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BO世界搞谍战的日子》 第1章 第 1 章 云淡风轻，一缕朝阳伴随着鸟鸣照射到日曜灵媒事务所的大厅里。 今天是5月22日，天气一如往常的炎热。 墙上的钟指向现在是8点50分，也就是说，距离正式营业的时间只剩10分钟了，沙纱抓紧时间做着营业前的准备工作。 她习惯性地走到事务所紧闭的大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那个女人又等在了门口。 “沈温煦的母亲又来了。”沙纱有些为难地对巫曜说道。 巫曜面带倦意地靠在椅背上，闻言不免叹了口气：“唉，没必要等到9点，直接让她进来吧。” 自从3月33日巫曜接手了沈温煦的案子之后，温景隔三岔五就会来找巫曜追问事情的进展。她急于找到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以致于成为了日曜灵媒事务所的常客。 沙纱听从巫曜的话，拉开了事务所的大门。门扯动了门楣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女士，早上好啊。”沙纱礼貌地向等在门口的女人打招呼，“您先进来吧。” 形容憔悴的女人进门后，并没有理睬沙纱，径直走向了巫曜。 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巫曜的面前。 “我求求您，求求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 连日的哭泣让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沙哑，空气里逸散的信息素也在披露她此刻的悲恸欲绝。 巫曜一看温景的动作，立马站起身，试图把眼前的人扶起来。沙纱也走上前搀扶。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拉，温景都固执地不肯站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给的供奉还不够多，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凶手？”温景紧紧拽着巫曜的手臂不放。 巫曜还没反应过来温景话里的意思，女人就倏地喊出了禁忌的咒语：“我愿用灵魂作您圣焰的薪柴，我愿用骨血作您天秤的砝码，求求您，告诉我答案啊！” 在晨暾帝国，很多人都知道巫曜的母亲是一位神选祭祀。 神选祭祀源自萨溪丝大陆上一个历史悠久的传说，相传太阳神嘉庐思偶尔会到访人间，标记祂选中的omega。这些被造物主标记的omega在经过教会的评定后就会成为教廷的神选祭司，并从此改姓为巫。 虽然这个传说很可笑，但民间不乏相信这个神话的百姓。有些人即使原本不信，在遇到了突然压垮生活的稻草之后，也会把希望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神话。 这几年，巫曜身上的离奇故事在这片国土众口|交传。眼前跪倒的女人显然也把他视为了神之子，才会突兀地念出禁咒。 巫曜明白现在无论做什么解释都没有用，温景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情绪失控和行为失常都是信息素紊乱的征兆。如果他现在直白地拒绝温景，反而可能让她更加心灰意冷，诱使信息素紊乱症彻底爆发。 “我发誓，一定会帮你抓住凶手的！”巫曜的右手被温景拽着，只好用左手去触摸胸口的太阳圣徽，“以光之名，亘古不息！” 许是誓言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巫曜能感觉到刚才屋子里逸散的信息素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再接再厉，继续对温景说：“你也知道四个星期前发现的第四名死者简曈曈是国会议员简凌晓的女儿，所以这个案子早就不是当初无人问津的样子了，无论是警方还是抑制剂管理总局都不会放过凶手的。” 沙纱也劝说道：“是啊是啊，巫曜昨晚还研究案情到半夜，就是希望能捕捉到新的灵感。您快快起来吧。” 哀伤的女人终于站了起来，看上去是恢复了理智。 “抱歉啊，我刚才在门口等着的时候，一直在想孩子的事。想着想着，我好像就被信息素控制了。有些失态，真是对不起。”