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再临》 第1章 第 1 章 虫族的“创生之眼”,被十六部族的缄默者军团组成的强大屏障环绕。 这里不仅是虫族那早已沉入时光洪流的故乡之地的完美复制品,还是所有雄虫户籍与坟墓所在地。每当黄昏与星夜交织时,整颗虫造星球都仿佛沉浸在一场美丽又神秘的梦境里。 创生之眼中心,黑塔高耸如同一位监察者,俯视着整个虫族世界。 传闻中,黑塔深处有一间纯白监狱,用来关押那些“罪大恶极”的雄虫。对于绝大多数虫族来说,这不过只是一个荒谬的传闻。因为雄虫作为稀缺资源,享有极大豁免权,那些等级到达A级的阁下,除了《圣典》外当今虫族几乎没有法律能够约束他们。 不过如今,那间纯白监狱里确实有着一位阁下。 阿多尼斯推门而入,令他意外的是那位近日来因为尾钩神经与腺体系统摘除术带来的副作用而整日昏睡的阁下,已经醒来。 他坐在床边,背对阿多尼斯。代替尾勾神经置入脊椎的金属外骨骼撑起他身上囚服留下明显皱褶。 这位阁下黑发黑眸,像是黑夜熔铸的宝石,他在“圣典”上的名字是“厄比斯”,据说在某种早就消失的异族语言里这个发音的词汇有 “深渊”的意思,而在虫族的传说中,原初虫族便受黑夜感召诞生于深渊。 为手术剪去的长发,因为腺体缺失并没有恢复如初,现在如绸缎般的黑发只堪堪遮住耳朵,他微微低头露出苍白后颈。 后颈是雄虫腺体所在,直视阁下后颈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但是阿多尼斯并没有收回目光。他银灰色瞳孔拉成一条竖线,埋在脑袋里的芯片瞬间释放抑制电流,强电流一边带来剧痛,一边解构着在神经元之间疯狂传递的兴奋信号。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厄比斯侧过身来,漆黑双眸与阿多尼斯相对。 手术同样影响了这位阁下的视力,他近乎失明,阿多尼斯贪婪注视那双黑夜般的眼睛,那暗淡瞳光正切切实实映着自己。 厄比斯没有开口,可相处多年的阿多尼斯却准确判断出主虫的意思——厄比斯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事实上,阿多尼斯知道,他的主虫从没喜欢过自己,不单单只是气味。 “抱歉,主虫。”阿多尼斯终于肯收敛自己放肆的信息素,瞳孔也回归正常。 “我要躺下。”厄比斯伸出手命令道。 显然这位阁下还没有适应代替脊椎的金属骨骼。 阿多尼斯放下托盘,按照阁下的习惯迅速整理了床上的枕头,扶着他躺回去。 “你们成功了么?”厄比斯问。 就是这样,阿多尼斯在心中狞笑,相处多年,即使早已知晓背叛,即使走到如今局面,他的主虫也不会有任何情绪馈赠给他。 “手术非常顺利,多亏了主虫您的腺体与尾钩神经系统,冕下前日已经苏醒。” 阿多尼斯死死盯着厄比斯,如追猎的鬣狗,企图从他神情中发现负面情绪的蛛丝马迹,但凡让他嗅到分毫破开所侍奉主虫完美面具的可能,他就会追着那道裂缝咬下去,直到握住厄比斯的真心。 可厄比斯没有丝毫不适,就像过往岁月的每一日,他微微颌首:“那就好。” 阿多尼斯并不认为事情应该是这样。 被最信任的老师、朋友、属下背叛,失去腺体和尾钩,从云端跌落,变成一个连“健康”都是奢望的废虫,眼前的虫不该如此平静。 阿多尼斯试图让厄比斯产生那些应该产生的情绪,这一刻他不惜打乱计划将消息托出。 “圣堂的最终审判,您将被流放荒星——” “阿多尼斯,直接说你的目的。”厄比斯有些不耐烦了,他实在讨厌阿多尼斯的性格,黏糊阴湿。白磷见到氧气就会燃烧,阿多尼斯就是一坨甩不掉的白磷,给他一口喘息,他就想上来融化你的骨血。 “迦陵家族与圣堂协定,若您解除同我与鲁昂斯的契约,圣堂会在巴克斯家族与奥古斯都家族领地接壤处,重新划定一颗宜居星球,作为您的流放之地。我们会保障您的生活,一如既往。” 厄比斯是美丽的,这毋容置疑,病弱为他添上了更加动虫的魅力。阿多尼斯是冕下最忠诚的信徒,却也无法无视厄比斯的魅力。 鲁昂斯甚至早就逃了。 “阿多尼斯,”厄比斯闭上眼,身体的虚弱让他此时困倦,“有些事情不会因你的意志而发生改变。” “我拒绝。”厄比斯说,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这是阿多尼斯所习惯的语气——厄比斯的惯用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可以从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从阿多尼斯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如此。 