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第1章 “酸涩柠檬” 回声 文/今舟爱吃馒头 2025/11/14 【暗恋，可以听见回声】 2022/6/7 江南的梅雨季总是来势汹汹，带来浓重的潮气。空气中总有似有若无的热浪浮动，闷热而潮湿。 余乐溪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黑色身影。 她的手下，是一张未完成的画稿。 画稿的右下方，是主角的名字。 蒋礼。 2022.6.7 她叫余乐溪，她喜欢的人叫蒋礼。 他目测有一米八五，腿很长，脸很干净，喜欢开玩笑，喜欢热闹，爱穿黑色，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这是她的学长。 顶着一张酷哥的顶级男神脸，好似对什么都冷淡，不感兴趣，实则温柔阳光，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可望不可即。 今天是2022年高考的第一天，余乐溪坐在他常去的咖啡店自学。 看见了熟悉的他。 蒋礼穿着黑色夹克，常戴的边框眼镜被他摘了放到一边，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嵌在他柔软的黑发里。从余乐溪的角度看，刚好可以看见他干净却略带痞气的侧脸。 好看，又利落，像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这是她喜欢的人。 蒋礼学得认真，没有注意到来自陌生人的目光和打量。 余乐溪躲在角落里，看见对面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拨通了电话，原本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蒋礼迅速地收拾自己的课本，斜挎着红色的单肩包，结了帐走出咖啡店。 余乐溪想追上去时，那个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回到咖啡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进书包里。 耳机里播放着熟悉的音乐，青泥石子路延伸的对面，是她伯父家的小区。 余乐溪的父母在她初中时期前往苏城工作，她则留在南临继续完成学业。怕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余乐溪的父亲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哥哥照顾。 当然，伯父对她很好。 她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拐进了学校对面的一家书店。 她打算买套数学试卷有针对性地练习。 余乐溪的数学很差，差到常常可以排班级倒数。与之相对的是她的英语成绩，几乎每次都能稳居年级前五十，班级第一。 她走进书店，在一堆数学教辅前挑挑拣拣，终于选中了一套高考模拟大试卷。 这家书店的老板是个地道的南临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家乡话，推销着各种各样的试卷。 女孩在收银台付了钱，安静地拉开书包拉链，将自己刚买的练习放进书包的隔层里。在她拉上拉链的一瞬间，余光瞥见那抹黑色身影，他的旁边是一个明艳大气的女孩。 皮肤白净，留着乌黑柔顺的长发，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女生穿着浅灰色短款开衫和深灰色百褶短裙，白色高筒袜显得她的腿型更加流畅，一双黑色小皮鞋套在脚上，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桃花眼亮盈盈的，笑起来娇气又明亮。 余乐溪慢慢地拉起书包拉链，向上推了推黑色边框眼镜，眸子里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女孩笑着推搡着蒋礼，劝他快点买。 男孩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散漫的笑意，长指似打趣地弹了弹女孩的脑门。 “知～道～啦，小公主。” 暗沉的，满带性感的。 小公主，这样的女孩确实称得上公主。 “走啦蒋礼，陆予还在等我们呢。” “嗯。” 他们路过的时候，余乐溪假装忙碌地挑拣着手上的试卷，可她手边分明什么都没有。 两人路过的时候，有浅淡的茉莉花香气混着淡淡的薄荷香气闯入她的鼻腔。 很香，很清新。 余乐溪低下头，双手揪住自己的衣服下摆。 女孩看了看自己，学生头，白色T恤，黑色长裤，总是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鼻梁处被压下两道淡粉色的阴影。 木讷又无趣。 所以喜欢上学姐这样的人是理所应当的吧。 * 从书店回来以后，余乐溪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伯父伯母还在上班没有回来，余程却是早早地放了学，现在正躺在沙发里看最近刚上的动漫。 