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寨备战科举》 第1章 水火不容 旭日初升,今日晴空万里,凌云山漫山遍野挂满红灯笼,红绸自山脚蜿蜒而上,处处喜气洋洋。 唢呐声响起,《凤求凰》的调子充满喜悦,八名壮汉抬起奢华的花轿,在陡峭山路上稳步前行。 青阳绣端坐轿中,听着喜庆的唢呐声,悲从心起,一日之间,自己就要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变成这荒山上山寨头头的“山郎”,他青阳绣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青阳绣本是锦城富商青阳家的嫡长子,青阳家以酿酒起家,是蜀地赫赫有名的家族,其父和出身蜀绣名门的苏氏联姻后,家族更是如虎添翼,成为当地首富。 他作为嫡子,从小自然是备受宠爱、娇生惯养,可这变故就发生在两年前,母亲苏式病故,青阳绣的父亲没多久就将妾室扶为正妻,那几个庶子也跟着升了身份。 青阳绣知道父亲和母亲只是家族联姻,但二人也是相敬如宾了十几年,青阳绣想他们相处那么多年,也应是有点情意的吧。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的情意消失的如此快,不管是对母亲的还是对他的。 大宴朝当今皇权式微,地方豪强、藩镇节度使并起,沉重的赋税和劳役让一些下层人士组成了山寨,而朝廷无力维持地方治安,使得很多山寨发展壮大,成为不可忽略的势力。 而在各地流传着这样一个习俗:当山寨势力壮大到让节度使或豪强们都忌惮时,当地的乡绅或富商会派一名女子上山联姻,若是没有合适女子,在征得寨主同意后,也需派一名“质子”作为“山郎”上山,作为牵制和交易。这“山郎”虽也是结亲,但毕竟是男子,身份尴尬,既非纯粹的人质,也非真正的压寨夫人。 而青阳绣便是父亲送出去的“山郎”,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青阳绣难以置信曾经宠爱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让自己去做“山郎”,就是因为家族?因为弟弟年幼?他不是没反抗过,但次次都不能让父亲改变想法。 喜轿行至颠簸的路段,青阳绣被颠了一下,扶住窗框,思绪回来,他本就心情不佳,此刻更是火上浇油,愤怒地朝外面大喊道:“会不会抬轿子啊?再如此颠簸,本少爷要下轿了,这亲我不结了!” 外面人听了,心想这哪成啊,这可是头儿要娶的,跑了咋交代,连忙陪笑哄道:“山郎恕罪,山路实在是崎岖,弟兄们会小心点的。” 那八名壮汉走的稍微慢了一些,稳稳当当地抬着轿子。 青阳绣仍是不爽,对这险峻陡峭的山更加厌恶,心中忿忿不平。 不知过了多久,喜轿停下,似是行至山关处,青阳绣今早起的早,早已打起了盹,脑袋一点一点的,迷糊间未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喜轿继续前行,忽然间青阳绣感到轿身一抖,他猝然惊醒,被吵醒觉让他更加不爽,发脾气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不要抖吗?” 这次轿外竟无人敢作答,只是稳稳当当向前行着。 青阳绣见无人回答,火气上来,大吼道:“你们聋了吗?” “咔呲……” 青阳绣听见似乎有人咬果子的声音,但盖着红盖头,视野受限无法看到,眉头一皱:“何人在吃果子?” 那人似乎停了一下,随即吃果子的声音更大了。青阳绣察觉到这声音似乎就在轿中,瞪大眼睛,这山寨的下人如此不讲礼数吗,竟然敢上自己的喜轿? 青阳绣声音气的发抖:“大胆!何人敢上我的喜轿?还敢吃我轿中水果,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并不在意青阳绣的大喊大叫,悠哉悠哉吃完果子,将果核往外一扔,打量起青阳绣。 青阳绣脾气上来了,也顾不得礼节,一把扯下红盖头,怒目而视。 只见一个穿着红袍喜服的壮汉坐在一旁,坐姿随意洒脱,不羁地翘着二郎腿,那人高大壮硕,胸膛在喜服下鼓鼓囊囊的,长得也是剑眉星目、五官硬朗。 二人对视,彼此眼神中都带着探究,沉默了一会儿,青阳绣先打破了沉默,仰着头一脸傲娇,没好气道:“你就是这山寨大王风云起?” 风云起看出青阳绣不佳的心情,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回答:“是老子。”眼神上下扫过这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山郎”,目光停在青阳绣白净的脸上,不屑地嗤笑一声。 青阳绣正好捕捉到这细小的笑声,瞪大圆眼,这人什么意思,他看不起自己自己还看不上他呢! “有什么好笑的,你什么意思?”青阳绣音量都高了几度,少爷何时被人这样不屑地打量过。 风云起抱着双臂,并不在意青阳绣的愤怒,自顾自吃起轿中的花生:“笑你啊,怎么?” 青阳绣气的白皙的脸蛋都涨红了,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如此不敬,大声骂道:“山上的土狗,没礼貌的匪子!” 风云起浓眉一皱,眯了眯眼:“土狗?” 青阳绣丝毫不惧,瞪着风云起继续骂道:“骂你啊,怎么?” 风云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但笑容并没有什么温度:“那你就是土狗的媳妇?” “你!”