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堂弟对照组(科举)》
2. 第 2 章
郭泽身子十分虚弱,勉强吃力睁开着眼皮,弱弱的喊了一句:“娘,我们不求这些人。”
姜氏红了眼眶,说道:“好,泽儿我们不求他们。”
说完,姜氏急匆匆的抱着郭泽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两人出了门,大雪纷飞,盖住了整个土地,像是披上了一层白素的霜。
风一吹,刺骨的寒风直往人的衣领里钻。
姜氏有想过去娘家借点钱,可是郭家村离她娘家路途有些远。
她怕还没有到娘家,在半道就被冻晕过去。
好在郭家村离县城不远,她准备抱着孩子去县城,找在云泽书院当夫子的大哥借点钱,给泽儿治病。
姜氏紧紧抱着孩子,一步步在风雪交加的路中行走着。
近了,他们离县城只有十几米,从远处就能看见那座高高的城墙。
大雪模糊了姜氏的视线,她呼出一口气,只见这口气像烟雾在空中扩散。
她眼瞧只要穿过这片小树林,马上就到了,一想到孩子还发着高烧,心急如焚。
可是她已经体力不支,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郭泽看着姜氏惨白的脸,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紧抱着他,把身上的温暖全部给了他,一时间热泪盈眶。
他说道:“娘亲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还没有等姜氏说话,她整个人就倒在了雪地上。
郭泽也摔倒在地,整个人晕乎乎的。
等他清醒一点的时候,姜氏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看着姜氏,晃了晃她的身体,急忙喊道:“娘,你醒醒!”
“娘,你不要丢下我。”
郭泽心里慌了,这么大的雪,寒风又冷又刺骨,要是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他们肯定会冻死在这里。
而绑定的系统因为能量不足又陷入了沉睡,他无法取得系统的帮助。
况且且他又发了高烧,这种情况越发的严峻。
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自救,或者等马车路过这里,让好心人帮忙。
郭泽将倒在雪地中的姜氏搀扶着,使出力气将弄成坐着的姿态,背靠着她,然后用地上的雪一直不停的敷在额头上,企图用物理降温,把高烧压回去。
寒冷的风吹的人瑟瑟发抖,浑身发烫的他竟然感到几分凉爽,他借着冰冷的雪让自己清醒一点。
望着这白茫茫一片的土地,他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该怎么解决眼前这困境?
这小道除了地上枯树枝,还是枯树枝。
怎么办,难不成用这些树枝就能够获救吗?
他眼睛一亮,脑海一道灵光闪现,他也许可以钻木取火。
想到这里,他吃力的将姜氏拖到了一颗大树旁边,然后在找一个比较粗壮的枯树枝,作为主干,然后用坚硬的小木枝对着主干,使劲用力的摩擦。
失败了一次!
失败了两次!
失败了三次!
这木桩燃不起火,郭泽有些气馁,他想着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但是这四周出了枯树枝,就没别的了。
他被逼入了绝境,这一次他使出吃奶的力气。
只见木桩上冒出一缕缕白色的烟。
郭泽大喜,他再用力一点,一点点火苗彻底燃了起来。
他将捡来的干树叶堆在一起,然后在放一些比较细的干柴,这样比较易燃些。
做好了这些,火堆彻底燃了起来。
他将姜氏挪到了火堆旁。
火的热度让姜氏惨白的脸恢复了一点血色。
郭泽望着火堆出神,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求救。
他看着火堆,直到暮色。
这个时候,树林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
有马蹄声,肯定有车辆从这里经过。
太好了,这下子有希望了。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这是通往城里唯一的路,如果能把这辆马车拦下的话,那么他们就有救了。
郭泽一双冻红的小手握了一捧雪,直往脸上搓,冷冰冰的雪让他打了个哆嗦,浑身顿时有了精神。
他起身将姜氏安置好后,往那一条小路快速奔跑着,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小小的脚印一深一浅。
马车声越来越近,郭泽来到了小路上,他看着马车声离这里越来越近,心里暗自着急,要是这辆车不停下来的话,他和母亲就可能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一赌运气,若是这辆车的主人是一个心善的人,他拦在路中央,这辆马车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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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停下来。
若不是,他在借机行事,总归不能死在这里吧。
一条拐弯路上,一辆马车慢慢的行驶着,暮色之下,隐约可以窥见车子里透露着淡黄的光,两道身影映在车帘上,似乎在说什么话。
笑声透过车子飘荡在空气中。
马车上的小厮脖子上围着一个厚厚的围布,他一遍用鞭子抽打着马儿,一遍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暮色之下,身子显得格外的单薄。
“王妃,小郡主,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影!”
这突入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母女之间的谈话。
小郡主依偎在娘亲的怀里,不满的说道:“前面有个男孩挡在路上,他看上去好可怜呀。”
辰王妃一听,明艳动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凝重之色,“你不要去管,万一坏人故意布置的陷阱怎么办,这年头好心容易变坏事。”
小厮听到说道:“是,王妃!”
“还是母妃谨慎。”小郡主依偎在辰王妃的怀里,笑着说道。
辰王妃戳了戳小郡主的头,笑道:“这年头不小心谨慎点,恐怕我们母女早就被人被吞的渣渣都不剩了。”
小厮听了王妃的吩咐,继续驾驶马车,在小道上行驶着。
一辆车子在茫茫大雪中,缓缓走进了郭泽的视线
郭泽看到车辆离这里越来越近,心里雀跃着。
太好了,这下子有救了!
就在车辆从这条路过去的一刹那,一个小小的人影挡在了路中央。
只见马车迎面朝郭泽行驶了过来。
小厮也没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子竟然冲了过来,挡在了路中央。
这小孩子难道不怕死吗?
到底该不该停下来,小厮此刻有些犹豫。
但是王妃吩咐过了,不要停下来。
他看着幼小的人张开手臂,在这茫茫大雪之中,以单薄的身躯想要拦住这一辆车子。
这个小孩看上去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他身穿一袭破旧衣服,衣服上还有不少的补丁,小脸被这凛冽的寒风冻得通红,一双眼晴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坚毅与倔强。
郭泽眼里透着恳求的神色,大喊了一声:“麻烦好心人停下来,救救我和我娘!”
3. 第 3 章
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小路的寂静,他一脸的无助与恳求让小厮侧目。
这声音惊动了车内的母女俩人,辰王妃听到这恳求声,心里也跟着揪心。
辰王妃撩开窗帘一看,小道上一个男童张开手臂扫在了路中央。
她有些动容,但还是狐疑的看着他。
郭泽心里也有些胆怵,寒风在他耳边呼呼作响,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穿着不凡的妇人正盯着他看,眼神带着几分怀疑与打量。
也是,在这么冷的天谁家小孩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位妇人还真是小心警慎,看到他并没有让车子停下来。
他也能理解,眼瞧着这辆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少不留神,马车就会从他小小的身躯碾压而过。
他大喊了一声:“我娘病了,着急看大夫,求好心人稍我们一程。”
少女一听声音,探出头,一股冷风直往她衣领钻。
她冷的打哆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往窗户外看,只见一位男童拦在路中央,冷风吹得他脸通红,但是眼神是那么坚毅倔强。
“这个人真是可怜,母妃,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母女对视了一番,妇人眼里带着怜悯但是更多的是谨慎。
妇人说:“菲儿,你有这个助人为乐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万一这是坏人别有用心,怎么办?”
陆菲儿一听坏人,气的脸鼓鼓的,她说:“他敢?我就用鞭子狠狠的抽他,再说谁敢对我们动手?”
妇人摸了摸陆菲儿的头,语重心长说:“菲儿,我们在外边不比在王府,王府还有你爹爹宠着你保护你,外面坏人多,更何况这又是在荒山野岭,要出了事情,谁也救不了我们。”
说完,她对吩咐外面小厮道:“不要管,继续赶路。”
小厮听到王妃的话,驾驶着车子行驶着。
郭泽眼瞧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焦急万分。
冷风扑打着他消瘦的脸颊,他意识渐渐涣散,再也坚持不下去,还没等着车子从他身边经过,便倒在了雪地里。
怦——一声响声惊动了马车里的陆菲儿,陆菲儿撩开车帘一看,男童倒在雪地里,身子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心里有些不忍,赶忙说道:“停车,快停车!”
小厮听到小郡主的声音,车速放慢了一些。
陆菲儿说完,提着裙摆准备下车。
可就在这个时候,妇人扯着陆菲儿的手,不悦说道:“菲儿,别胡闹!”
陆菲儿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妇人说道:“母妃,我们救救他吧,他太可怜了!”
妇人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菲儿,你确定?”
陆菲儿点了点头,“若是见死不救,我会难以入睡的。”
妇人叹了口气,吩咐道外面的小厮:“你停下马车,去看看!”
小厮将绳子勒好,车子停下,一步步走向了倒在雪地上的男童。
郭泽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睁开眼睛,对小厮说:“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小厮看到这一幕,连忙问道:“你娘亲在哪里?”
郭泽一听脸上露出喜色:“大哥,你跟着我的脚印,便能找到。”
小厮将郭泽抱上了车子,然后寻找脚印走了过去。
陆菲儿一眼看见郭泽,只见他脸色苍白,长得俊秀,眉眼精致,虽然穿着布衣但是难掩出色的外表。
一时间,她怔愣一下,回过神来,她脸竟然不争气红了,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了人的名字,“喂,你叫什么?”
郭泽感到一阵温暖,被冻僵的身子此时也披上了一层暖意,马车上炉子里的火映得他脸有了血色。
他对上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他笑了笑,乖巧的回答道:“恩人,我叫郭泽!”
“郭泽?”
小姑娘眉眼带笑,肤白如玉,小脸圆润可爱,歪着脑袋,声音软糯道:“郭泽,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郭泽一听,低垂着头,腼腆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瞧着他低垂着头,露出的下巴消瘦削尖,整个人瘦骨伶仃的,越发觉得他可怜,她从来没有见过人衣着穿的如此破烂,他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洗的泛白。
和她同龄的玩伴,大多数都是豪门权贵,出门随时都有仆从跟随者。
小姑娘对他起了怜悯之心,总觉得遇上了不帮忙,有点不好意思。
她翻了个身,在车里四处翻腾着。
妇女一脸关心问:“菲菲,你在找什么?”
陆菲儿四处找了找,终于在包厢的角落找到了那一盒食盒。
她雀跃的说道:“母妃,我在找吃的东西呢!呀!没有想到在这里。”
将食盒打开,里面装的是精致的点心,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她将食盒递给了郭泽,说道:“你那么瘦,肯定饿坏了吧!”
妇人用那种轻蔑的眼光看着郭泽,似乎笃定这个小男童会从女儿手里接过食盒。
郭泽看到那盒精致的点心,对上妇人轻蔑的眼神,并没有接过,反而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小姑娘似乎没有察觉到不妥,倒是身边的妇人看出来了郭泽的窘迫。
小姑娘以为她的好心能够帮助到郭泽,她说道:“这是素香斋的点心,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望着食盒里面装的点心,郭泽并没有食欲,反而推拒说道:“谢谢恩人好意,我不饿。”
妇人看着眼前这个男童瘦骨伶仃的,一看就是长期食不果腹,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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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男童并没有接过食物,反而谦卑有礼的拒绝了。
这一举动,倒让妇人收起了轻蔑的目光。
小姑娘低着头,神情有些失落。
郭泽并没有心思安慰这个小姑娘,而是焦急的望着树林那个方向。
也不知道那个大哥有没有把他娘救过来。
不到一会儿,小厮抱着一个女人过来了,将她安置在车上。
郭泽看着姜氏安然无恙,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车子咕噜噜前行者,不到一会儿就进了城。
四个人坐在马车里,其中一个还昏迷不醒。
妇人时不时的会问郭泽一些问题,郭泽都是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回答。
通过对话,妇人了解了郭泽的情况,她也是个好心人,直接吩咐把车子停在了医馆门外。
小姑娘在车里听着这些话,心里的被人拒绝的郁闷很快就消散了。
她越发觉得郭泽很可怜,不像她,一出生就出生在皇室贵族,生来衣食无忧。
就郭泽下车的那一刻,小姑娘扯着他的衣服,从自己腰间衣裙取下了一个香囊。
她对他说:“银两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但是我知道你需要,请你不要拒绝呀!”
说完,把香囊递给了郭泽。
郭泽怔住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眼下他身无分文,就算到了医馆,没有钱他怎么给姜氏治病。
而小姑娘考虑到了他的处境,主动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的好心与真诚打动了郭泽,他看着这个小姑娘,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又看了妇人一眼,只见她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女儿这个举动很满意。
这时他才从小姑娘手里接过了这个香囊,打开钱袋一看,里面的碎银子很多,他从里面拿了一块最小的碎银,说道:“恩人,有这些就够了。”
他心里很触动,他说道:“恩人,若是我们还能再相见的话,我会报答你的恩情。”
妇人看到郭泽这个举动,心想这个男童不贪财,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
而一旁的小姑娘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郭泽会这么做,对她来讲,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她举手之劳,况且她与郭泽身份有着云泥之别,他又该如何报答她呢?
陆菲儿莞尔一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她揶揄说道:“那你可不要食言哦!”
郭泽仰头望着小丫头,手心紧紧攥着香囊,目送着马车离去。
他知道自己与小姑娘身份有着云泥之别,这份恩情他牢记在心,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飞黄腾达,他一定会报答这个小姑娘。
陆菲儿不知道的是她说这一句无心之话,让眼前这个少年牢记了一辈子,更是没有想到以后这个少年会成为她一家人的救星。
4. 第 4 章
目送车辆离开后,郭泽立刻喊来了大夫,后面还有几个小厮。
这家医馆看上去规模不小,大夫是当地有名的名医,所以吸引了不少病人来这里治病。
加上大夫热心肠,遇到家境贫寒的人诊金很便宜。
大夫也被人誉是活神仙。
“快,将这位娘子抬进去!”大夫急勿勿出来,吩咐身边的小厮将女人用担子抬进去。
郭泽也紧跟着小厮走了进去,进入医馆,这里不少的病人来这里看诊。
这里的大夫大多数穿着青色布衣,与这些病人衣着服饰完全不相同。
有的大夫看病的看病,磨药的磨药……
一股浓厚的药香味扑鼻而来,钻入鼻孔内,带着微微的苦涩。
大夫给他诊脉了一番,给他开了几副药方,然后嘱咐他到柜台交钱。
他看着这药方上的字迹,颜筋柳骨。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大夫长相平平,竟有如此好的一手字。
对眼前这个大夫心里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拿着大夫开了几张药方子,来到了柜台。
这几张药方子不仅仅是开给他的药,还有姜氏的药。
只见柜台收钱的是一位小姑娘,她穿着一袭粉嫩的衣裳,梳着双丫鬟,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看上去不过就是芳华十八左右的样子。
“你这小娃子,打哪来的?”小姑娘见郭泽穿着破旧的布衣,个子还没有柜台高,虽然年纪小小,但眼睛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心里忍不住想逗逗他。
郭泽眉眼弯弯,笑着回答道:“姐姐,我是从郭家村过来的。”
“哦,郭家村,离这里是挺近,是你一个人来吗?还是你娘带着你来?”小姑娘看着郭泽长的眉目清秀,又十分懂礼貌,心里多了几分喜爱之情。
郭泽见这个小姑娘问东问西,心里也没有恼,反而拖着昏沉沉的脑袋,说:“我娘带我来的。”
一旁的大夫看出了郭泽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对小姑娘说道:“婉儿姑娘,你还是不要逗这个小孩子了,赶紧给人开药方,人还在等着呢!”
