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我》 1. 第 1 章 轰隆—— 白光劈在玻璃窗上,惊雷响,大雨瓢泼。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脸孔。 一个男人。 他低垂着脑袋跪在我身边,背心血迹斑斑,唇上沾着一些血,无声无息满面泪痕,面色白得泛青,双眼的眼白布满蛛网状的血丝,眼神空洞失去光亮。 要不是他的胸膛轻微起伏会呼吸,真就像是一具尸体。 而我躺在他腿上,鼻腔里浸透血腥。 我惊骇到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张口发出虚弱的声音:“你……” 男人涣散的瞳孔极慢地颤动。 下一秒钟,我就被一双剧烈发抖的冰凉大手捞起来,男人把脑袋埋进我脖子里,他紧紧抱住我又哭又笑,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我皮肤上很快就湿淋淋,我在那窒息痛苦的拥抱里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 我躺在病床上面,那男人坐在床边,衣裤上的血干透,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床沿,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太入神,一动不动地沉浸在一个异时空,都没发现我醒了。 我咳了一声。 那一刻,凝固的湖面掀起一阵飓风,波涛汹涌。 男人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力道重到接近失控:“你感觉怎样,头痛不痛,想不想吐,你不要乱动,我叫医生过来!”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在他快要大步走出病房时喊声:“请问你是谁?” 男人的背影骤然僵住,他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还……还有……”我指自己,地把后半句问出来,“我是谁啊?” 男人的身形承受不住地晃了晃,他唇色惨白眼尾赤红,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我不知所措:“诶,你别哭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医生——” 我剩下的话被男人恐慌崩溃的吼声拦截,同时也在无意间注意到了病床上面的信息牌子。 姓名:江白英。 年龄:二十四岁。 …… ** 医生来病房检查一通,告知了一个结果。 失忆。 江白英精神恍惚,是的,她失忆了,所以她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清楚。 可失忆不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吗?生活中真有啊?还让她碰上了啊? 就冲这可怕的概率,她是不是该去买张□□? 江白英脑子里一团浆糊,医生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男人的哽咽声钻进她耳朵。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失忆,怎么会这样?” 他反反复复地讲着,身上的绝望弥漫出来,在病房里肆虐。 江白英受不了,也忍不住:“我只是失忆,不是得了绝症,失忆不会死人的。” 男人用手掌拢住面庞深呼吸,他低着头弯着腰,沧桑的眼里一层水光。 江白英莫名就被一股心酸冲击,她看着他,嘴巴动了几下,想问她的事,问他们的关系,又觉得累,感觉不仅仅是受伤了的原因。 想不通怎么就累到不想说话,累到喘口气都像是在经历千辛万苦。 好累好累。 先眯一会再说吧。 江白英这一眯就眯到了第二天,她在男人的照顾下简单洗漱,喝了小半碗米汤,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哪有精力聊天。 以后几天她的状态也一般般,直到出院回去。 病床换成席梦思大床,江白英闻着草席散发的香味放松下来,落地风扇呼啦啦地吹着,她一边打量房间摆设,一边问起了该问的事情。 九点多钟,天光明亮,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不凉快。 江白英眼前是男人刚毅的眉眼,耳边是他粗哑的话声。 原来这是个小镇,小丘镇。 而她是外地人,两年前的这里。 男人姓宋,叫宋峙,大她七岁,是镇上的,开了家五金店。 她刚来镇上的时候,租的是他家一间房住,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都对另一方有了好感,就自然的走到了一起。 她不意外。 住院期间,他给她擦脸擦手,梳头发,喂汤汤水水,还要给她擦嘴,被她拒绝了。 他那强烈的家属感和自觉性,以及庆幸她活着,又难受她把他忘掉了的反应,只能是对象。 宋峙说他们的感情很稳定,从没吵过架。 江白英偷看了男朋友一眼,话说回来,那腿还真是长啊。 但是吧,情情爱爱的先放一边。 江白英摸头上纱布:“我这伤是怎么……” 宋峙裂出几道小口子的唇一抿,粗大的手指蜷缩。 江白英等了又等,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她开始怀疑有什么隐秘的时候,听见宋峙开口。 “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说。 江白英头上的伤口一阵作痛:“好好的就摔了?” 宋峙沉默半晌,突然说:“是我不好。”他垮下宽阔的肩膀,“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江白英太阳穴狠狠一抽:“我摔下楼跟你有关啊?” 宋峙周身被自责懊悔包围,面部肌肉脆弱地抽动,让人不忍心逼他拿出答案。 江白英心里涌起乱七糟的猜想,她抓上他小臂:“宋峙,你说话!” “昨天我们商量好去县里吃晚饭看电影。”宋峙看抓着他的那只手,“本来我们都下楼了……” 他呼吸急促面色煞白,额角青筋突起,嗓音低得快要听不见,“我说晚上可能有点凉,你就回楼上拿小外套。” 江白英好半天才有反应:“啊……?” “我阻止你,或者我给你拿,你就不会急急忙忙的,没注意到脚下踩空。”宋峙痛不欲生。 江白英看毯子上的眼泪,她这对象爱死她了啊。 等等! 江白英问出一个违和的地方:“你怎么没赶紧送我去医院?” 是吧,她摔好狠了,他还一动不动的跪着。 等她血流干就死了。 “我腿是软的,脑子也空白。”宋峙苦笑,“我没用。” 江白英叹口气:“你只是慌了。” 宋峙没有因为得到她的理解就释然:“我现在一闭眼,就是你摔下楼的画面,心脏还疼,特别疼。” 江白英瞪大眼睛:“你这情况要看医生吧。” 宋峙说:“那我找时间去挂个号。” 倒是个听话的。 江白英把抓着男人小臂的手拿回来,每次一和他对视超过三秒,她的心跳就犹如脱缰的野马,这是她喜欢他的证据吧,肯定是,一定是。 她捂着心口,眼睛直勾勾地看他。 男人迎上她目光,狂喜地问:“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江白英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宋峙艰涩地掩盖失望,“你慢慢就会恢复记忆。” 江白英眨巴眼:“医生是这样给你说的?” 宋峙眼神闪躲。 江白英一颗心哇凉,她的记忆不会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吧? 肯定不会。 电视里会有一个契机,她等着就可以。 江白英自我安慰,她暂时要适应自己失去二十四年记忆的事实,难哦。 ** 房里安静许久,江白英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宋峙说是八月13号,农历的7月初六。 江白英莫名其妙地想,快到七月半了,要烧纸。 这念头来得突然,来了就不走了。 给谁烧啊? 江白英有不好的预感,汗都出来了,她撑着床坐起来:“我家里……” 宋峙让她靠在床头,低声讲:“你父母都不在了。” 江白英浑身攒起来的那点劲儿一扫而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44|189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在信里写过你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你家发洪水……” 宋峙抿唇:“那天你和奶奶走亲戚去了不在家,你们活下来了,你奶奶陪你长大,在你高考后走了。” 江白英听宋峙讲着她讲过的事,大概是没记忆了,又是蛮久以前的事,她没有多大的悲伤,更多的是怅然。 原来她父母不在了,奶奶不在了,户口本上就她自己,七月半烧纸的念头是来自亲情召唤。 男人讲完,担忧心疼地看着她。 “怎么办,我还是想不起来什么。”江白英喃喃,“我奶奶跟我爸妈在天上都要急死。” 宋峙把她抱进怀里,她不自在地想要挣脱,抚上她背部的手掌好温暖,带来了安全感。 “你奶奶走后,你一个人过……后来你在网吧上网加了我Q/Q,从那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了……”宋峙满腔热烈纯粹的深情,“你有我。” 江白英闻着男人身上的干净味道,手脚都别扭也发烫,她的爱情和记忆是打包走的,没办法。 现在她的人生就是一张空白的纸,宋峙在纸上书写笔墨,画他们的爱情,他对她的爱如果比做一棵树,那她都能听见树叶哗啦啦的响着说“我爱你”。 只有宋峙在纸上写画,没其他人的笔迹墨点。 这哪行,这不行。 江白英推了推抱着她不放的宋峙,问了声:“我有没有好朋友?” 宋峙的呼吸擦过她耳边:“有,你人缘好,朋友多。” 男人说着:“你高中同学李淑琪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常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说起她。” 江白英眼睛发亮:“我想和她见面。” 宋峙弯唇:“好。” 下一刻,他沉声:“不过你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要怎么联系到你好朋友是个问题。” 怎么见面,世界那么大,高中同学人都不知道在哪。 江白英眼里的光亮嗖一下跑没了影,她向他求助,无意识地依赖他,信任他:“那怎么办啊?” 宋峙思索片刻:“家里有台电脑,你用它登过Q/Q,说不定Q/Q上能问到她消息。” ** 江白英把记忆都摔出去了,好在还留着正常人的基本技能,不至于做个大傻子。她坐在老旧的台式机前,一点也不慌,稳稳地握住了鼠标。 但是…… 她指着Q/Q的登录界面问宋峙:“账号密码多少啊?” “账号登过就有记录。”宋峙教她点出账号,“密码你没和我说过。” 江白英想啃手指甲,发现每个都好短,费半天劲都没找到好啃的地方,她呆呆地坐着:“我肯定有个什么小本子,用来写重要的事情。” 宋峙擦台式机的壳子:“有吗?” 江白英扭头看他:“没有吗?” 宋峙对她说:“我没见你拿出来过那样的本子。” 江白英不信,她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一样东找西找一通,放弃了。 宋峙给她拿来她的身份证,她把那串数字分成几组。 不对,不对,都不对,全是错的。 宋峙安慰道:“你别急,慢慢想,记忆总会回来的。” 江白英蹙眉瞪着电脑屏幕,没多时,一根吸管递过来,男朋友让她喝一点水,她不自觉地张嘴,没注意到他两指扶吸管的位置很靠上。 导致她咬多了。 咬到的不止是吸管。 她意识到那是什么,慌忙松开唇齿,把头撇到另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好意思。” 宋峙一下就红了眼,他神情痛苦:“不要和我说这个,我听着难受。” 江白英内疚上了,她弱弱地解释:“我咬到你手了。” “我知道。”宋峙盯着指尖的轻浅牙印,摩挲了几下那处湿润,他抬起眼,定定看她,温柔缱绻地说,“我是你的人,你咬我哪里都可以。” 2. 第 2 章 咬哪里都可以?江白英抿了下喝过水湿润点的嘴巴,她又没有咬人的喜好。 她有吗? 不记得了,有也算没有。 男朋友在喝杯子里剩下的水,没用吸管,直接往嘴里灌的,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喝个水都好有力的感觉。江白英默默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Q/Q登录界面,头都想得要炸了,密码也没想起来。 硬想是不行的,只能先放着,等灵光一闪,画面一现。 江白英回房间,指指墙角木头衣架上的几件女人衣服:“我住这间。”又指床头的烟盒跟打火机,最后指床上的一对儿枕头:“你,你也住这间,我们躺一张床床?” 宋峙说:“是,我们睡一起。” “睡”这个字让江白英吸口气,头顶要冒烟:“可,可是我现在……” 宋峙抬手揉几下干涩的眼睛,眼下发黑:“我睡客厅沙发。” 江白英看他那副憔悴样子,欲言又止:“没其他房间了吗?你不是说我刚开始过来租的一间房住?” 宋峙放下手:“那间房跟这间打通了。” 江白英恍然,怪不得房间宽敞又明亮,让人一进来就有好心情。 “没关系,我睡沙发。”宋峙说,“你歇着,我去给你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洗了。” 江白英:!!! “别,你放着,我自己洗。”她跟在他后面,又急又难为情,“真的,我可以洗,我只是头受伤了,手是好的,我能……” 宋峙回头看她:“英英,我们好上以后,你的衣服就一直是我洗,里外上下都是。” 江白英呆呆地张了张嘴:“我为什么不自己洗?” 宋峙说,那是他的事,该他洗。 房门打开又关上,江白英在寂静的房里蹲下来,手在一点也不脏的地缝抠抠:“没失忆前的我还挺会过日子。” ** 十几分钟过去,散发着洗衣粉香味的衣服挂在阳台往下滴水,滴滴答答地响着。 江白英悄悄出去偷瞄了眼就回床上躺着,她实在是没勇气去看洗没洗干净,也不敢想象贴身衣物被一双大手揉搓的画面。 臊死了。 江白英双手捧脸,体温过高烫得厉害,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头有点晕,老老实实的躺着了。 对了,她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她在医院刷牙洗脸都是垂着头开始,垂着头结束,没抬起头往镜子里看一眼。 不是她刻意要那样做的,而是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做了,当她回过神来了,又没有去纠正调整。 估计是她长得好丑,失忆了,潜意识里逃避现实。 江白英躺一会儿,鼓起勇气去卫生间,眯起眼睛照镜子。 看到什么,她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唰”地睁大,快步走上前,肚子抵着坚硬的洗手台瓷砖,朝镜面吹口气,随手拿台上的抹布擦擦,凑近些,鼻尖碰到沾着点布料毛絮的镜面,皮肉被冰了下,整个人清醒起来。 不丑啊…… 江白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自我确定:“眼睛不丑,鼻子不丑,嘴巴也不丑,哪里都顶呱呱。” 还好白,惨白惨白的,不健康。 