青阳绣没想到风云起如此不要脸,急的站起来想打他,可轿子太矮,砰的一声撞在轿顶,青阳绣捂住头坐下。 风云起皱了皱眉:“你没事吧?”他可不想山郎还没到山寨就受伤,虽然自己不喜欢这骄纵的少爷,但还是得给青阳家和节度使面子,这山郎可不能出事。 青阳绣捂住头,疼的咬住嘴唇,倔强说道:“和你无关。” 风云起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管?” 青阳绣缓了一下,不那么疼了,放下手,见这山寨头头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决定给这人一个下马威。 “本少爷提前告知你,我可不好惹,你以后对我放尊重点,你我结亲并不是你情我愿。”青阳绣再次提起被送上来结亲,又是心中一刺,鼻头一酸。 风云起吃着花生,对青阳绣的情绪不甚在意:“你以为我想和你这个娇弱少爷结亲?不过是各取利益罢了,不过你既然进了凌云寨,山寨自然会护着你,但你最好也别惹事。” 青阳绣不屑一顾,嫌弃说道:“这破山寨如何护着我?你少吹大牛了。” 风云起似乎并不想多解释:“凌云寨为蜀地第一寨,至于是不是吹牛,你以后自会知晓。” 青阳绣还有些沉浸在伤心失落的情绪中,也没有再接话,此刻他就开始想家了,可家里早没有真正在意他的人,他拽紧喜服,闭上眼睛忍住泪意,至少自己不能在这讨厌的家伙面前出丑示弱。 风云起看了青阳绣一眼,没有再搭理他,擦拭着随身携带的匕首,喜轿内一时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更大的鼓乐声和喜炮声,青阳绣被惊的睁开眼睛。 “到了。”风云起简单交代:“你将盖头戴好。” 青阳绣虽骄纵,但也是个爱面子讲礼节的人,噘着嘴不情不愿的戴上红盖头。 抵达山寨门口,轿停不入,风云起率先跳下喜轿,伸出手牵住青阳绣,并不是很温柔地将他牵下来。 握住手的瞬间,二人皆有种陌生的感觉。 “真粗糙” “真金贵” 二人在心中暗想。 此时有人上前递上牵巾,二人各执一端,牵巾走进寨内,一路上都能听见人群欢声笑语,大家都来庆祝大王成亲,在青阳绣听来只觉得刺耳吵闹。 走进堂内,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青阳绣心乱如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终究是没忍住,流下眼泪,当初母亲嫁给父亲时,是不是也是身不由己,也是这种心情? “礼成!送入洞房!” 二人进入洞房,青阳绣连忙止住情绪,吸了吸鼻子,自己可不能被那土狗看笑话。 风云起将青阳绣牵到喜床上坐下,拿起秤杆随意地将红盖头挑开,二人不由对视上。 青阳绣一脸傲娇地抬头看着风云起,目光中尽是倔强。 风云起看了一眼青阳绣微红的眼眶,心里微愣,脱口而出:“你哭了?” 青阳绣瞬间炸毛,脸一红,声音提高了几个度:“谁哭了,本少爷睫毛掉眼睛了。” 风云起见他脸颊红扑扑的,明明就哭了却不承认,觉得有些有趣,声音拉长:“哦~好吧,没有哭。” 青阳绣摸了摸自己的脸,恢复了傲娇模样,噘着嘴转移话题:“喂,你别期望我和你喝合卺酒,也别想和我睡觉!” 风云起见这小少爷紧张得揪着衣服,却还装作不好惹的模样,想起了寨里不让自己摸的小猫,挑了挑眉,有些好笑道:“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 青阳绣听见这话,心中又有些不乐意,自己在锦城追求者无数,这人还嫌弃上他了? “你最好是!”青阳绣扬了扬头,自顾自脱下外袍,躺在喜床正中间:“本少爷要睡了,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风云起见青阳绣摆明了要霸占整张床,挑了挑眉,几下脱下外袍,挤上床。 二人身体接触,青阳绣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立刻弹起来,瞪大眼睛:“谁准你上床了?” 风云起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说道:“这是老子的床,凭啥不能上?” “你……你!”青阳绣脸涨红,瞪着风云起:“你怎么这不要脸,男男授受不亲,你下去。” “老子是粗人,哪管那么多,反正我不下,你要是怕我,可以睡地上。”风云起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激青阳绣。 青阳绣捏了捏拳头,不服气地重新躺下,嫌弃一般往里面挪了挪:“谁怕了,我只是不想和你这种人睡一起!” “好了,不早了,明天还有事,睡吧。”风云起起身吹灭蜡烛,陷入黑暗。 青阳绣侧过身,背对着风云起,经历了刚刚的事,心中悲伤已褪去,他开始思索以后要做什么找回面子,这土狗真讨厌!哼,等自己理清思绪,定饶不了他! 第2章 熟悉山寨 日上三竿,青阳绣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下意识蹙眉轻唤:“阿宁,让外头安静些。” 无人作答。 阿宁是青阳绣在青阳府时的贴身仆从,他清醒了一些,坐起来,才想起自己已经被送进山寨了,这里不是青阳府,哪还有什么阿宁。 青阳绣心里酸酸涩涩的,看着空荡荡的喜房,下意识摸了摸旁边,那位置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看来风云起一早就出去了。 