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第1章 第 1 章 沈砚还记得第一次和陆时见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平凡的下午，由于早上还没完成的外送工作，他不得不推迟新学校新学期的第一天。中午快要到午餐的时间，他才姗姗来迟。新的班主任简略介绍了一下他的名字，就让他坐上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沈砚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了位置上，这才清楚地看见旁边座位上的人。 沈砚见过美其名曰帅的人还真不少，但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之前没见过的好看。即使顶着锅盖头，遮挡住了部分眉毛，依然可以看出他的眉骨很高，深邃的眼藏在浓眉之下，嘴唇不厚不薄，此刻正微抿着。 沈砚一时看得出神，没注意到班上其他同学的目光，直到这位同桌抬头看向自己，做了个“请”的眼神，沈砚才回过神来，坐上了座位。 不知道是不是沈砚的错觉，刚刚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幽深的森林，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 不过这人不冷不淡的性格让人有点厌烦…… 由于某些原因，他转到了这座城市的高中部，母亲则陪着他一起。 有一天夜里，口干舌燥的沈砚起床准备找口水喝，却看见母亲的房门散发着暖黄的光。沈砚轻轻打开门把手，看见母亲背对着自己，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母亲微微耸动的肩。 她在哭。 沈砚扶着门把手的手瞬间起了一层青筋，血管清晰可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了冲上去抱住母亲安慰母亲的想法，而是轻轻把门关上了。 心中的烦躁更甚，沈砚紧握双拳，青筋再次暴起，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全力诉说着手主人的怒气。 一个月前，他还过着少爷的生活，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父亲事业有成，母亲温婉贤淑，即使自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丝毫没有懈怠，不吃喝嫖赌，相反的，沈砚做事进退有度，有礼貌有涵养，学习成绩十分优异。 如果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一个陌生的男孩找上家门，沈砚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至少在一个月之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命运真会捉弄人，谁会知道在家里是好爸爸的沈诚，在外面是人人尊敬的沈总，会出轨呢？ 那是沈砚第一次见父亲真实的一面，从前对这位父亲，谈不上感情多好，但可以说父慈子孝、相敬如宾。而那天，那对母子找上门的时候，自己尊敬了多年的父亲撕掉了多年隐藏的面具，露出尖锐的獠牙，咄咄逼人，不给母亲留一点后路。 那也是沈砚第一次见母亲歇斯底里的一面，一向最讲究仪态的苏婉仪再也不顾什么纲常伦理，直接给了那女人一巴掌，那女人被打懵了，眼眶沁出眼泪来，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沈诚。 “婉仪，不要闹了好么？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会给你一大笔钱，就当作还你当初支持我，给我提供的资金。 “当年你为了嫁给我和家里断绝关系，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但是这么多年，你没工作，家里的钱都是我挣的，我总是还清了吧？这些年我拼命地赚钱，不就是为了你们吗！还有，你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 苏婉仪冷笑着打断，“为了我们？也包括这两个人？沈诚，我该说你厉害，还是说我傻呢……当初不顾家里人反对，宁愿断绝关系也要跟你走，给你介绍资源，现在你有资本了，就是这么对我的？” 沈诚摘掉金丝框眼睛，犹如撕掉最后一层伪装的皮，摁了摁太阳穴，叹了口气，“这是离婚协议，你签了吧，我会按照协议上写的，给你一大笔钱，就这样吧……”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沈砚的脑袋都要爆炸，此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眶通红，表情像要吃人一样。 沈砚扶着瘫软的母亲到沙发上，转头给了自己喊了十七年父亲的沈诚一拳。从前幼稚喜欢撒娇的沈砚，这一刻终于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沈砚也说不清了，只记得母亲哆哆嗦嗦地签了协议，就离开了这座沈家大宅。 真讽刺……陪伴十几年的原配说抛弃就可以抛弃，转头就可以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甚至有了孩子。 这之后苏婉仪生了一场大病，浑身发烫，不断梦呓着“不要”“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想”……沈砚被吓坏了，打了120。 为什么成长的代价这么大，母亲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沈砚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好困…… 直到亲眼看到母亲扎上点滴，沈砚再也撑不住了，直直倒了下去。 “小砚……” “小砚……” …… 谁在喊我？ 沈砚缓慢掀开眼皮，入眼的首先是两颗脑袋，哦，不对，是两张脸，沈砚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原来这两张脸一张来自母亲，一张来自父亲。 沈砚的脑袋有点晕，眼皮也很重，只能感受到明暗的光线的不断变化。 “完了，孩子不会摔傻了吧！” “婉仪，别担心，这草坪是软的，不会磕着脑袋的，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第2章 第 2 章 再醒来的时候，沈砚感到头顶一阵疼痛。 “别动！你刚刚晕倒了，磕着脑袋了，已经给你包扎好了。对了你有点低血糖，平时要多注意啊！你是不是没吃早餐？”戴着护士帽的小姐姐一边说着，一边在调节点滴的流速。 沈砚小幅度点了一下头，护士小姐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再次“教训”：“三餐按时吃，平时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小帅哥，不要仗着年轻就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沈砚打断了对方。 “哦那位女士呀，她在隔壁病房，你放心吧，已经退烧了。” “我想去看看。” 苏婉仪躺在病床上，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沈砚一一抹去，她的双唇毫无血色，如果不是胸膛有上下的起伏，这样状态的苏婉仪让沈砚再打十个120都不够。 沈砚把头埋在苏婉仪手臂处，轻轻托举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两行泪悄然落下。 沈砚暗暗发誓，一定会护好自己的母亲。 苏家，是w市的名门望族，当家人是苏文远，也就是沈砚的外公，苏文远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就是苏婉仪，儿子下面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 苏婉仪从小就被灌输着礼仪教养的思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读完高中家里送她出国留了学，文化课优异的她也没落下自己的兴趣——画画。 一次偶然的机会，苏婉仪认识了沈诚，就像偶像剧一样，两人迅速热恋起来。苏婉仪激动地向家人宣布了恋爱，却得到家里人一致的反对意见。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家。”苏婉仪的发言，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家？那算个什么家！孩子的父亲就是个吃软饭的，仗着自己会说情话把你哄骗到手，就以为真的能进我苏家的大门了！我和你母亲从小教导你，不是让你去跟穷小子过日子的！” 母亲在一旁帮着父亲顺气，眼眶也湿润起来，跟着劝苏婉仪。 两个哥哥也在一旁劝说着：“妹妹，你这是何必呢？天下这么多男人，为什么非他不可？以你的才情，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可惜那时候的苏婉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哭着大喊“阿诚不是那样的人，爸爸，你一点都不了解他，我们会幸福的！” “他和这个家，你选一个吧……” 打了两天点滴，苏婉仪总算彻底康复，但这一遭后，精神大不如前，就连自己最喜欢的画画也提不起兴趣。 离开沈宅后，沈砚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为大人，肩上了责任，带着母亲离开，兜兜转转回到了w市。只是苏家并不知道这些繁琐事，十七年前苏婉仪就和家里人决裂，伤了父母的，两个哥哥的心。 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上次联系还是在沈砚出生的时候，母亲偷偷给自己买了很多补品，最后被父亲发现，母亲也被训了一顿，后面苏婉仪坚决不再联系苏家人。 原本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实则早已生锈，只要轻轻一推，顷刻间崩塌。 沈砚还要上学，办了转学手续，并安顿好家里，陪伴母亲一段日子。 离开的时候沈诚确实留了一笔钱，现在的生计不用发愁，可以后呢？沈砚得做好久远的准备，于是找了来钱最快但是最累休息时间最少的工作，送外卖。 开学第一天就因为工作迟到，不过班主任并不介意，听说这个新生之前是国际学校的学生，成绩十分优异，兴趣爱好该发展的一样没少，也没处分，这样的学生实在讨厌不起来。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班上的学生一哄而散，直奔食堂。 沈砚没什么胃口，打算趴在课桌上补个觉，昨晚看见偷偷哭泣的母亲，他的心也被揪起，失眠到天亮，今天顶着两颗黑眼圈就来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确定人都走完了，沈砚双手枕着头，把脸埋在臂弯里。 即将与周公相会的时候，忽然一阵饭香味飘来，沈砚猛吸一口，发现气味的来源似乎离自己很近，忍着睡意，沈砚把头转向，正面对他亲爱的同桌。 冷不丁的，两人来了个对视，沈砚轻轻蹙眉，眼神迷离，聚焦不起来。 