江白英和镜子里的女人两两相望。 女人容貌秀丽,肤色白到透出青色血管,瘦瘦高高的,长发飘飘,给人一种烟雨朦胧的萧条感觉,像一株插在细长花瓶里的干草,从她两只眼眶里流出的眼神却散发蓬勃生命力,有着未经世事的清澈懵懂。 这有些割裂。 仿佛□□和灵魂不在一个框子里。 江白英到厨房问宋峙:“我是不是不怎么出门?” 宋峙在洗青菜,他背对着她,一片片地把菜叶子掰下来:“你很少到外面去。” 江白英不解:“为什么?” 宋峙说:“我也问过你怎么老是在家待着,你说你那叫宅女,我不懂什么是宅女,你解释给我听,解释了好多,还说我们有代沟,我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男人说到后面已经发出笑意。 尽管看不清他神色,但一定是笑着的,回忆都是幸福美好。 江白英受到他的情绪感染,嘴角翘了翘,差七岁呢,没代沟才怪。她走到他身边,探头看他的脸:“那我平时不出门都干什么?” “有时候和我一起看店。”宋峙打开水龙头,声音夹在水流声里,“有时候在客厅追剧,给阳台的几盆花浇水,你有事情做,不会无聊。” 江白英“噢”了一声,她旁观宋峙洗菜,发现他洗得好认真,咂咂嘴,这活她干不来,洗几片叶子就烦了。 厨房玻璃窗透亮,映出了小镇山水一角,江白英瞅了瞅,景色不错啊,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要在不是很晒的时候四处逛逛。 她笑自己,头磕了下,性格变了,想出门了。 “峙哥!” “峙哥——” 楼下传来年轻的叫喊声。 宋峙关掉水龙头,甩了下手上的水,对身边人说:“英英,我下去看看,你回房里去。” 江白英乖巧点头:“好的。” 然而宋峙一下楼,她就到阳台向下望去。 有个胖胖的青年来买包螺丝钉,她拉开纱窗,楼下的说话声被热风送了上来,掺杂着香烟的味道。 青年嗓门没收着,关系挺近:“峙哥,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 宋峙开口:“我在医院,才回来不久。” “啊,你身体哪儿出问题了?!” “不是我,是我对象,她不小心摔着了。” “嫂子没事了吧,诶,这雨下老久了,还有的下,路面滑得跟泥鳅背一样,可得当心些。” 江白英等了会,她拍死一只企图喝她血的蚊子,才听到宋峙回应,“嗯。” “我说怎么你的店门关了,停门口的车也不见了。”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一定别自己忙活,要想着麻烦老弟……卧槽,看我这乌鸦嘴,不会有下回了,嫂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青年把螺丝钉揣兜里:“那啥,峙哥,我回去了,你手机欠费停机,记得充上啊!” 江白英没管买东西的人,注意力都在宋峙身上,她的视角里,男人蹲在门口抽别人给的香烟,抽几口,两根手指夹到一边弹出烟灰,又送到嘴边。 一根香烟没抽完,他就起身。 卷帘门哗啦拽下来的声响还没消散,上楼的声音就传来,她离开阳台,冲进门的男人问:“我有手机的吧?” 宋峙像是没听见,他关上门,把门后轻微摇晃的小鸟挂件抚了抚,没有理她的问题。 江白英又问一遍:“宋峙,我没有手机吗?” 宋峙这次听见了,他拍拍衣服上的烟味:“有。” 江白英高兴起来:“那我手机里有我好朋友的号码吧。” 宋峙露出不确定的表情:“你没和我提过。” 江白英不问了,她现在就要自己的手机,让宋峙快点给她。 宋峙无措地哄着:“你的手机上礼拜弄掉了,先用我的玩。” 近在眼前的希望成了肥皂泡,江白英瞬间歇菜,她接过他的手机,壳掉漆,屏幕碎裂,按键上的字母几乎都没了也秃了,颤巍巍的老古董一样,好怕散架,玩啥啊玩。 好歹是开店的,怎么节省到这地步。 “我不是要玩手机,哎。”江白英沮丧地叹口气,手机被她放在茶几上,她随口说,“你怎么又把店关了。” 宋峙低声:“要照顾你。” 江白英脸颊一红:“楼上楼下的,又不影响。” “影响的。”宋峙说,“店不急着开,你最重要。” 江白英看他后背。 宋峙眼神询问,听到她孩子气地嘟囔,好不鲜活,“我看你是不是背着一箩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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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江白英不慌了,她早死早超生一般两眼一闭:“摸吧摸吧。” 一只粗糙掌心抚上她脸,她的睫毛颤了颤,那触感带着怜惜从她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唇,下巴跟耳朵。 细腻的,柔情的,一寸寸的摸。 时间的钟走慢了,慢到江白英控制不住地把眼睛睁开。 男人的抚摸并没有暧昧情热,他薄薄的眼皮垂下来,江白英看不见他眼神,只发现他左边眉毛里有颗痣,朱砂痣,很浅,小小一颗,很难叫人注意到。她不知不觉地盯着那颗小痣看,就在她本能地想去摸一摸时候,放在她脸上的手离开了。 宋峙和她讲:“风扇开着,菜凉的快,吃饭去吧。” 江白英反应不过来,在原地站着。 宋峙忽然来牵她的手,她呼吸加快,忍不住偷看他侧脸,心跳的节拍乱到飞起,她肯定好喜欢自己的男朋友。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她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救命,太尴尬了,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江白英想溜却没溜成。 宋峙没有深情地说“你是好喜欢我”,也没有说“都不记得了我了,还能有这想法”之类的话,他只是把她耳边碎发理了理。 “记忆的事顺其自然,不要逼着自己恢复,下午你在家看电视,我上街给你买新手机,再到庙里烧个香,谢谢菩萨保佑你,求菩萨继续保佑你。” 江白英脱口而出:“那你呢,你也要记得求菩萨保佑你自己。” “不用求。” 宋峙看了眼她头上的纱布,眼底闪过后怕沉痛,他把她两只手放一起,大手包裹着,低低道,“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3. 第 3 章 江白英把失忆前的她算一个人,失忆后的她算另一个人,现在的这个她才和宋峙相处几天,就已经频频被他对她的爱打动,她开始好奇那些失去的记忆,期待它们回家和她团聚,想想就好激动。 日子有盼头,吃饭都有劲了,江白英吃了两碗饭,喝了一大碗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她发现宋峙在看她,等她把视线投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低下头扒拉饭菜到嘴里。 “有什么要我给你买的吗?” 江白英想了想,没想出来:“好像没有。” “洗头膏快没了,给你买一瓶新的吧。”宋峙征求她意见,“还是原来的牌子?” 江白英点点头:“麻烦你啦。” 坏了,又跟他客气了。 男人脸上血色一寸寸褪去,瘦削的面颊笼罩惨淡之色,她紧急补救,夹一块豆干到他碗里,“你吃。” 他看看那块豆干,沉默着吃下去:“英英,你常常给我夹菜,笑着看我吃。” 江白英视线乱飘:“这么黏糊啊?” “黏糊?”宋峙皱眉,“不黏也没糊,你珍惜我。” “……”江白英拿着筷子的手撑头挡脸,“知道了知道了。” ** 下午宋峙出了门,江白英午觉睡醒在二楼转转,溜达到楼下。 光线昏暗,玻璃门从外面锁上了,最外面的卷帘门也拉下来了。 江白英目瞪口呆,宋峙干嘛呢,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他还要怕她乱跑,把她关家里。 “真够操心的。” 江白英找到墙上的灯开关打开,眼前亮堂起来,她在一排排货架前走过,空气里没什么灰尘味道,宋峙爱干净,人勤快,卫生做得好。 五金这些江白英没兴趣,一个都没拿起来研究,她去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两手放在柜台上,宋峙开的这个店还可以,在小镇上怕不是小规模。 不过吧…… 今天是她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就只有一个人来买东西,生意不咋样啊。 江白英看了看眼皮底下的抽屉,打开一点往里瞧,有零有整,有纸币有硬币,没整理,随便堆在一起,不少呢。 闲的没事干,江白英找到胶带,从抽屉抓出一把硬币,一角的一起,五角的一起,一块的一起,每样都是数上十个就用胶带裹上,她裹了八组,脑子里没丝毫波动。 “还以为自己以前没少干这事,能冒出来点儿熟悉感呢。”江白英自言自语,“也许是裹的不够多?” 她又想再裹几组,又犯懒,挣扎了一会儿,找回记忆碎片的诱惑力取得胜利。 等抽屉里的硬币都十个十个的裹上了,江白英攥着多余的几个硬币满脸怨气,她这通忙活,除了帮宋峙规整抽屉,没别的收获。 江白英捏着个一块钱的硬币抵住柜台一扭,硬币开始在玻璃台面上旋转,她凑近看它转:“是国徽就在月底恢复记忆。” 五金店的空气里尘埃浮动,头包扎着的年轻女人嘴里念念有词:“国徽,国徽,国徽……” 欢呼雀跃的声音响起来。 “国徽!万岁!” 江白英用力亲一口硬币,转而想到它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脏死了,她冲地面呸呸几下,捧着硬币傻笑。 这是老天爷给的明示,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 江白英心头晴空万里,她双手作出握话筒状,左右轻轻摇晃身子,深情演唱:“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哎呀妈呀,还真有点想哭,江白英找纸擦眼睛,视线掠过哪个方位,突然就顿了下,她迷迷瞪瞪地走向那个方位,绕到货架里面,停在朝着路边的那面墙前,手摸上去。 墙没粉刷上石灰,是青灰色的水泥,掌心下一片粗糙。 江白英细细地摸了又摸,嘴里没来由地蹦出一句话:“这里应该有一扇窗吧?” 下一瞬,她浑身颤栗,要想起来了? 可她屏住呼吸等了好半天,脑子里还是一座坟墓,没有哪个记忆片段诈尸。 江白英瞪着墙壁,这儿到底有没有窗?她踢了踢无辜的墙壁,丧气地转身去一楼的楼梯口。 她真是运气不好,才二楼,怎么就摔失忆了,什么都忘了。 颅骨没有骨折,颅内没有多严重的损伤,却失忆了,没想起来丁点儿,这是多大的概率啊,离谱死了。 医生说她是脑震荡引发的失忆,通常都会恢复,碎片式,打散的,先想起幼年童年,然后是亲人朋友,再是自己受伤前和受伤那一刻。 总之,重要的,深刻的一定先回来。 江白英在楼梯口附近找了找,没找到一点血迹残留,她想象不出宋峙仔细清理地面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宋峙其实是个情绪内收的人,不对外敞着,极少数情况下才会不能自己。 江白英扶墙爬楼,看能不能触发什么机关,她从一楼到二楼,爬一层楼梯就停一停,爬一层楼梯就停一停,机关没触发,倒是发现了一张贴纸,小小的,被贴在二楼楼梯口的水泥圆球上,位置靠下。 贴纸是……机器猫。 江白英嘿嘿一笑:“哆啦A梦,我不记得自己,不记得家人朋友,却记得你。” 她摸摸下巴,煞有其事地得出结论:“你才是我最爱。” “我爱你,是你有时光机跟肚子上的口袋。” 江白英撅着屁股看贴纸,她把边边角角抚平,拍拍按按,让它更紧实地和水泥圆球相依为命。 哆啦A梦的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未来的任意时间点,口袋能装进去好多东西。 这谁不爱啊,谁能不爱。 江白英觉得贴纸是她贴的,毕竟家里就她和宋峙,不是她,难不成是宋峙?她站在二楼向下看,心里没有什么创伤后遗症,更不要说阴影。 摔下楼的经历,仿佛是被一块巨大的橡皮擦给擦掉了,擦得还非常干净。 江白英下楼回到柜台,她按着计算器,在一声声的“归零”里唉声叹气,要是好朋友李淑琪陪她聊聊天就好了。 上午她点击Q/Q页面的忘记密码走流程,密保问题一共三个,她都失忆了,哪还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只剩下账号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46|189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诉这条路。 申诉需要材料证明自己是账号的主人。 比如注册的时间地点,列表里的几个好友的Q/Q号,以及至少一个历史密码,她提供的是身份证后几位数。 接下来是人工审核,要一到三个工作日,能不能成功找回来密码还未知。 十年后没准儿申诉过程要简单些,这个时期麻烦着呢。 大门冷不丁地被拍了下。 “陈老板?” 江白英吓一跳,按理说她应该回一句“他出门了”,可她却没出声,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把呼吸都放轻了,手抓着计算器,整个人一动不动。 “砰砰砰——” 卷帘门被连续拍打,混着粗犷较大的中年嗓音,“有人吗?买东西!” 上午那胖胖的青年也很大声,江白英没感觉有什么,这会儿外面那个男的搞出的动静叫她不舒服,大概是拍门声听着暴力,心脏突突的,心跳声往嗓子眼冲,她犯恶心,想吐。 柜台没镜子,江白英看不到她脸都白了。 门外多了个人,讲话斯斯文文的。 “没看车不在吗,陈老哥,你就算把门拍掉了,人宋老板也不会开门做生意。” “那不是还有他对象在家?” “我听汤子说她摔伤了,今儿才出院回来,宋老板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万一你叫她下楼给你拿东西有个好歹,你怎么给宋老板交差?” 江白英指间慢慢松开,她看着计算器上的潮湿抓痕,咂咂嘴,手都出汗了。 外头的两人没走,在那等着宋峙回来开业。 镇上不会就一家五金店吧? 江白英抹了抹脑门,抹到一手汗,嚯,她怎么虚成这样了,还是赶快回房里躺着吧。 门口两道门,隔音依旧不咋样,江白英起身走出柜台,耳朵捕捉到了令她错愕的信息。 “宋老板他对象真摔伤了,还到了上医院的地步?他们腊月里结婚的事,不耽搁吧?” 江白英又懵又害羞地咬嘴唇,她出事前要和宋峙结婚了?真的假的,他怎么没和她说啊? 那斯文的声音回应提起这事的人:“这不还有好几个月,能耽搁什么。” “你不知道,他老早就上我那儿找我,想要我那辆奥迪作为喜车头车,还有邱家的帕萨特,汤子大舅家的丰田……镇上稍微好点的车都让他预定了,你说这得是多大阵仗,至不至于。” “至于。” “娶媳妇,那肯定是要尽可能的给出最好的。” “不止宋老板,江小姐也早早就在为婚礼做准备,我有碰见她在苏果超市挑喜糖,挑得很认真,到最后都没拿定主意,还要再看看,再挑挑,看样子买个喜糖都可能要到县里,市里去。” “要我说,他对象不适合他。” 江白英猛的转头瞪大门,怎么就不适合了?!她倒要听听看她哪里不适合宋峙! “他适合找个开心果,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他对象吧,是个好姑娘。” 那拍门的中年人岔开一句“怎么他手机还关机”,接着说:“就是怪……” 4. 第 4 章 去年过年,好多人在一块儿看电影,放的鬼片,里面的红衣女鬼又是剥皮又是挖眼,血糊糊的,别说小孩子当场吓哭了,大人也不敢看,我一个半夜路过乱葬岗撒泡尿的都吓到了,你猜我眼角扫到她什么反应,她嘴巴边翘着,眼睛亮晶晶的,在笑。 到了喜剧片,大家笑得停不下来,一屋子都在哈哈哈,她倒好,哭了,那眼泪哗哗的往下淌,让她男人用外套把她裹怀里,擦了眼泪擤了鼻涕,领回家了。 你就说她怪不怪。 