温景面带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巫曜回应道，“如果案子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马上联系你的。” 巫曜知道温景最近经历的那些事，自然能体会她的不易。没有引发信息素紊乱症已经是幸事，他又怎么会责怪温景呢？ 温景的内心其实也知道，自己每次来灵媒事务所找巫曜并不能给案件的调查带来任何助益。所以，等到身体恢复后，她便主动向巫曜和沙纱道别。 沙纱还是不太放心温景一个人离开，便跟着出去送她一段路。 巫曜目送两人离开后，坐回桌案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沓厚厚的文件。 这起由沈温煦牵扯出的连环密室杀人案已经造成了4名死者死亡，光是案件资料就有半人高。他没有权限将警局的资料搬回来，这里的文件只是他抄录下来的重点。 还没有翻看几页，风铃声就又响起，巫曜抬头看见沙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还是去下一家了，一点都没变。”沙纱耸拉着肩膀，神情沮丧。 自从司辰昊宇把这幢位于甘东市**街112号的三层小楼租给巫曜后，原本冷清的**街又陆陆续续开设了十几家灵媒事务所。 巫曜那“神之子”的光环没能让他改变这个世界里那些荒谬的规则，却切切实实地让他改变了这条街的产业结构。 沙纱口中的“下一家”，就是指下一家灵媒事务所。 灵媒这个行业在萨溪丝大陆上由来已久。 虽然神庙平时也会免费为民众提供一些信仰有关的服务，但由于神庙在民众心中的神圣地位，大多数人不愿意拿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神灵。 于是，灵媒这个行业就应运而生了。灵媒们凭借着通灵之力，帮助形形色色的求助者克服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困难，为人们提供着心灵的慰藉。 不过巫曜开设这家灵媒事务所的目的可不是真的要像牧师那样抚慰人们的心灵，他只是想借助灵媒事务所这个渠道接触到多种多样的人，通过他们去寻找当年那起悬案的线索。毕竟那场恐怖袭击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改变了巫曜的人生。 星历3516年8月1日，晨暾帝国建国100周年的游行庆典上，一群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在游行队伍经过朝日大街时突然向人群投掷了一种神秘武器。 巨大的烟雾瞬间吞没了人群。 作为驻守在朝日大街的见习警员，巫曜也被笼罩在了烟幕之下。 那场恐怖袭击一共造成了56人死亡，1人受伤。 巫曜就是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巫曜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生真的充满各种传奇色彩。 比如，他的母亲是唯一一个生下孩子的神选祭司，却又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 比如，他大学时期的同寝好友陈昊宇，在毕业以后摇身一变成了帝国三皇子司辰昊宇。 又比如，他是那场袭击里唯一的幸存者。 袭击发生之后，巫曜虽然活了下来，却从alpha转变成了omega。 在萨溪丝大陆上流传的神话故事里，神灵本身是没有性别的，但当神灵以不同的化身来到人间时，可以自由地转变自己的性别。所以，神灵又可以是任意一种性别。《太阳真经》里也明确记载了“祂是alpha，也是omega”。 世人都觉得巫曜之所以能从那场袭击中活下来，必然是因为他是“神之子”。他能转变性别就是最好的证明。 巫曜心里却很清楚，他只是一个再普普通通不过的凡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有点幸运的凡人，才能让他侥幸在灾难中存活下来。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转变性别，应该是当时恐怖分子投掷的神秘武器导致的。他推断这种生化武器能引发这么奇怪的副作用，大概率真的和那个流传已久的神话故事有关。那群恐怖分子或许来自某个具有一定科研能力的极端宗教组织。 帝国官方对于这起案件的调查一直没有结果，现已将其搁置。 巫曜原本想以警察的身份继续调查这起案件，可是他现在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omega了。