再说来,你来考得上考不上还是一回事呢。” 他听到这话,内心的自尊仿佛被刺痛,他冷冷道:“就你那穷乡僻壤,叫我去我还不去呢。” 电话挂断,方婷看着电话屏幕,心想着这个炮仗脾气,自己惹他干嘛。 转念又想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她哄着他,这次她还偏偏不哄了,正好遇到假期,她约着几个好哥儿们去了邻市游玩,为着气一气他,她还故意发了照片在□□空间里,时时看着浏览记录,就希望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 方婷一行人出去游玩的第二天,林杨在她空间看到了那些照片,他们为了省钱,三男一女定了一一个标间,她特意发的□□空间就是为给他看的。 他气极,发了条信息过去,将电话关机专心备考。 方婷收到信息时心里还乐,心想这傻子开窍了。谁料看到他单方面宣布分手的信息时如置冰窖,她拨打他的电话,女提示音一遍一遍提示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着急了,在第二天一早坐车去找他,她去时两位老人很高兴,问她怎么来了? 她这才知道两位老人并不知晓,只笑着说放假过来看看他们。 林杨父亲说林杨今天早上去了同学家备考,具体是哪个同学家也没说。 方婷有些无措,事已至此林杨父母也察觉到了两人情况不对,他拨打林杨电话,也是关机。他问方婷:“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方婷将两人争吵的事情告诉他,他气道:“这臭小子,等他回来我再收拾他,这么一个好媳妇,他拿放跑了才知道后悔。” 方婷尴尬不知如何接话,林杨父亲又道:“你别担心,他就那倔驴脾气,自己想通了就好了,再说也不完全是生气,我听他说确实是有招考,等他考试回来再说吧。至于他考哪里,我们两个老人都无所谓,能考到你家那里也好,你家里本来就只有你妈一个,我们这里你不用担心,你哥他们在县城离这儿也不远。” 方婷对于两个老人的善解人意也流下了泪,她从小没感受过父爱,可自她来后,林杨的父母对子女的爱让她真切体会到了被爱,是什么感觉。 第5章 林杨考上了 方婷将礼品放下后以上班为由与两位老人告别,她在回家的客车上拨打林杨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思索片刻,她给他发去信息:“我回来了上班了,你考完试给我打个电话。” 发完信息,她靠在窗边,感觉在这段感情中她既无力,又无安全感。 林杨考上了邻市的一个乡村学校,他对于那里本没有什么希望,考完和同学玩了几天就准备回家了,谁知在车站接到了人事局打来的电话问他为什么还不去报到?他内心不知是惊是喜,这个学校离家太远,他本意是不想来的,谁知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 现下是去是留,他有些迷茫,不去?再考不知何时能考上,不去,一次次的考试费用家里已经没钱再拿出来了。他想到家中父母,以及一心扶他的大哥,很狠心决定留下。 他将消息告诉大哥,大哥只说了一句“好”,可他明白,这句“好”,有多么沉重,他是他们家里,第一个大学生,也是第一个吃公家饭的人。 他坐上大巴车去报道,那是一所典型的乡村学校,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年迈的门卫,校长带领他去中心校填了各种资料信息,就算登记好了。他察觉到没有教师宿舍,于是在校门口一个农户家租了一个小阁楼,一年300块的房租,他立刻付钱,就只等开学来入住了。看着校园里飘扬的五星红旗,他知道,他成了一名人民教师了。 他回去时方婷给他打来电话,他冷静了这么多时日,也没了当初的怒气,接起电话,她笑着开口:“恭喜啊,林老师。” 他也笑了:“你消息灵通得很嘛?” 她听他愉快的话音,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说:“现在在哪里呢?” 他说:“回家路上,等着开学去报道。” 她问:“不来找我吗?” 他说:“先回家。” 她略显失落,缓缓问道:“那我休班来找你?” 他说:“好。” 两人就此无言,沉默了半晌,有病人来喊,她挂了电话。 林杨看着窗外,自己工作总算落实了,可是,她呢?他要结婚吗?要和她结婚吗?他心里满满的问号。 方婷下了夜班出医院就看到坐在门口的林杨,她以为她看错了,忙跑过去,确实是他。 她急得哭了出来:“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他笑:“别哭啦,你们同事看着你呢。” 她回头,确实有同事看着她,她笑着抹去脸上的泪,伸手挽住他,朝几个同事打了招呼就带着他往家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她家中,所以也不是很拘束,她的两个弟弟已经上高三,见到他很高兴地叫着“林哥。” 转而跑到家里大喊:“妈,我姐和林哥回来了。” 方婷妈妈忙出门来查看,见真是两人,忙笑着把林杨迎进屋内,刚进屋坐下,她又忙着做饭给两人吃。 林杨和方婷坐在狭小而破旧的沙发上,两个弟弟帮忙去地里摘菜,不多时饭菜做好,方婷母亲招呼他们去吃饭。 林杨饿了一天,这时也不顾着什么害羞,大口吃饭。方婷母亲高兴地看着他们两,方婷对母亲说:“林杨考上了。” 她母亲高兴得连问:“真的呀,哈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不问考在哪儿,只是衷心的觉得两人的日子有了盼头。 方婷又道:“现在他的工作落实了,我们就准备按照以前的计划,准备结婚了。” 这话一出,林杨被饭呛到,咳嗽不止,方婷弟弟忙给他倒水,方婷给他顺着背,全然没注意到他的惊慌失措。 待他咳嗽好,方婷母亲道:“随你们吧,我觉得只要你们好就行。不过婚礼还得办一个吧,女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她说完看着林杨,林杨不知该怎么说,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想结婚。 方婷以为他为难,抢着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就按以前说的来,我都和他爸妈说好了,挑个日子,两家老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见女儿这么说,方婷母亲也不再坚持,只转身回房间拿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小摞钱,全是百元大钞,她从中数了30张出来,又将剩下的包好。把那三十张郑重地交给方婷:“这是我攒下来的一万块钱,你结婚,给你三千,钱不多,你拿去给两位老人买身衣服,也给你们自己买身。剩下的我留给两个弟弟读书。” 方婷高兴收下,林杨忙起身推辞:“阿姨,不用了,这钱留给他们读书还有家用。” 方婷母亲按下他:“小林,我们家就这条件,你别嫌弃,我只盼你和小婷好好的过日子。你不收下,就是嫌弃我一个女人家。” 这话说得重,林杨不知该怎么回,方婷把他拉坐到自己身边。 这时方婷母亲才记起问林杨考在哪里? 他将地名说出,方婷这才一惊:“不是说在我们这里的中学吗?” 林杨挑眉看着她:“谁跟你说的,我报都没报这里。” 她急了:“大哥跟我说的你报的是我家这里的县里,还说考上了啊。” 他看着几人,有些尴尬:“你听错了,或者是大哥听错了。” 方婷母亲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忙笑着缓和:“没事,先考到工作,到时候再调动嘛。” 方婷的怒气上升:“你懂什么啊,没关系怎么调动?更何况是跨省调动。” 方婷母亲被她的话呛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杨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太高兴了,站起身哄她道:“好啦,你别冲阿姨发脾气,现在先把工作落实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考嘛。” 她看向被吓到的母亲,心中也有了些许愧疚,转而不再说话。两个弟弟见气氛不对,拿着作业来请教林杨,缓和一下这沉重的气氛。 第6章 彻底分手 第二天方婷和林杨准备回老家一趟,毕竟考上了,要去跟父母说一声,方婷跟着去是因为昨天母亲给了钱,现在过去就是告知林杨父母,自己家的想法。 在客车站买了票,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方婷就想去旁边商场给林杨父母买衣服,林杨不喜欢在车站旁买东西,因为容易被坑。奈何拗不过方婷,两人在周边闲逛着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她看上了两套衣服,和老板谈好了价钱,丛包里拿出钱付款时出了问题,老板娘拿着钱到收银台去找零,再次出来时对方婷道:“妹妹,你这几张钱,我这机子过不了哦。” 方婷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林杨却看清了套路,直接对老板娘说:“报警吧。” 老板娘愣了一下,也没料到他这般硬气,转而笑道:“可以啊,打110。快点打快点打,这年头还敢用□□来唬人。” 方婷拦住林杨,对老板娘赔笑道:“大姐,是不是你机子出问题了?我这钱应该不会有问题,这是家里老人给我的。” 老板娘不屑道:“你来看你来看,我亲自过机子给你看。” 她说着将几张纸币放在收银台的验钞机里,刷刷的声音响起,机子播报着:“请注意,□□,请注意,□□。” 那刺耳的声音响起,方婷有些错愕,老板娘道:“妹妹,家里老人眼神不好,收到□□也是在所难免的,这样吧,你诚心要买,看看身上还有没有钱,没钱的话呢,姐姐我帮你把这衣服留着,你下次来拿。” 林杨实在看不惯老板娘那副嘴脸,拿出手机就要报警,方婷却拦下他:“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他被方婷拽着出了服装店,临走还跟老板娘道谢。出了服装店的大门,他挣开她的手往前走,方婷看着来往的人,有些脸红,却还是追上他。她向他道歉:“你别气了,我也没想到我妈会给我几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脑子进水了?你妈怎么可能会给你□□,那明显就是那个老板娘把你的钱换了,你还在那拦着不准报警,还道歉。” 她有些不可置信,争辩道:“怎么可能?人家拿着我的钱过去前后不到一分钟,怎么可能换我的钱。你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坏了,就像我那帮哥们儿,你就总想着我和他们之间没有纯友谊,总觉得人家图我些什么。” 林杨被她的话气到无语,他甩开她的手往车站走去,方婷站在原地喊他,他头也不回。 她气极追上他,拉住他的手,把车票放在他手里,冷冷道:“我们分手吧。” 这是她第一次提分手,不待他作何反应便转身离开了,林杨看着手中的车票,再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选择追上去。 九月开学,林杨去了学校参加教师会议,带了七年级的班主任,一起考进来的还有两个,一个男老师教音乐的叫李华,一个女老师教英语的叫苏音。三人作为同龄人很快玩到一起,在别的同事问起三人是否恋爱时李华和苏音都摇头否认,只有他说有的。老同事笑着说:“还打算把我家侄女儿介绍给你,看来没戏了哈。” 他尴尬地笑笑,没注意到苏音失落的眼神。 开学一周后,方婷的母亲打来电话,那位老人极其客气地问他是不是到工作单位了?问他是否适应?工作是否劳累?又嘱咐他注意身体,管理学生要适度,不要随意打骂学生,聊到最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他:“你和小婷,还在一起吗?” 他沉默,不知该如何说,那头的老人道:“我们家小婷的脾气有些急躁,上次的事她跟我说了,第二天我带她去那家店把钱退回来了。你别生她的气,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好好沟通。” 他说:“阿姨,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没有生她的气。” 那头突然传来方婷的声音,她扭捏着开口:“你确定不生气了哈?” 林杨笑了,他说:“我生什么气,生气的是你。” 方婷在电话那头也笑了,她说:“等会我给你打,我把电话给老妈。” 她们的关系就这样破冰了,方婷说,她年后准备辞职过来找他,他说好,说周末抽空去找房子,先租房,到时候再慢慢买房。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个小时,直至电话没电才罢休。 周末到来,林杨李华和苏音一起进城去玩,顺便买菜,食堂饭菜不好吃,他们三人约着一起去买菜回来自己做饭。 苏音家就是城里的,李华和林杨各自去找朋友,约定星期天下午一起去超市买菜再一起坐车回去。 林杨去找张刚,那是从初中就一起玩的兄弟,也在今年考到了这里,魏莹也早在毕业时就考到了这里的一个医院,和医生男友准备在今年结婚,已在这座城市安稳了下来,张刚早在毕业那年就和青梅竹马的何容结了婚,现在何容在市里第一中学,两人也是周末夫妻。 现下几人聚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读书时,张刚感慨道:“要是宋和赵练在就好了,那咱们四兄弟就聚一起了。” 林杨笑着说:“赵练在邻市,应该也要想办法回来的吧?” 张刚喝了一口酒:“他在活动着呢,只是宋啊,跑武汉那么老远,为了爱情爹妈兄弟都不要了。” 何容看他喝了不少,递来一杯水:“少喝点,一会儿还要开车回老家。” 林杨问:“一会儿还要回去?” 张刚道:“去接那小崽子,要读书了。” 林杨感慨:“这么快都要读书了?时间真是快。” 张刚笑道:“那是哥儿们下手快,你也抓点紧吧,别我儿子读大学了你儿子都还没生。” 何容笑着打他。 第7章 方婷入传销组织 短暂的周末过去,林杨回归学校,在周三下午和几个同事打篮球时被同事手肘碰断了大门牙,苏音在一旁着急得不行,林杨捂着嘴说没事没事,最终还是疼痛难忍选择请假去了城里医院。 坐上车时他看着苏音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车行驶了好一会儿,他收到苏音发的短信:“你一走,我一个人在学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回复她:“没事的,我明天就回来了。” 他随即给方婷打去电话,说了自己受伤的事,方婷在电话那头大笑:“这下可好了。” 林杨问她:“有什么好的。” 她笑着说:“你牙断了,变成一个丑鬼啦,以后就没人要你了。” 林杨哭笑不得。 去了城里的牙科医院,医生建议他去省医,他有些着急,真怕缺了一个大门牙不知道丑成什么样。 他连夜定了去省医的火车,第二天凌晨到的,他在火车站休息了几个小时,等着医生上班了再去挂号,医生给出的方案耗费时间太长,他请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加上不办住院,要在外租房,他内心极为纠结。 正在此时方婷打来电话,她在医院门口,他忙出去寻她,她见他捂着嘴出来,忙跳上来看他的牙,他问她:“你怎么会来?” 她看完他的牙齿,笑道:“我来开会。” 他内心疑惑,她一个小护士来开什么会,于是问她:“开什么会?” 她笑着挽着他的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吃饭了吗?” 他和她一起走出医院:“还没吃,你去开什么会?” 她拉着他往一旁的早餐店走去,坐下叫了两碗粥,两笼蒸饺,看着他吸着气喝粥。她说:“我加入了一个团队,叫无限极,里面的产品和商业模式我觉得都挺好的…” 她边吃边说,林杨的眉头皱成一团,他打断她:“你这是传销,你可别傻了叭唧的去开什么会。” 她闻言也生了气:“你什么都不懂就在那说,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他牙牵扯着疼,懒得与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 吃完早餐,她带他坐公交车到了一个星级大酒店,他看着酒店豪华的装潢,任由方婷带他往楼上走去。 到了一个大厅,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邀请函,又跟迎宾小姐说清楚他是她的朋友,一起来了解的,那位迎宾小姐面露难色,说去请示一下,转身叫另一位去请示什么总,不多时一个男人和那位迎宾小姐一起出来,他见了方婷,伸手笑着打招呼:“小方啊,终于得见真人了,是个大美女啊。” 林杨看着他握着方婷的手摩挲着,面露不悦,方婷没察觉,笑着向两人介绍:“赵总您好,这是我男朋友,他也想来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所以我冒昧地把他带来了,您看可以让他进去吗?” 那男人见了林杨,收回手与他相握:“你好你好,真是一表人才啊,既然是小方的男朋友,那就一起进来吧。” 林杨礼貌笑笑,随几人进入了大堂,那位赵总带领两人进来之后便往另一堆人群去了,方婷和林杨坐在后排,看着大家三三两两的寒暄。 不多时,整个会场坐满,为首的赵总和其余几个什么总上台致辞,又请了几个成功人士上台分享成功经历,紧接着载歌载舞的表演,又全体一起喊口号,方婷在一旁感动得热泪盈眶,跟着举手喊起了口号,林杨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内心极度不适。 他以上厕所为由逃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环境,走到酒店门外,苏音打来电话,接起电话,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你好点了吗?” 林杨说:“城里的医院建议我来省医了,现在我在省里呢。” 她在那头略显紧张:“很严重吗?省医怎么说的?” 他将医生所说和自己想法告诉她,她说:“要不你来城里吧,我打听到城里有一家私立医院,专攻牙科的,听说口碑很好。” 他有些惊讶:“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订票回来了。在这里太麻烦了。” 苏音笑:“嗯嗯,你快回来吧。先去那里看看,不行的话再想想办法。” 他说好,给方婷发了信息,转身就去了火车站订票。方婷沉浸在呐喊宣誓中,丝毫没注意他的信息。 等她看到信息时,他早已回了城里。苏音介绍的那个牙科医院确实很厉害,医生给出治疗方案,把残余的门牙打磨,又在原牙的基础上安上一半假牙,这样既不损伤本牙,又不影响美观及日常生活。林杨对这方案极其满意,于是先进行消炎,又再打磨。明天就是周五,他懒得再回学校,干脆去找了张刚借宿,再第二天又去治疗。 方婷晚上打来电话,不可避免的争吵上演,张刚在一旁听到些许,也隔着电话劝方婷:“嫂子,那真是传销,我们政府里都在四处宣传呢,你别上这个当。” 方婷听到张刚的声音,不好再争吵,于是挂断了电话。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方婷发来信息:“我只是想多挣点钱,买个房,我们结婚后好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你觉得凭我们俩上班那一点点工资,什么时候才能买到房。你不理解我,没关系,我挣到钱的那天你才会理解我。” 他回信息:“我劝不动你,随你怎么做。只是我们不是一路人。” 方婷很快发来信息:“好,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我们就这样散了吧,但是你记住,我也不会再找,你如果回心转意的那天,我在原地等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索性没再管。 第二天他去医院进行治疗,下午苏音来到医院,她带着简单的行李,显然是家都没回。 她坐在他旁边问他:“现在还疼吗?” 他笑:“早不疼了,只是吃不了东西。” 她让他张嘴给她看,他照做,她凑到跟前看他的牙,气氛极其暧昧。 第8章 新恋情,与苏音 苏音也察觉这气氛过于暧昧,于是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点,林杨问她:“还不回家吗?” 她说:“我家就在旁边的巷子里。” 林杨惊讶:“这么近呢?” 她笑:“是啊,周末可以给你送饭。” 林杨也笑:“我暂时吃不上饭咯。” 她说:“我给你煮粥。” 气氛重回暧昧,苏音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家中到现在对她的管教还是一如读书时那么严格,她走到走廊接起电话,撒了个谎:“堵车,刚到呢,嗯,马上到了。” 她接完电话回到病房,林杨说:“你快回去吧,家里着急了。” 她不敢再耽误,和林杨告别。 回到家中她一如既往的和他发信息,两人信息聊到很晚,话费也去了大半。 第二天一早苏音就送来了她亲自下厨煲的粥,林杨是最不喜欢喝粥的,却也不好拒绝,于是小口喝着。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苏音将饭盒洗干净装回自己包内回家了。 周日消炎好了以后接着做模型,模型做好之后便等着下周来安装,苏音得知他要回去时特意等着和他坐最后一班车回学校。两人坐在客车后排,苏音将头靠在他肩头睡去。 到了学校,她回到她自己的住处,林杨则去学校办公室整理资料,恰好李华也在,两人坐在一起吹牛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有了困意两人才关灯回住处,林杨回去才看到苏音给他发的信息:“到我这里来看书吧。” 他看了看她那里已经关灯的房间,想了想还是回复她:“我刚没看到信息,现在才回到住处。” 他打水洗脸,没想到她的信息秒回进来:“明天吧,我找了几本考研资料。” 他躺下回复她:“好,明天来看看。”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食堂吃了早餐各自去上课,中午吃饭时学校不少老师问他的牙齿,他带着个口罩笑着说:“没什么事。” 晚上的晚餐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做,林杨负责洗菜,李华炒菜,一起吃完饭后苏音烧水洗碗,她把水倒在锅里,蹲在地上洗碗,胸前的风光外露,林杨别开了眼,拉着李华去办公室加班。 说是加班,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李华和林杨在办公室用笔记本电脑看了场电影,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苏音上完晚自习,她租住的房子离学校有十分钟的路程,李华提议送她回去。李华喜欢她,林杨知道后也鼓动他胆子大点主动出击,奈何一直没什么结果。 苏音说不用麻烦了,自己慢慢走回去。林杨看着漆黑的夜,说:“走吧,我们两个送你回去,这样我回来我们也有个伴。” 苏音不再拒绝,李华和林杨将苏音送回住处,两人回来途中李华感慨:“太难追了,我是搞不到手咯。” 林杨笑:“你追都没追就说难追,胆子大点嘛,主动告白,成不成就算了。” 李华摸出火机点上烟:“算了,人家明说了不喜欢抽烟的,只差没点名了。” 林杨笑笑没说话,两人刚回到住处,苏音的信息就发进来了:“今晚还要来看书吗?” 林杨也明白她这时候发来信息是不想叫上李华,他说:“好,我马上来。” 他观察着周围有没有同事,轻手轻脚的朝苏音的住处走去,到了却发现那屋子灯光早已关闭,漆黑一片,他暗笑,被耍了。又独自走回宿舍。 他回到宿舍躺了一会儿,苏音的信息又传进来:“你怎么还没来?” 林杨笑:“你耍我玩呢。我去看灯都灭了,就回来了。” 她回:“我怕别人看到不好所以把灯关了,可是门没关,你快来嘛。” 林杨瞬间起身,再次偷偷摸摸往那里走去,她的门确实轻掩着没关,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她坐在床上,床边书桌上的台灯泛着微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极其温馨。 她见他来了,有些害羞,轻声叫他把门关上。 他听话照做,走到她旁边坐下,她确实是在看书,她将找到的考研资料从旁边拿过来给他,他动手翻阅,她就轻轻靠上了他的肩,他翻书的手瞬间不动了,连带着他的身子也略显僵硬。 苏音说:“抱抱我好吗?” 他轻侧过身,将手搭在她肩头,她仰起头闭着眼,在这暧昧的氛围下,林杨将头凑了过去,吻上了那诱人的红唇… 激情涌来,两人相拥而卧,林杨却在最后关头时退却了,他喘着粗气,苏音睁眼看着他,说:“你害怕对不起她吗?” 林杨明白她说的是谁,长叹一口气:“我和她分手了。” 她有些吃惊,那惊讶中又带着更多欣喜,没等她说话,林杨起身整理衣服,说:“我先回去了。” 她没有阻拦,毕竟明早有人发现他从她房间出来的话,那不是什么好事。 林杨从她的房间偷偷溜回自己房间,疲惫不堪,他脑海里浮现着方婷的脸,又回荡着那句同学间流传的笑话:“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他这算是无情吗?方婷和她度过了那么多苦日子,现在自己刚稳定下来,虽然还是一穷二白,但至少不需要向家中伸手,不需要靠她的微薄工资养着,可是他就这样和她分手了?这算什么。 他倒在床上,脑中全是方婷对他好的一幕幕,堕胎之后,两人没了生活费,他和她就去学校附近的小河边找了好多小竹笋,吃不完的她就拿到广场上去卖,在一群卖菜大妈中,她那抹年轻身影格外刺眼。在他毕业那天,她在美食街发了一个星期的传单,挣到的四百块,给他买了第一件价值300多的名牌外套,细细想来,心中满满的愧疚。 第9章 无法挽回,与方婷 他在第二天起床时给方婷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方婷看到来电,内心欣喜不已,毕竟他很少很少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她想着组长的教导,女人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因着男人的一次主动就丧失了主导权。又暗自窃喜果然在这里学到了很多,这不,林杨都主动打电话来复合了。她心里窃喜,却没打算接起他的电话。先晾他一段时间吧,等自己能走向合伙人时,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他面前。 林杨见电话无人接听,想着她一会儿应该会给自己打来,便不再理会。 去打卡时恰好遇到苏音,她面带羞涩和他打招呼。 林杨有些许尴尬,相互打了招呼便和李华一路走了。 两人上了一天的课,又回到李华住处做饭,几人谈论着各自的教学,吃过饭李华和林杨约着其他老师还有学生去篮球场打球。 水泥地板上年轻的身影跑动跳跃着,苏音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林杨的身影发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上了他,听到他有女友时暗自神伤了好久,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对有他的陪伴已经习惯,在他受伤离开时,她鼓起勇气发了那么一条暧昧至极的信息,却也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中场换人,林杨下场坐到她身边,她忙递上水,林杨接过一饮而尽,而后坐在她身边,她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目光盯着球场上开口问他:“你想好了吗?” 林杨侧头看她,夕阳余晖洒在她的头发上,使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柔和温暖的气息。他说:“想好了。” 她看着篮球场上,笑了,他看着她,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周末回城时李华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坐在两人旁边,突然就看到了那握在一起的手。他笑着调侃:“啧啧啧,你们俩这速度,真是快。” 苏音笑着靠在林杨肩上,林杨笑道:“安静坐你的车吧。” 未到城里,李华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他的大学就在本市读的,同学朋友都在市里,每到周末约饭约酒约KTV的一大群。 车到终点,他先行一步,林杨和苏音慢慢从车站走出,她牵着他的手问他:“你要去同学那里吗?” 他说:“不去了,找个酒店休息,何容来了,他们小两口在家我去不方便。” 苏音笑:“那,我们家附近有一个招待所,卫生条件还可以。” 他说:“我无所谓,住哪儿都可以。” 苏音还是笑,拉着他走过公交车站去打车,很快到达目的地,她带着他去那个招待所,在前台办好了入住手续,她跟他上去看看卫生条件。前台特意提醒:“要两个人一起入住的话必须登记哦。” 她笑着说:“不用,我一会儿就下来。” 进入房间,林杨先去上厕所,她站在客房,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脸红至极。 林杨洗好手出来,倒在床上:“累死了。” 她坐在旁边:“今天没晕车嘛?” 他躺着:“还好,没晕车,只是头有点疼。” 闻言,她侧身到他头边,伸手帮他按头,他将她的手拉在手里:“不用揉。” 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转身去拉窗帘,林杨有些不解,她拉好窗帘走到他身边,跨坐在他身上,林杨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翻身吻上她的唇… 两人在酒店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席间苏音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只沉迷在他身下,不想去管,她被家中束缚太久太久了,只想好好放纵自己。 直到林杨的电话响起,是李华打来的电话,他接起还没说话李华那边就先开口:“大哥,你们俩玩到哪里去了?苏音家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闻言苏音从他怀中惊起,拿起自己的电话,母亲和哥哥都打了不少电话,还发了不少信息。 林杨略显尴尬,李华继续道:“苏音哥哥打来电话,我说我们今天堵车在路上了,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怎么样?哥儿们够意思吧?” 林杨无奈地笑:“谢谢你了。” 李华在那头笑道:“悠着点啊,哈哈哈。” 挂断电话,林杨看着忙着穿衣的苏音,问她:“要回去了吗?” 她手忙脚乱的穿衣浅浅回答:“嗯。” 林杨躺在床头看着她笑:“可是李华跟你哥说堵车了,要一个小时才到。” 她停下穿裤子的动作看着他一脸戏谑的模样,扑到他身上捶打他:“你不早说!” 他笑着揽过她:“怕什么嘛,都是成年人了,你妈她们不准你谈恋爱?” 苏音躺在她怀里,任由他摸着它的头发,不说话。家里怎么会不准她谈恋爱呢?只是谈恋爱的人要由她们来选罢了。 她是家中老三,父亲本有一份工作,因着母亲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恰逢遇上计划生育,他想要一个儿子,便偷偷生了第二个,如他所愿是个儿子,却也因此丢了工作。至于她,是无意中怀上的第三个,从生下来便被送到外婆家中,由外婆抚养长大,直到到了入学年龄才接回家中。 而他的父亲,由于舅舅在开洗衣店时结识了一个贵人,帮贵人家瞒下了超生的孩子,由此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正是这份工作,让他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从而帮父亲,小舅姨妈也谋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而上一辈的关系网一旦结成,紧接着就是她们这一群小辈,由于政策改变,现在逢进必考,舅舅就算有再大的权利也安排不了人直接进编,所以哥哥姐姐都是先考边远贫困地区,考进了再直接调动。她现在走的,就是她们的老路。只是她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 姐姐嫁的是交管局的副局,哥哥娶的是市长千金,而她,不知道他们给她安排的是哪一位。 第10章 苏音的家庭阻力 她躺在他怀中,泪水从眼角滑下,落到他宽大的手掌中,他察觉到,起身看她:“怎么了?还疼吗?” 她笑着摇头,林杨替她抚去泪水,柔声道:“那起床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她点头,起身穿好刚才没穿完的衣服,坐在一旁等林杨,在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抹红色时羞红了脸。 两人在招待所附近简单吃了点饭,苏音家中的电话再次响起,她极为不耐的接起,声音中却不敢带有一点不耐。 她低声解释堵车,没听到手机,又说到家旁边了,马上就到。她母亲才放心,挂了电话。 两人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林杨说:“我送你回去?” 