虽然被拒绝,但至少此时此刻,厄比斯给出了一个决定,坚决的态度,这是极少见的事情。 阿多尼斯异常满足,他感觉这一刻自己透过厄比斯的壳,窥探到了这位“特别”美丽的阁下藏起来的内心。 “对于这项提议,您可以继续考虑。”阿多尼斯愉快道,“现在我需要为您进行今天的治疗。” 床上的阁下没有回答,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似乎又陷入沉睡。 阿多尼斯完成自己的工作后离开。 他想,他的阁下应该不需要考虑很久。 环境恶劣的荒芜之地,原始辐射无处不在,遍地畸形种与深渊种,没有哪个诞生在文明社会的虫想在那里生活,何况是自出生来便没有走下过云端的雄虫阁下。 可厄比斯是特别的,不只是在雄虫的群体里,即使放在整个虫族,他也是特别的。 阿多尼斯在他的一生中无数次反复咀嚼这一刻,接近渴求之物的狂喜让他忽略了厄比斯的那些“特别”,骨子里的狂妄被激发让他不再“小心翼翼”,让他以为眼前似乎已经失去一切——某种意义上正是被他剥夺一切的雄虫已变成笼中雀。 但笼中雀仍有选择。 笼中雀不选他。 当晚阿多尼斯从睡梦中惊醒——束缚他不少岁月的精神链接断开。 他意识到事情脱离掌控,赶到纯白监狱时,那里已被清空。 厄比斯,十七年前接受他誓约之吻的阁下,亲自斩断了契约。 ——选择了荒星,选择走向死亡。 光脑的通讯介入申请提示音响起了一遍又一遍。 阿多尼斯接通。 视频里的鲁昂斯满脸胡扯,那一头耀眼的红发,暗淡得像枯萎的玫瑰花。 “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鲁昂斯绝望道。 而在静默宇宙中,群星闪烁依旧,浩浩如海洋。 隶属虫族第七部的菲尼克斯家族精锐,正执行一项神奇任务。 近日晋升上将的莱茵·菲尼克斯是此次行动的负责虫之一。 创生之眼半个月前对外宣布进入无限期的封闭状态,莱茵刚升入核心权力层,作为掌权派新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采取的还是静待其变的办法。 自上次大清洗后,第七部辖区玄黄值稳定,没有灾变发生,军部工作简单,圣堂封闭创生之眼自然也没有任务下达,莱茵和亲卫度过了如同假期的半月时光。 不过假期还是结束于今早,莱茵完成训练就接到圣堂让族中长辈代为传达的任务,一个前无古虫后估计也无来者的任务——送一位B级以上的雄虫阁下前往HKT036号荒星。 刚听到任务内容的时候,莱茵还以为是哪位任性的高等阁下想去见识见识荒星风景。 直到那位已为圣堂服务八十年的菲尼克斯家族出身圣者再三强调:“这位阁下并不会同你们一起返航”,莱茵才意识到,圣堂流放了一位阁下。 “圣堂竟然流放了一位阁下?” “圣堂怎么敢流放一位阁下!” 被推测出的信息像一颗穿透颅腔的子弹。 莱茵的身体先于他的思想作出反应,钴蓝色的瞳孔瞬间变成横着的细针状,这是虫族超高等种虫化后独特的返祖特征,这代表着这只虫或许已经进入“传说种近弧区”。 “阁下对我们这些雌虫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菲尼克斯家族出身的圣者按住面前家族后辈新秀的肩膀,“很高兴菲尼克斯家族又出现了能够冲击传说种的后代。但这是那位阁下的选择。” “圣堂也很遗憾。”圣者再三强调,“或许在旅途中,你能劝说这位阁下转身返航,这也是圣堂非常愿意看到的结果。” 莱茵不是热衷于雄虫的那一类虫,虽然他对雄虫也有着向往,但是像刚才那样几乎先于理智产生的极端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也只是很短的一瞬,理智就重新接管身体,他钴蓝色瞳孔恢复正常。 莱茵无法自洽自己的异常,他想眼前来自圣堂的虫或许能够解释。 作为长辈,对家族中足够优秀却又偶有不太成熟举动的后代,总是非常宽容,因为这默认家族的未来是可控的。 莱茵知道只要自己捧出不安并放大,他就能得到答案,就像每一次让家族中那些老东西放松警惕一样。 “我很惶恐老师。”莱茵说,“我并不是这样冲动的虫。我理解您的意思。” “没关系。”菲尼克斯家族的圣者果然慈爱道,“毕竟将一位珍贵的雄虫阁下流放到荒星,与处死一位阁下无异。这是一件绝对邪恶的事情。