经旁边大夫的提醒,许婉才注意到郭泽的脸色,他整个人脸色苍白,看上去病殃殃的。
许婉感到十分抱歉,对郭泽说:“小娃子,把药方拿过来吧!”
郭泽把药方递了过去,结了帐,一看也没有花了多少钱。
不得不说这个医馆真的很有良心。
他将药方单子和结算的收据便拿给了抓药材的大夫配药。
没过多久,一碗治伤寒的药便熬好了。
一碗黑漆漆热腾腾的药下肚,驱散了身子里的寒气,整个人身子暖洋洋的。
紧接着,他守在姜氏身边。
……
姜氏醒来睁开眼睛,头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不远处的鼎里面冒着火光映亮了整个屋子,煤矿在鼎里面燃烧发出啪啪作响的声音。
屋子里暖洋洋的,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的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点零碎的火光倒影在她眼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姜氏身子躺在一张泛旧的软塌上,软塌上披着一层毛茸茸的毯子,颜色暗淡无光。
她不是在小树林吗?
这是哪里?
泽儿,泽儿人在哪里?
她环顾四周,眼神里透露着慌张,直到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吊着的那颗心才安顿下来。
只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坐在她身旁,手里还端着半碗快要见底的汤药。
难怪她鼻尖还弥留着药香,嘴里还泛着微涩的苦味。
原来是泽儿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喂药。
想到这里,姜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缓缓踱步走来。
“我这是在哪里?”
只见一位老者穿着布衣,看上去年纪已到花甲之年,但是依旧精神抖擞。
他说:“人能醒来,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的救命之恩!”一旁的郭泽朝大夫行了大礼,一脸感激说道。
老者浑浊的眼睛露出几分惊讶。
眼前这个小娃子看上去不过八岁左右,本应该是顽皮捣蛋的年龄,但是眼睛里丝毫没有稚嫩神色,反而透露出一种不属于成年人的沉稳。
小小年纪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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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谦卑懂礼。
真是令他感到意外。
他看着男童穿着布衣,却遮不住眼里的沉稳,心想:“这个孩子以后必定是个可塑之才。”
他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
随后对姜氏说:“这位娘子,你的孩子若是能启蒙考科举,日后肯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
姜氏一听,脑子嗡嗡作响,脑海里回荡着老者的话。
泽儿以后真的会有出息吗?
她眼睛微微湿润,回想起往事,自从她的儿子被道士批命后,日子过越发的艰难。
现在这个老人却说她泽儿以后会有出息,这如同一颗石子扔入湖面,让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郭泽看着姜氏神情带着哀伤,心里也是难受,他关心道:“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姜氏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直到擦干净后,才转过头,抱着郭泽说:“泽儿,你不是扫把星,你以后会有出息的。”
郭泽被姜氏温暖的怀抱包围着,感受着母爱,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情。
上一辈子他被人弃养,靠自己的奋斗努力一步步考上大学,活着就像个学习机器。
而现在他体会到了什么是母爱,这肯定是老天弥补他上一辈子缺失的东西,所以让他来到了这个陌生朝代。
姜氏的念头,他会一步步实现。
他决定拾起上一辈子的老本行。
不就是读书嘛?
只要功夫下的深,铁杵磨成针。
“娘,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以后不会让您在受苦。”
姜氏一听,生出一个念头。
从前这个念头,她敢都不敢想。
但是这个大夫的一番话,让她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泽儿身子本来就不太好,若是让他当一辈子的农娃子,种一辈子的田,恐怕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早就夭折了。
还不如送他去读书,若是不能凭科举出人头地,也能谋一份轻松的活干。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在云泽书院当夫子的大哥。
“泽儿,娘就算是拼尽全力,累死累活也会供你读书。”
郭泽点了点头说:“孩儿定不会辜负娘的期望!”
6. 第6章
去往书院的路上,姜氏同他说了很多话。
他从姜氏口中得知,今天是云泽和长春书院招生的日子。
说来可惜,原本被誉为杰才辈出的云泽书院,名气却混的一代不如一代。
而长春书院这么些年出来不少秀才进士,名气大涨。
长春书院成了富家子弟的汇聚地,而云泽书院没落到,只能收他们这些寒门学子。
姜氏的大哥姜旭就在云泽书院当夫子。
此次姜氏带着他去云泽书院,就是去云泽书院蒙学。
一路上,郭泽跟在姜氏身后,混在人群中。
寒风刺骨,每走一步,脸好像被刀子轻轻刮破皮,冷的人直打哆嗦。
但是这条路上的人依旧很多,不畏艰难。
也许是因为今天两大书院招生的缘故,来往这条路上的人和车辆特别多。
尽管很冷,女人们带着孩子,她们虽然看上去不富裕,但在这条通往学院的路上,还是有说有笑,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雪混合着泥土,使得这条路格外的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郭泽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一辆辆马车从道上而过,而这些人则在一边走着。
突然一辆马车从路上驾驶过,速度又急又快。
惊吓到了路边的人。
马夫鞭策着马儿,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反而更加嚣张,他不耐烦的念叨着:“你们这些穷鬼还不快让开,别当少爷的路。”
语气十分嚣张跋扈,而这些女人和小孩子们齐齐让道。
郭泽紧张了起来,生怕马车撞了过来,急忙拉着姜氏往一边走。
这辆马车看上去非富即贵,让人心里畏惧。
他看到这辆马车飞快在道路上驾驶着,眼瞧着快要撞上一个幼童,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幼童也是机灵的,侧身一躲,避开了与车俩的碰撞。
“哎呦。”
一道稚嫩的惊呼声音响起。
引得周围人纷纷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人群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摔倒在地,浑身都沾满了泥巴,破烂的衣服袖口都是,蜡黄的小脸上也沾了一点。
小孩子跌倒试图站起来,但是由于身体重心不稳,又摔了一跤。
身边的妇人见状,急忙搀扶起小孩,问:“宇儿,你没事吧!”
小孩子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笑嘻嘻的说道:“娘,我没事。”
妇人心有余悸,她的孩子差一点就被着辆车撞到。
她看了一眼车子,壮着胆子,丝毫不客气,对着那马夫破口大骂:“该死的马夫,驾车驾的那么快,上赶着投胎呀!”
“这路上这么多小孩,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这句话说出了大家心里的想法。
面对妇人愤恨的目光,而那个马夫望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呸,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穷鬼,摔死了也是活该!”
妇人气的火冒三丈,想与马夫理论一番。
却被那孩子拦了下来,孩子说:“娘,你别生气,我们不跟这种人生气。”
妇人听孩子这么一说,不满嘟囔着,“真是倒霉,遇上这种人。”
郭泽看着这一幕,多看了那个孩子一眼。
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但是却很早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这个孩子和他一样穿着破烂衣裳,纵使一身狼狈,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掩不住机灵。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孩子也是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两个人对彼此都有了印象。
而对于这个嚣张跋扈的马夫,郭泽十分厌恶。
同时他感到无奈,要是生活在现代,这个马夫早就被人用吐沫淹死了,还能嚣张到现在。
而在古代,对于富人权贵而言,贫民的命就像蝼蚁一般,踩死了就踩死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卷入这个时代,是他不得已。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不逆流而上,只有被人践踏的份。
姜氏低头看着郭泽愣在原地,魔怔了,误以为他被方才那一幕给吓到了。
姜氏将郭泽拥入怀里,轻轻拍了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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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说道,“泽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郭泽回过神来,对上姜氏,说道:“娘,你不担心,我没事的,坏人自有天收拾。”
“再走不远就到云泽书院,泽儿你如果累了我们就休息会。”
郭泽看着姜氏,淡淡道:“娘,我不累。”随即问道:“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姜氏说:“娘,没事。”
他们跟着这一群人走着,快要到达目的地。
视野开阔起来,路的尽头,青山叠翠,山水环绕。
这里就像诗里面的景色一样,钟灵俊秀。
不远处的山脚下,依稀可以看到冒尖的建筑物。
一群人抵达书院,这时候太阳也出来了,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许些寒冷。
书院地板是用青石铺垫而成,周围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过还残留着点点积雪,前不久又下了一场小雪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两旁还栽了树,不过树枝的树叶全部掉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而一边书院牌匾上龙飞凤舞刻着云泽书院,一边刻着长春书院。
不少的人聚在一起,马车也停在了这里。
郭泽随着姜氏,刚准备进入云泽书院,却没有想到发生一些意外。
“哟,这不是弟妹吗?”
一道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
郭泽越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偏头一看,原来是熟人。
只见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她脖颈围着厚重的毛裘,衣裳也是用锦缎制成的,美得不可方物。
身边还跟着一个锦缎蓝袍的孩子,这个人就是宝儿。
姜氏一看到李金莲,又想到了李金莲咄咄逼人的那一幕。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但还是打了一声招呼,“好巧,你也是带着宝儿来这里蒙学吗?”
提到蒙学,李金莲一脸自豪,摸了摸宝儿的头,说道:“是呀,宝儿天资聪慧,这个年纪不让他启蒙,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这不,夫君带着我们来这里了吗?”
话里话外,到处都在炫耀宝儿的聪慧。
7. 第 7 章
姜氏看着眼前的女人锦衣绸缎。
再看看泽儿穿着破旧的衣裳,蜡黄的小脸显得十分消瘦。
而一边女人养的孩子白白嫩嫩,跟糯米团子一样,讨人喜爱。
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如果夫君还在的话,她与泽儿的日子也不至于过的如此艰难。
姜氏按耐住心里的心酸,勉强笑着说道:“是啊,宝儿一直很优秀。”
而郭泽看着李金莲,眼里带着几分警惕。
李金莲看了一眼姜氏,脸上笑的是春光满意。
她摸了摸宝儿的头,对他说道:“宝儿,听到没有婶婶在夸你呢。”
宝儿将脸撇了过去,不情愿说:“她不是我婶婶,我没有这么穷,这么丢脸的婶婶。”
李金莲说道:“小孩子都是这个天真不懂事的样子,弟妹你不要介意哈”
而她又看了一眼郭泽,只见他衣裳破烂不堪,布衣上缝缝补补好几个口子,那衣裳还是去几年的旧款式。
她想,这孩子惨,过的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看到她们过的不好,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不过她怎么看泽儿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呆了
她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眼里多了几分诧异。
他这个侄儿平日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特别好糊弄,但是看她的眼神竟然有戒备之色。
心里嘀咕着:“莫不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让人变聪明了?”
不,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这种离奇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李金莲心里自我安慰。
她故作一脸惋惜道:“弟妹,这泽儿大宝儿大了好几岁,现在启蒙是不是太晚了?”
“我听夫君说,这权贵富人家的孩子不过三四岁,便早早就启蒙读书了,这替孩子着想的母亲,就不想孩子将来输在起跑线上。”
这句句话都在戳姜氏的心窝子,她内心越发的自责,要不是因为她没有用,泽儿怎么可能会受苦,连启蒙读书都这么晚。
李金莲看她神情低落,心里不禁有些得意,热络的说:“弟妹,你是想把泽儿送进长春学院吗?长春学院可是一个好学院呢,近些年可出来了不少秀才进士。”
姜氏一听,身为分文的她,哪有钱送泽儿去长春书院读书呢。?
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道:“不……不是。”
看到姜氏这个样子,李金莲眼里露出鄙夷之色。
就凭姜氏这副穷酸样子,她的儿子也配进长春学院?
李金莲虽然眼神带着鄙夷,但还是一脸感叹道:“我也是忘了,弟妹你身为分文,又怎么送得起?”
听到这句话,姜氏眼眶十分酸涩,她恨起了自己的没用。
看着姜氏这样子,李金莲眼里笑意越浓。
论出身,这姜氏比她要好,父亲好歹是一位秀才,而她只不过是没有见识的人,也没有像她一样的父亲。
但是她嫁对了人,不像姜氏嫁了人还成了寡妇。
她随后又看向了泽儿,“泽儿,要不要大伯母借点钱给你母亲,送你进去读?”
郭泽看着姜氏被李金莲心里打压,心里简直不是滋味。
原主的记忆当中,姜氏一直任劳任怨的为这个家操持着。
每次赚的钱都要上交给奶奶,却依旧讨不得她半点欢心。
相反,这个女人靠着甜言蜜语将原主的奶奶哄得团团转。
这一家子人简直在吸姜氏的血。
不但没有感恩,反而在炫耀。
她也不想一想,要不是原主的父亲在码头扛沙袋攒钱,省吃俭用一直供着这一家子人。
而这一家也不差钱,还要剥削原主的一家人。
若是不是这样子,原主的父亲主也不会累死在码头,出了事情。
而如今大伯父一家有了出息,日子蒸蒸日上,不但不帮扶原主一家,却时时想着踩原主一家人。
想想就十分气愤,若是这大伯父一家人不遭到报应,那真是天理难容。
而另一边的姜氏听了这番话无地自容,她这个母亲给不了泽儿好的未来,自责与愧疚让她感到窒息,她心里很难过。
她也想过让孩子去长春书院读,但是她身无分文,又怎么送得起,要不是她大哥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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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书院当夫子,恐怕泽儿连云泽书院都进不去。
她对李金莲这番话动心了,哪个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好。
要是泽儿想去长春书院读,她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借钱他读。
不就是借钱吗?她愿意低头。
姜氏眼光不自觉落到郭泽身上,郭泽也察觉到了姜氏的神色,对姜氏的心思一目了然。
姜氏蠕动了嘴皮子,一双手紧揪着衣角不停的揉搓着,正准备开口,但是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一是抹不开面子,而是若是她朝李金莲借钱,泽儿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很没用。
她害怕儿子会用异样的眼光瞧她,觉得她是一个没有用的母亲。
对上姜氏眼底纠结的神色,郭泽心里十分心疼。
如果他说想去长春书院读,那么姜氏真的有可能屈膝卑微去求李金莲。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这李金莲目的不单纯,很明显在拉踩着姜氏,打压她的心态。
母爱是伟大的,是无私的,它不应该沦为被人嘲讽利用的把柄。
郭泽一双嘿呦的眼睛露出坚定的神色,仰头望着眼前这个打扮妩媚的女人,斩荆截铁道:“大伯母,我不想去长春书院读。”
更是当着李金莲的面,主动牵着姜氏的手,对她说。:“娘亲,我觉得云泽书院很好,更何况舅舅也在云泽书院当夫子。”
李金莲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要是换作以前,她这个侄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本来是这样想到,只要姜氏肯低头,她绝对要好好羞辱一番。
让姜氏的儿子也觉得是他母亲没用。
这样子,姜氏会更加的难过
而现在他直接拒绝她了。
这回整的李金莲都蒙圈了。
郭泽对上那双充满惊讶的眼睛,心里冷笑着。
这个女人做人实在太精明了,贯会当这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压根就没有送他去长春书院这个心思,却还要装作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8. 第 8 章
想必,只要姜氏低下头恳求她,她一定会羞辱踩低她。
他又不是原主小孩子心性,遇到好的东西会紧拽着不放手。
比起别人送他去读书,他更愿意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去拼搏。
“泽儿,你要考虑好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啊?”李金莲继续哄劝道。
宝儿一听母亲这话,不满的嘟囔着嘴:“娘,我才不要和这个蠢货一起读书。”
听到蠢字,郭泽又联想到了原主被宝儿推下水的那一幕。
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心一个比一个狠。
要是自己表现的比宝儿更加聪慧,她们肯定会起更坏的心思。
面对蒸蒸日上的大伯母家,他还是该示弱就还得示弱。
一味的逞强表现,只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更何况,他表面上还是一个八岁不到的幼童。
他抬头,一脸天真说道:“大伯母,我知道自己笨,没有宝儿那么聪明。”
拒绝说道:“所以大伯母,我考虑好了,云泽书院很好,很适合我,像我这种蠢的人学些知识能养活自己就好。”
蠢?