陆时没想到对方还没睡着，他刚刚观察了一会，确定对方睡着了才拿出保温盒。此刻陆时被盯着，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同桌，皮肤白，睫毛很长，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陆时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怔在那。 没等他多看几眼，沈砚就抽出其中一只手抚上眼睛，缓了会，驱散困意后，终于抬头，露出一个坏笑。 “同桌，吃午饭呢？”声音莫名的磁性。 陆时并不傻，知道对方被自己弄醒，多少有些愠怒，需要发泄一下起床气。 “抱……” “咕咕咕咕……” 空气瞬间静谧，沈砚有些懊恼，这个肚子这么不争气 偏偏自己发泄起床气的时候叫。 还叫得特别大声！！！ 沈砚气死了，把头转向地面，这也太丢脸了吧！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都会被自己的同桌笑话。 陆时也有点尴尬，毕竟是自己吵醒了对方，没有人愿意做自己的同桌，这是他上高中以来的第二个同桌。 第一个同桌给他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陆时没忍住轻咳了一声，传进沈砚的耳朵里，就像举着大喇叭喊似的。沈砚忍无可忍，把头转了回来，和陆时大眼瞪小眼。 陆时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转回来，迅速闭上嘴，并不动声色地抿了抿。 沈砚以为对方在心虚，微眯起了眼。 “同桌，你笑什么呢？” “没有…我…我…” 沈砚好脾气地等他说完。 “我没有嘲笑你，我，我就是有点感冒…”陆时的脸涨得红润，沈砚以为对方是个结巴，本不想计较，听到感冒二字实在没憋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砚笑得肚子有点疼，大口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平息下来。 等反应过来，陆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蠢的话，不过新同桌在他面前第一次笑诶，有酒窝……陆时一时看呆了。 沈砚以为对方羞恼自己，强撑着停了下来，本来就饿，再大笑一会又低血糖了。对这位同桌的第一印象还是生人勿近呢，笑过之后沈砚才意识到对方就是个呆呆的慢吞吞的小蜗牛。 如此呆萌的性格和冷酷的外表格格不入。 不过，为什么他的眼里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思绪转了回来，沈砚发现结巴同桌正盯着自己说着什么。 “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吃？” “原来你不是结巴啊？”沈砚说完发现这句话太冒犯对方了，连忙咳嗽了一声，“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时摇摇头，说没关系。还说自己一紧张就会结巴，学校的学生大多数都知道，因此没有同学和他打招呼，自己也没有朋友。 因为走神沈砚没有捕捉到话里的关键信息，他猜测对方可能是有社恐症或者焦虑症，这是对方的**，他也不好多问。 沈砚最后吃了同桌递来的椒盐排骨，后来沈砚回忆起来，这真的是自己人生中吃过最好吃的椒盐排骨！ “同桌，你叫什么名字啊？”沈砚吞掉最后一口排骨，问旁边的人。 “陆时。” “哪个时？” “时间的时。” 就这样，两人因为这块椒盐排骨认识了。 第3章 蜗牛 晚上回到家，苏婉仪已经做好了饭菜。苏婉仪一见到儿子，对着他微笑。 “小砚，回来了啊？”苏婉仪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柔，想到昨晚偷偷哭泣的母亲，沈砚忍不住鼻头泛酸，趁着母亲转过身，深吸几口气，将情绪压了下去。 两人坐到餐桌上，苏婉仪的厨艺很好，之前还在沈宅的时候，就经常自己做饭，家里保姆帮她打下手。 中午就吃了椒盐排骨，沈砚早就饿了，开始大口吃起来。抬起头，发现母亲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砚啊，新学校怎么样啊？第一天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啊？学校的饭菜合你胃口吗？”苏婉仪迫不及待地问。 前两个问题沈砚还能答上来，饭菜这个他又没吃，他怎么知道，他只知道同桌带的椒盐排骨好吃，非常好吃。 “还行吧，我同桌算新朋友吗？”沈砚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第三个问题。 苏婉仪也不在意，一听到新朋友，就来劲了，“你的同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沈砚故做思考神情，吊足母亲胃口，“说啊说啊，小砚，你怎么这样啊……” “好了，我说，我同桌是一只蜗牛。” “？” 苏婉仪没弄明白蜗牛是说的人还是真的蜗牛。 看见母亲呆住的表情，沈砚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妈，我同桌只是像蜗牛，不是真的蜗牛，他只是看起来慢吞吞，然后呆呆的。” “你们说了话吗？说了些什么？”苏婉仪又问。 “啊……说了，说了他的名字，他还请我吃他带的盒饭，带的椒盐排骨。”沈砚想让母亲放心，自己在新学校有朋友，过得很好。 苏婉仪笑眯眯地，说：“这样啊……真好，小砚，你同桌好看吗？” 沈砚想了想，岂止是好看，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好看啊，非常好看。” 苏婉仪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说：“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我晚上做好吃的，你明天带上。” 沈砚点头答应，嘱咐母亲可以加点辣椒，他的同桌应该是能吃辣的昨天吃的椒盐排骨上撒了一层细碎的辣椒粉，非常香。 吃完饭沈砚抢着把碗洗了，回到房间开始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好在他基础够，不然耽误了这么久的学习，可能还真跟不上。 望着儿子回屋的背影，苏婉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识人不清，他哪里需要跟自己过这种苦日子，哪里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 从前开朗的沈砚，现在变得有些沉默，之前的朋友全都散了，可能是惧怕沈家的压力，不管怎样，这样的朋友也不值得深交。因此，在听到儿子交了新朋友的时候，苏婉仪十分的高兴。 “叮铃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沈砚走到位置旁，看见陆时应该是早早就到了，正在做练习题。不知怎么的，沈砚喜欢撩逗他，他扬起手，落在了同桌的肩上。 由于太专注，陆时没注意到沈砚，吓了一跳，赶忙给他让座。 沈砚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陆时说：“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时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沈砚有些奇怪，明明昨天因为排骨改善的关系，怎么今天又回到最初了？ 看着抿唇一言不发的同桌，沈砚心里窝火，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串字，递给旁边的人。 中午有东西给你。 沈砚刚计算完这道题的答案，纸就传回来了。 什么。 言简意赅，啧啧。 纸又传给旁边的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嗯。 沈砚发现这位同桌不仅紧张的时候会结巴，平时说话一个字可以解决的，绝不说两个字。 课间，沈砚的后桌拿笔戳了戳沈砚，沈砚有点烦，“别戳。” 后桌这才停下来，沈砚转过头来，发现这位同学的表情十分好奇。两人一对视，后桌有点不好意思，说：“嘿嘿嘿……” 沈砚：“……” “什么事？” “沈砚同学，可以借一下你的上课笔记吗？我上课没听清，嘿嘿嘿……”后桌挠挠头。 “……”沈砚有些佩服，不过还是把笔记给了对方。 后桌礼貌道了谢，说看完就会还给他的。沈砚点点头，说不着急。 接下来的两节课是外语课，沈砚的外语成绩很好，来新学校也不能懈怠，他得刻苦学习，不能让母亲担心。 一想到母亲，沈砚就有些迷茫，该怎么做，才能让母亲变回之前的样子……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教室里只剩沈砚和他同桌，在陆时拿出餐盒的前一秒，沈砚眼疾手快地拿出自己课桌里放着的保温盒，并把它放在了两人紧密相连的课桌中间。 见陆时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沈砚轻咳两声，说这是作为昨天椒盐排骨的回报。 陆时的眉头皱得更深，这是沈砚第一次见皱眉的陆时，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陆时为什么皱眉都这么好看？ “不用，我有……”陆时终于开口。 “不影响，都吃又怎么了，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特地给你做的。”沈砚说着便拿着手托举着脸，扬着下巴。 陆时看得有些痴迷，微微张大了双唇，但面上仍存疑虑。 “喂！傻了吗！”看对方呆住不动，沈砚抽出手在自己的同桌面前挥动。 一种微妙的感觉在陆时心底蔓延。 沈砚不顾那么多，直接夹起一块准备喂给对方，抬在半空的手又停下，觉得有不妥。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沈砚最终放下，说：“给个面子。” 陆时慢吞吞地点点头，夹起了一块，刚咬一小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沈砚迅速端起水杯，递给陆时，并轻轻给他拍背，问，“怎么了？” “咳咳咳咳……好像，有点辣……”陆时喝口水后终于不咳嗽了。 “是吗？”沈砚疑惑着夹起一块，尝了一口，发现好像是有点辣，可他记得昨天的排骨没这么辣啊，难道是记错了，而且，他不是告诉母亲加一点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你不能吃辣吗？还给我吧，下次给你做不辣的。” 沈砚一边说一边准备拿回餐盒，陆时看向他，摇摇头，手覆盖在餐盒上不让沈砚拿回去。 嘶，这人，刚刚死活不要，现在不给了非要，难道是因为自己说这是特地给他带的？ “可以吃辣，刚开始，不适应……”陆时启唇，轻轻说道。 沈砚点点头，抽回了手，“那好吧，喏，水在你手边。” 看着对方慢吞吞地吃东西，沈砚忍不住戳了戳陆时，问他，“诶，早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没……” “没什么？” “没有不理你。”陆时解释道：“我怕你跟我走太近，融入不到班级群体去。” “这俩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沈砚问道。 陆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摇摇头，说：“不知道。” 