张老师,我不爱在人背后嚼舌头根子,这让我碰巧发现的稀奇事儿你听就听了,别到处说,省得传到宋老板那里,反正我坚持认为他对象不是那种舒心的伴儿,两人结了婚也长不了,你瞧好吧。 大门外清净了,江白英仍然呆立在原地,中年人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响,她呢喃:“看到女鬼杀人的时候笑怎么就怪了,没准儿是吓傻了呢。” 还有啊,大过年的怎么放鬼片,还好多人看,搞不懂。 而且看喜剧片哭又怎么了,谁规定必须笑啊。 就不能是泪点低? 江白英为受伤失忆前的自己辩护,她内心深处漫上来一股低迷,早知道就不听外面的人说话了,早知道就不下楼了,她干呕了几声,捂着嘴到楼上的卫生间去吐,呕了半天只呕出酸水,身上一阵阵的冒虚汗,喝醉酒一样踉跄着走到床边,把自己埋到毯子里。 冰凉的草席很快就被她的汗液浸热,黏着胳膊腿上的皮肉,她本来就烦心,还有几根头发丝进到草席缝里去了,随便被她扯出来,痛到了,舒服了。 江白英脑袋发胀,人迷糊上了,额头被摸的时候,她的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动,宋峙看到她醒了,紧张地问她,“英英,你气色不好,是不是伤口疼狠了?” 江白英想把先前在楼下听到的那些话都拎出来,挨个找宋峙要看法,问他是不是也那样想,她睁开眼,对上他担忧慌乱的眼神,突然就不打算问了:“没有,我就是睡多了,发头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没一会。”宋峙把她腿上的毯子拽了拽,“你后背湿了,我拿衣服给你换下来?” “不想换,晚点洗澡再换。”江白英其实好没劲,她为了让宋峙放心才打起精神,问他在外面都干什么了。 宋峙说:“我到县医院挂了个号查了身体,没事。” 江白英立即坐起来:“你闭眼就是我摔楼受伤的样子,心脏还疼,这能没事?” “医生说我那是吓出来的毛病。”宋峙沉默片刻,“等你头上的伤好了,我也就好了。” 江白英靠着硬邦邦的木板床头:“给你开药了没,用不用复查?” “不需要的。”宋峙把手臂伸到她肩后,给她依靠,“英英,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两边都说我没问题。” 江白英松口气:“那就好。” 夏天衣料薄,江白英上衣穿的藕色雪纺衫,让她靠着的那条手臂线条结实有力,热烘烘的,还好硬,她试图忽略不成,越来越不自在,觉得房里温度变高了,风扇的风变热了,浑身黏黏的,手脚还发软。 就在她打算找个事叫宋峙去办的时候,他说给她买了手机。 哦对,他上午提过。 ** 宋峙自己用拿不出手的破烂手机,给江白英买的却是这年市面上的新款之一,比较适合年轻人喜好的索爱W800c,可以听音乐,也可以拍照。 机身是橙色为主,阳光温暖的颜色。 江白英闻着新手机自带的味道,听宋峙说,“你弄丢的手机里的卡是我身份证办的,我到营业厅给你补了张,已经装你手机上了。” 她把手机开机,联系人列表干干净净。 宋峙看她研究手机上的功能:“你把我的号码存了吧。” 随后问她会不会。 “当然会。”江白英要他报数字,她一个个照着输入,保存。 宋峙轻声:“英英,你除了没有记忆,其他都好好的。” “对啊,奇怪吧,我也觉得奇怪。”江白英边说边给他的号码编辑备注,全名?宋?阿峙?她以前备注的什么啊? “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是老公。” 耳边的声音让江白英手一哆嗦,手机掉了下去,落在一只大手的掌心。 她心有余悸:“幸好你接住了,这新手机我还没开始用呢,摔坏了我能郁闷死。” 而且手机一看就好贵。 宋峙把手机放回她手里:“摔不坏的。” “没准儿。”江白英见他在等她编辑好备注,她指尖发麻,“咱们都没结婚,我怎么能把你备注成老公,你不会是趁我失忆,忽悠我的吧?” 宋峙一言不发。 江白英心思活跃,这是个问一问关于他们腊月结婚的好时机,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嘴,宋峙就主动讲了出来。 他说:“我们本来是要在腊月初八结婚的,英英。” 江白英假装刚知道,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着我?” “不是要瞒你。”宋峙弯着腰背和她解释,“我想你伤好了,问你要不要按照原来的日子结婚,还是另外选时间。” 江白英被他近距离看得怪不淡定,眼睛一会儿看他下巴上的胡渣,一会儿看他汗衫上的扣子:“腊月初八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良辰吉日。”宋峙说,“算命的算的。” 江白英脱口而出:“那就还是那天吧,不改了。” 宋峙看着她:“嗯,不改。” 江白英捏着手机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感觉自己冷静了一些,她做出严肃表情:“结婚是大事。” “嗯,我们每天都有商量。”宋峙的喉头滚了滚,“入夏不久你到县里问过金店,中秋节当天会做活动,你要我陪你去买首饰。” 下个月就是中秋了,江白英把手机放床上,嘴巴在脑子前面跑:“行吧,到时候去金店。” 不是,怎么就定下来结婚了啊?万一她这一失忆,相不上他了呢? 她扭头看去,宋峙稳重地开口:“好,我们一早就去。” 江白英:“……” 怎么就跟明天要结婚了似的。 她坐在床边正对着风扇,风吹了半天,脸上热度也没下来,后天是七月半,必须回老家一趟,等她回到出生长大的地方,绝对能想起来什么,绝对能。 “英英,我买了西瓜。”宋峙给她把毯子叠起来放床尾,“摊贩说很甜,你要不要吃一点?” 江白英的思绪被西瓜吸引,她嘴馋地说:“那吃点,我先洗把脸。” ** 宋峙这两层楼房,一楼是店铺和储物间,二楼用来吃喝拉撒睡,江白英佩服她的胆量,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租独居男性的房子,要是遇上个黑心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在水池洗了洗脸,宋峙递过来毛巾,她接了,擦擦手跟脸:“对了,你出门就出门,怎么还把大门锁上了?” 宋峙小心翼翼:“你生气了吗?我怕你上街玩没我跟着,摔了晕了怎么办,也怕门开着会有人买东西,你应付不过来,干脆锁着。” 听起来是那么回事。 江白英要把毛巾往墙边绳子上搭,宋峙拿走毛巾,帮她搭到绳子上面,她看他手背到手臂的青筋:“一楼西墙那里是不是有个窗户?” 宋峙愣了下,呼出的气息频率变了样,很快,也沉重,一声声地在逼仄的卫生间响着,唾液吞咽时的干涩犹如摩擦沙砾,他颤抖地握住她双肩:“英英,你要恢复记忆了是吗?” 江白英的肩膀让他握痛了,骨头都像要碎掉,她迎着他扑面而来的期待,实话实说:“不知道,没那感觉,我就觉得那里可以按个窗户。” 宋峙眼底沸腾的希望冻结:“是有窗户。”他抹几下僵硬冰冷的脸,“你说那窗户影响店里风水,我就给砌上了。” “我还懂风水?你看我像是懂风水的样子吗?”江白英瞅他脖子上的脑袋,怀疑是个空壳。 “你说的,我就听。”宋峙检查她肩膀,“我弄疼你了,” 江白英埋怨没出息的男人:“你力气太大了。” 宋峙低着头:“对不起。” “下回要注意。”江白英把手往身后一背,做出领导姿态。 宋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47|189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一声,他像一块石头,木讷实在,守护着从远方飘到他缝隙生根的小花。 江白英嗓子痒地咳嗽,他马上去倒水。 ** 宋峙买的西瓜被他对半切开,一半进冰箱,一半在餐桌上,他拿着个圆铁勺子,在半个西瓜的中间挖一块送到江白英嘴边,另一只手放在她下巴那里,接她可能滴下来的西瓜水。 她玩着手机吃西瓜,听见他说,“籽吐出来。” “没了,我吃下去了。”江白英反应慢半拍。 宋峙又挖一块西瓜喂她:“这次别吃了,吐我手里。” 江白英心情震荡:“宋峙,你一直这样……”她费力形容他们的相处模式,“你把我当你闺女?” 宋峙纠正:“当媳妇。” 江白英已经把西瓜吃进肚了,嘴里的甜度却好像在攀高发酵,她胡乱在手机上按按,心思全在宋峙伺候她的行为上,估计她一开始很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习惯到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也只是短暂别扭,就适应了。 比如他给她洗内衣裤。 明儿他再洗,她八成拦都不拦了。 真要命。 ** 餐桌气氛温馨,西瓜的清甜在一对男女之间弥漫。 江白英心不在焉地跟手机熟悉熟悉,抬头瞧见西瓜中间都要空了,她对宋峙说:“你别光顾着给我挖,你自己也吃啊。” 宋峙手上的铁勺子扎进西瓜里,挑出鲜红多汁的瓜肉:“你吃剩了,我再吃。” 江白英听他这样说,潜意识里竟然完全不意外,某个问题不受控地窜出来,在她脑海和眼前晃悠,她吞吞吐吐:“那个,我想问你,就是,咳,我们发生过关系了吗?” 男人顿了顿,耳根薄红。 江白英心乱如麻,果然啊……都同床了,哪可能盖着被子纯唠嗑。 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江白英偷瞄对象的腿,腰还有屁股,猝不及防地听到他出声,“你说我很厉害。” 宋峙低头捻着指腹的西瓜水:“我们不是每天都做,你想做,我们才会做,你不想,我们就不做,你让我快我就快,让我慢我就慢,让我停下来等一下我就……” 江白英害臊地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别说了!” 手心传来湿软触感,江白英飞快拿开手:“你干嘛了啊?” 宋峙答:“亲了爱人的手心。” 江白英被他亲过的那只手痒痒的,他一本正经,都不会让人感到是在轻佻犯浑的耍流氓,她仰起脸看头顶吊扇:“宋峙,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宋峙没有思索:“一年零六个月二十三天。” 江白英想,不长也不短,她用指甲划拉西瓜皮:“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宋峙静默许久,终于说了话:“快乐的小朋友。” 江白英让这答案给整得脸红:“哥,我都二十四了,还是小朋友啊?” “你四十二岁也是小朋友。”宋峙漆黑的眼睛看她,说,“你单纯,善良,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 男人是单眼皮,看过来的目光深情纯粹,他爱一个人,会用所有来爱。 江白英倏然就意识到一点,即便她的爱情是和记忆一同剥离的,没记忆的她也会喜欢上这个男人,还很容易就对他动心,润物细无声又震耳欲聋波涛汹涌,她浓密的睫毛抖颤,虚张声势地轻哼:“你就是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让你亲我的手心了。” 宋峙把她乱抠乱抓的手捉住,握在掌中,拿卫生纸一点点清理掉她指甲里的西瓜皮:“那不亲手心,亲嘴好不好。” 江白英呆呆坐着,男人硬朗的面庞一点点靠近,在她瞳孔放大,他们呼吸相融,犹如在接一个缠绵的吻,她内心小鹿乱撞,慌张地闭上眼睛。 有什么东西被挂到了她脖子上,她下意识地把眼睛睁开,垂头看去,是平安符。 就在这时,她的脸颊忽地一软。 宋峙亲了亲她,干燥偏薄的唇没有离开,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泛红的皮肤上,他又亲她一下,温温柔柔的,像是在亲什么稀世宝贝。 5. 第 5 章 江白英决定好第二天就回老家,趁着七月半给亲人烧纸的时期在老家找找记忆,可到了第二天她就把事儿给忘了,压根没有让宋峙帮她买车票,陪她回老家。 七月半当天她也没想起来这茬,还是过了一天,那个叫汤子的年轻人来店里找宋峙,闲聊的时候提到了七月半,她才惊醒自己忘了回老家。 当时江白英在吃梨子,宋峙削皮切成块放在玻璃小碗里,她拿了个牙签,一块块地戳着送到嘴里。 宋峙背对她蹲在门口地上,给汤子检查摩托车。 汤子按照他要求,找来砖头把后轮踮起来,搓着手上的泥巴:“峙哥,我大舅那车撞树了,还能当喜车吗?” 宋峙眉头一皱:“撞树?” “峙哥你也知道,咱这儿每年七月半,过了晚上八点就不出门了,真有事必须外出,就得在出门前上柱香,磕三个头。”汤子耍打火机,“昨个晚上九十点钟吧,我大舅妈非要我大舅送她外甥女去学校,着急忙慌的,他出门的时候忘了上香磕头,我大舅妈也没想起来,结果他在回来的路上撞树把头磕了,躺床上就犯迷糊,我大舅妈说他让鬼摸了头,要请道观的人到家里做法。” 大白天的,汤子起一身鸡皮疙瘩,渗得慌。 宋峙手持梅花扳手扣住后轮轴螺母,慢慢拧松:“不是。” 汤子歪着鸡毛头:“什么?” “世上没有鬼。”宋峙放下梅花扳手,换成开口扳手,挨个把轴螺母前面的左右两个调节螺母拧松,又换上鲤鱼钳,熟练地同时拧动调节螺母连着的调节螺栓,一边顺时针拧,一边捏着链条中间拨动,感受着活动范围,他说,“如果有,法律就用不上,社会乱了套。” 汤子脸有点痒,他用打火机蹭蹭,蹭出一层油光:“那倒是。” 宋峙把前后链条下垂的最低部位向上推到极致,随后向下推到最狠:“汤子,你大舅那辆丰田就不做我结婚的喜车了,你和他说声。” 汤子不意外,峙哥多在意成亲的事啊,那必须是大吉大利。他做保证,准把话带到。 宋峙说:“你大舅犯迷糊可能是头脑里面受了伤,让你大舅妈带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成,我一会儿就去大舅家。”汤子嘴上应着,心里头料定大舅不会去医院,大舅妈也觉得没必要,那两口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硬撑,站着撑不过去就躺着硬撑,他把头凑过去,看峙哥给他调宝贝摩托的链条。 宋峙手上操作不停:“不能调太死,别让它绷着,要留点余地,松紧度差不多是两厘米的旷量。” 汤子明白是峙哥在传授技术经验,他堆着肉的脸上一阵憨笑,他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没那能耐学,也懒得学。 宋峙按着调节螺栓阻止它晃,有条不紊地把左右两个调节螺母拧到底:“刻度要是正的,对称的。” 他将调节螺栓固定住,看起来很轻松地把一开始拧松的后轮轴螺母拧紧:“链条干了些。” 汤子为峙哥的手劲折服,在他印象里,峙哥掰手腕没输过,他掏出烟盒,递给峙哥一根烟:“那我整点油润润,还能再撑个三五年的吧?” 宋峙咬着烟踢掉砖头,推着摩托车让后轮在地上转转,他再次把后轮支起来,半蹲着检查链条松紧情况,说话时,嘴边的烟一抖一抖:“绣的狠了,节也卡了,那就换新的。” “好嘞。”汤子拨动打火机给他点烟,“峙哥,链条油在哪个架子上,我到店里拿一瓶。” “在……”宋峙回头发现柜台的女人呆愣愣的,他马上就偏过头错开眼皮底下的火苗,快步进店,“英英,怎么了?” 江白英摇头,机油混着金属气味扑到她鼻子里,有店里的,也有宋峙身上的,熏得她头昏脑胀,她很重视七月半回老家的事,自言自语的念叨过好几回,怎么昨儿个完全没想起来,这哪有一点上心的样子。 既然七月半都过了,那就只能再找时间回老家了。 她纸没烧,坟没上,家里人不会怪她的吧…… 江白英继续吃梨,她口齿不清地对宋峙说:“我没事,你忙你的。” 宋峙把烟夹在耳朵上,他拿块抹布擦手上机油:“不忙了。” ** 江白英吃完梨趴在柜台,店里又有客人,还是让宋峙帮忙修东西,这回是高压锅,他的业务范围广到她想象不到。她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圈,撇了眼柜台对面的人。 汤子立马就夸张地向后一蹦,浑身的肉都在颤:“你老看我干嘛?” 江白英翻白眼,不就看了一下,怎么就成老是看了。 