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出仙界的那些年》 第1章 见鬼了 黑暗笼罩着山林,天上繁星黯淡,皎洁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大地。 许月梨独自躺在深山之下,几经挣扎无果后选择无助的仰望夜空。 清晨上山采药,看着近在咫尺的灵芝就要落入自己的手中,却一脚滑下了山崖。 四肢百骸弥漫着钻心的疼,皮肉套在断裂的碎骨上毫无支撑力。想呐喊却只能微微前倾脖颈发出“嗬”的一声,随即便感受得到口中的腥甜。 空洞的眼神无力地透过细碎的树影看向仅有的月光,神识已然缥缈,尽量忽略身上钻心的痛楚。 皎洁的月光下,两道鬼影闪烁在林间,最终定了身形,站在许月梨的不远处。 “嘿,这居然还躺着个有活气儿的人呢。” 白长饶有兴趣地甩了甩手中的锁链冲着自己的搭档说道。他只是个低阶鬼差,即使看到了魂魄缥缈在外的人类亡魂也是没资格收取的。 只不过在深山老林里的人类显得格外瞩目,一呼一吸都勾引着两位鬼差的好奇心,白长伸长了脖子想探究眼前之人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 寂静之林毫无声息,两个飘渺模糊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许月梨的视线中。 两个探出的脑袋好像遮住了惨白的月光,又好像还有丝丝缕缕的亮光透过他们的身体映射到自己的眼前。 这俩人……好像是半透明的哎,是自己摔出幻觉了? 吓得许月梨忘记了与死神间的挣扎,一时间呆愣住放缓了呼吸。 眼前的朦胧让她看不清二人的长相,胸腔碎裂般的疼痛让她发不出声音,她此刻只能祈祷二位好心人能将她带回去救治。 神明似乎感应到她无法言说的祈求,眼里的薄雾慢慢散开,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欣喜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爬上脸颊,随后又认命般闭上了双眼,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许月梨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人脸色比月光苍白,头戴高帽,还有一个手中拿着勾魂锁,这不就是黑白无常吗! 没想到那些她曾经认为是胡编乱造的民间故事居然还找得到原型,濒死之人真的会有鬼差来索命。 看来自己命不久矣,许月梨渐渐平稳了呼吸不再挣扎,在知晓自身结局的那一刻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与其慌张挣扎不如趁着魂魄抽离躯体这最后时光感受深秋山林间冷冽的空气。 “哎,她眼睛怎么闭上了,是不是要咽气了?”白长看到面前姑娘的眼帘渐渐阖上,呼吸渐渐回归平稳,用手肘抵了一下身旁的黑翼。 白长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因为他才害怕地闭上双眼,因为正常人根本看不见他们。 他虽然一副二十岁的模样但他其实是一个鬼龄不满一岁的地府小白。从刚上任鬼差到现在已经勾了快一年的兽魂了,还没见识过人的生命是如何一点一点消散。 只因自己当年死的匆忙。 上一秒还在战场生龙活虎,下一秒便在敌人的冷箭下一击毙命。 黑翼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自己也是死的匆忙。 上房修屋顶时摔死的。 不过比她运气好一些,不用在筋骨断裂之后还要在山崖下经历精神与□□的双重折磨。 白长见状悻悻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着的勾魂锁朝肩膀上一搭,蹲下凑近了许月梨的脸。 鼻尖嗅了嗅,仿佛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像清冽的薄荷香,让人神清气爽。 即使许月梨的生命已经快要消散殆尽,但白长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白皙皮肤下静静流淌的血脉,鼻腔一呼一吸时带来的温热。 他不由得伸出自己白的发灰的手面,微微突起的青筋中再也没有流淌着的鲜热血液,自己从内到外都只是一摊死物。 心中的失落与无奈最终都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仿佛这样才能吐出心中的浊气。 白长站起身来,身上挂着的勾魂锁随着他的动作在寂静的山林中叮当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在许月梨的耳中无异于一声声催命的呼唤。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心脏,此时又不可控制地“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黑翼看到白长还在对一副将死之人的身躯依依不舍不由得开口催促:“人可不归我们管,咱们还一堆活呢,快走吧。” 目测这位姑娘是从悬崖上摔落下来的吧,人类生命力已经这么顽强了吗?黑翼虽有不耐烦但还是瞥了一眼许月梨起伏平稳的胸口,不由得感叹一句。 当年自己要是有这个身体素质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白长无奈地看了黑翼一眼,自己依依不舍的是当年那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自己。 只可惜,这姑娘今夜过后也会变得像自己一样。 不,白长又看着躺在地上的许月梨。自己好歹还是个地府的小官差,想到这白长伤感的心情一消而散,转头问了黑翼今日二人的任务。 只见他掏出一本厚厚的生死簿,鸟兽版,在那翻翻找找后开口: “青石州,鸟兽鱼虫共……八百一十二。” “……怎么今日死了这么多鸟兽,快走!” 白长哀嚎了一声,得赶在天亮之前将它们都搜罗起来,要不然还得顶着太阳加班。 二人身形一闪,便随着生死簿的指引上蹿下跳于山川河流之间。 四周渐渐恢复寂静,点点绿色荧光萦绕在许月梨的身旁,好似星河笼罩无声驱散山林中虎视眈眈的野兽。 预想中的灵魂出窍并没有发生,许月梨竖着耳朵试图感知周围的情况,可惜只听得见风吹树叶传来的沙沙声。 好像没动静了?许月梨悄悄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眼前已经空荡荡的,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但尖瘦的下巴苍白的脸,空洞中带着一丝打量的目光还萦绕在许月梨的脑海中,想到这她不由得蹙着眉头又将眼睛闭上。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在活着的时候不想再见到他们,不然自己没被摔死也要被吓死了。 长夜漫漫,许月梨躺在湿冷的土地上沉思着,他们怎么没把自己带走呢?是因为自己还没死透吗? 淡淡的荧光萦绕在她的周围,不过她并不知晓,只感觉到在快入秋的深山黑夜里非但没感受到一丝凉意,反而有一股暖意流淌在自己的四肢百骸。 自己一定是疼出幻觉了,怎么会有一股浑身松懒畅快的感觉呢…… 不知道师父今夜有没有安睡,想着想着,许月梨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几声虫鸣鸟叫在深秋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一向节俭的许山宁借着月光在门口张望,纠结了一番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长长的蜡烛点燃。 希望许月梨能借着微弱的烛光回到家。 阎罗殿内烟雾缭绕,似乎有无数无形的鬼魂在暗中窥探。 幽蓝的鬼火下,殿内充斥着阴冷的气息,脚下似有寒针穿过,墙壁上若隐若现的狰狞的鬼面不怀好意地盯着大殿之下即将开始的好戏。 