沈砚还想说些什么，陆时已经低头继续吃饭了，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这是两人认识的第二天，也是一起吃饭的第二天，原以为会无聊地度过剩下的一年，没想到遇到了他的同桌。 好像一切才刚开始，又好像已经认识很久。 一天又结束了，沈砚打算搭公交车回家。 走廊上传来同学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天啊！豪车！” “好有钱啊！” “快看快看，那不是我们班的陆时吗？那是他们家的车吗？陆时家这么有钱的吗，之前怎么没听说。” “可能是太低调了吧……” “没有吧，其实我见过好几次了……” “那是保镖吗？穿着黑衣服的那个……” “傻×吧那是司机！” “……” …… 沈砚顺着目光望去，看见陆时提着书包坐进了车的第二排，司机关好门，这辆黑色豪车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沈砚不顾那么多，斜挎着书包就下了楼。 第4章 第 4 章 太阳已经下山，街道上还有少许人。沈砚走在街道上，现在已经是初秋，w市的温度适宜，微风拂来，一阵凉意。 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苏家在s市，靠近海边，这里却和海有好几百公里的距离。 没过几分钟，公交车来了，沈砚投完币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霓虹灯光不断地照在他的脸上，沈砚有点累，想就这样睡下去，可是不行，他不能倒下，母亲还在家等着，平时需要上课，他的工作也只能推到周末。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沈砚和他这位同桌的关系似乎也随着时间的增长在慢慢加深。 后桌也经常找他借笔记，沈砚怀疑这位后桌同学是不是上课根本没有在听，不然为什么老是找自己借。 某天下课时间，沈砚去往厕所的路上，后桌神神秘秘地拉着他进了洗涑台。 沈砚以为对方是要找自己借笔记，先开口道：“笔记一会儿给你。” 谁知同桌使劲摇头，示意沈砚附耳过来，沈砚不疑有他，靠了过来。 “你和陆时关系很好吗？”后桌急慌慌地问，紧张地四处张望，还拿食指竖在嘴前，“嘘——小声点！” “？” “还行吧，怎么了？”沈砚疑惑道。 “你没发现陆时这个人有点奇怪吗？你不好奇为什么班上的人不跟他玩吗？”后桌激动地讲，把刚刚小声的念头抛在脑后。 这个多少有点涉及到个人**了，沈砚不想在背后谈这些，敷衍道：“他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交不交朋友关我什么事。” 后桌憋得脸通红，“我是看你人好才告诉你的，我跟你讲，别和这个陆时走近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是同性恋！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同桌吗？就是因为他之前的同桌喜欢他，天天黏着他，我们都以为是他俩关系好呢……他知道后把他同桌给打了一顿，还进了医院，闹得很大呢！ “也不知道陆时家里有什么关系，被打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转学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那人走之前，还顶着淤青的脸，大喊着‘没想到吧，你们的老同学，班主任眼里的好孩子，居然是同性恋！’ “路过的学生老师全都听见了，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当时陆时也不反驳，就阴沉地盯着对方，你想想，如果他不是同性恋的话，怎么会不反驳？所以，他就是同性恋！”后桌越说越起劲，拿着手比划着。 沈砚紧锁着眉头，他之前的朋友还算多，同性恋异性恋都有，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不过，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又有什么关系？这也是孤立谁的理由，也太扯了吧。 “同性恋怎么了？搞不好我也是同性恋呢？都是接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还歧视人家的性别,就算是同性恋，这也不是孤立别人，让别人成为饭后谈资的理由！”沈砚气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 后桌张大了嘴巴，似乎是没想到沈砚会说自己是同性恋。 沈砚接着说：“我问你，陆时有没有拒绝过对方？” 后桌思考了几秒，迟疑地说：“好像……是有的吧。”确实在那个退学的同桌表现得更明显的时候，陆时碰到对方都会绕道。 “被拒绝了为什么还缠着不放，这不就是x骚扰吗？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吗？还有，眼见为实，你亲眼看到了陆时打人的场景吗，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后桌被他问懵了，“额，好像，你说得也有道理……” “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学会自己独立思考，知道吗？抱歉，我的语气不太好，但是我们也不是当事人，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就不要一直揪着不放。” “也许陆时也有苦衷……只是我们不知道，班上要再有人说这个，麻烦你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谈论这个了。”沈砚是真被气到了，心脏像被狠狠地揪住，喘息不过来，陆时就这么老实，逆来顺受？ 后桌如捣蒜般点头，说他知道了。 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沈砚情绪不佳，烦躁地回了教室。 沈砚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把头转向同桌，陆时立刻心虚地转向黑板。 这位同桌还挺好玩的，沈砚低下头在草稿上涂涂抹抹，察觉到视线后又转向旁边的人，两个人又来了个短暂的对视。 沈砚再也撑不住了，低头笑起来，陆时有些羞恼，知道了对方在逗自己。 刚刚他去找老师的途中，经过厕所洗漱台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沈砚座位后面的那个人的声音，谈话的内容，好像是自己？ 理智告诉他，此刻他不应该在这里偷听墙角，但情感上，他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且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是什么。 陆时停下脚步，果不其然，他们在说自己的事，由于门阻隔了大部分声音，陆时没听到完整的对话，只听到“同性恋”“退学”的字眼。 陆时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知道班上的同学不愿意跟他玩，就是因为自己喜欢男生，那件事发生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同学交流过，除了转学过来的沈砚。 难道，现在连沈砚也会和他们站一起，以后再也不跟自己说话，再也不能一起吃饭？还是说，沈砚知道了，也会讨厌自己，选择不做自己的同桌，搬到其他地方去？ 陆时不敢想象，沈砚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如果沈砚也走了，自己又会回到之前孤独的时光中。 他的第一任同桌，也就是退学的那个人，一开始是个热情大方的男生，会主动和自己搭话，考差了会鼓励自己尽力就好，头晕时会带他去医务室。那时，傻傻的陆时以为对方是真的想和自己做朋友，直到那天…… 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陆时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对方正在打电话。陆时想叫对方一声，喉咙却沙哑地喊不出来，也许是老天不想让他再被蒙在鼓里，让他听见了谈话内容。 “他啊？我假装对他好一点，他就真把我当朋友了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他对我有多么言听计从…… “相信过不了一个星期，我就能拿下他…… “你信他是直男？放心吧，让他被我x一顿，保准心甘情愿躺下面，你信不信？”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陆时从没看见过这种样子的同桌，也第一次见笑得这么开心的对方。 每一声笑，都像在宣告自己有多么傻，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听见了，自己还会被骗多久？ 面前的人终于停止了笑，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后面再说，先挂了”就转过身来，准备好好关心一下陆时。 一转身，首先入眼的是眼眶通红，紧盯着自己的陆时，同桌心想：他听见了自己的谈话，不过他不确定对方听见了多少。 “滚。”陆时启唇说道。 同桌第一次见生气的陆时，以为对方因为自己打电话而吃醋在撒娇，他的心都要化了，赶忙上前道歉。 “抱歉抱歉，刚刚的是我朋友，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说着还举着四根手指做发誓状。 陆时心里好笑，心想自己有那么傻吗？是了，不然，为什么被骗得团团转，可怜的他，还以为交到了知心朋友。 “你出去吧。”陆时再次下了逐客令。 同桌这次可以确定，陆时听到了电话的所有内容，他有些着急，但很快找到了借口。 “抱歉，刚刚的话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表达能力有点问题，我们是一样的人，对吧？你明明对我有意思，不用装矜持，你愿意的话，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同桌慢条斯理地解释，仿佛刚刚大笑的人不是他。 “我有提你刚刚说的话吗？”陆时反问道，电话的内容已经很让他心烦，突如其来的，“真诚”的告白让他有些反胃。 同桌一时怔住，没想到陆时的头脑这么灵活，一下子抓到了重点，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伪装的了。 “我说的是真的又怎样？你敢说你在接受我的好的时候，对我没有想法？呵呵……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是这个圈子的人，是谁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帮助，在那装什么清高？”同桌阴测测地说，微眯着眼睛，像一条毒蛇，一边逼近陆时。 陆时终于忍不住了，扬了对方一巴掌。 “我自始至终对你没有任何想法，请不要胡乱臆想，够恶心的，我之前把你当朋友，之后不会。” 