汤子压低声音:“你不会是看着我更帅了,后悔当初拒绝我的表白,想和我好了吧?”他把头摇成拨浪鼓,“这可不行,和别人对象偷情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不是那种道德败坏的人,我叫你一声嫂子是尊重峙哥对你的感情,你别糟蹋了他的一颗心。” 江白英嘴角抽搐,哟呵,敢情她和这家伙还有故事呢,她说:“你嘴巴里有味道。” 汤子瞪眼:“你怎么骂人?” 江白英好无语:“谁骂你了,我说真话。” 汤子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她:“好好好,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走,我走行了吧。” “峙哥,我走了!”他大喊一声,气哼哼地拎着链条油走出店门,回头冲江白英来了个眼神警告,高高胖胖的身影消失在她视野。 摩托车的轰鸣渐渐模糊,江白英对着空气挥手,汤子一张嘴,她就感觉老鼠死里头了,宋峙怎么跟没事人似的,鼻子坏掉了? 江白英拿手机拍宋峙给高压锅换安全阀,等他完事,送走客人回来时问他:“你有没有闻到汤子嘴里的味道?” “他原先瘦,这两年才胖起来的。”宋峙说,“吃得多,消化估计不好,口气大正常。” “哦哦。”江白英想了下汤子的五官,减下来会是个棱角好看的,她啧啧,“跟我差不多年纪?” “小你一岁。”宋峙看她,“毕业就回来了,一直没找工作,找不到满意的。” “那么挑,应该骑驴找马啊。”江白英一怔,对了,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宋峙的话打断她思维。 “英英,你提前的Q/Q密码申诉,是不是出结果了?” 江白英的眼睛蓦然睁大,她不敢置信地在心里碎碎念,怎么回事啊江白英,你明明急着恢复记忆,怎么又不积极,七月半忘了,Q/Q密码申诉的进度也没关注。 江白英捶捶脑袋。 宋峙抓住她手腕:“别捶。” “它自找的,谁叫它不中用。”江白英走出柜台上楼,她问宋峙,她上班的时候是什么职业。 宋峙的回答让她诧异,他在她身后,嗓音低低的:“你从来没讲过工作方面的事,我也就没问。” 江白英的脚步停了半拍,又接上,她嘀嘀咕咕:“我怎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而且你还不问,你没有想多了解我一些,我现在要怀疑我们的感情了。” 后面没动静。 江白英停在一层楼梯上往后看去,男人脸孔苍白,衬得本就深黑的双眼犹如一口黑洞洞的枯井,她心口一窒,嘴唇嗫嚅几下,有些内疚:“我,我开玩笑的。” 宋峙仰视她一会儿,抬脚走上来,认真地把她翻起来点的裤腿理好:“嗯。” ** 江白英的申诉得到反馈,她输入密码登录Q/Q,看见自己的Q/Q头像是紫色头发的女孩,昵称叫——两条尾巴的鱼。 世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48|189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有那种鱼吗?也许没有,也许有,她搞不懂自己取名字时的想法。 篮框白底的Q/Q界面被江白英从电脑右边拖到左边,又拖回右边,来来回回拖了几次就把“我的好友”展开。 家人(0/1),同事(1/2),同学(0/5),剩下两个是陌生人(0/1)和黑名单(0/6)。 她的视线一路飘到底,鼠标划过“通讯录”,锁定“手机好友”下面的“群/校友录”上面,轻轻一点。 显示出来的群有两个——十二中永远的306(7/58),顺安农大景观设计1999(11/25)。 江白英知道了自己高中在哪群中学,大学是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她前倾上半身趴在电脑前,脸都要贴到屏幕上去。 站她旁边的宋峙被她忽略,她满心满眼都是老同学。 高中群里在线的没人说话,聊天记录停止在今年正月,有人问办不办同学聚会,个别人出来讨论了一番,没办。 好吧,高中毕业蛮久了,同学情凉掉了。 江白英进大学群,发现这会儿里面也没人说话,群里不怎么热络活跃,隔一段时间才有点儿聊天记录,三三两两断断续续的,几乎都是谁带个话题突然开聊,又突然没下文。 江白英退去“群/校友录”,茫然了几秒,鼠标不经意间拉开同事分组,里面两个同事,从头像昵称看是一男一女,男的在线。 男同事昵称叫“天地任我行”。 他们最后一次聊天是五月份,男同事问她在不在,她隔几天回了个字“在”,他就开始和她吐槽老板怎样奇葩,扬言不想上班了,真的不想上了。 她往上翻了翻记录,那话男同事几个月前就说过,班还在上着。 男同事给她发照片说他爆痘发胖,过劳肥,羡慕她辞职潇洒去了,让她哪天苟富贵勿相忘,发财了务必捎上他。 江白英正要点不在线的女同事头像,动作卡顿了下,总算是想起宋峙,她转头问一直不做声的男人:“你在我的哪个分类?” 宋峙抿唇:“我没有Q/Q。” 江白英眨眨眼:“那你申请一个。” “好像没必要,我们吃一块儿住一块儿的,有话都当面说了。” 她咕哝了句,又要去查看她那不在线的同事。 头顶忽然传来宋峙低沉的声音:“英英,你不找好朋友李淑琪了吗?” 江白英悚然一惊,对啊!这不就是她找回Q/Q密码的初衷跟目的吗?她干嘛呢,坐电脑前半天了,戳戳这个瞅瞅那个,脑子里心里根本就没好朋友李淑琪这号人……她怎么又急又不急的,这绝对是头摔伤的后遗症。 李淑琪是她高中同学,那就在群里,江白英进到十二中同学群看群成员名单,却又退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家人分组,那里面只有一个人。 会是李淑琪吗?会的吧。 她点进去。 就是李淑琪,昵称即真名,她的好朋友,她的家人。 江白英的心跳徒然就快了些,手心紧张到出汗,半天都没下一步。 手边的玻璃水杯让宋峙拿远,男人阳刚的气息把她包裹:“英英?” 江白英指着灰色头像,嘴角失落地撇了撇:“她不在线。” 宋峙道:“留个言?” 江白英没听宋峙说什么,她自说自话:“头像没亮不一定是不在线,可能是隐身,要真是隐身,是不是就不想被人找啊?那我能找她吗?她烦我了怎么办……不会的吧,我和她可是好朋友……” 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抚上她背部,她剧烈一颤,整个人如梦初醒:“我给李淑琪发个消息。” 鼠标在李淑琪的头像上停了片刻,戳动,对话框在她眼前弹出来。 6. 第 6 章 江白英看到了对话框里一下子翻不到头的聊天记录,真的是一下子翻不到头。 宋峙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说不清是因为宋峙没在李淑琪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件事上骗她,还是为了聊天记录里喷涌而出的浓烈友谊,或者两个原因都有。 宋峙把她眼里脸上的泪水都擦掉:“英英,你看你的,我不打搅你。” 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里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电脑桌前响起椅子挪动时摩擦地面的声音,桌子遭到胳膊按压的闷响,鼠标点动的清脆声。 江白英的瞳孔里是一段段的聊天内容,她一直觉得奇怪,她是失忆了,手机也弄掉了,然而她的号码却是补的原来的,李淑琪可以给她打电话。 可她把新手机上的所有功能摸透了,都没接到一通疑似李淑琪拨打的陌生来电。 原来是她们闹掰了。 她们最后一次聊天是七月底,也就是她摔伤的前半个月。 是李淑琪找的她,当时她正好在用电脑,Q/Q也登着……哦,不是刚巧,是她们前一次下线前约好了下次哪天聊。 那天她们聊了好久好久,她特别高兴地告诉李淑琪,她要结婚了,就在今年腊月初八。 李淑琪问她想清楚了吗,她说想清楚了,她已经跟宋峙认识两年,好了一年多,她熟悉他的为人,也相信他是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 ?白英,你才二十四岁,你这个年纪正是充实自我的时候,没必要急着走向婚姻。 ?我没急,我就是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是指什么?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你跟我说过你以后要进国企上班,你不止一次对我描述你的理想生活,你定居的城市,你想买的公寓地段以及户型,你要养的小猫品种,你做职场白领每天穿不一样的高跟鞋……所有我都记得。 ?那你结婚了回大城市吗?你丈夫把店卖掉陪你一起吗?还是说,你要彻底放弃你的梦想,远离你的专业领域,一辈子就待在偏远的小镇,当个五金店老板娘? ?淑琪,我没想那么多…… ?所以我才会问你想清楚没有,婚姻是大事,你该和宋先生谈谈你们的将来。 ?如果你坚持要在镇上做老板娘,帮着他一起打理五金店,那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会放下手上的所有事去参加你的婚礼,祝贺你新婚快乐,前提是你真正的想明白,而不是哪天我听你说你后悔了,崩溃地哭着问我怎么办,白英,我想到了那时候,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场聊天进行到后面,江白英怪李淑琪根本就不了解她对象,还质疑她们的友情,指责她根本什么都不懂,李淑琪伤了心,不理她了。 此时,江白英坐在电脑前看这段聊天记录,代入不进去她的心理,她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什么脑回路。 宋峙又不是李淑琪对象,她干嘛要了解他。 江白英眼睛酸酸的,她拖过键盘,打开表情库找了好久,精挑细选了个眼泪汪汪的小黄脸表情发过去。 ?淑琪,那天是我不理性,对不起,我们和好吧,你别生我气了。 江白英很自然地敲下了这句话。 失忆后的她刚开始面对宋峙会尴尬不自在,好像是故事外的人看故事里的人,分裂感清晰,然而她对着李淑琪却没那些感受,哪怕她们都还没见到面。 对话框里静悄悄的。 江白英把头发抓乱,“噗”地吹了下刘海,她调整情绪翻看更早以前的聊天记录。 她和李淑琪的老家不在一个村,大学也不在一座城市,一南一北,隔得远,不过她们每年寒暑假都会约在老地方聚一聚。 21年,她们先后有了Q/Q号,李淑琪加的她。 那年她们都没电脑,只有礼拜六礼拜天到网吧上几小时,在Q/Q上聊聊天。 23年夏天,她大学毕业步入社会,李淑琪读研一,她们聊天的次数稍微多了点。 同年的下半年,她才工作几个月就很不顺,非常痛苦,李淑琪建议她休息段时间,她就出来散心,走着走着,走进了小丘镇,停了下来。 之后她们不怎么聊Q/Q了,往往都是过去好久,双方才会回一下对方的留言。 即便她们都有了手机,也比较少联络。 李淑琪读研压力大,而她则是在小镇接触新生活,确切来说是接触房东宋峙。 直到今年年初,她们又回到曾经的频繁聊天时期。 李淑琪买了电脑放在宿舍,上课都把Q/Q挂着,一下课就回宿舍跟她聊天,开视频,每月的话费套餐也几乎都用在她身上了。 江白英不可能一次就把聊天记录从头看到尾,眼睛受不了,她只能随机选一些日期看了看,并将获得的信息大致拼凑进脑海。 李淑琪在意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把后半生放在一个小镇,一个开五金店大她七岁的男人身上,是发自真心地为她着想,她却认为李淑琪瞧不起她的爱情,瞧不起她选的对象,瞧不起她的幸福。 江白英无语凝噎:“误会啊,她不是那种人啊,江白英,你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是那种人。” 哎,她跟李淑琪不会因为聊的少影响友谊发展,也不会聊的多就腻了烦了淡了,她们只要聊上就无话不谈,她连宋峙在床上怎样都和李淑琪说。 就江白英目前翻过的这些聊天记录来看,七月份那次是她们两人唯一的一次闹不愉快,直接就是绝交。 江白英起身打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见宋峙站在门外,原本夹在耳朵上的香烟被他衔到唇边,烟火处堆着长长一截烟灰,她打他手臂,声音响到她自己吓一跳,他不问她为什么打他,只拉过她的手,低下头吹吹。 江白英脸一红,她把手抽回来:“我都有和你说过李淑琪什么?” 宋峙夹开香烟,那长长的烟灰掉在他身前,有一点狼狈,他别过面庞吐掉烟圈:“你们高中时候的事。” 江白英立即追问:“比如?” 宋峙说:“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去小卖铺买零食,一起在教室外罚站,我一时半会说不完,很多很多。” “她是高二转学到你班上的,你们一直是同桌,住宿床对着床,常常一个被窝睡觉,你们形影不离。” 江白英脑子里空空的,她想她没失忆前是很怀念高中生活的,那可是她的青春。 到大学了,工作了,也许她见过一些聊得来的朋友,可都不够掏心掏肺,还是李淑琪给她的那段友情最宝贵,无可替代的宝贵。 江白英要回房里,宋峙突然弯腰捻走她裤子上的什么东西,她垂眼一看,是很小一片碎指甲。 哪来的? 江白英心里一动,她举起双手,眼睛震惊地瞪大。 每次只要她的指甲长一点,宋峙就给她剪掉,让她的指甲保持得短又整齐。 现在她的十根指甲乱七八糟,她自己啃的。 看聊天记录想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啃起了指甲。 江白英注意到宋峙的目光停在她指甲上,她难为情地把手往身后藏。 宋峙的喉咙被香烟熏过,声音发哑:“再啃就要破了。” “不啃了不啃了。”江白英摇摇头,“我去看我朋友回没回我。” ** 江白英回电脑前,李淑琪依旧没有回她的信息。 她失忆的事要怎么说呢。 最好是面对面说,可她们不一定能很快就见上面,她没在上班,无业游民一个,不代表李淑琪也空闲。 李淑琪只买了电脑放在学校宿舍,家里是没的,上网还要去镇上的网吧,日子挂在暑假尾巴上,她快开学了,忙的事情多着呢,大概率没心思去网吧玩。 江白英想,李淑琪回学校就看到她信息了,她可以去李淑琪学校约饭。 先等李淑琪的回信吧。 江白英进到李淑琪的Q/Q空间,里面只有一个相册,放着好多照片,她坐到椅子上看起来,李淑琪的大学校园令她惊叹:“好漂亮啊。” 宋峙掐灭烟走到她旁边,听她说,“我朋友过得好好。” 他把手放在椅背上面:“你过得也好。” “我上的大学只是个二本,她那学校可是重点。” 江白英点着向前进的箭头,看一张张照片,“而且我大学毕业就没读了,她还在继续读书,是研究生呢,保送的,太厉害了。” 没一丝一毫嫉妒,字里行间都是崇拜。 宋峙话语低柔,饱含仰慕之情:“你也厉害,像我只是高中学历。” 江白英的身子忍不住地晃了晃,尾音上翘,像一只被撸了把毛的猫咪:“那跟你比,我是蛮厉害。” “学历不是比较一个人怎样的唯一标准,还有人品,能力,性格等等都要放进去。”江白英安慰没上过大学的男朋友,“长相身材也得考虑。” 她扭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客观地评价:“不错。” “你,咳,你整体分数算高的。” 然后飞快地把头扭回去,故作从容,“骄傲使人退步。” “嗯,我不骄傲。”宋峙摸她耳垂,在她别扭地要躲开前收回手,倒杯水放在桌上。 江白英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注意力重新放回好朋友的相册上,李淑琪爸妈都是农民,家里没有很多钱,有很多爱,镜头里的她总在笑,她的世界没有过不去的烦恼,也没有停不了的雷雨,甚至没有飘不走的阴云,每天都是大晴天。 这是多少人向往的美好状态啊。 江白英感受着李淑琪带给她的正能量,特别期待和她见面。 