这泽儿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这番话让李金莲心里特别舒坦,话里话外,都在夸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还是有点狐疑,这泽儿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李金莲看着郭泽,这张稚嫩的脸庞写满了天真。
她心想,自己可能想多了。
郭泽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思。
李金莲尴尬笑了笑,说道:“既然泽儿你不想,那大伯母就不勉强你了。”
随后,李金莲拉着宝儿离开了。
郭泽的这番话让姜氏心里有种不太真实感觉。
泽儿的性格她这个当娘的人在了解不过,性格单纯,执拗。
看到好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
本来以为他会答应这件事情,却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他竟然拒绝了,这是在太不像他了。
她想不出泽儿为什么变化那么大,但是心里有一种荒唐的直觉,眼前这个人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
姜氏心里生出一种恐惧感,要是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孩子,那么她的孩子会去哪里了?
对上姜氏那双审视锐利的眼神,郭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莫不是刚刚那番话让姜氏心里察觉到异样?
果不其然,他想法是正确的。
紧接着下一句,姜氏试探的问道:“泽儿,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郭泽心里不是滋味,他是从小没有娘的孩子,所以体会不到温暖,而现在他有娘了,感受到了温暖,却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郭泽很想坦白事实,但是他说不出口,姜氏若是得知自己的孩子死了,而他是魂穿的冒牌货,肯定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还有一层考虑,如果他就这么坦诚相待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有可能会被人当怪物一样烧死。
与其这样子,还不如将错就错下去。
郭泽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眼睛水汪汪的,扯了扯姜氏的衣袖,一脸委屈说道:“娘,我真的不想去长春书院,我害怕,我害怕他们瞧不起我,我更害怕与宝儿在一个书院读。”
原来泽儿是因为害怕,才不愿去长春书院。
这么一解释,姜氏心里生出了自责与愧疚,她不该怀疑自己的孩子。
要不是她无能,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氏弯下身,将郭泽揽入怀里,声音哽咽道:“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用。”
郭泽一听,红了眼眶,说道:“娘,我生病的时候是您的陪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再说进不了长春书院,我不怨您,更何况舅舅也在云泽书院教书,我进去之后,舅舅会照顾我的。”
听郭泽这么说,姜氏心里更加自责。
她怎么能怀疑泽儿呢。
不,泽儿他没有变,只不过是生病之后,变得更加懂事了。
另一边,李金莲带着宝儿逛了一圈,才找到郭怀亮。
郭怀亮正和长春书院的夫子打交道,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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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欢。
李金莲牵着宝儿的手走了过来,郭怀亮向夫子介绍道:“这是贱内和犬子。”
夫子看着李金莲,眼睛里充满惊艳,感叹说道:“郭兄真是好福气,娇妻在怀,还有一个儿子。”
郭怀亮一脸荣光,谦虚客套说道:“哪有哪有。”
李金莲听到这番夸赞得话,心里别提有多开心,紧接着对宝儿说道:“宝儿,还不见过夫子。”
宝儿装作一脸乖巧,朝夫子行了大礼,“夫子好。”
夫子看到宝儿,连连夸赞道:“郭兄,你孩子可真懂礼貌。”
郭怀亮哈哈大笑,说道:“是吗?我家宝儿从小聪慧懂事,一部分随了她母亲的优点,一部分随了我。”
夫子笑呵呵说道:“郭兄,这孩子集聚你们做父母的优点,以后绝对有出息。”
郭怀亮说道:“过奖了,过奖了。”
李金莲叮嘱宝儿说道:“在学院学习,可不比在家里,你一定要好好学。”
宝儿信誓旦旦说道:“娘,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有出息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爹爹。”
说完,夫子便领证宝儿进入学院。
李金莲望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自豪感。
回家的路上,李金莲顺便提了见到弟妹的事情。
郭怀亮一脸疑惑的问道:“姜氏,她怎么会来这里?”
李金莲说道:“你忘记了?姜氏的大哥可在云泽书院教学,泽儿早到了蒙学的年纪,这不姜氏想把孩子送进云泽书院。”
一提到姜氏的大哥,郭怀亮脸上若有所思,说道:“这姜氏的大哥姜旭可不是那么好招惹,要是被他知道……”
李金莲嗤笑一声,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说道:“这姜氏性格看上去柔柔弱弱,实则倔强的很,她这些年过的不好,宁可自己受苦一声不吭,也不愿让亲人知道,她呀,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泽儿,他更是随了她母亲的性格,就算入了云泽书院,也只配给人当账房的命。”
“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9. 第 9 章
姜氏带郭泽进入了云泽书院,入眼便是一条山路。
郭泽仰头一看,顺着这条山路,半山腰上有一座古亭。
顺着这条山路走到尽头就能到达云泽书院。
这山路是用细碎的小石头铺成阶梯,脚每踏上一层,咯得脚有点疼。
不少的孩子在母亲的带领下,一步步往前走着。
郭泽在这一路上,回想遇到的事情,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有个问题困惑在他心里。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姜氏有一个秀才父亲,家里底蕴不差,按道理来说,姜氏不至于被婆家妯娌磨搓至此。
但现实就是,婆家妯娌连给孩子治病的钱都不愿意出。
甚至认为姜氏所有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这大伯父一家人对原主一家态度恶劣至极。
难道就是因为迷信?
姜氏和原主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能用艰难二字来形容。
若是不解决这一问题,不但姜氏会受到这一家人的磨搓,他也难免避免不了。
既然他穿到了原主身上,就应该尽到责任。
但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
郭泽左思右想,想到了原主的舅舅姜旭,他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
兴许他能够解决这一问题。
想到这里,郭泽的心境突然开朗起来。
从低到高,往上走很艰难。
刚开始不觉得,到后面越发的吃力。
但走到半路,郭泽便累的气喘吁吁,这具身体体质太差劲了,他爬到半山路,就已经到了极致。
和他同龄的孩子早就同他们母亲嚷嚷着要休息。
而下山的那些学子们似乎格外的轻松,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的。
这些学子大多数穿着青衣长衫,文质彬彬,自带一股书卷气息。
他们的说话声老远就传到了郭泽耳旁。
大多数都是讨论学习。
也有一部分人在讨论今天来的新人。
甚至有的人还调侃道:“你们看新来的这些人,这么快就走不动了,如何登青云路?”
有的人甚至在附和着:“此话说的甚是有理。”
郭泽听到这番话,也是感到无语,登青云路跟上山下山有什么关系吗?
再者说,这上山不比下山,就好比走上坡路,不比走下坡。
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他扯着姜氏的衣裳,说道:“娘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会吧!”
姜氏看着郭泽,眼里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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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心疼之色,眼神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没有歇脚的地方,于是说道:“泽儿再忍忍,这里没有歇脚的地方,过不远,有个亭子,我们去那里休息会吧。”
郭泽听到,也是这么个道理,说道:“好。”
走了一段山路,不远处有个亭子,不少像他这般同龄的孩子坐在亭子里休息,欢声笑语着。
郭泽不但不觉得这声音吵闹,反而觉得很温馨。
在这些人群当中,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孩童竟然是差点被马车撞的那个人。
孩童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
郭泽也很有礼貌笑了笑,四目相对,彼此之间都互相有了好感,然后孩童转头又和那个妇人有说有笑的。
休息好了之后,郭泽准备随姜氏一同走,却没想到一个妇人领着孩子走上前搭话,“小妹,你也是带着孩子来云泽书院蒙学的?”
姜氏一听,回答道:“是呀。”
那妇人一听,喜笑颜开说道:“正好,我们可以搭个伙一起走。”
郭泽看了看妇人身边的孩子,只见这个孩子朝他咧嘴一笑,朝他打招呼,“弟弟,我叫郑宇,你呢?”
郭泽对这个小孩子心里也有好感,随即说道:“我叫郭泽。”
10. 第 10 章
两个孩童跟在母亲的身后边走边聊,直到云泽书院。
郭泽跟郑宇分开后,随着母亲在书院逛着。
书院很朴素,简简单单的布置,却让你感到很安心。
放眼望去,小道上栽种的花凋零的差不多了,看上去十分萧瑟,唯有一旁种植了松柏树,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依旧屹立不倒。
兜兜转转,郭泽和姜氏终于找到在书院当夫子的姜旭。
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走了过来,脸颊圆圆的,双眼透着亮光,见到姜氏之后,步伐加快,脸上泛着喜悦之情,穿着青衫,辫子梳的整整齐齐,尽管青衫破旧的不成样子,也依旧不减他沉稳内敛的气质。
郭泽抬头看着姜氏,而她眼里早已闪烁着泪花,面对姜旭,她偏过头擦掉了眼泪,才转身道:“哥哥,好久不见。”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原主的舅舅,姜旭。
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书生。
耳旁传来了姜旭激动的声音,只见他见到姜氏十分兴奋,可是当跟她说话时,许久才蹦出一出句话,“妹妹,这么些年未见,你过得怎么样?”
姜氏强忍着泪水,一肚子委屈往肚子咽,为了不让哥哥担心,笑着道:“过的还好。”
姜旭蠕动了一下嘴皮子,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解自家妹妹的性格,受了委屈从来不会吭声。
自从妹夫死后,这么些年她一直都没有跟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
而如今受了委屈,她也不说。
他作为哥哥,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妹妹不主动开口,他又该怎么帮她呢?
这一幕自然被郭泽收入眼底,郭泽内心默默叹了一声,他知道姜氏性格,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为了不让姜旭担心,会将委屈咽下。
想必这李金莲就是摸透了姜氏性格,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这对母子吧。
这种人你不反抗教训她,她会更加嚣张。
既然姜氏不主动提,那么由他来解决这件事情吧。
但是他现在插嘴,姜氏肯定会责怪他。
还是在等等吧。
耳旁姜氏的声音又响起。
“”哥哥,我想让泽儿读书,泽儿他从小体弱多病,不适合种田,以后读了书,也好找个轻松的活干。”
姜氏也不想儿子一辈子种田,毕竟他身子骨弱,干不了苦力活,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每一个让母亲都希望自己孩子能够健康长大,当然要是他能够有出息就更好了。
姜旭听后,手紧紧攥着,眼里透露着几分心疼之色,说道:“妹妹,你放心,进云泽书院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泽儿,毕竟我是他舅舅。”
姜氏红了眼眶,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脸窘迫,支支吾吾说道:哥哥,学费等我有银钱了,再给你。
“妹妹,你这是说啥话,我们是亲人,亲人之间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姜旭一听这话,立马脸色沉了下来。
姜氏说:“哥哥你也成家了,要养家糊口,你也不容易,我不想拖累你。”
姜旭一听,心里不是滋味,他低垂着头无奈的叹了一声:“好,等你有银钱再说。”
姜氏听到这番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压在心里的包袱越来越轻。
她不想欠人情,哪怕是亲人。
她会多找几份活干,攒着钱,以后有钱了,在交学费。
她蹲下身,摸了摸郭泽的头,一脸怜爱的嘱咐道:“泽儿,要听舅舅的话,进入云泽书院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娘的期望。”
郭泽点了点头,仰视着姜氏,一脸认真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珍惜这一次读书机会。”
姜氏理了理郭泽身上的衣襟,说道:“这样子,娘放心了。”
“姜旭是你舅舅,以后你在书院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郭泽说道:“嗯嗯,娘,我知道了。”
说完,她又站了起来,对姜旭说道:“哥哥,我把泽儿交给你带,要是他在书院调皮惹祸,你一定要好好训斥他。”
姜旭目光落在了郭泽身上,男童虽然一身破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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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但难掩俊朗的面貌,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透着一股坚毅,沉稳的神色。
一见面,姜旭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他说:“妹妹,我很喜欢泽儿这个孩子,他很懂事,性子沉稳,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他。”
郭泽抬头,对上了姜旭乌黑的眸子,他从姜旭眼里并没有看到讨厌之色,反而看到了喜爱之情。
他走了过去,一脸孺慕说道:“舅舅。”
姜旭严肃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说道:“泽儿,待会舅舅和院长说说,安排你入学,找人给你安排宿舍。”
郭泽嘴角扬起童真的笑颜,说道:“舅舅,我好开心,终于可以读书了。”
姜氏看着儿子一脸童真的笑颜,心里也跟着高兴,她开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她苦了这一辈子,夫君在工地扛沙袋,不幸去世,而她和儿子背上了扫把星的骂名,阿姑和妯娌对她都有偏见。
不管她怎么做,她都融不进这个家里。
本想着和夫君一起走了,但是泽儿年纪还那么小,她要是走了,那他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对这个世间的人失望过,也有放弃生的想法。
但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就算生活给她再大的苦难,她也要活着。
本以为泽儿生病快要死了,再也没有了坚持的动力。
谁知泽儿不但活了下来,人也变得懂事很多。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有泽儿陪在她身边,看着他一步步长大,成长起来,纵使吃了黄莲再苦也是甜。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偏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热泪。
郭泽转头才发现姜氏又躲在一旁偷偷的哭,他扯了扯姜氏的衣袖,说道:“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又想到了伤心事?”