按照帝国现今的法律，omega不被允许从事警察的工作，转变了性别的巫曜不得不因此放弃原本的事业和梦想。 为了继续调查和极端宗教组织有关的线索，摆在巫曜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成为祭司，要么成为灵媒。 基于巫曜那复杂的过往，他不方便也不可能成为教会的祭司。 所以，为了替那56个没有他那么幸运的遇难者追查国庆日恐怖袭击的真相，同时也是为了找到让自己变回alpha的方式，巫曜选择成为一名灵媒。 即使巫曜成为了灵媒，他也依然是一位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他这几年依靠着过人的智慧、成熟的演技以及朋友的帮助，顺顺利利地将这间灵媒事务所运营得如火如荼。 只是巫曜身上的光环带来的明星效应实在是太强了，自从日曜灵媒事务所开业以来，各式各样的求助者就络绎不绝。 巫曜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灵媒，不可能接受所有类型的委托。 于是，失衡的供需关系催生了市场。日渐月染下，**街变成了如今的灵媒事务所一条街。 很多在巫曜这里碰壁的求助者，会转而到附近的其他灵媒事务所寻求下一个灵媒。 温景就是一个这样的求助者。 巫曜安慰沙纱：“去下一家也好，说明她不曾放弃希望啊。” “我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如果真的引发信息素紊乱症就麻烦了。”沙纱还是很忧心温景的情况，可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唉，我还是去厨房做点点心吧。” 沙纱素来喜欢美食，巫曜知道她习惯在烹饪中缓解焦虑，便没说什么，自顾自翻阅起资料来。 姓名：沈温煦 性别：男性omega 年龄：28岁 死亡时间：3520年3月25日11点20分左右 死亡地点：第三大街78号一楼公共厕所 ………… 温景是3月33日找到巫曜的灵媒事务所的。那天是三三节，巫曜本来是不打算营业的。或许是周围喜庆的节日气氛衬得那位母亲格外可怜，巫曜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此刻的巫曜只觉得这个一时兴起接下的案子异常棘手，完全没有预计到之后的他会借由这起案件结识穆佑宁——那个彻底改变了他命运的男人。 第2章 第 2 章 沈温煦的死亡地点是第三大街78号一楼的公共厕所。 根据沈温煦同事的描述，出事那天上午，沈温煦工作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发情期快来了，就请月假离开了公司。 晨暾帝国的历法是太阳历，一年的360天被划分为十个月，每个月36天。一个月又划分为6周，每6天为一周。除了每周有固定的一天作为休息日外，每个进入职场的alpha和omega每个月都可以再休5天的月假来度过自己的生理期。 沈温煦的家离公司不远，他每天都是步行上班。从他死亡的时间和地点也可以推断出他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事的。 因此，警方和巫曜都认为那天沈温煦前往公厕是因为发情期的到来。 公共厕所是民众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除了处理排泄问题外，市民在遇到发情期、易感期或者其它突发的信息素问题时也可以前往公共厕所紧急避难。 帝国内所有的公厕都是不分性别的，每个厕所隔间都是独立的密闭空间，内设特殊的换气通道，可以很好的隔绝信息素，防止信息素外溢。 晨暾帝国的法律规定，在公共场所中，如果omega的身体突然进入发情期并且随身没有携带抑制剂，那么他必须立即前往就近的公厕。 公厕的每个隔间都配备了官方提供的抑制剂，omega可以投币购买。如果omega随身携带的现金不够，也可以按下隔间里的紧急求助按钮，公厕的管理员会为omega提供抑制剂，欠款会记录在他们的公用事业账单上。 Omega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如果没有按照法律的要求主动前往就近的公厕，法庭会根据信息素暴乱的不同程度让引起暴乱的omega承担不同程度的刑事责任。 为了便于民众尽快找到公厕，帝国法律对于不同的人口密度下应匹配的公厕数量也有详细的规定。 虽然法律只要求了没有携带抑制剂的omega必须前往公厕，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即使omega随身携带了抑制剂，他也会先前往公厕再使用抑制剂。 