李淑琪知道她把头摔破了,还没了记忆,可怜兮兮的样子,肯定就不生她气了,心疼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吧,会的吧。 江白英压下泛上来的委屈,李淑琪的头像不是Q/Q官方自带的头像,她是自己上传的卡通图片——水冰月。 自定义头像是有等级限制的。李淑琪的等级已经是个太阳。 这好难实现。 江白英早就查过了,想有那太阳,一年下来,每天都要把Q/Q挂一两个小时。 啧啧,凭李淑琪的毅力,干什么不能成功? 江白英仿佛已经看到好朋友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她心血来潮地想要换个头像,最终就只是把紫色头发女孩换成蓝色头发女孩,下次再换别的,等到她把等级升上来,就换个小镇风景图,也可以是她跟宋峙的合照。 ** 一杯水被江白英喝光了,她还趴在电脑前,宋峙让她歇一歇,眼睛难受了就不看了。 “我没事。”江白英闭上眼缓了缓,她关掉和李淑琪的对话框,划拉划拉好友列表,还有高中跟大学这两个群,实在是没那劲儿一个个点进去看有没有聊过天,聊了多少,聊的哪些。 楼下有人来买东西,宋峙去楼梯口,叫那人自己拿,他快步返回房里。 江白英跟他大眼瞪小眼:“干嘛呢,你不去看着,万一人家没付钱怎么办?” “不会,都是熟人。”宋峙讲。 “那你也不用守着我啊。”江白英叹口气,她刷新刷新电脑页面,发现男同事“天地任我行”还在线,她想跟他聊几句,谁知没网络了。 宋峙对上她求助的眼神:“网不好,信号不稳定,延迟高,等会儿就可以了。” 江白英人是懵的,等会儿是多久?她眨巴眼:“你不会修啊?” 宋峙静了片刻:“不会。” 江白英嘟囔:“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男人羞愧万分:“我出去看看。”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有要紧事。”江白英的头好痒,她忍着不抠头皮,忍得辛苦。 头后面的伤不能碰到水,江白英洗个澡费半天劲,前两天她的伤口确定没有感染,外层纱布就给拿下来了,露出缝线,她好久没洗头了,这大热天的,头发都馊了。 江白英见宋峙要摸她头发,她火速避开:“别摸,我头上难闻死了,不行,我要洗头,现在就洗。” 宋峙跟着她进卫生间:“再忍一天好不好,明天就拆线了。” 江白英说不好,她等不到明天了。 哪知男人骤然就变了脸色,惶恐不安地看她:“英英,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江白英无语问苍天。 人怎么能迷信到宋峙这程度,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好老成。 他是迷信吧?或者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反正他是太在乎她了,没她就不行。 ** 江白英没想到医生叮嘱拆线当天不能洗头,还要过至少一天,她度日如年,艰难撑到第二天,早饭没吃就火急火燎地要洗头发。 宋峙让她把稀饭喝了,她不喝,他就端着碗站她身边,到底是拗不过他,江白英只好一口气干掉一碗稀饭。 家里是太阳能,夏天还没过去,水一打开就是热的,都不用等。 江白英坐在小木凳上,宋峙把她的衬衣领子往里折,她自己可以洗,他不放心,偏要给她洗。 浴室响起水流声,宋峙试了水温,确定不烫了,就一手拿淋喷头,一手解开江白英头上的发绳,把她的头发散下来。 江白英感受到宋峙的手指小心翼翼避开她那道疤,她是依赖他的,从身到心都依赖,这一点她早就意识到也接受了。 “你快点,别慢吞吞。”她催促。 “我怕你伤口疼到。”宋峙挤了黄豆大点洗头膏在掌心搓出泡沫,指腹按摩她的头皮,“英英要我重点,还是要我轻点?” 江白英睁着眼看脚边水花四溅:“重。” 宋峙问她:“这样?” 江白英满意地直点头:“嗯嗯嗯。” 真别说,对象一双手糙糙的,摩擦着她头皮还怪舒服。 头顶传来男人的低声:“英英,你把眼睛闭起来,进了水会不好受。” “那你不让我眼睛进到水不就好了。” 江白英不假思索地讲出一句,讲完自己都心虚,这也太骄横了吧,强人所难嘛。 “我闭眼睛了,闭了闭了,你放心大胆的洗吧,洗快点。” 揉她头发的大手离开了,她耳边的水声持续一两分钟,冲掉泡沫的手掌摸上她眼睛,她呼吸停住。 “嗯,是闭上了,英英乖。” 江白英脸红透。 ** 这是江白英失忆以来,她对象宋峙第一次给她洗头发,洗了好半天才好。 浴室里水汽氤氲,江白英仰起脸,宋峙把干毛巾搭在她头上,她瞥了眼他的小麦色腕骨,莫名有点色/气。 宋峙拢着垂下来的毛巾擦擦她耳朵,之后就隔着毛巾轻轻地揉了揉她头发,再用毛巾包好。 浴室湿哒哒的,洗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49|189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膏的盖子没盖上,瓷砖遍布鞋印一片脏兮兮,江白英没留下来收拾,她去阳台让热风吹头发。 宋峙拎着落地扇过来时,江白英的头发不滴水了,她拨弄着发丝,听他提起抽屉里的硬币。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他怎么才提。 江白英身上黏黏的,眼看马上就到九月份了,还是热。 宋峙拿着木梳子为她梳头发:“下次别裹了,累手。” 江白英不认同:“哪累了,我不累,我喜欢裹硬币,有成就感。” 宋峙一缕缕地把她半干的长发梳下来,掠走发尾脱落的几根发丝:“数纸币不好吗?” “也好。”江白英惬意地眯起双眼,“我都干。” 她回头看他,“抽屉里的活儿是做的,你别抢走。” 女人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宋峙俯视她许久,喉结一滚:“好,不抢。” 江白英就要收回视线,她忽然“咦”了声:“你眼睛怎么红了?” 宋峙面色淡淡:“进了沙子。” 江白英反应不及时:“屋里哪来的沙子?” 宋峙梳着她的头发:“风吹进来的。” 江白英默默地瞅了瞅关着的纱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不说话了。 ** 宋峙手脚利落干练,一旦碰上江白英的事,他就轻柔缓慢起来。 江白英的头发让他梳了一遍又一遍,受不了地夺走木梳:“还梳呢,梳到天荒地老算了!” 宋峙低眉垂眼,下颌绷着,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我也不是说你梳的不好。”江白英绞尽脑汁转移话题,“楼梯口水泥圆球上的贴纸是我贴的吧?” 宋峙一顿:“是你贴的。” 江白英见他不是可怜的大狗样了,她松口气:“我就贴了一个吗? 宋峙说:“剩下的都在柜子里。” “哪个柜子,我怎么没看到。”江白英叫他拿给她。 趁着宋峙去拿贴纸,江白英用手勾出脖子里的平安符捏捏,上次她转硬币,猜着只要国徽朝上,月底就恢复记忆,硬币停止转动时就是国徽朝上。 她激动坏了,当场就感谢了天地跟命运。 可现在已经是月底了,怎么无事发生,脑子里一潭死水。 咋回事,不灵啊。 之前宋峙告诉她,记忆的事顺其自然,不要逼着自己恢复, 这下好了,只能顺其自然了,没别的招了。 记忆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好朋友该重逢的时候就重逢上了。 安心过日子吧,江美女。 江白英疏理疏理内心秩序,她把手指伸到后脑勺的头发里,摸索着找到凹凸不平的疤痕,用头发拨了拨,又去摸,又拨头发。 倒腾好久,她喊宋峙给她检查:“遮住了吗,遮住了吗?” 宋峙说:“遮住了。” 江白英把手机递给他:“你拍照给我看。” 宋峙没有照做,他表现的既不是受伤,也并非平静,那神态形容不出来。 “英英。”他说,“你不信我说的话。” 江白英舔舔嘴唇,失笑道:“万一你是怕我太纠结头上的疤被人看到,你就撒了个善意的慌,那没关系的啊,我又不怪你。” 宋峙微弓腰背,燥热的气息打在她鼻尖:“善意的谎言就不算是谎言?” 江白英迎着他的盯视,他们四目相对,她看进他眼里,仿佛被一片大雾覆盖的森林吞噬,迷失了方向,茫然无措。 刘海被几根骨节突出的手指撩开,江白英倏地回神:“不算吧……” “不算。”她没来由地强调。 宋峙一言不发地直起身拿过她手机,对着她后脑勺拍一张照片。 江白英仔细看照片,听到他问:“我骗没骗你?” 没有。 真的遮住了。 江白的发量多,发质粗黑,她把前面的头发都往后梳上扎起来,完全看不见疤痕。 “你去把稀饭热一下,我还要吃。” 江白英开心地从宋峙手上拿走哆啦A梦贴纸,贴着玩去了。 ** 晚上七点多钟,天暗下来没多久,汤子来叫宋峙到他家吃炸圆子,让他带着对象。 两家离得不远,江白英跟宋峙走着去的。 他们到那儿时,一锅圆子刚炸好,菜叶和小麦粉和出来的,吃着脆,很香。 江白英连着吃了好几个。 宋峙细心地擦着她嘴角碎渣:“慢点吃。” 她撞见汤子在偷看他们这边,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江白英顿时就不好意思地叫宋峙别给她擦了:“汤子看着呢。” 宋峙神色如常:“他是自己人,没关系。” 江白英抽抽嘴,看样子宋峙不清楚,他所谓的自己人对他对象表白过。她也不好说,八百年前的事了。 “白英,你咋不吃,别在阿姨这儿客气。”汤子妈端着一盆新炸好的圆子来客厅。 嘴巴就没停的江白英:“……” 汤子叼着个圆子过来,他大咧咧地边吃边说话,嘴里喷渣子,很不雅观:“妈,她哪儿不吃了,你没看她嘴里塞满了吗?” 被老妈赏了一脚,老实了。 汤子是单亲家庭,他妈妈王秀女士为人和善,他长得像他妈妈。 江白英头一回上他们家,挺喜欢他们母子间的相处氛围,她还没走呢,就想着什么时候再来了。 ** 汤子家人热情,江白英和她对象不得不连吃带拿,走的时候提着一大袋冷掉的圆子,够他们吃好久。 王秀坐在门前树底下乘凉,目送他们往家回,有感而发道:“白英那孩子像变了个人。” 汤子靠着树喝汽水,江白英是变了,以前文静话也少,现在开朗活泼朝气蓬勃,劲劲儿的,好比壶里的温水煮开了,靠近点都要被沾到热气。 他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嘴上不以为然:“不还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别嘴贫,你知道你妈指的是性情。”王秀的语气十拿九稳,“瞧好吧,她等会儿就回头和你妈我打招呼。” 果不其然,小姑娘在不远处停住脚步,回头用力挥手,笑容灿烂:“秀姨,我们回去了!” “好,路上当心——” 王秀回了声,她用蒲扇拍拍裤腿:“看到没,你妈我说中了吧,白英以前可笑不成那样子,眼睛都笑没了缝。” 汤子龇牙咧嘴:“还胖了。” 王秀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你自个儿都胖成球了,哪来的脸说人家胖。” 汤子咔嚓捏扁手上的空汽水瓶子,鼻孔朝天地叫嚣:“我怎么不能说了,她就是胖了,下巴都圆了,我不但说,我还要大声说。” 黑灯瞎火的,汤子惊天动地一声吼:“峙哥!你对象,我嫂子,江白英江小姐长胖了!” 江白英趔趄了一下,她迷惑地东张西望:“谁,谁长胖了?” 宋峙说:“不知道,别管。” 江白英笑盈盈的,长马尾随风扬起俏皮的弧度,洗头膏的栀子花味香香的。 宋峙面部发烫:“汤子眼睛不好使,你没有长胖,别听话胡说。” “是你眼睛不好使。”江白英撇嘴,“我还没胖啊,腰都粗了。” 宋峙看着她,眼神轮廓都模糊不清:“那我摸摸。” 7. 第 7 章 摸个蛋摸,江白英脸上发烧,她转身就走,白色细带凉鞋在月下的青石板路上踩出哒哒哒的声响。 “英英,你慢一点。”宋峙刚说完,对象就加快了脚步。 汤子见状跑过去:“峙哥,咋回事,你俩吵架了?”他狐疑,“该不会是我说她长胖,她就甩脸子吧?那要甩,也是对我甩……” 宋峙说:“没你的事。” 汤子一噎。 “走了。”宋峙阔步去追爱人。 汤子在原地看着峙哥追上江白英,说了什么话就去牵她的手,她扭扭捏捏,小猫咪的劲儿挣扎两下,让他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也许是爱情的样子吧。 这就是爱情的样子。 汤子不遗憾没做成江白英的对象,一来是他没正儿八经的追过她,二来是他认认真真地想过许多回,发现他根本给不了她什么,现在他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还不帅了,身材更是走形了,谈哪门子的恋爱。 他也知道自己有手有脚的,不该在家混日子当个米虫,可是大四实习是一段很差劲的经历,导致他毕业一年了还没上班,简历都没投一份。 大学白读了,省下那四年的学费跟生活费,放银行都能吃上利息。 汤子丧丧地薅了把头发,拍拍大肚腩,他一个才二十三岁揣着本科文凭的大小伙子,人生找不到半点儿斗志。 老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已经想不起镇上人庆祝他考上大学的画面,那时候大家羡慕老妈有个给她长脸的儿子,现在他们当面没嘲笑,背地里能笑死。 笑太正常了,换成他也笑。 汤子用力搓脸,油腻腻的横肉被他搓红搓烫,仿佛是为不思进取的自己感到羞耻惭愧,他从裤兜掏出一片捂软了的绿箭,剥掉纸把口香糖塞嘴里嚼回去,看着从没讽刺过他,打击过他的妈妈。 老妈,对不起,害你丢脸,还让你羡慕别人有个拿出手的对象,妈妈我爱你。 太矫情,他说不出来。 普普通通的日子,煽的哪门子情。 王秀见儿子一声不吭,她手里摇着的蒲扇停下来:“你跑去干啥呢?” 汤子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我不就是看他俩好像吵架了,想着去劝劝。” 王秀拿着蒲扇给他把脚边蚊子赶走:“你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两口子蜜里调油,拌个嘴也只是小情调。” “我热心肠还不是遗传的你。”汤子把往老妈那边爬的蜈蚣踩死。 “热心归热心,咱得长脑子知道吧,儿子。”王秀站起来,蒲扇打打裤子上的灰,“你骑车送我去你大舅家,我给他们送袋圆子。” 汤子拧眉:“大舅吃不了。” “你大舅妈能吃。”王秀拍他后背,心里发愁儿子又胖子,“快点,都装好了。” “非得今晚,明儿不能送啊?行了行了,别拉着个驴脸了,小的这就去。”汤子去院里推摩托车。 ** 表哥表姐都回来了,他们在城里有体面工作,汤子跟他们聊不上什么话题,也不亲近,他捏着表哥给的中华烟,兜里一块五一包的哈德门递不出去。 大舅妈说人够,让他们打麻将,汤子说大舅那样子,还是不打了吧,大舅妈说没事儿,打。 汤子心不在焉,把把输,他没兴致,让表哥大儿子接了他的班,自个儿去看大舅。 没多久,汤子又被叫回牌桌。 后来汤子把把赢,不但回本了还赚了,随着他面前的票子越堆越高,表哥表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汤子赢了钱跟吃了狗屎似的,他还没给老妈一个眼色,老妈就过来说不打了,回去了,晚了路不好走,下回再打。 还把他桌上那些钱拿起来,数了数,问他本多少,问清楚了就留下他的本钱,剩下的都还给表哥表姐他们了。 ** 出了大舅家的大门,汤子就开始发牢骚:“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把钱还给他们。” 王秀扯了个毛桃:“你不给,过个五年十年的,他们都还要拿出来说。” “说呗,能咋的,不要脸的又不是我。”汤子踢石头子,脚步快了有些喘,他又气又热,前胸后背渗出汗渍,“家里十几二十万的车开着,那两人工资都上万块一个月,还缺输给我的那三瓜两枣。” 王秀把毛桃在裤子上蹭蹭,没蹭干净,她吃着嘴巴里毛茸茸的:“不是一回事,有钱的打牌输了,心情也不美丽。” “输不起别打,妈,我真不稀的跟他们打麻将,没一次舒坦的,下回别让我上了,说什么我都不干。”