她将手机装回包里:“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明天我找时间出来。” 林杨没有坚持,看着她穿过天桥,往自己家走去。 第二天中午苏音如约来找林杨,她来时他正蒙头大睡,等他洗了澡换上衣服,苏音挽上他的手直冲商场,他不喜欢逛商场,以前和方婷在一起就不喜欢,因为和市场里那些女人讲价像吵架一样。 苏音牵着他的手走进商场,林杨才发现这商场不是和方婷逛的商场,方婷带着他穿梭在各个店铺之间,吩咐他试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最终买了一套运动服,一双运动鞋一件衬衫,结账时苏音拦住不准他付款,他听到高达他一个月的工资时,拎着手提袋的手都发了汗。 走出商场,林杨问:“你经常来这里吗?” 苏音笑道:“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的?” 林杨没想到她自己点破,只好说:“是有点。” 她也不生气,笑道:“我的家庭条件也不是特别好,只是我觉得穿衣服宁愿买贵点,穿着舒服得体,也不愿意追求数量而舍弃品质。就好比今天买的这套衣服,可能穿一年都很不会变形褪色,但是如果你买一套便宜的,一个月变形褪色是不是又要重买?花费的钱和这个不是一样的吗?” 她的这套理论恰恰和方婷相反,林杨觉得这样的解释让自己心里舒坦了不少。 两人又去了另一个商场,苏音买了一条裙子,这次林杨抢着付了款,4位数的裙子,有点心疼,却没表现在脸上,只是心里暗自想着,这个星期如果再有银行来推销办信用卡,他是势必要办一张的。 买完衣服两人吃过饭,又回酒店缠绵了一阵,在天色擦黑时苏音电话准时响起,他站在楼上目送她回去。 周日李华打来电话约着买菜,几人买了菜便坐车回了学校,苏音喜欢这样没有家里约束的日子,要是这个小村庄是大都市便更好了。 两人晚上打着电话入睡,那时的电话费用高得离奇,两人打着电话入睡一晚上就欠了不少费用,苏音叫他去她那里。他害怕别人看到不好意思。苏音提议晚点去,他拗不过,只能晚上众人都睡下,乡里一片漆黑时再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去苏音房里。 有一天激情过后,林杨实在累得起不来了,两人相拥而卧直到天明,李华以及其他同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音也被惊醒,那时的电磁炉在苏音房里,他们烧水都在苏音房里来烧。 苏音忙把他藏在被子里,再给众人开门,同事们来来往往,林杨做贼似的躲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这样僵持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所有人走光,他才从被窝里出来,若无其事地去学校打卡。 李华老远见他来了,弯腰笑个不停,待他走近才揶揄他:“怎么?腿没软啊?” 他捶他肩膀:“闭嘴吧你。” 李华不再调侃他,两人并肩去办公室,写了教案又去上课。 晚上吃过饭,林杨和李华照例去操场打篮球,苏音见没什么人,也和他们一起投篮,她个子娇小,没有方婷高,也没有方婷健壮,投的篮球连篮筐也够不到,可是这模样,竟也别样的好看,林杨一直认为自己不喜欢娇滴滴类型的,如今看来,他是喜欢的。 很快期末来临,天气也逐渐变冷,他依旧偷摸去她那儿,等她睡熟了又偷偷回来,可是他哪里知道,他一起身,她怎么会睡熟。 期末考试结束,林杨和苏音一起回城,她没有告知母亲她回来,两人一起买了火车票去苏音的大学玩,她带他见了她的朋友们,在那里放肆地玩了三天,回程途中她靠在他肩头道:“我想结婚了。” 林杨有些错愕,一如当年方婷提出结婚时的模样,而这错愕中夹杂着的则是更深的顾虑,家中条件不好,自己刚考上工作,结婚?拿什么结婚? 他无奈道:“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结。” 她不说话,只静静靠在他肩头。 在来这里两个月时舅舅已经打来电话,教育局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她在校方签了字马上就可以上去。 她不敢反抗,只说等学期结束,不然太招摇了。 而前几天,母亲再次打来电话,催她上去,她照样说学期结束。母亲怒骂她没本事考市里,娘家人帮忙安排了她还磨磨蹭蹭的耍大小姐脾气,她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承受着。 她要是上去了,他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异地恋吗?一个星期就等着周末见一面,还谈什么结婚。 思及结婚,她又担心,她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家里谈恋爱的事,说了,先不说爸妈,单说舅舅,他会同意吗? 他如今身居高位,几近是这一个大家庭的掌权者,没人敢违背他,就一如当年小舅,同样是考到乡镇,和一个女教师在一起了,他兴高采烈带着女教师准备去家里时却被拒之门外,在那之后,小舅被火速调回市区,而那个女教师,却被调往更为偏僻的乡镇,自此没了消息。 如果被舅舅知道,他会以同样手段对付林杨吗?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一想起都觉头疼欲裂。 第11章 那般家庭,他自卑至极 林杨和苏音回到学校,参加阅卷工作,又等着散学典礼召开,作为班主任,看着最后一个学生出了校门,这才开始了真正的假期生活。 苏音放假时间家里是知道的,所以那天下午哥哥就开车来学校接她了,见李华和林杨,他也客气邀请一同坐车。李华没什么心眼,应邀上车,林杨也跟着上车。 苏音哥哥叫苏诚,一路上几人谈论着各自的工作,苏音坐在副驾驶没敢插嘴,深怕李华将两人的恋爱关系曝光,好在李华虽然花话多,却也很有分寸,丝毫没提及两人的事。 车驶入市区,苏诚和李华聊得起劲,强烈邀请去家里吃饭,林杨本来一直拒绝,却被李华硬拉着说好。 车拐过几个小巷子,又驶入一栋家属楼里,苏城将车停好,去后备箱将妹妹的行李拿下,让苏音在前带领两人上楼。 三楼的门大大开着,苏音走进去在玄关处换鞋,招呼着林杨和李华不用换鞋,苏城在后面推着两人进去。 苏音的爸妈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收回。 这动作使得要打招呼的两人张着嘴尴尬得站在原地,苏城向父母介绍道:“爸妈,这是小音的同事,今天天晚了,我邀请来家里吃个便饭。” 苏音的父母这才起身,她父亲没说话,她母亲淡淡道:“嗯,去洗手吃饭吧。” 苏音直觉脸红至极,她带领两人去卫生间洗手。 恰在此时,舅舅一家来了,小表妹一进门就吵着问小音姐姐,苏音忙出门迎接,礼貌叫了舅舅舅妈,小表妹抱着她撒娇。 苏音爸妈忙起身相迎,将主位相让,舅舅见站在家中的两个陌生男生,苏城忙上前介绍,林杨和李华不知该叫什么,只得躬身示好,他坐在主位上点头示意。 林杨见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开口对苏城道:“大哥,我和李华还要去朋友那里,就先走了。” 苏城也不挽留,只客气道:“要不要我送你们?” 林杨道:“不用了,这里打车方便。” 两人又转身向家中长辈致意告辞,苏音爸妈只点了点头,苏音舅舅开口道:“小音同事是吧?教什么的?” 这口气过于生硬,林杨性子本来就傲,李华拉拉他的袖子,忙道:“我教音乐,林杨教化学的。”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苏音觉得自己一家实在失礼至极,主动开口将两人送到楼下,林杨却开口道:“不用了,外面冷,你别下去吹了。” 转身和李华离开了苏音家门,才至楼下,李华拍拍林杨的肩:“兄弟,这个豪门不好进哟。” 林杨不解,李华惊讶:“你不知道她家的背景?” 林杨问:“什么背景?” 李华再次惊叹:“叫你平时多去我们办公室坐坐你不听。你没听老江说,她来报道那天,是市里的警车送来的。” 见林杨还是一脸迷惑,他继续道:“她舅舅是财政局的局长,她姐夫是交管局局长,她大嫂,市长千金,她几个兄弟姐妹,不是在市委就是在各大单位,她这个小教师,是他们家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内心大为震撼,这些,她从未对他说过,她只说,她从小和外婆住,和母亲关系不好,她想考研,和他一起考研到云南去过生活,他们俩也在为此努力着。 李华见他一脸震惊,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去找朋友干饭去了,你去不去?” 他摇摇头,说:“我去找张刚他们,你去吧。” 两人就此分别,林杨脑子里乱乱的,不知在想什么。他这个小小教师,稳定工作,在全家人眼里,已经是个不错的职业,在她家眼中,却是最最不起眼的。这样的家庭,她说结婚?别说他什么都没有,就算他勉强买了房买了车,怕也够不上吧…… 林杨和李华刚走,苏音一家人坐会餐桌吃饭,舅舅对苏音道:“小音,你调上来的事要先推后一段时间了。” 苏音抬起头,没等她开口母亲就急着问:“怎么了?” 舅舅道:“教育局的老刘落马了,过几天通报就出来了。暂时不知道谁上台,先缓缓。” 苏音母亲不再说话,舅舅放下筷子对苏音道:“不是我说你,小音,做事拖拖拉拉的这个毛病要改一改,要是早点听安排上来的话现在也没这么多事了。” 她低着头不敢说话,母亲的指责接踵而至:“我就说她成不了什么事,一个高考,紧张考去了师专,升本又升不了,市区考不上,好不容易考去那个破地方,家里找了关系,她怕这怕那拖拖拉拉不肯上来。现在还了,你舅舅还得重新找人。“ 她放下筷子安静聆听着训诫,不敢反驳。舅舅看她的模样,抬手制止母亲,转而对她道:“你妈也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在那种穷乡僻壤,你听话,过几天新人上台我再找人活动。” 她不说话,母亲的手拍上她的后背:“说话啊,你傻啦!” 她被这一巴掌拍得生疼,噙着泪对舅舅道:“谢谢舅舅。” 他摆手示意一家人不要说那么多,转而问苏音:“那两个小子没对你起什么歪心思吧?” 苏音惊愕地抬头,全家人都在看着她,她说:“没有,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舅妈问:“那个叫林杨的,家是哪儿的?” 她努力掩饰心中的慌乱:“好像是邻市的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舅妈道:“那应该家境还可以哦,看穿着一身名牌,气质也还不错。” 舅舅喝道:“你懂什么?有家境的还能在那里待了一个学期不见动静?” 舅妈不再说话,舅舅对苏音母亲道:“姐,小音不要管束得太严,女孩子还是要有点泼辣劲,再有呢,她也不小了,不要老是把她当个学生,到年龄了,可以介绍介绍男朋友了。” 提及此,舅妈再次来了兴趣,忙开口道:“我上次和赵局长夫人吃饭时侯她就托我给她儿子介绍女朋友,我看恰好放假了可以安排小音和他见一面。” 此话一出,提起了苏音母亲的兴趣,两个女人坐在一起谈论此事。舅舅和苏城谈论着政治,唯有苏音和父亲,各坐在一个角落,默默无言。 第12章 家庭与家庭,差的是阶级 苏音送走了舅舅舅妈一家,和小表妹躺在床上,等到小表妹睡着了,她才偷偷拿出手机给林杨发去信息:“睡了吗?” 林杨在张刚家,张刚去省城接何容了,今晚就他一人在家。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信息后回她:“怎么还没休息?” 她躲在被窝里打字:“舅舅他们刚走,你呢?在哪里?怎么还不休息?” 他放下手中遥控器:“在张刚家看电视。” 她回:“明天回家吗?我好想你。” 林杨:“嗯,明天早上的票。” 苏音:“不能再晚一天吗?明天我想来找你。” 林杨:“你可以出来吗?” 苏音:“可以的,明天我来找你。” 林杨:“好,快休息吧。明天我在你家旁边书店等你。” 苏音:“爱你。” 林杨:“嗯,爱你。” 翌日清早,林杨从沙发上醒来,张刚还没有回来,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坐公交车去苏音家附近,到了他也没主动给她发信息,只是在书店找了本书靠窗坐着,她说过,她在家时不要主动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他看了一会儿书,有两个女生站在远处捂着嘴看他,边看边指指点点,他不太高兴,侧身自顾自地看书。 电话在包里震动,他低声接起:“喂?嗯,我到书店了,在二楼窗边。好。” 他简单说完,没几分钟苏音就出现在他眼前,和她一起的还有她舅舅的女儿,她的表妹。 她在表妹面前有些害羞,只介绍说是她同事,却再三叮嘱不准告诉家里人。表妹已经初三,人小鬼大早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 他和苏音带着表妹到公园里玩,表妹吵着要玩海盗船,摩天轮,苏音一一应下,林杨最是恐高,却也推辞不过,陪着玩了好几个高空项目,还在今天比较争气,没有吐出来,只是脸色难看极了。 小表妹笑他:“你怎么这么怂啊!” 苏音帮他顺着背,体贴问他有没有事?他摇头示意自己还好,小表妹又吵着要去鬼屋,林杨只得继续陪着,进了鬼屋,小表妹紧紧拽着苏音的手,苏音又紧紧拽着林杨的手,黑暗之中夹杂着慌乱,表妹不知跑到何处,林杨和苏音四处寻找,他本就不信鬼神之说,牵着苏音直直走到出口,在出口处等表妹。 苏音察觉他心情不太好,只以为是今天没能好好陪他,于是踮起脚尖在他唇间轻吻,他轻推开她,她才发现站在身后的表妹。 表妹没说什么,几人去吃了饭,林杨又替苏音拦车将她送回家中,自己才回去。 她在车上给他发信息:“明天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他说:“不用了,我等会儿就走。搭同乡的车。” 她明显失落:“你还没走我都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他不擅长说情话,只说:“我回去过了年,天气好点就回来了。” 林杨搭同乡的车回乡,家中只有父母在,几位兄长早已结婚生子定居县城,他回村路上遇到不少熟人,都在问他工作之事,无不夸赞他厉害有本事。 走到家中,父亲在床上抽着老旱烟,烟雾缭绕,母亲则在沙发上坐着打盹,年纪大的老人都这样,看不来电视,只能傻坐着。见他推门进来,母亲欣喜站起身道:“小六回来了?” 父亲闻言也放下手中旱烟,在火炉上敲敲烟灰,问他:“学校放假了?” 他走进里屋,放下行李道:“嗯,放假了。” 父亲叫母亲:“去给他做点饭。” 母亲忙拉开火炉,扒拉一下炉灰,使其燃烧得更旺一点,生怕冻着自己的儿子。 林杨从里屋走出来,拿着买的衣物对母亲道:“妈,不用弄了,我不饿。” 母亲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道:“我给你买了身衣服,你试试,合不合适?” 他将轻薄的羽绒背心递给母亲,母亲摸着滑滑的布料,边轻声责怪他:“你乱花什么钱哟,我这么多衣服。” 父亲收起烟杆道:“他给你买你就穿嘛,他考上了工作,自己挣钱了,给你买件衣服也是应该的。” 他笑着替母亲把衣服穿上,又转头递给父亲一双皮鞋,父亲忙放下正在擦拭的烟杆接过来,边用那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光滑的皮鞋边道:“你花这个钱做什么哟,给你妈买衣服可以,给我买这个就太浪费了,一个庄稼人,哪有机会穿皮鞋。” 林杨笑道:“现在又做不动庄稼了,有的是机会穿。” 他走到父亲跟前,替他脱下补丁的棉袜,换上干净的袜子,穿上那些锃亮的皮鞋,父亲舍不得踩在满是灰尘的地上,那报纸垫着,赞叹道:“合脚的,合脚的。” 母亲也凑过来看:“好看的。” 父亲抬头看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也笑道:“你这衣服也合身叻。” 两位老人开心地笑着,林杨又从行李箱中拿出买的糕点,两位老人像个小孩一样的吃着,满心满眼的笑意。 林杨父亲如今60多岁,和他相差了40多岁。父亲命苦,生下来才九个月祖父就被土匪追杀而死,祖母含辛茹苦将他养到九岁便因病离世,村里好些人霸占了家中田产与土地,唯一的姐姐带着他嫁了一家又一家,最终在嫁第三家时同意她带着幼弟生活。父亲就这样在长姐的爱护下活到18,经人介绍娶了同样早早丧父的母亲,两位老人结婚时连一间土屋都没有,跟着姑妈住到生了两个孩子才被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带回村里,分了一个土屋。再之后迎来土改政策,分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本以为日子好过了,又迎来了集体劳作挣工分吃饭的年头,两位老人苦了一辈子,磨了一辈子,到可以自由买卖的时候却没那个能力去闯了。但日子再贫苦,他们五兄弟加上一个姐姐,最少也是读到初中才不愿读书而辍学的。 他们靠着那一亩三分地,种点蔬菜瓜果挑到街上卖,帮四个哥哥娶了媳妇,供他读完了大学。 第13章 门不当,互不对 今年放假放得晚,在家待了十多天便是大年夜,几个哥哥都赶回来陪父母过年,大哥大嫂负责做年夜饭,林杨则陪着几个侄子玩耍。 苏音一家在舅舅家里过年,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热闹非凡,她发来年夜饭的图片,吵着要他分享,他勉为其难的拍了一张,和她家那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饭菜比起来,林杨家的则是最具有了乡味的年夜饭了。 吃过饭林杨陪侄子侄女儿放了烟花,苏音则被姨妈们拉去凑角子打麻将去了,在零点到来之时,林杨还是给她发了祝福信息。 大家坐在一起闲聊,突然就提到了他的婚姻大事,他只得老实交代和方婷分手了。老父亲自然是不悦的,大哥问他原由,他只得老实说出她被传销组织洗脑的事。 闻言,几人叹气,大哥道:“现在传销组织太厉害了。” 他不说话,几个嫂子又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他笑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第二天一早苏音偷偷给他打电话,他一听声音就是在被窝里,她小声道:“老公,新年快乐。” 林杨笑着回她:“懒虫,还没起床呀?” 她缩在被窝里撒娇道:“昨晚打了一晚上麻将,我都在舅舅家睡的。” 他斜靠在床上问她:“手气怎么样嘛?”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输惨啦,压岁钱都输光了。” 他笑:“没事,等我回来给你扳本。” 她在那头也笑:“等你来你更加不敢赢了,哪有新姑爷上门赢姨妈钱的。” 他说:“只要敢欺负我老婆,管他是不是姨妈哦。” 那头的苏音被他逗得大笑,和她一起睡的小表妹在一旁道:“大早上的秀恩爱,你们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音忙捂住表妹的嘴,两人凑在一起打闹,舅妈突然推门进来,苏音忙挂了电话。 舅妈看到打闹的两姐妹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打闹呢。” 两人笑笑不说话,舅妈又对苏音道:“小音,你的包昨天被你哥带回家去了,他说一会给你送牙刷的时候带来。” 苏音道了声好,舅妈接着对两人道:“既然醒了就快起床吧,等会儿有客人来。” 她点点头,舅妈退出房间,苏音才给林杨发信息:“我准备起床啦,想你。” 林杨没回信息,小表妹在一旁穿衣服,看着姐姐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道:“你还不抓点紧,等会儿来的是谁你知道吗?” 苏音疑惑:“谁啊?” 小表妹笑:“你的相亲对象。哈哈哈…”她捂着嘴大笑。 苏音皱起好看的眉头:“你怎么知道?” 小表妹道:“年前我就听我爸跟我妈说了,你抓紧给小音介绍一下,找个合适一点的,早点结婚早点安定下来。” 苏音怔怔在床上发呆,相亲?来的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要跟父母说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实吗?可是又不敢,又不确定。 两姐妹起床打着买东西的旗号就溜出了门,小表妹早约好了同学去滑雪,苏音找不到去处只能和一群小孩一起去滑雪。 她不会滑雪,又怕摔跤,只能在旁边坐着看小孩子们玩得开心。林杨还没回信息,她心里有点烦躁,给他打去电话。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接,她编辑信息:“猪头!你再不接电话我不理你了。” 林杨正在陪着大家唠嗑,电话放在床上充电,小侄女看着电话一直震动,好奇的拿着手机查看,就看到了那条信息,她傻傻地念出来,一时间空气凝滞,林杨耳朵都羞红了,忙疾步夺过手机,在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几个嫂子打趣:“看来我们家老六的桃花多得很嘛,哪用得着你们介绍。” 他拿着电话走到后院,找了个僻静处给苏音回电,苏音见到电话,忙接起来,声音都略带哭腔:“臭猪头!你怎么不接电话?” 林杨躲避着爆竹声,问她:“怎么了?” 她心中顿感委屈:“你干嘛去了?我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林杨听出了她的情绪不对,低声安抚道:“手机没电在充电呢,你怎么了?怎么哭兮兮的?” 她吸着鼻子:“没事,就是想你了。” 他在那头笑:“傻瓜,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在那头戳着地上的雪,闷闷不乐道:“回来又不能见面,烦死了。” 闻言,林杨想起了去她家里那次,又想起来两人的距离,语气不知不觉便生硬了些许:“那怪我吗?是我不敢见面吗?” 苏音很少听他如此说话,一直以来,对同事也好对她也罢,他都是笑着的。如今这话,即使没看见他的脸色,也知道他定不是笑着的。 她有些慌了,问他:“你生气了?” 林杨踢着脚边的石子:“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话一出,苏音忙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敢让家里知道,我只是,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话说得越来越小声,连她自己也没有底气。 林杨也有些烦躁,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她:“你在哪呢?还在你舅舅家?” 她知道他是不想吵架,于是顺着道:“没有,在外面滑雪,舅舅家有客人。” 他淡淡道:“那自己注意安全。天气冷,多穿点别感冒了。” 她说了声:“好。”两人就此沉默,半晌他挂断了电话,苏音的泪也从眼角滑落。 林杨回到屋里,来串门的邻居已经走了,只有自家人在屋内。 他坐在火边嗑着瓜子,大哥突然问他:“你有对象了?” 他笑着答:“我们学校的同事。” 大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考上工作了,如果有合适的,就别玩了,至于结婚,你不要担心,别人家娶媳妇有的,我和老爹不会让你少一样。” 他内心极不是滋味,笑道:“我知道。” 大哥又问:“她家是哪里的?” 见瞒不过了,他只得如实告知:“她家就是邻市市区的,她,舅舅是财政局的局长,哥哥姐姐都是市政的,嫂子是市长千金,姐夫是交管局的局长,姨妈姨父都是单位上的。” 第14章 趁早断了,别害了人家 众人惊得合不拢嘴,嫂子们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就连父亲也放下了手中的烟杆。 大嫂先回过神:“妈呀,这背景,这么强大?你可是找了个豪门啊。” 四嫂也笑道:“你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那种家庭,啧啧啧…” 父亲敲了敲烟杆,开口问:“这种家庭背景,怎么会在那个小地方教书?” 林杨道:“城里竞争大考不上就只能考乡镇,考上了他舅舅会安排调上去。” 大嫂惊喜道:“那不错嘛,你和他在一起了,他家里也会把你调去市里,多好呀。” 几个嫂子叽叽喳喳探讨着,唯有大哥和父亲沉默着,半晌,大哥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他抬头看着大哥,心里也没有底气,只道:“我们,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哥道:“你要考虑清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再者人家的青春也很重要,像你和方婷,白白耽误了人家好几年,如果考虑清楚了,要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别再互相把对方耽误了。” 他点点头,父亲接着道:“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林杨低头:“半个学期。” 父亲抽了一口旱烟,缓缓道:“差距太大了,不现实。” 大嫂抬起头:“我爸说这话,哪有什么现实不现实的,现在都是年轻人谈恋爱。” 大哥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你也不是能受气的性格,两个家庭差距太大,问题太多了。” 他尴尬笑笑:“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大家又恢复沉默,林杨实在受不了,便提出去同学家玩。几人见他走出家门,嫂子们又才讨论起来,大家一致决定给他介绍对象。 他去同学家玩了一天,晚上又和同村的玩伴打了通宵的麻将,第二天回家便蒙头大睡。 苏音被母亲硬逼着去舅舅家,她不敢反抗,只能去见了由舅妈牵线的某个局长的儿子,叫朱攀,现如今和姨妈同在政府任职。 一顿饭结束,两个年轻人在父母的见证下互留了联系方式,朱攀礼貌地约她过几天出去玩,她碍于父母在场也只能应下。 等朱攀一家离开,舅妈和母亲坐在一起谈论着品行相貌,舅妈说:“胖是胖了点,也不是很帅气,但是过日子嘛,慢慢看也就顺眼了。” 母亲附和着道:“是啊,只要有本事就行,像你姐夫那个窝囊废,唉,提到他就心烦。” 外婆在一旁对母亲道:“你知点足吧,在你兄弟还没有上来之前,不是他那一份工资把你养活的嘛。” 苏音母亲被自己母亲当着小辈的面数落,有些坐不住:“妈,你懂什么。不是你们当时图他是个工人把我嫁给他,我会过上要靠弟弟的接济的日子吗?” 外婆见她那副模样,摆手道:“我不和你争论这些,只是你要记住,没你弟之前,人家小苏是怎么待你的。” 苏音母亲还想反驳,苏音舅舅看她一眼道:“姐。” 只这一声姐,就压制住了她想说的话。 苏音和母亲回家途中,朱攀就发来信息:“这周五我和同事去钓鱼,你一起来吧。发个地址给我,周五我来接你。” 这不是邀请,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苏音反感至极,没有回他信息。 母亲边走边对苏音道:“你要是能和朱攀在一起也就好了,咱们家,就有了自己的势力了,不用再什么都靠你舅舅了。再有一个,一个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动谁就是动一大家子,谁也不敢轻易乱动,谁也不容易倒下。” 苏音跟在她身后,不说话。林杨已经好几天没有给她打电话了,连信息也没有,她发信息过去也没有回信。她心中烦闷,到家中时父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换来母亲一顿训斥:“你怎么这么没脑子?我们去她舅舅家难道会没饭吃吗?你做这么一大桌子给谁吃?” 父亲不敢说话,苏音上前解围道:“没事,爸,我吃,我正好在舅舅家没吃饱。” 父亲笑着拿来碗筷,却被母亲一手挥开,她指着苏音脑袋骂:“吃吃吃,你自己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不想着管理一下身材,还想着吃。我看今天那个朱攀对你的感觉就不是很好。” 苏音坐在餐桌旁接受这无名怒火,母亲继续骂道:“我早说了不要带黑框眼镜,你换一副隐形眼镜不行吗?化个妆,穿点得体的衣服,像个淑女样行不行?” 苏音低头任由她骂,恰在此时姐姐带着女儿开门回来,母亲见到外孙女,停止了对她的训斥。 姐姐将她带到沙发上,母亲问她:“小军没来吗?” 姐姐道:“他加班呢。” 父母点点头,又去一旁逗弄小孙女。 姐姐将她拉回卧室,开门见山问她:“我听说你和乡下的一个老师在一起了?” 她惊愕地抬起头,姐姐见她这副表情便知传言不假。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妹妹的肩膀:“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她收回惊讶,问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坐在床上:“小静那丫头说的。” 她长喘口气,还好还好是小表妹说的,她还以为是学校那边传来的风声。 姐姐见她这副表情,翻了个白眼问她:“是什么个情况嘛?” 她如实交代:“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化学的,他家,在邻市一个乡下,他家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他爸妈,都在乡下。” 姐姐在听到四个哥哥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她:“他爸妈年龄至少60往上了吧?” 她点点头,姐姐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劝你,趁早断了吧,为你也为了他。” 她看着姐姐,姐姐继续道:“我并没有丝毫瞧不起他,你知道的,在你姐夫之前我喜欢的也另有其人,可是照咱们家的情况,有了一个小舅的列子在前,你要和他在一起,要么就是下定决心完全放弃这个家里的一切,要么就是重蹈小舅的覆辙,他被调往更为偏僻的地方,那不是爱他是害他。” 第15章 她由衷感谢,却不想再讨好 姐姐走后,苏音在房间久久不能平复心情。确认父母已经睡下,她收起这两天的脾气,躺回被窝给林杨打去电话,却没料到听到的是电话停机的女声。她忍不住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没给她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苏音出去给他充了话费,再给他打电话,他还在睡觉,声音懒懒的喊她:“老婆?” 她听到这一声老婆,心瞬间融化,撒娇说:“你一点也不想我,这么多天不给我打电话?” 他在那头道:“电话欠费了,我懒得跑去街上。” 她笑他:“懒猪,我给你充啦,这回你可以给我打了吧?” 他笑:“可以可以,你挂了,我给你打回来。” 她也笑了,两人就像以前一样聊天,林杨道:“明天我就回来了。” 她又惊又喜:“真的吗?” 他说:“嗯,没几天要开学了,我先回来准备一下。” 她高兴得眉眼带笑:“那我明天找借口出来找你。” 他在电话那头答应,两人恋恋不舍挂掉电话。 林杨是为了躲避相亲的,嫂子给他介绍了好几个相亲对象,他拗不过便准备明天回学校,父亲气得骂他。 他乘坐客车去了县城,又从县城坐车去邻市,辗转六个多小时才到,他照旧去苏音家旁边的招待所,却被告知满客了。 无奈之下在旁边找住处,却看到了招租信息,他试着打电话过去,房东马上来带他去看房,两个单间,卫生间公用,一个月200块的房租,这对林杨来说实在是划算至极,毕竟他们一个星期来开一次房便是400,而且苏音还嫌弃招待所的床单不干净。 他立马签下半年合约,恰逢苏音打来电话,他让她过来,她几乎是跑着来的,一进屋便抱着他亲吻,他招架不住,被她推倒在硬硬的床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小别胜新婚,两人在这简陋的小屋里站立而为… 精疲力尽,林杨不顾床板的硬,直挺挺躺在上方休息,苏音靠在他身上,喘着粗气。 休息好,林杨提出去买床上用品,她提出不要浪费钱了,让他去买被子就好,床单被罩她去家里拿。两人一拍即合,林杨去买被子枕头,她则偷偷去家里拿来床单被罩。 合力将床铺好,她又去卫生间打水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心满意足地和他躺在床上,见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她翻身在他身上,亲吻着他的下巴… 两人折腾到了晚上九点半,苏音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她不情不愿地去窗边接听,母亲在那边怒吼,问她疯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她将电话离远一些,待母亲发泄完怒火,才开口道:“我就在家楼下买点东西,马上到了。” 电话那头的母亲不再说话,挂了电话,林杨已经起床穿好衣服,走到她身边抱着她:“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她将头靠在他怀中:“不了,我先回去了。” 他不说话,两人轻轻相拥几分钟,苏音便穿好衣服离开了。 苏音刚回到家中便被母亲训斥:“朱攀的请柬送来了,下个月结婚。” 她不意外,从他上次邀请她没去之后两人便没了联系,这再正常不过。 