大多数人只要按时使用抑制剂，他们的生理期就是稳定的，很难遇到法律中所述的突发情况。偶发的信息素失控则往往和周围的环境密切相关。比如，omega突然受到了某个特定alpha的信息素干扰。 而且，信息素可以随着空气自由流动，即便隔着房门信息素也能通过门缝扩散出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立即使用抑制剂也没有用。毕竟，抑制剂的生效通常没有那么快。 所以，在真的遇到突发情况时，omega或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人标记，或是为了避免自己被牵扯进法律纠纷，一般都会优先躲进公厕。可以完全隔绝信息素的厕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在传统文化中，使用抑制剂是一件私密的事。这些因素造成了omega在室外时一般都会先前往公厕再使用抑制剂。 由于每个公厕隔间都是密闭空间，而换气通道要在内部人员离开后才开始工作，所以长时间呆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可能引发窒息。为了防止意外，如果有人在隔间里超过30分钟都没有出来就会触发警报，公厕管理员会前往查看。 沈温煦的尸体就是这样被公厕管理员发现的。 根据温景所述，沈温煦的家境并不富裕。沈温煦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就在埃黎纳丝大陆的武装冲突中牺牲了，是温景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 沈温煦目前在一家民营企业工作，是个普通白领，收入本就不算高。 帝国为了鼓励omega早婚早育，对omega专用的抑制剂征收高额的附加税，又通过立法的形式对已婚的omega发放抑制剂补贴。那些身体健康、年满25周岁却迟迟未婚的omega则无法申请抑制剂补贴。 沈温煦今年已经28岁，至今未婚，不符合申请抑制剂补贴的条件。抑制剂作为生活必需品，价格却如此昂贵，让他本不宽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阿煦向来节俭，每次要到发情期的时候都不舍得提前用抑制剂，每次都要等到发情期来了才用药。他说，‘每次往后延2天，那么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可以节省一支抑制剂。’”巫曜后来在警方的笔录中看到了这样的记录。 温景的描述意味着沈温煦并没有按时服用抑制剂，在大众的医学认知里这样危险的坏习惯很有可能引发某些信息素疾病。 再加上，警方勘察现场后发现，现场没有找到属于沈温煦的排泄物残留，也没有第二人的信息素残留，所以警方很自然地预设了立场：沈温煦的死亡可能是某种疾病导致的。 后来，尸检的结果显示沈温煦死于心源性猝死，也就是心脏骤停。 于是，3月31日的时候，警方给了温景答复。他们认定沈温煦是自然死亡，一切只是个意外。 沈温煦死亡时现场是密室，不可能有外人闯入，再加上沈温煦本人长期未按照官方给出的医学建议正确使用抑制剂，突发信息素紊乱导致心脏骤停是很合理的。 这样的结果温景当然不认可。温景觉得自己的儿子每年都按时体检，体检报告都很正常，怎么可能突然死亡呢？ 巫曜开始调查之前心里其实也觉得是疾病导致的自然死亡的可能性更大，按时体检并不代表沈温煦没有隐性的心脏病或者信息素病，而且沈温煦的父亲早逝，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遗传疾病。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委托，最基本的调查总是要进行的。 3月33日那天，巫曜前往警局调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值班的甄灼。 甄灼和巫曜同样毕业于晟京军警大学。他比巫曜小3岁，是巫曜的学弟，2年前调到甘东市任职。 甄灼和晨暾帝国的大多数人一样，虔诚地信奉着太阳神教。太阳无论在何时何处都是光明的象征，《太阳真经》中也不乏追求公平正义的寓言与训导，所以甄灼从小就在心里种下了成为警察的愿望。 得益于各大媒体的夸张报道，很多人都知晓巫曜的传奇经历。这些人中自然包括巫曜的学弟甄灼，再加上巫曜这几年以灵媒的身份帮助甄灼破了几个案子，甄灼对巫曜愈发笃信，俨然成为了巫曜的小迷弟。 