瞥见她回来，男孩努了努嘴，没什么表情。 她的房间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她平常穿的衣服都是叠好了放在箱子里，然后再把箱子推进床下面。 因为这个房间原本只是伯父家的杂物间，余乐溪来了之后实在是腾不出位置，所以才把这间屋子改成了一个卧室。 余乐溪本来不奢望有自己的房间住，但是没想到伯父把杂物间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还满带歉意地和她道歉。 “溪溪啊，我们家只有两间房，一间是我和你伯母住的，另一间……” 另一间，应该是给余程住的。 “你看……要不就委屈一下，伯父把这个杂物间收拾出来，和卧室效果一样的。” 女孩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把背上的书包解下来放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伯父，我自己来就行，谢谢您。” “好。乐溪真懂事啊，不像你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 余乐溪看着自己整洁的小房间，心情没有今天下午那么差了，女孩拉开书包拉链把今天买的那套大试卷拿出来。顺手定了个闹钟。 她做数学题很慢，而且很吃力。 如果时间长一点的话，她的准确率就会高一点。但是考试只有120分钟，所以余乐溪只能定闹钟然后训练自己分配题目的时间。 女孩把耳机戴上，余程看电视的声音很大，加上伯父家的隔音效果其实并不是太好，所以她只能从自己存的钱里掏出一部分买了一个头戴式降噪耳机。 不是很贵，大概只要五十多，虽然降噪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好，但好在还可以稍微降低一下音量。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余乐溪最后还有数学两道大题的2、3小问，以及四五个选择填空没有做。最后的两道大题通常比较难，如果以她的能力想要真正解出来，大概一个下午也不够用。 余乐溪伸了伸懒腰，她双眼发酸发涨，难受得厉害。 今天在咖啡馆什么东西都没吃，她现在肚子很饿。 余乐溪翻了翻抽屉，想起来前几天莫桑来她们班给她塞的小零食，她藏得很深，她在书包里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是一包小辣条，两根棒棒糖。余乐溪拆掉棒棒糖的糖衣，甜甜的草莓味在她口中逐渐化开。 晚上伯父伯母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了，两人都在工厂里上班，有时候还要加个班，所以吃晚饭的时间很不固定。 后来过来敲她门的是她余程，敲门的声音很大，余乐溪猜测余程应该是直接把他的手掌拍在门上的。 余乐溪打开门，露出半颗头，果然看见余程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姿态。“余乐溪，出来吃晚饭。”语气很冲，她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极不愿意过来的。 “我不吃，今天晚上在外面吃过了。”女孩小心翼翼回答，生怕自己又触了别人的霉头，她又加上一句。“是用我自己的钱。” 男孩被养得骄纵跋扈，听到余乐溪口中的话，眼神转变成更加的不屑和瞧不上。 “谁问你用什么钱吃饭的，要不是爸让我来叫，谁愿意理你啊。” 他一直都这么跟她讲话的，余乐溪也习惯了，她迟钝地点了点头。 “帮我谢谢伯父伯母。” 这句话余乐溪说得十分卑微客气，如果现在她能看到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的话，大概是谄媚但是眼角弯弯，藏着说不出来的难过。 “事真多。”余程撂下这一句就回头走了。 余乐溪轻轻关上门，然后深呼一口气，轻轻靠在门后。 她眼睛很红，可是眼泪早已流干了。 因为老居民楼的原因，伯父家的隔音效果很差，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在饭桌上的每一句话。 大概就是说她浪费钱，还有也不知道买点东西回来给余程回来吃。 余乐溪后悔了，她应该买点菜和肉回来或者是出去吃一点。 这样就不会被伯母暗戳戳地提醒，自己也不用饿着肚子了。 她不是没听过这些难听的话，余乐溪曾在深夜，听见伯母的低声咒骂和余程故意放大的恶意。 “她父母也不知道多给点钱来，她又不是我们家小孩。” “天天喝我们家吃我们家的，以后上了大学也肯定是白眼狼一个。” 很难过，但是她的感受重要吗。 余乐溪脸皮薄，她不喜欢自己被别人议论，更怕被别人讨厌。 所以，刚刚她明明很生气很想说一些难听的话，还是怕那些话会伤到别人。 余乐溪拿起书桌上的相框，抽出藏在书桌最下面的一张红色的纸，那张纸已经变得有些皱巴巴的。 纸上面印着很多已经从初中部毕业的学长和学姐的名字，高高排在最上面的，是蒋礼。 耀眼的中考成绩旁，是他给学弟学妹们的寄语。