母亲看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更加来气,她恨铁不成钢地道:“早叫你上来你不听,现在换人了你舅舅还得重新疏通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弄上来,我看你就在那破地方找个穷老师过一辈子吧。” 苏音罕见的发了脾气:“怎么了?找个穷老师难道我还能饿死?” 苏音母亲被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儿突来的脾气吓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将手上的遥控板向她砸去:“你有出息,有本事,你去找一个穷老师,你看看那些逢年过节送给你舅舅的购物卡还会不会落到你手里?你再看看那些专柜的手表够你几年的菜钱,我为你打算,你还觉得我势力?呵,你再过三年不结婚,小静长大后,你觉得有什么好东西轮得着你这个外甥女!” 遥控板砸掉苏音的眼镜,她站在原地不敢说话,母亲的话字字诛心,她继续骂道:“你敢嫁一个穷老师,婚礼我都不会帮你办,你就在那破地方待一辈子吧。” 父亲见情况不对,这才慢悠悠站起身劝她:“生这么大气干嘛,她连恋爱都没谈,怎么就扯到要嫁一个穷老师去了。” 母亲甩开他的手:“我看她就是有这个想法了。” 苏音站在原地,步子都不敢挪一步,父亲继续劝道:“好了好了,别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大动肝火,她还小,遇到合适的再说。” 母亲坐下带着哭音骂道:“不是你窝囊我用得着为这一大家子费心谋划吗?你看看她舅妈,以前就在小区里帮人家洗衣服,她舅舅只是接替老爹的一个小工人,就因为遇到那个贵人,一连提拔了好几次,到如今这个位置。你看看以前他们和我们平起平坐的,现在呢?我去她舅舅家还得看脸色说话。我这么些年,低声下气,不就是为了他们三个有个好归宿,以后不用再靠那边了吗?一个个的,不理解我….”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苏音在父亲的示意下走到她身边跪下:“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苏母推开她,她跌坐在地上,她错了?错在哪她也不知道?但是,说错了,就是错了… 折腾了大半夜,苏母情绪被安抚好,她才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还是舅舅搬家后送给母亲的,不然她们还挤在父亲那个小小单位房里。 自她懂事以来,舅舅给这个家的,给哥哥姐姐的,太多太多了,哥哥姐姐是他从乡下调回市里的,就连婚事,也是看着他的份上才成的。他这些年,事业上风生水起,二舅靠着他接了不少工程,整个家族都靠舅舅撑着,她由衷感谢舅舅一家,却不想再过着这样无休止的讨好的生活。 第16章 争吵不断,内心动摇 第二天她准备和林杨先返校,于是在吃午饭时对母亲撒谎:“我带得有初三的课,初三要提前一个星期开学。” 母亲已没了昨晚的怒气,她淡淡道:“那等会儿吃完饭叫你哥送你去。” 她漫不经心地夹着菜道:“不用了,我哥也忙,我自己坐车去。” 母亲抬头看她:“也行,开学时候你舅舅让那个警察送你去他们应该也知道了你的背景,应该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她咬着筷子不说话,母亲递给她一个盒子:“人家送你舅舅的,他说让给你。你拿去用吧。” 苏音看到盒子的那一刻有些惊讶,那是一个苹果手机,可以抵上她半年工资的手机,她当下拆开,拿着触感滑润轻巧的手机,爱不释手。 母亲见她高兴,却长长叹了口气,她察觉到不对,将手机放下问她:“妈,你怎么了?” 她放下筷子,手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道:“你姐夫,出轨了,你姐和那女的吵,他动手打了你姐,那个杂种,气死我了。” 她喘着粗气,苏音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问她:“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姐怎么不告诉我?” 母亲抬头看她一眼:“告诉你有什么用,唉,等明天去跟你舅舅说,看你舅舅怎么说。” 苏音急了:“为什么要去问舅舅?这是家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绝对不能容忍的。” 母亲见她着急,继续叹气:“那能怎么办?离婚吗?他在那个位置上,你姐离了他可怎么办?” 苏音站起身:“什么叫离了他怎么办?离了他难道就不活了吗?家里又不是没吃的没喝的,更何况我姐又不是没工作。既然发现了他是那么个人,就及时止损啊。” 母亲看着她强硬的态度,对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要去学校快去吧。晚了不安全。” 她还想说些什么,母亲却径直回了房间。 她心里堵得慌,给姐姐打电话,是关机的。她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衣服,给林杨发信息在楼下公交车站见。 林杨收到信息就出门在公交车站等她,她收拾好东西出门时母亲仍旧在房间,她也没去打扰她。 两人坐公交车到了车站,又坐上客车一起去了学校。 到学校时已经下午6点了,天色渐暗,学校还有两天才开学,同事们都还没来,他到她房间里好好腻歪了两天,直到初三的同事们来了他才回去自己的住处,只在晚上偷溜过来。 初三上完一个星期的课,紧接着初一初二便开始上课了,周末她以开会为由没回家中,母亲也没心思管她的事。 开学典礼那天同事们看到她用的手机,纷纷表示羡慕,她在一声声羡慕中极其满足。 林杨和苏音在大课间去办公室时听到几位同事在讨论他:“小林老师好福气呀,攀上那么个高枝,来年怕要调去市区成我们领导咯。” 另一位同事却笑道:“这可不好说,女人高嫁易,男人高娶难,这家庭背景悬殊太大,怕是也不一定进得去局长家的门哦。” 一位女同事笑着对几人道:“就你们几个瞎猜,人家苏音都说了,和小林老师的关系就和李华一样的,只是朋友。” 闻言,他面色铁青,走进办公室,几位同事瞬间收了声,只年纪较大的刘老师把手搭上他的肩对他道:“小林老师好福气呀,当上局长女婿,到时候上去了别忘了拉我们一把。” 他甩开刘老师的手,面色凝重道:“我没有那个福气进局长家门,也别说她是局长家的,她就是省长家的,主席家的,我林杨也没有那个心思高攀。” 这话说得极重,苏音在办公室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在看到他走出来时,四目相对,她心里惊得一颤,她是说过这话,在几个女老师闲聊时,她怕被别人传到家里,对林杨不好。可是现如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对林杨就是一种**裸的羞辱。但是林杨说的那番话,对她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番剜心般的撕扯。 那天之后两人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说话,周五下午她要回城洗衣服,鼓起勇气给他发信息问:“你要回去吗?” 林杨回她:“不去。” 她又问他:“那需要我帮你带衣服去洗吗?” 他回:“谢谢,不需要。” 苏音心里闷闷的,就算她伤害了他,可他那天的话也伤到了她呀,他何至于这样生气,一个星期都避着她。 李华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变化,只是作为男人,他不喜欢八卦别人的事。 苏音回家洗了衣服,想了想还是趁着父母不在给他打了电话。 林杨接起电话,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赌气似的。最终还是林杨先开口:“怎么了?” 苏音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就掉了泪,她哑着嗓子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杨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心也软了下来,柔声道:“是你先撇清我们的关系的。” 她在那头哭得更凶:“我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吗?你这个傻瓜,笨蛋,猪头。” 他听得一头雾水,她继续在那边说出小舅的事还有姐姐的忠告,林杨听完也觉头皮发麻,21世纪,当官的,就能这样为所欲为吗? 见他半晌不说话,苏音问他:“你在听吗?” 林杨回过神:“嗯。” 两人又沉默,就在苏音准备开口时林杨先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关于我们俩?” 苏音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甚至不敢想这个问题,从开始恋爱到现在,她只顾着一股脑地爱他,却没想过,爱他,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的恋爱,她的婚姻,从来由不得她做主。 林杨见她久久没有回复,长叹一口气道:“苏音,咱俩趁早断了吧。这样的生活,太累了,不是我想要的。” 苏音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时,心如刀绞,却也赌气道:“好,你累,我更累。”说完便愤怒的挂断电话。 第17章 苏音说:“我们结婚吧,我不信家里真的不管我。” 苏音周日的早上就回了学校,没和李华一起。她回来时林杨还在睡觉,去学校找了一圈人没找到,打电话他也不接,苏音不好意思去他租房那里,只能坐在房间干等着。 这一等直接到了晚上都没见他的人影,苏音有些着急,便请李华去看看。李华笑她:“你们俩闹个什么毛线。” 她尴尬,李华去了林杨那里敲门,她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睡眼朦胧的开门,李华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揉揉了眼,说了两句便关上了门。 李华离开后他给她打电话,苏音躲到房间里去接起:“喂?” 嗓音哑哑的,充满了委屈。 林杨也不忍心,说:“我昨晚上看书看晚了,今天在睡觉没听到电话。” 这是作为不接电话的解释,苏音也不再追究了,只问他:“还在生气吗?” 他声音懒懒地笑:“有什么好气的,我没那么大的脾气。” 她努努嘴:“那,晚上到我这里来。” 这是最为示弱的表现了,他自然不再拒绝,低声答应。 晚上估摸着所有人都睡下了,林杨才偷偷摸摸地跑去她的房间,她一如既往地留着门等他,待他进了屋便关上门,只留一盏小台灯,几日不见,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未开口便吻在了一起… 情到深处苏音搂着他的脖子:“我想要个孩子,给我,好不好?” 林杨的汗珠滴落在她胸上,隐忍着道:“不行,我们还没结婚,对你不好。” 她听闻这话更加搂紧他的脖子不松手:“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他们不同意我就偷户口本来,我们结婚,我想有个家,有你有孩子的家。” 她说到最后,嗓音带了哭腔,泪珠也从眼角滑落。 林杨俯身吻去她略带咸湿的泪,不知该说什么。 激情结束,她躺在他怀中:“我是说真的,你让我怀孕,我爸妈她们就没办法了。她们为了不丢脸肯定会给我办婚礼,然后我们结婚后我们回去服个软,求求舅舅,他不会那么狠心放任我们在乡下的。” 林杨摸着她的头发,实在不想再争吵了。苏音提的办法在乡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男方为了娶个条件好点的女生,便努力追求之下再使点手段使其怀孕,再大肆宣扬,一般女方家为了名声也不好发作,只能结婚。可他不是那种下作的人,把女生弄怀孕了以此来胁迫女方家里同意结婚,他更加不是那种能伏低做小,为了荣华富贵在女方家里忍气吞声讨生活的人。他想要的生活,是互相尊重,不仅夫妻之间的尊重,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尊重,可是这最为简单的尊重,在本来就天差地别的两个家庭里是最难实现的,门当户对,门户都不相当的两家人,子女又怎么会登对呢? 他不说话,只闭着眼思索着两人的关系,随她吧,先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 苏音开始在同事面前有意无意地透露两人不一般的关系,同事们心知肚明,却没有人再敢多说半句。 两人的日子就这样算是甜蜜的过着,直到6月中旬,苏音家中的电话打来,事关苏音的调离,手续已经全部办好,现在只需要她马上去城里学校报道。 苏音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多时哥哥的车已将开到学校门口,他自顾自地去房间帮她打包行李,林杨和李华站在校门口看着这一切。苏城见到两人,却像不认识般,没打一句招呼,李华准备发烟的手伸在半空中,尴尬至极。 苏音连告别也没来得及,这样急匆匆地去了城里。 周末她请学校所有同事吃饭,这是每个调离学校的老师的传统,大家一起到了饭店,苏音以茶代酒敬了大家一杯,在场的能喝酒的便喝了酒,不能喝酒的也同样以茶回敬,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林杨的脸色,林杨没什么变化,该吃吃该喝喝。 吃过饭大家坐在一起打麻将,林杨去前台帮苏音把饭钱结了,又回来一起玩了一会儿麻将,苏音站在他身后时不时指点一下,那天玩到了凌晨才散场。因为时间晚了,所以苏城开车来接,他在车上看到林杨和苏音站在一起时蹙起了眉头,所以在苏音上车时特意对林杨道:“感谢小林老师这么照顾我妹妹,哪天抽空我和妹夫一起请你吃饭。” 此话一出,林杨脸色十分难看,苏音也变了脸色:“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城可不理会林杨的脸色,径直开车离去。苏音看着后视镜里的林杨,苏城车速很快,一眨眼便看不到林杨的身影,苏音怒道:“你当着林杨的面瞎说什么呢。” 苏城没去看她,只严肃问她:“你不会和那小子在一起了吧?” 她内心咚咚直跳,又想着些许试探,于是开口道:“我和他在一起又怎么样!” 苏城冷笑一声:“不怎么样,无非是找个关系把他调去比林乡还远的地方。” 苏音道:“你不怕我跟着去?” 苏城侧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满满的不屑:“你不该问我怕不怕,你该问问你自己怕不怕?怕不怕过苦日子?怕不怕一个星期进一趟小县城的日子?怕不怕婚礼只能在小饭馆举行?只能穿着一套衣服在门口迎宾?怕不怕橱柜里的手表一辈子也戴不到你的手上?怕不怕…” 他的话还未说完,苏音崩溃地捂住耳朵大喊:“闭嘴,不要再说了。” 达到了目的,苏城不再刺激她,开车将她送回了家,掉头去了单位值班。 苏音小心翼翼打开家门,父母早已睡下,她蹑手蹑脚换了鞋到自己房间,又到卫生间洗漱,洗手台上是舅妈送的护肤品,很名贵,一套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生命是父母给的,身上衣物是舅妈送的,工作是舅舅安排的,她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点是可以自己支配的。 第18章 苏音调离,林杨提分手 苏音调上去的第一个暑假,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林杨并不知道此事,那时他大哥的儿子到了城里参加高考。 他和苏音自苏音调上来之后便只是周末偶尔见一面,再也没了从前的激情,说是情侣,却好像只是比普通同事亲密一点。 魏莹得知了此事,便也开始给他张罗起了相亲事宜,介绍的不乏都是她们医院或她老院的医生或护士,两人就这样分头相亲,却没有遇到真正心动的那个人。 正式提分手那天是又一个开学,那时候移动通信已经开始使用亲友网,加入短号,一个月只要1块钱的费用便可畅享通话,苏音的号码早已加入了林杨的短号群内,却在那天突然退出。 林杨收到退出消息时正在开家长会,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压下,内心烦躁不已。 他在暑期第一次拉下脸找人调动,请人吃了无数次饭,跑了无数趟教育局,却最终被卡住,连个交流名额也没得到。他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现在也庆幸没有告诉别人,不然脸都丢没了。 父母在暑期交给了他五万块,那是母亲卖菜一块一块攒下的,为了给他买房,付个首付没问题,他想着调动成功,再把房买了,和苏音提及结婚,至少不是那么没底气。哪曾想,算了,不想了。 他开完家长会,给她发去信息,简短的三个字:“分手吧。” 苏音看到信息时心乱如麻,匆匆上完了课便跑到楼道给他打电话。 林杨接起电话,苏音便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林杨道:“没什么意思。” 她察觉自己语气有些强硬,便放软声音道:“你生气了?因为我退出了亲友网?” 林杨道:“有什么好生气的,要加入谁的,要退出谁的,那是你的自由。” 苏音知道他是因为这个生气,便笑着解释:“是姨妈她们说把我的号码加亲友网加不了,我才退的,到时候我再办一张卡,加入进去就好了嘛。” 林杨深吸一口气:“苏音,我不想再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累了。” 苏音闻言,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你确定了吗?” 林杨长叹一口气:“就这样吧。” 两人就此分手,林杨回到办公室把一切有关苏音的资料打包发送给她,便将一切删除,自此,两人再无联系。 林杨也不再相亲,只准备着考研,苏音也没有心思再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整日加班麻痹自己。 直到有一天,同校的刘大姐拦住林杨道:“苏音晕倒了你知不知道?” 他内心一怔,刘大姐笑道:“这男朋友当得这么不称职。” 他尴尬笑笑不说话,却在晚上没忍住给她发了信息:“听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 她的消息很快传回来:“低血糖,没什么大事。” 林杨回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苏音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犹豫半晌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浓重的鼻音:“嗯。” 两人就此沉默,气氛略显尴尬,苏音率先开口:“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他苦笑:“就算分手了做朋友也没有不理的道理嘛。” 苏音气笑了:“分手了我才不和你做朋友,我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林杨也笑了:“这么无情呐。” 苏音收回笑声:“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好想你。” 林杨心软了,没等他开口,苏音继续道:“这周我要去省里参加研究生考试,你要不要去?” 她自然知道他也是报了名的,林杨道:“要去,酒店都定好了。” 她在那头傻笑:“那我就不用定酒店了。” 林杨道:“那周五我在火车站等你。” 她说:“好。” 两人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苏音躺在床上扬起了嘴角。 周五下午林杨早早到了火车站等着,苏音今天在办公室改圈耽误了不少时间,幸好遇上一旁街道办的朱主任,他开车将苏音送到了火车站,林杨老远就看到了苏音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并笑着挥手。 苏音急匆匆跑到他身边,两人一起进站检票,找到自己位置坐下了林杨都没开口问她那个男人是谁,苏音主动问他:“你不好奇那个男的是谁吗?” 林杨笑:“和谁也和我没关系啊。” 苏音撇嘴:“那我说他喜欢我,在追我,也和你没关系吗?” 林杨看她,不说话。 苏音知道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在他们刚刚分手又和好的这个尴尬阶段。 林杨开口:“这次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苏音老实答:“一开始准备得很认真的,晕倒后就不认真了。” 林杨笑:“那咱俩可能又是去凑个数咯。” 苏音见他笑了,也放松下来:“就当去玩一圈嘛。” 电话铃声响起,林杨接起电话,是房产销售的电话,自他上次去了解了一下房子价格后便源源不断的有销售电话进来,他用老套路拒绝后挂断电话。 苏音离他近,电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惊喜道:“你要买房?” 林杨收起电话:“没有,只是那天陪李华去的时候留了个电话。” 苏音收起惊喜的神色,转而问他:“你呢?准备买房了吗?” 他玩弄着手指:“勉勉强强付得起个首付,压力太大了。” 苏音道:“你看上的是哪个小区的?如果要买的话我可以找我舅舅帮忙,可以打个折。付了首付,每个月省一点还月供就好了嘛。” 林杨苦笑:“现在工资调高一点了,也不过3000多点,每个月拿2000还月供,太紧张了。” 苏音不再说话,是啊,每个月3000块的工资,还掉2000的月供,连日常开销都保障不了。 两人再没有了话,苏音轻靠在他肩上,她刚才其实没有开玩笑,那个朱主任,确实喜欢她。她们学校属于街道管辖范围,朱主任有一次来学校时遇到她,不知道从哪儿拿到她的电话,便开始了追求。 第19章 她紧张开口:“同事,他是我的同事。” 他每天早上给她送来早餐到办公室,街道办没什么事他就到学校来找她,他长得不是很好看,比林杨矮一点,皮肤也略黑,更糟糕的是嘴上有点兔唇,不过应该是后期整形过,不凑近看不是很明显。 他的家庭情况苏音听办公室的女同事八卦时听来一点,父母是省内高干退休,家中就他一个独子,门面住宅有四五套,条件简直算得上是钻石王老五系列的了。 他对她的追求过于直白,整个学校都知道,就连一向给她张罗着介绍对象的副校长也没再开口。 正思索着,电话铃声响起,正是朱主任,苏音看了看林杨,还是选择到卫生间去接听,那头老实憨厚的声音传来:“赶上车了吗?我回来忘记问你了。” 苏音靠在窗边:“赶上了,谢谢你啊。要是没遇到你应该就赶不上了。” 那头的男人笑道:“我倒巴不得没赶上呢,那样我就可以开车送你去了。” 苏音尴尬地笑笑,那头又道:“开个玩笑,哪天回来呀?” 苏音答:“后天考完就回来了。” 那头低声询问:“那我来接你?” 气氛十分暧昧,苏音咬唇看着远处的林杨,道:“不用麻烦了,我还不知道几点的车呢。” 男人不再强求,只笑道:“那先预祝你考试成功。” 苏音道了谢,挂断电话,走到一旁洗了个手,回到座位时林杨在看着手机发呆,她凑过去就看到了那条信息:“我后悔了,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署名方婷。 她内心一怔,林杨见她来了,假装不经意的收起手机。苏音坐下,淡淡道:“你和她还有联系呢?” 林杨知道她看见了那条短信,漫不经心道:“我手机号一直没换。” 苏音扯过纸巾擦擦手:“那你怎么想的?” 林杨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怎么想的?” 苏音道:“别装傻,选我还是选她?” 林杨笑了:“这,还需要选吗?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 苏音笑着靠在他的肩上。 两人一路睡到车站,下了车直奔酒店,又是一夜激情。 第二天去打印了准考证,两人在附近的公园游玩,苏音提出要去找小表妹,她被舅舅安排到省城读高中,两人买了些东西便去学校找她。 接到表妹吃过了饭,苏音提出带她去超市买点东西,两个女生在前面走着,林杨推着车在后面跟着,脑子却在想着昨夜方婷发来的信息,她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自分手后再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更何况那样卑微祈求的话语。正思索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却听到苏音和小表妹吵了起来,小表妹挣开她的手,一溜烟跑没影了。苏音着急追上去,只剩林杨推着车愣在原地。 林杨见两人已经没了踪影,索性结了账到超市门口等着。 阳光正好,他拿出手机,思索半晌还是拨通了方婷的电话。 方婷正在整理店铺,她已成功加盟,开了个自己的小店,在自己老家的街上。见林杨的电话,她平复了情绪,才慢慢接起:“喂?” 林杨这边都准备挂断了,却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道:“喂?” 方婷听到他的声音,心咚咚直跳,颤抖着开口:“嗯,怎么了?” 林杨问她:“最近还好吧?” 方婷用手拨着桌子上的毛线团:“还不错,我申请加盟店成功了,现在开了个小店。” 林杨一听便知道她还没从那个传销窝中出来,反而越陷越深,他道:“你就准备不回医院去上班了?” 方婷也知道他一直不相信自己,于是口气也不太柔和:“与其上班给别人打工,不如给自己打工,像你一样,每个月拿那点死工资,有什么用吗?” 这话说得犀利,林杨瞬间变了脸色,冷冷道:“你想好就行,挂了。” 方婷也知他是生气了,忙道:“你先别生气,我说错话了。” 林杨不说话,她继续开口:“你,交女朋友了吗?” 林杨抬头看着天空:“嗯。” 她在那头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他们开玩笑的,不过想想也是,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空窗期。” 林杨继续沉默,方婷道:“你确定不再要我了是吗?” 林杨不知如何回答,而这沉默恰恰就是答案。 方婷挂断了电话。 苏音也从远处跑来,大口喘气坐在林杨身边:“这个死丫头,叛逆期到了,说两句就跑。” 林杨从购物袋中拿出水,拧开盖子递给她,苏音喝下一大口。 林杨问她:“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苏音撇嘴:“死丫头,我们自己带回去吃。” 林杨无奈地笑,两人就这么拎着一大袋零食回了酒店。 第二天考完试已是下午五点,两人订了六点的火车票,急匆匆地往火车站赶。 好不容易赶上火车,两人稍作休息便开始对起了答案,答案偏差太多,两人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考上。 苏音靠在他肩头休息:“你明天回学校吗?” 林杨调整了下坐姿,方便她靠得舒服些:“今天晚上回去,我们几个找了个出租,拼车回去。” 她不说话,只静静靠在他身上,享受这离别前的温存。 火车很快到站,苏音挽着她的手出站,天气有点冷,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两人走到路边去打车,朱主任却在此刻抱着一束玫瑰出现在两人跟前,苏音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忙抽开了挽在林杨胳膊上的手,脸上的紧张被林杨看了个彻底。 朱主任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将花递给苏音:“送给你的。” 苏音犹豫着要不要接下,朱主任将花塞到她怀中,那花枝戳到了林杨的脸,他避开些许距离。 朱主任才看向林杨,转头问苏音:“这是?” 苏音忙开口:“同事,我们同事。” 朱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林杨没去看朱主任,只侧头对抱着花的苏音道:“既然有人来接你了,你就先回去吧。” 苏音听到他冷冷的声音,便知道做错了。可是朱主任在这里,她也不敢做什么,只能道:“好,那你回去小心。” 第20章 方婷赌气结婚 林杨回到学校都还没收到苏音的信息,他不知道朱主任到苏音家中坐了大半宿,苏音没有时间给他打电话,到朱主任走了,她看时间过晚,也不敢给他打电话。 林杨和张刚通了几个小时的电话,张刚说跟着几个兄长在云南买铜赚了点钱,推荐他也跟着买一点。 两人从初中就在一起玩,自然是信得过的,更何况张刚家几个兄长确实在云南做生意像模像样的。可是他一个月那么点工资,就是想投也没钱投啊。 张刚在那头喋喋不休地劝着,说得到了风声,铜价要大涨。他突然想到了父母给的五万块买房资金,不如,搏一把?反正目前自己也没有买房的想法。想就干,他立刻给张刚回了话,张刚听说他有五万块,激动得不行,两人一合计,明天去银行转到张刚卡上,由张刚在那边操作。 翌日一早林杨便去了镇上的银行把钱给张刚转了过去,张刚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我保证给你赚个老婆本回来,哈哈哈。” 林杨无奈地笑:“只要本金能回来就不错了。” 张刚骂他没志气,两人嬉闹一番后林杨回了学校上课。 苏音发来信息:“我换了一张卡,加入了你的亲友网,以后咱们用那个打电话吧。” 她没有解释昨晚的事,林杨也不再过问,只回了句好。 却不曾想这张号码整整一个星期没响过,林杨带班主任,这个星期生病的学生太多,他一个个送去卫生院,再一宿宿的陪着,精疲力尽,有点时间只想用来睡觉。 而苏音在朱主任上门之后被父母管得更严,她有时候在房间备课,母亲都会突然推门进来,打着给她送水的名义,拿着她的手机查找些什么。她不曾阻止,更不曾表露出紧张,任由母亲翻找。 周末来临,苏音要去培训,林杨便不打算去城里了,两人打了这一周中的第一次电话,却也只是简短几句便挂断了。 又是一个周一,林杨去上课时被门卫叫住:“林老师,有你的邮件。” 林杨疑惑,有什么邮件?信用卡?他笑着道谢,接过邮件,拆开却看到一个大红请柬,方婷的。 他内心极为震撼,新郎他不认识,她要结婚了? 魏莹的电话打进来:“方婷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他拿着请柬:“我刚收到请柬。” 魏莹在那边激动坏了:“我听说那个男的是一个工地上的,她不至于吧?” 林杨皱着眉头:“她自己的选择。” 魏莹继续开口:“我还听说了,她说是赌气结的。因为你不要她。” 林杨不想和她八卦这些:“我先上课了,到时候再聊。” 魏莹无奈挂掉电话,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女人拿自己终身大事开玩笑。 魏莹电话刚挂断,方婷的电话便进来了,他走到无人的操场接起电话。 方婷问他:“收到了吗?” 他说:“恭喜。” 方婷冷笑:“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可说吗?” 林杨不说话,她突然就哭了:“林杨,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结了好不好?” 她哭得撕心裂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无助,林杨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方婷的婚礼如期举行,魏莹去参加婚礼,林杨没有去。 周末林杨和苏音时不时的见一面,通话次数相较以前少了很多,苏音在试着和朱主任交往,林杨并不知情,他忙着带学生参加考试和培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年之久,林杨在放假时被魏莹带去和同事吃饭,说是吃饭,其实是相亲,女方对他的感觉很好,吃完晚饭便约着去看电影,魏莹眼见事情能成,便带着老公借口加班回家了。 林杨却不太给女方面子,在魏莹走后,他避开女方挽上来的手笑道:“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女生不是傻子,只能答应说好。 林杨将女生送回了家,便独自走回租房的地方,他换了一个住处,租了一个两室两厅的小房子,环境比起那个300的小房间要好了很多,自然房租也高了不少,不过他从上半年便在何蓉的介绍下在一处补习班赚外快,手里也比以前宽裕不少。 苏音都不知道他换了住处,也不知道他在补习班兼职的事。因为在兼职,所以这个假期他自然也不回老家了。 刚回到住处便见一个小女孩蹲在他家门口,见他回来,那女孩忙站起身,可能是蹲太久的缘故,差点晕倒。 林杨忙扶着她,手掌触摸到那细嫩的胳膊,传来一股冰凉。 女孩站稳身子,一脸焦急问他:“您好,你是住这里的人是吗?” 他点点头,拿出钥匙开门,问女孩:“有什么事吗?” 女孩见门打开,忙冲进屋内,边走到次卧边说:“我的猫从楼上窗户掉到你家窗户边上了。” 林杨觉得好奇,跟着她的步伐走到次卧,见她打开窗户,窗户边上确实坐着一只肥猫,估计是被吓到了,喵喵直叫。 女孩抱起肥猫,耐心哄着,见他跟在身后,笑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他摆摆手:“没事。” 女孩抱着猫打量着他,问他:“你一个人住吗?” 他如实回答:“是的。” 