甘东市警察局里的警察都知道巫曜是经过官方认证的高级灵媒，因此他和甄灼打过招呼后，甄灼就直接带着他去查看了沈温煦的尸体和该案的证物。 传统观念认为，死者的灵会残留在生前接触过的物品或停留过的地点，尸体更是最好的通灵媒介。但是，为了尊重死者的尊严，维护案件审理的公正性，并不是每一个灵媒都有资格直接触碰案件中的关键物品。 巫曜拥有一张高级灵媒证书。 这意味着他获得了官方的认可，拥有很多普通灵媒没有的权限与便利。比如，他可以在有警方监督的前提下，在死者的死亡之地进行通灵仪式。这张高级灵媒证书极大地方便了巫曜调查案发现场，他甚至可以借由通灵的名义接触到被警方保管的证物。 但是，对普通的灵媒而言，高级灵媒证书是很难获取的。这需要获得教廷和皇室双方面的认可。晨暾帝国建国以来，高级灵媒证书发放的数量就没有超过20张。 晨暾帝国建国后，太阳神教虽然依然是国教，但皇室和教廷的关系一直不睦，以致于后来还成立了一个第三方组织“神圣见证”来调解二者的关系。 教廷总是会担心皇室是否想要推出一个来自民间的灵媒取代教廷的神圣性，皇室也同样警惕教廷是否想要通过灵媒之手炮制预言威胁统治，所以建国以来能得到皇室和教廷双方面认可的高级灵媒并不多。 巫曜的高级灵媒证书还是司辰昊宇帮他弄来的。 在查看证物的时候，巫曜发现了可疑之处。第二天，调查过案发现场后，巫曜更加确定了沈温煦的案子确实有可疑。 根据温景的描述，由于沈温煦有拖延抑制剂使用时间的习惯，他常常随身携带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另外，公厕提供的那种官方抑制剂的价格比起普通商场里的抑制剂贵了不少，颇有一种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因此沈温煦从来不买那种抑制剂。 可是，沈温煦遗留的挎包里没有发现任何一种抑制剂。 抑制剂是抑制生理期信息素释放、稳定生理状态的药物，对于未婚omega来说是一种生活必需品。 市面上的抑制剂种类有很多，有口服的，也有注射的，最近几年还流行起一种贴在脖颈上的腺体处的贴片。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抑制剂，都是有包装的。 巫曜并没有在警方带回来的证物里找到任何一种抑制剂的包装袋。 尸体发现前1个小时，公厕的管理员刚刚打扫过卫生，当然也包括沈温煦所处的那一个隔间。3月25日是周一，工作日时第三大街78号附近的人流量并不大。所以那个隔间里被带回来的废弃物并不多，有没有抑制剂的包装袋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巫曜在亲自查看过现场环境之后也排除了警方有遗漏的可能。 那么，沈温煦那天究竟有没有使用过抑制剂？如果他使用过，那么抑制剂的包装袋去哪里了？如果他没有使用过，那么他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又去了哪里？ 第3章 第 3 章 虽然巫曜发现了可疑之处，但始终无法排除沈温煦真的忘带抑制剂的可能性。而且，当天也有可能发生了其他小概率事件。 巫曜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警方是不可能翻案的，但他还是本着尽职尽责的精神，针对这个疑点开展了进一步的调查。 巫曜最初猜测可能是有人拿走了沈温煦包里的抑制剂，导致沈温煦在发现抑制剂不见后，在激烈的情绪变化和发情期到来的双重作用下，突然猝死。 信息素紊乱症在古代就以高致死率闻名。虽然在现代医学的努力下，信息素紊乱症的发病率没有那么高了，但致死率依然惊人。 在公共厕所那样的全封闭环境里，想要谋杀一个人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巫曜还是倾向于是某个外界的诱因让身体本来就不好的沈温煦爆发了急性信息素紊乱症，最终导致了沈温煦的死亡。 如果真能找到这样一个拿走沈温煦抑制剂的人，也算对沈温煦的母亲温景有了交代。 如果真的是某个人拿走了沈温煦包里的抑制剂，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有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这个人和沈温煦有仇，想要看沈温煦在没有抑制剂的时候露出丑态。