虚伪的关系终于走到尽头，可是同桌不甘心，开始下跪，祈求陆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刚刚是太急了，口不择言了，抱歉……” 陆时转过头去，不再面对他，同桌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先好好休息，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买。”说着起身，踉跄着身体出了门。 那份早餐陆时最终没有吃，原来人伤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胃会给予更大的痛苦。 可是为什么……因为自己最好骗？他有一点说对了，自己确实是喜欢同性，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了，他伤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向被发现，而是最好朋友的欺骗，和最好朋友口中最伤人的话。 第5章 第 5 章 那件事后，两个人不再说话，同桌变着法地讨好他，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他们的关系就像搭积木，同桌一直往上面放新的积木，底基不稳，终于崩塌。 也是一个课间，陆时去往厕所的路上，被一只大手拉到了隔壁储物间，看清了手的主人，陆时立马拉下脸。对面的人也不在意，二话不说捧着陆时的脸准备亲下去。 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陆时一个顶胯拉开距离，同桌扶着肚子，又要扑上来，陆时终于忍不住了，挥了一拳，同桌的身体向后倒去，撞开了储物间的门，“咚”的一声，惹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此时的陆时不再是那个有礼貌有涵养的陆时，他继续挥动着拳头，左一拳右一拳，尽数落在了同桌的脸上，最后还是路过的同学以及老师拉开的。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觉得陆时完了，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竟然干出当众殴打同学的事，轻则处分，重则退学，那时的学生闲着无聊还下了赌注，赌最后陆时是处分还是退学。 结果令所有的人大失所望，很快又有小道消息说陆时家里不仅有钱，家里人还有从z的，出身平凡的同桌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大家不约而同的，开始啧啧叹气，加上同桌被勒令退学之前的发言，让大家更加坚信，是同桌受不了陆家的势力，或者被陆家强行退学的。 因为牵扯到学生的**，学校发的公告并没有详细描述缘由，只说xx同学因为自身的原因，自愿退学，倡导同学有矛盾请告诉老师，不要和陆时同学一样，选择暴力解决问题。 种种因素，导致陆时班上的同学，以及全校的学生，碰到陆时，总要等人走后嘀咕几句。 “诶，你听说了吗？高三三班的那个陆时是个gay！” “gay是什么？” “同性恋啊！” “wc！看不出啊，他胃口这么独特的吗？” “之前他同桌喜欢他被他打了一顿，他同桌还被他家里人给强制退学了！” “我靠！劲爆啊！” “那他还有脸待在学校啊？” “怎么没有，人家家里可有钱了……” “啧啧啧——” …… 一开始，陆时可以假装不去在意这些流言，可是流言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相反的，班上的同学不再和陆时说话，班主任渐渐发现了这个问题，私下和陆时沟通询问，陆时却说没事他能处理好。 可惜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连班主任的澄清都成了被逼无奈的选择，各种阴谋论满天飞。 其实最开始陆母是劝说陆时换学校的，那日，陆母正开心的在自家花园里，和丈夫一起品尝自己种的花茶，却被电话告知自己的孩子在学校打了人，两个人匆匆忙忙就赶到了学校。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夫妻俩以为只是同学间的摩擦，但还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陆时的心情，便提出让陆时转学的想法，被陆时一口否定。 “母亲，我又没做错，我为什么要走？”陆母知道陆时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其实很有主见，他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揍了别人家的孩子，陆母提出和被打的同学私下和解，校长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 看到校长迟疑的表情，陆母也疑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那个同学伤得很严重吗？我们愿意赔偿所有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陆母接着说。 陆时握住母亲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xx同学x骚扰我，我是正当防卫。”陆时平静地说，他没有说自己性向的事，他不确定父母是否可以接受。 出了这样的事，学校面上并不光彩，能私下调节的都会私下沟通解决。但陆家不是好惹的，还为学校捐了几栋楼，和大量的实验器材，校长不敢轻举妄动。 “是这样的陆夫人陆先生，那个孩子呢，行为不可取，我们已经教育过他了，他也是自愿选择退学的……”校长尽量措辞委婉。 “谁说我是自愿的！”同桌气冲冲地冲进来，不顾教导主任和校长的劝阻，继续嚷嚷着：“你们要不要先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男的！我们是两情相悦！”说着用食指指向了陆时。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从初二那年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之后，一直对父母隐瞒，如今真相被揭露，陆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一身轻松。 “对，没错，我喜欢男的，但我不喜欢你，你骚扰是事实！”陆时一字一句道，直接拿出录音，放出了那天医务室的对话。在同桌挂电话之前，陆时已经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这下同桌再也不挣扎，仿佛提线木偶被抽了线，跪坐在了地上，狠狠地瞪向陆时，最后被主任扶走了。 陆时不敢去看父母，也许是怕父母失望，也许是怕父母反对，总之，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小十，那个同学，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男孩子？”陆母颤抖着声音问。 小十是陆时的小名，因为他出身在十月，陆母当初取名为陆十，陆父反对，认为十作为名过于简单，最后夫妻二人一致决定把“十”改为“时”。 陆时心下一沉，就像即将被审判的恶人，等着宣判的一刻，此刻他的手上，肩上都被枷锁困住，不能动弹。 陆时想出声，却发现根本出不了声，他努力呼几口气，终于吐出一个字：“嗯。” 校长此刻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人的家事，他不想掺和！ 夫妻二人听到陆时亲口承认，还是被震惊到，事情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陆父叹了口气，陆母眼眶湿润，眼泪快要滴下来。 这是陆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父母，他已经习惯性地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对不起，爸，妈，我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对我失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 此刻眼眶蓄满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陆母抬手抹去，走到陆时面前，慢慢抱住了对方。 “妈……”陆时哽咽着。 “小十啊，妈妈很庆幸你没有对妈妈撒谎，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没关系，爸妈也不会反对你的性向，但是有一点,对待感情要专一，不能去乱搞关系，我们陆家没有这样的人！”陆母一边说着，一边向丈夫递眼神，“你说是不是！” 陆父赞同地点点头，也走了过来，拍拍陆时的肩，“你妈说得没错，陆家的人都很长情。” 陆母给了一记眼神刀子给对方，继续安慰可怜的宝贝儿子，想起陆时的小时候，是一个阳光开朗、喜欢笑的孩子，后面上了中学，不知道为什么性格变得有些闷，明明还是那个礼貌有教养的陆时，却没有了最初的影子。 陆母心里一阵难受，自己在意的根本不是性取向，而是小十有没有认真吃饭，有没有天天开心…… “小十，初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发现自己喜欢男孩，怕我们失望，才沉郁寡欢的？”陆母还是选择问清楚。 陆时点点头。 陆母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大哭，再没有一点陆家主母的仪态，“傻孩子，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不爱你，你为什么要一直憋着不说出来……妈妈很自责，没有发现你的异常……对不起……” 最后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第6章 第 6 章 沈砚和别人不一样，陆时不想失去他。 眼见着里面的两人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不知道后桌说了什么，沈砚突然大声地说“搞不好我也是同性恋呢？……”“也许陆时也有苦衷……” 闻言，陆时微微睁大了双眼，一颗心像被揪住。 咚咚咚咚—— 他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沈砚，你为什么，要替我说话？ 陆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沈砚，沈砚于他，是不同于之前于同桌相处的感觉。 “同桌，你偷偷看我干嘛？我有那么好看吗？”沈砚戏谑地问。 “好看。” 面对对方真诚的回答，沈砚一时怔住，不知道作何反应。 陆时以为沈砚没听清，又补充了一句。 “非常好看。” “你……”沈砚顿时羞得满脸发热，把头枕在了手臂里，同时也在嘲笑自己，怎么被人当面夸好看就这么害羞！ “你脖子好红啊——”陆时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沈砚的脖颈，正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变红，喉结，好像还滑了一下…… 沈砚抬起头来，与看呆的陆时大眼瞪小眼。 “……” 感觉有点燥热是怎么回事！ 最后沈砚实在受不了对方湿漉漉的眼神，用手把陆时的头转过去。 “好好听课。”沈砚警告道。 