殿中央的宝座上,黑无常与白无常端坐着,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宝座的两侧,几个站位散乱的小鬼手持铁链散发着黑气,随时准备将有罪的灵魂拽入无边地狱。 白长与黑翼终于在太阳初升之前赶回了地府,胆战心惊的站在大殿之下,不知二位首领传他们过来所为何事。 勾魂使一波以黑无常为首负责小生死簿的记录与查询,一波以白无常为首负责钩取人间的亡灵,又以资历的高深分为高级勾魂使,中级勾魂使,低级勾魂使。 像白常和黑翼就是青石州的低级勾魂使者,负责鸟兽鱼虫的亡魂钩引,大到被射杀的猛兽,小到被踩死的蚂蚁,数量繁多,常常是从黑夜忙到凌晨脚不停歇。 白长与黑翼站在大殿之下面面相觑,难不成是因为在青石山上在那位女子面前逗留耽误了时间,二位首领要拿他们问罪? 这里是最不讲理的地方,稍有不合意的地方首领一声令下便会被小鬼拖入十八层地狱将酷刑受遍。 黑无常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高台之上传来:“你们从今以后不必再负责青石州的鸟兽亡魂了。” 白长与黑翼皆是一惊,抬起头妄图看清两位首领的面容,黑雾之中仿佛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瞪了他们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僭越之后又慌忙将头低下去。 “哈哈哈~瞧你们害怕那样~你们以后就为中级勾魂使啦。”白无常略微尖细的嗓音穿过整个大殿,声音一转接着又说:“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孟婆那领你们的新法器?” 说完大手一挥便将二人驱逐出了殿内,一旁的小鬼失望的拎着铁链将头垂了下去,真可惜,又不能看他们在油锅中煎熬痛苦的神情。 黑翼将生死簿拿出来又瞥了两眼,翻动了两下,纸张刷刷的声音呈现出灰白的空页,惨白色的荧光微弱着照亮着昏暗的冥界。 白长吐槽的时候总是伸出长长的红舌头。“吓死了,还以为要把咱俩的官职撸掉送去投胎呢。” 黑翼也有些后怕的点点头:“应该是西北战事频繁,入地府的魂魄也比以往多了数倍,让咱俩帮忙去呢。” 白长没心没肺的拉着黑翼朝奈何桥畔走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去见识自己的新法器了。 一座枯朽的木桥横跨在忘川之上,一位佝偻着身体的老妪站在桥上,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停的变换出一碗又一碗的汤药…… [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见鬼了 第2章 柳大少爷的病 黎明时分,林中雾气尚未散去,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白雾间,阳光穿过薄雾洒在许月梨的脸上。 “嘶——” 朦胧的光线照耀在她的脸上,许月梨伸手揉了揉眼睛,感受到手上的温热,突然停下了动作,睁大双眼,将手放在眼前晃了晃,随即小声的呢喃: “我竟然没死,还能动了。”随即又躺在地上喊了两声,“喉咙也不痛了,哈哈哈——” 清澈的笑声响彻整个山谷,吓得鸟儿都扑朔着翅膀飞离这个地方。 “两个死鬼昨天吓死我了,可能只是一场梦吧。” 许月梨双手向后撑,双脚发力用力一蹬,一个鲤鱼打挺便站直了身子。 纤长的手指划过地面,捡起散落在身旁的野果和草药,除了有些泥土脏兮兮的黏在手上,丝毫不见被锋利石块磨破的伤痕。 许月梨张开五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洁白的荧光,昨日生死关头她抓住了山崖上的石块,手指都要被扣出血都没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今日手指上十指连心的疼痛已经消失,手上不见一丝伤痕,奇怪。 难道是两位鬼仙好心大发,给自己治疗了?不对不对,哪有什么鬼,都是梦,许月梨甩了甩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将白常和黑翼的面容遗忘,把一切都归功于自己可怕的恢复力。 毕竟自己从小体质就异于常人,刀划石割的小伤不出一个时辰就能痊愈,连个疤痕都不会留下。 不过……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了下来,一夜过后非但没浑身疼痛,仿佛摔通了任督二脉,许月梨此时浑身充满了力量,山林里一股沁人心脾的空气顺着鼻腔化作暖流流入全身。 她抬眼看了一下高高的山崖,虽然没把自己摔死,仍然心有余悸,但那窒息的痛苦可是要真真切切的经历一遍。 来不及多想,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山上爬去,只想早点回到家中。 许月梨隔着老远就看见师傅坐在门口等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向家中奔去。 “师父——我回来啦!” 许月梨从小跟着许山宁长大,师徒二人隐居山中,从山脚下到附近的村庄还有四五十里,平时采采药材,收收山货,等着别人偶尔上门收购。 许山宁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死丫头跑哪去了,我给你留了一夜的灯呢。” 自己平日都舍不得点蜡烛,为了省钱每天日落之前就上床睡觉,为了给她留个光亮,居然整整耗 费了一根完整的蜡烛啊!许山宁的心都在滴血。 许月梨也心疼的哀嚎一声:“师傅!咱家什么条件呐,你居然点了一整根蜡烛。” 说完她心疼地用手捧住那干涸在桌面上的烛泪,一小滩干涸的烛泪,收拾收拾还能继续燃烧,继续发光发热呢。 许山宁心惊胆战睡了一夜,早上看到烛台里燃尽的蜡烛心中才觉不妙,没想到这徒弟比自己还抠门,连融化又凝固的烛泪都不放过。 围着许月梨左看右看了一圈确定了她无事才佯装严肃的训诫两句。 “我摘草药的时候摔下山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来呢,昨夜都做梦鬼差来索我的魂了,苍白的脸还有那高帽子,铁链子,和山下说书的人描述的一模一样,师傅,你说那说书的先生是不是真的见过鬼呀!” 许月梨现在回想起来还一阵心惊,那两位惨白的面容还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每每想起还是有一股冷嗖嗖的感觉。 血红的嘴唇,苍白的面容,阴冷的空气…… 许山宁担忧的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胡说什么呢,肯定是你偷跑下去听他们说的多了才会在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根据他们所说的内容幻想。 身上还疼不疼?为师待会给你摸摸骨,看看有没有错位的。” 许月梨扭动了一下身子,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 “说来倒奇怪,身上非但不疼,还觉得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刚从山谷中爬出来回到家中也不觉得疲惫,精力更胜从前! “摔傻了吧,这样疼不疼。” 许山宁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怎么可能有人摔下山谷还没事的,许山宁此时还不知道她是从百米高的山崖上摔下去的,还以为只是滚下一个小山坡。 “疼疼疼。”许月梨嗷的一声护住自己的脑袋。又放下身后的背篓,将背篓中的草药一股脑全倒在了地上: “师父您看看,您要的药材都在这里了。” “嗯,做的还不错。”许山宁赞许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在一堆药材里挑挑拣拣。 “昨日傍晚柳府的大管家又来催我下山去给他们家大少爷看看病,不过我为了等你让他先下山去了。” 