他起身下床,见一旁的喜盆中乘着清水,简单洗漱了一番,随即像往常一样,选了一件浅绯色云纹锦袍换上,鲜艳的袍子显得人也贵气漂亮。 青阳绣收拾完,正觉腹中饥饿,便看到桌子上的红盘里装着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应该是风云起特意留下的。 “哼……还算他有心。”青阳绣勉强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皱了皱眉,馒头已经有些凉了,失了松软,口感并不好,自然是比不上青阳绣常吃的那些细腻点心。 青阳绣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向门口走去。 青阳绣推门而出,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第一次看清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所处的房舍位置偏高,有篱笆围着的小院子,院子被青葱的树木包围。 这小院子收拾的比他想象中干净,篱笆上残存的红喜字在风中轻颤,院中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其余地方除了一口水井和一些草堆就没有别物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青阳绣吃着馒头往院外走,出了院子,脚下是一条用卵石铺就的主路,两边是翠绿的竹林,沿着卵石路往前走,喧闹声渐近,到达一处宽阔的广场。 他往东看去,那边坐落着排排木屋,门前晒着谷物与兽皮,井边围着浣衣的妇人,笑骂声、槌衣声、水声混作一团。 青阳绣将馒头吃完,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被一阵喝声吸引注意,往西看去。 那边是一块较平坦的坡地,周围围着木栏,应是校场。而在其中,百余名赤着上身的汉子,正随着统一的号令操练。 青阳绣有些兴致缺缺,往广场中间走去,广场很大,看起来能容纳很多人。青阳绣走向南方,有一间十分大的屋子,他朝里面望了望,看起来像是议事的地方,此刻并没有什么人。 突然,马蹄声由远及近,青阳绣走到寨门处,只见风云起骑着赤马领头奔来。 到达寨门,风云起翻身下马,将马系好后,额间带着薄汉,大步走进来。 青阳绣傲娇劲上来了,并不想主动和这个陌生男人接触,转身背对着他,装作没看到。 但风云起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鲜艳的贵公子,挑了挑眉,大步走进。 “来接我?”风云起见青阳绣的背影有些不自在,起了逗弄的心思。 “???”青阳绣身体一僵,立刻转身,圆圆瞪得大大的。 “你胡说什么?谁接你了,本少爷只是转转!” 风云起一边擦汗,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哦,那你逛的如何?” 青阳绣叉着腰仰着头,故作嫌弃地说道:“不怎么样,这寨子又破又脏又小。” 风云起知道这人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也没有生气,朗声道:“那可真是委屈你这个金贵公子住在这里了。”说完便不搭理青阳绣,自顾自往寨中走去。 青阳绣见他没有回怼,而是自顾自离开,咬牙跟上。他并不是觉得自己的话重了,而是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个地方,这里对他来说哪哪都陌生,只有风云起他认识。 于是青阳绣咬了咬牙,仰着头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脚步轻轻地跟在风云起身后。 风云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觉得有些好笑,故意大步走得快了一些。 风云起人高马大,步子也大,青阳绣只能微微小跑才能跟得上,他一边轻轻小跑跟着,一边在心里骂风云起。 青阳绣心中骂骂咧咧,一时没察觉风云起停下脚步,一头撞在他背上。 “哎哟——”青阳绣捂住额头后退几步,瞪着风云起:“你干嘛突然停下!” 风云起眼神扫过青阳绣的脑袋,不紧不慢说:“老子还没问你为何跟着我呢。” 青阳绣被戳中心思,脸一红,放下手,急切地大声反驳:“谁跟着你了,我只是顺路!” 风云起轻笑一声:“行吧,顺路,不过我还真有事跟你说。” 青阳绣整理了一下衣服,故作随意地问:“什么事?” 风云起收起玩笑的神色,正声道:“你既然进了寨中,就是寨中人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寨中的规矩都得守。”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随手丢给青阳绣。 青阳绣接住,看到封面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寨规”二字,翻开看了看:“哼,不许未经报备私自下山?不许半夜喧哗?规矩真多,但本少爷从来就不守规矩。”他也随手将小册扔回风云起。 风云起接住,将其揣好:“由不得你,我可不会对违规之人手下留情。” 