不少道德感低的alpha在职场中与omega竞争时，发现自己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取胜，就会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万一最终真的引发了信息素暴动，以如今的技术手段警方很难取证追究幕后黑手，最后承担刑事责任的依然是omega。 又比如这个人其实暗恋沈温煦，希望等到沈温煦发情期无法抵抗的时候，直接深度标记他。大多数omega被深度标记后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不可抗拒地爱上alpha，依赖alpha，受alpha摆布，事后也不会想要追究alpha的责任。 之后的两周里，巫曜和沙纱走访了解了沈温煦生前的人际关系，到访了他工作的企业。巫曜这几年的经营让他在甘东市远近驰名，沈温煦的熟人们还算配合他的调查。 可是两周过后，巫曜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沈温煦平日里待人接物时都很温和友好，同事和朋友对他的评价都不错，至上明面上没有找到与他有什么仇怨的人。 沈温煦在职场没有太强烈的上进心，迟迟未婚并不是因为事业心太强，而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据他的同事透露，沈温煦的信息素闻上去像地筱花。地筱花俗称臭臭花，气味难闻无比，所以沈温煦的相亲总是失败。 巫曜知道这件事后向温景求证，温景别扭了半天才承认她儿子的信息素确实不太好闻，但他还是很健康的，绝不会有信息素方面的疾病。 巫曜忍不住揣测沈温煦总是拖延抑制剂的使用时间，是不是也动过不太好的念头，比如机缘巧合的话就钓一个alpha回家。当然面上他是绝不会把这样的猜测说出口的。 确认过沈温煦的信息素后，巫曜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因为沈温煦的信息素太难闻，致使他遭遇职场霸凌，而他之前了解到的对于沈温煦的好评则是某种集体性的谎言。 顺着这个方向，巫曜和沙纱旁敲侧击，又询问过沈温煦所在公司的保安、保洁以及旁边的其他企业的工作人员，多维度对比过不同的同事间的证词，并没有发现明显的逻辑漏洞或者其他可疑之处，也没有发现这些同事有提前背台词作伪证的迹象。所以，职场霸凌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既然排除了有人暗恋或者陷害沈温煦的可能，巫曜开始往其他冷门的方向调查。 比如会不会沈温煦偷偷使用了某种药物，试图改变信息素的味道？结果那种药物的副作用导致了沈温煦的死亡。 沙纱对巫曜的这个猜测嗤之以鼻，她嘲讽巫曜道：“反正我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药物。你不要因为自己被药物改变了性别，就觉得信息素是想变就能变的。如果信息素是想变就能变的，那警方的信息素取证法不就崩盘了吗？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少冤假错案！” 信息素是萨溪丝人彼此交流时使用的天然化学语言，它包含性信息素、定位信息素、情绪信息素等丰富的信息。 信息素和指纹一样，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也是警方追捕疑犯的重要线索和手段。在实践中，信息素往往比指纹运用得更多，毕竟犯人带上手套就能掩盖指纹，但想要掩盖会随着空气流动的信息素却很难。 警方在法证部门专门培养了一大批职业信息素嗅闻师。在凶杀案中他们可以在案发现场的信息素残留中分析出死者死亡时的情绪表达，辨认现场是否有凶手的信息素遗留，从凶手的信息素遗留中推断凶手的外在特征，在审讯时辅助警方判断嫌犯有没有撒谎，最终也会成为法庭上指证凶手的证人。 沙纱就曾是一位职业信息素嗅闻师，这也是帝国的政法系统中唯一允许沙纱这样的omega任职的岗位，毕竟omega对于分辨alpha的信息素有天然的优势。 如今巫曜的信息素虽然被改变了，但被改变的只有性信息素。巫曜的变化虽然神奇，但是大多数人第一次和伴侣深度结合后，他们的性信息素都会发生变化，只不过别人改变的是性信息素中传达性伴侣信息的那部分，巫曜被改变的是性信息素中传达性别信息的那部分。 对于像沙纱这样曾经接受到过专业嗅闻训练的人来说，巫曜信息素的变化其实是很微小的。巫曜真正感到困扰的其实是性别这个身份标签背后的社会意义。 帝国为了鼓励omega早婚早育，对omega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做了不同的限制。 