许山宁漫不经心地拿了两个果子塞到嘴里,随后酸涩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又抓起苦草塞到嘴里缓和。 许月梨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背篓,可是自己拿命换来的不少好东西呢。 “柳风安得了什么病?”许月梨一边朝自己嘴里塞着小浆果一边问道,她小时候什么都吃,对怪味的耐受力比许山宁强得多。 柳风安,柳家大少爷,小时候跟他打过交道,是个拿鼻孔看人性子冷淡的高傲怪物,算算年纪也才正值青春,但师傅昨日让自己去采的全是新鲜的大补品。 而且还把从南林带来的还魂草也收拾出来了。 “听说像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整个人气亏的厉害。” 许月梨愣了一瞬,不干净的东西,自己昨晚也遇上了,怎么这么巧,难道最近是百鬼夜行的日子吗?! 许山宁看着许月梨脸色骤变,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病了就是病了,非得拿那些东西当借口,都是杜撰,咱不怕啊。” 许月梨一脸苦涩地看向许山宁,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青石州坐落于群山之间,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在清澈的溪流上。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桥上匆匆行过,少年手捧木制雕纹盒,深褐色清澈的眸子中隐匿着几分焦急。 一位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步履飞快的跟随着少年的脚步,开口宽慰道: “二少爷您不用太担心,许山人这几日就会到家中给大少爷诊治,大少爷的病肯定会好转起来的。” “谁担心他了?我只是不想让父亲母亲忧心罢了。” 少年略带恼怒地反驳了刘管家的话,语气不由拔高了几度,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木盒。 刘管家面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暗暗腹诽:您不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跟在您身后都快跑散架了也追不上您的脚步啊! 府里静悄悄的,主仆二人到了风安居的偏殿,大红柱子旁金黄的银杏果树扇动着叶子,初秋的天气带着一股舒爽的凉风,院内的花花草草已然有枯萎之势,就像这座院子主人的生命一样。 “咳咳”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主屋内传来。 一位身穿碧绿衣裙,肌肤白腻的清秀丫鬟面无表情的从屋内出来。 见到主仆二人脸色脸色骤变,死死地盯着柳风明手中捧着的木盒仿佛如临大敌,防备的声音颤抖的从喉咙里发出: “你们来这做什么!” 随后双臂张开护住身后那道门,眉宇之间尽是惊恐之色,似是害怕面前的二人要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我是这府里的主子,想去哪就去哪还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拦路?” 柳风明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人,浅褐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解,大哥房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忠心护主的丫头? 自己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犯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以前自己与大哥发生口角时,旁边的奴仆都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生怕牵连到自己。 看着丫鬟一脸害怕还强装着镇定的护住身后大门的样子,柳风明内心充满了嘲讽。 “小爷我又不是来和他吵架的,你让开,别拦着本少爷的路。” 柳风明说着就要越过小翠推开那扇大门,丫鬟身形本就娇小,一个踉跄就被挤在一侧。 还没等进屋,一阵浓浓的药味便扑鼻而来,苦的柳风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神色严峻的中年男人从里间出来便看到柳风明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嫌弃,锋利的剑眉不满的拧在了一起,依稀可见当初的俊朗。 见到柳风明进屋,压低了声音开口便是训斥: “你大哥正在养病,你还在门外存心与他的丫鬟起争执,你安的什么心!” 柳风明神色一怔,没想到父亲也在这里,他数日前西去走商,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回不来,看来是为了柳风安把生意都给放弃了啊。 刚被推到一边的小翠也颤颤巍巍的走进屋,对着柳凌耀重重磕了几个头,说道: “数日前二少爷就来看望大少爷,结果大少爷的病情就更严重了,奴婢、奴婢害怕……才一时情急才与二少爷起了争执,还望老爷恕罪。” 第3章 柳府 柳风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翠,随即嘴角勾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讥笑,语气间都带上了讽刺: “我能安什么心?安的一颗菩萨心呗。爹这样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听闻大哥病了都快马加鞭回来照看,我这不是亲自去求来了一串白玉菩提给大哥辟邪嘛。” 柳风明举起手中的檀木盒子,里面一串圆润的白玉菩提手串正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闪烁着莹莹的玉光。 跪在地上的小翠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柳凌耀不满柳风明语气中的讽刺,可看那紫檀盒子中确实装的上等白玉手串,面色倒也缓和了过来,还是冷着声音说道: “若是诚心来看望你大哥,又何必在门口闹得不愉快,跟我进去吧。” 看到小翠跪在地上的模样心中划过一丝不忍,放缓了语气说道:“难为你用心护着安儿,不必自责,起来去屋外伺候着吧。” 得了柳凌耀的准许,小翠连忙站起身来,退了出去,还心有余悸一般看了柳风明一眼。 宽大的梨花木雕床上一位病弱枯槁的男子倚靠在床边,与柳风明冲动跋扈的风格截然相反,整个人脆弱的像一张风干的白纸。 柳风安垂眸看向床边刚端上来的褐色药液,不动声色地听着门口发生的一切。 柳风明见到他倚靠在床边的副模样也是大吃一惊,比三日前来更瘦了一些,眼窝都凹陷了进去,谁也不会将面前这位羸弱不堪的男子与数月前中了举人意气风发的柳家大少爷联想到一起。 看到步履稳健的柳风明,柳风安心中划过一丝羡慕与不甘,一时间心血上涌没缓过气又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柳凌耀看着最心疼的大儿子这副样子,心也跟着抽动,连忙上前将床边的药端了起来,举起勺子将汤药喂到他的嘴边。 柳风安也配合地张开嘴巴,将父亲喂到嘴边的药悉数咽下。 柳凌耀淡淡的开口对柳风明身后的刘管家抱怨:“老刘,你昨日上山去请许先生,他可有说明具体来府的日期?” 老刘看着面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不禁有些担心身旁的二少爷,突然听到老爷提到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的开口: “许先生的徒弟昨日采药一日未归,先生心中担忧,恐怕得等到他的徒弟回去才能收拾下山来府。” 