青阳绣也是个不轻易服气的人,双手环抱仰着头:“哼,我可不怕你。” 风云起眯了眯眼,对眼前这个任性的人有些厌烦,冷哼一声:“你大可以试试。” 一声吆喝声打破了这要僵持的局面:“开饭咯……” “行了,走吧,吃午饭了。”风云起说完就走在前面,也不管青阳绣跟没跟上。 青阳绣早上就只吃了一个馒头,早已饿了,不情不愿地跟着风云起。 膳堂挨着西边的练武场,此刻那群壮汉都排着队打饭,青阳绣一进去就闻见汗味,手立刻捂住鼻子退出去。 风云起见状,回头问了一句:“你干嘛?” 青阳绣在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嫌弃地回复:“这也太臭了,怎么吃的下?” 风云起并不想惯着他这金贵脾气:“吃不下便饿着。”随即自己走进去。 青阳绣见风云起不管自己,心中又气又拉不下面子,跺了跺脚,见大家都在打量自己,脸一红愤然跑走。 青阳绣一股脑跑回院子,冲进屋子,扑在床上。 “坏人!土狗!讨厌死了。” 青阳绣饿得肚子咕咕作响,却不想去那臭烘烘的男人堆里吃饭,更不想在风云起面前低下头。 不知过了多久,青阳绣正纠结着,房门被一把推开,风云起大摇大摆走进来。 青阳绣还在气头上,一把抓起红绣花枕头丢过去:“谁让你进来了?” 风云起轻松接住枕头,走近床边,放在原位:“这是我的房子。” 青阳绣一噎,看他更不顺眼,扭过头不看他。 风云起看见青阳绣这副不想见自己的模样,嗤笑一声:“你不吃饭,饿的是自己。” 青阳绣确实已经饿的不行,手捂住肚子,头埋进被子里,闷声回复:“那地方那么臭,我吃不下,我看东边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啊,为什么不各自回家吃饭呢?” 风云起见青阳绣愿意搭理自己了,有些意外,缓缓解释:“有想自己做饭的可在家吃,但寨里也有膳堂,供家里没人做饭的村民们吃。” 青阳绣撅了撅嘴,心想你这寨子还挺会关怀人,但还是不满道:“那你为啥不在家做饭?” 风云起一脸难以置信,正想说我一个单身汉懒得回家做,但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成亲了,顿了一下,说道:“你想让我回家给你做?想得美,要吃自己做去?惯的你。” 青阳绣眼睛瞪大,气的从床上爬起来:“你让我自己做?我在家都没做过饭呢!” 风云起抱着胳膊低头看着青阳绣:“这里不是青阳府,没人伺候你,不愿在膳堂用膳的是你,不自己做饭的也是你。” 青阳绣一听这话,心里一刺,他何尝不知道这里不是青阳府,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风云起见他顿时失落的眼神和突然的沉默,心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皱了皱眉,没来由地觉得他这副可怜样很刺眼。 风云起一把拉住青阳绣的手腕,将他往灶堂里拉。 青阳绣一时愣住,被人拉住走到灶堂:“你干嘛,我可不会做饭。” 风云起一脸无奈:“行了行了,我看不下去行了吧,我给你搞点吃的,你要是再嫌弃,可就真的只能饿肚子了。” 青阳绣此刻极饿,也没有再挑刺,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看着风云起宽阔的背影。 风云起一边和面粉,一边絮絮叨叨:“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咋这么娇弱,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青阳绣仰着头,并不觉得这话在折辱自己,语气坚定:“男子气概是什么气概?男人可以娇弱,女人也可以不娇弱,每个人各有不同,我就这样,没有规定谁必须是什么样子。” 风云起听得愣了愣,他从小就被教育需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但此刻也无法反驳对方这番话,一时有些沉默,灶堂里只剩和面粉的声音。 风云起将面团放在盆里盖好,拿出一块前猪腿肉,开始剁肉馅,刀砍木桩菜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青阳绣手撑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你要给我做什么吃呀的呀?” 风云起剁着肉,回答道:“抄手啊,快一些。” 青阳绣眼睛一亮,他以前在青阳府就爱吃阿母包的抄手:“我要多麻多辣的!” 风云起听见他明显开心起来的声音,笑了笑:“好,咱寨子辣椒麻椒管够。” 肉馅剁好,风云起往里面加了一些葱花、适量盐、酱油、胡椒粉以及一个鸡蛋,搅拌在一起。 这时面团也醒好了,风云起拿出来,将其擀成一片片薄薄的面皮,切成一张张方方正正的抄手皮。 风云起熟练地开始包抄手,像一只只小船,又像一个个元宝。随后开始生火烧水,在等待烧水时,他拿出一个粗陶碗,放入葱花蒜末、猪油白芝麻等调料开始做碗底料汁,特意多放了些辣椒油和花椒粉。 水开了,风云起舀起一瓢水冲入碗中拌匀,将抄手一个个丢进沸水里,要出锅时还放了择好的藤藤菜,没多久,抄手和菜都煮熟,风云起将其捞出放进碗里。 “吃抄手咯……”风云起手糙,一点不怕烫,将抄手端进院子里的石桌上。 第3章 我要考官 青阳绣快步跟着风云起走出去,坐在石凳上,接过风云起递过来的筷子,看着眼前色香两全的红油老麻抄手,食欲大开,但还是维持着少爷的优雅仪态,夹起一个裹着麻辣红油的抄手,小口咬下。 