女孩又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一向不喜欢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袒露在别人面前,于是答:“没有。” 女孩笑嘻嘻地看着他,继续问:“那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他看着女孩羞涩的神情,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半晌不敢开口。 女孩解释道:“我,我只是想着如果多乐再掉下来的话可以给你打电话。” 他不好拒绝,便道:“好,你记一下。” 女孩闻言将肥猫放下,从包里拿出手机,记下他的号码。 而在她记号码的间隙,肥猫已经跑到了林杨的房间。 林杨有些无奈,女孩记下号码,又跟着肥猫跑到他房间,肥猫已经钻到了床底,她趴在床边叫着肥猫的名字,林杨看着那曼妙且稚嫩的身子,侧回了头,并轻声提示道:“你先起来吧,找个东西哄它。” 第21章 小女孩 女孩闻言,站起身,索性坐到了他的床上。 他有些尴尬,也庆幸自己前几天才大扫除了一遍。 女孩叫他坐下,她看着桌上的教科书问他:“你是老师吗?” 林杨点点头,她又问:“教化学吗?” 林杨依旧点点头,她翻阅着书本,又问:“你叫林杨?名字蛮好听的嘛。我叫宁安,不太好听。” 林杨闻言,不禁笑了,她问:“你笑什么?” 林杨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下:“我们俩的名字,反过来正好是云南省的两个地方,一个叫杨林,一个叫安宁。” 宁安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真的吗?云南真的有这两个地方叫这个名字?” 林杨笑:“是啊。” 宁安放下书本,凑到他跟前问他:“那你去过吗?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距离太近,林杨甚至看得清她眼窝下的小小雀斑,他往后缩了缩,不自然地道:“我去过,你想去的话,有时间可以约着去。” 她笑得得眼角都弯了,像个小太阳,林杨感觉心都被这笑融化了。 见她退回原处,林杨问她:“你还在读书吧?多大了?” 她甩着两条白皙的腿,漫不经心答:“17了,在读高三。” 林杨闻言有些震惊,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他甚至以为她才初中。他道:“那明年就要参加高考啰。” 宁安却露出些许忧伤,耸耸肩道:“我不一定能参加呢。” 林杨正要追问,却见那只叫多乐的肥猫从床底钻了出来,他眼疾手快地掐住猫脖子,一把将猫拽了出来,肥猫挣扎着,林杨将它交到宁安手上,宁安抱着它,生怕它再次跑到床底下,忙跟林杨道再见忙往外走。 目送宁安离开,林杨关上门,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回到房间时就看到手机上弹出几条未读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第一条:“加我□□。”第二条:“我是宁安。”第三条:“你睡了吗?怎么还没动静?”第四条:“你不会真睡了吧?” 林杨哭笑不得,加上她的□□,她很快同意,□□头像闪烁着发来消息:“哈喽,林老师。” 林杨擦着头发,单手打字回复她:“你好呀小姑娘。” 宁安发来偷笑的表情:“林老师,明天有约会吗?” 他笑:“没有,小宁同学有事吗?” 那头的宁安窃喜:“那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书店吗?我要去挑几本书,请林老师给个参考。” 林杨回复:“好的,去哪个书店?” 宁安:“明天九点我下来叫你,到时候再说。” 林杨:“好的。” 宁安放下手机,又翻身拿出手机翻看着林杨的□□空间,看了大半宿,除了一些转载的日志,连照片也没有,乏味至极。 第二天九点,宁安准时敲响林杨的门,林杨也准备好了,关上门两人就出发。 林杨不知是昨晚的灯光昏暗还是自己的错觉,只感觉今天的宁安看起来比昨夜还像个初中小孩。 两人出了小区,在门口的公交车站乘车到书店,宁安走在前面挑选着自己的想要的书,林杨跟在后面,却看到这是一个言情小说区。 他看着她指尖在书本之间跳动,不多时便挑了一箩筐封面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见她拎着有些费劲,他主动接过,并好心提醒:“大小姐,你好歹买点学习资料吧。” 她听到他叫她大小姐,扑哧就笑出了声,引来不少人侧目看她。林杨尴尬至极,拎着篮子往前走,她跟上他,手不自觉地挽上来他的胳膊。 这举动过于亲密,他想抽出手,她却紧紧抱着不放,顺道在他耳边问道:“林老师,我可以吻你吗?” 他耳朵爆红,甩开了宁安的手,宁安看着他爆红的脸和耳朵,只捂着嘴笑,两人走到收银台,收银员将一本本书扫描,报出价钱,宁安从书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刷卡付钱。 林杨提着十多本书跟在她身边,就像一个书童。 走出书店,两人在广场上的椅子坐下,宁安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他说:“谢谢,我不喜欢吃糖。” 宁安不管不顾便撕开包装便往他嘴里塞去,他皱着眉头含住,却被酸到把脸皱成一团,她却在旁边笑到直不起腰,林杨看她那表情便知道被耍了。 他急得找地方把糖吐掉,宁安却拉住他:“不要吐,一会儿就甜了,很甜很甜。”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继续含着,好在那酸劲过后便是清新的甜味,他勉强把那糖吃完。 宁安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见她小脸酸皱成一团,他也不由笑出了声。宁安见他笑了,也展开皱起的眉头,将眼睛笑成了两条弯弯的月牙。 她笑着对他说:“礼尚往来,你欠我一颗糖。” 他笑:“好,我欠你一颗糖。” 两人绕着书店走了一圈,林杨和她坐公交车回了家,他出于礼貌给她把书提到她家门口,她边开门边说:“请你帮我把书抱进来好吗?” 林杨将书抱进屋,房子布局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的房子装修得要比自己楼下的豪华,进门便闻到一股鲜花的清香,玄关处铺得有厚厚的地毯,她打开鞋柜门递给他一双拖鞋,林杨庆幸自己今天换了双新袜子,他穿上灰色的拖鞋,随着她进到客厅,客厅铺得是棕色的木地板,她随手打开空调,呼呼的冷风吹去了身上的暑热。 他四处查看着这房子,手上的书都忘记放下。 宁安从冰箱拿出饮料,看他还抱着书站在客厅,便叫他把书放到书房,他跟着她的脚步,原本的次卧改成了书房,这样的话这个房子便只有一个卧室了,那么她的父母肯定是没有和她住一起的。 他放下书,看着桌上标有苹果logo的电脑,心中充满疑惑,这样一个十多岁的独居女孩,怎么会有如此奢华的生活。 宁安把饮料递给他,将桌上杂乱的纸张收起来,又赤脚站在椅子上把书一本本放在书架上。 林杨仰头看着她,问出心中疑惑:“你家大人呢?” 她侧头看他:“我一个人住。” 林杨喝了口饮料,又问:“你爸妈呢?” 她示意他把书递给她,继续重复道:“我一个人住。” 第22章 小小的女孩,大大的权利 见她如此,林杨也不准备追问。 等她把书放好,他扶着凳子让她下来,她却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被吓得不敢直视她,她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张口问他:“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林杨震惊地看着她,她却直直地吻了上来,少女的唇略显冰凉,唇角还有些许颤抖,仅凭这颤抖,林杨便判定这丫头绝对是第一次亲吻,她睁着大眼看着他,鼻子却不敢呼出一口气,直到小脸因缺氧微红,她才离开他的唇瓣,舔了舔唇。 林杨看着少女粉嫩的舌头刮过上下唇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右手一勾便将女孩的头勾到自己跟前,唇瓣重重印了上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到,两只手呈投降姿势高高举起,林杨扣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她连眼睛也不敢眨。 她小脸憋得通红,林杨趁机钻进她嘴里,少女的口腔有一股淡淡的草莓牙膏味,还伴随着淡淡的中药味。 他在她口中扫荡一番后松开她,她小脸爆红,张着嘴问他:“我们,这样算是男女朋友了吗?” 林杨无奈地笑:“你多大点年纪?知道什么是男女朋友?” 她咬着红肿的嘴唇羞涩表白道:“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昨天刚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面对这**裸的告白,他略显尴尬,只道:“我先回去了。” 她突然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胸腔:“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他不说话,轻轻推开她,径直回了自己家中。 第二天一早,宁安便下楼敲响他的门,他透过猫眼看到她,正迟疑要不要开门,手机铃声便响起了,他转回房间去拿手机,是她的电话。 听到屋内的铃声响,她在门外敲得更加来劲。 林杨无奈去给她开门,见门打开,她二话不说便抬脚挤进他的房间。 林杨略显无奈,随手把门关上,她走到他房间的床上坐下,问他:“你今天可以带我去学自行车吗?”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挠挠头:“去哪里学?” 她说:“楼下公园啊,我看好多人在那里学。” 他说:“好,你先出去,我去换衣服。” 她听话的起身:“我在楼下等你。” 林杨换上运动服下楼,她早已在楼下等着他,两人一起去公园租了自行车,他载着她在公园溜了几圈,让她自己尝试,她歪歪扭扭的掌控着车把手,几次快要摔倒被林杨扶住。 林杨见不得这么笨的人,手一松骂道:“胆子放大一点,直视前方,脚不要停,一直踩着踏板,就算摔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怎么这么笨。” 他由于职业原因声音出奇的大,引得公园里还有好几个学车的小孩及家长纷纷侧目。 宁安气得小脸涨红,奋力甩开他的手,两只脚踩在踏板上歪歪扭扭地便向前方驶去。 林杨见她生气了,忙追上她,生怕她摔倒,可这一追不要紧,宁安左脚右□□换着点了几次地,竟奇迹般地踩上踏板稳稳地朝着前方去了。 林杨站在原地看着她绕着公园骑了一圈,最后回到他面前,他忙扶住她的把手,看着女孩一脸气鼓鼓地模样,他放柔声音笑道:“看嘛,这不是会了嘛。” 宁安显然还生着气,两颊气鼓鼓地:“哼,我当是什么难事,用得着你这样吼我。” 林杨笑道:“哪里吼你了嘛,只不过是声音大点而已。” 宁安不服气,再次骑上车绕了公园一圈,经过林杨时仍旧不服气地抬起头冲他“哼”了一声。 林杨笑着坐在旁边看她,只觉这丫头可爱至极。 骑了几圈,宁安累了在他身边停下,两人并肩坐着,她指挥他去买冰淇淋,林杨无奈去旁边奶茶店帮她买来。 她用舌头舔着冰激凌的尖角,又问他:“你不吃吗?” 他摇摇头,拧开手上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在他盖上盖子之际,宁安调皮地把冰激凌往他嘴里塞,他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口冰激凌,被冰得眯起了双眼。 宁安则在一旁大笑。 两人一起去还了自行车,他带她去小区门口的餐馆吃饭,她大概是累了,没什么胃口,挑挑拣拣的扒拉着饭粒,林杨快速吃完,她顺势收起了筷子。 正要起身她的电话响起,她接起电话,应该是她母亲的电话,她懒懒地喊了声妈,又提到补习班的事,她只说过几天去。 林杨结了账和她回家,林杨问她:“你们高三应该快开学了吧?” 她低着头提着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道:“我休学了,很早以前就休学了。” 他略显惊讶,问她:“什么原因?生病吗?” 她点点头,依旧不说话,楼道的灯坏了,他送她到家门口,见她打开门回了自己家里。 林杨返回楼下收拾了一下便去补习班上课,补习班上的是高中课程,学生们争分夺秒,丝毫没有轻松可言,林杨也在这氛围中重温了一把紧张的高三生活。 自那天分别后宁安再没有出现在他跟前,他等了两天,没见她的消息,也没电话,更没见到她的人,于是不放心地去楼上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大婶,他以为是宁安的母亲,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楼下的住户,我,嗯,你们家小姑娘来找过我几次,我见她几天没出门了,她又是一个人独住,所以不放心上来看看。” 他的解释有点慌张,好在对方没有怀疑,她礼貌道:“谢谢您的关心,我们家小姐去医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林杨听这话音便知道是家中阿姨,所以也放松了下来,问道:“她是什么病?严重吗?怎么都不读书了?” 阿姨杵着手中拖把,摘下口罩长叹一口气对他道:“安安小姐是癌症,14岁发现时去北京做了手术,本以为好了,在去年复查时发现癌细胞转移到了肺部。” 林杨有些不可置信,那个笑起来像个太阳一样的女孩子,在小小年纪竟已经历过了生死。 他问:“那,现在呢?” 阿姨缓缓道:“现在就是等时间了,医生说化疗也没必要了,就是纯粹等…” 她不忍心说出那个冰冷又可怕的字眼,林杨不再追问,道了声再见便回到了楼下。 第23章 “小姑娘是谁?” 宁安回来那天林杨在上课,她打电话发信息他都没接,她只好坐在他家门口等他。 林杨下课后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及信息,忙给她打去电话,他没问她的病情,只问她在哪? 她反问他在哪儿? 林杨告知补课的地方,她挂了电话打车就去了那里。 林杨的课上完了,他索性在补习班门口等她。 她带着一顶帽子,朝他飞奔而来,她丝毫不注意影响,双手大大张开抱着他。 林杨有些脸红,轻轻推开她,她仰着头看着他诉说着自己的思念:“我好想你。” 林杨有些不理解,这样阳光明媚的女孩子,为什么,偏偏对他这般热情,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她摇着他的胳膊,让他带她去吃饭。 林杨看着她的脸,不忍心再推开她的手,带着她往附近的商场去找吃的。 走到超市门口,她又拽着他的胳膊撒娇:“我想吃鱼,我们去超市买鱼,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林杨也不喜欢在外吃饭,于是两人一起走进超市,她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一包一包零食往车里拿,最后到生鲜处,林杨挑了一条桂花鱼,看着超市员工宰杀清洗好装回购物车。 宁安好像有些累了,坐在阅读区发呆。 林杨拎着鱼到她面前时才发现她在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情侣,两人在挑选着鲜红的草莓。 他上前叫她:“宁安?”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宁安回头看他,笑眯眯的。 她站起身问他:“好了吗?” 他把手中的鱼放在购物车里,自然地接过购物车。 宁安俏皮地钻进他和购物车的空隙里,被他的怀抱紧紧包围。 结账时宁安拿出钱包里的购物卡,林杨见过那种购物卡,和苏音一起时,那是本地商场超市给政府官员的。 两人打车到家,林杨楼下没有炊具,于是去宁安家中,家中的阿姨不在。 宁安回房换了衣服,又挑了顶假发戴上,林杨在她家厨房忙碌着。 她静静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内心泛起阵阵忧伤。 林杨回头就看到她搬个小椅子坐在厨房门口,一副监工模样。 他走到她身边点点她的鼻尖:“怎么?还守着怕我下毒呢?” 宁安就着坐姿搂住他的腰身:“林杨,我喜欢你。” 林杨看着她的头顶笑道:“小丫头,十多岁的年纪知道什么是喜欢?” 她抬头看他:“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什么是喜欢呢?为什么不能在十多岁的时候知道喜欢呢?两岁有两岁的喜欢,十岁有十岁的喜欢,林杨,你就是我十八岁的喜欢。” 她的表白真诚而热烈,林杨无法辩驳,只能借口鱼糊了,转身回到厨房。 林杨做的鱼算不上好吃,也不算难吃,宁安却是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了。 吃完饭林杨主动去厨房洗碗,宁安站在他后面抱着他,他不说话也不阻止,就这样别扭的打扫完厨房的卫生。 打扫完卫生林杨便要回家,宁安缠着他不准回去。 他无奈,陪她在沙发上看电影,她家电视很大,音响效果也好。他专注看着电影,任由宁安靠在他腿上,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 电影结束,他看着躺在他腿上熟睡的女孩,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情愫。 他轻轻挪动腿,起身抱她回去房间,才将她放下,她便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不许走!” 林杨哭笑不得:“我留在这儿你爸妈回来不得把我腿打断。” 她闭着眼撒娇:“他们不会回来,你陪我,我不想一个人。” 林杨脱了鞋上她的床,在她身边躺下,她伸手将灯关闭,靠在他的怀里。 就在林杨以为她睡着了时她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 林杨抓住她的手警告:“宁安,我是一个正常男人。” 宁安却调笑:“我不知道呀。” 林杨推开少女自己进了浴室,为防止她跟进来,他还特意反锁了。 在浴室待到热水耗尽,他才打开门出来,宁安早已熟睡。他答应了陪她,于是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翌日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手机震动感将他吵醒,他忙偷偷起身,是苏音打来的电话,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薄毯,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回到楼下。 苏音的电话还在打来,他接起电话,苏音道:“今天刘姐家女儿结婚,你收到请柬吗?” 他这才记起放假前同事递给他的请柬,忙道:“我搞忘了,是今天吗?” 苏音笑:“快起床吧,我都快到你那里的公交车站了。” 他说:“好,我马上。”想了想又赶紧道:“你别过来了,我马上出门,就在公交车站见面吧。” 苏音没有怀疑,只道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他冲了个澡,洗了个头,换上衣服便朝公交车站赶去。 两人碰面,苏音高兴地挽着他的手,一起走路去酒店。 到了酒店众多同事调侃两人:“你们俩赶紧结了吧,不然送礼都要多送一份。哈哈哈…” 大家一起调笑着,苏音和林杨都不回应,大家一起闹着要去打麻将,很快几个同事便凑了两桌麻将,林杨和几个同事堆砌着麻将,苏音则坐在他身后看着他打牌,时不时又换她上场。 转眼已到了晚上,她今天出门时特意交代是去吃酒,所以家中并没有打来电话。倒是林杨手机不停震动,她略显疑惑,从他包里掏出手机,林杨正在思考该出哪张牌,并没有在意她拿手机。 苏音打开手机便看到宁安发来的信息:“杨老师,你去哪里了?我今天还想吃你做的鱼怎么办?” 她心猛地一沉,脸色极为难看。林杨给宁安的备注是“小姑娘”,极为宠溺。她将手机放在林杨手边,林杨这才察觉到不对,不过碍于大家在场,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回头对苏音尴尬地笑笑,便收回手机。 第24章 带宁安去玩 苏音坐了十多分钟,心里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于是站起身对几位同事笑道:“我家里催了,先走了,哪天请大家吃饭。” 大家都打着哈哈寒暄,苏音见林杨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道:“林杨送我一下吧,楼下有点黑,我手机没电了。” 林杨也知道她这是要算账了,于是把牌交给另一个同事,随她出了酒店。 她不拦车,就这样往前走,林杨跟在她身侧,也不开口说话。 走了好一段路,她才愤愤看着他道:“你做鱼给谁吃?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你会做鱼呢。” 这话中带有气,更带得有委屈。 林杨笑着解释:“那只是一个小姑娘,我们开玩笑的。” 苏音听到小姑娘几个字更加来气,将手中的包砸向他:“你很好,既然你找到了你喜欢的人,我们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我们分手吧。” 林杨闻言也当了真:“好,分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林杨笑道:“那个朱主任和你的婚事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公布了吧?现在不分还等着以后人家找上门来捉我的奸吗?” 苏音有些慌了,她不知道她和朱主任的事是什么时候传到林杨耳朵里的,她是在和他交往,却并不喜欢他,她只是想先利用朱主任作为缓兵之计,让父母不再拼命给她介绍对象。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林杨看她着急的模样,自嘲笑笑:“挺好的,至少比我强。” 她伸手拉住转身离去的他,却被他轻轻甩开,她站在身后叫他,他却没有回头。 林杨回去酒店和同事玩了通宵的麻将,翌日中午回去时接到房东电话,房东在电话里说着抱歉,说家中有事,现在要把这套房子卖了,说随时带人来看房怕打扰他,所以想请他现在搬家,房租退一年的给他。 林杨有些懵,才住了几个月,又要搬家。他睡了一会儿,起来打包行李,又打电话请房东给一点时间,等他找到房子便搬家。 房东倒是好说话,只说最近会找中介来看房,只要他觉得方便就行。 林杨倒是无所谓,自己不经常在家,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和房东打完电话,宁安便敲响了房门,林杨无奈开门,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小丫头,他问:“这么闲啊?” 宁安靠在他门上笑:“带我去云南。” 林杨觉得不可思议,那天的随口一说她当了真。 她见他要拒绝,忙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撒娇道:“带我去嘛带我去嘛,再不去我没时间了。” 林杨突然想起她是个病人,宁安好似怕他察觉什么,又补充道:“你知道的,高三开学早,开学了我就去不了了。” 他也不拆穿她,想着这几天没课,便答应她:“去收拾东西吧。我买票。” 她欢呼雀跃:“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他说:“等会儿去火车站看看还有没有票。” 宁安掏出手机,问了他身份证号码,刷刷在微信上买好了票。 林杨瞪大双眼看着她的操作:“手机上可以买票了?” 宁安大笑:“你只是80后,不至于思想老旧到60后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宁安拽着他的手往外走:“只有一个小时就发车啦,快走快走。” 他被她拽到楼下,宁安看他掏出老旧的按键机,突然叫他在楼下等她,她回去拿个东西。 她匆忙跑回楼上开门,在书房里拿出一个手机盒子便跑回林杨身边。 林杨已经拦好了车等她,她和他并排坐在后座,到火车站时已经开始检票,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挪动着步子,她没坐过火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林杨找到位置坐下,宁安坐在他旁边,伸手问他要手机,他自然地把手机递给她,却见她拆开电池后盖,拔出电话卡,又拆开她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盒子,拿出一个和苏音同款的手机,熟练地换上卡,开机。 他说:“什么意思?” 宁安看着屏幕闪烁,按着步骤操作回答他:“别人送的,我没用处,送给你。” 林杨准备拿过手机:“我不要。” 她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怒瞪着他:“你矫情什么呀,这又不是金条你不收。” 林杨看着她的脸,笑:“要是金条我就收下了。” 宁安知道他收下了这份好意,便笑着打趣:“那以后我送你金条的时候你要收下哈。” 林杨笑而不语,宁安操作完一切,又将手机拿到他跟前给他录指纹,给他注册微信,教他使用手机。 他耐心地听她教他玩这个新款手机,熟悉一切操作后又注册了微信微博,他才刚注册好微信便收到好友提示,这才看见苏音也注册了微信,通知声响起,全是好友申请,他一一通过,宁安有些累了,靠在他肩上小憩,他一一把备注改好,苏音的信息就来了:“哈喽,猪头。” 他侧头看了眼睡熟的宁安,轻轻敲打着屏幕,回了个微笑表情。 苏音回复他一个亲亲的表情问他:“舍得换手机啦?” 他回复一个憨笑的表情,苏音很快回复他:“就只会傻笑。” 他还是回复一个傻笑的表情,张刚等人也发来信息,他和几人随便聊了一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昆明站。 他收起手机叫醒宁安,她揉着眼问他:“到了吗?” 他点点头,收起手机护着她起身往前面走。 出了火车站,宁安张开双臂呼吸着来自另一个城市的新鲜空气,她兴奋的朝他喊:“林杨,我终于出来啦。哈哈哈…” 林杨看着在站前广场欢喜跳跃的女孩,实在实在联想不到她怎么可能只有几个月的生命。 宁安跑到旁边的绿化带尖叫:“林杨,林杨,你快看,这里的花是新鲜的哎,哇,路中间的也是新鲜的吗?” 她凑着鼻子去闻绿化带的花,边招手让他过去。 林杨走近她身边,看着她俯身贪婪地嗅着绿化带里不算新鲜的花。 第25章 你陪陪我,就三个月 待她玩够了,林杨才提出带她去酒店休息。 她不太情愿地坐上出租车,和他一起抵达酒店,她在火车上订的是一间房,林杨到前台登记,前台小姐需要两个人的身份证,她把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前台小姐看着身份证上的年龄,眼神不太友好地扫过两人,却还是礼貌提醒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是未成年人。” 林杨脸有些红,他完全忘记了这个问题,看着前台小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宁安从沙发上跑过来,拿回自己身份证指着上面的出生日期对前台小姐道:“小姐,现在12点的钟声已经敲响,我是18岁的准成年人。” 前台小姐有些脸红,重新接过她的身份证查看,今天确实是她18岁的生日。 林杨也没忍住笑出声,前台小姐连连抱歉,帮她办理好了入住。 林杨带她到了楼上房间,刷卡打开房门,这才知道她订的是一个套房,她扑倒在床上,林杨看着她的假发歪了一些,露出了白净的脑袋。 她趴在床上没有察觉到,只滚来滚去的。 林杨把东西放好,站在窗边看着湖景,宁安休息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叫他:“林杨,我想出去玩。” 林杨回头看她,她把假发彻底摘下,发套也拽下,林杨看到一个只有些许碎发的光洁脑袋。 她见他有些错愕,爬下床走到他身边抬头问他:“你,上次去家里找我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了吗?干嘛,还要这么一副表情。” 林杨收回自己错愕的表情,轻轻把手搭在她脑袋上,他问她:“头发是剃过了吗?” 她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笑道:“肯定啊,不然一直掉,好烦的。” 他摩挲着她的脑袋,她静静靠在他胸前,突兀地微信铃声响起,他摸出手机,却是静悄悄的,宁安看向床上屏幕闪烁,忙忙拿起手机接听,她叫着爸爸,林杨忙慌张地躲到窗帘后面。 宁安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捂嘴偷笑,她父亲在那边问她笑什么?她撒谎道:“爸爸记得我生日,我高兴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道:“对不起啊安安,爸爸还在外地,不能陪宝贝女儿过成人礼。” 宁安却并不在意:“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个礼物就好啦。” 她父亲笑:“礼物都挑好啦,我是想着回来亲手送给我的小公主才好。” 她笑道:“是啊,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爸爸肯定要亲自送的。”她说完,故意走到林杨身边,吓得林杨忙拉窗帘躲起,她却笑得开心。 她父亲深叹一口气:“安安,我们要不还是去国外试试吧?” 她却毫不在意:“哎呀,我都定好了瑞士医院啦,爸爸到时候有时间送我去一趟就好了。” 林杨听到这话,停下了拉窗帘的手,侧头看向电话里的男人,这才惊奇的发现,那个男人,是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 那个男人正欲张口,她连忙打断:“好啦好啦,我有朋友在,我要去吃蛋糕啦。” 男人无奈笑笑,嘱咐她照顾好身体,便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林杨坐到她旁边瘪嘴道:“你爸要是知道我的存在,非得把我打死。” 宁安被他动作逗笑:“哈哈哈,我爸爸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会很感激很感激你,因为你陪他女儿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后三个月。” 林杨被“三个月”的期限吓到,他侧过身问她:“什么三个月?有这么准确吗?我听说有很多得癌症的病人,活得比医生判定的时间还长呢。” 宁安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不免笑道:“我约好了去瑞士安乐死了。” 林杨惊愕得张着嘴,宁安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又不爱我,干嘛这个表情。” 他无言以对,宁安松开他,吵着要出去玩,拿着衣服便去里屋换上。 林杨见她重新戴好了假发,换上了一条淡粉色连衣裙,又重新恢复成了那个跳脱的小姑娘。 她挽着林杨的手出门,已是深夜,街上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所以两人在楼下吃了份米线便回去休息了。 林杨注意到她在店家接了杯热水吃药,他凑过去看她扔在垃圾桶的药壳,才知道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一直是靠这种特效止疼药维护着。 翌日一早她早早醒来,酒店有免费早餐她也不去吃,嚷嚷着要去外面吃特色小吃,林杨只好随她去,在市区玩了一整天,她吃了好多鲜花饼,晚上已经吃不下晚饭。苏音打来微信电话时她已经累到睡着,林杨偷偷躲到卫生间去接的电话。 苏音看着酒店的卫生间,警惕地问他:“你怎么在酒店?” 他放低声音道:“我来昆明办点事。你怎么还没睡?” 苏音躺在床上:“我睡不着,想你了,都好久没见面了,还好你换手机可以打微信视频了。” 林杨笑:“是哈,不换手机还见不到了。” 苏音道:“你去昆明干嘛?” 他有些不自然,蹩脚的撒谎:“陪一个朋友来办点事。” 苏音继续追问:“男的女的?” 林杨笑:“女的,在床上睡着呢。” 苏音直起身子笑骂他:“不会是上次手机里那个小姑娘吧?” 林杨面上一僵,那次之后两人默契地再没有提起短信的事,苏音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林杨这么大反应,于是收起玩笑的神情道:“对不起嘛,我开玩笑的。” 林杨听到她的道歉,心里只觉愧疚,缓和神色道:“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要重新找房子,房东有事要卖房。” 苏音道:“那正好租我家小区,离得近,我偷跑出来也方便。” 林杨笑:“租你家小区,像以前在学校一样,以前是我下半夜偷溜回屋,现在换你了哈。” 提起以前,苏音脸红笑骂:“你讨厌。” 声音又娇又媚,林杨也只顾着傻笑。 两人说了几句,林杨怕吵醒宁安,轻声道:“好了,快睡吧,回来给你带鲜花饼。” 苏音满足的挂了电话。 