柳风明心中惊讶:“月梨姐采药一日未归?哎呀!你怎么不留在那帮着找一些呀!” 柳风明埋怨地看了刘管家一眼,人丢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管,反而去万佛寺把自己揪回来! 刘管家心虚地将头垂下,山上太黑,许先生不知道是在清修还是什么原因,傍晚了连一盏灯不点,他害怕呀!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就抓紧溜下山喽。 这几日二少爷都在万佛寺忙着与主持周旋,连老爷回来都不知道,他当然要把柳风明揪回来维系一下父子情感。 柳凌耀憋闷着一口气,最终化作无奈,叹了出来,看着柳风安失落的神情,柔声安慰道: “安儿再忍耐几日,等到许先生下山,咱这病就有救了。” 这样温柔的神情,轻柔的声音父亲从未对自己显露过。别说哄自己,每次见到自己迎接自己的大多数都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柳风明压抑住内心的酸涩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柳风安的床边,声音闷闷的说: “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只有老刘看到了他眼中掩不住的失落,跟随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柳凌耀没理会他的去留,只是语气淡淡的对柳风安说:“打开看看可喜欢,不喜欢就放到储物库收着。” 柳风安听话的打开了盒子,看到白润的珠子静谧的躺在盒子里,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触碰。 温润的触感让他多摩挲了几下,珠子上似有淡淡的金光驱散他身上的湿寒。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喜色,只是语气轻柔的对柳凌耀说: “爹,我待会让小翠将这放到储物柜中,您还没去母亲那瞧瞧呢,快去吧,别让母亲多虑。” 柳凌耀摆了摆手,“我待会让老刘去通知她一声就行,你胃口好些了没,我去小厨房给你做些清汤面,你小时候每次生病都爱吃这个。 想到小时候冰雪可爱的柳风安,柳凌耀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就像小时候哄他一样。 “好,很久没吃还有些怀念呢。”柳风安用尽了力气展露出一个笑颜,柳凌耀扶着他躺了下去,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才不舍地走出房门。 柳风明神色怏怏的从风安居出来,便抬腿向溪居堂走去,这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感受到温暖的地方了。 与风安居萧条的景致不同,院子里摆满了各色菊花,还有新鲜瓜果的气息,闻起来让人安心。 一位身材纤细的妇人正坐在挂满了橙红果实的柿子树下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宋凝霜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柔声问到: “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家风明不开心了?” 宋凝霜不过三十多岁,面色如玉,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柔和且真诚,望向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母亲,爹回来了,在风宁居呢,您知道吗?” 柳风明看着面前温柔的母亲,有些不忍心的开口。 宋凝霜神色一怔,对于自己的丈夫她向来是不怎么关心的,只知道他数日前嚷嚷着要去走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她也没多深究。 看着儿子略带担忧的神色,她平和的笑了笑:“你去看过你大哥了?你爹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我让小厨房熬了鲫鱼汤,晚上入秋天凉,咱们晚上喝点鱼汤暖暖身子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碰不到柳风明的头顶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拍拍他的肩头,宋凝霜只能安慰的拍了拍柳风明的胳膊。 “好啊。”柳风明听到有鲫鱼汤喝一扫之前的不愉,坐在柿子树下叽叽喳喳的宋凝霜说道: “娘,我在万佛寺和那个老和尚斗了三天才将那个白玉菩提手串拿,那珠子可好看了……” 与柳府一片沉寂的氛围不同,解决完早饭许山宁师徒二人就开始热火朝天的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师父,咱们得多久才能到柳府啊。”许月梨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又抬头眺望眼前寂静无人的旷野,有些心慌。 “今日是不可能到了,前面有个小村,今日先在那歇歇脚,明日再启程。”许山宁捋了捋自己不是很长的胡须四处眺望了一下说道。 山脚下的小杨村经常有村民上山找他收山货,村里的不少人与他还算熟识,收留他们一晚的情分应该还是有的。 这么想着,许山宁负手继续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许月梨身后背了个背篓,胸前挂了两个包袱,但好在走了这么久没感觉疲累,两腿大步迈开跟上他的脚步。 深秋之时路上的野草已经渐渐枯黄,耷拉着脑袋蹭在过路人的小腿处发出唰唰的响声,让人不由得心慌。 许山宁挠了挠头,难道是自己太久没下山,记错路了?日暮黄昏之际才终于在路边看到一间房屋。 低矮的土屋前挂着两扇摇摇欲坠的门,许月梨轻轻将手覆上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土墙上的灰尘扑簌着刮落下来,许月梨呛了一口土黄色的粉末,屋内只有布满灰尘的桌椅和角落掩盖在黄土下的草席。 “师父,咱还是再向前走找找看吧。”许月梨难为地开口。 梁木上布满了纹路清晰的庞大蛛网,在没有烟火气的破屋里,它们早已经将这里视为它们的地盘。 “哎,将就一晚也可,起码还有个屋顶不用咱们风餐露宿。”许山宁环视了四周的环境,伸出手在木椅上擦拭了几下,留下一片醒目的掌印。 随后又不动声色将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上沾染的灰尘搓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行吧,那我去外面薅些草过来铺在地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许月梨认命地将背篓放在地上。 枯黄的干草垛子阻挡了地面向上渗入的寒冷,睡上倒也不失温暖与柔软。 夜幕悄然降临,师徒二人已经安然入睡,房梁上的蜘蛛却挪动那灵巧的纤腿不断向许月梨的方向靠近。 八条细长的腿从腹部伸展开来,阴暗的身躯隐匿在夜色深处,腹部的纺器对着许月梨交替安放的手背。 毫不起眼的褐色园蛛对准位置猛地吐出一根银白的丝线,沿着蛛丝缓慢下坠,灵巧地停在许月梨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腕上。 睡梦中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许月梨皱了皱眉头,无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掌抚上被园蛛咬到的地方揉了揉便又昏睡了过去。 园蛛尖锐的螯肢上沾了丝丝血迹,心满意足地沿着蛛丝向房梁上爬去,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安然睡去。 