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很正常甚至有点敷衍，但却很“蒋礼”。 这张大红纸是中考前一天的时候，学校打印下来激励大家的。 余乐溪一直保存到现在。 余乐溪抿了抿唇，站起身在日记本下写下第一行字。 今天是2022年6月7日。 是2022年的高考的第一天，我在网上刷到有人说，今年的高考特别难，尤其是数学。 按照高考的出题规律，是一年难但一年简单的。 所以明年学长的试卷应该会简单一点吧。 其实我今天很不开心，现在肚子空空，很饿。 但是如果跟伯父伯母一起吃的话以我的身体来说是会发胖的，我想变得很瘦。 想到这里，余乐溪轻轻阖上日记本，把日历又再往后翻了一页。 她继续写，但是没关系，我今天很开心。【哭哭】 除了这些，她好像也没什么可写的了。 那就先洗漱睡觉吧，她想。 余乐溪走到门前关了灯，她的房间黑暗一片。 客厅的光亮得很足，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很亮。 还有着声音不大的讲话和议论声，是伯父伯母在讨论工厂的事情。 一个小时过去，客厅的开关被啪嗒摁下，极度的寂静后，余乐溪从房间的门缝看不出一点亮光来，她才轻踩着拖鞋出去洗漱。 第2章 “酸涩柠檬” 2022年高考过去以后，一中上了一个月的课之后放假了。但是暑假的两个月余乐溪被奶奶接回了农村老家。 直到九月开学，她才从奶奶家回到伯父家。 前几天已经见过新老师新同学了，现在是正式上课的第五天。 “余乐溪，你知道咱们学校10月1号之前要办运动会吗？” 余乐溪趴在课桌上，眼角下方还有淡淡的乌青。 陈瑶见余乐溪睡得熟，不由得推了她几下。 “怎么了？” 女孩被这一晃惊醒，顶着朦胧的睡眼就抬起头来。小脸粉扑扑的，额前散乱的碎发堪堪遮住她的眼。 女孩的皮肤很白，眼睛没这么亮，但是很圆很大。是很标准的瓜子脸，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整个身体被裹在学校发的宽大的秋季校服中。 额头上还有细碎的汗珠。 “我说，你，知不知道，学校要办运动会！”陈瑶故意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咬牙切齿。 “我不清楚。”她闷闷地回答一声。 实际上余乐溪消息闭塞，学校里很多有的没的都是莫桑告诉她的。 平常人好好睡着觉被打扰肯定会抱怨两句，这个余乐溪倒是不一样，不仅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的情绪，还很平静地回了话。 陈瑶心里很爽，在余乐溪这里她找回了一点场子。 “在9月30号，激不激动？”她的语气上扬，透露出隐隐的激动。双眼直视余乐溪，似乎是急切渴望得到她的回答。 “哦。” “……” “就这？” “那……我也很激动。”余乐溪注意到陈瑶急转直下的情绪，偷偷瞟了她一眼。 “你知道吗，这次是高一高二高三合办！” 余乐溪的眸光闪烁了半刻，女孩的手指微微收紧。 “对啊对啊，这样的话，就可以看到高三的学长了。”前面的女生突然转过头，眸子里似乎藏着某种隐性的期待。 “听说高三的奥赛班有很多帅哥呢。” “嗯嗯，之前路过11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超级无敌阳光明媚的大帅哥。” 前面的女孩肆无忌惮地说着，和陈瑶聊得火热。 “11班，有个超帅的学长，是不是叫蒋什么来着？” “之前我们高一入学他还作了国旗下讲话。” 余乐溪原因为困意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瞬间清明，高三，11班，蒋什么。 是蒋礼。 原来大家都知道他。 “……” “我们学校贴吧之前还举办过一次校草校花评比，你猜猜结果怎么样。” 陈瑶一向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尤其是奥赛班的学长。 余乐溪翻开历史书，停在第二课。她竖起耳朵静静地听。 之前她因为选科和住校的原因，高一一整年都在南北校区之前奔走。 直到南临一中被家长举报，她们高二才能回到本部。所以有关本部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就是那位你说的姓蒋的学长。” “他叫蒋礼。” “唉，就是可惜了，他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前面的女孩稍微叹了一口气，露出颇为遗憾的神色。 余乐溪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笔，但很快收敛起眼角下暗藏的悲伤。 她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在一年前就知道了。 怎么听见别人谈起，心脏总是很痛很痛呢。 “没有吧，我有一个认识的学姐有一个奥赛班的朋友，说蒋礼没谈恋爱。” 陈瑶耸了耸肩。“但谁又说得准呢。” “嗯，也是。” “……” “哎，前两天还听老师表扬你字写得好看来着，当时听到你的名字，现在忘记了。” “我叫慕思雅，你叫什么啊。” 慕思雅的视线落在正在低头看书的女孩身上。 她……似乎不太爱说话，也不经常笑，就连她和后桌讲起帅哥，这个女生都看起来神色恹恹。 “我叫陈瑶。我同桌，余乐溪。” “你好，我叫余乐溪。”余乐溪抬起头来，她原本想摆摆手的，但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慕思雅此刻也打量起那张白净的脸。嗯，很干净的长相，眼睛又大又圆，是很可爱的杏子眼。山根很高，但是嘴唇很小，白里透着淡淡的粉，还有点干裂。虽然不是很漂亮的那种类型，但是很秀气，很耐看。 就是，那双眸子看什么都是淡淡的。 就好像在守着什么悲伤的秘密一般。 “乐…溪…” “名字好好听啊，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慕思雅名字最后一个字是取自自己妈妈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所以，意思就是爸爸思慕妈妈。 她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 余乐溪没想到慕思雅会说出这番话，沉静如水的眸子好像被什么小石子丢了一下，泛起一纹涟漪。 陈瑶试图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她大剌剌地赞同了一下，想要分走前桌的注意力。 “嗯，确实很好听啊。” “谢谢你。”她小声开口，她很多朋友都觉得她的名字好听，高一刚分班的时候，就有一个老师在课堂上说这个名字一看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名。 可是余乐溪不是，她总是慢吞吞的还有点自卑怯懦。 慕思雅还想继续跟余乐溪搭话，结果上课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女孩只好恋恋不舍地转头，还不忘提醒她彼此下次加个微信聊聊天啥的。 她们这一节上的是历史课。 老师是个年轻的回族人，喜欢用新潮的讲课方式教授枯燥的知识点。 余乐溪很喜欢他。 中午时候一堂课结束以后，余乐溪没急着去食堂吃饭，而是又摊开了上次买的数学大套卷。 这个大套卷她一个暑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但是还是剩下了许多她不会的题，她打算再啃啃看看。 陈瑶一下课就飞出去了，说是要尝尝食堂最新出的盖浇饭。 慕思雅还在收拾书包，她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正准备背上书包走，就看见余乐溪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乐溪，你不去吃饭吗？” 女孩抬起头，乖顺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等一会去吃，这会食堂人有点多。” “奥，那……下午见。” “嗯。再见。”余乐溪点点头。 班级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之后，余乐溪那道数学大题还没解完，每当她产生放弃的念头时。 总是想起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她在心里给自己加加油，至少要有点想法吧。 直到离归寝还有30分钟她才从教室出来。少女沿着熟悉的路径前往宿舍。 南中学校有住宿和半住宿的区别，余乐溪是半住宿，每天中午只在学校里睡午觉。 从高二的教学楼走到宿舍只需要十分钟，除去她到达商店买东西的时间，那么余乐溪回到宿舍会在11:55之前。 她打算去学校的商店买一个提子面包。临近归寝，商店里的学生也已经不多了。 余乐溪正打算付钱，后面的小姐姐就问她商店的豆浆好不好喝。 余乐溪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女孩明媚的眸子闯入她的视线。 “同学，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宿舍吗？我朋友今天请假回学校了。” 是她…… 蒋礼……喜欢的人么？ “好。”女孩轻声应下。 余乐溪和她买完东西出来后。她一直不敢直视面前女孩的眼睛，她不得不承认，女孩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往上翘。脸型是偏温柔的鹅蛋脸，皮肤很白。笑起来明亮又温和，像是春天的一场风。甚至在很多年以后，她在她心中也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白月光形象。 陈度见面前的女孩好像不太爱说话，主动开了口。“我叫陈度，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很好听舒服，和蒋礼一样。 “我叫余乐溪。”女孩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慢慢地向学生宿舍移动。 “很好听的名字啊。你是哪班的呀，怎么一个人走？”陈度周围有很多朋友，只是可惜今天她最好的朋友七七请假，陆予又把她留下来写作业。 后来要送她去宿舍，陈度不愿意。 所以现在才自己一个人。 “高二（24）班，我今年刚刚回本部，很多朋友都留在南校区和北校区了。” 这是真的，当时回来时，老师说尊重大家的意愿。 余乐溪想回来，于是就回来了。 当时她也想过为什么，却总是骗自己，是本部的教育资源更好一点。 但其实，南北校区的老师都是从她们这个省里最好的中学聘请过来的。 “是这样的啊，那你应该叫我学姐，我今年高三。”陈度的眸子亮了亮，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听说，南北校区的饭很好吃。比本部好吃多了。” 余乐溪点点头。“是的，很多好吃的。” 所以她刚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戒断反应。 “你选的是文科嘛，乐溪。”陈度咬了咬吸管，抱紧了手里的书。 她有点惊诧于陈度会这么叫她，毕竟她们好像刚刚才认识。 “嗯，理科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难。” 陈度半路遇知己，她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你的说法。” “理科真的好难，偏偏我还学了它。”陈度像是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情，和余乐溪愤愤地吐槽。“我有一个朋友，物理天才，就是人怪欠的。” “我上次物理考了60多分，这个怪物拿着自己96分的试卷在我面前晃。” 余乐溪顿了顿，然后安慰她。“我想你那个朋友可能是想在你面前刷点存在感。” 所以，他们只是朋友…… “……” 陈度听到了这句话，差点就要抱起肚子笑了，但是在学妹面前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矜持。余乐溪看过去，发现陈度的眼睛盛满晶亮的光芒，空闲之余她伸出一只手去挽余乐溪的胳膊。 “嗯嗯，乐溪你说的对，我哪天再见到他，一定这么说他。” “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嗯。” 两人之后还聊了什么高二高三的学习啊，还有食堂有哪些宝藏饭。 这场意外的相遇，就匆匆结束了。 分开的时候，陈度拥了她满怀。“乐溪宝宝，下次再见哦！” 扑面而来的茉莉花香气好闻而清新，余乐溪和她摆摆手，轻声说了再见。 她是热烈而直白的。 而他也是如此。 他喜欢的女孩，真的很好。 所以他应该是非常喜欢她的吧。 她想起那天老师站在讲台上，和他们聊天时说的话。 “他觉得那个女孩子很好，而自己有点配不上她。” “我说，你现在还是要忙着把学习搞好。” “……” 蒋礼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自卑。 可他本来就是很多人的天花板了。 余乐溪耷拉下眼皮，轻悄悄地看着女孩的背影陷入楼道中，然后消失不见。 一如一年前，他也只匆匆离开。 第3章 “酸涩柠檬” 之后的一段日子，余乐溪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 唯一不同的是，她和陈瑶以及慕思雅的关系越来越好。 高二刚刚分科，又是分水岭还是学文，所以余乐溪把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读书。 秋季运动会开始前十天，班里的体委就开始积极动员大家参加运动会。 整整动员了两三天，由于是文科班，大多男生项目没办法报满，而女子项目中还有3000米没报，3000米需要长久的体力和耐力，所以没多少女生敢报这个项目。 余乐溪很清楚自己不是运动的那一块料，所以当体委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低下头。 “咱们班女子3000米和1500米还差两个女生，还有没有同学想要报的？”体委是个急性子，刚才老班才给他施加过压力。 班里点的女孩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那实在没有人的话，咱们就抽签决定吧？”说时迟那时快，施博文就从讲桌下面抽出一个投票箱。“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决定了啊。” 开学快一个月了，大家依旧处于熟和陌生的过渡阶段。 施博文也不好直接点那些什么项目都没有参加的人。他站在讲台下，把自己几个好朋友叫过来，对着座位表写名字。 其实他现在，连班里的人都没有认全，还常常会出现人名对不上脸的这种情况。 现在是大课间，由于快要月考，所以最近南临一中暂停了课间操，平常的大课间都用来给学生们自主复习。 还没到五分钟，几个男生就把班级里所有女生的名字写完丢进了投票箱里。 “那现在我们先抽1500米的同学。” 施博文把手放进投票箱里摸来摸去，随机抽取了一位幸运嘉宾。 全班屏息凝神等待，整个班级竟然出奇地安静和谐。 “杨一宁。”他抽完抬眼看不远处坐在窗户边的女生。 杨一宁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整个人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对，更加生动地说，应该是“弹”起来。 “施博文你故意的吧，是不是公报私仇？” 施博文皱了皱眉头，当即否定。 “我吗？我没有啊。” 施博文在文科班的男生中算小有姿色的那一类，长得白白净净的，人又高又瘦，在她们那一届都算稀有物了好不好。 陈瑶一脸八卦状，用手肘抵了抵余乐溪。 “乐溪，这个杨一宁是不是喜欢施博文？” 余乐溪不知道，她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看不太懂这些。” 陈瑶往上推了推眼镜，用充满睿智的眼神告诉面前的同桌—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崇拜我吧，面前的小女孩。 谁知，余乐溪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 正当陈瑶要再次好好说道说道余乐溪时，伴随讲台上一句中气十足的喊声，以及周围人祝你好运的眼神中，她汲取到了危险的气息。 “怎么了，大家怎么都看我。” 陈瑶推了推余乐溪，女孩转过头，那眼神里似乎有深深的同情。 “你被抽到了，瑶瑶。” 噗嗤一声，前面的慕思雅破了功。 女子3000米！不可能！当疑惑的眼神落到余乐溪身上时，平常安静异常的女孩点了点头。 “我去，玩我呢。” 陈瑶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意思。 “那这次就这两位同学代表我们班去参赛。”施博文在报名表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到时候，可以叫同桌陪跑，或者是喊一个认识的人陪着一起都行啊。” “好，大家继续自习吧。”班长重新维持秩序，很快喧闹的教室声音就慢慢淡下来了。 陈瑶也不想写作业了，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这个时候，旁边的女孩戳了戳她。 陈瑶转过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还有一杯香蕉牛奶。 纸条上的字小巧平丽，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跑的。” 陈瑶看完这张纸条，再抬头看看正一脸认真写作业的余乐溪，突然觉得自己的同桌虽然做什么都呆呆的慢慢的，但是却很可爱温暖。 吸了吸鼻涕，陈瑶把香蕉牛奶放进自己的抽屉里。然后在纸条上刷刷写着什么。 然后卷成一团，纸团在她手中以抛物线的形状完美地落在了余乐溪的桌子上。 余乐溪眉心一跳，那张纸条恰好落在她面前的大套卷上。 女孩打开纸条，下面赫赫的两三行话。 谢谢我可爱的乐溪宝宝，你是最好的宝宝。到时候我的水杯，零食还有小说可都交给你了。 我爱你，muamua。 陈瑶半拖着手臂看她，女孩的睫毛扑棱扑棱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到了后面几天，几个班委收了班费就开始筹备运动会要采买的东西。 主要是给运动员的福利。 同学们大多都是提议巧克力，水果还有功能饮料这些。 为了这些，施博文还在班级里搞了几次投票。 运动会的前两天，这个时候运动员名单就下来了。由于是高一高二高三合办，这次的本子比以往要厚一点。 余乐溪之前不在本部，学校总人数不过800人。到了本部，发现光是她这届高二都有快3500人。 陈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那本小册子，非要拉着余乐溪一眼看。 她们连高二的都没看，陈瑶就直接翻到高三的项目。 “咱们直接看高三的。”由于大家课间都还在睡觉，她的声音还压得很低。“我看看有哪些帅哥参赛。” 第一页的比赛都是一些团体赛，像是什么四人双足，跳大绳之类的。 没翻几页，陈瑶就戳着一个名字小声地在她耳边尖叫。“这个陈亦问，听说是个长得坏坏的小帅哥。” “嗯。”余乐溪轻声应了一下，安静地继续听陈瑶给她介绍各种类型的帅哥。 她初中的时候流行过类似于校霸的那种坏坏的男主。余乐溪在好友莫桑的推荐下也看过一些关于这种男主的小说。 陈瑶越往后翻，越是一些比较难的项目。突然，女孩尖叫了一声，一边点着名单上的名字一边疯狂地摇晃着余乐溪的胳膊。 “快看快看，是蒋礼！” 余乐溪的目光怔愣地落在了第四行，“蒋礼”这个名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耀眼夺目地躺在那里。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暖黄的灯光下，少年握住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蒋礼。” 以及她听到的第一句话。 “学弟学妹们好啊。” “乐溪，你怎么了，乐溪。”一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吓死我了，你突然发什么呆。” 余乐溪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陈瑶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没事没事。”