比如巫曜虽然在灾难中幸存了下来，但从alpha变成omega的他就不能继续从事警察的工作，不能继续追求他的梦想和事业。 比如帝国对omega专用的抑制剂征收高额的附加税，又对符合要求的omega发放抑制剂补贴，以此规训omega的行为，像沈温煦这样不符合要求的omega就不得不背上沉重的经济负担。 正当巫曜对沈温煦的案子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向温景交代时，案件出现了转机。 4月7日，甄灼告诉他，又一具尸体出现在了沄川大学甘东校区18号教学楼的公共厕所内。 巫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突然有一种奇怪又难以描述的预感，这个案子的水恐怕很深，深得让他看见了命运的漩涡。 新的死者名叫屈丹霞，女性omega，今年21岁，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屈丹霞是沄川大学甘东分校植物科技专业的大四学生，成绩不错，可惜家庭的经济条件不好，学费主要依赖助学金。她近一段时间都在筹备考研。 从死亡时间推断，屈丹霞是在课间休息时出事的。 由于巫曜之前的介入，甄灼在勘察现场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抑制剂包装袋的问题，不过这次现场遗留的垃圾太多了，有不止一种抑制剂的包装袋遗留在现场，甄灼没办法立马判断出这些包装袋是否和死者有关。 不过他还是背着队长，找到学校里的公共电话亭，偷偷打电话到灵媒事务所通知巫曜。 等挂了电话，甄灼回到案发现场外的走廊，发现其他警员还在学校里调查。 甄灼见机和队长提议道：“李队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接连在公共厕所发现了两具尸体，而且死者的家庭条件都不好，搞不好是连环杀人案，不如我回去档案室翻翻有没有类似的案件。” 这话其实是巫曜在电话里要求甄灼说的，他急着想去档案室确认一些信息，可甄灼不在的话，他就进不了档案室。 对于男神的请求，甄灼当然是有求必应，马不停蹄地就跑去和李队商量了。 李队见甄灼离开后又回来，只当是年轻人看不惯面目狰狞的尸体，找了个地方偷偷吐了，现在又想要借机离开，便应允了甄灼的请求。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连环杀人案，帝国里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比比皆是，现场又是密室，八成就是意外嘛。 甄灼从警用迅鹿车下来的时候，发现巫曜早就等在警局门口了。 两年前，智明市发生了一场特别重大的火灾事故，大火一连烧了20多天。这场事故不仅造成了数百人死伤，大火还波及到了智明市警局，当时警局保管的所有档案、证物、资料全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自那以后，政府就为每个市的警察局配备了一台大型光脑终端，要求警局对所有档案资料进行电子化备份。 这事可愁坏了警局里的那帮alpha，光脑这东西面世也就十年左右，以往只在大学和一些科研机构才能看到，他们哪会操作这玩意儿。 彼时的甄灼还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调任到甘东市不久，就被前辈们架着，以“年轻人就该多学习”的理由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 为了方便甄灼在闲暇的时候进行档案录入，李队就命人把光脑按在了档案室，还把档案室的管理权直接给了甄灼。 这个权限可是大大方便了甄灼“引狼入室”。 巫曜是个天生就爱思考的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推理和学习。 巫曜和甄灼熟稔之后，他休假的时候就常常跑到甄灼的档案室里，伴随着甄灼敲击键盘的声音阅读各类案件的卷宗。对于巫曜来说，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图书馆，外头的那些逸闻趣事哪里比得上卷宗里记录的一个个真实的人。 等甄灼停好车，巫曜就立即拉着他去了警局的档案室。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档案室的卷宗里还有一份记录，死者同样死于公共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