更何况,菲尼克斯家族或许与这位阁下有一些联系。” “并不是所有阁下的名字都来源于《圣典》,但《圣典》授予的名字总有一些深意。这位阁下名为‘深渊’。那是传说中我们家族诞生的地方。” “当然,无论如何,不可让阁下选择海牙尼迪。”圣者离开前特别嘱咐,“为了菲尼克斯。” 第2章 第 2 章 莱茵送走族中长辈,梳理目前已有的信息,得到了一个结论——“圣堂放逐的是一位高等级阁下”。 甚至,大胆一些猜,这位阁下除过等级在B级以上,应该还是一位非常特别的存在。 族中圣者故意透露出“这位阁下的名字来自于《圣典》”这样的绝密级信息,本就是在引导莱茵往此处推论。 《圣典》是虫族文明基石,出现于大灾变时期,虫族历史也以《圣典》第一次被发现的时间,划分新时期与旧时期。 《圣典》从何处诞生,《圣典》上显示的信息又源自于哪里,这些问题自虫族第一次阅读《圣典》至今,四千七百余年,仍无任何可靠推论。 对于《圣典》的本质描述,只有一句话是被认可的,这也是《圣典》对自己的描述——“知识的载体”。 同时也有一件事是被公认的——“不存在无用的知识”即所有知识的出现都是有用的,若你无法理解它的用处,只能证明这些知识不属于你。 出自《圣典》的名字当然也是一种知识。 虽然那些出自《圣典》的名字和《圣典》的内容一样,被列为虫族的最高机密。但是无一例外,它们都在虫族历史发展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圣堂对《圣典》拥有绝对且唯一的解释权, 一切与《圣典》相关的研究,都在创生之眼之外被完全禁止。 莱茵在君士坦丁读书时,却偶然于图书馆旧书册中,发现过一份没有署名的研究手稿残卷。 纸页上描述的是虫族某个最古老家族的辛秘,并以此为切入点,分析了《圣典》赐名的内在规律,最后作者得出了一个结论:“《圣典》提到的名字有唯一性”。 至于对所谓“唯一性”的解释,应该就在后续的研究里。 待莱茵地位提升,能接触一些圣堂机密时,他搜索过相关研究,可没什么收获。 如果家族圣者透露的消息无误,那这位被流放的殿下会是他见过的第一位被《圣典》赐名的虫。 想到这里,莱茵通过眼纹识别打开了嵌在墙体里的保险柜。 能抵抗黑洞引力压缩的保险柜内,和莱茵的权限盾实物一起保存的,是一本旧书。 《遗传学概论(第十二版)》,一百多年前君士坦丁的遗传学课本,新历4536年第三次印刷,新历4542年停用。 在一个虫的一生都能被压缩进几行代码载入一枚小小芯片的时代,纸质书籍显得庄重且意义非常。 莱茵翻开书页,那份未完成的手稿就在十年前他发现它时的位置。 君士坦丁从未将自己定义为贵族学校,但作为虫占星系第一名的高等学府,它的准入门槛高得离谱。 高到哪怕是最天赋异禀的虫也需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高到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聪明虫可能连参加资格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在《基因保护法》出台前,那些古老家族早就通过血腥手段积累了大量遗传材料,有足够多优良基因供他们筛选改造,在家族血脉之上创造出万里挑一的优秀后代。 如果不是雄虫的生殖细胞无法被现阶段生物学手段编辑,如果不是雄虫身后有圣堂这样垄断知识的庞然大物,莱茵相信,那些无忧无虑生活在创生之眼的美丽雄性早就成为血腥资本的收藏了。 诚然,君士坦丁从来不是一所贵族学校,但是基于以上老虫家族的优势,君士坦丁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贵族,剩下那万分之一是不可控基因突变造就的"幸运之虫"。 莱茵就是“幸运之虫”的一员。他一半基因来自某位向公共生育中心捐献过生殖细胞的不知名雄虫,另一半来自在边缘星系参军的雌父。 从公共生育中心获得的雄虫生殖细胞都是随机的,C等级是上限,而莱茵雌父虽然在军队任职却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那用来兑换雄虫生殖细胞的高昂贡献点只是靠运气捡漏来的。 运气也确实是一种实力,两半最普通的遗传材料,拼凑出了莱茵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后代。 莱茵和他的雌父本身上流淌的菲尼克斯家族血液极其稀薄,在莱茵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君士坦丁毕业之前,他甚至都不姓菲尼克斯。 