姜氏一听,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她蹲下看着郭泽,声音暗哑道:“泽儿,娘没哭,娘是眼里进沙子了。”
“今天是开心的一天,泽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你爹爹要是在天上知道这个消息会很开心。”
11. 第 11 章
虽然郭泽没有见过原主的爹爹,但是一提到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亲切之情。
姜氏这些年的任劳任怨,他拥有了原主的记忆最清楚不过,她为了孩子,为了整个家,实在付出了太多。
而如今他能在云泽书院读书,姜氏也开心,他也高兴。
要是原主的爹在天上知道了,他也会感到高兴吧。
郭泽感觉身上肩负起了男子汉该有的重担与责任,他认真看着姜氏说道:“孩儿一定会发奋图强读书,不让爹爹失望的。”
对上郭泽认真的眼神,姜氏一脸欣慰,她恋恋不舍,理了理郭泽耳旁两边的头发,抿嘴而笑: “好,娘相信你,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听话。”
说完,姜氏同姜旭告别后,一个人独自下了山。
望着姜氏离开的背影,郭泽不禁有些惆怅。
他陷入了沉思,姜氏也没有什么地方去,肯定又回到郭家,而那个李金莲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阴险至极。
要是不给她一点教训瞧瞧,她又会登鼻子上眼,又欺负姜氏。
姜旭看着郭泽若有所思的神情,摸了摸他的头,问:“泽儿,你在想些什么?”
这一句话问到了郭泽的心坎上了,他正愁如何开口跟姜旭说这件事情,却没有想到姜旭先开口问了。
他现在还是一个八岁的幼童,不能够表现的太成熟,不然会被人怀疑的,只能装作幼稚天真。
他眼里含着雾水,吸了吸鼻子,似乎有话要说。
姜旭看着郭泽这个样子,整颗心都揪起来了,泽儿一定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会这副表情。
他一脸严肃,语气却格外温和,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循循善导问:“泽儿不怕,有什么事情可以跟舅舅说。”
郭泽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边流泪,一边诉苦道:“舅舅,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话的,但是这些年娘亲过的很苦。”
提到姜氏受苦,姜旭脸色立马变了,之前的平静不复存在,他首先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生怕吓着郭泽,蹲下身平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问道:“泽儿,不要怕,有什么委屈告诉舅舅,舅舅一定为你做主。”
“都怪我,要不是我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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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一息,母亲也不会这个样子,母亲手里没有银钱,怎么苦苦哀求,奶奶都不肯为我治病,她无奈只好抱着我一路走到县城,要不是遇到好心人赠予我们银钱,又搭了我们一程,还把我们送到城里的医馆,我们恐怕再也见不到舅舅。”
郭泽想到那一幕,仍然冒出一身冷汗,他们要不是碰到好心人送一程,说不定他们整条命都葬送在去县城的路上。
这么冷的天,郭家人任由妹妹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县城,竟然连一分钱都不愿意出?
好歹妹妹也是郭家妇,这些人吝啬到了这个地步,自家孩子生病了,一分钱都不愿意出。
越细想,他心里生出一股凉意,也不知妹妹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以前妹妹在家里,也是爹娘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没有受过委屈。
而如今她嫁到郭家,竟然让郭家人怎么欺负糟蹋。
且不说她没了丈夫,一个人带孩子就已经很艰难。
在孩子病的奄奄一息时,这家子人竟然袖手旁观。
他心里又惊又怒,气的是这么多年,妹妹受委屈都不跟家里人说。
12. 第 12 章
“泽儿,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为你母亲讨个说法,郭家简直欺人太甚。”
姜旭死死攥着手心,握紧拳头,他用力锤了一下身旁的梁柱,额头上青筋凸起,脸色不太好看。
随后他努力平复着情绪,愧疚自责对郭泽说道:“泽儿,都怪舅舅没有用,不能保护你们。”
郭泽吸了吸鼻子,安慰道:“舅舅,不怪你,是娘亲不让你担心,才不告诉你。”
姜旭说道:“泽儿,你跟着舅舅走,舅舅带你去见院长,安排你入学。”
姜旭带着郭泽绕过长廊,假山。
就在这个时候,又下起了大雪。
满天风雪像极了春日里飘动的柳絮,轻盈的落在了每一个角落。
由于天气又冷了下来,郭泽加快了脚步跟在姜旭身后。
姜旭带着郭泽来到一处院子里,院子是由篱笆墙砌成,推开院子门,一眼望去,院子覆盖一层薄薄的雪。
院子里种了一颗好大的松柏树,腰身粗壮,一层厚厚的雪也压不弯它的躯干。
走进去,郭泽和姜旭来到屋梁下,只见一颗颗晒干的玉米挂在屋梁下,还有一捆捆风干的腊肉。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朴素无华,给人一种亲切朴实的农村气息。
还没有等着敲门,屋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陆陆续续的谈话声从屋子里飘出来,声音细微。
姜旭敲了敲门,突然屋子里咳嗽声越发的急促,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传出来屋外。
郭泽隐约听到了一句:“太后把持朝政,宦官仗着太后的宠爱肆意妄行,骄奢淫逸,有这么一群人在,大魏岌岌可危。”
……
这段话透露的信息很多。
大魏朝?
郭泽陷入了沉思,历史上好像没有这个朝代,他应该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时代。
而如今是太后把持朝政,宦官得势。
这说明权利压根不在皇帝手里,有可能皇帝只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这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尘埃落地,像是为风雨飘零的大魏朝感到痛心。
郭泽听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有些闷闷的。
吱呀——
紧接着屋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位鬓发如霜的老人。
“谁,是谁在门外?”
走近一瞧,老人穿着厚厚的长袍,衣领口将脖子遮挡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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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实实,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外面的冷风灌进屋子里,纵使他穿的再保暖,也忍不住冷的打了一个抖擞。
他深呼出一口气,热气从鼻孔冒了出来。
念念叨叨说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到郭泽耳边。
他感觉有点耳熟,当看到这位老者时,郭泽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个老人,这……这不是上一次在医馆碰到的老大夫吗?
姜旭见到这位老人家,态度十分恭敬,拱手作辑,喊了一声:“龚大夫。”
龚俊看到屋外一袭朴素青衣的男人,十分有礼貌,也是点了点头,“原来是旭夫子,外面冷,赶紧进来吧!”
话落,他赶紧招呼着姜旭进来。
姜旭将郭泽带进了屋子,介绍道:“龚大夫,这是我外甥。”
龚大夫才注意到姜旭身后还跟一位男童。
男童身高不高,脸蛋被风吹的有些通红,容颜俊秀,双眼透着一股子灵气。
越看越感觉眼熟。
郭泽从姜旭身后冒出头来,笑了笑朝龚俊说道:“龚大夫好,你还记得我吗?”
“你还救过我和我娘亲。”
13. 第 13 章
龚俊盯着郭泽若有所思,突然混浊不堪的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人不就是被他诊治的那个孩童吗?
那一日风雪交加,一位男童神色慌张闯进了医馆,只为了给母亲治病。
这惊动了医馆里不少的人,也包括他。
当时那位娘子病的昏迷不醒,就差一点命都没有了。
要不是这对母子及时来了这个医馆,否则性命恐怕也难保。
唉,也是可怜之人啊。
当时他还问了这个男童读书是为什么,但是男童的回答不尽人意。
他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又一次碰到这个男童。
龚俊上下打量着郭泽,笑吟吟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子。”
郭泽点了点,说:“没错,龚大夫是我。”
姜旭一听这话,才明白原来救人的人是龚大夫。
他连忙感谢龚俊说:“多谢龚大夫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我妹妹和外甥恐怕早就死在了大雪天里。”
龚俊也没有想到这对母子会是旭夫子的亲人,他不解问道:“既然姜娘子是你妹妹,你为何不好好照顾她?要不是这娃子来医馆及时,她恐怕性命危矣。”
姜旭叹了一声,将这件事情的大概告诉了龚俊。
龚俊听完之后,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他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薄情寡义的人。
这郭家人简直吝啬极了,无情无义。
亲弟弟死了,留下孤儿寡母,郭怀亮作为哥哥,不接济弟弟家人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甚至连弟弟的孩子,病得奄奄一息,都不管不顾。
龚俊怜悯看着郭泽,这孩子和姜氏究竟吃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他说:“这孩子一定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出入头地,也不至于寄人篱下,以后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姜旭说道:“龚大夫,我正有此意。”
此刻隔着屏风,屋子里传来了咳嗽声。
姜旭一脸关心道:“院长病情怎么样了?”
龚俊说道:“还是老样子,每到冬日,总会咳嗽不止。”
姜旭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
龚俊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毛病恐怕难以治好。”
姜旭听完之后,心里很难过。
龚俊见到姜旭沉默,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说道:“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在呢,放心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子穿来,“龚大夫,姜旭,你们进来吧,把门关上,外面冷。”
“是,院长。”姜旭语气中透露出对院长尊敬。
话落,郭泽跟在两个人身后,穿过屏风,进入屋子里。
一股淡淡煤炭味扑鼻而来,屋子里暖洋洋,四周的摆设十分简朴。
只见老人半靠在软榻上,眉眼间透露着几分疲倦,一只手里捧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捂着嘴,咳嗽声不止。
姜旭走了过去,拿起软榻旁案牍上的坛子,他靠近床榻边,弯下腰轻轻的拍着老人的背,老人咳嗽对着坛子,脸色涨通红,终于吐出一口浓痰,脸色才恢复正常。
郭泽看着姜旭,姜旭脸上并没有什么嫌弃和不耐烦,反而很细心拿着帕子给老人擦拭着嘴角。
不管他是拿坛子,还是拍老人背,这些动作都看上去十分熟练。
这些做完之后,姜旭收拾好,询问道:“院长,您好些了吗?”
院长陆洵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方才喉咙里堵着的浓痰吐了出来,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他抬眸,笑了笑说道:“老夫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旭夫子多亏你了。”
话落,陆洵将目光落在郭泽身上,眼前这个男童尽管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旧衣,但是丝毫没有减去他身上俊秀之气,那双眼睛透着不同其他人的沉稳和坚毅。
通过屋子里两个人的对话,他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经挫折永天真,未曾清贫难成人。
这个孩子肯定吃了很多苦吧,所以表现的比寻常人孩子沉稳。
他招呼郭泽,说道:“孩子,你过来让老夫看看。”
郭泽走了过去,面对陌生人一点他都不怯生,这让陆洵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
陆洵询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郭泽说道:“我叫郭泽。”
“你会认字,启蒙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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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洵接着问道。
郭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识字。”
陆洵对姜旭说:“那就将他安排在蒙学班吧!”
郭泽一脸感激,弯腰道:“谢谢院长。”
话落,陆洵从床榻上盒子里拿出小小的盖章,姜旭又递过去一张红纸,只见他在上面盖了章。
陆洵淡淡看了姜旭一眼,“你这侄儿大字不识,先从蒙学普通班开始学起,看他有没有资质,若是有再转班也不迟。”
姜旭对院长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感谢道:“谢谢院长。”
不过说到这里,陆洵话锋一转:“该交的学费也不能少。”
姜旭说道:“这个学费院长你放心,我会交的。”
陆洵看着姜旭,眼神带着几分复杂,他知道要供一个学子考科举,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况且这书本纸墨都需要不少花费,光是一年的开销,就需要不少钱,他能理解姜旭心里的想法。
但是呢,这笔巨大的开销压在这个他这单薄的肩膀上,也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声。
听到陆洵轻叹的声音,郭泽心里倍感压力,在古代读书,考科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舅舅还得支付他读书考科举的费用。
他一定会好好读书,绝对不会辜负舅舅,和娘亲对自己的期待。
郭泽看了看红纸之上映着的自己的名字,这相当于现代的录取通知书一样,需要盖章生效。
他心里对未来科举之路充满了希望期待。
陆洵做完这一切之后,精神明显有些疲倦,双眼皮像是灌了铅般沉重,他倚靠在火坑上,纵使外面的风雪呼啦啦在刮着,铺上一地的银装,也依旧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睡意。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欣赏外面雪景的心情,困意上头,连带手里的书卷也消了几分兴致。
姜旭看着陆洵昏昏欲睡的神态,上前将被子盖在陆洵身上,小声道:“院长,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随后他嘱咐道:“龚大夫,有劳你照顾院长。”
龚大夫小声说:“这是老夫应该做的事情,瞧你说的。”
14. 第 14 章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说完,他手里握着这张红纸,便牵着郭泽的手离开了屋子。
“舅舅,院长人很好。”出了屋门,郭泽抬头对姜旭说道。
姜旭一脸温和,微微低下头看着郭泽,说道:“泽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这样子才不会辜负舅舅和你娘亲的期待,也不会辜负院长一番好意。”
郭泽点了点头,“嗯。”
姜旭领着郭泽忙碌了一下午,置办物品。
云泽书院有专门卖这些被褥枕头木桶之类生活物品的小店。
小店铺的伙计一看到姜旭,脸上面带微笑打招呼。
姜旭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带着外甥进店购买东西。
伙计一看郭泽小小年纪以为是姜旭的儿子,谁知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外甥。
都说外甥长得像舅,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也难怪他认错了。
姜旭听了并不太在意,眼神一直盯着生活用品精挑细选。
一旁的郭泽面对伙计的絮絮叨叨有点招架不住。
他看了一眼姜旭面色习以为常,似乎早就习惯了。
经小伙计话里透露姜旭经常带着孩童来这里购物,是店铺里的常客,也难怪店小二会如此热情。
他跟在姜旭身后,由于个子太矮了,他只能踮起脚尖仰着头看看。
而姜旭置办物品一点都不马虎,比如说棉袄被褥被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个回合,周围的边边角角他都要瞧仔细了,样子十分认真。
身边的伙计还打趣他说道:“旭夫子,这被褥就是没有个洞都要被你盯出一个洞来。”
姜旭听了也只是随意道:“做什么事情都不能马马虎虎。”
伙计也不嫌弃他这个样子,站在旁边惬意看着。
直到暮色已至,姜旭才把这些东西置办好。
他领着这些东西到木柜台付钱。
东西太多,郭泽主动帮忙分担提了一部分。
他个子太小,力气又不大只能提起枕头这些轻的物品。
不得不感叹,这具身体身子骨真弱,以前他随随便便都能领起的东西,现在还要使出吃奶的劲来。
他提着两个大袋子,走路摇摇晃晃。
店小二见郭泽面相清秀,个子还没有柜台那么高,小小年纪却有这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缝补的破烂棉衣下露出一双白皙细腻的手臂,一双小手死死提着着刚刚打包好的被褥,走路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笨鸭子,心里难免有些好笑,笑着道:“旭夫子你这外甥不错,还晓得替你提东西。”
姜旭一听回头一看,眼里倒影的是郭泽幼小的身躯,他正提着两个大包缓缓朝他走来。
他手里拿着重重的被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冬日迟暮里的一抹暖阳,让人心暖。
听店小二这么说他外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
姜氏从山下下来,已经接近傍晚,一眼望去街道上的商贩已经散的差不多。
大雪纷纷,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寒风凛冽刺骨,扑打在她脸上好似被锥子扎了一下,麻木的疼。
一想到泽儿能够上学,她眼里倒影着对未来的憧憬。
面香扑鼻而来,勾的人直流口水,姜氏摸了摸自己干煸的肚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面摊上,热腾腾的蒸汽似烟雾,啪啪啪声响,桌子随着摊主甩面的动作摇晃着,动作行如流水般利落。
正当她看着入神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
“姜妹子?姜妹子?”