第26章 病危入院,初见大人物,调动为礼 他蹑手蹑脚地出了卫生间,就看到宁安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面上有些不自在,宁安笑着问他:“我还没听到过你这样温柔的声音呢。” 他将电话收到身后,笑:“怕吵醒你,就小声了点。” 宁安没在追问,上前搂着他的腰求抱抱。 林杨抱着她,她将两腿盘在林杨腰间,嘴唇不得章法地在他脸上唇上啄着,林杨将她推开一点,正色道:“你再这样我就下去重新订一间房了哈。” 宁安气鼓鼓地看着他,轻哼一声从他身上下来。 第二天一早宁安迷迷糊糊被林杨拽起床,林杨边收拾衣服边对又倒回床上的她道:“小丫头,快穿衣服啦,你定的车快到了。” 她依旧懒在床上不动,林杨快速收拾好衣物,又转身帮她收拾衣服,她长长伸着手,任由他笨手笨脚地将衣服穿好,他不会戴假发,于是给她戴了一顶帽子,一手拿行李箱,一手扛着她下了楼退房。 车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多时,和司机对好了信息,便上车去往目的地。 杨林是个大学城,离昆明比较近,所以司机先带他们去杨林,宁安睡到杨林大学城才睁眼,这并不是景点,也不是什么古迹,所以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宁安看着地标牌上的名字,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林杨带着她进了一个大学,在食堂混了顿午饭吃,她面色有些苍白,饭没吃几口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她戴着帽子,林杨没看到。 吃过饭她嚷着要去安宁,那个和她名字相反的地方,司机在前排开着车,杨林大学城离安宁市不算太远,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路程,她靠在林杨腿上,车行驶到半路,林杨察觉自己的腿上汗啧啧的,他以为是她热,扯过纸巾帮她擦汗,却发现她脸色惨白,连着唇也是白得吓人,他忙叫她:“安安?安安?” 她没有回应,闭着眼,皱着眉,林杨被吓坏了,忙叫司机去医院,可正在高速,司机也只得找就近的高速出口下车。 林杨叫不醒她,心里极为慌乱,却还是竭力止住慌乱拿出她的手机给她父亲打电话。 电话接通,是秘书接的电话:“安安小姐,先生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吗?” 他面部不自然地扭动着,还是开口:“你好,我是宁安的朋友,我们在从昆明去安宁的路上发现宁安晕厥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秘书听到这个消息也慌了,道了声:“您稍等,我去请示先生。” 哒哒的高跟鞋声在手机里回响,不多时宁安父亲接起电话对林杨道:“先在就近的服务区停下,我马上安排昆明的救护车赶来,你跟着救护车一起走,随时向我汇报情况,我会安排人把宁安的病例传真到医院。麻烦您先照顾一下我女儿。” 林杨道:“好的,我们在服务区停下了。” 那头又道:“你在她的包里拿止疼药喂她服下,随时观察她的情况,我会尽快赶来昆明。” 林杨在她的包里翻找半天,没有找到什么止疼药,这才记起,她的止疼药是放在衣服兜里的,今早他帮她换衣服时,并没有帮她拿出来。 他懊悔的拍自己的脑门,看着宁安痛苦的模样,只能不停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救护车来得很快,可林杨仍觉得漫长至极,随着医护人员上了车,一路疾驰到医院,她被推进手术室抢救,林杨则坐在外面等待。 漫长的等待过后,她被推出抢救室,他跟着医护人员回到病房,她的嘴里插着长长的呼吸机管道,人也还没有苏醒,就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除了机器滴滴的叫声证明她还活着,她就好似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人。 林杨静静坐在病床边,伸手去摸她冰冷的手,将她放在手中捂着。 宁安父亲是在凌晨赶到的,他到时林杨已经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秘书将他叫醒,他这才看到那个电视上出现的大人物,他拘束地站起身,垂着双手站在一边。 宁安父亲看了看熟睡的女儿,转过身与林杨握手:“你好,谢谢你陪在我女儿身边。” 林杨有些无措,苏音舅舅一个局长身份,对他们这些小人物都如此瞧不上,更何况这位比局长头衔大太多的大人物。 他慌乱伸出手与之交握:“您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宁小姐。” 宁安父亲收回手道:“没有没有,这丫头一直就不太安分,这次多亏你陪在她身边了。” 林杨有些拘谨,宁安父亲也看出来了,他拍拍林杨的肩膀,温和道:“去外面坐坐吧。” 他指的是病房隔间的休息室,林杨跟在他身后。 他先在沙发上坐下,又示意林杨坐下,秘书很有眼力见地替两人倒了杯茶,林杨依旧恭谨地道谢。 宁安父亲道:“你不必紧张,安安和我说过你。” 林杨见他端起了茶,才坐下端起茶轻轻抿一口。 宁安父亲继续道:“安安是我的独生女,她母亲在她三岁时就过世了,临走时嘱咐我要好好带着她,所以我我带着她各地赴任,没有把她交给家中老人带。这也导致了她四处转学,没有一个朋友。在她初一时查出癌症,和她母亲一样的病症,好在北京那时已经可以做这种手术了,我带着她去北京做了手术,本以为以后可以平平安安了,却没想到短短几年…” 他没有再说下去,摘下了眼镜,单手扶住额头。 林杨不知该说什么,双手并拢放在腿上拘谨地坐着。 好半晌,他重新戴好眼镜,秘书也进来喊他:“先生,飞机半小时后出发。我们现在得去机场了。” 他点点头,站起身,林杨也随之站起,他将手放在林杨肩头:“谢谢你,陪着安安。” 林杨不知宁安是怎样描述两人关系的,于是只能恭敬回答:“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宁安父亲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些,转身从秘书手中拿过一张盖好章签好字的调动通知书递给他。 林杨看着上面的大红政府章,以及龙飞凤舞的签名,小人物费劲心思也拿不到的调令,他就像拿一张卫生纸一样的轻松。 他忙把这东西递过去:“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宁安的。” 宁安父亲将那张纸推回:“这不是交易,更不是命令,只能算作宁安送你的一个,朋友之间的小小礼物。你想什么时候调动,想去哪里,自己选择。” 第27章 宁安出主意,落实买房 宁安在第二天就醒了,她的状态好了很多,林杨醒时呼吸机已经撤下了。 她半倚在床上,护工小口小口喂着她喝水。 见林杨醒了,她示意护工先出去,林杨到她旁边,问她:“怎么样?” 她指指鼻头的氧气管,嗡声嗡气道:“很难受,不想带。” 林杨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对不起,是我没有带好药,才害得你受苦。” 她摆摆脑袋,伸手要抱他,他靠近她,任由她抱着他精瘦的腰身。 宁安在第三天就吵着要回家,医生打电话得到了宁安父亲的准许,给她配好了特效药,便放任她出院。 回程林杨怕她身体受不住,没有再订火车票,而是选择机票。 回程不过一个小时的飞机,她一路靠在他肩上,直到下飞机,林杨背着她下机。 打车回了家中,她家中阿姨早早等候着,他将她放在床上,便准备回去。她拉着不让他走。 林杨坐下陪着她,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摇头,林杨摸摸她的额头,长叹一口气道:“我要重新找个房子了,楼下房东要卖房。” 宁安将脸靠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漫不经心道:“那你就买下来就好了啊。” 林杨笑:“我哪买得起啊。” 宁安也笑:“我听我爸说楼下这家儿子伤了人,所以现在急卖这套房去赔偿,赔偿款是不超十万,你最多给他九万,他保准卖,因为中介公司要中介费,而且短时间内也没人能买,加上我们这种老小区,很多人嫌没有电梯都不愿意买。” 这个价格是林杨没有想到的,他吃惊地看着宁安。 宁安以为他还是在愁没钱,便道:“你实在没钱,又有这个想法想买的话,我借你点钱。” 林杨忙摆手:“不不,我这里能凑出来的,我明天打电话问问他。” 宁安笑:“那你最好现在打,他本来就急,你能买最好。” 林杨见她没什么事了,便下楼去联系房东。 他放在张刚那里的五万块,加上公积金取出两万多,再找兄长借一点,应该可以拿下。 事情办得很顺利,房东急着要钱,一口价9万5,包含所有一切费用。条件是周末必须拿到钱。林杨一口答应,又在本子上计算了一番,算好还需要给兄长借多少钱,实在不行先贷款或者刷信用卡。 一切算好,他先打电话给张刚,张刚接起电话便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拿他给的五万块和几个兄长合伙收购了十几吨黄铜,收购后黄铜价格大涨,一吨涨了近三万块。他本意是想着再等等,看看还能不能再涨点,可林杨说了这钱是拿出来买房,他便不好说什么,只说明天一早把钱打过来。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这么一来,自己手头上就有8万,取出两万多公积金,绰绰有余。 他兴奋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哥,大哥为人谨慎,只怕是有诈,他细细解释了其中缘由,大哥还是决定来看一趟,毕竟他们这种家庭,买房就是一件大事。 第二天一早张刚便把钱打到了林杨卡上,林杨又去提取了两万的公积金。 林杨大哥是一个人来的,看了看房子,又和房东约见吃了顿饭,在晚饭时分便签订好了合同,过两天他把儿子的事处理好了便一起去办过户手续。 签好合同,林杨和大哥躺在床上,还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已经买了一套房。 房东办事利索,收了钱的第三天便带着林杨去办理过户手续,一切手续办好,林杨拿着属于自己的红本,像在做梦一样。 大哥提出简单办一个仪式,他却说只是一个二手房,不要麻烦了。 等一切都顺利完成了,林杨才拿出那张调令和大哥商量,大哥见到那张调令,也是十分惊讶的,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仔细查看。 林杨征求着大哥的意见,大哥自然是希望他选择城里,不说别的,单就以后结婚,孩子教育,家庭医疗,都要方便得多。 提到结婚,他想到苏音,他买房,还没有告诉她,可是如果现在告诉她,她势必是要来这里的,那,宁安和她,势必是要相见的。那种修罗场,让他瞬间感觉自己是个混蛋至极的男人。 纠结了几晚上,宁安父亲的秘书打来电话提醒他,要调动的话最好现在操作,不然临近开学会有点麻烦。 他不停道谢,最终在表上填好了调动单位,那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学校,他认为是自己的最好去处。却在开学时收到人事的电话,让他去第一中学报到。那是市里的重点中学,他知道是宁安父亲的安排。 他调上来的消息引起轰动,苏音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从别人口中。 她打来电话,林杨本以为她要生气的,她却只是高兴地埋怨他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 林杨无奈地笑着解释:“事发突然。” 苏音没太在意,只问他:“既然能调上来,为什么不选择和我一个学校呢?” 林杨靠在窗前:“是别人安排的,我选择不了啊。” 苏音继续笑:“不过没关系,我努努力就往你那里跑。” 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过这么轻松的聊天了,林杨似乎感觉回到了刚和她在一起时的那种惬意自在。 调动上来之后的日子忙碌了很多,因是重点中学,学校教学质量在省里市里一向都是名列前茅,他初来乍到,没有过硬的学历,又被安排任重点班的班主任,压力极大。 开学后一个月,他才有了时间请前同事吃饭,苏音和他一起,同事们都以为是他俩好事将近,苏音家的关系。 林杨没有解释,校长也是看着他笑而不语,毕竟调令从他手里经过,他自然知道是谁帮林杨办理的手续。 这一晚又是玩到凌晨才散场,翌日清晨又请同事们吃了早餐他才送苏音回去。 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苏音母亲下楼买菜,苏音见她,忙把手缩回。 她看清苏音身旁的林杨,冷着脸没说一句话。 苏音开口喊她:“妈…” 她像没听到似的转身离开。 第28章 识破,羞辱 苏音极为尴尬,林杨没多说什么,看着她母亲走远,才开口道:“明天我要去培训,下周你有时间的话,嗯,去我那里一下。” 苏音问:“你新租房那里吗?” 林杨点头,她笑着说好,两人分开。 林杨回家时宁安蹲在她门口等他,他笑着给她开了门,她进屋四处打量着嘟囔道:“你怎么还不换装修啊?” 林杨给她倒水:“懒得很,不想动。” 她小口喝着水,晃动着自己的小腿像个长辈般训他:“小林啊,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呐。” 林杨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伸手敲她的脑袋:“小丫头说什么呢。” 她笑得前俯后仰,吵着要林杨做饭给她吃。 林杨问她要吃什么,她说随便。 林杨便带着她去楼下菜市场买菜,那次在医院,林杨才得知她早已没了味觉,撒娇想吃他做的东西,无非就是想和他多待一会的借口。 她喜欢走在他身后,伸手去勾他的手,等他要抓住她时又调皮的缩回。林杨乐此不疲地和她玩着这游戏。 买好菜回家的途中,她却突然流起了鼻血,来势汹汹,林杨身上携带的纸巾都用完了也没止住,她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上,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帮他拦出租车,他抱着他催促司机快一点。 又一次的抢救,只不过没有上次那么凶险,她出来时是醒着的,看着焦急的他,还展露一个笑颜安慰他。 阿姨也来到了病房,他将手机放在桌上充电,下楼去给她买纸巾。 就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时间,苏音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拨进来,宁安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音音”,选择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音听到宁安的声音时怔了一下,不确定地询问:“这是林杨的手机吗?” 宁安道:“是的,他下楼去买东西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等他回来我叫他给你回电。” 苏音内心闪过一丝不安,年轻女孩的声音,让她猜想到了电话那头或许就是林杨备注的“小姑娘”。 她强装镇定问道:“你和林杨是什么关系?” 宁安也从这语气中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她反问道:“那你呢?你和林杨是什么关系?” 苏音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宁安拿着手里的电话,不由地翻看起短信,却没想到短信内容是上锁的,她只看到那个名为“音音”的女人和林杨的信息,有1048条。 林杨回来就看到苏音拿着电话在翻找着什么,他快步上前夺过手机,问她:“在看什么?” 宁安如实相告:“音音给你打了电话,我接起来了,她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看了一下你的短信。” 林杨的面色凝重,他沉声喝道:“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宁安突然笑了,她说:“你去问她啊!” 林杨没说话,拿着手机离开了医院。 他走到医院外想给苏音打电话,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思索再三,他还是拨通了苏音的电话。 苏音正在气头上,果断挂掉电话。林杨早知是这个结果,没有再打。医院他也不再想回去了,反正有阿姨在那照顾宁安,更加上她父亲的身份,他在那儿倒显多余。 他漫无目的地在路边上走着,接到主任电话让去加班,索性直接打车去了学校加班。 苏音坐在床上,见他没有再打来电话,内心更加生气,手指乱动给他发去了一条信息:“她要你,就叫她拿去,我不屑于和她争抢,何必要让她来挑衅我。” 林杨加班手机早已没电,回到家把手机充上电才发现这条信息,看时间太晚,也疲于争吵,没有给她打电话。 明明累到不行,躺在床上却无一丝睡意,他翻来覆去,给宁安发去信息:“睡了吗?” 过了许久宁安都没有回复,他想小丫头可能还在气头上,想着明天忙完手头上的事去看看她。 翌日林杨加班回来去医院时却被告知她已经出院。 林杨走时听到几个护士在讨论:“那小姑娘太犟了,一点药都不愿意用。” 另一个护士道:“她是害怕,十三岁时就经历过一次化疗放疗的痛,再来一次她自然是不愿意的。更别说那样极致的痛苦之下,也不能保证她能活下来。” 几个护士沉默,林杨看着这一层楼的病人,几乎都是一样的不治之症,有老有少,都在为活着而接受着痛苦。 他回到家先去楼上看了宁安,阿姨给他开的门,他换了鞋走到她的卧室,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林杨有些害怕,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可宁安躺在床上这副模样,和书中描述的死人并无二样。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睁开眼看着他,费力地扯出一抹微笑。 林杨坐在她床头,伸手去摸她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直到阿姨进来问她:“小姐,先生明天的飞机到上海,我们直接到上海和他汇合,再从上海机场直接去瑞士。” 她抬眼看阿姨,无力道:“谢谢您,麻烦您了刘阿姨。” 刘阿姨喉头哽咽,半捂着唇转过身子。 林杨心头一惊:“去瑞士?” 她曾说过的,真到了自己不行的那一天,她要去瑞士医院执行安乐死,她要体体面面,干干净净地离开。 她没回答他,反而费力的伸出手去摸他的下巴,她连像平时那般蹭蹭胡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低声问他:“昨天那个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 他自觉羞愧,轻轻握住她即将掉下去的手,靠在自己的胡须上磨蹭,这沉默就是默认。 宁安笑了,她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会爱上我,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欲绝呢。” 林杨依旧说不出话,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死别,而且对象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生命。 宁安继续道:“林杨,我好想好想看你结婚,看你穿着西装,单膝下跪给新娘子戴上戒指,亲吻新娘的模样。” 林杨的泪落在了她的掌心。 第29章 宁安离世,献上所有 宁安第二天一早去的机场,林杨早早穿上西装在门口等她,她坐在轮椅上由人抬下来,在看到他时笑了,她说:“林杨,快去上课吧,我走了,再见。” 她不让他去送她,就在那个狭小的楼道里说了再见。可是真的还能再见吗? 她的车往机场,林杨的车往学校,就此分别。 林杨上完早上的课时收到宁安的信息:“我在房间抽屉里给你留了东西,你不许拒绝,算是贺礼。” 他不知道她给自己留了什么,等到开完会回到家中,他才想起拿钥匙去开门看看她留下的东西。 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被震惊到,整个房间里所有东西都被搬空,屋内所存的温暖不再,只有冷冰冰的空气,她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消除了。 走到她的房间,除了衣柜,书柜,其余东西都被搬空了,他打开书柜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白色信封,上面规规矩矩的字写着:林杨亲启。 亲爱的林杨: 亲爱的林杨,见字安。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 我写信只为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将名下的这套房子赠送给你。过户手续已经交由江秘书办好,房产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第二,我在网络上写的小说已经出版,版权费280万也留给你。 我知道这些事当面告诉你,你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只能写信告诉你。 这套房子是我外婆赠送给我的,钱也是我自己挣的,全都是身外之物,对我完全没有价值。但如果这些身外之物能助你的爱情事业更能顺利一些的话,他们的价值就在你这里体现出来了。 我把房间里所有一切物品都交由搬家公司处理了,你需要重新布置一下,想用它作为婚房的话去找江秘书帮你去房管局疏通一下,把这房子楼上楼下打通,这样舒适一点。 我爱你,我也知道你爱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爱她,体面地爱她。 林杨,我走了,别想我,别爱我。” 她的信很简短,林杨看着那工整的字迹,一个个字组成了她的脸,在那纸张上笑着。 宁安是第二天早上9点18分走的。 林杨收到信息时正在上课,是刘阿姨给他发的信息,他看着信息上冰冷的字,知道那个小姑娘也冰冷的离开了。 整整一周,林杨和苏音都没有通过话,直到周六早上,他睡到9点才起床,想起上周的约定,他简单收拾了下屋子,打电话给苏音。 苏音正在和朱主任约会,看到林杨的电话时下意识收起电话,朱主任看见了,却没多说什么,反而提出去给她买水为由离开。 苏音见朱主任走远,才接起电话,紧张使她忘记了她还在生气,她低声道:“哼,有空给我打电话啦?” 林杨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到那头略带撒娇的声音,笑道:“音音,调到上面太累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音音”,那般柔情且自然。 苏音小脸微红,笑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中可是多少老师想进都进不了的。” 林杨知道,所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她:“起床了吗?要不要来我这里?” 苏音见朱主任已经回来,转过身低声道:“你发地址给我,我一会儿打车过来。” 林杨道了声好,便挂断电话。 苏音挂断电话,朱主任恰好走到她身边,他递给她一瓶拧开盖子的水,随口问道:“我看你在打电话,是和谁呀?” 苏音仰头喝了口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一个同事,今天过生日,让我一会儿过去吃饭。” 朱主任点了点头,试探问她:“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小苏老师一起去呢?” 他**裸看着苏音,苏音有些局促,缓了半晌,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 他见苏音这副模样,自嘲地笑笑:“我开玩笑呢,你们同事和我不熟,去了也尴尬。” 苏音随着他尴尬笑笑。 两人在公园走了一会,实在找不到聊的话题,尴尬地坐在长椅上看着老人们健身。 林杨的信息发过来,她侧身看了看,假装以同事催促为由,向朱主任告别。 朱主任没有挽留,只看着她打车离去。 苏音到小区门口时林杨正在买菜,他拎着几袋子菜到小区门口接她,她见他一副家庭煮夫模样便笑了,主动接过他手中较轻的蔬菜。 林杨和她并排走着,苏音打量着小区的环境,和自家老小区的房子差不多,只是多了点绿化,还有商圈和周边小学初中高中学校多,她问他:“这儿房租多少钱一个月?” 林杨笑而不语,带着她往楼上走,他单手拎菜,用另一只手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门,他先换上自己的拖鞋,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拖鞋给苏音换上。 苏音今天为了和朱主任约会穿的是高跟鞋,脚早已疼痛不已,现如今换上拖鞋,瞬间舒适不少。 林杨将菜放到厨房,看着在客厅四处打量的苏音,走上前抱着她的腰,苏音被吓了一跳,转而握上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声问她:“怎么样?喜欢吗?” 她环顾四周,轻声回他:“喜欢,可是房租不便宜吧?” 林杨笑了,松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往书房走去,她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大红本递给她。 她肩上的包掉落地上,链条发出的响声刺耳,她翻开大红本上,看着林杨的名字,惊得捂住自己嘴巴。 林杨捡起她掉落地上的包放到书桌上,笑着看着傻傻的她,问道:“傻啦?小猪头。” 她深吸一口气,问他:“你,你,你中彩票了吗?一下买了两套房?” 林杨想到宁安留下的那两百多万,这是中彩票吗?中彩票需要投入,可他投入了什么呢?得到如此大的回报。 苏音见他发呆,轻碰他的手:“问你呢?猪头,你中彩票了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骗我,你的身份原本是个富家公子?” 她显然是在开玩笑,林杨也配合她道:“是啊,中了一个二等奖呢。前几天刚领奖就把房买了。” 她轻笑着捶他,手里拿着两本房产证仔细端详。 第30章 “你和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真是两套房子?” “是,楼上楼下两套。” 苏音震惊到捂嘴:“你是真中彩票了吗?这是全款拿下才有的房产证。” 林杨没有解释,苏音激动得抱住他,泪水滴滴答答掉落在他肩头。 她沙哑着嗓子道:“我们可以结婚了对吧?林杨,你会娶我的吧?” 林杨轻搂住她的腰身,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两人缠绵完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了,苏音的电话早已响个不停,她却只顾抱着正在洗碗的林杨:“第一次,我真的像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林杨边洗碗边笑她:“结婚后你可有了三个家。” 她靠在他肩上,思索着该怎么告诉母亲,又该怎么回绝朱主任。 林杨洗完碗将她送到楼下拦车,看着她离去再回到家中。 苏音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睡下,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翌日清早,苏音还在床上赖着,便听到了大门开动的声音,她并未在意,父亲总在这个时候去楼下菜市场买早餐。 直到朱主任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她才惊坐起,发愣间母亲已经打开了她的房门,见她愣坐着,和颜悦色道:“快起床洗脸吧,朱主任都来了。” 苏音烦躁地扒扒头发,深深叹一口气,随便挑了套衣服换上,便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朱主任已经在和母亲唠着家常,父亲在厨房做着早餐,她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和朱主任打着招呼:“有什么事吗?怎么大清早的过来。” 这话问得生硬,朱主任和母亲都愣住,母亲忙起身责备她:“会不会说话呢,人家大清早来看你还看错了?” 朱主任则在一旁制止母亲:“没事没事,是我没考虑周到。小音每天上课,难得一个周末是我冒昧打扰了。” 母亲忙赔笑道:“你不也是是天天上班吗,比她这个小教师忙得多了。” 苏音见不惯两人虚伪的嘴脸,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两人客套完后朱主任对苏音道:“我昨晚给你发信息说今天来接你去玩,你是不是没看到信息。” 苏音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在林杨那里,哪里来的时间看手机。于是不好意思的拢拢耳旁的碎发道:“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信息。” 朱主任笑道:“没事,我亲自来告诉你也行。” 母亲见状忙催促道:“那你快去收拾一下吧,人家朱主任特意这么大早来接你。” 苏音看看母亲,起身准备去收拾,思索再三还是停下脚步转身对朱主任道:“不好意思啊朱主任,我今天和男朋友约了去看装修,可能没时间去了。” 此言一出,客厅里的母亲和朱主任两人霎时震惊到无言,厨房里的父亲的汤勺掉落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朱主任率先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失去管控,却仍旧柔声道:“哦,哦,没事没事,是我考虑不周。那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离去,母亲在后面追赶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主任离开家门,走下楼梯。 待朱主任离开,母亲返回往她背上重重来了一巴掌:“你疯了你!你今天又扯的哪门子疯!” 她被拍得只差一个趔趄磕到茶几上,不悦地起身对母亲道:“我有男朋友了,上次您见到的那个,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母亲没料到一向隐忍的她突然爆发,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怒吼道:“你去,你去和他在一起,我马上让你舅舅给你打调令,你回到那个小乡村去,去过那种一个星期只能进一次城,只能带着孩子在那种破落小乡村上学的日子。” 苏音听着她的威胁,不屑地笑了笑,从前她正是因为这些才想放弃林杨的,可是现在,林杨已经上来了,房子已经买了,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冷静对母亲道:“您不用找舅舅把我调回去,林杨已经调上来了,在市一中,房子也买了,楼上楼下买了两套。” 母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略显得意的神情,张口结舌半天,才想到一个反驳的理由:“买了房又怎么样?房贷不用你一起还吗?…” 她后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音打断:“没有房贷,他全款买的。” 母亲再次震惊,抚着胸口坐下。 苏音挑衅般的回房拿起挎包离开了家。 林杨暂时没有装修这个房子的打算,一是这房子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二是附近也没有特别好的小学,对于日后孩子上学是个大问题,再者,在这里,他总是想到宁安,那个明媚的,给了自己一切的小姑娘。 苏音在楼下买了菜上来,林杨还没起床,她用钥匙打开房门,心里满满的归属感。 两人在家里腻了一天,难得母亲没有打来电话打扰。 她待到晚上十点才打车回去,本想着母亲已经睡下,却没想到打开家门,舅舅一家已经坐在了客厅等她。 见她回来,舅舅和母亲都没有说话,只是舅妈笑道:“小音回来啦。” 她“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换了鞋走到客厅喊人。 舅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气氛凝重,她硬着头皮道:“您们坐,我去洗漱休息了。” 闻言母亲怒斥她:“你站住!你舅舅有话跟你说。” 她被迫止步,转过身坐在凳子上。 舅舅扬了扬手,示意母亲不要发脾气。转而对苏音道:“小音,你和朱主任分手了?” 满满的压迫感,苏音低头道:“我和他,没有正式交往,也没有分手这个说法。” 舅舅喝了口茶,缓缓道:“没有正式交往?小音,咱们家的女孩子,不管是你姐姐,你妹妹,都没有过这种骑驴找马的不好习性。你说没有和他正式交往,那为什么要给人家会错意的机会。” 