没有家族支持的“幸运之虫”获取知识的手段有限,虫族所有知识库只有君士坦丁的“大图书馆”为他们完全开放阅读权限。 大图书馆内的知识都以纸作为储存媒介。 在君士坦丁的七年,莱茵除了上课、做作业、兼职赚生活费,其他所有时间都在大图书馆度过。 那个时候莱茵常常感谢自己雌父的好运,如果不是好运带来的强悍身体,以他平均三天只睡两个小时的消耗强度,他早就魂归深渊了。 莱茵手上的这本《遗传学概论(第十二版)》是他在大图书馆阅读的第36本书。 君士坦丁大图书馆的书籍用纸原料是一种叫做“满烁”的莎草科植物,产自极南星域的无昼星球。满烁纸年产量有限,稀有且昂贵。 夹在书里的手稿残卷,用的是君士坦丁学生用品商店里一星币可以买五百张的那种最普通纸张。一星币的售价比校外要便宜十倍不止,是校方对“幸运之虫”的传统慈善项目。 莱茵之所以如此清楚纸张的种类和价值,全有赖于当初读书时赚生活费的经历。 他生过倒卖学生商店慈善纸张到校外的想法。奈何生财之路触犯的校规实在太多,莱茵最终遗憾放弃。 这本书是莱茵与残卷主人的第一次会面,此后他们还在大图书馆的其他498本书中有过短暂的碰面。 残卷的主虫是个很有意思的个体。除过这篇在当时莱茵看来,纯粹是伪研究形式的意淫小说的作品外,他还会写乱七八糟的书评,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人八卦,会把路上捡到的漂亮树叶塞进去并附上一首小诗,还会画很抽象的画,发各种各样抱怨牢骚。 这虫只用暗红色墨水,有可能墨水本来的颜色并不是这样,莱茵只见过它氧化后的样子。 字也写得很好看,只是词语的间距大多数时候都很随意没什么规律,跟他抽象的小画一样。 莱茵用五年时间阅读完大图书馆内所有书籍,那留有残卷主人痕迹的498本书就像是拼图的碎片,498块碎片拼出了一张生动肖像。 接手菲尼克斯家族在君士坦丁的董事席位后,莱茵从大图书馆带走了那498本书。莱茵尝试过寻找这位虫,可他除过那些夹在书本里的小纸条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其实,莱茵对这位素未蒙面的虫了解颇深,却又确实一无所知。 就莱恩自己的虫生追求而言,他对权力的渴望远远低于菲尼克斯家族对此的企图。他常感受到自己只是被时代洪流推着向前。 缺少内部催动力,莱茵在菲尼克斯家族对权力的大多数决策中没什么自主意识。族里的老东西相当满意莱茵——足够优秀又与家族各方势力都没有牵扯,同时听话。莱茵是他们选定的家族代言人或者说是傀儡。 莱茵也没觉得当傀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吃得好睡得好,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整个菲尼克斯家族陪葬。 目前,在他混吃等死的虫生中最意难平的事情就是——他时至今日仍未能知道那位留下498封“信”,伴随他度过整个求学时光加青春期的“笔友”到底是谁。 不是雌虫,根据他现有认知,所有雌虫借阅大图书馆书籍都会留下记录,就算是校董也不例外。 或许是一只雄虫,但是君士坦丁从未有雄虫入学的记录。 或许雄虫进入君士坦丁不需要记录,莱茵想,毕竟他才刚刚接触家族与雄虫相关的领域。 关于雄虫,尤其是居住在圣堂的雄虫,莱茵知之甚少。莱茵也不着急,虫族有漫长生命,他早就不是青春期容易急躁的少年虫了,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如果那位从不回信的“笔友”是一位雄虫,莱茵想自己必然会忍不住追求对方。 若是对方已经有了伴侣,莱茵也不介意去当插足虫。 比较麻烦的是对方的出身不与自己相配,其实这也没什么关系,菲尼克斯家族如果不听他的,菲尼克斯家族可以永远闭嘴。 反正,莱茵拿起他与笔友的第一封信放在胸口,家族圣者说的那位雄虫阁下并没有笔友君更让他心动。 他唯一好奇的是,家族圣者为什么会认为海牙尼迪会对这位史无前例的流放阁下抛出橄榄枝? 海牙尼迪可都是血统论的疯子,据说他们只与血统纯正的A级以上的阁下繁衍。 如果这位流放阁下能够告知他一些关于“笔友君”的信息,莱茵倒是很乐意为他在家族中寻找一颗宜居星球。 菲尼克斯家族没什么优良传统,但很是有一些优良资产,其中高质量宜居星球的拥有量甚至超过圣堂,吊打一众老虫家族。 “笔友君”以后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也是需要一些朋友的,莱茵早有打算,雌虫就算了,这种没什么背景且被圣堂抛弃的雄虫就很适合啦。 第3章 第 3 章 虫族诞生于大灾变中期,那些在诞生之初就保有智慧的虫族被称为“原初虫族”。 “原初虫族”自诞生到大灾变结束一共受到了大大小小81次外种族基因流冲击。 最严重且影响最深远的一次是大灾变时代末期,那场来自“深渊”的无序基因风暴,那是一场浩劫。 无序基因以时间空间为载体像病毒一样在虫族世界传播。 无序基因插入每一个虫族的基因组,带来无法预测的变化,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虫族因此死亡。 然而在那个时代,活下来发的虫却没有比死去的虫更幸运。 无序基因插入带来的变异是不可控的,致死变异是常见且较为幸运的。 诚然,是有一批虫族基因组发生了正向变异。那些变异,有些让他们获得特殊能力,有些让他们的身体素质得到极大提升,有些则开发了他们的大脑。 可是绝大多数的变异都是可怕的,活下来的虫族有百分之九十变成了怪物。 形形色色的怪物,拥有可怕力量的怪物,那些怪物没有思想,不会疲倦,它们只有一个唯一且共同的**——吞噬。 当百分之九十的同类变成敌人,剩下百分之十的幸存者就进入新的地狱。 那场无序基因风暴只持续短短七天,可是七天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为对抗灾厄化的同伴,活下来的尚且称得上正常的那部分虫族也疯狂起来。 科技树的繁荣让他们对自己展开了一场定向“无序基因风暴”。 初期只是尝试族群内基因融合,中后期单纯虫族之间的杂交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随之而来的是对大灾变中其他生物的基因的引入。 他们制造怪物来对抗怪物。活到最后的拥有理智且社会化良好的怪物们成为新虫族。 新虫族的制造者们,则登上新秩序的金字塔尖。 现如今那些虫族社会中难以撼动的古老家族,几乎每一个的发家都可以追溯到这场灾难。 虫族雌雄比例失衡的问题自虫族诞生便存在,就像是自然刻在每一个物种基因里的枷锁。 如果一个种族过于强大那么它族群数量便会受到天然限制。 虫族早可以通过非传统受精手段壮大族群数量,但是这样产生的后代具有先天不可控不可逆的缺陷。 只有通过传统受精手段产生的后代,在进化这条道路上才能走得更远。 对于任何一个虫族家族来说,权力与财富之上,他们所追求的永远只有一个命题——繁衍。 雄虫,即是对于繁衍命题的最优解。 乌埃特号是一艘领主级舰艇,领主级舰艇都不是战斗舰,这类庞然大物的诞生初衷便是服务于雄虫外出,“安全”与“舒适”是它们唯二的设计核心。 乌埃特号与其他的领主级舰艇又有所区别,它保证乘客的安全与舒适的同时,将高达百分之七十的能源和空间都留给医疗设备。 这艘属于圣堂的领主级舰艇,身上搭载着虫族最顶尖的医疗科技,是一艘可以和死神赛跑的宇宙舰。 当然,和死神赛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就是超高的能源消耗。 乌埃特号核心治疗仓功率拉满工作一小时消耗的能源可以供一颗中等星球使用至少一年。 如今,即将驶入第七部辖区的乌埃特号的核心治疗仓正以罕见的满功率高速运转。 毕加索·巴克斯通过身份验证,第一次进入乌埃特号核心治疗仓。 隔离仓门打开的瞬间毕加索有片刻失神。映在他银灰色眼眸中的是一片深邃星空。 这间治疗仓除了搭载着虫族医疗科技的最高成就外,大概也体现着虫族审美巅峰。 纯黑得找不到一丝杂色的空间里是每时每分都在变化的星辰。 星星涌现又消失,跃动的光线带来绚烂光晕。 毕加索踏入这片星云之中,即使脚下的实感告诉他仍在房间,但是视觉的超真实体验仍为他带来失重的眩晕感。 领主级宇宙舰体量庞大,位于舰艇中间层的核心治疗仓占据乌埃特号水平投影面积的三分之二。 在毕加索的认知,不,应该说在虫族的现有普遍认知里,治疗舱的性能和其体积并没有直接关系。 甚至就目前的市场需求来说,治疗舱的设计也是向简洁便利的方向发展的。 而乌埃特号,使用这样巨大的治疗舱,还在治疗舱中设计在戏剧殿堂也难得一见的超真实星空装饰。毕加索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能源消耗如此庞大了。 乌埃特号在这趟旅途中消耗的能源由承接护送任务的各大部族承担。 