姜氏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原来是王嫂正坐在牛车上呼喊着她。
王嫂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也同她一样死了丈夫,还要带着四个孩子。
她没有办法嫁给郭家村的屠夫,幸好屠夫是一个好人,对她好还将她四个孩子视如己出。
姜氏从雪地里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她同王嫂打招呼。
王嫂见状纳闷道:“姜妹子,你怎么在这里?”
姜氏道:“泽儿到了上学的年纪,我送他入学读书。”
王嫂一听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但是转眼间又是劝解对姜氏道:“姜妹子读书虽好,但是是一件烧钱的活,要是泽儿这小子读不出来,这钱不白白浪费了吗?”
姜氏微微一笑,一脸坚定,“我不指望泽儿将来能有出息,只希望他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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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轻松的活养活自己。”
王嫂一听又想了想自己的四个孩子,心里竟也萌出了一丝想法,但仔细细想后又掐灭了。
她不像姜氏有个通文晓字的秀才爹,还有一个会读书的哥哥,就算丈夫死了,也有娘家撑腰。
她自己死了丈夫还带着四个孩子,能嫁给屠夫已经是祖辈上烧了高香了。
哪能奢求自己的孩子也能读书上学,能学会一门手艺活已经不错。
想到这里王嫂释怀地笑了笑,“姜妹子这么晚也没有牛车了,要不同我一起回去?”
姜氏点了点头,“好呀,谢谢王嫂愿意载我一程,要不然我指定还要等明天才能回去。”
王嫂笑了笑:“得亏你遇见了我,不然这么冷的天,你还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
姜氏尴尬的笑了笑,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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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泽搬入了宿舍,姜旭似乎想到了什么,临时有事走了。
他将被褥铺好,环顾四周。
从进来这个宿舍,他就没有看见和他同龄的伙伴。
一间宿舍里有四个床铺,衣服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
周围的卫生也打理的干干净净。
可见这里有人居住。
只是宿友们还没有回来。
他有点担心和宿友们相处不来。
毕竟他外表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内壳确实一个大人。
宿舍的烛火微微亮着,寒风扑打着窗户,宛如猛兽的嘶鸣声。
郭泽拿出了一个书框,里面装满了蒙学时要读的书。
这些书上都是繁体字,有些字他还不认识。
郭泽自嘲笑了笑,亏他还是上过大学的人。
这下好了他倒成了一个文盲。
书框里有千字文,百家姓,幼学琼林,三字经,千家诗,弟子规……
这些书看的人眼花缭乱。
郭泽拿着一本弟子规,头凑到了烛台旁,借助微微烛火认真翻看。
打开书时,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同时脑海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抄书系统激活,待解锁一项技能。”
15. 第 15 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郭泽吓得双手一抖,书掉落在地上。
他回忆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好像是绑定了一个系统。
没有想到这一刻,系统被激活了。
他拾起地上的书,眉眼间神色淡淡,一本正经问系统:“有啥技能?”
“宿主,只有不断抄书才能解锁系统商城里各项功能哦。”
郭泽一听跃跃欲试,他拿起笔纸准备抄写三字经。
却不料。
烛火被窗外寒风这么一吹,豆粒般大的火焰如同一根细丝,好似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苟延残喘着。
呼啦一声!
啪嗒——烛火熄灭了。
寒冷的风也灌进了他的衣领当中。
冷,真的好冷啊。
这所见所景,真有点像聊斋志异里鬼魅诱惑书生的场景。
突然一阵冷风吹开了窗户,一位长相漂亮的女子,在书生耳边喃喃细语。
想想这个场景就莫名感到有种惊悚暧昧的荒唐感。
只是他没有碰到漂亮的鬼魅。
他也不是聊斋志异里的书生。
话本子里的故事也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中。
昏昏夜色之中,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几分无奈之色。
郭泽用手收拢着自己的衣领,吐出一口热气。
放下了手里的书和笔,嘴角微勾。
眼下没有火折子点燃烛台,只能等明天再抄了。
他收拾好东西,睡到了床铺上,将被褥盖在身上,正准备睡觉时,这个时候不远处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从这里走来。
郭泽从窗户探头望去,茫茫夜色中,三个身影提着灯笼朝这里走来。
有说有笑的声音飘进了屋里,刚开始有点听不清楚,到后面声音越发的清晰。
他们推开了宿舍的们,还不等郭泽朝他们打招呼,却不料一道惊恐声响起。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这样一幕。
宿舍漆黑一片,一道身影正坐在床边,那一双眼眸泛着幽深的光泽。
“郑宇,啊啊啊啊,鬼,鬼……是鬼啊!!!!”
一道惊呼声响起,另一道惊呼声紧随其后。
“啊啊啊,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跑,我们赶紧跑。”
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两个人露出惊恐的神色,身子吓得颤颤发抖。
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两个人不约而同扔下了灯笼吓得跑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郭泽脑海划过三道黑线,好似一群乌鸦从他头顶上飞过。
他眼神落到了另外一个男童身上,他神色战战兢兢,虽然也被吓到了,但是没有那么胆小,他死死攥紧着灯笼,下颚线紧绷,眼神戒备看着他,似一头随时战斗的小野兽。
鬼神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男童胆子有点大,显然在他眼神看到了几分质疑的神色。
男童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那个黑影。
壮着胆子,提着灯笼走上前。
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好似在尖刀上行走似的。
所以他格外小心谨慎。
郭泽面对这些孩子,他扶额,一脸无奈。
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小孩的胆子那么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皮肤光滑细腻,又没有坑坑洼洼。
哪里长的像鬼?
灯笼里的烛火微微亮着。
照亮了宿舍一部分角落,连带男童的面貌也在灯笼的灯光下逐渐露出全貌。
男童长的十分俊朗,额头饱满,长长的辫子梳的整整齐齐,一脸紧张,双手死死攥着灯笼,尽管显得很冷静,但是颤抖的肩膀还是透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快要靠近黑影,提着灯笼在郭泽面前晃了晃。
待男童走进时,他淡淡开口道:“很抱歉,吓到了你们了,我不是鬼,是一个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人。”
朦胧的灯光下男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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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了黑影的脸,长相清秀的脸庞上满是一脸稚嫩的神色,那一双眼眸却显得沉稳。
男童见状,卸下来全身的戒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微笑道:“没事没事,是我们想多了。”
紧接着男童连忙招呼跑出宿舍的那两个人。
“郑宇,守诚,你们胆子也太小了,方才看到的黑影是我们新来的宿友,他是人不是鬼。”
这么一说,两个人赶紧又跑了进来。
男童将灯笼里的烛火取了出来,点燃了烛台。
整个宿舍亮堂堂了起来。
外面的冷风呼呼作响,刮的人脸疼。
两个人一进来,便看到了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童坐在床边。
郑宇一看到他有点眼熟,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立马认出来了。
躲在郑宇身后的男童小心翼翼的问道:“宇哥,他真的不是鬼吗?‘’
他对躲在身后的王守诚说道:“守诚,不要怕,他真的是人不是鬼,我认识他,他也是新来的同学,名字叫郭泽。”
郭泽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走下来床铺,微微一笑,伸出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郭泽,新来的宿友。”
面对郭泽的伸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点蒙圈他们不明白郭泽伸手的意思,郭泽一脸尴尬,他忘记了这里是古代,并不是现代。
他将手缩了回去,笑了笑,“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还希望日后请你们多多关照。”
这句话三个人听懂了,他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郭泽,我叫孙义。”
“我叫王守诚。”
……
寒冷的冬天,整个屋子都是明亮的。
欢声笑语从屋里飘到了屋外。
大家对新来的这个宿友都带有好感。
郭泽还以为融不进这些孩童当中,很明显是他想多了。
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大人想的那么复杂。
他们的心思如外面的雪一样干净澄明。
16. 第 16 章
天刚蒙蒙亮,宿舍外传来了鸡鸣声。
郭泽躲在被褥里睡得正香,被褥里暖洋洋的,他睡得连鸡鸣声都不曾听到。
“醒醒郭泽。”一个身穿布衣的男童在他耳旁说话,但是他还是没有反应。
“宇哥咋办,他还没有醒来?”
“要不我们先走吧,不管他了。”
“守诚你这样子想是不对的,郭泽他是我们宿友,你怎么能这样子呢?”
“郑宇,要我看直接扯掉他的被子,大声喊醒他,不然我们早课就要迟到了。”
郑宇一听这话有理,淡淡道:“孙义,好主意。”
郑宇瞧着郭泽睡得正香,怎么也唤不醒,也是感到无奈,动手将他的被子掀开,在他耳旁大声说话:“郭泽醒醒,等下早课就要迟到了。”
郭泽只穿了一层单薄的衣裳,肩膀露在了外面,天气冷的缘故,不一会就被冻醒了,他冷得侧过身,惺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幅幅熟悉的面孔。
上早课??
回忆里舅舅交代过了让他早起,给老师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他刚起床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赶紧将衣服穿好。
郭泽望着窗外的景色,天蒙蒙亮,宿舍外传来鸡鸣声不断。
天气太冷了,冷的人都不想起床,加上被褥里暖和,才让人睡得昏沉。
他心里庆幸有这么一群好友,不然早课迟到了,他肯定会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穿好了衣裳,一脸真诚道谢:“谢谢大家,要是没有你们的提醒,恐怕我就要迟到了。”
孙义微笑道:“这件事情你应该谢谢郑宇,是他坚持一定要喊你起床。”
“他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
提到真心,王守诚有点羞愧。
王守诚低垂着头,圆圆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他对郭泽说道:“抱歉,我为之前的想法跟你道歉。”
其实郭泽心里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生气。
但是在处理这件事情的角度上,他确确实实要注意一点。
他不想当个善解人意的好人,踩着好友的肩膀去原谅王守诚。
再者说,他与三个人才刚开始见面并不是很熟悉,这三个人能叫醒他是情分又不是本分。
想到这里,郭泽拍了拍王守诚的肩膀,一脸严肃,佯装生气道:“好啦,守诚下次不许有这种想法了,不然我会真的生气的。”
孙义一听,对郭泽多了几分好感。
要是他大度的说,守诚我不计较这件事情,你也别多想。
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显得郑宇斤斤计较。
两个人想法都没有错。
三个人都明白郭泽并没有真的生气,相反他这么一说,他们心里轻松了许多。
说到这里,三个人相视而笑。
王守诚主动提出道:“我不该有自私的想法,要不我请你三个人吃顿面吧。”
郭泽淡淡拒绝道:“不用了。”
孙义说道:“呃呃,这样子不太好吧。”
一听这话,王守诚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有点不知所措。
郑宇看出来王守诚的心思,帮忙解围道:“守诚也是一番好意,难不成你们还跟他生气?”
孙义和郭泽对视了一眼,淡淡道:“好吧。”
说完,四个人一同出了宿舍。
宿舍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他们一同走在大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
直到到了食堂外。
食堂里蒸了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各种素面拌面,还没有进去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进了食堂,四个人微微冻得发红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在食堂里忙里忙外大部分都是小姑娘,她们手脚勤快,干活脸上带着笑容。
见到郭泽等人的到来,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热络问:“你们要吃点什么?面条和新出炉的包子都有。”
王守诚笑的一脸腼腆,说道:“姐姐,来三碗面吧!”
“好咧!”
“三碗面一共十六个铜板。”
王守诚翻了翻衣袋子才发现钱袋子落到了宿舍,一脸尴尬。
郭泽一看脸色并没有显得不耐烦,主动对王守诚说道:“守诚,我不爱吃面,还是包子好吃点。”
他走上前对那位小姑娘微笑说:“我要四个馒头。”
孙义也跟着说道:“我也要两个馒头。”
郑宇说道:“那我也要两个馒头。”
王守诚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说道:“我钱袋子没有带,不好意思。”
郭泽说道:“笨蛋,我们原本也没有想让你付钱。”
孙义和郑宇听到点了点头。
随后郭泽将手里那一份馒头递给了王守诚,淡淡道:“吃吧,我这份馒头可不是免费的,待会到了宿舍记得将这份馒头钱补给我。”
王守诚接过郭泽手里的馒头,馒头热乎乎的温暖了他的心。
王守诚吸了吸鼻子,脑海里又想起了宿舍的那一幕,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问:“郭泽,你今年多大了。”
郭泽说道:“八岁。”
王守诚一脸真诚,说道:“我比你小一岁,以后我喊你泽哥吧。”
郭泽笑了笑,“好呀!”
一旁的郑宇说道:“不如我们四个人结拜成为兄弟,怎么样。”
“好啊!”孙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王守诚问道:“可是上早课时间来得及吗?”