他顿时眼睛一亮,美味无比!鲜香麻辣,皮薄肉鲜,让他不知不觉加快了进食速度。 风云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见青阳绣吃的脸颊鼓鼓的,也顾不上和自己拌嘴了,心里没来由升起一种满足感,莫名有些喜欢这个场面。 青阳绣咬了一口脆脆的藤藤菜,风云起择去老的部分,煮的时间刚好,吃起来软硬正好。 不一会儿一碗抄手就吃完了,青阳绣满意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许是吃饱了,又许是想起来和阿母曾经的日子,他此时心情不错,上山来第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风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只见少爷脸颊被辣的升出些许粉红,嘴唇红润如红玉,嘴角微勾,不得不承认,这少爷本就面如冠玉,此刻粉面朱唇、垂眸浅笑,更是明艳漂亮,让他想到了春天山寨里绽放的桃花。 他一个糙男人,常年在山寨哪里见过这种美人,不禁看呆。 青阳绣见这人盯着自己看,有些疑惑:“喂,你干嘛看着我?” 风云起一下子回过神,别开脸:“没……我看你有没有擦干净嘴。”好吧,不该有滤镜,这少爷还是如之前一般泼辣。 “本少爷自然擦干净了。”青阳绣吃饱了,对风云起稍微有了好脸色,傲娇夸赞道:“没想到你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糙汉,弄的抄手味道还不错,不过比起我家的厨子还是要差点。” 风云起听出了青阳绣话中的喜欢,笑了笑:“那我还得多谢少爷的喜欢了?” 说完便将碗筷拿起放进灶堂,开始洗碗收拾。 青阳绣开始在院子里转悠,对这个地方少了一些排斥,一边晃悠一边想自己以后要做点什么,让他老老实实当个摆设山郎,他是不愿意的。 还没等青阳绣想明白,风云起就麻利地收拾完灶堂,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 “走,我带你去熟悉熟悉这里。”风云起对着青阳绣扬了扬头,走在前头。 青阳绣收回思绪,不远不近跟着风云起:“我早上都看过了。” 风云起笑了笑:“你那只是大概地看了看,我带你去,顺道介绍你给大伙认识,毕竟大家还没有见过你呢。” 青阳绣一听风云起要给大家介绍自己,心中升起一丝紧张与别扭,被介绍给他们,就意味着要适应这里,要和这个地方建立羁绊,青阳绣并不想,心情差了一些。 风云起见青阳绣放慢脚步,转头一看,只见他面无表情,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他猜不透这少爷阴晴不定的心情,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青阳绣敷衍地回答。 “你挎着个脸还说没事?” 青阳绣抿了抿嘴,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认识他们……” “啥?”风云起并不了解青阳绣的内心想法:“你是怕生了?咱寨子里的村民都是热情好相处的,没人会为难你。” 青阳绣暗想我的心情你怎么会懂,和你根本没必要解释,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行了,你不懂,走吧。” 风云起不知道这少爷为何又不高兴了,但他并没有多在意,继续向前。 走出小路,二人来到广场,此刻正值未时,大家刚午休完,都非常放松悠闲,有的在广场上晒太阳,姑娘们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有说有笑、汉子们在树下围着切磋武艺、孩童们围坐在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身边,听着他早年狩猎的惊险故事。 突然,寨子里响起三声短促有力的钟鸣,是寨主要求集合的声音,大家从四面八方汇向广场中心。 青阳绣见这么多人围过来,有些不适应,想转身走下中心的高台。 风云起单手将正要躲闪的青阳绣拽到身边,声音洪亮:“昨日我与青阳绣成亲,今日我带他见见各位父老乡亲,日后他便是寨子里的一员,也是本王的山郎君,我希望大家尊敬他,也拜托多多照顾初来乍到的他。” 寨主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聚集在青阳绣身上,大家的眼神带着好奇和笑意,大家看起来都很喜欢这个白皙俊俏的“山郎君”。 “原来山郎君叫青阳绣,名字真好听。” “瞧着可真俊啦,寨主好福气。” 青阳绣见大家都在看自己,虽然眼神都很友善,但还是有些许尴尬,听着大家夸赞的话语,又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了一小步。 风云起察觉到他的动作,轻轻捏了捏牵住的手,似是在让他安心,青阳绣的手白皙细腻,被他粗糙的大手握住,莫名让他有些上瘾。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挠了挠头脸红红的嘿嘿一笑,高声喊道:“山郎君,既是大王的人,往后就是自家人了!有空来校场,我教你耍刀。” 先前在广场上嬉闹的一个姑娘,也豪爽地扬声笑道:“山郎君这模样真俊,缺什么短什么,尽管来寻我们姊妹。” 