这样庞大的能源消耗对巴克斯家族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毕加索是过过苦日子的,他跟那些骄奢淫逸的大虫物不一样,他知道这些看起来白白浪费掉的能源能做多少事。 加上那位此时此刻正安然躺在治疗舱中心的雄虫阁下着实为巴克斯家族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毕加索的脸色不算好看。 事实上,自从知道这项麻烦任务是那位阁下亲自指定巴克斯家族执行的时候,毕加索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毕加索穿过星云向舱体中心走去。 越靠近中心,身边的星星越少,光越黯淡。 如果毕加索读书时肯在虫族必修的古历史学课上认真听讲,他走到这里大概有几率能够认出穿过的星云构成的是什么星系。 是巨蛇星系,远古时,这里存在由星际气体和尘埃构成的“创生之柱”。 巨蛇星系的时空已经坍塌,陷入绝对的“不可知”状态,远在在虫族第一次“知道”这片星海之前。 大概是因为构成最初虫族的所有物质来自巨蛇星系坍塌后逸散出的“余晖”,所以即使从未到达过那里,在最初虫族的群体记忆里,却天生便保有关于巨蛇星系的记忆碎片。 最初虫族的记忆碎片使千万年之后的虫族仍能绘制出巨蛇星系的部分星图,从而模拟出那些曾经波澜壮阔的星际云气。 乌埃特号模拟的巨蛇星系中心,是一片黑暗。 地面闪烁着一闪而过的金色细线,稳定又无序得往雄虫阁下所躺位置汇集,然后消失。 这些金色细线携带的能量毕加索没有见过,与雌虫治疗仪供给身体修复的很不一样。 毕加索不是什么科研爱好者,但该知道的常识也是知道的——雄虫与雌虫,使用的是两套完全不同的医学体系,所以他既不惊讶也没有好奇探究的**。 雄虫与雌虫非虫化时期,也就是能量和平阶段,外观组成几乎没有区别,但皮囊之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命构建形式。 从一切生命的制造蓝图——遗传物质即圣典中命名的“基因体”来看,雌虫的基因体是由四条遗传链组成的三角结构,没有螺旋松散排列;而雄虫的基因体是由两条遗传链组成的紧密排列的双螺旋结构。 雄虫的遗传物质稳定,雌虫的则更容易受到外界基因污染,所以大灾变的基因流风波对雌虫的影响更大,带给雌虫的变化也更多。 雄虫几乎不受外源基因入侵影响。 雄虫和雌虫的区别在虫族诞生伊始就存在,虫族的生物学家也常常感慨,造物主(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为何会给同一物种以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建构,而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建构却在能量和平阶段的表型外观上极其相似。 “虫族的生物学体系里,最违背生命规律的竟然是虫族本身。”毕加索还记得上学时那门必修课《基础生物学》上,明显已经进入生命末期的老师总是发出这样的感慨。 毕加索送走圣堂守卫接手乌埃特号最高权限后立马来到核心舱,除了保证“流放雄虫”生命体征正常外,就是想见见这位带给自己和巴克斯家族麻烦的雄虫到底是什么模样。 纵然毕加索心中对这位素昧蒙面的雄虫身体状况已有一定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目睹时,还是会震惊于他的虚弱 眼前的雄虫皮肤呈灰白色,头发和指甲黯淡无光,周身笼罩着浓郁死气,就像毕加索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次的同伴尸体。 雄虫是虫族的宝贝,在圣堂监护下,每一个虫族都会平静安然得度过一生。 在毕加索认知里,雄虫就像闪闪发光的宝石,来自整个虫族群体的偏爱会为他们阻挡几乎所有风雨,甚至时间在雄虫身上都无法留下太多痕迹,雄虫是美丽且珍贵的。 虫族的平均年龄是140岁,高等种的年龄可以长达300岁。 无论是140岁还是300岁,所有雌虫在生命最后都必须忍受长达生命周期三分之一的衰弱期。自愈能力断崖式下降,他们会明确感知到力量和生命从身体一点点抽离,他们变得虚弱,他们老去。 纵然如今科技的发展使虫族不被疾病困扰。在战场上只要主要器官仍有百分之三十可以行使功能,虫族就不会死亡,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逆转衰弱期。 