孙义说道:“这耽搁不了多久时间,肯定来得及。”
郑宇说:“那别磨叽了。”
于是四个人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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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雪地,堆了一个雪人。
四个人拿着枯树枝,跪在了雪地上,树枝对苍天。
郭泽说道:“苍天为证,我郭泽愿对天起誓,与王守诚孙义和郑宇结拜成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愿,不得好死。”
“我郑宇愿对天起誓,与郭泽王守诚和孙义结拜成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愿,不得好死。”
……
由于郭泽比他们都大一岁。
三个人都喊了他一声:“大哥。”
他理所应当成为了三个人的大哥。
孙义成了他二弟。
郑宇成了他三弟。
王守诚成了他四弟。
一群少年在这雪地里结拜成为了兄弟。
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风雨同舟,互相扶持,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登上了青云路。
四个人抄了离学堂最近的一条小路。
天还是蒙蒙亮,小雪点点落在了松柏树树梢上,一抹抹淡雅的绿芽似有似无被雪遮盖住了。
微风拂面,扑打在脸颊上还是那么冰冷,但不似之前如刀割般。
绕过假山,不远处长廊边檐凝结成的冰像透明的水晶,嘀嗒嘀嗒,滴进了石阶的浅洼里。
三三两两的人在长廊踱步,长廊背靠着一片小竹林,风微微拂过,便能听到风吹竹林,竹叶落地的萧瑟感,这些孩童看上去和他们年纪相仿。
一眼望去长廊的尽头,是一间竹舍,走过去便可抵达。
郭泽刚踏上石阶,身边的王守诚催促道:“泽哥我们快点走,不然迟到了。”
话落,四个人加快了脚步。
四个人抵达竹舍,竹舍里头便传来了说话声。
推开竹舍的那一瞬间,郭泽看见竹舍里头只有十几个孩童骨瘦嶙峋,拿着书端坐在书桌旁。
这些孩子大多数出生在穷苦家里,和他的身世遭遇相差无几,家里面能供得起他们来这里读书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
郑宇说道:“我们挑个座位做下吧。”
王守诚道:“那我要和泽哥同桌。”
孙义说道:“我无所谓,哪个座位都可以。”
郭泽由于个子高一点,坐在了微微靠后的那一排。
伴随着一道钟声响起,竹舍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乌黑的辫子梳的整整齐齐,额头光滑,目光炯炯,面容严肃,手里拿着戒尺,缓缓走上了讲台。
他目光扫向了这些孩童,目光落到了郭泽身上,一眼认出了他,无疑他面容清秀像极了旭夫子年轻时候的样子。
想到昨夜好友的嘱托,在得知这一切事情经过之后,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孩子日子未免过的太凄惨了。
而昨夜旭夫子连夜请假冒着风雪天赶回来家里,想必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17. 第 17 章
昨夜姜旭不畏风雪,乘坐了一辆牛车急匆匆赶回了家。
回家途中,他思绪万千,每当想起妹妹受的委屈,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由于风雪铺盖了整条小路,小路又坑坑洼洼,马儿拉着牛车走的十分吃劲。
风呼啸而过,脸被冻的通红。
呼出的热气立马消散在空气中。
风冷,此刻心更冷。
暮色霭霭,隐约瞧见不远处村落灯火通明。
他这一刻归心似箭。
妹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一定让郭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
姜家只有几口人,人员构成也很简单。
目前来说,一家四口。
天一亮,鸡打鸣声格外响亮。
许翠是姜家的儿媳妇,早上起床打扫鸡圈是她必做的事情。
许翠起床出门打扫鸡圈时,数鸡蛋的时候发现数目不对劲,前几日明明是十六个鸡蛋,今日发现还少了几个鸡蛋。
她摇了摇头误以为输错了,又重新数了一遍。
数完后,许翠火冒三丈,叉着腰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炸了起来。
“谁,是谁偷了我们家的鸡蛋?”
姜旭一早醒来,就听到了娘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推开门,便看见一位身穿青色棉衣裳的女人,梳着妇人簪,怀里抱着一篮子鸡蛋,面容姣好,秀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气。
他摇了摇头,许翠勤劳能干,方方面面都好,就是她性格有点泼辣,令人头疼。
这嗓门洪亮,吵醒了睡着正香的女童,她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屋子。
许翠看着刚出门的女童,眼里带着疼爱之色,刚升起来的怒火瞬间被一桶水浇灭了。
只见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红扑扑的脸颊像一颗红彤彤的苹果,白皙稚嫩的脸上天真无邪。
这是她的女儿姜黎。
姜黎笑了笑,笑容纯真,甜糯喊到:“娘亲别生气了好不好,这鸡蛋是我拿的。”
“昨夜爹爹回来晚了,又肚子咕噜咕噜在响,我就熬了一碗姜水,煮了两个鸡蛋。”
这话让许翠顿时没了脾气,她斜视娇嗔看了一眼姜旭,“夫君你也是,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害的我一惊一乍的。”
姜旭:“……”
姜旭抱起了姜黎对娘子说道:“我回屋子了,待会吃完早饭,有一件事情要与你们商议一下。”
许翠一脸疑问:“什么事情?”
姜旭淡淡道:“待会就知道了。”
许翠道:“好。”
说完,她抱着装鸡蛋的篮筐走进了厨房,准备早饭。
姜黎小小的手臂抱着姜旭,将头缩进了他怀里,一双眼睛湿漉漉对上姜旭视线,说道:“爹爹,黎黎冷。”
姜旭淡淡道:“进屋吧。”
进了屋子,屋里暖洋洋的,屋子里的摆设十分陈旧,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姜旭推开了姜老爷子的房门。
吱呀一声。
姜老爷子就醒了过来,他昨夜又做了同一个荒诞的梦。
姜老爷子惺忪睁开了眼睛,混浊不看的眼睛带着几分迷茫之色。
姜旭对他说道:“爹吃早饭了。”
他低垂着头,神色微微有些失落。
姜旭问道:“爹,你怎么了?”
姜老爷子回答道:“我昨晚又梦见一个踩着祥云的神仙,又是同一个梦。”
听到这里,姜旭有些沉默。
爹年纪大了,梦到这些也是心结。
他静静地听着姜老爷子诉说。
姜老爷子把神仙告诉他的话原原本本讲述出来。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
“不许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见在。”
“这是时也,运也,命也……”
“不过家族子孙清贵的日子还在后头。”
说到这里,姜老爷子有些怅然。
他那个时候不懂这番话的意思,反而到老了反而悟出了几分真谛。
人生功名利禄总有天数,不如图一个见前快活。
子孙后代清贵?
至于这个他已经不抱有期望了。
他的儿子再怎么刻苦,没有学习上的天赋,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秀才。
想起那些不得意的日子。
姜旭的娘亲去世的早,全靠他给人当掌柜账房赚钱养活了这一家子人。
加上他是一个老秀才,学识渊博,乐于助人,做了不少的善事,很受当地人尊敬。
时常有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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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道,要不是他时运不齐,也能混个进士当当。
而他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早已没了当初追求名利的渴望。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竭尽全力,就能办到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尽管生活过的拮据,他还是将一大家子人养活拉着长大。
听到江老爷子这么念叨,姜旭一脸关心道:“爹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姜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一声。
“我们家后代凋零,翠娘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娃子,你又是个读书天赋一般的人,而你妹妹……唉。”
姜黎年纪还小,不明白爷爷为何愁眉苦脸,但是一看到爷爷愁眉苦脸,她心里闷闷的。
姜黎伸出手对他说道:“爷爷,黎儿要抱抱。”
稚嫩的声音在姜老爷子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头看到如此可爱的姜黎,心都化了,心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想那么多干嘛呢,多添烦劳。”
他从姜旭怀里接过姜黎,微笑说道:“黎儿最乖了。”
心里还是有些惋惜,要是姜黎是一个男孩子多好呀。
姜旭能明白自家爹的心情,但是子嗣还是要看缘分的。
随后姜老爷子抱着姜黎出了门。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吃着早饭。
姜旭见吃的差不多了,才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姜老爷子听完后,拍着桌子,脸色震怒,“太过分了,郭家人简直欺负我姜家太甚,你妹妹也是闷葫芦,这么被人欺负了,也不找娘家人帮忙。”
许翠听了脸色难看,一边劝说道:“爹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好,等会儿我们就去找他们算账去。”
姜老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思绪,才缓缓的开口道:“打蛇打七寸,又不可逼狗入穷巷。”
许翠说道:“要不让妹子和离吧,那郭家就是一个吃人的血窟窿,反正姜家养两个人又养的起。”
姜老子眼里闪烁着复杂之色,说道:“和离说的倒是轻巧,姜虞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格软弱无力,却偏偏又是这个倔脾气,她若是和离能忍受得了外面街坊邻居的疯言碎语,这不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吗?”
“再说你能养姜虞母子一辈子不成?”
18. 第 18 章
姜旭一听,脸凝重道:“爹,治病要治根,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郭家又不会把妹妹当人看。”
许翠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妯娌之间鸡皮蒜皮的小事都是因为妇人挑唆引起的,我看妹妹那个嫂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是她吹了妖风,才让郭家人不让妹子过好日子,这泽儿好歹是郭家的子孙,不然怎么不给他治病。”
姜旭说道:“敢欺负我家里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敢揍。”
许翠一脸崇拜看着姜旭,平日里夫君说话斯斯文文,没有想到他在关键时候一点都不怂。
女子嫁人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对了人幸福一生,嫁错了人,凄苦一辈子。
如果一个家的男人没有担当,欺软怕硬,那么受苦的人只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
她的夫君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面对外人欺负他妹妹,他没有胆怯逃避,相反还敢与站出来抗衡。
她果真没有嫁错男人。
姜旭淡淡道:“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让郭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再也不敢欺妹妹。”
———
隔着一扇门,外面风雪依旧下个不停,冷风卷起雪花飘进镂空窗户里,坐在窗户边的学子们打了一个寒颤。
风雪交加,纵使寒风侵入衣领,冷的牙齿打颤,依旧不减这些学子们孜孜求学的兴致。
上课夫子手拿戒尺,介绍道:“我姓严,字励志,你们可以喊我严夫子。”
底下的学童纷纷热情的打招呼:“严夫子好。”
严夫子站在讲台之上,微微一笑道:“今天上课内容是学习如何握笔,如何练习楷书。”
“俗话说见字如面人,你们将来考科举要是没有一手好字,笔试那一关也难过。”
坐在郭泽一旁的王守城小声与郑宇交谈着道:“这个夫子脾气好不好,他会打人吗?我看到他手里的戒尺还害怕。”
郑宇安慰道:“守城别多想,夫子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孙义说道:“守城别担心,云泽书院的夫子人都很好。”
夫子手执一卷书,淡淡道:“将你们书本三字经拿出来,今天要学会的是人之初性本善。”
“先从人这个字开始练习。”
“今天练习的正是楷书的写法。”
他仔细认真教着堂下的学童们,一字一句道:“楷书”的基础笔画技巧,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结构严谨,重心平稳,笔画有提顿、藏露、方圆,讲究用笔,笔笔到位,书写速度较慢,线条粗细变化不大。”
浑厚的声音飘荡在整间竹宿之中。
郭泽还是第一次使用毛笔,执笔动作姿势都不对。
很多学童跟他一样连笔都不会握,但是这位严夫子并没有如他的名字一般对学生严厉,相反十分细心的一个又一个教学着。
接触毛笔,正准备在纸上写字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了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恭喜宿主解锁初级小楷天赋,下笔字迹工整。”
严夫子走了过来时,发现郭泽拿着笔姿势不对,淡淡道:“你那笔的姿势不对,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郭泽听了严夫子的教导,很快掌握了握笔的方法,在严夫子的注视下他缓缓写出了一个人字。
严夫子看到这个人字,一撇一捺字迹工整,一般幼童刚学能达到这个状态,说明他本人有一点天赋。
王守城看到郭泽这么容易就掌握了技巧,他以为写这个人字很容易,拿起笔时动手写字的那一刻,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字出现泛白的纸上,他又看了孙义和郑宇的字,写的整整齐齐,对比之下他才意识到这字有多么丑。
郭泽也看了王守城写的字,面对他的沮丧,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练习着。
严夫子看到王守城怂拉着头,像一颗焉巴巴的白菜时,并没有打击他,反而鼓励他道:“很不错,继续努力。”
郭泽执笔,一撇一捺写着人字。
不自觉想起来了娘亲借钱为他治病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舅舅会如何帮娘亲解决郭家这个麻烦。
突然竹宿外,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抱歉,夫子我迟到了。”
竹屋外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书童,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身形消瘦,外面的风雪呼呼作响,两人脊背上背着一筐书,雪花点点落在他们朴素的肩膀上。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人,那双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一双瞳眸清澈见底,眉眼清丽秀气,身上自带一股文静,岁月静好的气息。
纵使外面的风雪再冷,鼻尖冻的通红,那人也没有失去该有的礼仪。
这张脸与那日风雪交加,伸出援助之手的女童渐渐吻合。
两个人太像了,郭泽还以为这个人就是救他母子的恩人,拿着笔杆写字的手因为失神,一滴墨水在宣纸上晕开。
眼前之人会是那天救她命的那个小姑娘吗。
他不敢确定。
他与她,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里泥。
两个不同阶级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严夫子淡淡的一句,“进来吧,外面冷。”
很快郭泽就回过神来,目睹俩个人进了学堂,他神情淡淡,仿佛之前的失神只是片刻的错觉。
严夫子并没有因为这两位学子的到来,露出意外的神色,而是十分平静的让两个人在学堂上介绍自己。
陆菲儿背着书框走上了讲台,文静标致的气质让人生不出一点厌恶之情,她落落大方介绍了姓名,“各位同窗好,我叫陆斐,很高兴认识大家。”
跟着陆菲儿身后的那一位学童看了一眼陆菲儿,眉眼间带着几分胆怯,在陆菲儿的眼神鼓励下,也跟着介绍了自己,“同窗们好,我叫陆羽,很高兴认识大家。”
严夫子淡淡道,“陆斐,陆羽,你们两人找个空位子坐下来吧。”
陆菲儿扫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的男童身上,她一眼认出了男童的身份,那个为了救母亲,大胆拦车的场景至今让她难以忘怀,更可贵的是他还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
不过他怎么会在云泽书院读书,不管怎么样,相遇就是缘分,既然她遇到了他,就一定好好关照他,他真是太可怜了。
初见他穿着破烂的衣衫,连肚子饿的咕噜响。
就当是照顾受伤的小动物啦。
四目相对,郭泽看着讲台上的那人朝他眨了眨眼睛,灵动的神色让他心底漏了一拍。
这一刻,郭泽内心翻涌,平静的内心被打破,好似回到了那天女童古灵精怪,俏皮可爱的问,“你肚子饿不饿。”
郭泽这下子敢肯定,这女孩子就是救他命的女童,但是他并没有表现的很激动,而是抿了抿薄唇,捏着笔杆的手力气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陆菲儿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向了郭泽,选择了一个靠近他距离很近的一个空座位上,那人跟在陆菲儿身后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选好座位后,陆菲儿微微一笑,清丽标致的脸庞,如冬雪里的一抹暖阳,瞬间将人的心融化了,“以后我们就是同窗啦,不懂的学问以后多多指教。”
声音不大,却引得郭泽身边的人都对新来的她好感倍增,纷纷主动搭话,热情至极。
“你好,我叫王守诚,以后不懂的可以问我。”
郑宇打趣道,“别听守诚说,他连字都写不好,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王守诚摸了摸头,并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对对对,以后不懂的可以找我宇哥。”
孙义插了一嘴,神气扬扬,“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和宇哥一起回答你的问题。”
眼见身边人对陆菲儿十分热情,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拿着笔杆,思绪万千。
所有的语言都无法表述他此刻的心情,他从来不是口头上喊着报恩的矮子,再没有将空号化作实际行动时,说的再怎么光冕堂皇,也只是幻想。
而陆菲儿看着一旁的郭泽安静至极,坐在位置上把玩着笔,从始自终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看着郭泽眉眼间神色冷淡的样子,令陆菲儿心里好气哦。
救命恩人就在眼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总不可能拿着救命之恩,以恩胁报,让他对她感恩戴德吧。
——
与此同时,姜旭腰间别着一把刀领着许翠坐上牛车,赶往了郭家村。
雪纷飞,一辆牛车缓慢的走进了郭家村。
不远处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炭味,由于天气冷的缘故,家家户户都用上炭火。
牛车行驶在一道宽阔的大道,道路一旁都是荒废了的田地,大雪覆盖在田地里,白茫茫一片。
当地的人看着牛车上的人十分眼生,不像村子里面的人,还没等到郭家牛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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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拦了下来。
郭家村的人不太喜欢陌生人来到村子里。
谁知道这些陌生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两个人堵住了道路,驾驶牛车的男子立马勒住了缰绳。
“你们是谁,咋看起来那么眼生,来这里干嘛?”