顿时大家都开始吆喝青阳绣去自己家,争着要让青阳绣去他们加吃晚饭,要送他礼物。 青阳绣有些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正不知如何回应时,身边的人开口打断了大家的吆喝。 “好了好了,我俩收到大家的心意了,不过我家山郎初来乍到,有些害羞,今天大家就放过他,让他留在我身边。” 村民们只得作罢,笑着打趣大王舍不得山郎君离开身边,又说以后一定要好好招待山郎君。 “咳……”风云起打断大家的打趣:“好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和他还有点事。” 人群慢慢散去,青阳绣还有些发愣,风云起牵着青阳绣回到院子。 青阳绣回过神,反应过来二人还牵着手,脸一红,挣开风云起的手:“牵够了没?” 感觉到那白嫩柔软的手离开,风云起心中莫名有些不舍,轻咳一声:“别以为我想牵,还不是怕某人胆小想跑下台。” “谁胆小了?”青阳绣立刻反驳:“我只是不想认识他们。” 风云起眉头微皱:“你为何不想认识他们?” 青阳绣积攒的情绪爆发,大声脱口而出:“因为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人,也讨厌你!” 风云起愣住,院子里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青阳绣只听到一声轻笑声,只见风云起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 “呵……我知道,锦城的少爷又怎会看得上这里,怎么会看得上这里的人,看得上我。” 风云起又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过……你看不上我,我也不喜欢你,当初答应你上山做山郎,也是看节度使太烦人,以及你家族家大业大,合作可以可以给山寨带来好处而已。” 不等青阳绣接话,风云起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你在家如今也不是很受宠吧,不然也不会被家族抛弃送上来,你再多的埋怨、不接受事实有什么用?我风云起最看不起沉溺过去、逃避现实的人。” 青阳绣被这番话打的措手不及,自己被家族抛弃上山后,自是迁怒于这里所有人,即使知道他们没有错。他也只是接受不了从天上掉到地上,接受不了这云泥之别罢了,他低不下头,却又觉得风云起说得没错。 不知过了多久,青阳绣垂眸小声说了一句:“我只是接受不了……” 风云起见青阳绣垂眸失落的样子,似乎是很是难过,心里生出一丝不忍,声音放柔了一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风云起走出去,留下青阳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青阳绣走进屋内,坐在木桌旁,双手撑着脸颊,风云起说的对,他不接受也要接受了,但他不愿意做一个摆设山郎,他得有个目标,他才不要被青阳家那群讨厌的人看笑话,他青阳绣要过得比在青阳家好,要做出自己的事业。 青阳绣想通了,浑身都舒畅了,他的傲气让他想要证明,即使没了青阳家的托举,他也要自己争气,让那个家里得意洋洋的小人笑不出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回房端坐着,思考日后要做点什么。 日落西山,风云起才提着一只山鸡回来。 青阳绣往后躲了躲:“你提只鸡干甚?” 风云起一眼就看出青阳绣精神好了一些,挑了挑眉说道:“吃啊,难不成晚上饿着?” 青阳绣捏着鼻子,眉头微皱:“那你快去弄吧,这鸡好臭。” 风云起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轻笑一声:“得~”提着鸡去灶堂了。 青阳绣跟着走到澡堂门口,抱着手看风云起麻利地处理山鸡。 “你看起来很会做饭?” 风云起将鸡放完血后,放进桶里用开水烫毛,一边回答:“小时候我爹教我的,我娘嘴挑,我爹就变着法做好吃的哄我娘,我爹做饭时会让我在旁边看着,让我学着点以后做给媳妇吃……” 青阳绣一听,自己不就吃了他做的饭吗,急得小脸一红:“谁是你媳妇呢?” 风云起没忍住笑出声,笑声豪爽:“哈哈哈……我可没说是谁啊。” 青阳绣噘着嘴,仰着头:“哼,你最好没说,我只是这里的山郎,才不是什么媳妇。” 风云起开始拔毛,人高马大的壮汉坐在小板凳上显得有些局促,青阳绣看见这个场面不禁笑了笑,随即闻到鸡毛被烫出的臭味,又捏着鼻子回厅堂了。 风云起见青阳绣还是一副傲娇的小样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专心处理山鸡。 没过多久,青阳绣还在厅堂就闻见了混合着干辣椒和花椒香的味道,肚子响了一声,走到院子里的石卓前坐好。 “辣子鸡来咯!”风云起端着一盘红艳艳的辣子鸡出来放在桌子上,又进去将甑子饭、冬瓜汤、碗筷一一拿出来。 青阳绣盯着这盘香喷喷冒着热气辣起的辣子鸡,咽了咽口水,接过风云起递过来的填好饭的碗后,就夹了一筷子鸡肉。 鲜香麻辣,人间绝味。 “好香。”青阳绣开心的眼睛眯了眯。 风云起笑了笑,也开始吃饭,微风吹过,香味随风飘扬,气氛变得融洽。 吃饱后,青阳绣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语气轻松又带着坚定:“对了,我决定了,我要考官!” 