陆时觉得心都要化了，同桌，怎么能这么可爱…… 后面后桌找了一次沈砚，向他道歉，表示自己不应该不了解真相就随意评价别人，还说他跟班级的人已经说过，不要再孤立陆时。 沈砚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他不想告诉陆时，一方面，自己不是从陆时的嘴里听到事情的始终；另一方面，沈砚不想因为告诉陆时而给他造成压力，即使班上的同学表示不会再孤立陆时，曾经的伤害也不会消失，不论是有意的无意的，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和解。 况且，自己会站在陆时这边，一直支持他。 两天后，学校决定举办秋季运动会，号召同学积极参加。 课间，班长宣布了运动会的事情，并拿出表格，项目有很多，常规的田径、足球、乒乓球等等，并鼓励大家踊跃报名。 后桌有点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在后面“诶诶诶”，沈砚回头，后桌问：“沈同学，你参加什么不？” 沈砚之前兴趣爱好挺广泛，多少都沾一点，他热爱运动，喜欢运动后出汗的感觉，那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当然去啊。”沈砚回答。 陆时写字的笔一顿，如果沈砚去了，那他是不是…… 上课铃一响，所有同学端正坐好，沈砚还在思考运动会的事，却注意到旁边的人戳了戳他。 嗯？沈砚转过头来，挑眉示意对方。 陆时没说话，在纸上噗嗤噗嗤写着。 你要参加什么项目。 沈砚摇摇头。 陆时把纸拿回去，又在飞快地写。沈砚摁住他的手，小声地问：“你想参加吗？” 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神，陆时的喉结不自主的滑动了一下。 沈砚又戳了戳陆时的手臂，陆时回过神来，轻轻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去。 沈砚无声地用嘴型说：放学后说。 终于上完最后一节课，陆时发完消息，告诉司机不用来接他了。 班上的同学都走完了，沈砚和陆时还在慢吞吞地收拾课本。 “咳咳咳……”沈砚清了清嗓子，仿佛即将要宣布一件大事。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参加接力赛。”沈砚压着嗓子问，其实教室里也没人，但沈砚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听到。 其实陆时隐隐约约有猜到沈砚会叫他一起参加运动会，但是没想到是和沈砚一起完成接力赛。 思考了一秒后，陆时郑重地点点头。 看着陆时郑重其事的样子，沈砚心里觉得好笑，感叹着对方太犯规了，这也太可爱了……就像一只温顺听话的大金毛，除了头发颜色的差别。 沈砚走了会神，没注意到手碰到了桌子上的橡皮擦，橡皮擦被摔下了桌，刚好掉在了陆时的书桌下面。 陆时蹲下去捡橡皮擦，沈砚怕他磕到桌角，扶住了角边。陆时抬起头来，仰视着沈砚。 俯视下的陆时，更加像一只大金毛，沈砚无意识地吞咽一下，手已经摆在了空中，落在了陆时的头上。 陌生的触感，让两人皆是一愣，沈砚尴尬地想把手抽回来，陆时却快他一步，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面。 两人被迫对视，似乎都在竭力解读着对方眼神的含义。 可惜最后什么也没读出来。 沈砚故作镇定，抽回了手，继续整理着书包，余光忍不住瞥向陆时。 头上的触感似乎还未完全消散，如果可以，陆时想沈砚的手一直停留。 “好了，既然你同意了，后面我们一起去报名吧。”沈砚的话打破了这份寂静。 “现在，你快回去吧。”不知道怎么的，沈砚有点害怕面对陆时，只希望陆时现在别去看他的脸。 陆时有点懵，下午他已经发消息给家里的司机，告知他不用来接自己，虽然他可以随时叫司机来接他，但现在他不想一个人回去。对，他想和沈砚待一起！ “可是我已经叫家里的司机不用来接我了，我没有一个人回家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 沈砚看向陆时的脸，似乎是在判断对方的话是真还是假，上次在走廊上看见陆时放学是司机接的，那么大概率他确实没有一个人回家过。 后来的沈砚回忆起来，觉得自己真是被陆时乖巧的外表给欺骗了，一个高中生怎么会不知道回家的路！ 在心里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沈砚大方表示可以一起回家，但联想到陆时之前回家都是专车接送，沈砚决定先打车送陆时回家再自己骑自行车回家。 两人走在街道上，初秋的时节已经有些凉爽，路旁的枫叶散落一地，随着脚步发出“簌簌”的声响。 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放松，沈砚感觉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他很珍惜现在，和陆时…… 沈砚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看陆时，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很放松，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对方的压着嘴角。 “我们打车吧？”沈砚询问，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 陆时其实不在意坐什么车回去，他更享受的是和沈砚待在一起的时光。 见陆时迟迟不回复，沈砚又询问了一遍，接着问陆时的家在哪里。 “xxx……”陆时报了一个名字，沈砚对w市并不完全了解，不知道陆时口中的xxx是一个别墅区，而且还是江景别墅。 他输入小区名，发现这片小区临江，而且只能打车到小区门口，根本进不去。不过还好，自己家在后面，可以先送陆时回去。 在心里打好主意，沈砚对陆时说：“那我打车啦！” 陆时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面上存有迟疑。 沈砚以为是自己导航错了位置，又跟陆时确认了一遍，最终确认没有输错地址。 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终于，陆时启唇，轻声询问，“可不可以坐自行车回去？” “？” 沈砚脑子有点懵，自己选择自行车是因为想省下更多的钱，那陆时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况且自行车更加环保，是种不错的交通工具。 “可以。”沈砚边说着边寻找四周哪里有共享单车，发现马路对岸就有，现在人行横道刚好是绿灯，便拉着陆时快速通过。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沈砚的手，陆时心里一阵暖意。沈砚就是这样，总会答应自己小小的请求，从不会问为什么。 陆时从没坐过共享单车，不知道怎么操作，沈砚帮他扫好码，自己再去扫另一辆。 陆时在心里默默记下，希望下次可以自己独立完成扫码，或者其他的事。 扫好了码，沈砚重新打开导航。 看着沈砚有些瘦削的背影，不知为何，陆时的心脏兀的疼了一下。 两人就一前一后骑着车，沈砚时不时地回头，确保陆时跟在后面，还不忘提醒对方小心路上的坑坑洼洼。 落日缓缓归西，直到最后一抹橘色消失在大地。 迎着晚风，二人额前的头发都被吹翻了起来，沈砚回头，正对上陆时炽热的目光，呼吸都屏住了。 露出额头的陆时不仅具有独特的少年感，更显得人成熟，更加迷人。 察觉到呼吸不稳，心脏乱跳不停，沈砚猛地回过头，不再去看陆时，可是心听不见似的，跳得更欢了。 “小心！”陆时在后面提醒道，由于心乱，沈砚的车变得不稳定，开始左右摇晃。 沈砚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下，回复道：“没关系，不用担心。” 过了一会儿，沈砚总算平静下来，可是陆时骑车时鲜活的样子，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终于到了陆时家小区的门口，沈砚不知道陆时家是哪一栋。两人停下车，仍旧坐在自行车上。 “到了。”沈砚说。 “嗯。” “你家离这里远吗？”不知怎么的，沈砚问出了这句，其实已经到小区门口，陆时回家不需要走多久，但考虑到陆时要走夜路，还是问了出来。 陆时摇摇头，说：“不远。”说着指向了别墅区的其中一栋。 沈砚放下心来，锁好了车，说：“那你快回去吧。” “那你呢？”陆时下了车，但没走。 “我家就在附近，我骑车回去，放心吧，很近的，我一会儿就到了。”沈砚其实不知道这里离自己家有多远，顺口就回答了对方。 陆时还是没走，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拿出手机捣鼓了会儿，沈砚不解，问陆时：“怎么了？” “我喊陈叔送你回去，你等一下。”接着打开通讯录，拨打了电话。 怎么越来越麻烦了，沈砚忙阻止对方，挂断了电话，急哄哄地说：“真的不用了，我回去很快的！”一边说着一边骑上没有锁上的车，冲了出去。 留陆时一个人愣在原地，不远处的沈砚挥着手，大声喊着：“明天见！” 陆时没忍住轻声笑起来，直到沈砚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他才往家里走去。 第7章 第 7 章 一回到家，陆母就忍不住问：“小十啊，今天怎么不让你陈叔去学校接你啊？发生了什么事吗？”因为陆时高一发生的那件事，给陆母也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因此她格外关心陆时的学校生活。 “没有，妈。”陆时回答。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一个人吗小十？”陆母又问。 “和、和我的同学一起回来的。” 陆时迟疑了一下，陆母迅速捕捉到了陆时的异样，问道：“哪个同学，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呀~” 看着母亲一脸求知的神情，陆时老老实实说了。 “是新转学过来的，我的同桌。” 陆母还是有些好奇这位同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绝对想不到，陆时为了和他的同桌待一起，放弃了专车接送，在路边花几毛钱扫了辆共享单车回家。 陆时害怕陆母追问个不停，说要回房间写作业就走了。 陆母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知道是随了谁，自己和他爸都不是软性格，怎么陆时的性格好像很好欺负一样。 小时候的陆时活泼可爱，叽叽喳喳个不停，上中学后突然变得稳重起来，联想到缘由，陆母又是一阵叹息，还好家里是自己说了算，家里可以全力支持陆时，不管陆时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想留在这里还是出国。 第二天仍旧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空气里也没有了燥热的气息。 昨天回到家后，沈砚再三劝说母亲多出去走走，不要老一个人闷在家里，态度坚决，苏婉仪怎么也推脱不了，只好答应。接着说了自己要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是接力赛，苏婉仪看起来很高兴，夸赞着沈砚。 看起来日子是有在一天天变好。 走进教室，不出意外的，陆时早就端正坐好在位置上，看起来应该在做题。后桌在后面张望着，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嘛。 