一位壮汉一脸严肃一步步靠近牛车,双眼扫过姜旭等人,一本正经问道。
车夫看了一眼姜旭,姜旭从牛车上下来,理了理身上的积雪,神色淡淡道:“郭怀亮认识吗?我是来走亲戚的。”
壮汉一脸质疑说道:“我们郭家村不欢迎外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来走亲戚的?”
姜旭淡淡道:“我妹子姜虞嫁进了郭家,这一点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
提到姜虞,一旁的人突然想起来事情,试探道:“你是云泽书院的旭夫子?”
姜旭道:“嗯。”
“咦,你认识他?”一旁的壮汉偏头看着男人。
“那可不,我家孩子在云泽书院蒙学,还多亏了旭夫子热心肠。”男人比之前态度热络了许多。
姜旭淡淡道:“照顾这些孩子,是我们老师应尽的职责。”
两个人如释重负笑了笑:“旭夫子,你也是知道我们村子不喜欢外人,所以我们俩才会拦住你,既然你是来走亲戚的,我们也不拦着你。”
说完,两个人让开了道路。
就这样,姜旭和许翠到了郭家门口。
郭家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屋内传来一阵吵闹声。
“姜氏你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连一件衣裳都洗不干净,我这件毛裘可是花了不少银钱买回来的,你看你洗成了什么样子?”
郭家篱笆墙上落了一层薄雪。
声音就是从院子里飘出来的。
许翠从牛车上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她仰起头目光落在了院子里。
雪纷飞,一阵寒风来。
一位打扮艳丽的女人穿着华丽的棉服,裹得严严实实,站在屋檐下,她理了理被寒风吹乱的发髻,眉眼间含着刻薄的笑意,居高临下俯视着正在洗衣服的妇人。
妇人蹲在屋檐下,屋檐下有一口浅浅的水缸,水缸矮小,水倒影着她的容颜,她拿盘子从水缸里勺了一大盆子水,将洗好的衣裳冲洗,她低头洗衣裳,脸颊被冻的泛红,手浸泡在冰冷的手里,冷的她手颤抖着,也没有停下搓衣的动作。
哪个人会在这么冷的天气洗衣裳,还是用冷水洗,这摆明了为难人。
尽管如此,女人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心,反而不耐烦的催促道:“姜虞你这样子洗衣服要洗到何时?”
姜虞眼里含着泪水,她的十指早已经被冻的疮疡,每搓洗一下,十指就好像被无数根针扎一般。
“姜虞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丈夫,又生出了一个扫把星儿子,要不是夫君心肠好,你早就被郭家休弃了,现在让你洗个衣裳,你还觉得委屈了不成?”
嚣张跋扈的声音从院子里飘到了屋外。
许翠看着姜虞这么被人欺负,眼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李金莲真是太嚣张了!
不给她教训瞧瞧,真当她姜家无人了吗?
一旁的姜旭气红了眼睛,肩膀都是抖的,他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他妹妹通情达理,从小善良懂事,嫁到了郭家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尊敬,反而还要像一个下人一般伺候这一大家子人。
许翠和姜旭四目相对,大雪落在眉梢时,视线交汇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明白了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多年的夫妻之间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形成。
姜旭深吸了一口气,雪落在他眉梢,平添了几分匪气,他眉眼间带着几分坚定,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
他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何以给家人撑起一片天。
读书人执笔的手可以教书育人,亦可灭尽一切魑魅魍魉。
许翠眉眼含笑,那眼神似乎在说,夫君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彼此心照不宣,两个人迈着脚步,踹开了郭家大门。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突然吓得人打了一个哆嗦。
郭家大院两个人目光不约而同盯着木门。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压迫的气氛感,一声紧接着一声的踹门声,接踵而来,令人头皮发麻。
不一会紧锁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惊落屋檐上堆积的雪,坠了一地。
19. 第 19 章
木门被踹开的那一刻,蹲在屋檐下洗衣服的妇人心惊了一跳,当看清楚来的人是谁时,她手里的活立马停了下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哥哥和嫂子两个人怎么来了。
这么冷的天,村子与村子路途又遥远,她又没有送信给他们,怎么会突然上门,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姜虞还不知道上一次发生的事情早就被郭泽告知了姜旭,这一次两个人上门就是为了给郭家一个教训,省得郭家人再欺人太甚。
站在一旁的李金莲见到气势汹汹来的两个人,脸色一白,眼神有点心虚,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姜虞这个小贱人的娘家人,也不知道方才这一幕有没有被郭家人看到,姜虞这个大哥出了名的护短,要是被他知道方才她欺负了姜虞,可没有好果子吃。
李金莲见状不好,想转身偷偷溜走,却没有想到被一道愤怒的女声惊在了原地。
许翠见到李金莲这一刻,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打量。
自从嫁人之后,她再也没有遇见过李金莲,彼时的她瘦小脸色蜡黄,没过几年的时间竟过的越发美艳动人。
两个人四目相对,李金莲眼神有些不敢直视。
这许翠的眼神还像以前那般讨厌。
李金莲对上那双犀利的眸子,时间仿佛回到了之前靠爹爹卖肉为生的那些年。
自卑,胆小,怯懦
种种思绪涌上心头。
即使她现在打扮的光鲜亮丽,那过往的记忆却让她更加不堪。
她知道这么些年,许翠一直看不起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屠夫的女儿。
李金莲不自觉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心想今非昔比,她如今是秀才的娘子,早已不是那个当年看别人眼色而活的小废物。
自然也不用害怕这两人上门找茬。
就算他们得知了她欺负姜虞,又能怎么样呢。
她可是秀才夫人,还不是拿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李金莲挺直了腰板,脸上挂着笑,亲切的打招呼。
这不是许翠姐姐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别,我可当不起你的这一声姐姐,我怕折了自己的福气,真是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你过得越发的滋润了,我记得你还没有嫁到郭家,你的爹爹是屠户吧,卖肉为生,当时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嫁到了郭家,还学会了仗势欺人了?”
说话的人正是姜旭的妻子,她和李金莲是同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很清楚李金莲的过往,也知道往那一点戳她心窝子最痛。
她瞧不起这种富贵小人得志的嘴脸,要不是郭怀亮和李金莲两个人趴在妹妹和妹夫身上吸血,也不至于妹夫扛沙袋在码头出了事情,妹妹成了寡妇,如今郭怀亮考上了秀才,富贵了,却变本加厉苛带供他读书的亲人遗孀。
提到屠户,李金莲的脸色阴沉,幼时的那一段时光,是她毕生不愿意想起的污点,每当别人提起她时,总会提起她那个浑身臭味的爹,凭什么姜虞出身书香门第,而她却因为有个卖肉的爹被人嘲讽,好不容易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忘记了以前不愉快的事情,而如今好了的伤疤又被人血淋淋的撕开。
李金莲死死攥紧手心,气的肩膀发抖,但依旧脸上挂着笑脸,这么些年学到的为人处世之道告诉她,哪怕再怎么生气,也不能面露于色,表面笑的客套,对于那些嘲讽她的人,才能下手更狠。
她面对身侧距离不远的小两口,宛如热情待客的主人一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哪怕对方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她丝毫没有受影响。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小两口竟然登门拜访,既然是姜虞的娘家人,那大家都是一家人。”
“马上就要到晌午了,你们和姜妹妹叙叙旧,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说话态度和善客套,要不是外面听到她如何为难姜虞,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她李金莲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人。
许翠冷着一张脸,并没有搭理李金莲,她将目光落在了姜虞满手冻疮的手上。
姜虞见到这一幕,手好像是被烫了一般,将双手放在了身后,她不希望哥哥嫂嫂,因为这件事情和李金莲吵起来,也不想哥哥嫂嫂为自己担心。
李金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太了解姜虞的性格,忍气吞声的羔羊,只要她稍微威胁一下子,姜虞连告状的勇气都没有。
她看着许翠一脸心疼看着姜虞,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扩大,一脸亲切说道,姜妹子你也真是的,这么冻的天气,我都说了不让你洗衣服,你非得上赶着作践自己,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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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还以为是我故意在冬日里让你洗衣服。
想想也是,别人肯定会以为我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李金莲摇了摇头,苦闷的叹了一声,好似受了委屈的人是她一样。
而姜虞则是一个有小心机的一个女人,故意为之来陷害她。
姜虞看着李金莲一副亲切的模样,心里是有苦也说不出,她低垂着眉,望着那双那冻红的双手,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
呸,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颠倒黑白。
许翠恨不得冲上去撕烂李金莲伪善的面目,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冲动,就算她现在教训了李金莲一顿,自家妹妹依旧胆小怕事,也是照样被别人欺负的命。
这件事情得姜虞自己开口,告诉她实情。
许翠双眼怒瞪着李金莲,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捧着姜虞的双手,问姜虞,别怕妹妹,告诉嫂子是不是李金莲逼你大冬天洗衣服的,你看你的手冻的通红,这简直太过分了。
姜虞看到许翠那么关心她,眼眶红红,目光对上了李金莲带着威胁的眼神,欲言又止。
李金莲假惺惺抹着眼泪,许姐姐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我怎么可能欺负姜妹子呢,我把她当亲生妹子心疼还来不及,前些日子,我还准备送泽儿去好的书院读书,姜妹妹你说是不是。
最后泽儿两个字李金莲故意咬重了字音,姜虞身子僵硬,手脚冰冷,她知道李金莲故意在用泽儿的事情威胁她,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害怕泽儿会受到伤害。
姜虞眼里闪过泪花,一把将手抽了出来,偏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直到眼泪擦干,她才回过头,眼神坚定道,嫂子,都是我自愿的,跟金莲没有关系。
李金莲一听,满意的笑了一下,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许姐姐,我都说了姜虞妹子是自愿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再说了我可是个好人,姜虞克死了夫君,我还劝说郭老夫人不要将妹妹赶出去,更是贴心关照她,是她自己为了感恩我,才早上洗衣服的。
她得意翘起了嘴角,看吧,我就知道姜虞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许翠,就算我真的欺负姜虞,她也只会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不敢吱一声,你能拿我怎么办。
20. 第 20 章
许翠听完这一句话,咬紧牙关,脸色有些难看,她知道姜虞是一个胆小怕事,不愿意惹事生非的一个人,但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期待姜虞能够硬气起来。
于是她再次询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姜妹子,嫂子再问你一遍,李金莲有没有欺负你,她要是欺负了你,你跟我说一声,你不要害怕她威胁你,天大的事情有我和你哥顶着。
这番话在姜虞耳边震耳欲聋,哥哥和嫂子的关心令人心里感到温暖,李金莲这么些年的欺压,曾经有多少个日夜让她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着眼泪。
说不恨她,那是假话。
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都摆脱不了她一辈子都是郭家妇的事实,丈夫的离世本就给风雨摇摆的家狠狠一击,那些邻居的闲言碎语更是给她上了一道枷锁,内心无比煎熬。
每当深夜,她总是会想起在家里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是她未曾出嫁时唯一的温柔梦。
出嫁前,娘亲叮嘱的话记忆犹新。
嫁夫从夫,理应孝顺公婆,与妯娌和谐相处。
这样子才是一个好女人该做的事情。
她也十分认同。
因为娘亲也是这般操持着家里,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爹爹是有学问的秀才公,十分看中家风。
那年媒婆踏入家门,将郭家夸上了天。
说什么郭怀柄老实敦厚,踏实能干,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父亲见过郭怀柄的时候,同意了这门婚事。
可她不知道嫁过去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生活顺畅,美满幸福。
那些藏于闺阁中的幻想一次次被现实的残忍,宛如泡沫般破灭。
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养成了温婉贤淑的性格,直到出嫁,从未哭过的她,被欺负的一次又一次眼眶都哭的红肿。
命运总喜欢捉弄人,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她还有泽儿,她不敢拿着泽儿的未来赌。
想到这里,姜虞生出了胆怯之意,她不敢应对李金莲,她也没有许翠的胆大。
她至少还有哥哥护着,可她呢。
今日要是哥哥嫂子闹了郭家,不但没有作用,受罪的人还是她。
姜虞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看着嫂子一脸关怀的神色,心里被一股暖流包裹着,这是她个人的事情,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受点委屈不要紧的,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再说了她害怕这件事情闹大了,引的街坊邻居说闲话,家丑不可外扬,到时候惹得李金莲不开心了,她在家婆耳边煽风点火,到时候她和泽儿的日子越发的难熬。
再说了她又克死了丈夫,本身就不受待见。
她瞧了一眼李金莲,在李金莲眼神示意下,说道,“嫂子哥哥,这些年我过得真的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听到这一句话,许翠心里生了一股子闷气,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压的她踹不过起来。
目光落到李金莲那张春风得意的小人嘴脸,她像是嘴里吞咽一只苍蝇,心里难受的要紧。
姜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神晦暗不明,他无法理解妹妹为啥受了欺负要忍气吞声,但是作为哥哥,他见不得妹妹受欺负,方才妹妹与李金莲对话的信息来看,一个母亲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偏偏这一点被李金莲拿捏的死死的。
既然妹妹不愿意多生是非,那他还是多做考虑。
姜询考虑再三,一脸无奈道,“既然妹妹过的好,我和翠儿也就放心了。”
许翠听完姜询的话,脸上有些不甘心,明明就是李金莲欺负姜妹子,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她太了解姜旭了,这一点都不符合自家男人的性格。
李金莲见状,露出狐狸得逞的笑容,笑盈盈道,“旭夫子,你不用担心姜妹子会被人欺负,我一定会好好善待她。”
最后善待两个字意味深远。
就算你是秀才又怎么样,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怕作为哥哥,你也只能看着亲妹妹在婆家受尽委屈,束手无策。
李金莲放下了戒备,整个人沐浴春风,哪怕在严酷的冬日,也格外觉得这番雪景甚美。
连带平日里看着姜虞的厌恶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兴致。