第4章 是谁在被骂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冷冽的晨风便吹醒屋内的两人。 许月梨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出现的细小的针孔状伤口,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她对这个房子内的一切充满了警惕。 “师父,咱们快走吧。”许月梨伸出手,泛红的伤口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醒目。 “我看你这个像是被蜘蛛咬了。”许山宁眯着眼睛细看了几眼说道,从兜里摸索了几下,翻到一株药草撕碎了覆盖在许月梨的伤口处。 “不过咱们这里的蜘蛛以昆虫为食性情还算温和,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蜘蛛咬人呢,以前在南林你倒是经常被那些毒蛛咬。”许山宁做完这些,又用手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说道,回忆起充满迷雾瘴气的南林。 听到南林二字,许月梨被吓了一激灵。 南林,地如其名,在燕国的最南端,又多密林,孕育了不少山野密林中才有的毒蛇猛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家中不是溜进了阴冷滑腻的毒蛇,就是爬入体型巨大的毒蛛。 师父无奈找了个风水兼算命的先生给指引了方向,这才跋山涉水来到山清水秀的青石州,一待就是十年。 江南水乡,连这里的飞禽走兽都多了些许温和,即使身居山林中也没有鸟兽冒昧地打扰。 “可能这个园蛛饿极了。”许月梨用手摩挲了一下伤口无奈地开口,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许月梨背着背篓走出了破败的土屋,脚踏出门口的那一瞬似有感应般回头望了一眼房上的梁木。 密密麻麻的蛛网还像昨日那样网罗在角落,那只猖狂的小蜘蛛倒不像昨日那样鬼鬼祟祟地趴在上面偷看外来的入侵者。 看样子是咬了自己不敢露面怕被打死,罢了,自己不和这些小动物一般计较。 那只夜半时分尝到血味儿的小蜘蛛此时正在房梁上昏睡,丝毫没有意识到到昨日入侵的两个人类此时已经离开。 经过一夜的吸收,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小蜘蛛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清光……与许月梨昨晚身上的光芒如出一辙。 师徒二人才靠着为数不多的记忆摸索着到了宽阔宏大的院落面前,粉墙黛瓦连绵不绝,门匾上赫然用烫金楷体写着柳府二字。 虽然日头正盛,可许月梨的心头却传来一股混杂着恶心的寒意,后背仿佛被一双眼睛盯着,她回头扫视了一圈,身后除了几棵泛黄的树和青石板铺成的路没别的人。 这种感觉很快便褪去,秋日的阳光依旧暖烘烘的照耀在身上,难道是自己还没恢复好?还是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 许月梨浑身恶寒,摇了摇头不愿再思考这个问题。 许山宁看到了门口站着两个闲聊的家仆,将身上的腰牌解下来放在他面前晃了晃。同看一位看起来年轻些的小哥说了一句:“这位小哥,我们是来给柳大少爷看病的。” 门口的王栓认出了许山宁,热情地把二人引进府中: “是许先生啊,我家老爷让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了。快快请进。” 暖阳斜照,微风轻抚,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刺眼的光芒。 王栓的嘴是个闲不下来的,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同他们搭话,“许先生你说这大少爷的病真是怪啊,一个月前他还能出去同人喝酒赏荷,虽然不如咱们二少爷那么生龙活虎,但也算健康呐,如今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许月梨在一旁回答:“入秋天凉,寒气容易侵体,身体抱恙是常态。” 王栓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跟许月梨说道: “姑娘此言差矣,若是普通的风寒感冒老爷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地上山请您们啊,找了好些郎中来看,都看不出什么毛病,补气血的药开了一副又一副灌下去就是不见效。” 许山宁问道:“大少爷这病有什么症状?” 许山宁在没进府之前还真以为柳凌耀是大动干戈地将自己喊下山,毕竟他将柳风安视作宝贝疙瘩,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当年柳风安磕着碰着都得请好几个大夫轮流把脉看护。 听这位小哥添油加醋这么一描述,许山宁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小瞧了柳风安的病情。 王栓神神叨叨地压低了声音:“大少爷他偶尔昏睡不醒,体虚无力,上次远远地看了一眼,脸色白的跟纸似的,眼窝都凹陷进去看起来可吓人了。” 他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比划着,最后小声说了一句:“看起来像前街说书先生说的那样……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一样。” 太阳还在高空悬挂,一阵凉风吹过,花草唰唰地摆动,一行三人不由得有些发怵。 许月梨更是被勾了那夜在悬崖下的回忆,打了个冷颤说道:“呸呸呸,那都是人杜撰出来的,哪有什么妖怪鬼神。” 虽然她好像真的见过‘鬼’,但是人总是会逃避自己真正经历过的事情,不断地否认否认再否认,直到自欺欺人成功为止。 许月梨转移话题催促着王栓说道:“你还是走快些吧。” 许月梨搓了搓手,企图让被秋风吹凉的身体暖和起来。 “哦哦好嘞。”王栓颠颠儿地小跑到前面去,不再将话题进行下去,都是饭后闲谈而已,柳府的下人传的沸沸扬扬,但还从来没人将这事当真。 七扭八拐地走到一个冷清地小院子,还没见进门便听到男子暴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中气十足,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三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谁让你坐下的?你给我滚到地上跪着!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儿子,你非要害得我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才满意吗!”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柳凌耀在训斥柳风安?责备他旧病不起?但语气也用不着这么愤怒吧! 王栓有些错愕地看着那扇门,虽然极度想留在这里看热闹,但职业道德还是促使他开口:“这、这就是大少爷的院子。二位待会看准时机再进去吧,我先退下了。” 说完便拔腿就跑,留下许山宁和许月梨面面相觑。 王栓心想,天哪,大少爷不会触怒了老爷吧,大少爷这小身板,挨了训万一气急攻心,府里就得挂素幡了。 得回去跟自己的好兄弟分析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想到这个脚下的步子迈的更起劲了,连前面有人都没注意到。 小翠被撞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柱子才稳住了身形,语气不善骂骂咧咧地开口: “没长眼睛啊你。” 