不愧是上位者,这番话,将苏音心中最为隐秘的想法一语道破,她脸色惨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舅舅继续道:“朱主任家,父母是从上面退下来的老领导,家里条件不用多说。我们并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家,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群孩子,从小的生活,不算大富大贵,也勉强称得上小有富足,你们在外面,读书也好工作也罢,至少没有人为难过你们。你哥你姐,在外谁不尊称一句“您”,你是个聪明孩子,多余的话舅舅也不想说,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充满敬畏的“您”字,和一个被呼来喝去的“你”字,区别还是蛮大的。” 第31章 “你不听安排,家里就当没你这个人。” 苏音没有说话,舅舅说完,舅妈还想说些什么,也被他打断:“也不早了,回去休息。” 苏音和父母一起送舅舅家出门,等楼梯间没有了舅舅一家的脚步声才关上门。母亲并未对她说什么,转身去了自己卧室。 苏音和父亲对视,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便也回了房休息。 接连一周,朱主任再没到学校来找过苏音,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察觉到了不对,不过也没人敢轻易询问。 林杨的学校要比苏音忙得多,他第一次带重点班,能力稍显不足,晚上经常在办公室加班备课到深夜,一周之中电话也没有打来几个。 周五下班的时候,朱主任出现了,他将车停在校园内,手捧鲜花,引来不少学生老师侧目。 苏音下楼见到他,有些尴尬,他上前将花递给她。 苏音迟疑着要不要接,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让我这么没面子,我送你回家。” 苏音面露难色,看着同事投来的羡慕神情,思虑再三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学校离家不远,两人上车后一路无话。将苏音送到小区楼下,他拔了车钥匙下车,苏音抢先一步打开车门下车。 她说:“朱主任,对不起,以前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朱主任摆摆手,将车钥匙放在裤兜里,对她道:“上楼坐坐吧。” 苏音有些不自在,她认为上次在家中,她已经把话说得够直白了。 朱主任见她没有上楼的意思,也收起了笑容,他正色道:“苏音,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和父母也说过了,如果你同意,我们这个月就结婚。” 苏音略显震惊,苏音母亲更是惊讶得手中的菜都掉到地上。 两人听见动静回头就看到苏音父母从朱主任身后出来,母亲脸上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惊喜。 朱主任见到苏音父母,也有些不好意思,躬身叫了伯父伯母,便提出准备离去。 苏音母亲自然是留客,朱主任看了看苏音的神色,以单位应酬为由拒绝了。 临走,他对苏音道:“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目送朱主任开车离开,苏音母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愣在原地的女儿。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舅舅和舅妈过来了,苏音在房中,被父亲叫出来。 母亲和舅妈兴奋地谈论着婚期,双方父母会面时要带些什么东西,穿些什么衣服。苏音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突然就感觉内心烦躁至极,她头一次鼓起勇气,站起身对几位长辈道:“我不会和朱主任结婚。我不喜欢他。” 所有人抬头看向她,母亲率先开口:“你的婚事,轮不到你做主。” 她被这话气到笑出声,再次郑重对母亲道:“我不会同意朱主任的求婚。我要嫁给林杨。” 没等母亲开口,舅舅罕见地发了火,他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抬眼看着苏音道:“你想清楚,不听家里的安排,我不会出席你的婚礼,你就当没我这个舅舅。” 苏音被吓得一怔,半晌突然冷笑道:“听家里安排?像我姐一样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被出轨被家暴,有您这个舅舅又怎么样?” 舅舅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话,瞪大双眼看着她,大手一挥将茶杯扫到地上怒斥道:“你姐听家里安排过得差了吗?出门谁不尊称她一句“局长夫人”,出轨家暴,那些没钱没权的男人就不出轨不家暴了吗?对你们女人而言,婚姻无非就那么回事,你嫁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在家暴出轨时还能有点东西宽慰你,不至于嫁个没出息的男人,整天为了买菜的生活费争吵。” 苏音听不下他的无理言论,再待下去也是听母亲和舅妈的轮番轰炸,她干脆回房拿了包,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中冲出家门。 逃离那个窒息的环境,她打车去了林杨的住所。 林杨上次将钥匙给了她一把,她没给他打电话,自己拿着钥匙开门进去,屋内漆黑一片,她有些疑惑,就见林杨穿着睡裤从书房走出来,她内心委屈至极,扑到他身上哭了好大一场。 哭过之后,她什么也没说,林杨也什么都不问,她就此在林杨那里住下,每天早上两人一起出门坐公交上班,下班林杨先到她学校门口等她下班,再一起坐车回家。 学校中午有午餐,他们下班回来每晚在楼下餐馆打包饭菜回家,只有周末会下楼买菜做饭。 在一起一个月之后,苏音向林杨开口说出了那晚发生的一切,她躺在林杨腿上软软道:“猪头,我和你结婚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杨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开口道:“要不,我这周末和你去一趟你家里,你爸妈如果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话,我就去请我爸妈来商议,把婚结了。” 苏音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去干嘛?我和他们是真真正正闹翻了,我出来一个多月了,她们都没有找过我,你去,只会遭到她们的轮番羞辱。” 林杨也坐直身子,正色道:“既然决定要结婚,我还是应该正式拜访一下你爸妈的,至于去了什么情况,去了再说吧。” 苏音见他这样说,便也同意了。 恰逢周末,两人买好了礼品,打车到苏音家中,家中只有父亲在家,他礼貌请林杨坐下,苏音放下手中东西,问他:“爸,我妈呢?” 苏父给林杨倒了杯茶,道:“在你舅舅家呢,我打电话叫她回来。” 苏音随林杨坐下,任由父亲去打电话。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苏父不善言辞,简单询问了几句工作后便说到厨房做饭。 苏音和林杨在客厅坐了十多分钟,楼梯间便传来了母亲和舅妈的声音,她提前去把门打开,母亲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舅妈笑道:“小音回来啦。” 她笑着说是,就看见了后面的舅舅,瞬间收起了笑容,轻声喊道:“舅舅。” 舅舅点了点头算是应答,沉着脸进了家门。 林杨早早起身绕道一旁迎候几位长辈。 苏母见是他,轻哼一声没说话,他张嘴准备叫的“阿姨”两字卡在喉咙处。 几人落座,林杨还站在原地。 第32章 “再更大的权利庇护之下,好像人人平等。” 苏音关上门走到他身边,两人站在几位长辈面前,苏音捏了捏手心,深吸一口气对坐着的几人道:“舅舅,舅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林杨。我们准备结婚了。” 此话一出,苏音舅舅率先冷笑一声,苏母也没正眼看两人,气氛一时之间凝重。 苏父从厨房出来打圆场:“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是小林给家里带的礼品。” 他将苏音和林杨挑选的酒和保养品放在茶几上。 苏母瞪了他一眼,冷眼扫过那些礼品。苏音舅舅看了一眼苏父,笑道:“姐夫,我平时给你的茅台没喝够啊?这些廉价货也值得你提上桌。” 这话说得够伤人,林杨脸色一沉,紧握双手,沉声对几人道:“不好意思,今天冒昧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欲走,苏母叫住他:“站住,你的这些东西恐怕花了你半年的工资吧,留在这儿还劳累苏音爸爸提到楼下垃圾桶,不如你带回去给你乡下年老的父母吧。活到80多岁,可能还没喝过什么好酒呢。” 话落,苏母已将茶几上的礼品提到了林杨脚边。 他面色由一开始的燥热变为惨淡的苍白,转身提起东西出了苏音的家门。 苏音被家人的做法气到哭,却毫不犹豫的追上林杨的步伐。 两人在楼下打车回到家中,林杨将手中礼品放到墙角后回到书房坐下。 苏音双眼哭得通红跟在他身后,她跪趴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头靠在他的腿上,哭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羞辱人。” 他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音的户口本还在家中,要去领结婚证显然是不可能的,为逼家中就范,她胆大的做了先办婚礼的决定,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林杨在一起,于是在和林杨商议之后便把婚期定在了一周后,她简单购置了两套礼服,又去定好了酒店,就开始给同事派发请柬,由于只请两边同事,林杨和苏音决定先不让父母前来,等婚礼过后再回去告知两位老人。 婚礼前夕,方婷不知在哪得到林杨结婚的消息,她打来电话,苏音忙着准备翌日的穿搭,林杨躲到书房去接电话,电话才接起,便听到那头传来的隐忍哭声,方婷似乎喝了点酒,哑着嗓子哭道:“林杨,我离婚了,我结婚后不到三个月都离婚了的,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林杨,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我爱你,真的爱你,你也爱我的不是吗?林杨,林杨…” 她在那头说着胡话,听闻她离婚的消息,林杨思绪万千,也只得沉声道:“方婷,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 方婷的哭声再次传来:“怎么就回不去了?我不要你回去,我要现在,要你的现在,要现在的你,林杨,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不要求你不结婚,你可以结婚,但是你别不要我,这样,你结婚,你把我我当你的一个地下情人好不好?我不打扰你们,你想要我时我就陪着你,好不好?林杨,好不好…” 她在电话那头哭着恳求,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丧失理智,林杨内心深处有些愧疚,却仍旧没法给她什么回应。 林杨苏音的婚礼如期举行,苏音在向同事介绍起林杨的学校时她满脸自豪,两人同事朋友不多,简单坐了十几桌,两人为求简洁,司仪也没有请,待客坐满,两人准备敬酒之际苏音看到父母和舅舅一行人出现在酒店门口,她脸色骤变,扯着林杨的袖口。 林杨也有些不自在,忙迎上前去,苏母见到苏音,气得抬手,林杨眼疾手快挡在苏音前面挨下了那响亮的耳光。 苏音快要哭出声,她忙哽咽着制止母亲:“妈,你别闹了好不好?” 苏音舅舅率先开口:“小音,回家。我不想惊动派出所把这事情闹大。” 苏音震惊至极,舅舅伸手来拉她,林杨上前阻止,就在两方争执之际,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上前拉住林杨,林杨回头看见来人,面色一僵,松开拉扯的手,尴尬道:“江秘书。” 江秘书礼貌笑笑,开口道:“订婚快乐林老师。” 苏音舅舅见到江秘书,也松开了苏音的手,忙走到江秘书面前弯腰握手:“江秘书,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江秘书礼貌回握,笑道:“陈局,也是来参加林杨老师的订婚宴的吗?” 苏音舅舅极不自然地笑笑,江秘书松开相握的手,转而对林杨道:“是这样的,宁先生说今天是您的订婚宴,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林杨面露疑惑,正想开口解释今天是结婚,却又被江秘书打断:“看来今天是我来晚了,没什么可帮的了。宁先生说,结婚酒店已经安排好了,在宁湖酒店,后天他作为主婚人会准时到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苏音舅舅。 送走江秘书,苏音舅舅收起笑容,带领一大家子人离开了酒店。 苏音也有些震惊,林杨牵着她的手走到大厅前方,向大家解释了今天的闹剧,又诚挚邀请大家后天到宁湖酒店参加正式婚宴。 待众人离席,苏音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夹杂着泪水,林杨将她搂在怀里,抬眼望向门外蔚蓝的天空,宁安,安安,这个给他带来无数惊喜的小姑娘,这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小姑娘,离开了,又好像没有离开… 一周后,宁湖酒店,苏音父母和舅舅舅妈盛装出席,婚宴订了100多桌,整个宁湖酒店戒严只为这一场婚礼。 整场婚礼没有司仪,宁先生作为主婚人,送上了对这对新人最为真挚的祝福,林杨和苏音向众人一一敬酒,苏音舅舅和母亲的掩饰不住的笑意和一周前的冷眼讽刺形成鲜明对比。 宁先生在做完主婚人工作后因为工作便提前离开,林杨和苏音将他从酒店后门送到等候的车旁,司机见他来了,早早起身拉开车门等候,林杨躬身感谢他,他拍拍林杨的肩膀,苦涩笑道:“参加你的婚礼,是我答应安安的不知道第几件事,但也是我做到的第一件事。” 提及宁安,林杨内心也极其复杂,宁先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两人送完宁先生回到内场,林杨便被苏音舅舅拉到一旁去给同事们敬酒,苏音姐姐带着小外甥女到苏音旁边,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上。 苏音将礼物给一旁的工作人员收下,姐姐看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不禁叹道:“小音,都说婚姻是场豪赌,很明显,你赌对了。” 看着婚礼场内的喧嚣,林杨在舅舅那桌所受到的上宾对待,父母在亲朋面前高高端起的架子,以及平日里对自己及父母都没什么好脸色的嫂子,苏音内心极为感慨。 豪赌?哪有所谓豪赌,人生中,大事小事无数,偏偏人总是喜欢赌一个不确定,而她却只喜欢一个清清楚楚。 她明白自己贪权,慕势,利己,软弱,可她更明白,以她自己的能力及家世,要这些就没有爱情,要爱情就没有这些,所以在和林杨这段感情中,她一直清醒的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最终,她也如愿得到了。 纵观林杨这三段感情,癫狂如方婷,想把爱情掌控在自己手中,为逞一时之快,为求证林杨对自己的在乎与否,赌气与一个不爱的人匆匆结婚而又匆匆离婚,在林杨婚礼前夕卑微恳求其不要结婚,或者就算结婚,求他在心里给自己留一席之地,求他将自己当作一个情人般留在通讯录里,求他别不要自己… 癫狂又如宁安,千般委屈,万般忍让,生命尽头献出自己所有,只求她爱的人能与他爱的人配齐,只求他在那段爱情里那段婚姻中不受委屈,只求他能好好爱他爱的人… 而清醒如苏音,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自己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贪权,慕势,在他什么都没有时想过分开,又在他拥有了为数不多的金钱以及些许权利时,果断选择不服从家里安排与之决裂而嫁给他。正因她足够清醒,所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爱,以及家庭。爱情里,发癫发狂从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清醒才是获得幸福的唯一准则。 第33章 第二卷“沛” 第一章 夏日初升的太阳光照射在这所国内甚至是国际上都堪称一流学府的院校里,随着校园里时钟慢慢移动,有些许阳光已开始斑斑驳驳的洒进了特招教授的办公室,那桌案上伏着一个女子。 随着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眼皮上,她不适的揉了揉眼,拿起一旁关机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开了机。 没有预料之中的轰炸短信,难得的平静,不、应该是寂静,寂静得她都有些不可置信,再耐心等待了几分钟,除了一些通知信息,仍是不见那人的半点消息。 她有些落寞的笑了笑,看来昨天提出离婚,正合他意呵。 她转身走向一旁的卫生间,随便掬一捧水洗了洗脸,再回到办公室时课代表已经抱来了一摞作业在门口敲门。 见她过来忙恭敬的打招呼:“何教授,这是上周您布置的任务。已经全部收齐了。” 她点了点头,接过那一摞作业,见课代表还没走,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女生些许惊讶,反问道:“今天早上是您的课?您,忘了吗?” 何蓉拍了自己脑门儿响亮的一巴掌,随即对那女生道:“你先去,我马上过来。” 气昏了头,从业十几年了,她还没有迟到过一节课,竟然为了这事在办公室睡了一夜不说,还忘了课让课代表来提醒,该死该死。 她匆匆忙忙赶去教室上课,又忘记了桌上的手机,刚锁上门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忙着去教室也没听见。 等一节课结束她回到办公室,远远看见他蹲在办公室门口,西装凌乱,头发竖起,像个毛头小子。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仿佛回到了18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他总是这样蹲在她家旁边等她….. 80年代的夏天,周一恒家的条件算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初中刚毕业的他每天去帮何蓉家收拾地里的庄稼,他娘看着他在别家地里挥洒汗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杵着锄头对他爹道:“看看你的好儿子,自己家的庄稼都顾不过来了,跑别家地里干得欢实。” 周一恒他爹抖了抖草帽上的土,笑道:“你懂个球,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媳妇呢。有这省心的儿,你还瞎操心个球。” 周妈看着卖力干活的儿子,再看看同样埋头苦干的何蓉,愁道:“我怕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但,何家那闺女,相貌好,在镇上成绩也好得很,说是还没考试的时候县里高中都来家里要人了,这么一个女秀才,能看得上你儿子。” 周老汉坐在田埂上抽着旱烟,吐出一口烟道:“任她再好的女子,也怕痴汉难缠啊。” 何妈妈看着挥汗如雨的周一恒,伸手碰了碰何蓉道:“快去田埂上提壶甜白酒来,看他热得。” 没等何蓉开口周一恒便放下手中锄头道:“婶子我去提,那水壶重。” 话音刚落便大步朝田埂上去提水壶,何蓉赶上去帮他拿碗,他先给何蓉父母倒了一碗,再给何蓉倒,正欲给何蓉哥哥倒时他们伸手拦住笑道:“自己来自己来。” 周一恒随他们,喝了甜酒,心里凉快不少,何蓉爸对何蓉和她妈道:“你们先回去做饭吧,咱们一会儿回来吃饭。多做点饭,等会儿叫刚子他爸妈一起吃。” 何蓉答应着,收拾自己的锄头,看了周一恒一眼便走了。 周一恒目送着何蓉离开,转头看何蓉爸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何蓉爸道:“一恒,去给你爸说声,叫家里不做饭了,去我家吃。” 周一恒忙点头,三步并两步窜到自家田里对自家爸妈道:“老爹,等会儿去何伯家吃饭。” 周老汉得意地敲着烟杆骂他:“臭小子。” 何蓉和母亲回家做好了饭,母亲去田里叫人,她就在家里等着。 趁无人之际又悄悄掀开自己床褥子,从底下拿出一摞泛旧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全是一些令人肉麻的小酸话,看一次就心里就麻一次。 这是整个初三一年周一恒写给她的情书,一周一封,刚开始收到时何蓉气得扔垃圾桶,他自己没脸没皮的去捡回来,继续送给她。 他们虽是一个村的,但何蓉家是外姓人,和他们这些本家没什么往来,平时也不走动,小学时虽也是同学,可那时太小,不懂什么情爱,初中两人继续同班,到了初三接触了不少小说他才懵懵懂懂发觉自己对何蓉产生了兴趣,而这兴趣一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文笔不好,便请好兄弟林杨帮他代笔,一周一封情书,每天早早地在她家门口等她一起去学校,中午不管天气多炎热他也在门口等她,有时遇上卖冰棒的也会花上一分钱买根冰棒给她。 她想着这一年的过往,脸红得像那树上的杏子。 农村读书晚,她如今已经16岁了,周一恒也已17,在父母眼里已是足够成家的了。和他们同龄的,没有读书的男女生,有些早已当爹做妈了。 所以今天这顿饭,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但是何蓉心里是忐忑的,她成绩很好,是这村子里男生女生中难得的好,还未参加高中升学考试前县里的高中已经来家里说过了,要她去县里高中读书,学费全免,这是难得的机会,她不想,更不愿放弃。 可一旦把她和周一恒的事定下来,谁还会让她去县里读书。她滚烫的脸随着刚刚那抹羞涩的笑容褪去也逐渐降下温来,反而有些冰凉。 正想着,自己父母和周爸周妈的声音已经传来,她忙收拾好那些情书,走出房间端水给他们洗手,周一恒满脸笑意的看着她,眼神一刻也没落在手上。 她怒瞪他一眼,把水重重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蹲着洗。 水盆里的水跳在他脸上,他随手一抹,手上没清洗干净的黄泥糊到了脸上,活像只钻到泥土里的猫,逗得何蓉也笑出了声。 第二章 家里地方小,坐不下那么多人,何蓉父亲用木板搭着长条板凳搭了周简易桌子在院坝中,除去几个大人,几个小辈均往碗里夹了些菜便蹲到一旁树荫下去吃饭。 周一恒端着碗正欲和几个兄长一起去树荫下,被何蓉父亲叫住:“一恒,你坐下,今天有事说。” 周一恒听话坐在父亲身边,何蓉也被母亲拉着坐在自己身旁。 何蓉父亲顿了半晌,端起酒碗对着周一恒的父亲,率先开口:“老哥,你知道我这个人;当兵的大老粗一个,因着当年战争打完就扎根在了这里,多谢周家村的父老兄弟帮助才在这儿安了家,娶了老婆生了娃,如今孩子们也长大了,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不知该怎么说接下来的事。 周一恒父亲早年一直在外做生意,跟个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这顿饭吃的什么意思,忙端起酒杯接着道:“老弟,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明白,按礼这事不该你们女方家来开口,要我老周家依礼看日子请人来说,可是我是这么思量的,娃娃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是新社会,书读得越多以后日子就会更好过,小蓉成绩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的,我的想法呢,是咱两家先把这事定下,等娃娃们去城里读完高中,再回家来安心把这事办下,你和弟妹看看怎么样?”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何蓉父亲明显高兴了,两位母亲也笑了,这事就这样在饭桌上商量好了。 两位父亲喝了小半壶酒,周一恒父亲拉着周一恒跪下承诺,周一恒跪在四位父母跟前大声许下承诺:“我周一恒,一定会对何蓉好一辈子。” 何蓉脸红的给周一恒父亲端了碗茶,周一恒父亲高兴的喝了一大口,当即许诺:“小蓉上城里去读高中的所有费用,我全包了,包括日后考上大学,也全算我的。” 何蓉父亲忙制止,两家又开始极限拉扯。 在九月开学之际,何蓉母亲帮她收拾着行李,边在耳边嘱咐:“蓉啊,虽说这事定下了,可你们还要读书,这天底下,变数多着呢,你先好好读书,不要轻易把自己交出去。” 何蓉脸红得跟个什么似的,却还是答应母亲:“我知道的,妈。” 母亲摸摸她的头发,又从包里掏出一个褪色的绢布给她。 何蓉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钱,忙推给母亲:“我不要,我假期和周一恒他们卖冰棒赚了点钱的,而且我读书又不要钱,房子也是周一恒租好了的。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自己留着。” 母亲捏住她的手,强硬地将那条手绢塞进她的包里:“那是城里,哪有不用钱的地方。虽说周一恒家拿了钱,我们自己也要有点在身上。” 推攘间,父亲从门外进来,道:“收下吧,一恒都来了。” 何蓉不再推辞,出门和周一恒一起出发去街上坐车。 才离开了何家的视线,周一恒迫不及待地拉上何蓉的小手,何蓉羞得脸红,欲挣开他。 他却拉得更紧,还恬不知耻地说道:“没人,不信你看,这时间全在家里歇着呢。” 何蓉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人,挣扎幅度小了点。 两人到客车站和林杨林宋等人汇合,几人一起坐上去城里的公交。 周家为两人租的房子是学校旁边的民房,原本的一居室为了多租点钱于是从中间隔了一块木板作为墙,门板切割了一个洞成为一道门,这样一来就成了两居室。 何蓉在里屋收拾着行李,周一恒死皮赖脸地缠上来:“咱俩睡一个屋吧,我把外面那床搬进来,外面做厨房,咱们自己做饭吃,可以省不少钱呢。” 何蓉转身打量着他,他举手保证:“我保证乖乖的不动你,真的。” 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何蓉不禁笑出了声,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好啊,那你负责做饭。” 得到同意,周一恒也不觉得疼痛了,忙麻溜的把外面的床搬进里屋。 当晚几人在周一恒的屋子里开了火,几个少年人疯闹了一晚上。 第二天去学校报到时,何蓉凭借当地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一班的老师要了去,周一恒和林杨也同在一班,只剩林宋和李崇在稍次一点的二班。 因着怕两人同吃同住惹来许多不必要的嫌话,周一恒于是对外宣传他和何蓉是兄妹俩,这个谎言连班主任也没有识破。 正是热血沸腾的少年少女,周一恒抱着温软的身体在侧,能忍得住就真是柳下惠了。第一晚他软磨硬泡没有成功,第二晚又再接再厉,连着三天他都动手动脚的,何蓉生了气:“你再这样,我就自己单独租房住。” 周一恒瞬间软了下来,在第二天晚上老老实实洗了脚就上床睡觉,一向光膀子的他还穿了件背心。 没有他温暖的拥抱,何蓉睡得有些不习惯,她轻轻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谁料周一恒见她挪了过来,更加让出大半。 她感受到他的冷漠,也生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却听到了身旁周一恒的呼噜声。 气急之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周一恒被踹醒,生气过后将她反压在身下:“媳妇,我再憋真的会憋坏的。” 何蓉看他那副难受模样,也于心不忍,于是松了口:“那,先说好啊,抱抱就行了,不许,不许揉。” 黑暗之中她的脸又红又?烫。 周一恒闻言大喜过望,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还不忘逗她:“不可以揉,可以摸是吧?” 何蓉小脸愈加滚烫,轻咬了他肩头一口。 周一恒吃痛惊叫出声,手却一点没停下。 自何蓉自己开了这个口,规则便每日都在改变,最终在周一恒的“我只蹭蹭,不进去。”的谎言之下,何蓉还是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分文理科时,校长在周一的晨会上大动员,仔细分析了文理科的优劣,其实是细说理科生的优势及未来就业的大好前景,反观文科,在校长及众位老师眼中是最没出息的出路。周一恒和几个好兄弟都是文科优余理科,却在这场动员大会上改了方向直奔自己的劣势科目,毅然选择加入了理科班的队伍,而何蓉仍旧坚持自己的文科。 为此年纪主任都来劝说过好几次,而她仍旧雷打不动的选择文科,周一恒没有劝她,毕竟就算何蓉最终考上师范出来当个小老师,他也坚信自己能养活她。 谁料多年之后,文科理科一样吃香,甚至何蓉的工资比他还要高出不少,并没有像老师们预测的那样毫无出路。 整个高中三年何蓉勤奋刻苦,每天早起背单词背课文,周一恒被揪起来好几次,却是和几个兄弟打赌背沿街的小商店的门牌号和电话号码。 何蓉偶然听到他和几个兄弟在路上背商家门牌号及电话号码,竟然全对。气得当街踢了他屁股一脚,他猝不及防,被踢了个大马趴,正准备回头破口大骂时看到何蓉那阴沉的脸,瞬间没了气性。 何蓉看着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气得哭了起来。 他不敢说话,只得静静跟在她身后。 为着他学习这事,两人吵了一架又一架,周一恒保证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和几个兄弟边玩边学,甚至高三的上半年,他和林杨几人旷了一个多月的课,天天拎着几瓶酒去山上,打着自主学习的旗号,结果背了两句诗词,便打开了酒瓶,两口酒下肚,昏昏沉沉的在溪边睡到太阳下坡才回家。为这事何蓉不知和他吵了多少架,又在他的一次次道歉下软下心来。 在高三的紧要关头,何蓉发现自己怀孕了,周一恒欣喜不已,忙给家中报了喜,两人还没来得及请假回家面对父母,两家父母都连夜走路赶到了城里。 周家父母不用说,满脸的喜色藏也藏不住,何蓉父亲阴沉着脸,在周一恒过来时就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破了周家的欣喜。 周母立马拉下了脸,周父稍稍沉住气,拉住正欲周口的周母。 而何母则是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姑娘,周父率先开口,他冲被打蒙了的周一恒喝到:“给我跪下。” 周一恒老老实实在父亲面前跪下,却被父亲一脚踢到何父面前,父亲继续道:“你给你岳父跪,不要给我跪,你对不起的是你岳父,不是我。” 这一声岳父一出,几人都稍显震惊,毕竟当时说好的是等两人读完高中再谈论婚事,如今周父一口提出岳父,就代表这事已经是敲定了。 何蓉见周一恒挨了打,马上挣开母亲的手,也跪在自己父亲面前:“爸,这事不是周一恒一个人的错。” 周一恒何等聪明,马上跪在何蓉父亲面前,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对何蓉父亲道:“爸,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小蓉,这事是我一个人的错,您要打要骂我绝不躲,但是不要动小蓉一下。” 见两人如此,何父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长叹一口气道:“你们俩都起来吧。” 见何父松了口,周父打着手势把周一恒支到一边,满脸堆笑道:“老亲,既然俩孩子都在一起了,咱也不说什么见外话,等他们俩一考完,我老周家马上准备婚礼,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你看咋样?” 周母也笑着拉过何母:“是呀是呀,亲家母你看看如何?” 何母不敢擅自接话,只看着何父。 何父点燃自己的旱烟袋,吧哒吧哒吸了几口,才开口道:“我不是担心你们家不认账,是我自己没教好闺女,就算你们不认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这丫头成绩一向很好,高三才考了几次试,省外的学校都寄来信件了。她这,唉,眼下,这怎么办啊。” 他看了看何蓉,何蓉也明白这是父亲在为自己争取继续读书的事情,也不敢擅自插话。周父听只是这个事,当下拍板定下:“这事老亲你不用担心,我来时已经给刚子家大伯打听过了,只要闺女考上,我们在医院给她开个疾病证明,让闺女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交给我家老婆子带,她安安心心去读书,我老周家在这儿给你立个字据。” 