汤子表完态就没继续下去,到底是老妈亲哥一家,他说多了,她估计也不怎么爱听。 汤子跨上摩托车,换了个话题:“江白英摔了头,没多久就该干嘛干嘛,大舅这都躺十几天了,还是没什么精神,下床要人扶,说话不利索。” 王秀把桃核扔掉:“你大舅伤的比她重。” 汤子随口一说:“那怎么大舅还是老样子,她就是变了个人?” “谁晓得。”王秀唉声叹气,“你大舅是个轴的,他就不肯上医院,怎么说都不听,你大舅妈,你表哥表姐还都依着他。” “这回大舅躺着硬撑过去一半了。”汤子的声音夹在摩托车启动的轰鸣里,“但不是每次都走运。” 王秀狠狠打了几下他胳膊:“你这死孩子,别乱说!” 汤子疼得嗷嗷叫,他乱说啥了,事实好吧。 真话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汤子挂档,给油,骑摩托在昏黄的路灯下行驶,夜风吹动他汗湿的衣裤,吹不散他身上的热气,也吹不掉他长的好几十斤肉,他路过镇上唯一的五金店,看见楼上亮着灯。 王秀打瞌睡:“你停这儿做什么?” 汤子深沉了会,冷不丁地问:“妈,你说峙哥和江白英睡不睡一个被窝?” 王秀一下清醒了,她琢磨是不是儿子开窍了,想找对象了。 那不好找。 以前他是镇上的镇草,学校里的校草,现在吧,是个男的。 王秀提前为儿子的情感问题忧虑上了:“大夏天的不穿衣服都淌汗,睡什么被窝。” 汤子语气幽幽的:“天冷就睡被窝了。” “睡也不也犯法。”王秀说,“不都要结婚了吗。” 汤子的视线没意义地晃过路边房屋:“是啊,要结婚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到时候咱家包一个红包就可以的吧?我可不单独包!” 二楼南边房间的窗帘那里多了个剪影,是个长头发的。 汤子迅速骑车离开。 ** 江白英听着楼下的动静了,不过她不认为就是汤子,毕竟镇上不止他有摩托,她没拉开窗帘确认,无所谓。 虽然汤子说过她曾经拒绝他表白,估计他们还有些接触痕迹,但江白英不指望他能让她想起什么。 作为她生命里亲密的两个人,好朋友李淑琪生产的大量聊天记录,男友宋峙的朝夕相处都没一点用,汤子就更不要说了。 这晚江白英失眠了,手机屏幕蓝光照着她精神抖擞的脸,她听着音乐整理相册,脑子里跑火车,一下没停。 账册里主要是江白英的自拍,她蛮中意自己的脸,光是眼睛特写就有好些。 少数是宋峙在店里干活的照片,她挺喜欢他那时候的状态,就用镜头记录下来。 剩余就是镇上风景,都是江白英站在阳台或者店门口拍的,她还没好好逛呢。 江白英把角度雷同的相片删除,耳机里在唱“朋友一生一起走,哪些日子不再有……” 她晃了晃神,想起了李淑琪,她们是一个地方的,江白英的老家大门朝哪开都忘了,哪还记得李淑琪在哪个村组,聊天记录她没看全,也许在她还没看的那部分里面,也许就没有。 像这种每天都在等好朋友电话的日子,真是有盼头啊。 江白英握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耍了半个多小时俄罗斯方块,手酸脖子酸,要没电了的手机被她丢在一边,耳机让她扯下来绕了绕,塞凉枕后面。 睡不着。 江白英下床把帘子拉上,房里黑漆漆的,她伸手摸索着走到床边,脚趾头磕到了床板,好像应该是直冲头顶心的疼痛,可她没感觉。 也不能说没感觉,形容不出来。 迟钝?扛痛程度高? 江白英趴到床上摸手机,摸着了就打开手电筒照脚趾头,没破,只是很红。她把灯开了,一会儿瞧脚趾甲,一会儿瞧手指甲,这二十个都是宋峙给她修剪,前者她啃不上,后者前天让她啃得没法见人,当天就被他修过了,是光滑的。 不知道宋峙睡没睡。 江白英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了房间,月光洒进阳台铺在冷白色的瓷砖地上,朦胧光辉延伸到客厅,沙发上躺着一具成熟的男性躯体,他是肩宽背阔的大高个,沙发窄又小,他的腿都放不下,看着就好不舒服。 她没过去。 男人吃点苦怎么了。 可这是他家,他把床给我睡。 我是他对象,我们谈着呢,他能不给啊? 话是这样讲没错…… 江白英犹豫几秒,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这些日子宋峙都睡沙发,今晚是她头一次出来看他睡觉。 她盖毯子,他什么都不盖。 怎么的,不盖就不盖啊,这个天气不盖没问题,况且他体温高火气大,穿个背心就够了。 不过,肚子还是要盖一下,肚脐进风会着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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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变得微妙,空气像一块浸了热水的海绵,沉甸甸的裹紧毛孔。 江白英被一片无力招架的燥热席卷,她故作轻松:“我回房间了。” 宋峙道:“去吧。” 江白英走了几步回头,视野里的男人背部朝外,蜷着修长的手脚,他脸上神情埋在沙发里,浑身散发可怜低落的气息。 片刻后,香喷喷的床上多了个人。 江白英拍脑门,她大晚上的不睡觉犯糊涂,不然又怎会让他到床上睡。 宋峙静静地躺在床外边,背心大裤衩,露着大片流畅的小麦色肌肉纹理,沉稳厚重的荷尔蒙肆意飘散。 江白英瞪恶势力似的瞪他裤腰,不往上提就卡在胯那里,勾引谁呢。 之前他说他们不是每天做,也不知道他们一个月做几次,还是十几次二十几次。 江白英偷瞥她对象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一定是紧实有弹性,Q弹Q弹的,搞不搞她失忆前超过打交道。 她对宋峙的身体太有感觉。 不论是她触摸他,还是被他触摸,心跳都失衡,扑通扑通的吵死了,但她不说。 江白去衣柜里拿出个软蓬蓬的棉花枕头放他们中间,小学生画线一样,她严肃地警告他:“不准越界。” 宋峙温顺道:“好,不越界。” ** 江白英做好后半夜继续失眠的准备,却没想到她躺下不到五分钟就睡去,更是在碰到棉花枕头后嫌热,一脚把它踢开了。 遭人嫌的棉花枕头被踢到宋峙身上,他拿起来扔到床尾,侧身躺到枕头待过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凝视枕边人。 时间放慢了,又像是加快了,一切都进入一种怪象里。 他闭上眼去亲她微张的嘴,舌尖温柔地舔了舔,情难自制地低喃:“我的英英。” 一滴泪从他眼里掉下来,划过鼻梁落在她脸上,被他擦去,他搂住她的腰,摸了又摸:“是长了点肉,真好。” 女人还睡着,身体不自觉地贴上来,手臂横在他腹部,腿架在他腿上,脑袋枕在他肩窝。 睡梦中的爱人露出依恋的一面,宋峙克制着力道圈着她肩头,这样安宁的夜晚,他一时分不清是梦里梦外。 不一会儿,横在他腹部的手就开始左右上下乱动,他的背心渐渐发皱,凌乱起来。 手的主人没达到目的,她不高兴地蹙起眉心,指甲隔着背心挠他皮肉筋络。 宋峙叹息,他脱了背心,把她放到自己身上,让她的脸贴着他一边胸肌,手摸着另一边胸肌,轻轻拍她屁股,哄她进入更甜的梦乡。 8. 第 8 章 江白英是在太阳高照的时候醒的,楼下热热闹闹,小镇早就开始了新的一天。 床上就她自己,棉花枕头躺在她昨晚放的位置,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揉揉眼睛,哈欠连天泪眼汪汪地喊宋峙。 房门从外面打开,宋峙大步进来,手上拿着拖把。 江白英不干嘛,就是要叫他名字,下意识叫的,她对上他询问的目光,随便问他早饭好了没。 “好了。”宋峙说,“你去刷牙洗脸,我拖完地就把早饭端到桌上。” 江白英叫住要去搞早饭的男人,她抠毯子抠睡裤抠席子,嘴里吞吞吐吐:“昨晚你……昨晚我……昨晚我们……” 宋峙沉默了一会:“我没越界。” 江白英松口气,评价一句:“那你睡相可以啊。” 宋峙的睫毛垂下来:“还好。” “嘿嘿,你看你这就谦虚了不是。”江白英嬉笑着把脚踩地上,边够拖鞋边说,“我睡相也不错的吧。” 宋峙拿着拖把拖门边那块地。 “问你话呢!” 江白英见他面露茫然,抽着嘴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宋峙说:“你睡觉很乖,睡姿一晚上都不变。” “我想也是这样。”江白英伸了个懒腰,睡衣随着她的动作往上跑,腰和肚子露了出来,她慌忙把睡衣车扯下来,发现宋峙没有注意到这个。 虚惊一场。 江白英叫宋峙拖他的地去,她三两下就铺了床,拍几下床中间的棉花枕头,下一秒就顿住。 不对啊,一个大活人一晚上都不改变睡觉的姿势,这可能吗?而且就算她创造奇迹,那宋峙也发现不了的吧,他又不是盯着她到天亮。 宋峙忽悠她呢! 江白英杀去客厅,她站在宋峙面前,穿着拖鞋踩到拖把上面,不让他拖。 宋峙由着她使小性子:“怎么气鼓鼓的。” 江白英瞧见男人眼下乌黑,眼睛里有血丝,她默默地把脚从拖把上拿开:“你昨晚不睡觉,摸鱼去了?” 宋峙笑了笑。 江白英一阵愣神,这人笑起来蛮……咳,蛮帅的。 非常正统的那种帅,男子气概十足。 他今晚就回沙发睡了吧? 江白英瞥沙发,瞥了个空,她走到原来放置沙发的位置,眼珠子瞪圆:“沙发怎么不见了?” 宋峙说:“我早上擦沙发的时候,注意到有些地方的皮都裂了。” 江白英用眼神询问,然后呢? 宋峙给她下文:“沙发坏了,我就叫人上门搬走了。” 江白英第一反应是问他卖没卖钱。 “十几年的老沙发,50多块。”宋峙告诉她。 “二手家具,也不是什么大品牌的高端质量,50多可以了。”江白英挠着手肘,瞅瞅空了不少的客厅,“我感觉沙发不是必要的,没有也没关系。” “英英,家里不能没有沙发,你喜欢坐在上面看电视。”宋峙看着她葡萄一样的眼睛,大概是看出她的记忆没起波澜,他握着拖把的手指关节有些白,转瞬又松开,“我会去家具城挑。” “好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江白英去水池边刷牙,刷到一半,她一嘴牙膏沫吐进池子里,拿着牙刷探头问厨房的人,“那你今晚怎么办?” 厨房里传出宋峙的话声:“我打地铺。” 江白英把头缩回去,她刷刷牙,端起杯喝几口水咕噜咕噜吐掉,余光从镜子上的哆啦A梦飘向旁边地面。 一楼的墙和地都是水泥的,比较简陋,二楼装修过,墙粉刷了,地上贴的瓷砖,现在打地铺是可以的,入冬就完犊子。 江白英拿出池子底下的塑料盆放在台上,盆身印着朵朵桃花,每一朵都没起皮掉色,她扯了左手边绳子上的粉色毛巾丢进盆里,拎起热水瓶倒点热水进去,端着盆兑水龙头下的冷水,差不多了就搓搓毛巾开始洗脸。 不至于到入冬都还没买着新沙发吧? 毛巾上的热气浸湿毛孔,江白英把脸埋里面,嘀嘀咕咕:“他在地上睡感冒了,不会传染给我吧?” 家里有板蓝根没啊?不行,得多备点儿,江白英东一出西一出地想着。 ** 地铺没打成,因为当晚江白英在床上烙了一个多小时饼,有气无力地给宋峙打电话:“你进来。” 男人马上就进她房间,问她是不是要喝水,她眯着眼睛,眼神飕飕的:“你给我下毒了吧。” 宋峙愣在原地。 江白英有理有据:“不然我怎么跟你睡了一晚,自己就不能睡了?” 房里一阵难言的寂静。 宋峙嗓音低浑:“可能是,”他顿了顿,“我们以前都是一起睡的,你习惯了。” “这种习惯不会因为你没记忆就消失。” 江白英庆幸自己明智地没开灯,她脸好红:“那前晚大前晚……还有我在医院的那几个晚上,我不是都睡得好好的?” 宋峙沉默半晌:“我在,你睡得更好。” 江白英想反驳却反驳不了,她一个人睡会做梦,第二天不记得梦的什么,就觉得累,昨晚她也做了梦,醒来同样对梦的内容没印象,她却没有感到累。 还有,早上有人来家里搬沙发都没把她吵醒,可见她睡得多死。 江白英咬了下嘴唇,她睡里面去。 不多时,房里响起男人的问声:“英英,我可以上床吗?” 她没说不可以,看起来是睡着了。 过了会,床周围一直都没什么声响,没人出去,没人过来。 江白英忍着忍着,忍不住地出声:“你干嘛不上床,要我请啊?” “不是。”宋峙慌道,“我问你了,你没同意。” 江白英呆了下,迅速支起手臂向房门那里望去,那道快融进黑暗的身影犹如一个沙场上的无名小卒,又仿佛是一个领兵十万的威武将军,存在感那样的强烈,她匪夷所思,宋峙做的许多事,说的许多话都让她得知她在这段感情里拿到了绝对的主导权,这个家她说了算。 “到床上睡。”江白英害臊地发号施令,房门关上了,脚步声裹着干爽的男性气息停在床边,另一半席梦思陷下去一大块,她浑然不觉地舒展了手脚,“枕头在脚那边。” 宋峙把枕头拿过来,放在他们中间。 江白英酝酿酝酿情绪,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不能什么事都是我让你做你才做,别人会以为我管你管太严,霸道不讲理。” 宋峙躺下来:“日子是我们两个人在过,和别人没关系。” 江白英跟他面对面,昏暗中,他们的样子都模模糊糊的,她问他:“没人劝你别惯着我?” 宋峙说:“我不听。” 江白英乐了,下一瞬,突如其来的遗憾瞬间将她吞没,她还没找回来关于这场爱情雨的记忆,哪怕是指甲盖大小。 宋峙闻着她身上的栀子香:“英英,你没把手机放枕头下面吧?” 江白英萎靡:“放了。” “别放。”宋峙找到她的手机,“会爆炸。” 江白英:“……” 真是岁数大了,瞎操心。 宋峙将爱人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背心一角被拉扯,他靠近些,听到她说话,“我问你啊,我睡觉真的一个姿势过一晚?” 几乎是没迟疑,他“嗯”了一声:“真的。” “信你个鬼。”江白英轻哼,她没睡着前一会儿平躺,一会儿侧卧,一会又趴着,姿势变来变去的,睡着就不乱动了?怎么的,被点穴了啊? 江白英哪里会想到,她睡觉被男人饱满的胸肌控得死死的,对象背心下的胸肌上还有她揪出来的印子,今晚又要揪着睡。 ** 连续三天同床睡,江白英不得不承认,宋峙能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她严重怀疑他身上有什么让她好睡的法宝,只是她没有证据,一下子找不到,这需要时间。 宋峙因此留在了江白英的枕头边。 棉花枕头每晚都稳稳当当地出场,扮演着课桌上的三八线角色,楚河汉界分得清楚。 小镇的四季还算分明,进入九月,早晚就凉了,宋峙撤掉床上的凉席,铺上晒过的垫被,江白英盖的小毯子换成了薄被,辛苦劳作了一个夏天的落地扇也用罩子罩起来挪到角落,等着明年夏天复工。 阳光明媚的天气,宋峙把衣柜里的秋冬衣服都拿出来。 江白英吃着香葱饼干看他收拾,一床的衣服基本都是她的,男士的少得可怜,她挺纳闷,作为不怎么出门的宅女,哪来的这样多衣服,难不成是自己带过来的? 某个可能在江白英心底炸开,她把手里的半个饼干吃掉,拍拍手:“宋峙,我的衣服全是你买的吗?” 宋峙摇头,他在成堆的衣服里挑出几件冬装:“这是你来镇上时带的。” 其余都是他买的了。 包括她最喜欢的蓝底云朵图案睡衣,把天空披在身上。 “噢……你品味蛮好。”江白英要帮宋峙,他不让,说要先整理一部分她秋冬穿的衣服拿去洗。 江白英站一边:“都是干净的,不用洗了吧。” 宋峙把她的打底衫拿手里:“有味道。” 他去打开电脑,叫她玩,还给她拆了袋薯片,她在电脑上找电影看,外面的震动声好大,那是洗衣机在上班。 脱水的时候声音更大,手还要按着机子,不然它能从阳台跑到客厅。 江白英看武侠片,分出一点心神留意宋峙进出房间,床上那堆衣服要分批拿出去洗,除了外穿的打底的,她内衣裤也分季节,冬天的布料明显比夏天的厚,宋峙会用手一件件的洗。 那些衣服要花多少钱啊…… 江白英咔滋咔滋啃薯片,眼中是电影里的刀光剑影快意江湖。 肯定要花很多钱,她自问自答。 宋峙在物质上不追求精细,手机甭管多老,能接打电话就行,衣服甭管多旧,不碎烂就还能穿,他每天睡觉都是灰背心跟深色大裤衩,不是买了几身一样的换着穿,而是就那一身,白天洗,晚上穿,背心褪色泛白领口洗变形了,大裤衩的两个裤腿破了,他丝毫不在意,糙得没边儿了。 但他给对象花钱倒是舍得。 江白英忽然自我发问:“我有存款吗?” 