第4章 下山买书 风云起夹菜的动作突然顿住,眉头一皱:“考官作甚?这就是想半天想到的?你当是去地里挑白菜” 青阳绣眼神坚定,说道:“我现在明白了,只有位置站的高了,才不会被当成棋子任意摆布欺负。” “欺负?”风云起不屑的轻笑一声:“我山寨欺负你了?” “我不是说山寨欺负我,我是不想让青阳府那群贱人得意!”青阳绣霍然起身,叉着腰。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士农工商,虽然青阳家家大业大,还不是为了获取利益,将自己儿子送上山。 现在蜀地势力由节度使、当地富豪、山寨组成。 节度使拥有独立的财政和兵权,表面尊奉皇室,实则各自为政,在一方称霸。青阳绣家族的锦城就是由一名精明的节度使管辖。之所以山寨能存活壮大,也有节度使的原因, 当地富豪,虽富甲一方,也有自己的势力,但社会地位低下,现在他们也开始让自家公子考官,青阳府就是典型的例子,而青阳府最近确实也在打点科举门路,让他那个弟弟四处拜师。 山寨多为一些流民组成,独占山头,易守难攻,也成为大大小小的势力。 而地方官府,夹在中央、节度使、豪族之间,权力有限,多被节度使使唤。 风云起带领的凌云寨,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山寨,位居凌云山。山关是蜀地连接外地最快的通道,很多商人要外运的商品都要从这里经过,所以不少商人都要和山寨打好关系,请求通关和过山庇护。青阳府也是一是为了巴结节度使,二是为了取得更多通关利益,这才将青阳绣送上来。 但为何节度使会对这些山寨坐视不管,甚至暗中勾搭,青阳绣就不得而知了。 风云起收拾着碗筷,漫不经心道:“你去做那些节度使的走狗官员干嘛?” “什么走狗,我才不屑做那官府走狗呢。”青阳绣扬了扬头:“我要进京!” 风云起眼睛微眯,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语气认真起来:“你真有志气呢?进皇宫可不容易,再者,你进皇宫何意味,帮着皇帝老儿对付我们山寨?”虽然风云起并不相信青阳绣能激起什么风浪,但若是真进到皇宫了,对山寨而言未尝不是一种隐患,这人万一将山寨各种信息泄露,他可不想冒险。 青阳绣瞪大眼睛,三指并拢举起另外一只手,发誓:“我青阳绣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绝不会透露山寨一丝一毫的信息,若是违背,天地共弃,死无全尸!” 风云起问道:“那若是皇帝问你,你该如何回答。” “那我也不会透露半点山寨的事,若是我说出去半个字,任你处置。”青阳绣语气坚定诚恳,眼睛亮晶晶的和风云起对视 星光落进他澄澈的眼底,晃得风云起心头微动,这娇气少爷也有这般坚定的时刻。 风云起思索了一番,自己山寨虽然独占山头,但做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没有行抢劫杀人之事。他也并不觉得青阳绣能掀起什么水花,况且青阳绣如此期待的看着自己,让他试试也无妨。 “随你,但若是让我发现你背叛山寨,就算你在皇宫,老子也能赶来取你项上人头。”风云起松开手,转身收拾碗筷。 “成交!”青阳绣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心中只有对能够考官的兴奋,甚至还雀跃地帮风云起将碗筷端进灶房。 风云起见这少爷破天荒勤快起来,微微一笑,去灶堂洗碗去了。 二人晚膳吃的晚,洗完碗天色已黑,夜色如墨。 青阳绣端着小木凳,坐在桂花树下吹凉风,山上的夜晚凉爽舒适,晚风拂过,周围的林子沙沙作响。 他仰起头,透过枝叶望向天际,已是繁星点点,这里的星空比锦城离的更近,星星也更亮,他突然想起风云起那双粗糙的大手揉着面团,在灶前忙碌的模样。 夜风更浓,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他第一次觉得,虽然锦城的夜晚热闹繁华,他曾经也喜爱玩乐,但此刻这地方,却让他心里宁静下来,也能寻得片刻自在。 正出神间,一件宽大粗糙但温暖的外袍忽然落在肩上。 “穿这么单薄,你这小身板遭得住?”风云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山风凉,病了可没人伺候你。” 青阳绣微微一怔,那句顶撞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化作一声极轻的:“多事。” “嘿,不识好人心?到时候病了可有你难受的。”风云起打量起青阳绣瘦小的身型,越看越觉得不满意,这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别人还说咱山寨虐待人,得好好补补才行。 第二日,天还未亮,风云起就起床了。 “还不快些收拾,不是要考官吗,下山买书去。”风云起一边穿衣服,一边叫醒青阳绣。 青阳绣揉着眼睛坐起来:“这外面都还是黑的。” “不早了,下山还要几个时辰呢。”风云起今日穿了一身玄色棉布长衫,腰束金色革带,少了几分匪气,他随手将额前和鬓角头发用一根黄色发带高高束成一个短马尾,其余墨发狂妄不羁地披撒在肩头。 青阳绣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换上一件橘色锦袍,将长发半扎,仔细插了一根祥云银簪。 