沈砚走过来，轻拍了一下陆时的肩，笑着说：“同桌早上好啊。” 陆时点点头，说：“嗯、早上好。” 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噗呲噗呲的声响，沈砚对着后桌说：“你到底想干嘛！” 后桌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委屈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想问问这个题。” 陆时听见两人的动静，也转过身来，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沈砚摇摇头示意没事。 后桌以为自己被凶了，眼眶里差点浸出泪来，沈砚无奈，对后桌说：“对不起吓到你了，你问吧。” 后桌马上把眼泪憋了回去，堪称中国速度，并拿出卷子，指了一道题，问：“陆时同学，这道题怎么做？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这大概是那件事发生后除了沈砚之外第一个主动和自己讲话的人，陆时望向沈砚，沈砚回复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陆时拿过卷子，看完题后慢慢给对方讲解了起来，一题毕，后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谢谢你啊陆时同学。”并切换了一个呲牙的表情。 看了全过程的沈砚憋笑快要憋疯了，对于陆时这样的“小社恐”，给别人讲题也是挺大的挑战了。陆时看见脸憋得通红的沈砚，知道对方是在笑自己，转过身独自生闷气去了。 一整节课，陆时都忍住没去看沈砚，对方居然毫无察觉，于是陆时更加生气了。 平时上课最认真的陆时此刻也听不进去老师讲的什么，脑袋好像短路一样，下课铃声也没注意到。 在喊了两遍陆时的名字，即将喊第三遍的时候，陆时仍旧不搭理自己，沈砚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的笑，陆时才这样……一个人生闷气？ 直到肩膀上传来温暖的触感，陆时终于发现了对方在叫自己，陆时离开座位给沈砚让位置，沈砚快速走出了教室。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陆时立即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在背后生闷气，况且也不是沈砚的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糟糕的人际交往能力。 陆时托着腮，往窗外望去，并没有发现沈砚的身影，能看见的，只有四四方方的院墙。 第8章 第 8 章 上课铃声快要响起的时候，沈砚才匆匆回到教室，手里还拿了一个纸袋子。 沈砚迅速回到位置上，拿出纸袋子里装着的奶茶，递给了旁边的陆时。 陆时怔了怔，接过了奶茶，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就像此刻陆时的心。沈砚微笑道：“快尝尝！”陆时慢吞吞地拆开吸管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 “好甜……” 沈砚噗呲一下乐了，心想同桌真是太可爱了，又跟他解释了上午不是在笑话他，只是看着陆时可以试着与周边的人沟通，觉得很开心。 “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沈砚温柔地询问。 两人对视起来，陆时点点头，只觉得院墙外的微风佛进了心里，开始躁动起来。 沈砚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在意陆时想法，或者换个说法，不想失去陆时。 陆时喝奶茶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在家里，陆母为打发时间，突发奇想地自己煮奶茶，事后大发慈悲地让每个人都品尝她煮的奶茶。 和陆母煮的奶茶不一样，手上这杯奶茶是沈砚为哄自己而买的，想到这里，陆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沈砚看陆时笑了，也跟着笑了。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下课后班长拿着表和参加运动会的同学核对了一下名单，到了陆时的时候，班长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这是人家的自由，他没有权力干扰。 核对好了后，班长给大家加了油，大家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又轻声对陆时说了句“加油”。除了沈砚和后桌，陆时没跟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有点不自然，班长看出了陆时的拘束，一溜烟不见了。 陆时点点头，来不及道谢，班长已经走远了。 看完全程的沈砚拍拍陆时的肩，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运动怎么样？” 陆时回答：“平时会跑步打球之类的。” “打球？哪种球？”沈砚觉得有趣。 “之前的话……是篮球，后面我就自己一个人在球场打网球羽毛球。”陆时娓娓道来，谈到运动的时候，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 沈砚点点头，“那你下次打球叫上我，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咯。”边说边耸了耸肩。 “好。”陆时说。 金秋时节，正是举办运动会的好时候，温度适宜，枫叶洒落一地，随着同学奔跑的步伐飞扬起来，成了一幅生动的画。 广播里播放着鼓舞士气的音乐，时不时响起几句青春洋溢又振奋人心的优美句子。 沈砚和陆时坐在台下，今天多云，不冷也不热，两人肩靠着肩，沈砚拿过两瓶纯净水，一瓶递给了陆时，打开了其中一瓶喝起来。 看着对方滑动的喉结，陆时不自觉咽了咽，喉咙突然干燥起来，打开水灌了半瓶。 4?100接力赛马上就要开始，沈砚刚好在陆时的前一位，沈砚用肩顶了顶对方的肩，低声开着玩笑：“加油啊，一定要把接力棒安全送到我手上。” 陆时眼睛亮亮的，郑重点头，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嗯！” 沈砚又拍了拍陆时的肩，凑到陆时的耳旁，对他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陆时只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周围都静止了，只能感受到耳旁沈砚的呼吸声，陆时有些紧张，慌慌张张地退后两步，耳朵已经熟透。 陆时不自觉地咳嗽两声，欲盖弥彰似的，说：“小时候家里的亲戚夸过我好看，长大后他们只会说我听话了。” 沈砚心里诽谤着，可能是因为你长大后都不怎么笑了。其实陆时往后退的时候，沈砚心里觉得开心又难受，不知怎么的，沈砚喜欢欺负陆时这样的“老实人”，看到对方害羞的表情，沈砚心里有一直微妙的征服的感觉，但是又怕对方被自己吓到而与自己疏远。 心里的烦躁更甚，沈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招惹陆时，一开始也许只是好奇，后面有同情的成分在，可是现在呢？是出于什么心情。 自己当什么齐天大圣，好像去拯救谁谁谁一样，自己真的有那么伟大么？那么，陆时心里会怎么想，自己非要招惹对方，对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厌恶自己怎么办？ 沈砚感觉一阵恶心，脑袋也一阵眩晕。 陆时被沈砚苍白的脸色给吓到了，连忙追问沈砚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休息。 沈砚撇去对方搭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说：“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陆时失落地点点头，说：“好。” 沈砚有些后悔，同时心里生出一种酸酸的胀胀的感觉，疼得他难受。 很快就到了接力赛，心里的失落感仍在，但好在脑袋的不适感终于消失了。 在休息的这小段时间里，他和陆时都保持着沉默，好好的关系被搞成这样，沈砚很自责，但也别无他法，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要越界。 穿上比赛服，各跑道上的学生都已经就位，随着一声枪响，一个个像骏马奔腾出去，脚底生风。一棒传二棒，二棒传陆时的时候，因为二棒有些紧张，导致接棒的时候比别的班多花费了几秒钟。 赛道上的几秒钟比宝石还要珍贵，由于这个小失误，他们班已经落后别人班的十几米以外了。 陆时心下一沉，迅速接过棒，迈出长腿，努力追赶者前面的人，由于速度过快，额前的头发又被吹翻起来。 沈砚就这样看着陆时一步一步奔向自己，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没错，他喜欢上陆时了。但是，他并不打算说出来破坏人之间平衡的友谊。 由于陆时的速度很快，拉小了和其他队伍的距离，等到陆时和沈砚交接棒的时候，已经接近于其他队伍。 沈砚就这样看着陆时的脸紧绷着，脸有点微微红，平时搭在额前的刘海已经全部翻了上去，有一种参杂了成熟的少年感。 沈砚拿到棒的同时，与陆时对视，看着多方坚定的神情，沈砚的心都颤了一下，不过他迅速调整过来，从对方手里接过接力棒就竭力向前冲去。 从没有哪一刻的心像现在这样乱过，要跳出来似的，可是沈砚不敢松懈，一百米似乎也变长了起来，沈砚开始大喘气，终于和最后一棒交接的时候，沈砚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缕力气，缓慢向前跑了几步，堪堪要向下倒去。 意料之中的倒地并没有发生，一双大手迅速搂住了沈砚，不知何时，本应该在一百多米后的陆时此时已经跑到了自己的身旁，并且接住了自己。 旁边的安全员也看到了这一幕，小跑过来，帮助陆时一起扶着沈砚，说：“剧烈运动会不要停下或者蹲下，我们先搀扶着他走一段路，这样他会好很多。” 突然的，沈砚鼻头有些泛酸，其实这么久以来，他都在故作逞强，其实他也很累，但是他不能停下。 最后他们班获得了接力赛第二名，虽然不是第一，但是比赛的精彩也让每个同学称赞着。 班上的同学也意识到，陆时和沈砚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只是很少有人和他们接触。 最后，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着，等到沈砚缓和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对着陆时说了句谢谢。 第9章 第 9 章 陆时坐在私家车里，车顶散着星光，实在是美丽极了，但陆时没心情去欣赏，窗外暖黄的灯光不断扫过他的脸，而陆时的眉正紧蹙着，微微走神。 陈叔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少爷这个表情，自从那件事过后，陆时很少通过表情表露出自己的心情，别人都说是他长大了很懂事，可陈叔却觉得是因为陆时不开心。 就像此刻，“不开心”三个字就写在了陆时的脸上，陈叔以为陆时又遇见了像之前和同桌那样的事，便开口问道：“少爷，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儿，陆时才回答：“没有。” 