王栓连忙道歉,抬头便看见小翠捂着胳膊恶狠狠地盯着他,凶恶的模样让他心跳都漏了半拍,仿佛自己从未认识过她。 “小、小翠,我刚从大少爷那院子出来,听见老爷在那训斥大少爷,你、您快去看看吧。” 王栓低着头有些愧疚地上前走了几步,做出要搀扶的姿态。 小翠捂着胳膊躲避了他的靠近,语气算不上友善,眼神中的防备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谁让你靠近我的?一边待着去。” 说完她捂着胳膊便气冲冲地向大少爷的院子走去,不知道柳凌耀那老头还要整什么幺蛾子,还被一个不长眼的仆役撞了。 小翠想到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自己可不能离开风安居太久。 王栓不知所措地望着小翠急促的背影,伸出的双手还定格在半空中心中有些失落,又愣了半晌才将手悻悻收回。 一阵冷风吹过,王栓缩了缩脖子将手放在一起搓了搓,才迈开腿一步一步地走回到大门口。 “师父,咱们啥时候进去?”许月梨侧头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许山宁。 屋内断断续续地咒骂声还在不断传来,没有了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内容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柳凌耀正在气头上,万一再给人骂出个好歹,到时候费劲心力的还是无辜的大夫。 许月梨见师父犹豫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准备上前将那扇阻挡视线的木门推开。 一道更急促的碧绿身影先她一步将门推了开来。 “老爷,大少爷还生着病,您可不能……”小翠急急忙忙地推开那扇门,还没抬头看明情况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做足了请罪的姿态,抬头却发现坐在圆凳上翘着二郎腿的柳风明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小翠一时间支支吾吾憋红了脸才接上:“您可不能……不能再让二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啊。” 说完便低着头一副任人发落的样子。 该死的王栓撞了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传假消息,等事情结束之后有他好看的。 低低垂下的脑袋让人看不清小翠眼中划过的狠厉。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推开了那扇门,许月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屋内混乱的场景,试探性地朝怒气未消的柳凌耀开口。 搞半天被骂的人是柳风明啊,不过他怎么会在他大哥的屋子里被骂个狗血淋头! 看见柳凌耀疑惑的目光,许月梨爽朗一笑,眉眼间尽是灵动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柳伯,我是许月梨啊,我师父也来了。” 许月梨将站在一旁的许山宁拽了过来,用手指了指。 第5章 一个偏心的爹 女大十八变,别人认不出来很正常。许山宁这数十年如一日的长相,柳凌耀只是一眼,神色便缓和下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圆凳上,墨发高挽,体态修长,就是翘着腿弓着腰姿势不太雅观,让白净的脸上多了几分痞气。 柳风明看见站在门口面带好奇与打量的许月梨,方才与父亲对峙时的倨傲荡然无存,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腿放了下来,理了理藏蓝色劲装站起来喊了一声:“许先生好,月梨姐好。” 然后又惊喜地与她叙旧:“月梨姐,老刘说你采药一日未归我还担心你呢,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 许月梨冲着他扯出一抹微笑胡诌道:“迷路而已,小事,都是小事。” 福大命大是不错,疑心病倒是染上了,现在的她总觉得后脖颈冷嗖嗖的,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一样。 而且少年,被自己老爹骂了大半天,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她都担心柳风明的精神状态是不是被骂出问题了。 许月梨说完又欣赏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柳风明,长得真高啊,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但看起来比自己高了二十厘米,还是柳府的伙食好呀! 许山宁眼神中则是划过失望,对柳凌耀的行为表示极度的不赞同问道: “柳兄这是所谓何事,怎在风安这屋子大动肝火地训斥风明。” 骂小儿子骂的这么难听,还是在生了病的柳风安房中骂,这也太不把柳风明的面子当回事了! 就算是偏心也该有个度呀。 柳凌耀面色虽有所缓和,但余怒之下鼻腔中的呼吸还是急促的像拉风箱一样喷洒出来: “无甚大事,许先生还是先随我到内室去看看安儿吧。” 柳凌耀身子略弯冲许山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显然不太愿意与人谈论这个逆子。 许山宁走了几步脚步顿了一下,指着跟在一旁的柳凌耀说道:“柳兄,我看你面部泛红,两眉之间有竖纹,看来平时没少生气,若是长此以往可不是长寿之相啊。” 原以为柳凌耀改了性子,舍得训斥一下自己捧在手心的大儿子,没想到到头来被训的还是柳风明那小子。 许山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八年前便旁敲侧击让他不要如此偏心,看来这话他是一点没朝心里去啊。 柳凌耀一愣,仿佛被提醒到,随即指着柳风明的头顶骂道:“要不是这个混账东西常与我顶嘴,我也不必整日大动肝火。” 柳风明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在心头盘旋了十六年的威压终究让他没有反抗父亲的勇气,只是无声地将身侧的拳头攥的更紧了赌气一般偏过头冷哼了一声。 许山宁看着怒气又有复苏之迹的柳凌耀,无奈的摇摇头,走在前面重重地叹了口气,医者父母心,他可不是诓柳凌耀的,他的面色是真的不太健康呀! 柳凌耀看见小儿子不服管教的模样,恶狠狠地冲着柳风明撂下一句: “你还敢瞪眼?!看在许先生的面子上我今日不和你计较,以后这风安居没有我的允许,你别再想踏进一步。” 随后便忙不迭地跟着许山宁去照看躺在床上的柳风安 “切,你以为谁稀罕这个地方,不来就不来。”柳风明不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柳凌耀的耳中,他却顾不上再多训斥他几句,头也不回的向内室走去。 少了父子俩的剑拔弩张,室内重新恢复安静,小翠还在地上跪着,垂着头似乎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柳风明向许月梨身旁凑了凑,嘿嘿笑了两声:“月梨姐,都七八年没见过你了,你这次准备在山下待多久呀。” 许月梨抬眼看了看他说道:“等把你大哥的病治好就走。” “啊?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呀,为什么许伯非要将你带上山,留在这儿不好吗?母亲还经常念叨许伯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把你照顾好呢。” 柳风明打量了一下已经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许月梨,不似州里养出来的花朵一般娇艳的少女,像山间无拘无束的风,随意又自在。 “师父就乐意在山上待着,我只能跟着他喽。”