他瞧着风云起那随手抓出的发型,忍不住蹙眉:“你就不能好好梳个头?” 风云起闻言,回头瞥他一眼,随手将一缕散下的发丝别在耳后,浑不在意地哼笑:“怎么,嫌老子给你丢人了?” 二人一起出门,路过膳堂,青阳绣还是不愿意进去,风云起也没有强求,进去快速干完一碗面就出来,见青阳绣还仰着头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好笑。 “趁热吃,糖饼。”风云起朝他怀里塞了个油纸包,糖饼热乎乎,冒着甜香。 青阳绣小口咬下,红糖溢出来绽放在他口中,甜滋滋的,面饼也是扎实有嚼劲,甜香油香麦皮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等青阳绣斯斯文文吃完,风云起才带着他来到寨门门口。 “会骑马吗?”风云起牵出一匹赤马。 青阳绣摇了摇头。 “谅你也不会。”风云起就知道这少爷娇生惯养,平时怕是坐马车出行,怕是连马都上不了。 青阳绣只见风云起双手握住自己的腰,随即就被甩在马上。还没等青阳绣反应过来,风云起就翻身坐在他身后,后背贴着风云起温热宽大的胸膛。 只见风云起牵着缰绳轻呵一声,马飞奔下山。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马停在山脚,风云起先一步下马,将青阳绣抱下来。 在拴好马后,二人走进山脚下的“福喜镇”,小镇不大,但因为是接壤之地,十分热闹。 青阳绣跟着风云起来到一家挂着“墨香斋”牌匾的书谱旁。 那老板见了风云起,连忙出来迎接。 “这不是风大王吗?光临我们书铺有什么事吗?”书铺老板笑着端来两条板凳,恭恭敬敬让二人请坐。 风云起也不推却,拉着青阳绣坐下。 “今日我带着我山郎来买书”风云起转头问青阳绣:“你需要些什么书,给老板说。” 青阳绣声音清朗:“我要科举用书,四书五经各来一册。” 老板闻言,去书架旁找书:“《大学》、《中庸》……哎,少了一本《诗经》” 老板将找到的书搬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我们店现在只有这八本书,《诗经》前几日卖完了,还没有补货,若是公子着急用的话,只能去锦城看看了。” “行,那请老板将这几本书包好暂留一下,我们去去就回。”风云起留下这句话,就带着青阳绣快马加鞭赶去锦城。 半个时辰后,二人到达了繁华的锦城、街道上车马如龙,两旁的店铺货品琳琅满目,人声鼎沸,让青阳绣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二人来到锦城最大的书店,青阳绣很快就找到需要的《诗经》,风云起则抱臂倚在书架旁,目光懒散地扫过周遭奢华。 “我当是谁这般眼熟——”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原是大少爷回来了。” 青阳绣身体一僵,回头便见继母王氏王琴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她身边站着同父异母的弟弟青阳承,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神里带着讥诮。 他最看不惯他们这副小人得志的笑脸,自己母亲去世后,这两人不知用什么法子讨了父亲开心,扶正后,二人彻底装都不装了,在青阳绣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青阳绣见到他们就恶心,不想搭理,结了账就要走。 “母亲与你说话,没听见?”青阳承上前半步,站在门口堵住青阳绣,伸手想去夺青阳绣手里的书。 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用力捏住青阳承的手腕,青阳承的手瞬间动弹不得。 “啊!放开我?”青阳承疼的龇牙咧嘴,捏着他的那双手实在太用力,他感觉手腕快要被折断。 风云起一脸嫌弃地松开手,这对母子看着忒不顺眼了,比青阳绣都还让他讨厌。 王琴连忙将他儿子的手牵起来检查,只见那手腕已经红肿起来,她顿时瞪着风云起,咬牙切齿道:“你是何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告诉你,青阳家饶不了你!” 风云起嗤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朗声道:“我是谁?青阳绣是我山郎,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有本事去给你家那老头儿告状啊~” 王琴脸上变了些许,原来这人就是凌云山的寨主,这山间乡巴佬,又有何惧:“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只是个乡巴佬呀。” “你在说自己是乡巴佬吗?”青阳绣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能听出来风云起在为自己撑腰,一时骄纵的性子又升起,仰着头讥讽道:“你们二人最开始不就是村里的吗?还说上别人了?” 王琴脸色骤变,她出生乡野,现在好不容易当上青阳家的正妻,想着自己也是当上凤凰了,最恨别人提起她那出生,抬起手就想给青阳绣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