陈叔又看了看陆时的神情，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不像是受了什么别的委屈，活脱脱像幽怨的、被伤透心的纯情男孩。 陈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陆时转过头，看向窗外，层层高楼，好像要吞噬自己一样，陆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和沈砚好好的，运动会之后却变了。 在两人完成接力赛沈砚对自己说出那句谢谢后，他们两个人的交流几乎为零，沈砚不会再主动和自己说话，而自己不敢搭话，怕对方烦腻自己。 连后桌都意识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在沈砚出教室的间隙，问陆时：“你和沈砚发生啥事了？为啥我总感觉你们两个人的头顶上顶着一片乌云啊，好像说下暴雨就会下暴雨的样子。” 陆时觉得对方的想象力有点丰富，但转念一想，自己和沈砚的关系确实差了很多。 陆时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陆时一脸懊恼的神情，后桌有些担心，连忙晃了晃陆时的胳膊。 “喂！到底怎么了，你呆了吗！”后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指望陆时说出什么是没希望了。 于是，在操场遇见沈砚的时候，后桌拉着对方的手就溜进了学校的小巷子里，搞得沈砚一脸的莫名其妙。 “干什么？”沈砚抽回了自己的手。 后桌又是一脸的神秘，“你和陆时咋啦？为啥都不说话啊，好几天了都，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就知道，这个后桌肯定是来问陆时的，但是自己不想回答对方，也回答不出来。对啊，他们到底怎么了？明明陆时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自己喜欢陆时，却走成了今天这个地步。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关系，没有信心，没有勇气，怕失去对方。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桌在沈砚脸上看到了和陆时当时脸上一模一样的表情，心里感慨着这两人做同桌，越来越像彼此。 但最后，后桌没能从这两个人的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不是一脸呆住就是玩笑应付。 后桌在心里叹了口气：越来越不懂爱~ 沈砚一回到家里，就被苏婉仪拉住，问在学校怎么样，和同学相处得如何，和同桌关系还好吗…… 沈砚一一敷衍而过，苏婉仪拉着沈砚在餐桌前坐下，说自己听他的话多出去走走，然后在一个画展上，遇见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富家太太，二人一见如故，去了咖啡厅聊了一会，还加上了联系方式。 苏婉仪的眼微眯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和那位知心姐妹的事。 沈砚点头附和着，真心为母亲感到开心。 察觉到儿子有些心不在焉，苏婉仪问沈砚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讲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砚学会了把心事藏住，也许是在那个雨夜之后，也许更早。 沈砚摇摇头，苏婉仪还是有些担忧，即使沈砚不说，身为母亲，她也能察觉出来。 “小砚啊，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么？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我很知足，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开开心心的。”苏婉仪一边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沈砚拿了纸帮母亲擦掉了眼泪，说：“我知道了，妈。” 苏婉仪笑着擦了擦眼睛，又说着自己学会了哪些菜式，沈砚能感受到母亲变得开朗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沈砚又开始想陆时了，最后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天空乌云密布，雨淅淅沥沥下着，一整个毫无生气。 就好像自己和陆时的关系，沈砚懊恼地想着。 距离上次和陆时说话，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的沟通都仅限于“借过”“谢谢”“没关系”…… 沈砚抬头望向窗外，因为乌云，整个大地都是灰蒙蒙的，雨越下越大，老天爷似乎也很不开心，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是不是要下雨了呀？” 一个同学问。 “我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暴雨。”一个同学说。 ……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开始自习。 一道紫光划破天空，随即，四周开始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沈砚闭上眼，他其实很害怕雷声和闪电，离开沈家的那夜，也是这样一个雷鸣电闪的夜晚，他和母亲全都淋湿，无家可归。 窗外雷鸣不停，沈砚的心越跳越快，他紧握双拳，指甲嵌入掌心，但他感受不到疼痛，甚至越掐越紧。他的脸紧绷着，眼睛紧闭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一旁认真听课的陆时觉察出不对劲，悄悄瞥向沈砚，被对方的表情吓了一跳，慌乱中不知该如何做。 沈砚终于忍不住睁开眼，他撑不住了，至少现在，他不想忍了。 就在这时，手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沈砚抬眼望去，发现是陆时的手此刻正覆在自己的手上，而且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陆时也看过来，一双通红、泛着红血丝的眼眶撞入自己的视线，陆时的心也被揪了起来，轻轻用手摩挲着对方的手背。 “别怕。”陆时启唇轻声说道，说完也不看对方的脸，转了回去，继续做着英语阅读题。 仿佛有魔力一样，沈砚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窗外的雷鸣也渐渐停下，他的心跳也恢复了正常，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直这样抓着手也不太好，沈砚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陆时也没去看他，只埋头苦干。 沈砚抬起双手，右手因为有陆时手上传来的温度，此刻倒有些烫手，左手却像冰块一样。 他用左手覆盖完左脸颊，又去覆盖右脸颊，试图让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 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自习，沈砚拿出草稿纸，写了三个字递给旁边的人。 谢谢你。 很快纸条就传了回来—— 不用。 不知怎么的，沈砚的心好像空了一块，这几天来，即使自己一直冷落着陆时，可一到自己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伸出援手。 沈砚很想问问陆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但是他没有问，所以也没得到陆时的答案。 窗外虽然不再电闪雷鸣，可雨却越下越大，用瓢泼大雨描述也不为过，沈砚的心全乱了。 最终这篇英文阅读题两篇十道题只对了两道，陆时此刻心里想的只有沈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沈砚都避着自己，他想，也许是自己太烦人了，或者不会交际，说的话也不好听，所以，对方厌恶了自己。 可是，看到他刚刚的样子，自己下意识地想保护他，沈砚也只是出于礼貌感谢他吧，陆时想。 自习过后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沈砚不想多留，教室里面的低气压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下课铃声一响，他就略过陆时冲了出去。 看着沈砚孤寂的背影，陆时又不合时宜的开始心疼起来，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信息，余光中撇见了沈砚的雨伞。 第10章 第 10 章 刚刚只顾离开黑压压的教室，等到了一楼走廊口，沈砚才意识到自己没带伞，现在上楼拿势必会碰到陆时，许是自尊心作怪，沈砚不想让陆时看见自己落寞的样子。 他想问老天，为何偏要与自己过不去，从离开沈家开始，自己好像被厄运缠身，他有时会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父母才会离异。如果没有自己，苏婉仪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没有自己，陆时会不会拥有一个更好的同桌。 可是我好累，沈砚心想，这几个月来，他一直紧绷着弦，不能有一刻松懈，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陆时一起聊天，一起玩乐，可是现在，也被他弄砸了。 他一边走一边抬头，想接受这份大雨的洗礼。 空中的雨尽数洒落在他的脸上，刘海湿成了几缕，雨滴汇集在眼窝处，流进了眼睛里，和眼泪参杂一起，沈砚控制不住地眨眼，脑袋突然一空，倒了下去。 好轻松啊，这是沈砚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最后是路过的同学发现了晕倒的沈砚，叫了值班的老师和保安叫了救护车，送他去了医院。 沈砚醒来的时候旁边只有苏婉仪，映入眼帘的是她一双通红的眼睛，脸上还有泪痕，沈砚的心都要被揉碎，他抬手轻轻擦掉母亲脸上的泪。 “别哭了，妈妈。”声音哑得不行，沈砚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苏婉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泪，越哭越厉害，开始抽咽起来。 沈砚抱住母亲，因为左手打着针管，他用右手给母亲顺气，过了一会儿，又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苏婉仪终于停了下来，一抽一抽地说：“阿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好恨我自己……都怪我没用……我只顾我自己，忽略了你……你很累吧，一边要兼职赚钱，一边还要照顾我的心情……” 班主任打电话告诉她沈砚在学校晕倒的时候，她的心都空了，听到沈砚似乎一直在周末做兼职，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苏婉仪跌倒在地。 