闻言,何父放在自己的眼袋看着周父询问:“这是真的?” 何蓉也有些震惊周父能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到,周父拍着大腿保证。此事最终得以圆满解决。 何蓉高考后被上海一所大学录取,周一恒父亲请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开了周证明寄到学校,何蓉得以暂缓一年入学。周一恒却没有那么幸运,他连一个专科也没有录取到。 周父气得将他用皮带狠狠揍了一顿,逼着他去复读。 周母看着被打得脱了半条命的儿子,心疼道:“他读不了就不读了呗,出来做做生意也好,反正都当爹的人了。” 周一恒捂着屁股不知死活道:“是嘛,我出来做生意难道会比读书差了。” 周父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恨铁不成钢道:“你做生意?你做狗屁!你以为何家那凤凰丫头去读几年大学出来还能看得上你这个一事无成的混蛋。她一旦进了大学,大把大把的优秀**,你以为还能看得上你。” 周一恒被说得有些心虚,却还是低声嘟囔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周父将皮带摔倒一旁,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再去读一年,就算考个专科,长长见识,出来考个铁饭碗,也比做生意的强。” 见周一恒又要反驳,他抬手制止:“你听我跟你说,何家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办婚礼?为什么一直不肯让何蓉住到咱们家来,那是留了一手的,在这个小寨子里名声多么重要,他家就怕坏了自己闺女的名声。你周一恒混不出个人样来,她尽管生了孩子,也照样不是你的女人。” 周一恒这次没再说话,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到九月初,周一恒老老实实收拾行李去了市里复读,而何蓉也被送去了自己外婆家待产。 次年四月份,周一恒早早的到何蓉外婆家陪着何蓉待产,因为未婚先孕,不敢去卫生院生产,只能找了个可靠的接生婆在家里生产。 生产那天,何蓉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周一恒在旁边也急得哭出声来,跪下来求何蓉母亲:“妈,我求你了,送她去医院吧,我害怕,我要何蓉,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何蓉妈也心疼得直掉眼泪,外婆拉开两人:“出去等着吧,当妈的就不能陪女儿生孩子,你哭她也哭,还怎么生。” 接生婆磨着剪刀,不慌不忙道:“快出去吧,我活到这岁数,接生了多少孩子,保证没事的。” 这话不假,她虽是一个乡下女人,却连村里卫生室生孩子没办法时都来请她去帮忙。 周一恒和岳母被赶出临时搭建的产房,何蓉母亲坐在凳子上边抹泪边祈求。周一恒则蹲在一旁,听着媳妇传来的破碎的压抑声,暗自发誓不管生的是儿子是女儿,再不会让何蓉受这种苦。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何蓉有惊无险的生下一个儿子,老周家欣喜万分,送来很多城里买的礼品。等何蓉在外婆家坐好了月子,才将孩子接回来落在周一恒堂哥的户口上。 临近周一恒高考,何蓉也要准备去市里买票去上海,于是她没提前写信告知周一恒便独自去了周一恒的住所。 第三章 何蓉照着信的地址,满心欢喜的敲响周一恒的房门,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周一恒。 周一恒看见站在门口的何蓉,霎时白了脸。 房子很小,何蓉探头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女人,那是去年同在一个班的女生刘梅,去年高考之际全班都知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个刘梅还是不停勾搭周一恒,谁能想到今年周一恒来市里复读,她追到这里。 何蓉怒气上头,冲进房间抓着她的头发撕打起来。 场面顿时混乱,周一恒忙把门关上去床上拉架,刘梅体型上占了优势,只几招便将何蓉反压在身下,周一恒见媳妇失了势,忙上去把刘梅拉开。 拉扯之际刘梅狠狠甩了何蓉一个耳光,指甲过长,何蓉脸上不仅红肿还刮起了血丝,周一恒见何蓉受了伤,未加思索便反手给了刘梅一个耳光,刘梅被扇倒在地,红着眼起身准备继续厮打,何蓉眼角流下一滴硕大的泪珠,转身绝望离去。 周一恒手忙脚乱的穿衣去追,最终没有追上。 何蓉本意是买一个月之后的票,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后她毅然决然买了今天的票去往上海。周一恒出来找不到何蓉,又去电话亭打电话给家中询问,得知她今天是来买票时,迅速拦车赶往火车站。 何蓉灰心至极,连电话也没有给家中打,随手买了马上发车的火车票,周一恒赶到时恰好见她进站,他在身后大声呼喊,却没能得到回应,欲冲进去时被安检处拦下,他只得去买月台票,等他买好票进到站里,火车已经发动。他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最终找到了坐在窗边的何蓉,她红着眼不去看他,他不停拍打着窗户叫她:“媳妇,我错了,你快下车,媳妇,我给你解释,媳妇...’”他大声喊着,何蓉也哭了,她将头侧过去,没有回一次头。 火车由慢到快,驶离了周一恒的视线,他跌坐在站台上,直至乘警过来赶人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何蓉两天后到的上海,打电话给家中说明了情况,又叫父母给自己打点钱,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交了房租,准备在上海打两个月的工等着开学。 何母自是哭成了泪人,何父照旧是吧哒吧啦抽着旱烟。 周一恒父母很快也知道了此事,不过不是何蓉告知的,刘梅母亲带着她来周一恒家中讨要说法,周母险些被气到晕倒。 周父一脸无赖:“谁让你家姑娘上赶着贴上我家儿子的床,还敢打我儿媳妇,我家没找你要我儿媳妇的精神损失费就算好了,你还敢来。你这种行为,叫偷情,叫被抓奸你知道吧?那是现在新中国新社会了,你要是在旧社会,那是要沉塘下猪笼的,你跟我吵?赶紧带着你闺女滚吧,再吵吵把名声吵坏了就真的没人要了。我家可是有正经媳妇的,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可以纳小妾。” 刘梅母亲被这一家子的无赖行径气到无话可说,怒气冲冲带着女儿离开了。 等刘梅母女走了,周父才踹向一旁的周一恒。 周一恒立刻跪下,周父顺着气,对一旁的周母道:“你去,去房间里拿2000块给他。” 周母何周一恒都震惊地看着他,他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对周母挥挥手。 周母去里屋拿来了一踏百元钞票,周父接过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交到周一恒手上。 周一恒跪着接下那带着霉味的钱,周父嘱咐道:“你去,去买上海的票,去把这件事处理好,顺便拿一千块给小蓉,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需要帮忙的地方多,你先帮了,别的男人就没帮的了。” 周一恒还有些迟疑,周父继续道:“你等会儿和你堂哥一起去,买最近的票,一会儿我去老何家给你要地址。你去收拾东西,还有两个星期高考,快去快回。” 周一恒只能服从父亲的命令。 坐了两天的火车,周一恒屁股都要坐开花了,好在邻座是几个年轻女生,有些共同话题。他算不上帅气,但谈吐足够幽默风趣,临别之际女孩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他将老家村里的号码写给女孩便下车了。 按着父亲给的地址,他找到了一排筒子楼,询问了几人都说不认识何蓉,他只得老老实实靠在墙角等着何蓉。 何蓉出去找了一天的工作,回来时就见周一恒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等她。 她没想到在高考之际他能追上来找她,心一软,瞬间就流下了泪。 周一恒见她来了,顾不上蹲麻的脚,忙跌跌撞撞地扑上去,脚一软就跪在了她面前,他也顾不上什么害羞,顺势抱着何蓉的腿道歉:“媳妇,我错了,真的错了。” 何蓉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没好气的伸手扶他起来:“进来吧。” 进了屋子,周一恒一把将她抱住,何蓉也没挣扎,任由他抱着解释。 他自顾自的说着和刘梅没发生什么,两人只是合伙做饭吃,那天恰巧吃完饭她就去他床上躺着了,真不是何蓉想的那样。 何蓉被他这说法气笑了,合着只要没有把他们捉奸在床,一切都还有解释机会。 周一恒自然也知道这说法过于可笑,但父亲说了,只要没有捉奸在床,就咬死不认。男人嘛,有些事情可以认,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认的。 何蓉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毕竟确实没有实质证据,再有,单凭周一恒那天的态度,她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周一恒在上海待了两天,便被何蓉赶回了老家备考,何蓉下了命令,今年再考不上的话,那她就待在上海不回去了。 周一恒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考上,依依不舍的回了老家。 高考之后周一恒准备去上海找何蓉,却被她以上班为由拒绝了,何蓉在厂里找了一份工作,准备上一阵班等着大学开学。 周一恒就留在老家带着儿子,说是带儿子,实则把孩子交给母亲,就和朋友们疯狂玩耍去了。 那年手机刚刚流行,父亲在城里做生意时高价从一个外地商人手中购置了一台摩托罗拉手机,带回家还没捂热就被周一恒抢了去。 有了新鲜东西,周一恒首先找到了林杨,两人拿着手机跑到最高的山顶上拨打着10086,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觉得实在好玩。 等玩够了,两人坐在高高的山顶畅想着各自的未来,周一恒说:“我以后,做生意一定很成功,等我做生意成功了,一定给你买一台手机,这样,咱哥俩就可以天天打电话了。” 林杨笑:“你还是不想考工作吗?” 周一恒长叹一口气:“真不想考,官场那么黑暗,太势力了。” 林杨也附和:“我也不想考公务员,考个师范院校当个老师好了,单纯一点。” 周一恒立马起身,鞠躬道:“林老师好。” 林杨把他打到一边,又继续研究手机有些什么其他功能。 山脚传来卖货郎的声音:“买煤炭咯,哪家要煤炭叻。” 林杨看着手里笨重的大家伙,叹道:“你说,十几年后,会不会这样卖货的也能买得起手机了,那时候,谁家要煤炭,打个电话,就拉来了。” 周一恒看着远处的大山,兴奋道:“何止哟,可能你爸他们那些农民都有手机了,到时候你在学校教书,打电话回来问他:“老者,你在干嘛?” 他接起电话就说,在地里面做活路了嘛。” 两人畅想着那感觉遥远的梦,殊不知,在不远的将来,何止人人有手机,那手机功能更是比如今强大了不少。 周一恒补习一年最终录取了一个专科学校,在省外。 林杨录取了一个师范院校,在省内。 林宋录取在武汉大学,李崇录取在北京大学,几人就此分别,开始自己的求学之路。 何蓉在读完四年大学之后又攻读了本校的研究生,周家生怕放跑了这个优秀的儿媳妇,在大四刚毕业就催着两人领了结婚证,周父又在村里找了些人把儿子的户口落回他俩名下。 周一恒一毕业就和几个兄弟琢磨起了生意,事业做的有模有样,却还是敌不过父亲的观念去考了一个乡镇干部,由于本人活络,又加上家中关系打点,短短几年就活动到了市里。恰逢何蓉研究生毕业,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自己家乡教育事业中,学校分了房子,两人把儿子接到市里,自此就在市里安定了下来。 周一恒职位逐渐上升,应酬也逐渐增多,身边也不乏女性投怀送抱,他生性就放浪不羁,来者不拒,打着所谓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孩子也识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过多纠缠,所以这些风流事从来没有传到何蓉那里。何蓉一心扑在工作上,孩子送进学校,每天和她一起去学校,晚上放学就接到自己学校等着自己上晚自习。 三年后何蓉成功考上博士研究生,被高校聘为教授,忙着学术研究,再没有过多时间关注周一恒的私生活。周一恒虽忙着工作,却每日雷打不动的接何蓉上下班,何蓉有时出差,他便早早等在机场,送上一大束鲜花,何蓉同事们都羡慕不已。两人一向是同事好友中的模范夫妻。 这日临下课时,一个女孩子的微信打破了这份平静。 她看着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还以为是系里的学生,点了通过之后就没再关注。“叮叮叮”的提示音接连传来,她还是没有在意。直至那头的年轻女孩沉不住气打来了视频,她才放下手中的论文,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年轻女孩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周夫人您好呀,能听得见吗?” 她很少听人这样称呼自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冷冷道:“您是哪位?” 那头娇俏的女声继续传来:“呵呵,我没找错人就好,您先看看照片吧。我等你联系我。” 电话挂断,她这才看到那女孩发来的照片,周一恒或醉或清醒,半趴半倚在女孩身上的,更有**上身在白色床单上的,密密麻麻全是些尽显亲密的合照。 她不由地想到多年前发现周一恒出轨那次,想到那次之后他给自己的保证,给自己的承诺,好像都被这几周照片击破了。 她冷静地在网上下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模板,将名字及其信息改动过后连同那个女孩发来的照片打包传给周一恒,然后将女孩的微信删除拉黑。防着他给自己的电话轰炸,又将电话关机。 心中又气又闷,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吸了几口气,看着教学楼那边出来的学生们,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些年自己求学时。 那些年的自己,虽是小地方出来的,却也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以至于校内校外不少男士追求,可她至始至终没有动过那些心思,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周一恒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禁受不住外界的诱惑。 她想打开手机再看看那个女孩的模样,又想起手机已经关机。只好靠在窗旁看着窗户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面容,她不禁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心里问自己:“老了吗?这周也曾年轻过的皮囊?难道十几年前吸引他求爱的,也是这周曾经不施粉黛的年轻容颜吗?” 胡乱的想着,就这样看着学院里的学生走光,瞬间充满朝气的学院又落寞下来,一如自己多年看似温暖,和睦,相爱的婚姻生活。 她就这样在办公室待了一晚上,直到浑浑噩噩起来上了第一节课回来,就看到那蹲在墙角的男人。 见她回来,周一恒局促的站起身,可能脚蹲麻了,站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她不愿让人过多知道自己的私生活,于是开口叫他:“进办公室。” 他见她还肯开口与自己说话,忙笑着走到她身旁叫她:“老婆。” 何蓉不打算和他过多废话,才进办公室关上门,就开门见山问他:“我发给你的东西你打印好了吗?你签好字的话给我一下,我马上可以签。” 周一恒知道她是动真格的,所以应酬完看到信息的第一时间便找了代驾将车开到学院,连电话也不敢打。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叫她:“老婆,我可以解释,她是上个月聚餐时老刘他们叫来暖场子的一个女生,在那种场合里,你也知道,动作可能有些过分了,但是我敢保证,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不信你问他们,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看着他一如几年前那样信誓旦旦的起誓保证,就觉得可笑。她将手机里的照片摆放在他面前,他周着嘴想说些什么,又好像没有想好说辞,周着嘴半天找不到词语,何蓉最是了解他,没有实质性证据,他那周嘴可以各种狡辩,可是一旦有了证据,他又说不出半个字。从他这些表情,何蓉已经判断出了事情真假。她坐回自己的电脑前,将那份保存在电脑上的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利落地签了字递给他。 周一恒瞬间冷了脸,他接过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狠狠砸在地上,怒吼道:“我不离,打死我也不离。你就知道拿离婚威胁我,我找这些女生怎么了?叫你陪我参加朋友聚会同事聚餐,你从来都摆着那副高岭之花的架子一次也没有去过,我的单位在哪?我有哪些同事,你从来都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哪个男人的聚会上不带女人,我求过你多少次,你又去过吗?我为了这点面子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怎么了?你是亲自捉奸在床了还是怎么了?凭借着几周照片,你就要和我离婚。我不离,何蓉我告诉你,我不会离的。” 他说到最后,竟然带了哭音,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 何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像个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像个被忽略的孩子一样控诉她的不关心,她开始反思,自己确实这么多年没有去过他单位一次,他的同事她也确实没有见过一个,他每次醉酒都是在外面睡,她确实没有照顾过他一次,可是这些,就是出轨的理由吗? 她脑子里很乱,有每个婚姻中的女人面对丈夫出轨时的第一反应,愤怒。也有每个女人在面对丈夫控诉时的第二反应,反思。 周一恒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坐在电脑前竟然没有察觉。 第四章 她起身捡起被周一恒丢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仔细看看,有很多条款都还是那模板上的,和他们的实际情况半点不符,可见她没有仔细看,没有真的想离婚。而周一恒同样没有认真看,她正思忖着,对于周一恒,放纵是不是就是代表不关心。 她这些年确实忙,新晋的学者一代比一代强,她的职称久久评不上去,她整日忙于课题研究,周末甚至跑到图书馆看书,也从没答应过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她正反思着自己近几年来的失责,好友林杨就打来电话。 他们是相识了十几年的朋友,肯定是周一恒那没脸没皮的给他打的电话。 林杨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的问她是怎么了? 她也没什么好瞒的,如实相告。 林杨在电话那头劝解着,无非就是替他开脱,又为他作保,几次出去他都老老实实的喝酒,绝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她苦笑:“林杨,他和你在一起时我相信,可是他和别人在一起时,你能保证吗?他是什么德行的人,你和我都最清楚,就不要再多说了。” 林杨本就不是什么油嘴滑舌之人,自然编不出更多好话。只能再次劝解道:“何蓉,别的我也不会说,但你只要知道,他是真的离不开你的,或许他有做错事,但只要他的心还在这个家里,我觉得还是可以不用闹到离婚这一步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的心在这个家里,她自然是知道的,从她给他离婚协议书的那时起,她就是想确认这个事实,如果他当时选择和她谈离婚内容,她就毫不犹豫离婚。 周一恒看着林杨挂断的电话,忙询问怎么样了? 林杨看他那副模样,给了他一个白眼:“何必呢?自作自受。” 周一恒急的直跺脚:“你快别说废话了,她怎么说的?” 林杨坐在沙发上:“她说会好好考虑。我看这话里的意思,就是看你要怎么处理了。” 周一恒松了口气:“怎么处理,这还用得着说嘛。早让人处理好了。” 林杨疑惑:“你怎么处理的?” 周一恒得意的点燃手中的烟,深吸一口缓缓道:“给她点钱,半哄半威胁呗,她还是个在校学生,出来陪酒,捅到院办那里,她的毕业证还想不想要了。” 林杨长叹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劝诫道:“从高中那个刘梅开始,你勾搭了多少个了?去找何蓉的火车上都能勾个大学生过暑假,还有这些年,我觉得你差不多得了。” 他将没抽完的烟插在烟灰缸里,摊手道:“好好好,你是大哥,我听你的。再不玩了。” 林杨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彻底无语。 他交叉着腿躺在沙发上,感慨道:“我们家这朵何鲜花,就插在了我这么一坨狗屎上,真的太可惜了。” 林杨看着他自嘲,也笑道:“我看你也就这点好,有自知之明。” 他倒也不恼,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爱玩。遇上那些凑上来的女人,总觉得不玩就是没男人魄力,我这人又受不得激将法,每次出去,那群人一激我,我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股脑地都做了。对于那些女人,别说爱了,我连喜欢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其实要说爱,我最爱的他妈的真还就是何蓉,真的,一直都只爱她一个。可是她呢,偏偏那么高高在上,考了研究生不算,还考博士,我一个大专生,在她面前像个小学生一样。有时候都不敢和她说话,生怕她听不懂我,我听不懂她。唉,算了算了,她这次刷的把离婚协议书发给我,又当着我的面打印出来,那么绝情的签字甩给我,我真的是怕了。我认输,我改。” 第五章 一个月后的周五,何蓉收拾好物品准备离校,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口的周一恒。 见她出来,他忙站起身,伸手去接她的包,路过的老师见怪不怪,笑着打招呼:“何教授的老公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周一恒笑笑不说话,何蓉也点头致意,任由周一恒拿过手提包。 这一个多月,周一恒守诺再没有去应酬过一次,每天早早接了孩子做好晚饭来学校接她。 两人并排走在楼梯上,走到操场时何蓉叫住他:“周一恒,我们一起走走吧。” 周一恒闻言,转过身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问她:“去哪儿?” 她看着充满青春气息校园,道:“就在操场,围着操场走几圈。” 周一恒不敢再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淡淡开口,问周一恒:“周一恒,你在大学时候谈过恋爱吗?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周一恒忙走到她面前,严肃保证:“没有,从来没有过。我真的,这辈子,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她看着他严肃又慌张的模样,不禁笑了。 她继续说:“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高我一级的师兄,一直追求我,他当时是学生会的会长,家世好,长得也帅气,是那种天之骄子的人。在我的大学四年,他帮了我很多忙,他一直追求了我四年,在我明确告知他我已经结婚生子的情况下。为什么是四年你知道吗?因为原本准备在毕业后出国留学的他,又等了我一年。” 周一恒有些惊讶,也有错愕,大学四年,她给他写信打电话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更没有提过这个人,他猜到在大学里有人追求她,可是没想到有这么一个优秀且执着的人爱她。今天从她嘴里听到,他第一反应是在这期间她有过动摇,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个男人后有过后悔,尤其是面对今天这样不堪的自己,她可能会觉得不值。 于是他站在原地轻声问她:“所以,你有后悔吗?” 何蓉没有说话。 他笑着回望她:“你还是坚守住了婚姻里的那份责任。” 她环抱着双手,缓缓道:“我对于他,有欣赏,有敬佩,可唯独没有爱情。我一度认为只是婚姻关系中那份妻子的责任捆绑住了我,但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他没有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或许会因为荷尔蒙而发生□□关系,但最终不会走到一起,就算走到一起,要分开也很容易。而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产生了爱情,就算不发生□□关系,那么千百份责任也捆绑不住那头名为爱情的野兽。” 周一恒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他脱下外套披在何蓉身上:“何蓉,我十多年前爱你时你就是那样优秀,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奈何自己真对读书没什么天分,所以就想在金钱上能占占上风,不是为你压你一头,只是想在另一个领域能勉强能与你平齐。” 何蓉见他还是不能理解,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夫妻之间,荣辱与共,怪我过分优秀,也怪我没能察觉到这份优秀给你带来的不安。可是一恒,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产生不满,产生不安,我觉得这些都不足以构成你对婚姻不忠的理由。我珍惜我们的婚姻,也想守护这份爱情。所以我愿意退步,愿意改变,如果我的优秀让你有压力,从而要从别的地方释放这份压力,那我宁愿自己无为。” 周一恒从椅子上滑跪到她面前,她忙伸手扶他,他半跪在草坪上:“老婆,我没有不忠,真的,我发誓,我只是喝了点酒,绝对没有背叛。我不会文绉绉的表达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些什么。我爱你,爱这个家,想和你说话,可是又怕你听不懂,又怕听不懂你的话。我也不想你因为这个垃圾的我改变迁就,我会改掉这些坏毛病,真的,我会改。” 她看着面看仍旧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站起身不再说话。 他厚着脸皮从背后抱她,她使劲掰他的手:“快松开,在学校呢,被学生看见像什么样子。” 他将头搭在她肩上:“不放,我们家何鲜花这么年轻,谁知道是老师啊,人家还以为是哪个系的情侣呢。” 面对婚姻里面对出轨的男人,女人大都是三个阶段。第一、愤怒心痛,破口大骂,寻找亲友帮助。第二、怀疑自己,质疑自己,四处搜寻小文章来否定自己。第三、反思改变,改变自己,改变生活。开始寻找放大自己身上的缺点,并试图一夕之间将自己变得完美,甚至向那个本来就不完美的第三者靠近。但在这其中,很多女人都没有发现最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出轨的男人,他的心还在不在你身上?还在不在这个家里?当你发现他出轨时,第一反应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愤怒难过,但第二步便应该是确认,确认他究竟还想不想挽回这个家庭,破碎的杯子粘上会有裂痕,但它不会像完全碎掉的杯子会扎人。当你确认了他是否想要回归家庭时,那么才可以开始第三步。 很多女人会觉得《颠沛流离》这本书中(沛)这一卷中的方蓉没有女人骨气,一个名校的博士生,又是高校教授,一个那么有才气的女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丈夫周一恒的不忠。 纵观全文,周一恒每一次不忠被发现后,第一时间都是跑到方蓉跟前求原谅,他爱她是真的,爱玩也是真的,爱这个家,更是真的。他的多次出轨,有自身浪荡的原因,也有方蓉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过多关注他的原因,所以我说,男女双方,任何一方出轨,都并不是单独一方的原因。当方蓉被那个年轻女孩挑衅并试探性提出要离婚时,他第一时间做出承诺并付诸行动,而方蓉也在确认了他的意愿后开始了第三步。所以他们是这几对80夫妻中走得最远的。我写这篇文并不是要让广大女性同胞一味地原谅忍受出轨不忠的男性,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夫妻之间,没有哪一方是完美的,在面对男性脱轨时而你又还继续要这个男人时,你要确认他是否还想回到原来的轨道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不然,你所有的反思及为他的改变都是徒劳。两个人谈恋爱时,你只是你,他只是他,可是结婚了有了孩子之后,他的身份不止是你的老公,更是孩子的父亲。当然,在婚姻关系中,借用明兰的一句话:“与人相处,往往要看那人的最低处。”有人觉得出轨不能容忍,有人觉得赌博不能接受,有人觉得家暴不能原谅…但总有那么些人,因为一个“爱”字,忍受得那人的的最低处。 第34章 第三卷“流” 流 疫情在武汉爆发的这一年,林嵩躺在家中刷着抖音,看到那个被婆家“丢”在空落落的家中的女子发的抖音,回头看看这空无一人的房子,笑出了声。原来,同病相怜的不止他一个,只不过,男女身份的转变,瞬间就让他成为了那最不值得可怜最不值得同情的一个。 妻子许珺带着两个孩子和岳母一家已经回乡下老家一个多月了,他每天不能出门,就只能在家中等着社区的工作人员送点物资,这一个多月,妻子打过两通电话,第一通让他收阳台上的衣服。第二通就是今天打来的,让他想办法寄点衣服给她。她一向节约,他从大学恋爱时就知道,更别说现在疫情封在家中,两人都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了。 可就现在这情况,他除非像孙猴子一样能72般变化,变成个蚊子,看看能不能飞出去。他将此话说出,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岳母道:“都说了叫你不要嫁外地男人你不听,屁大点事都办不了,你看看隔壁小区那谁家,昨天一早都还开车送来些东西。一个外地佬,叫他送两件衣服都办不到。”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电话已经挂断。他翻了个白眼,一脚将旁边的泡面桶踢开,汤汁洒落一地,臭味瞬间充满整个客厅,他又将手机放下,去卫生间洗来拖把打扫干净。像极了他这烂透了的一生,最后仍需自己来清理。 林嵩和许珺是在大学校园相识的,一个是小地方考到大城市的带着些许土气的男生,一个是充满城市气息的年轻女孩,本应该是没有交集的,奈何林嵩有着一张极具忧郁的脸,配上那头飘逸的长发,让他在系里面出了名。 许珺鼓起勇气追求他时,一个大男人红了脸庞。 交往极为顺利,许珺本身就不丑,又不嫌弃他的农村出生,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女友人选。父母得知他交了女友,生活费都提升了不少,却不曾想这个城市女子极为节俭,和他在一起约会,别说时下流行的奶茶,就连矿泉水也不曾买过一瓶。两人的约会地点也只在不要门票的小公园,牵着对方的手走过一个个公园,一走就走了四年之久。 都说毕业是分手季,许珺却主动求了婚,林嵩看着本地公司发来的入职通知,又想了想远在乡下的父母,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了这繁华的大都市。 两人结婚前回乡下老家见了父母,全家人对这个城里媳妇稀罕得不得了,父母早早请村里木匠做了新床,又攒了棉花去村头弹棉花的那里弹了床五斤重的棉花被。 许珺是个合格的媳妇,她没有嫌弃老家,上山收谷下地摘菜,又帮着母亲做饭洗衣,俨然一副农村媳妇的模样。 