陈瑶大方地摆了摆手。 他要跑3000？ 应该很累吧，余乐溪回想起自己中考的那段时间，即使每天都在练习跑步，可她最后考试时，还是跑得很累。 跑完之后，甚至是不顾自己的形象，一屁股赖在草地上，任凭莫桑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乐溪你看，这个季明星也在诶，我上个学期还看过他写的作文。” “不过当时你好像还在分校区……” “……” 余乐溪心不在焉地听着陈瑶说话，僵硬地点头，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要认真地听别人讲话。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 运动会前一天，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准备，最后一节晚自习也不安静，班级里叽叽喳喳的。 班长喊了几次不要讲话都没用，可怜的班长只好坐下来，假装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 余乐溪晚自习用来看书。她最近在看的一本书叫做《布鲁克林有颗树》。 陈瑶在她旁边订正今晚刚考过的英语卷子。 一中每天晚上都要做一份英语练习，然后涂答题卡批改之后，老师再在第二天评讲。 余乐溪看了没多久，就感觉眼睛酸酸的，还有些发胀。她坐得离窗户很近，余乐溪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的走廊，这是她平常放松视力的方法。 夜色朦胧，天空是蓝紫色调的。 偶尔有风吹过，天空低垂着几颗星子。 一闪一闪的。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余乐溪心底下意识认为是隔壁班的同学去卫生间。 正当她准备把眼睛移开时。 熟悉的苦调薄荷香味顺着晚风渗进来，轻悄悄的，没有任何预兆。 她闯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蒋礼领了老高的命令，来给高二的年级主任送高三刚刚月考过的试卷。 他沿着上一届高二的办公室走，结果只看见了一排教室。 也没人告诉他，高二的办公室竟然改成了学生教室啊！ 正当他想转头回去时，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蒋礼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所及之处，一个正坐在教室里的女孩，微微斜着脑袋，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触不及防地撞上了。 此刻世界静默，夜凉如水。 蓝紫色的天空铺叠在他身后，他站在星星里。 夜风不乖地撩起他的发丝，蒋礼指尖捏着试卷，狭长的眼眸里透出似有若无的慵懒与冷淡。 即使臃肿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冷感。 陈瑶看着旁边的人没有了动静，顺着余乐溪眼神看过去。 嘴巴张大又闭上，闭上又张大。 蒋礼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然后目光倦怠地看了看她们班的班号。 问问吧。 余乐溪也在这个时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不到五秒钟，教室的门被人轻敲了敲。 “请进。”班长对着门说了一句。 他推门的声音很轻，进来之后向班长礼貌地点了点头。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聚焦在门前的那张帅脸上，甚至已经有此起彼伏议论的声音。 余乐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桌子，手中紧紧捏着笔。 有人在她面前站定下来，陈瑶疯狂地晃动着她的肩膀，余乐溪呼吸一滞，心脏在那一刻疯狂跳动，怎么也平静不出来。 蒋礼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桌子，薄荷香味更加浓郁，原本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余乐溪头皮发紧。 1， 2， 3， “同学，请问，高二的办公室怎么走？”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听起来如电流流过全身一般酥麻。 余乐溪慢慢抬起头，和他那满带笑意的眼神撞上。 很静，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线，尽管已经抖得有些发颤。 “往前一直走，在尽头右转，右手边第二间以后的教室都是办公室了。” “……” 从始至终，蒋礼的眼神都礼貌却又疏离地落在她的眼睛上，而余乐溪这个胆小鬼，连回望的勇气也没有。 “这样啊，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