在她跟李淑琪的聊天记录里,她只上了几个月的班就辞职了,那点儿工资怕是早就花了个精光。 亲人不在了,家里也没人帮衬她的日常开销,她不会是穷光蛋吧? 江白英记得出院回来那天,她不信自己没有一个记录重要事情的小本子,就在房里四处找了又找,在那途中她好像翻到过一个钱包,她打开桌子两边跟中间的所有抽屉,眼睛锁定左边第二个抽屉,那里面躺着个旧钱包。 彩色圆点图案的,好几处掉漆的拉链上绑着一根编过的红绳子,钱包张着嘴。 江白英拿出钱包,她把拉开点的拉链拉到底,入眼是身份证,一叠五块两块的零钱,一个对折的红包壳,一张银行卡。 “宋峙,我出去一下!” 风一样的女子江白英跑下楼,跑出店门。 镇上有家银行,江白英跟宋峙去汤子家吃圆子的路上看到过,她跑到ATM自动存取一体机那里,捏着卡,根据提示把芯片朝上,箭头朝里,慢慢把卡插/进插卡口。 [请输入密码。] 江白英傻眼,对哦,要密码,这她哪不知道,她就要把卡退出来,脑子里闪过道灵光,要不试试身份证后六位数? 于是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进去。 对了吗? 江白英激动欢呼:“对了!” 屏幕上显示出了主菜单,她一步步操作。 “江小姐,取钱啊。”有人过来了。 江白英惊了下就往后看去,是个不认识的伯伯,她礼貌地回答:“是呢。” 那伯伯在她身后排队,慈眉善目道:“你取你的,我不看。” 他发现什么,笑着喊:“小宋。” 江白英又是一惊,宋峙怎么来了!她连忙退出卡离开取款机。 宋峙朝她走近,垂落的大手上是还没干的肥皂水,洗衣服洗一半过来的。他把手在裤子上擦拭几下,才去牵她的手。 ** 江白英失忆后就出来过两次,这是第二次,视野里都是生面孔,她这时候没心思让宋峙帮她补充信息,垂头丧气地喃喃:“我卡里怎么只有不到一万块钱……” 宋峙牵她回家:“很多了。” 江白英眼睛看地面:“你别逗我。” 宋峙说:“一斤猪肉八块五。” 江白英停住脚步,眼珠子转转,脸上展开笑颜:“那我的钱可以养我好久。” “嗯。”宋峙带她走在从街头连到街尾的屋檐下面,“你说过你大学四年总拿奖学金,也坚持勤工俭学,英英,你很了不起。” “这有什么……” 江白英的声音戛然而止。 为什么要因为不好意思就不认同,她确实了不起啊,她怎么能否定自己一路走来的辛苦,那个她不知道抹过多少回眼泪。 江白英撞上宋峙心疼她的目光,这让她相信,他来到她的生命里,日子是越过越好的。 她想自己应该也是节省的人。 就她工作的那么点儿时间,吃喝拉撒还要花钱,要不是一分钱掰两半花,哪可能在两年没上班的情况下存下来九千多。 超市老板和宋峙打招呼,江白英没插话,她跟着他进超市买香蕉。 江白英看宋峙挑香蕉:“我给你买过东西吗?” “买过。”宋峙把一串外形比较好的香蕉放进篮子里,“你出门的次数少,不是要去看打算买的东西,就是去买东西。” 他凝视她的目光温柔:“我现在穿的球鞋,店里的计算器,我喝水的杯子……” 江白英的身体在宋峙的话声里逐渐放松,双向的付出啊,这就好,不然她会在他浓烈的爱意感到羞愧,无所适从,也会有甜蜜的负担。 “英英,你不要想多。”宋峙捏她手指,“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江白英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嗯嗯!” ** 回去没多久宋峙就接了个电话,他一只手按着震个不停的洗衣机,一只手拿手机,眉头总皱着。 江白英吃着香蕉,等他接完电话问:“什么事啊?” 宋峙打开洗衣机盖子,把里面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脱水那边:“市里的房子开始装修了,我下午要去看一下。” 江白英懵圈:“房子?” “你让我买的。”宋峙用一块塑料板压在衣服上面固定住,他关上脱水机的盖子,按“开始”按钮,“我存折上有笔钱,想不到能干什么,你说那就买房,我当天到市里跑几个中介公司跟楼盘,买下了房子。” 江白英拎着香蕉皮,问是哪个时候的事情。 宋峙拿走香蕉皮扔进客厅垃圾篓,他回到阳台,蹲下来擦刚才拿衣服时不小心洒地上的水,他和她说着话,一直在忙,江白英看不清他神情,听他说,“你受伤前几天。” 江白英愣了好几秒,那不就是她跟李淑琪绝交之后吗,所以好朋友在Q/Q上说的那些话,那些个现实的问题,她是有放心里的吧。 洗衣机脱水的声音听得人心烦,江白英的视线从宋峙黑色发顶到他宽厚有力的肩背:“我们以后是要到市里去住吗?” “你没说。”宋峙擦着地,没有抬头。 江白英两手摁着要开始旋转跳舞的洗衣机,摁不住就把身体重量放上去,她呼呼喘气:“房子不是都买了嘛。” 宋峙起身把她拉开,轻松就稳住洗衣机:“可以租出去。” “……也是。”江白英看他脖子的青筋,还挺性感的,这叫什么感觉,哦对了,男人味,她“咳”了声,“宋峙,我们结了婚怎么过呢,我是说……唔,就是经营一个家。” 宋峙没有思考就讲出很大一段话,似乎是从心而发,每个字都足够真诚到叫人鼻酸落泪。 “婚后你要留在镇上生活,我就把五金店开好,再想办法做别的买卖赚钱养家,你想去大城市发展,我就跟着你去,不要担心我到了那边找不到事做。” 男人的承诺平淡又热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 他说,他听她的。 “所以英英,你有没有喜欢的城市,想进的单位?”宋峙低下头和爱人相视。 江白英让宋峙问得好迷茫,李淑琪说她描述过理想生活,定居的城市,想买的公寓地段跟户型,要养的小猫品种,进国企上班,做职场白领每天穿不一样的高跟鞋……李淑琪记得,她不记得,况且那仅代表没失忆前的江白英,不能等同失忆后的江白英。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江白英嘴唇蠕动,迟迟讲不出一个字。 宋峙温声:“不急的,你慢慢想,我们慢慢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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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峙紧紧牵着她的手,磕磕巴巴道:“英英不哭,你有我,我有你,这就够了。” 江白英把眼泪蹭在他衣服上,她故意说笑:“那我们结婚,凑不齐一桌。” “镇上关系好的都会请喝喜酒。”宋峙的腰深深弓下来,下巴靠在她肩头。 江白英望着树上一只鸟,莫名其妙地天马行空,鸟有翅膀,人怎么没翅膀,人也会飞多好。 说起鸟……大门后面的挂件就是鸟,宋峙每次进门出门都要摸几下,那是她买的吧。 颈侧的短发蹭得她有点痒,她躲了躲,男人握住她细白腕子,“英英,我们商量过,你在结婚前两天回老家,前一天晚上我和车队去接你。” 江白英回神:“我老家离镇子远吗?” 宋峙道:“一千多公里。” 江白英无语:“那还接什么,直接就在镇上得了。” 宋峙盯着她腕上的一小块白疤:“我们说好的。” 江白英从他怀里出来:“我不记得就不算数,你听我现在说的。” “来回就是两三千公里,长途又累又不安全,我不想提心吊胆的,万一出个……”她想起宋峙迷信就及时止住话头,“实在不行,我在市里酒店订房间,你来酒店接我。” 宋峙一语不发。 江白英有时候觉得对象是温顺的大狗,有时候觉得他是一头驴,她耐着性子:“哥,我家没人了,我回去干什么,送我出嫁的都没。” 宋峙说:“你有不少亲戚在老家。” “亲戚?算了。”江白英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拒绝,“结婚又不是非要有那个环节,没有也不会少块肉。” “不是,我真同意那么干?我真同意你带车队大老远的把我从老家接回镇上?”江白英越琢磨越古怪,“我怎么感觉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啊。” 宋峙的气息顿时就重了些,他吞咽几次唾沫,艰涩地开口:“你又怀疑我骗你。” 江白英:“……” 她挽着他胳膊,脸蹭了蹭:“哎呀,房子在哪一栋啊,我们快去吧,忙完了事还要买首饰。” 宋峙没有动。 江白英气恼地瞪过去,我哄你了,你没感觉到? 宋峙轻声:“晚上我想亲你。”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江白英仰头要训话的同时,男人眼底的哀求把她包裹,她心口像被小针戳了下:“晚,晚上再说。” 瞥到他卑微的欢喜,她又别扭地补了句:“看你表现。” ** 房子在16栋,一伙工人跟宋峙碰面,工头给他递烟,他给对方两包烟,工头散给了底下人。 楼下烟雾缭绕。 男的真是神奇的物种,仿佛不抽烟就不会说话,“人情世故”这四个字腌入了肺。 宋峙抽了几口烟就掐掉,先带江白英去看房子。 五楼,两室一厅一卫,南阳台蛮宽敞。 江白英在房子里转转就到主卧窗户那里拍照,工人们拿着家伙上来开工,宋峙去和他们沟通,叮嘱她注意安全。 服了他了,她又不是在大街上,能有什么危险。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江白英正在拍远处的国光大厦,发现是陌生号码,她手抖了下,手机差点掉到楼下。 江白英快速去墙角,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手机举到耳边,耳廓贴上冷硬的屏幕,头晕晕的。 李淑琪给她打电话了?一定是李淑琪。那她怎么做开场白?还没张嘴就想哭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男声穿过听筒进入她耳膜,“喂,白英。” 不是李淑琪。 眨眼间,江白英的心情就从山顶滑到山脚下,眼角漫开的湿润也干巴了。 “白英,你在听吗?白英?hello?” 手机那头的声音年轻明朗语气熟络,江白英想到了男同事“天地任我行”,八成是他了。 “诶。”她应声,“在呢。” “你最近怎样?” “挺好的。”江白英自然地问,“你呢,工作顺心吗?” “我啊,我跳槽了,就前段时间的事儿。”男同事哈哈大笑,“你知道哥们我现在的工资多少吗?” 江白英随口说:“五千?” “靠,让你猜中了,怎么样,从两千八到这个数,牛不牛?” 江白英说:“牛。” 这通电话才进行了一两分钟,男同事的形象就已经能在江白英眼前勾勒出来,她觉得他是个阳光大男孩,那种天塌下来自有长的撑住的心态能感染人,无所屌谓。 “你脸上的痘好了没?”江白英回想他们的聊天记录。 “早好了,不吃辣不熬夜才好的,我现在还练出了六块腹肌,目标是八块,我一想到我的美貌能为社会做贡献,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江白英噗嗤笑出声。 砰—— 男同事立即问是什么声音,她人在哪? 江白英看向门口位置,宋峙背对着她扶倒地的东西,她确定没啥事就收回视线:“我在一个房子里,刚才是我对象不小心碰倒了泥桶。” “对象还是原来的那个?” 江白英趴在窗台:“是的啊。” “感情稳定。”男同事笑笑,“你Q/Q一直没上线,还以为你……我的担心多余了,不错不错。” 他吃上了零食,嘎嘣嘎嘣响:“对了,殷红在我旁边,她也跳槽来我新公司了,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江白英马上就意识到,他说的那个人是她女同事。 没等她回答,电话里就多了一道女声,气急败坏地大叫:“郇然,你自己打电话就打电话,没事提我干什么!烦不烦啊你!” 江白英先后知道了两个同事的名字,以及女同事大概跟她闹了矛盾,至于为什么闹,什么时候闹的,可以尝试着到聊天记录上找答案,找不到再问男同事。 她感觉自己可能有间接性健忘症,就她那Q/Q,她用电脑的时候都不登的,压根没上去找过谁,忘了似的。 江白英脖子后面痒痒的,她回头发现宋峙不知何时进来的,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脖子上了,他弯腰离她很近,黑漆漆的瞳孔里映着她呆愣愣的模样,无声开口:“英英,我抽根烟。” 江白英斜他一眼,你平时抽的时候都不说,那会儿在楼下也没说,这会儿突然说什么? 宋峙窘迫到面颊发红:“你和同事聊电话都不看我一眼。” 江白英一怔,肩头发丝被他拨到耳后,他把唇贴上她耳垂,闷声说,“我吃醋。” 9. 第 9 章 江白英耳垂酥酥麻麻,她不确定男同事有没有听到宋峙的声音,心慌脸热地找了个借口挂掉电话,推推罪魁祸首的脑袋,他把她抱到怀里,一时间,过快的心跳声分不清彼此。 她失忆了,所有感受到的情感都是新鲜的,他又没失忆,怎么也毛躁莽撞。 按理讲,他应当是老伴儿心态才对啊。 外面一直有工人们的说话声跟干活声,江白英提心吊胆的:“别抱了,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宋峙好看的鼻子蹭她发丝,“我们不是偷情,我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 江白英的神经末梢并没有松懈下来:“话是那样说,可……” 宋峙克制着不加重抱她的力道:“英英,这里不是大街上,这里是我们的第二个家。” 江白英语塞,哟哟,严肃闷沉的老实人还挺能说。 几乎是紧贴着抱了会儿,江白英身上都出汗了,她的指甲抠抠宋峙汗衫:“你不是要抽烟?” 宋峙说:“只是想让你看我。” 江白英哼哼:“我不就和以前的同事打个电话,才聊了多大会,你看你。” 宋峙抬起她下巴,定定看她:“是我不大方。” “哎呀,我也没怪你。”江白英的视线落在他喉结上,“我跟没跟你聊过我同事?” 她对自己感到无语:“看我这记性,你说过我不讲自己工作上的事。” 宋峙注视着她,窗外阳光洒到她脸颊,细细的绒毛有股天真可爱的少女感,忽然就让人舍不得大声说话,怕惊扰了这场人间美梦,他轻声:“可能是不重要。” 江白英饱满水艳的唇轻撅:“是吧……” “不抱了,热死了。”江白英离开他怀抱,手当扇子在领口处扇扇,不假思索地讲,“你身上好烫,冬天贴着舒服,夏天还是少挨着。” 宋峙耳廓发红:“嗯,冬天做你的热水袋。” 朴素的情话叫本来就黏热的空气再次升温。 江白英是吃这套的,非常非常的吃,没失忆前的她肯定也吃,不然怎么会和他处对象。 真当她是只看脸跟身材啊。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她眉眼停留,那样的专注,眼里只有她,装不下别的,她没看他,害羞地转移话题:“这边的装修要盯着的吧。” “工头是我认识的,人靠谱,他会把那天的进度告诉我,不会出岔子,我偶尔来看一下就好。” 宋峙揽过她单薄的肩:“走吧,我们去买首饰。” ** 镇上也有个金店,首饰样式不多,选择的范围小,市里就不一样了,光是步行街就有三家金店,门脸铺得还大。 江白英在三家金店里,选的老凤祥。 单纯是觉得名字好听。 即便今儿是双休日,店里也没客人,江白英跟宋峙一进去就吸引了全部的关注,灯光太亮,她有点不好意思,店员问有什么需要的,宋峙说他们快结婚了,来买首饰。 “恭喜恭喜,先生女士,中秋要到了,我们店有活动,买三金五金送银的情侣对戒。” 店员笑容满面,“买手镯,工费打六折。” 江白英听得心动:“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看看。” 说完就拉着宋峙逛起来。 她指哪个,店员就拿出来帮她佩带,还举着镜子给她照,服务态度好到没话说。 这家店的项链风格主打一个秀美贵气,珍珠套金耳钉格外精致,金色花朵托起莹润光泽的淡水珍珠,还有龙凤呈祥镯子…… 美,好美,都美。 江白英眼睛看花了,她朝宋峙扭头,他弯腰靠近,听她说话。 店员不打扰他们说悄悄话,只等他们说完才笑问做主的女士:“您要不要看看‘花月佳期’系列?” 江白英听店员介绍那是老凤祥打造的婚嫁系列,成套的。 这好啊,省得挑来挑去。 一个系列的戴着也和谐统一,不会让人觉得繁乱。 