许月梨边说边在背上的包裹里摸索,掏出一块破旧的布,里面不知道包裹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的朝柳风明怀里一塞。 “不用担心我,山里好着呢,这里可都是我春天摘得野花,虽然晒干了但还香着呢,晚上放在床边晚上睡得快。” 毕竟相识一场,许月梨没好意思空手来,捡了些平时攒下的稀奇古怪玩意儿带来,这些花一团一团地开在一片,她当时见颜色鲜艳没忍住摘了两朵,放在鼻尖嗅了两下就头脑发昏,然后按耐不住睡意在草地上躺了半个时辰。 清醒后便将它们都连根拔起,一股脑丢到背篓里带回去晒干,后来再闻到花香到没那么强烈的睡意,但是晚上将它们放在床边睡得更香了,治好了许山宁年纪大觉少的毛病。 柳风明感受到布中包裹的轻盈馨香,小心翼翼地将布展开,五颜六色的干花挤压在其间看不出原本的形态,他凑上去闻了闻,淡淡的芬芳还带着山间清爽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就让人宁静下来,然后脑袋就放空,然后……眼皮好重。 柳风明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将花包好塞到胸前收了起来。 垂眸看见还跪在一旁的小翠,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赞的开口:“原来小翠姑娘才是菩萨心肠,昨日我冲动冒犯到你,今天你还能冲进屋来替我说两句话,在下实在惶恐、惶恐啊——” 小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几次欲开口才稳了声线说道:“只是不想让二少爷在这影响到大少爷休息罢了。” 提到柳风安,柳风明神色一怔,语气淡淡的说道:“现在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恐怕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了。” 许月梨看着他没有因为被柳伯责备而垂头丧气心里松了口气,听到他这话,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柳风安他……” “没死。就是昏睡不醒。” 柳风明先一步开口,说完他神色一凌,转头问小翠: “平日都是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柳风安,今天上午你去哪里了?怎么将他一个人丢在屋里?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待在屋里很危险!” 小翠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鼓鼓囊囊的油纸布小声说道:“大少爷早上说想吃城南豆香铺子的绿豆糕,我就跑出去给大少爷买了些回来。” 许月梨看着油纸布里有些被挤碎的绿豆糕,几粒软糯的绿豆被挤了出来粘在油纸上,卖相实在不算好看,柳大少爷让小丫鬟费力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个?柳府桌子上随便摆的糕点看起来都比这个有食欲。 柳风明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小翠手中的糕点指着她的鼻子说道: “赶紧收起来吧,这糕点都快散架了你还好意思朝主人面前送,下次他想吃什么通知其他人买就是了,你还是他身边的大丫鬟呢,这次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肯定饶不了你。” 柳风明全然忘记了差点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自己。 今日他闲来无事闲逛到这里,发现平日就冷清的风安居竟然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他不放心走进屋来,只看见柳风安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皮肉好似凹陷了骨子里,昨日还能倚靠在床边说说话,今日无论怎么叫喊他都没有回应,若不是还有几缕微弱的呼吸,柳风明都怀疑他已经没了。 柳风安喜欢清净,这院子平日就小翠和一个书童打点,书童在柳风安高中时就给他放了假回家去,刘管家每天都会来过问一两句。 柳风明慌慌张张走出门想到府内去找郎中,迎面就撞上了柳凌耀,柳凌耀看到柳风明神色焦急的模样当时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走进屋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躺在床上神识不清,当时就把这黑锅扣到了柳风明头上。 等到大夫来给喂了两片人参续命之后,柳凌耀便回过神来找柳风明兴师问罪,怀疑是柳风明又说什么混账话将他的宝贝儿子气倒了。 许月梨看他神色微变,以为他是担心柳风安,便用轻松的语气跟他回忆当年的旧事: “没事儿,当年青石州闹瘟疫,师父不都把那么多人的性命都救了回来嘛,柳风安他还年轻着呢,有的救。” 还记得当时师父领着自己从南林一路颠簸到青石州,拿着一张被揉的破破烂烂的图纸在青石州城外高兴地冲自己说道:“月梨,那老风水先生给咱们指的地方就是这里呀。” “青、石、州。”许山宁一字一顿地读出这三个字,不断在嘴里读来读去反复品味,脸上充满新生的喜悦。 终于摆脱南林那猛兽出没的地方,给自己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可惜许山宁高兴的太早了,在城中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青石州便瘟疫四起,官府将城门封锁不准进出。 [青心][青心][青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一个偏心的爹 第6章 刺骨的寒意 懂点医术的人都被抓去救治病人,许山宁也不列外。 南林阴冷湿寒又多瘴气,南林的大夫对付各种疑难杂症也有独一道的法子,见多识广的许山宁渐渐倒成了青石州人的主心骨。 柳家作为当地富庶的人家,宋凝霜更是做主将空闲的宅子收拾了出来救治病患。 许山宁无暇顾及许月梨,宋凝霜便接手将许月梨带在身边照料,她就是在那时认识了比自己小两岁的柳风明。 小小的柳风明经常皱着秀气的鼻子蹙着眉毛对着许月梨没有好脸色,说话也冲。 许月梨自诩是他的姐姐倒也耐心哄着,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低头好相处。 直到有一次他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马蹄糕丢在了地上,一向和蔼的宋夫人第一次对他发了火。 柳风明撇着嘴委屈地对许月梨说道:“大哥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父亲就偏爱大哥,你也是母亲从外面带回来的,母亲也偏疼你!” 说完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捂着脸便跑了出去,走前还不忘大声喊了一句;“对不起——” 许月梨愣在了原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感慨这小弟弟好有礼貌,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柳风明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被柳伯照料的很好。 在诺大的柳府中专门挑了一间雅致偏僻的小院,身边照料的婆子是不用向宋夫人请安的,教书的先生是从学堂内单独请的,就连衣食住行的月银都是柳凌耀单独给的。 柳风安的风安居虽也在柳府,却好像又与柳府泾渭分明。 柳风明无数次偷偷跑到风安居去偷看那个抢走了自己父爱的人,却只能愈发地感受到父亲对他的偏爱。 许月梨觉得自己亏欠柳风明,在多次示好无果后,还自告奋勇地要暴打柳风安替他出一口恶气。 “我跟着师父行走江湖两年,练就了一身力气,肯定能打得他满地找牙。”说完还拍了拍自己不算健硕的胳膊。 “你年长我两岁还没我高,那可是大我四岁的哥哥哎,你可别被他打的满地找牙。” 柳风明虽然还是一脸不屑,但是眉眼之中的疏离已经淡了很多。 满地找牙也没事,许月梨心中暗想着,反正自己恢复能力强,被打就被打呗,她也好奇牙齿被打掉了还能长回来不。 她酷拽地用大拇指蹭了自己的鼻子,一副山匪老大的自信模样征服了柳风明的心。 二人的关系很快就拉近了许多,柳风明也整日跟在她身后“月梨姐姐”的叫着。 柳风安不将这两个小不点放在眼里,整日还是抱着他那厚厚的书埋头苦读,只是在他们过来挑衅的时候,偶尔会冲二人幼稚的举动露出嘲弄的笑容。 最后柳府待了半年多……也没见柳风安出手打的自己满地找牙。 柳风明听到此话脸上的忧愁并未散去,从前处处与他作对,自己揪着一点小事就与他争论不休,如今看着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了牵挂与担忧。 想到这柳风明叹了口气,冲着许月梨说道:“希望他能平安度过此关吧。” 年少时受到的冷落找不到一个宣泄的窗口,只能通过在柳风安面前找茬才能让自己的孤独有所缓解。 自己讨厌他分走了父爱,回想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是在受自己无妄的讨厌与戏弄。 想到柳风安那双如死水一般激不起情绪的眼眸,柳风明隔着屏风回眸看向一片安静的内室,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 许月梨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翠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小丫头自责的连头都不敢抬起,便自作主张地张口: “起来吧,一直跪着膝盖会很疼,到时候没办法照顾柳风安。” 小翠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将头抬起一瞬又很快垂下,快到许月梨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只依稀看到她苍白的脸色。 地板寒凉,她的身躯又瘦弱,许月梨望向她的目光又多了些心疼,待会可以让师傅也给她号个脉,瞧着小脸白的,像是血气不足的亏虚样。 为什么她不给小翠号脉?因为她不会呀!虽然喊许山宁师傅,但他从来没教过自己望闻问切,只会让自己拿命尝百草。 许月梨都开口了,他这个当小弟的难道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柳风明看着还跪在地上无动于衷的小翠,有些嫌弃地说道: “月梨姐都开口了让你起来,你还愣着做什么!回去收拾收拾再来伺候,再去多叫几个仆役来风安居守着,你没事别乱跑,本来还想让你多跪一会儿让你长长记性的。” 太讷了,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自己又不是什么刻薄的主人家,还是得多叫些人手来照顾柳风安才行。 小翠站起身垂着头小声说了句:“多谢许姑娘,多谢二少爷,奴婢知道了。” 许月梨见她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走上前伸出手想扶她一下,手掌却覆上一片冰冷,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寒意。 小翠慌乱地连忙将手抽回,低着头说了一句谢谢便连忙走开了。 许月梨还未来得及冲小翠说让她多注意身体,许山宁便一脸肃穆地从内室走了出来对着许月梨说道:“随我进屋。” 许月梨跨步入屋内,桌椅陈设质朴,色调淡雅雍容大气铜制的香炉里飘出袅袅香气也掩盖不了房屋中苦涩的药味。 二十多岁的少年脸色惨白的躺在雕花檀木床上,眼窝脸颊已然凹陷进去依稀可见眉宇之间的精致,仿佛一具木雕的傀儡,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坐在床上的柳风安感觉到许月梨正打量着他,脖子僵硬地转了个方向看向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礼貌的微笑。 这……这才几年没见,怎么憔悴成这样,许月梨眼中满错愕地盯着柳风安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身躯,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划过全身。 柳凌耀皱着眉头坐在一侧,担忧地看着许山宁的脸色。 “我先为大少爷施针锁住周身精气固其外泄,再开个方子调养几日。”许山宁一脸严肃地对柳凌耀说道。 许山宁不解,柳风安正值青年,脉搏却像不久于人世的老者一样虚弱无力,他皱着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纸笔奋笔疾书地写了起来。 许月梨从包裹中拿出银针,一一排放好,随后又走上前去接过许山宁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 药方上开的都是大补的药材,什么黄芪党参就算了,居然真的用上了还魂草。 还魂草生长在南林山上溪流流经的阴暗之处,常与毒虫相伴,手碰上还魂草的那一刻,便会有飞虫从茎叶的背面出其不意地飞出叮咬采药人。 轻者手臂肿胀,重者更是要人性命,有还魂草的地方必定有它们的存在,离开了还魂草它们也活不了多久,人们都称这飞虫为失魂虫。 柳凌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药方担忧地开口:“这些药材府上的药库里都有,不过这个还魂草是?” 南林阴湿昏暗的环境滋生了不少鬼魅妖魔,经常上山行夜路的人难免被那些神出鬼没的东西吓到。 小孩的心智更为脆弱,一旦受到惊吓还会失智变得呆滞。 连续三日不沾荤腥服用还魂草熬制的汁水,第三日午夜焚香烧纸钱便可将丢失的魂魄召唤回来。 南林的百姓都认为鬼怪会将人的魂魄勾走,只留下一具躯壳和几缕气息残留人间。 但还魂草确被人吞之入腹后便可吸引遗失的魂魄找到属于自己的肉身,而且!强身壮阳! 许月梨安慰地说道:“这是南林特有的植物,我们当年从南林来这儿的时候带了好多呢。柳伯不必担心。” 许月梨拍了拍还挎在身上的包裹给了柳凌耀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里面装的全是奇花异草,有的是从南林带出来的,有的是在半道上采撷后晒干才来的。 当年许山宁离开南宁时将还魂草装满了一整个包裹,说是防止她水土不服路上梦魇。 可许月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不长眼的鬼怪敢吓唬到她的头上,倒是有许多不长眼的野兽经常去拆家。 柳凌耀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呐。” 外屋除了柳风明哪里还有人在?柳风明听到呼喊声只能硬着头皮又走了进去。 柳凌耀看到柳风明的一瞬面色就变得不悦:“其他人呢,怎么是你进来了?” “我让小翠去多找几个小厮来这守着,现在还没回来呢。”柳风明有些别扭地说道,刚才才放话说不会再踏足这里,结果不过片刻又进来了。 柳风安有些艰难地将头抬起来,鼻腔中发出急促的呼吸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 许月梨识相地走过去将胳膊垫在他的头后面,方便让他起身,触碰到他的一瞬许月梨就感觉一股不知名的寒意从柳风安的后脖颈传到自己的手掌。 这股寒意与小翠那体寒有的一拼,蔓延至自己的全身,这种感觉让人恐惧心慌,许月梨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忍住将手抽回的动作,吃力地将他扶了起来。 [元宝][元宝][元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