衰弱期会在某一天降临,然后死亡就成了看得到的终点。 第4章 第 4 章 和雌虫不同,雄虫没有衰弱期的痛苦。在雄虫成年之后,会一直保持生命最巅峰的状态直到死亡来临那一刻。 虫族植物学家在极东星系,那些沉默于狂躁能量之中的远古文明遗址中,发现过一种观赏性植物——Camellia japonica。 它的花朵颜色或秾丽或素雅,花瓣层层叠叠像古典传说里神的裙摆。 花期很长,据说从发现地的夏季开到来年春季,能够承受最炎热与最寒冷的天气。 Camellia japonica的凋谢方式异于近源种植物,它的花瓣不是一片片枯萎,在决定凋谢的那一刻,花冠会连花萼一同掉落,在死亡收割的这一刻,整朵花依旧美丽如盛时。 雄虫是如同Camellia japonica一样的生物。 圣堂作为温室,不允许任何一朵“Camellia japonica”被除时光之外的意外收割。 由是,护送一只生命垂危的雄虫进行长途“旅行”真的是天大麻烦。 毕加索接到圣堂的任务通知的第一反应——这一定是圣堂里那些老贵族对付巴克斯家族的新招。 试想,如果这位看起来命不久矣的雄虫阁下在巴克斯家族护送的旅程里出现任何意外,巴克斯家族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何况这位阁下,本来就和巴克斯家族有些“陈年旧怨”。 传递能量的金色细线汇聚到雄虫身体,在他灰白色皮肤下游走,也在沉寂的黑暗里照亮了雄虫的面庞。 毕加索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家族供奉的雄虫阁下。 可以说,厄比斯是属于巴克斯的雄虫。 雄虫总是诞生于那些古老家族。因为新虫家族先天基因缺陷,目前创生之眼上生活的雄虫阁下仅有六位诞生于新虫族家族。 雄虫自出生确认性别后,监护权就由圣堂接管,这不代表雄虫与原生家族就此断绝关系。 家族诞生的雄虫数量越高,在圣堂的话语权便越高,也就越接近权力中心。除此之外,最有诱惑力的是雄虫的“禁”会优先从原生家族中选出。 “禁”是与雄虫建立精神链接签订契约,负责照顾雄虫生活起居,保护雄虫生命安全的雌虫。是与雄虫最近亲的虫。 成为“禁”的雌虫,可以从与雄虫建立的特殊精神链接中获得极大好处。 所有B等级以上雄虫阁下的“禁”都会进入二次发育,冲击更高等级。 据说S等级雄虫阁下的“禁”有可能获得“三次发育”机会,历史上所有经历三次发育的雌虫,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传说种。 “禁”以生命守护他们的雄虫,同时雄虫的等级也决定了“禁”在进化之路的终点。 巴克斯是从无数场域外战争中厮杀出来的新虫族家族。 兰花螳螂基因让他们成为现今整个虫族族群里,受域外躁动力量影响最低的种族。 巴克斯家族的军队是虫族向外扩张的先锋主力。同时由于天生的基因优势,他们在能量净化科技领域,一直把握着绝对的技术核心。 目前用于描述能量波动强弱的“玄黄值”概念就是巴克斯家族提出的,相关测定方法和标准也由隶属其家族的科研团队制定。 可巴克斯家族没有雄虫。 多年前家族通过资源置换,获得了一位有望成年后冲击S级雄虫阁下的“禁”的候选席位。 巴克斯家族送出了最优秀的后代。然而因为一些不可说的辛密,最终与家族寄予厚望的雌虫建立精神链接的,是一位A级阁下。 A级阁下不是巴克斯家族的最优选,但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算差。 毕竟有记载的最后一位S级雄虫是在千年前去世的,如今创生之眼上只有个别近S级雄虫。 尤其是之后,那位原本要冲击S级的雄虫阁下突然消失。 与其等待不知何时出现的S级雄虫,不如先与一位年轻健康的A级阁下建立稳定关系连接。 巴克斯家族的崛起过于迅速,权力结构顶层的老贵族依旧深不可测,贸然触动他们的核心利益,分不到蛋糕都是小事,变成众矢之的的一现昙花才是最有可能的结局。 巴克斯接受了权力金字塔顶端家族为他们安排的A级阁下后,圣堂甚至也向他们开放了更多通道。 圣堂允许巴克斯家族参与每个周期的圣者选拔,也允许更多的巴克斯家族雌虫来竞争创生之眼雄虫阁下的“禁”席位。 老实说,自从和这位A级阁下缔结契约后,巴克斯家族的发展又迈上了新的巅峰。 但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一直让巴克斯家族如鲠在喉。 被巴克斯家族送去创生之眼,与雄虫阁下缔结契约的最优秀后代,毕加索·巴克斯的亲弟弟——阿多尼斯·巴克斯,一直没能成功进行二次发育。 