江白英让店员拿出那系列的四金,她细细打量,每个饰品都以镂空芙蓉花图案为主,不起眼的地方雕着“花月佳期”四个字。 好好好,就这套。 店员眼力劲很强,精于察言观色,她知道这单稳了,就趁着客人满意的时候推销:“脚链不看看吗?” 江白英一副乡下人进城的表情:“还,还有脚链啊?” 店员笑着说:“是的,脚链是五金里的一个,代表拴住今生,相约来生。” 江白英嘴角抽了两下,这寓意……好歹毒,直接冲钱包去的啊。 “英英。“宋峙在她耳边说,“我们买吧。” 江白英小声:“四金就可以了。” 宋峙嗓音低低的:“五金好。” 江白英拿眼角瞥她对象,我看你是觉得脚链好吧。 “我带够了钱。”宋峙牵紧她手,几次抿唇压制情绪,平缓地说,“我们买五金。” 江白英跟他讨论:“可是脚链平时不太会戴,叮叮当当的。” 宋峙一声不吭。 江白英瞥他那死驴样子,咬咬牙:“行,买。”她转脸就对店员笑眯眯,“请问脚链在哪边?” 店员立马答复:“花月佳期套装里有,我这就给您拿,包您喜欢,漂亮得很。” ** 江白英最终还是买了五金,光是镯子就要三四千块钱。她试戴了几个不同克重的,发现30克戴在手上的分量刚刚好,克数再大些会感觉坠,克数轻了容易变形,因此就买了那个克重的。 镯子是固定口,不能自由调节,表示“圈住”“圈牢”。 真的是,金店尽整花样。 店员拿着“花月佳期”五金套装去前台,宋峙到那边付钱。 江白英站在后面点看短信,男同事十几分钟前发的,她给他的号码备注,不知道他名字是哪两个字,就暂时用的拼音。 huanran:[白英,你还回东城找工作吗?] 江白英回他:[没想好。] 刚发送成功,下一秒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huanran:[不回来也好,你在小镇定居就当是提前养老了。] 江白英佩服他的手速网速,不过吧,她才二十出头,正是奋斗的大好年纪,养哪门子得老。 [现在怎么鼓励我提前养老,之前你让我哪天发财了,苟富贵勿相忘呢。] huanran:[我那不是讲着玩。] 江白英:[噢……羡慕我辞职潇洒也是讲着玩。] huanran:[那没有,比起羡慕,我更多的是敬佩,你当初一声不响就辞职,真女子。] 江白英:[我辞职,是我好朋友给我指的路。] huanran:[你听进去就赢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多的是不听的,犹豫的,唱反调的。】 江白英还没回huanran,手机就来了短信提示音。 huanran:[一辈子很短,开心最重要。] 江白英:[上班就不开心?] huanran:[哈哈哈,也有吧,发工资的时候。] 江白英的手指按着手机键,听见宋峙问她,“英英,要盒子还是袋子? 她刚要说“随便,都可以”,话没出口就改了答案:“袋子吧,不怎么占空间,方便收拾。” 说话间,手机上又有了新的短信。 huanran:[有空上Q/Q打视频,我想你,殷红也想你,对了,别是你对象在的时候,不然又吃醋,回聊。] 当时宋峙贴着她耳垂说的话,huanran到底还是听见了。 江白英把手机放进口袋,Q/Q,她跟huanran发了这么些短信,谁都没提殷红反感和她聊电话这件事。 她打算回去就翻翻她们的Q/Q聊天记录,一定不会忘的。 ** 从老凤祥出来,江白英开始逛步行街,又买吃的又买喝的,嘴没停过。 宋峙拎着东西,接着她的投喂,他们离开步行街时太阳快要下山了,宋峙开车带她去了…… “海平中医馆。” 江白英站在台阶下面念出名字,一脸懵,“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怎么了,她身体没毛病啊,头上的伤早好了,就差记忆还在离家出走状态。 难不成,宋峙是想通过中医治她的失忆症? 江白英偷瞄心口不一的男人,一边安慰她失忆不打紧不急的,一边背地里急得要命,都要带她看中医了。 江白英在心里这样想着,身边人冷不防地开口,“我有些虚,过来让中医看看。” ??? 江白英瞪圆了眼睛,听到世纪笑话一样:“你哪虚了?” 她瞅他十分有男人力感的臂膀肌肉,强调肯定:“你不虚啊。” 宋峙默了默:“最近你没用过我,怎么知道我不虚。” 江白英被他平铺直叙的话给搞得脸通红:“我是没用你,可我有眼睛会看,你真不虚。” 宋峙问:“看的什么?” 江白英有种被一股侵略性气息步步紧逼的错觉,她拔高音量:“你管我看的什么!反正你身强体壮!” 宋峙幽幽地讲:“也许是中看不中用。” 江白英:“……” 她搔了搔头发:“来都来了,看看也行,不过我坚持自己的观点,你要是虚,那我就要重新认识“虚”这个字,再说了,你上个月不是到医院挂号做检查了嘛,好得很。” 哪知老中医一把脉,阴虚。 江白英犹如晴天霹雳:“爷爷,您没弄错吧?我对象人高马大的,怎么会虚?” 还是肾虚,这不就等于砍到了一个男人的大动脉。 江白英两眼一黑。 “脉象是这样的。”老中医说,“不是多要紧的问题,放宽心。” 这还不要紧?谁能放宽心啊,自家男人都虚上了。 江白英尽量镇定:“买牛鞭鹿鞭,或者虎鞭煲汤管用吗?” “使不得使不得。”老中医忙摆手,“不能乱补,内火旺是要出事的。” 江白英嘴角向下撇,一只手放到她头上,摸了摸她头发,她下意识往左歪过去脑袋,靠在她对象身上。 “先拿两瓶六味地黄丸回去,吃着看看效果。”老中医叮嘱,“平时多喝水。” 江白英见老中医没乱开一堆药,她眼睛闪了闪,让他给她瞧瞧。 老中医为她把脉:“姑娘,你气血不足。” 江白英狐疑:“我都胖了。” 老中医两指搭着她脉搏:“这跟胖不胖没直接关系。” 旁边的宋峙道:“我爱人前段时间摔伤过后脑勺。” 江白英小鸡啄米地点头:“对对对,我是因为这个才气血不足的吗?” 老中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沉吟:“姑娘,你经期不准吧。” 江白英:“额……” 这把她问住了,她不记得啊。 “不准。”宋峙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之前总是提前,有时候提前三五天,有时候提前一两天,这个月却是推迟了七天还没来,本来应该是2号左右来。” 男人面色凝重,话里有着明显的忧心不安。 江白英怔怔地坐着。 “没事没事。”老中医收回搭在她脉搏的手,话是对她爱人说的,“我开点补气血的药。” 宋峙道谢。 ** 江白英坐上货车的时候,人还是呆的,宋峙给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回家,他进了家门就问她。 “英英,老中医说的话你记着了?” 江白英摇头。 “八珍丸跟乌鸡白凤丸这两个中成药要按说明吃,吃个两周没效果,我就带你去复诊。”宋峙把手里的几个袋子放桌上,“有效果也带你去再开一个疗程巩固一下,吃完让老中医给你看脉象,好判断给不给你换方子。” 他给她倒水,递过去:“吃药期间要忌口,不熬夜。” 江白英接过水杯捧在手心:“你很清楚我那个每次……” 宋峙神色平常:“你是我对象。” 所以他应该上心不是吗。 江白英垂眼喝了几口水,宋峙给她倒的水,一直都是合适的水温,不用她等着水放凉就可以喝,他们越相处,她就越能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准确来说是呵护,养小花一样。 “英英,你经期推迟,我,”宋峙顿了下,“我买了验孕棒。” 江白英傻眼。 宋峙去杂物间拿来一支验孕棒:“你测测。” 江白英眼神避开那玩意儿,结结巴巴道:“我不,不,我不测。” 宋峙自言自语:“说明书上说最好是早上的尿液,不过你一下午都没上厕所,经期又推迟了这么久,傍晚的尿也是可以的。” 江白英脑子里嗡嗡的,她哭笑不得:“哥,大哥,别说我没怀,我就是怀了,摔下楼的时候也会没了,好吧,就算种子质量好没摔坏,那我俩也不能要啊,你想想我在医院又是挂水吃药又是拍片子……” 宋峙听完就抿了下唇,他把首饰拿去房间放起来,回客厅做起卫生。 江白英以为这事儿翻篇了,没想到宋峙不管是放首饰还是扫地,验孕棒始终在他左手攥着,她心头惊愕,只要是智力没问题,就不会听不明白她那些话,宋峙的智力是没问题的,那他为什么就是过不去? 她抽走那支验孕棒,甩着马尾去卫生间。 ** 江白英在卫生间里待了一阵,打开门出来时,黑得发亮的眼看向垂手站立在门口的男人,把使用过的验孕棒一举:“你自己看嘛。” 一条杠。 宋峙有些狠地搓动指腹:“你没怀孕。” 江白英看不出他是失落还是什么反应,只发现他讲完那四个字就陷入一种形容不出的境地,状态接近发呆,空茫茫的,她莫名不喜欢他这样子,就找他说话:“我们平时不避孕的啊?” “避孕。”宋峙告诉她。 江白英大脑宕机:“那你还怀疑我怀孕,跑去买验孕棒回来叫我测?” 她压着情绪波动,语速又冲又快,像炸了毛的猫:“你不知道我多慌,我朝纸杯尿尿的时候都尿歪了,尿到脚上去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结果,都是让你给害的!” 宋峙握着她手腕,温热的纤细的:“英英,你怎么这么凶。” 江白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就凶了啊?她转了转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52|189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握住的手腕,算不上是在挣扎。 宋峙缓声:“哪只脚尿到了?” “不要你管。”江白英眼珠左右转着不和他对视,她气呼呼地拉开客厅椅子坐下来,偷偷摸摸地把脚往椅子底下藏,脚踝被一只大手捉住,宋峙看起来没用多大力气,却让她有种被铁钳禁锢的感觉,逃脱不掉分毫。 她已经在卫生间擦过脚了,不脏了,宋峙检查的时候,她还是好羞耻。 宋峙回应她那句幼稚赌气的话:“我是你男人,要管你的。” 一瞬间,江白英脸颊到脖子都泛起一片透红。 “英英,我在网上查了,排除掉怀孕的可能,经期推迟就是正常的波动,说明你排卵推迟了,不是得了什么病,你别害怕。”宋峙给她整理裤腿,“只要你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开心快乐些,它就来了。” 江白英紧紧地抿几下嘴,宋峙这叫什么,看了老中医却不信老人家的医术经验,没想过她如果怀孕了脉象一定有显示,自己还查她经期推迟的资料,他谨慎到这地步。她这个当事人都忘了月经这东西。 宋峙起身:“你去房里,我烧晚饭。” 江白英想想:“我下楼看店吧。” “好。”宋峙叫她不要乱跑。 江白英摇头晃脑,乱跑什么啊,镇子能有多大,她又能跑到哪儿去。 傍晚了,街上人不多,好一会才有辆自行车,或者电瓶车过去。 江白英在店门口看夕阳,直到夜色暗下来,她卖了个水龙头配件,欢快地掩了玻璃门上楼。 就在她准备去厨房的时候,垃圾篓里的东西吸引了她注意。 是验孕棒。 江白英半蹲着把手伸到垃圾篓一拨,好家伙,一大把验孕棒。 盒子上写着要到后年才过期,这就扔啦?说不定以后要用上呢。 宋峙那个人骨子里到底是浪费,还是节约? 江白英看着这些没拆开的验孕棒,忍住不拿起来找地方收好。 算了,扔就扔了吧。 ** 江白英的药得在饭后半小时吃,宋峙给她拿好,看着她吃下去。她第一天吃药,就吃出了小脾气:“药丸有点难吞,我都想吐了。” 宋峙心疼地抚着她的背。 江白英蹙眉问:“你呢,吃没吃?” 宋峙讲他吃过了,他的是饭前吃,不是饭后。 “你吃一种,我要吃两种。” 江白英两边的腮鼓起来,模样生动娇气,那是被宠出来惯出来的。 宋峙哄着:“好了就不吃了。” 江白英嘀嘀咕咕:“我的脸红润健康着呢。” “补着不是坏事,女孩子的气血重要。”宋峙的指骨轻轻蹭过她锁骨。 江白英脱口而出:“干嘛呀,老色鬼。” 尾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愣住,眼里水波涟涟。 宋峙没有在这样的涟漪下露出情动,俯身和她亲热一番,哪怕是打个啵,他只是对她笑:“去洗澡吧。” 江白英趴到桌上,藏起热乎乎的脸:“你先去。” 客厅就她自己了,她才从臂弯里抬起头,牙齿咬咬嘴唇,恐怕她以前没少那样叫宋峙。 这说明他在睡觉这事上是犯浑的,不正经的。 江白英想象不出来,毕竟她熟悉的宋峙温顺又沉稳。 宋峙变了吗? 不过失忆后的她还和他没睡过呢,睡了就知道了。 ** 江白英这晚洗澡洗得久了点,她进房间时,宋峙身上穿着她买的灰色新睡衣,背对着她,一截精窄的腰和一段背沟撞进她眼里,这荷尔蒙爆烈的画面太刺激,是要让人流鼻血的,她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他没发觉,叼着掀上去的睡衣下摆,双手不知在身前做什么。 做什么啊? 江白英发现了一支长管的物品,她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看出是——胸部保养油。 所,所以,她对象是在给胸做保养,擦油呢? 江白英不懂但大为震惊,她游魂一般捡起脚边的毛巾,调头穿过客厅,站在阳台吹凉风让自己冷静冷静。 根本冷静不了一点。 江白英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撒谎说自己突然想吃关东煮,让宋峙去店里给她买。 大门一关上,江白英就匆匆跑回房间,找半天都没找着那个保养油,不知道被宋峙塞哪儿了。 她神智错乱地一屁股坐椅子上,机械地开主机。 电脑反应不慢,很快就亮起屏幕,江白英打开百度,搜索出来一个年轻人聚集的贴吧,注册,发帖。 标题是:男的给自己的咪咪…… 删掉,打上“奶”,哆嗦着手删了,换成“胸”,又换回最开始的“咪咪”。 ——男的给自己的咪咪护肤算不算正常?就是擦香香。 写好了,没敢发。 她托住脸长叹几声,手从脸上拿开,额头磕在键盘上,不小心把帖子发了出去。 “啊啊啊啊!” 江白英惊叫着删掉帖子,她惊魂未定之际,开门声响起。 宋峙回来了。 江白英慌里慌张地关掉电脑,还记着摸它烫不烫,她装作没事人似的整理起了衣柜。 “英英,关东煮买回来了。”宋峙拎着关东煮站在房门口,“出来吃吧。” 江白英心乱如麻,手指甲划着衣柜里叠得平整的衣服:“我又不想吃了。” 宋峙没怪她想一出是一出,他自己去客厅吃关东煮,快吃完的时候,房里的人走出来,隔着点距离停住脚,没有说话。 “怎么了?”他把筷子放进一次性纸杯里。 “没怎么。”江白英挪步过去,她心不在焉地坐到他边上,转过身去,膝盖碰着他膝盖,脸上表情复杂。 宋峙面色微绷:“到底怎么了?” 江白英的视线落在他们的情侣拖鞋上面:“我是想说,你吃过药了,还吃东西会不会影响药效?” “没事。”宋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江白英指指剩下的关东煮,“都吃了吧。” 宋峙再次拿起筷子,他快速吃掉关东煮,喝光汤水,拿着垃圾扔垃圾篓,收拾收拾桌子。 等宋峙一套动作做完,江白英还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保养胸的不是她,是宋峙,她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宋峙从烟盒拔了根烟出来。 江白英拉扯他胳膊:“你今天都抽好几根了,不准再抽了!” 宋峙把烟放回烟盒里,再把烟盒扔到桌子里面:“好。” 接下来他们谁都没说话,客厅一下子静得古怪。 店门前有人走过飘上来的说笑有些格格不入,融不进这片空间。 宋峙没提醒眼前人该上床了,他安静地陪她坐着。 墙上小挂钟滴滴答答,八点零五分了。 江白英看宋峙大概是一路跑着去跑着回来汗湿撑出来的胸肌,看他硬朗坚毅的脸,又看他那胸肌,视线不变换了,她欲言又止。 宋峙的眉头动了动。 不睡觉的时候也想揪了是吗? 他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胸肌的人,眼睫轻颤,喉结重重地滚了滚,低头解开了上衣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