在老家待了一个星期,要回去办理入职了,以后请假不好请,林嵩向父母说明情况,希望父母理解在武汉办婚礼。父母表示理解,工作为重。临行前塞给许珺五万块钱,林嵩不敢想象,两位老人是种了多少8毛一斤的玉米才攒下的这沉重的,带着润气的五百张百元大钞。 回武汉后在岳父母的操办下办了婚礼,岳父母不喜欢外地的他,但拗不过女儿的喜欢,加上他入职的公司也小有名气,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后两人为省钱,只敢租一个小单间,两人每天挤公交上班,许珺上班的药房要转一趟公交车才能直达,为了省下那两块钱的公交车费,她每次都走两个站再坐公交。林嵩心疼老婆,花了半个月工资偷偷买了一辆摩托,准备接送她上下班。不曾想她被气到哭。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又转手卖给了邻居一家。 自那以后,为防止林嵩乱花钱,她将林嵩的工资卡收走,每个月给林嵩留200块的生活费,林嵩暗叫这日子过得比大学时还不如。 但这样的节俭的生活之下,仅仅两年他们就在离公司不远的新小区买了房子,虽只付了首付,好歹也算有了一个家。房子买了之后许珺更加节约,为了老婆压力不再那么大,他也开始巴结讨好上司,只为使那工资卡上的数字再增长一点。 随着新房交付的好消息传来更好的消息是许珺怀孕了,林嵩是高兴的,毕竟两人结婚这么久才有孩子,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有问题,不知道的是许珺一直在避孕。面对怀孕这一消息许珺是有些错愕的,她虽有喜,更多的确是忧,房子虽然已经交房,可是装修却成了个大难题。她日夜忧心,最终病倒在上班的药房里。她的工作本来就不在编制内,看她身体这个情况,老板自然选择将她辞退。 没了工作之后她第一想法便是将孩子打掉,重新再找工作。 林嵩自然是不同意的,却也对现状毫无办法。两人思索再三,许珺还是决定去向娘家借钱。恰巧岳父老家的房子拆迁,许珺作为女儿也得到一份不少的赔偿,岳父母和两个大舅哥还在埋怨:“叫你找一个本地的你不听,找一个本地的还用得着回来和我们分这一点点钱吗?” 许珺是哭着将那笔钱拿回家的。 房子装修好时许珺刚好生下女儿,出了医院就直接到新家坐月子。林嵩早早打了电话回去给母亲,请母亲来照顾老婆坐月子。 母亲早早收拾好了东西赶来新家,在月子期间尽心尽力照顾着儿媳妇。岳父母在这期间来过几次,对待母亲的态度像对待一个保姆一样,林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孩子满月的那天,岳父母就当着母亲的面用武汉话问许珺:“你婆婆什么时候走啊?” 许珺逗弄着怀中的女儿漫不经心回道:“可能这几天吧。” 岳父母继续道:“你催一催,不然先是她住下,再就是你公公,紧接着就是那一大家子人。” 许珺听着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却也不敢反驳爸妈,只低声说知道了。 林嵩下班回来听到这话,脸瞬间沉了下来。自己花钱买的房,自己父母来住怎么了。 他换了鞋走进房间,从许珺手中抱过女儿,又借着抱女儿的缘由,将一张银行卡丢在岳父母旁边,温声哄过女儿之后才冷冷的说:“爸妈,这是我和同事炒股赚的一点钱,刚好把和你们的账清了。” 岳父母闻言,丝毫不顾及他那冰冷的语气及无礼的态度,忙笑呵呵的将卡捡起在手中摩挲,并夸道:“还是小林有出息呢。” 待岳父母离开后,妻子才问他:“你赚了多少钱?” 他满脸自豪,吻了吻妻子的脸:“赚了这套房子的钱。” 许珺高兴不已,他将另一张卡交给她,宽慰道:“房贷还了,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会比大哥他们还好,珺珺,你等着瞧吧。” 他说这话时明显有对岳父家的不满,许珺自然听出来了,所以尽管拿着钱,心里却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月子过后,林嵩母亲见许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提出要回去看看老伴。 许珺见婆婆心系家中的公公,欣然同意。 见许珺一口答应,林嵩却不太高兴,他对母亲说:“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享享儿子的福不行吗?实在担心我爸,我们把他接过来就好了,反正房子够住的,你和我爸就在家里带带孙女。” 林嵩母亲还没说话,就看到了儿媳脸上来不及收回的耐人寻味的表情。 好歹时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儿媳的心思。 于是她宽慰儿子道:“我还是回去吧,这楼太高了,住着不踏实,你爹也住不惯,我来的时候就跟你爹说好了,你们小两口要是需要我带孩子,那我就在这儿,要是不需要,我还是回去吧,趁现在还能动,不能把那好好的庄稼地荒废了。” 许珺整理了一下表情,对林嵩道:“老公,你就别拦着妈了,少时夫妻老来伴,妈记挂爸也是人之常情。” 见林嵩没有表情,她转而又笑着对婆婆道:“妈,您放不下我爸就回去吧,我这里出了月子也没什么事了,而且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工作,只能先在家带孩子。您回去跟我爸商量,如果想来住呢,我们随时给您二老买票。” 林嵩母亲连声道好,在第二天回了老家。 这一回去,就再没有来过儿子的家。 林嵩给岳父母的钱里包含了另外一位同事的利钱,他只顾一时之气将钱全给了岳父母,现下只能厚着脸跟兄弟借钱填窟窿。 林杨和他是多年好哥们,因着当年家境不好填报的是老家本省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又留在老家考了个教师工作。以往他瞧不上那份安稳的教师编制,如今看着兄弟安稳的生活,只觉无比羡慕。 林杨爽快无比的借了这笔钱,林嵩还了同事的钱,又找媳妇要工资来参加投资,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本金全赔了。 许珺埋怨个不停,两人第一次因为钱吵了起来。 那之后林嵩也不敢再碰股票了,他只是赔了本金,带他入门的那个前辈据说车房都卖了还不够还账,只能辞职躲债去了。 他老老实实上着班,每个月领着那点工资在这消费极高的大城市生活着。 闺女日渐长大,要买奶粉,买尿布,买衣服,花销逐渐增大,任凭许珺再怎么会省钱,日子也开始有了拮据的味道。 那段日子,他连水都从公司接回去喝。 许珺许是生完孩子后性情变了,也许是在家待久了,唠叨嘟囔也多了起来,他忍了几次,在她像岳父母那般拿自己和当地男人比较时发了火。 许珺没见他动过这么大的气,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他自己过了几天冷锅冷灶的日子,想起她这么多年的好,还是决定去岳父母家接回她。 尽管身上只有一张百元大钞,他还是买了80多块的水果前去。 岳父母见他来了,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他换了鞋,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岳父母家本来住在村里,哪知前两年遇到拆迁,开发商赔了款又赔了市区的房,如今这套房子便是开发商赔的,他这是第一次来,看着宽敞的客厅,明亮的落地窗还有宽大的厨房客厅,和自己拼死拼活买的那套相比,他那叫什么房子。他心里只感不公,嘴上却只能赞叹道:“这房子挺大啊。” 岳父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岳母去房间叫来许珺。 许珺见他来了,抱着孩子走向他,他伸手接过孩子,关系算是缓和了一点。 正坐着逗弄怀中的女儿,许珺的大哥和二哥回来了,两人夹着公文包,像是个领导。 他忙抱着孩子站起身招呼:“大哥,二哥回来了。” 两人手掌轻扇示意他坐下。 许珺和母亲去厨房做饭,几个男人坐着简单闲聊着。 酒桌上,真正的发难开始了。 大哥二哥轮番的酒像刀子一样吞进肚中,脸上却还得笑着附和两人的说教。 许珺知道他的酒量,还是没忍住制止了哥哥们。 大哥这才放在酒杯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要我说啊,什么体制内,什么炒股都是虚的,你干脆辞了这破工作,跟着我和你二哥做做生意算了。也不用让这娘俩整天跟你受苦。” 他心里嗤之以鼻,嘴上却说着:“好的好的,等公司忙完这段时间,我就跟大哥请教请教生意经。” 两个大舅哥满意了。 回到家中林嵩吐得死去活来,看着许珺哄睡女儿,收拾那臭气熏天的呕吐物时,他又心疼。走到身后抱着她:“老婆,对不起,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许珺也心软了,泪滴在冰凉的地砖上。 两人略显和平的过了几个月,临近新年,林嵩提出要带女儿回老家过年,许珺表示女儿还小,长时间的火车和客车出行怕女儿受不住。这个计划只得作罢,林嵩又提出给父母买票让父母过来团聚,见见自己的孙女。许珺再次以两个老人身体年迈为由拒绝了。 林嵩来了脾气:“我看这些都是借口,是你舍不得花钱的借口。” 许珺也动了气:“是啊,你有本事就买机票给我坐回去啊,再有本事就让你们村里修个机场直达你家呀。” 林嵩被怼得说不出话,最终是在岳父母家过的年。 许珺的两个哥哥挣了不少钱,给女儿的压岁钱都是一万,给岳父母的更不必说,他那两千块的红包格外寒酸。 新年过完,许珺自作主张和几个姑姑一起做生意,林嵩看着那些夸张的资料和宣传的女权主义,明明白白知道那是传销,竭力劝阻却反被嘲讽。 许珺开始了全国各地的出差培训,女儿就由岳母带着。 许珺确实挣了点钱,他更加劝不动。 公司效益不好,她劝他不要再对她们抱有偏见,她们这个大家庭里,有很多伙伴的丈夫一开始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加入了这个大家庭。 他还是保持清醒,许珺大哥和二哥再次提出要带他做生意,说他先做点生意赚点钱,就算珺珺被骗,也损失不了多少钱,再说了,只要林嵩赚的钱比她赚得多,她到时候肯定会回来。 林嵩最终还是辞职和两位大舅哥做起了生意。 父母能给的不多,又不会转账,他只得带着女儿回老家。为了让女儿舒服点,他斥巨资买了机票,却不曾想带给父母的礼品过多,又额外增加了一笔托运费。 林杨得知他带着女儿回来,和妻子开车跨市到机场来接。 兄弟阔别多年未见,他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 寒暄过后他向林杨说明此次归家来意,林杨是知道他家里情况的,只说今天晚了,先在家休息,明天恰好是周末,再送他和女儿回去。 他不扭捏,和林杨回了家。 林杨和妻子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林杨妻子贴心的带着女儿,任由他们俩兄弟喝了个通宵。 面对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他借着酒精夸赞着林杨混得比他好,诉说着这些年在异地他乡的苦楚,哭得像个傻子。 林杨也醉了,他听着林嵩夸赞他混得好的话语,突然就红了眼眶,哑着嗓子自语道:“混的好?没有那小丫头,我他妈哪能混成这样。” 宿醉的结果是第二天头疼得要爆炸,林杨的妻子苏音早早起来煮了早餐和醒酒汤,又带着孩子们去商场玩了一天,给女儿买了衣服,给父母买了礼品,他红着脸说太麻烦了,苏音笑着没说话。 因为酒没完全散透的关系,又拖到第二天一早才回老家,苏音带着孩子们去上兴趣班,没有和他们一起去。 在车上,林杨先开口道:“你急用钱的话先从我这儿拿一点,今天回家就别跟伯父他们提了,他们本就跟着大哥一家住,两个老人全靠那点庄稼攒点辛苦钱,你拿走了,大哥大嫂心里是什么想法?” 林嵩心里堵得慌,他想到父母难,可是除了父母,谁又能毫无保留的帮助他呢? 林杨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怕自己没钱,于是继续开口:“我这些年和周一恒他们做了点小生意,身边有些能周转的钱的,你放心拿去用着。” 他张了张口,道谢的话哽在喉咙里。 父母见到小孙女高兴得不行,招呼林杨吃了午饭,林杨交待他回去的时候给他电话,他来接他。 在家里待了一周,临行前一晚,母亲带着小孙女去睡了,父亲和大哥到房间找他谈话,父亲抽着老旱烟,问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没想过回来吗?那大城市,就这么好?能好得过自己家里?” 他蹩脚的解释:“没有混不下去,是想趁年轻多闯闯,创出个名堂来。” 大哥看穿不拆穿,拍拍他的肩膀:“混不下去就回来,这个家里,始终有你一口饭,要说做生意,我这几年靠你们那些同学,做门窗生意也还可以,实在不行你让许珺和你回来,咱哥俩一起做,我在市里还不是买了房子,我就不信比不上你在武汉那小房子。” 说实话,他有些心动,可是成了家,还得和许珺商量商量,他对大哥道:“我知道,我回去和许珺商量商量。” 父亲敲了敲烟袋,叹气道:“你像个上门的女婿一样。” 翌日林杨请假来接他,母亲大包小包给他装了不少东西,紧紧抱着小孙女不肯撒手。再难过再不舍,还是要回去,他强撑着跟父母挥手,带着女儿上了车。 林杨将他送到机场,将银行卡塞在他手里,两人简单拥抱就此分别。 回到武汉家中,许珺还没有回来,大哥得知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找上门问钱找到没有,几个合伙人就等他一个了。 他将银行卡交给大哥,大哥欢天喜地的拿着钱走了。 几人合伙的服装工厂很快开工,对于服装他一窍不通,又加上入股资金较少,他也就只能担任一个小角色,好在许珺大哥做了几年生意,也有些人脉,工厂顺利运营。 可许珺那边就出了问题,短短几个月,她找亲友借的十几万全都打了水漂,还被带到派出所,还好她发展的下线不多,不足以达到判刑,简单审问后就被放了出来。可一向节俭的她,在听到自己借的十多万本金都回不来的时候,气急攻心晕倒在了派出所门口。林嵩接到电话去医院接她时,她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毫无生机。 林嵩看到她这幅可怜模样,也心软了,抱着女儿凑到她脸庞亲亲,她崩溃大哭。 从医院回来,她哭着跟他道歉,他搂着她,看着漆黑的窗外安慰道:“慢慢还吧,我和大哥做生意,总能还完的。” 那之后许珺安心在家带女儿,工厂的收益也在一年年增长,等女儿上了幼儿园之后,许珺也加入了这个小小公司里。短短三年不到,两人的负债已经清空,甚至还有了些存款,两人的二胎也在这和谐的氛围里出生。“恭喜,是个儿子,母子平安。”护士的报喜简直是最悦耳的声音,他顾不得是在凌晨,赶忙给父亲报喜。 父亲这些年衰老了不少,听到这个消息时喜得连说了几声“好。” 因着条件好的缘故,许珺这次坐月子没有让婆婆过来照顾,而是请了月嫂。对于这个决定,她对林嵩的解释是:“婆婆年纪大了,公公身体也不好,我们干脆坐了月子再带儿子回去,到时候公公婆婆更高兴。” 林嵩听了这个建议,哪曾想到满月时,儿子发起了高烧,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出院后也不敢带着四处跑,带孩子回老家的计划也只能搁浅。好在如今科技发达,他拍了许多照片传给大哥,也能让父母一解未能见大孙子的相思之苦。 儿子周岁宴时,许珺哥哥和几位合伙人都来了,除了庆祝,此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工厂设备老化,跟不上订单量,几人决定加大投资,换一批国外的设备。许珺胆子小,认为做生意求稳就行了,林嵩却想着试一试。两人意见不统一,差点在宴会上吵起来。 最后还是岳母出面支持,这事才算定下来,一人要加注五十万的投入资金,岳母做担保,向许珺姑姑借了20万,又将房子抵押贷了20万,加上手里的十万存款,完成了此次的赌注。 款项打出去后没几天,许珺就联系不上了哥哥,去厂子里一看,厂子早已搬空,只剩下一群外地的工人在围着林嵩要工钱,林嵩察觉事情不对劲,提出报警,却被岳父母阻拦:“你报什么警察,你报警了他有案底了你嫂子和孩子们怎么活?” 许珺也哭着求他,不要报警,大哥可能是有什么苦衷,会回来解释的。 他不管不顾按下了那通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赶来,受理了案件,几天后给出答案,许珺的大哥在澳门赌钱,欠了不少钱,此次是一场针对性的诈骗,被骗的几个合伙人中,他是涉案金额最少的,可对于他来说,那是天一样大的数字。 许珺姑姑上门来要钱,吵得家里乌烟瘴气,骂完许珺哥哥,又一个劲的数落林嵩一个外地佬,没钱没实力还想发大财,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许珺整日以泪洗面,母亲和嫂嫂骂她没用,连个男人也管不住,让自己的哥哥背负案子。 她哭着求母亲和嫂子原谅,林嵩觉得她简直不可思议,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反倒要去跪着求原谅。两人争吵不休,许珺提出离婚,继而带着孩子回了母亲家。 同村的七大姑八大姨听说两人闹离婚,赶来为许珺介绍对象。 林嵩的父亲在此时病重,他放下面子去岳母家请求许珺和自己带孩子回去看一眼父亲,许珺的姑姑说:“别信他,这种外地穷小子,最爱用家人卖惨,你开门跟他回了那穷乡僻壤,就再回不来了。” 他气得踹门,到楼下买了把刀,要用刀把门劈开,岳母报了警,最终他被拘留三天,错过了父亲的最后一面。 他从拘留所出来赶回老家时,父亲已经装棺了,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母亲没有责骂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全村人看着他,那眼神中,有悲悯,有笑话,有不耻... 父亲的丧事完成之后,他带着母亲和大哥的不理解回了武汉,因为欠款还不上,银行起诉准备拍卖他的房子,那是他最后一点遮羞布,是他孩子们的避难所,女儿在武汉已经上到五年级,在这关键的升学之际,他不可能将女儿带回老家去读书,他的父母靠着那8毛一斤的玉米将他送进城市接受新的教育,他不可能将女儿送回乡下去接受他都接受不了的教育。 他再次撕下脸皮,和林杨开口,最终保下了房子。 见他还了银行的钱,许珺姑姑再次上门,这次他没有向以往一样无能怒吼,只写下保证书,保证一年内连本带利归还那20万。 许珺姑姑收下保证书,离开了他的家,他的家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就在他以为就这样孤家寡人过日子时,许珺带着孩子回来了。她不知从哪儿得知父亲过世的消息,仍旧是哭着求他原谅,并表示同父母那边闹掰了,从今以后,两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和她一起哭得眼睛红肿的女儿,他又一次选择原谅。 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去了物流公司,没日没夜的搬卸货物,许珺在家带着两个孩子,省吃俭用的过了一年,他瘦到了一百零八斤,成功还完了许珺姑姑的钱。 新的一年,女儿考入本地排名前三的中学,他高兴的喝了点酒,抱着儿子,对儿子道:“要像姐姐一样有出息,做个有出息的乡下人。” 女儿纠正他:“爸爸,你说错了,我不是乡下人,我是武汉人,武汉是城市。” 他将杯子摔在地上,怒吼道:“老子是乡下人,你就是乡下人。” 女儿被吓到大哭,他也抱头痛哭。 许珺低头不敢言语,从他手中抱走儿子,又安抚好女儿,再来打扫地上的酒杯碎片。 许珺不知何时与岳母家有联系的,林嵩没有管,毕竟是亲生父母,他没有权利干涉她。 他辞了物流工作后开始跑外卖,跑外卖???老是超时又选择去跑出租车,每个月歇歇停停的勉强能拿七千左右回家。他开始把钱自己揣着,除了必要生活费,再不给许珺多余的钱。 渐渐存了一两年的钱后,他还是选择和几个朋友合伙做服装加工厂的生意,毕竟自己有些经验,随着儿子长大入学,许珺年纪逐渐增长,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也开始注重起了皮肤保养,在几个姨妈的介绍下开始买一些护肤品化妆品,并尝试着和姨妈介绍的对象们出去吃饭,从而赚点零花钱去麻将馆里消磨时间。 林嵩知道,但只要她做不过火,他还是充当不知道。 女儿升入初中之后就被安排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他和许珺的唯一沟通话题好像就只有孩子。 许珺知道他对自己没了兴趣,尽管自己和那些男人出去吃饭约会,都不曾激起他半分波澜,于是还是选择去上班了。 她多年没有上班,没有工作经验,面试了好几次都被拒绝,最终在姑姑的介绍下去了一个保险公司上班。 林嵩生意也稍有起色,开始寄钱回去给母亲,双亲双亲,他现在只有母亲了,不能回去陪伴母亲的日子,只有用钱补偿。 许珺在保险公司上班的第二年,在同事的传授下开始炒股,林嵩一开始没有察觉什么不对,毕竟股票他自己也接触过,他想着她们那群女人,无非是买些散股赚点零花钱,赔也赔不了多少。 直到年底他准备带孩子回家时发现自己卡上的钱连买机票钱都不够时他才惊觉除了问题,他原以为是被盗刷了,准备报警时又想到上个月她曾以为孩子交费用为由要过自己的卡。 于是他给她打去电话质问她:“你是不是动我卡上的钱了?” 许珺正在上班,偷偷躲到一旁低声道:“老公,你先别着急,我一会儿回家跟你说。” 林嵩怒气上涌,怒吼道:“要么你现在回来,要么我去你公司找你。” 许珺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忙请假回了家。 她回家后看到林嵩坐在她的电脑前,电脑上显示的是她最近和同事跟的那个股票页面,还在呈增长趋势。 她讨好的走到他身边解释道:“老公,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解释,这是我们公司里一个大姐介绍的,我们从投进去就没亏过钱,入门几个月,我才偷了一万多,现在都赚了近七万块,真的。我本来不想动用你的钱的,但是前两天她们说内部出了漏洞,公司着急用钱度过这个难关,现在参与救市的,充一万返还一万,这么好的机会,我子昂着不能错过呀,于是就先借用了一下你的钱,我保证,公司的钱一返还回来我就还你,连本带利的还你。” 林嵩看着她一脸的无可救药,万万没想到,这种骗局,也能骗到她这么一个大学生。 他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被她打落在地,她哭着求他:“真的,这是真的,你不信我现在就把钱提出来。” 她跪到电脑钱,手指在键盘上操作,点入自己账户,余额里显示有六十多万,她尝试着提出一万,成功到账了。 林嵩凑过去看,她欣喜的看着他,仿佛在证明自己没错。 林嵩缓了缓神,确认那一万块到账了,他认为可能现在骗子还没有收网,还可以退出。于是他让许珺操作:“全部提出来试试。” 闻言,许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可以提出来的,这么轻松赚钱的机会,你要让给别人吗?” 林嵩强压住自己的怒火,轻声哄她:“珺珺,老婆,我求你,取出来好不好,就把我那四十多万取出来,你剩下的那些我不动,好不好?我求你了。” 许珺激动地站起身:“你真要分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林嵩,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你赚不到钱,我不怪你,但你不能阻挡我赚钱,这里的四十万,是你的,也是我的。” 林嵩没了耐心,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就要操作。 许珺扑过来拼命拉扯他的手,撕心裂肺威胁道:“林嵩,你敢退我们就离婚。” 林嵩看着走火入魔般的她,无言以对,她抢过电脑道:“就算离婚,我也有资格分一半的财产,你的房子折一半我也能分个20万左右吧,我不要房子了,你就当把房子的钱和这笔钱一起给我了,我们就两清了,我知道你的心早不在我身上了。” 林嵩看着抱着电脑的她,愤怒的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许珺被扇倒在一旁的沙发上,电脑也砸到地上。 她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嵩,最终抱着电脑冲出了家门。 林嵩知道,自己又将再一次坠入深渊。 夜幕降临,门被捶得咚咚作响,他扔掉手中的易拉罐酒瓶,起身去开门,迎面而来的拳头向他砸来,伴随着的是许珺娘家人的叫骂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叫住了动手的男人们:“算了算了,给他个教训就行了。别闹出什么事来。” 几个男人停了手,为首的男人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骂道:“求本事没有,敢打女人。你但凡像我们哥儿几个挣点钱,打女人我都还看得起你。珺珺,我早说让你带着孩子改嫁,你还不听,这么个窝囊玩意。” 老家大哥打来电话说母亲摔了一跤,摔到了后脑勺,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问他能不能赶回来。 他的酒瞬间清醒大半,打车去学校接儿子,他没去接过儿子放学,学校老师见他酒气熏天也不敢轻易将儿子交给他。 恰逢许珺和岳母来接儿子,他跪着求她:“珺珺,妈不行了,让我带孩子回去见她老人家一面。” 岳母将许珺拉到一边:“你可别心软,那是儿子,传宗接代的。他带回那乡下,还会带回来给你吗?” 许珺毅然将孩子带走,他报警。警察见他酒气熏天,又听闻刚刚发生家庭矛盾,自然是不同意他带走儿子。 他心如死灰,用刚退出的那一万块买了机票,包车回了老家。 母亲已被大哥接回了家,手术费用极高,加上医生也说了手术后醒来的几率不大,所以大哥选择了放弃治疗。 他跪在母亲床边,母亲已进弥留之际,勉强睁着那浑浊的双眼看他,问他:“儿子,儿子呢?” 他放声大哭,不知母亲那声“儿子”,是在叫她的儿子,还是叫她儿子的儿子... 母亲费力的抬起手,搭在他脑袋上,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母亲当晚就离开了人世,大哥有了上次父亲丧事的经验,这次母亲的丧事同样安排得很妥当。 他和大哥披麻戴孝挨家挨户去跪下报丧,请寨邻帮忙。每到一家,都有人问:“你媳妇和你儿子呢?” 他内心痛极,却还是开口解释:“在忙呢。” 母亲的丧事处理完了,丧事费用全是大哥出的,礼钱他自然也不敢争,连朋友送的礼钱他都如数交给了大哥。 大哥对他也是失望透顶,对他道:“要离婚就干干脆脆的离婚,要在一起,那就要像一家人一样在一起,你这婚姻有什么意思?比村里入赘的男人还不如。” 他蹲在大哥面前抱头痛哭,诉说了这些年的过往。 大哥对他是既觉可怜,又觉可恨。 他买了硬座准备回武汉,大哥说:“没几天都要过年了,过完年再走了。” 他看着手机里的余额,选择留下。 临近年三十,大嫂和几个侄子侄女每天都在忙活,他躺在狭小的房间内,听着外面母子之间的吵闹声,像在做梦。 他起床去镇上银行取点钱,再怎么样,也要给侄子侄女发点压岁钱。 到了镇上遇到不少老同学老朋友,热情相邀去唱歌吃饭,他推辞不下,只能跟着大家走。 看着大家在老家混得风生水起,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正发着呆,电话就响起了,是武汉警方的电话,他走出包厢去接。 毫不意外,许珺再次被骗,她承受不住打击,带着孩子晕倒在了派出所,现在联系不上家人,两个孩子无人照管。 他不想管她,但是舍不下两个孩子,请求警察将许珺送往医院,连带着孩子,他明天一早赶去医院。他厚着脸找大哥道清事情原委,借了机票钱。第二天一早大哥亲自开车送他去了机场。 到医院时许珺睁着眼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状态吓得两个孩子缩在墙角。 女儿先看到他来了,扑到他身上大哭,儿子也抱着他的腿一直喊“爸爸...” 护士见他来了,也如释重负:“你可来了,她身体没什么大事,只是遭遇这么大的事,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你来了就接她回家吧,大过年的,先好好过年吧。” 林嵩没有说话,待护士走了,他才蹲下身对两个孩子道:“跟爸爸回家。” 儿子牵着他的手没有说话,女儿却哭着问他:“那妈妈呢?爸爸你不要妈妈了吗?” 他转身看着病床上的许珺,这么多年的苦累风霜在脑海中闪过,他说:“是妈妈不要我们了。” 许珺仿佛被触动,扯过被子蒙住头大哭起来。 新年过后,林嵩卖了自己的房子车子,还清了债务,解散了工厂。许珺在年过完后去了浙江上班,林嵩没有问她去上什么班,也没有送她,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分居生活。 林嵩进了公司上班,过着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工资不高,但能兼顾到孩子,已是最大幸运。 许珺每个月都转钱来给孩子们,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 一年之后疫情在武汉爆发,许珺在疫情爆发前赶回来将两个孩子带去母亲家,许珺大哥也回来了,将当年那五万块钱还给许珺,再不提及其他。 疫情封控在家,林嵩庆幸自己囤了不少泡面,不至于饿死。 谁都没料到这次疫情来得这样让人措手不及,他在狭小的出租屋过完年。大哥打来电话告诉他等管控松了一点,便收拾东西回了老家,在那里,至少有自己的土地,不至于饿死在外地。 抱着死也要死在老家的想法,他在几个月后回了老家,没想到这次回去真是最明智的决定。他刚到老家,全国就实施了严格管控。大哥他们在县城家中都不能来乡下,他一个人住在爸妈的老房子里,将卫生打扫好,又操起了父母的老本行。从小到大,家里虽穷,但是父母为了不让他影响学业,家里农活他几乎没沾过手,如今拿起锄头,双手磨得尽是血泡。 村里的管控不严,只要不出村,可以四处活动,他收拾了屋子前前后后,又将前后的土地翻了个遍,找到父母生前留下的种子,开始种些菜。 村里的年轻人不多,一个人在家实在静得可怕,他到村头老叔家买了些鸡鸭,又买了条小狗,日子好像也有了些许生机。 两个孩子给他打来电话,看着他的生活,吵着闹着要来,她们整日只能在那小房子里待着,用脚步丈量着那小小的房子。 过了几个月,这场别样的战争不仅没有结束,反而越演越烈,他看着鸡鸭长大,下了蛋,又孵化小鸡小鸭,院子附近的地里跑满了鸡鸭,吵得人心烦。 边远县城始终管控没有大城市严,大哥从县城给他送来不少物资。他看着大哥的面包车,装了十多只鸡鸭还有鸡蛋给大哥带回去。 没想到这一送倒送出了商机,大哥的邻居在得知他养了不少走地鸡,提出要和他合作拍,他在县城有门面,专卖土特产的,有过很多人想买本地喂粮食的走地鸡,却苦于没有渠道,他和林嵩商议,他提供门面负责销售,林嵩负责在乡下饲养,收成四六分。 林嵩自然是愿意的,在这疫情之中,有解决温饱之外的意外收入,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他就这样在老家待了一年之久,改变了一下喂养环境,科学喂养,更是把山上的地都圈起来,漫山遍野都是活蹦乱跳的跑山鸡。 他和县城的老板合伙注册了公司,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业。 直到疫情结束,他才抽空回了一趟武汉,将自己的物品打包好,两个孩子早已入学,他和许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孩子留在武汉读书,他会按时转来生活费及家庭一切支出,直达许珺提出离婚。 许珺没有和他争论,只表示会照顾好孩子,会等他回来。 他看着许珺的脸,又看了看四周,笑道:“许珺,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们的婚姻关系,虽然没有明确结束,可是在我们各自的心里,它早已不复存在。婚姻如水,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知其冷暖,但因为我们不只是夫妻,更是父母,所以我们身上不仅有着对对方的承诺,还有对孩子的责任。尽管我们不再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我希望我们能给孩子完整的爱。” 许珺也知道了他的想法,没有过多强求。 林嵩回家正式开始了自己养殖事业,更是趁着网络的风头,走上了自媒体的道路。许珺在武汉带两个孩子读书,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理疗店里,每天凌晨五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一个月两千五百块的工资。 林嵩得知后问她:“如果生活费不够用,你尽管开口。我不是不支持你上班,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拼命。” 许珺却说:“我只是有点腿疼,想着在那里上班正好可以蹭店里的理疗仪来电击治疗,省点钱而已。你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该不浪费的地方就不要浪费。” 林嵩无语:“你身体不舒服,我回来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在那些地方是治不好的你不要再去相信那些了。” 许珺却不以为然,林嵩知道她又一次陷入骗局,再没有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