阿多尼斯·巴克斯是整个家族最有可能冲击传说种的虫。关于没能进入二次发育的事情,阿多尼斯一直闭口不谈。 圣堂隐约透露出的消息显示,问题结症不在阿多尼斯,他的基因结构优美,是雌虫中少有的稳定型。他的天赋惊人,在所有未进行的二次发育的“禁”里综合排名排名一直保持第一,这个排名自他登上创生之眼就没有变动过。 所以,出问题的,是那位雄虫阁下。 这位雄虫阁下不喜欢阿多尼斯,或者说比起阿多尼斯,他更喜欢那个奥古斯都家族的红头发弃子。 前段时间,听闻这位雄虫阁下犯了一些不可饶恕的罪,被囚禁在创生之眼的监狱,毕加索还紧张许久,倒不是为家族的前途,主要是怕牵连到弟弟阿多尼斯。 如果“禁”这一方强制断开精神链接结束契约,对自身伤害极大,是可以让阿多尼斯这样的天才,从此泯灭众虫的程度。 还好这位“不知好歹”的雄虫阁下主动解除了与阿多尼斯的契约。 作为交换,巴克斯家族必须承担这位阁下从创生之眼到流放星球的全程护送任务。 中途穿越菲尼克斯与海牙尼迪管辖星域时,这两个家族也会派出军队参与管辖区的护送行动。 根据家族在创生之眼上的圣者传回的消息,这位雄虫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后,圣堂也对他施加了除流放之外的惩罚,那位雄虫虽然活着,但是极其虚弱。 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承担“杀死”一位高阶雄虫的罪,包括圣堂。 这只罪虫,可以死在流放的星球上,但是绝对不可以死在创生之眼以及被护送去流放的路上。 圣堂表示这次的护送任务是那位阁下选择了巴克斯家族,但毕加索觉得这更像是某些老东西动手下的绊子。 毕加索凝视着治疗仓中心平台上仍处于昏迷状态,与巴克斯家族羁绊颇深的的雄虫。灰色双眸,被闪烁的星光映照得晦暗不明。 因为完全不同的遗传基础,雄虫身上的虫族种群特征很少,所有雄虫都是美丽的生物,对每一个直视他们的雌虫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作为巴克斯家族未来的话事虫,毕加索见过很多雄虫,也对雄虫这个群体有不算浅的了解。 雄虫的瞳色是受家族影响最大的地方,一般能够通过眼睛颜色初步判断雄虫来自于哪个种群。 雄虫的毛发颜色有统一特征,等级越高的雄虫发色越浅。 眼前这位拥有黑色头发的高阶雄虫是特别的,阿多尼斯曾向毕加索描述过他的雄虫。 “厄比斯阁下有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阿多尼斯当时说。 黑色是虫族厌恶的颜色,这种颜色在虫族的潜意识里代表着无序与灾祸。即使虫族就是从大灾变的无序与灾祸深渊走出来的。 巴克斯家族军队的战场几乎都在域外无序能量域。那里有着异化后的虫族,其实那些怪物已经不能算得上是虫族了,他们被称为“畸形种”。 而畸形种中有一部分进化出了智慧,甚至有雄虫拟态,这部分“畸形种”被称为“深渊种”。 让毕加索和阿多尼斯的雌父牺牲的那场灾难,就是由一只雄虫拟态的深渊种发动的。 当时阿多尼斯还处于婴儿期,没有见过那个可怕的深渊种,但是毕加索是有模糊印象的。 他深深记得那位深渊种就是双黑色眼睛。 与其他虫族相比,毕加索更讨厌黑色。 毕加索无法理解阿多尼斯对这位雄虫外貌的盛赞,他认定是精神链接出了问题,影响了弟弟审美。 此时此刻,毕加索却鬼使神差得,他想看一看这位名为厄比斯——与巴克斯家族纠缠十余年的雄虫的眼睛。 产生这样想法的瞬间,毕加索便伸手靠近了雄虫紧密的双眼。 毕加索都没察觉,自己正以一种小心翼翼姿势接近眼前的雄虫。 接近到这里,再没有办法更进一步,他也无法背叛雌虫骨子里的天性——在没有得到雄虫允许的情况下不能触碰他们身体。 毕加索的手停留可以触碰到厄比斯睫毛尖尖的高度,如幻觉般,掌心似是传来睫毛细微颤动的触感。 他隔着薄薄空气,抚摸过厄比斯下半张脸,停留在他颈部大动脉的位置。 五感敏锐的高阶雌虫也只能若有若无感受到掌下雄虫的呼吸与脉搏。 毕加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一声叹息,他收回手,遗憾自己或许没办法见到那双被弟弟称赞的美丽眼睛,即使他确定自己讨厌黑色的眼睛。 毕竟死神已经坐在了这位美丽雄虫的床头,随时准备挥动镰刀收割祂觊觎已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