沈砚安慰她：“没事的，妈。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你的儿子，当然要照顾你，今天也只是个意外。” 接着，他又转移话题，“妈，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看着故作坚强的儿子，苏婉仪也不好受，不过还是回答了他：“是你的老师送你来的，当时你晕倒了刚好有学生经过叫了老师过来，之后就送你到了医院。” “那个同学呢？他来了吗？”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同学，只有老师，你们老师叮嘱我要好好照看你。好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去想这些了，好吗？”苏婉仪说，眼中的怜爱都快溢出来了。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淋了雨有点发烧，加上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导致的晕倒，医生再三嘱咐，要好好休息，其他的先放下。 在医院躺了两天，沈砚实在待不下去了，恳求母亲让他办理出院，苏婉仪拗不过他，加上医生也说好转很多，平时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这才一起出了院。 离开医院后，苏婉仪不准他再去做兼职，同时买了牛大骨猪大骨给他炖汤补身体，沈砚反抗无效，只好听话全部喝下。 可他心里一直想着陆时，不知道陆时怎么样了，会不会是他发现了自己的晕倒，送自己去医院的？ 他有些急迫地想要知道，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怎么都要去学校，苏婉仪叹息，但还是答应了。 一回到教室，那股低气压终于不见了，自己的位置空着，旁边的陆时还是最初的样子，端坐着再解题。 沈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走过来，陆时却没抬头看他，默默地让了位置。 “？” 沈砚有些疑惑，感觉陆时刻意地不去看自己，与自己避嫌一样。 “沈砚同学，听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啊，那你休息好了吗？快吓死我了……”后桌还是那个后桌，叽叽喳喳个不停。 沈砚一边回答他，一边悄悄观察旁边人的表情，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让沈砚有些羞恼。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是零沟通，陆时也不会再偷偷去撇他，沈砚想找个台阶，找陆时和好。 下课时，沈砚站在楼梯通风口，感受微风的吹拂。后桌鬼鬼祟祟走过来，说：“陆时，好像要转学了……” 咚！ 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身上，砸得自己不能动弹。 全身犹如被帮助一样，血液不能流通，沈砚只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为……为什么？”沈砚十分艰难地启唇问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他们家里不是很有钱么，想去哪里读就去哪里读呗，照我说啊，他就应该读国际学校，然后去国外留学呢！”后桌滔滔不绝地说着。 沈砚只感觉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捕捉到“国外”“留学”的字眼。 所以，他不仅要转学，还要出国？可是，自己怎么办，陆时走了，自己怎么办，他还什么都没说，他没说对不起，他其实不是故意冷漠他的，其实，自己喜欢他。 他意识到，自己再不说的话，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以后也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他的心像被狠狠撰住，不能动弹，他勉强扶住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 后桌被吓了一跳，连忙搀扶沈砚，沈砚摆摆手说不用，后桌问他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他说了谎，其实在那次在医院晕倒后很少再犯低血糖，因为他按时吃了三餐，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和母亲一起，更多时候是和陆时一起吃的。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陆时，再也不能和陆时一起吃饭了，沈砚就控制不住地难受。 当务之急，是赶快告诉陆时真相，表明自己的心意，但自己不会干扰对方的选择，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上课的时候，老师发现后排座位少了两个人，询问了同学，却没人知道这两个同学去了哪里。 “你要转学是吗？” 临近上课，沈砚不管那么多，直接拉着陆时出了教室，一路畅通走到学校的小树林里。 “是。” “还要出国？” “是。” 看来是真的了，毕竟本人都承认了。沈砚泄气地想。 “还有什么事吗？我要回去上课了。” “其实，陆时，我……” 话音未落，就被陆时打断了，“不用说了。”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 沈砚的脑袋一团糟，所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么？其实这样也好，其实自己只会耽误对方。 怎么头越来越重，沈砚慢慢向后倒去，而陆时留给他的，只有越来越小的背影。 第11章 第 11 章 “不……” “不要……” “别走……” 再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大灯，散着暖黄色的光。 “小时，你的同学怎么样了？退烧了没？”一个陌生的女音。 “还没有，不过只是低烧了。”这个是陆时的声音。 “唉，可怜的孩子，淋了这么大的雨……还好被你看见了，我去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也好让沈同学的家长放心。” 头好痛，沈砚想。他巡声想看清是谁在讲话，自己又在哪里。 “别动，你先好好休息。”陆时轻声说着，帮沈砚掖了掖被角。 沈砚睁着眼睛思考了会，才意识到刚刚是在做梦，梦中陆时不再搭理他，不仅要转学，还要出国，自己也没来得及表白。 想着想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陆时吓了一跳，赶忙拿着手帕给沈砚擦泪，因为刚哭过，沈砚的眼眶通红，鼻头也有些红，像一只可怜的小鹿。 “我好冷……”沈砚握住陆时给自己擦眼泪的那只手。 陆时有些手足无措，“那，那怎么办……” “你上来一起睡，这样就不冷了。”说着还给对方递了个眼神。 沈砚知道陆时不会拒绝，那个也只是梦而已，可是不能触碰到陆时，还是让他没有实感。他就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陆时愣在那，忽然莫名地心疼。 他掀开被子，说：“来吧。” 陆时顺从地躺了下来，像听话的小媳妇一样，沈砚觉得开心，叫陆时转过去，便手动帮陆时转过身。 陆时低头，看见了沈砚探索过来了双手，环抱着他，背上也传来温热的触感。 终于将自己整个身体靠在陆时身上的时候，沈砚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才是真实的陆时。 两个人挨在一起，暖意越来越浓，沈砚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陆母打开门，正欣喜地想跟陆时分享好消息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陆时望向她，比了个“嘘”的动作，陆母一脸震惊，不过看这样子，他们两个相处得很好，貌似并不需要自己，于是默默关门退了出去，转头又和自己老公分享起来。 “什么！可以开始给陆时准备彩礼了！？”陆父震惊。 陆母笑眯眯地点头。 这也许是沈砚最近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了，此刻陆时就在自己的怀里，什么转学出国都是假的，都是梦而已，可是他还是没有安全感。 他把头凑近，闻着陆时衣服上的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接着又像撒娇一样拱了供，把浅眠的陆时吵醒了。 “对不起啊，吵到你了吗？”虽这样说着，动作却没有停。 陆时的脸有些热，说：“没有。” 沈砚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要转学，还要出国留学，你不理我，我抓住你，问你是不是要走，你说是，我还想对你说几句话，你却说‘不用说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后来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是你的房间吗？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不理你。” 陆时感觉背上一股湿意，是沈砚哭了？陆时有些手忙脚乱，想转过身安慰沈砚，沈砚却固执地越抱越紧，眼泪却越流越多。最后，陆时说—— “沈砚。” “我们可以考同一所大学吗？” 新的一天，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浅蓝色的褥被上，沈砚睁眼，窗外幽绿，一整个生机盎然。 洗漱完沈砚就帮着苏婉仪准备早餐，备好煎蛋和三明治，简单又充实的一天开始了。 “你的东西都备好了吗小砚，上学要用的生活用品，我等会送你去。”苏婉仪说。 “好了，妈妈，不要太焦虑啦！我都准备好了，况且，还有陆时呢。”沈砚喝了一口牛奶，回答。 说到陆时，这其中还闹了个笑话，当时沈砚在学校晕倒被陆时带回家休息，陆母打电话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打电话告诉了苏婉仪，苏婉仪被吓得不行，马上赶到了陆家，一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知心”姐妹。 原来，当初苏婉仪在画展遇见的富家太太就是陆母，两人相见恨晚，成了知心朋友，但并不知道双方的儿子是同学。 谁知，陆母一见到苏婉仪就喊“亲家”，给苏婉仪都喊懵了，最后几个人坐一起，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但是陆母表示陆家会全力支持陆时的恋爱。 苏婉仪不知道陆时高中发生的事，一开始有些震惊陆父陆母对于性向的开明，后面也才逐渐理解，表示不管沈砚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她都支持。 沈砚和陆时又约定一起考大学，平常学习更加刻苦，一年后，终于考上了当地不错的大学，今天便是开学第一天。 沈砚在宿舍门口下了车，刚好遇见陆时的父母来送他，两人隔着人群相望，走向彼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