她含笑待客,许姐姐,你们要不用饭再走吧。
姜旭眼神闪过一丝算计,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他与许翠对视,许翠当即了解了夫君的心思。
许翠换上了一副尴尬的笑容,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妹妹真是好心肠的人,要不送我们到门外如何。”
李金莲看着许翠一副吃瘪尬笑的表情,心情愉悦,心里没有多想,就算她送两个人到门外,这里也是她的地盘,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送两个人到了屋门外。
心想着,等他们走后她该如何好好善待姜虞。
谁知走到门外,许翠立马换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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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脸,一把将李金莲推倒在地。
李金莲扑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冰冷的雪贴在她脸颊两侧,冻的她瑟瑟发抖。
她一身狼狈,头上的发髻乱糟糟一团,没了之前的风光。
她眉眼不可置信,又惊又怒,手抖抖索索指着这对夫妻。
啊啊啊啊啊,这两个人怎么敢这么对她。
眼珠子一转,瞬间想到了什么。
敢这么对她,这姜家人肯定有备而来。
李金莲从雪地里利索的站了起来,准备脚底抹油跑路。
却被一只手攥住了头发,狠狠的拉扯一把,剧烈的疼痛感从头皮传来,她被迫仰着头,看着许翠,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面容狰狞,“你们竟敢这么对我,我可是秀才娘子。”
李金莲本以为这样就能够震慑许翠,谁知许翠一点都不带怕的,还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白皙的脸蛋,又将她推倒在地。
李金莲整张脸都埋在雪地里,冰冷刺骨的雪糊满了她整张脸,看不出来风韵犹存的样子。
好气,她毕竟是秀才娘子,竟然被人这样子按在雪地里,狼狈不堪。
李金莲恨不得立马撕了这个贱女人,但是许翠的力气比她大很多。
半点都挣脱不过。
许翠眉眼带笑,蹲下身来,死死拽着李金莲的头发,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让你嚣张让你狂,让你啪啪吃耳光。
呦呦呦,还是秀才夫人呢,我好害怕呀。
嘴上说着害怕,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
李金莲她这才知道,方才这对夫妻是故意示弱,为了就是让她难堪。
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一下下煽在她仅有的一点自尊上。
李金莲眼神带着恶毒的光,恨不得活吞撕了这对夫妻。
但是火辣辣的耳光,迫使她惨叫。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彻响在寒冬日。
这杀猪般的惨叫声引起街坊邻居纷纷过来围观。
李金莲实在是受不住了,哭嚎着,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许翠一听,神色更加冷漠。
这么快就不行了,看来也就是个纸老虎。
比起姜虞吃的苦头,她这点痛楚又算什么。
这也惊动了郭家院子里的一群人,包括郭老太太和李金莲的夫君。
姜旭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家媳妇掌嘴李金莲,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能闹到人尽皆知。
22. 第 22 章
邻居纷纷替郭怀亮说话,他们根本不相信郭怀亮会是这种人。
姜旭听着这些言论,不怒反笑,那笑声带着愤恨和讥讽。
看来平日里郭怀亮没少用钱财打点自己的名声,才会有如此多的人拥戴他。
用来打点的那些钱可是妹妹一家子的血汗钱。
他目光扫向这些说话人,最后定格在郭怀亮故作镇定的脸上。
“免费写对联,赠予过冬粮食?”,姜旭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朵里,“好一个慷慨大方的郭秀才,诸位乡亲,你们可曾想过,他用来施舍的这些银钱,是从何而来。”
他猛然将手里领着的李金莲往前面一扔,李金莲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又指向了郭怀亮和郭老太太,“你们恐怕不知道是郭老太太将本应该属于郭怀柄的田地卖光了,让没有田地种的郭怀柄去码头没日没夜,扛着比自己还要重的沙袋,用血汗,用性命换来的,是克扣了郭怀柄死后留下给孤儿寡母出事故的赔偿钱。”
“你,你血口喷人。”,郭怀亮气的浑身发抖,试图维持自己读书人的体面,“姜旭,我们同为秀才,你为何如此污蔑我,你肯定是妒忌我比你优秀,我弟弟的死是意外,与我何干,至于姜氏母子,我们何曾亏待她,是她自己命硬克夫,拖累我郭家。”
“妒忌,污蔑,你也配谈我夫君妒忌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许翠再也按耐不住,提着柴刀上前一步,拿着柴刀指着他,“我呸,我夫君那么优秀的人会妒忌你这个小人,你说没有亏待,大家睁眼看看。”
她怒气冲冲,快速走到姜虞身边,一把拉过姜虞的手,将她那双冻得红肿,满是裂口的手强行举了起啦,又指着她身上单薄破旧的棉袄,声音哽咽道,“看看我妹子这双手,看看她穿的这身衣裳,这冰天雪地里,她还要用手给你们郭家人洗衣服,手都快烂了。”
“你们郭家老太太,你郭怀亮的媳妇,穿的是什么,是厚实的新棉袄,是暖手的汤婆子,我妹妹吃的都是你们剩下的残羹剩饭,但凡能有一点好的东西,她都舍不得吃用要留给她儿子,这就是你们郭家人的不曾亏待。”
邻居们看着李金莲和姜虞,两个人衣着形成鲜明的对比,姜虞面容枯槁,衣衫褴褛,郭老太太和李金莲衣着光鲜,确实穿戴体面。
一些心软的妇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郭家的眼神带上了怀疑。
郭老太太拄着拐杖,强撑着脸上的镇定辩解道,但底气不如之前的充足,“哪家媳妇不伺候公婆,不就是洗个衣服,要不是她手脚慢,磨磨蹭蹭的,怎么可能手烂成这个样子。”
“早知道姜虞那么娇气,我怎么都不会让柄儿娶她进门。”
邻居们看向郭老太太,眼光落到姜虞身上,郭老太太说的这番话并完全不占理。
既然嫁入夫嫁,理应伺候公婆,但是大冬天洗衣服,着实有点难为人,一时间看向姜虞的眼神带着同情,有个如此刁难的老太太,姜虞的日子肯定十分煎熬。
姜旭眼见周围的邻居态度发生了变化,心想趁着这个时机更深层解开郭怀亮的真面目。
郭怀亮脸色阴沉,眼神带着几分冷意,扫向了姜旭,咬牙切齿,“姜旭虽然你我同为秀才,但是空口无凭污蔑我,我可以到衙门告你诽谤,到时候别怪郭某不留情面。”
“现在给我道歉,还来得及。”
“念及你我同为秀才的份上,我大度不与你计较。”
空口无凭。
还要到衙门告他诽谤。
还想让他道歉?
这郭怀亮哪里来的脸竟然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姜旭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既然敢来闹事,当然早就做好了蛇打七分的准备。
前不久,回家之前他就去了一趟先前郭怀亮抗沙袋的码头上,访问过曾经与郭怀亮一共在码头上扛沙袋的那些人。
一个个细细询问那些人,才知道妹妹嫁到郭家跟着郭怀亮到底受了多少罪。
姜旭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那是那些干苦力塞给他的。
那是郭怀柄临死之前,嘱托曾经好友帮他保存好的物品。
幸好的是郭怀柄临死时,担心妻儿受欺负还留了一手。
姜旭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本子,他目光沉痛地看向郭怀亮,“郭怀亮,这本账册,你可还认得?”
郭怀亮在看到那本泛黄账册的瞬间,瞳孔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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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缩,脸上血色尽褪,他当时找了这账本很久,想要毁掉,但是翻遍弟弟的屋子怎么也找不到,怎么会在姜旭手里?
郭怀亮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他下意识就想上前抢夺。
姜旭侧身避开,将账册高高举起:“诸位乡亲,这便是证据。”
“这是我妹夫郭怀柄生前偷偷记下的,上面一笔一笔,记录了他这些年,在码头挣的每一个铜板,大部分都交给了他的母亲和哥哥郭怀亮,用于郭怀亮在州府求学、打点、购买书籍笔墨的花销,而他自己和妻儿,留下的不足十一,最后几页,还记着他死前三个月,因劳累过度咳血,想支取些钱看大夫,却被郭老太太以读书人用钱要紧,小病忍忍就过为由拒绝,这上面,有日期,有数额,还有他按下的手印。”
姜旭翻到最后一页,将上面那暗红色的指印和歪歪扭扭记录着求医被拒的字迹展示给周围的邻居看。
人群瞬间哗然!
“天哪!竟然是真的!”
“怀柄那孩子,竟然是这么没的……”
“我说当初怀柄身体挺结实的,怎么突然就……原来是被活活累死、拖死的!”
“郭秀才这书读得……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怪不得他家宝儿能穿绸缎、上名院,原来花的都是他叔叔的卖命钱!”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郭怀亮和郭老太太。
郭怀亮只觉得头晕目眩,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指着姜旭,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郭老太太眼见形势急转直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起来:“没天理啊!姜家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拿着不知道哪里伪造的东西来污蔑我儿子啊!我儿子是秀才公,将来要中举当大官的,你们不能这么毁他啊……”
邻居们鄙夷的目光如同刀子,割在她和郭怀亮身上。
“伪造?可笑至极。”姜旭冷笑,“这上面的是不是真的,郭怀亮,你心里最清楚!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找人证?”
郭怀亮面如死灰,他知道,一旦找到了人证,他就全完了。
功名、前途,都将化为泡影。
23. 第 23 章
许翠见郭老太太和郭怀亮二人一个面如死灰,一个撒泼打滚,心中怒火更盛,她提着柴刀往前又逼近一步,愤愤不平道:“现在知道哭嚎了?克扣我妹夫用命换来的钱,磋磨我妹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没有天理!”
“你的儿子宝儿,媳妇李金莲穿绸缎、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郭怀柄在码头扛沙袋累的咳血,我妹子在冰天雪地里给你们洗衣服,手烂得流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喊没天理!”
她的话字字诛心,引得人群愤恨。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郭秀才平日里装得跟个圣人似的!”
“怀柄多老实能干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自家人逼死了……”
“那赔偿银子我可是听说有好几十两呢,足够他们母子好好过活了,竟然也贪了去!这是要绝了怀柄的后啊!”
“读书人?我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议论声越来越响,目光也越来越鄙夷和愤怒。
几个平日里与郭怀柄交好,或也曾受过郭怀柄些许帮助的汉子,捏紧了拳头,眼神不善地盯着郭怀亮。
郭怀亮感觉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沦为人人喊打的下场。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仁善秀才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身形不稳几乎要站立不住。
这件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他郭怀亮在这十里八乡还有何颜面立足?
学政大人若是知晓,他的秀才功名恐怕都难保!
“各位乡亲你们听我说,不,不是这样的。”郭怀亮徒劳地试图辩解,声音干涩发颤,“那账本是假的,是姜旭伪造的,他嫉妒我。”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姜旭厉声打断他,他将账本小心收好,如同捧着妹妹一家的血泪。
“是真是假,自有公断!”
“郭怀亮,我今日不仅要为妹妹讨个公道,还要为我那冤死的妹夫讨个说法,你们母子,霸占田产,侵吞赔偿,苛待寡母孤儿,逼死血亲,桩桩件件,天理难容!”
他转身面向众乡邻,拱手朗声道:“诸位高邻今日都在此,便请诸位做个见证,他郭家不仁,休怪我姜家不义,今日我姜旭便要替我妹妹姜虞,替我那外甥,向这郭家讨还一个公道!”
“对,讨还公道!”有激愤的邻居高声应和。
“姜秀才,你说怎么办?我们都支持你!”
“不能让怀柄白死,不能让这黑心肝的继续逍遥!”
群情汹涌,此刻已彻底倒向了姜旭一边。
姜旭目光冰冷地看向瘫坐在地的郭老太太和面无人色的郭怀亮:“第一,即刻分家!将我妹妹妹夫应得的那份家产,连同被你们变卖的田产折价,以及郭怀柄全部的伤亡赔偿银,一分不少地交出来。”
“第二,”姜旭指着姜虞,“从此以后,我妹妹姜虞与你们郭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们休想再以婆母、长兄的名义磋磨她半分!”
“第三,”姜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郭怀亮,需在此地向所有乡邻,向我妹妹,向死去的郭怀柄,磕头认罪!”
“你休想!”郭怀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磕头认罪?那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郭老太太也停止了哭嚎,猛地抬起头,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分家?凭什么分家!姜虞是我郭家的媳妇,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她的东西就是我郭家的东西!那些钱早就用光了,给我儿读书用了!那是光宗耀祖的正经用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们母子!”
她这是耍起了无赖,试图用撒泼和所谓的孝道、夫权来捆绑姜虞。
许翠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柴刀几乎要握不住:“放你娘的狗屁!我妹子的嫁妆也被你们吞了吧?光宗耀祖?用别人的血汗尸骨堆出来的荣耀,你们也不怕半夜鬼敲门!今日这钱,你们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她说着,柴刀猛地往旁边晾衣的竹竿上一砍,咔嚓一声,碗口粗的竹竿应声而断,吓得李金莲又是一声尖叫,往后缩了缩。
邻居们也被郭老太太的无耻震惊了。
“老天爷,这也太不要脸了!”
“吞了儿子的卖命钱,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姜氏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样的婆家!”
姜旭看着冥顽不灵的郭家母子,心知不动真格是不行了。他冷笑一声:“好,很好。”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念最后一丝情面。”
他再次看向众人,扬声道:“诸位,郭怀亮身为秀才,却行此等卑劣之事,德行有亏,不配为读书人,我姜旭,今日便以此账本为证,联名诸位乡邻作保,上书县尊大人与学政衙门,革去他郭怀亮的秀才功名!看他还有何颜面自称读书人!”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郭怀亮。
若被革去功名,他不仅前途尽毁,还会成为整个县城的笑柄,比普通白身还不如。
“不,你不能这么做!”郭怀亮惊恐万状,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扑上前就想抓住姜旭的衣袖,“姜兄!姜兄!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
姜旭嫌恶地甩开他:“商量?方才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我认!我认!”郭怀亮彻底慌了神,涕泪横流,“我认错,我道歉,求你别上报学政,不能革我的功名啊。”
他转身朝着姜虞的方向,几乎是爬了过去,“弟妹,弟妹,是我错了,是我们郭家对不起你,你看在死去的怀柄面上,看在你侄儿宝儿的面上,求你大哥高抬贵手。”
姜虞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对她颐指气使的大伯哥如此狼狈不堪地跪地求饶,心中百感交集,有快意,也有无尽的悲凉。她别过脸去,声音虽轻却坚定:“我没有其他想法,我只想带着孩子,拿回我们应得的,好好过日子。”
郭老太太见儿子如此模样,又听要革除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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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吓傻了,坐在地上,张着嘴,再也哭嚎不出来。
姜旭居高临下地看着摇尾乞怜的郭怀亮,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磕头认罪,清算家产,即刻分家,少一样,我立时便去县衙。”
“我磕,我磕!家产……家产……”郭怀亮语无伦次,他慌乱地看向郭老太太,“娘!娘!快把房契、地契……还有那些银子拿出来啊!快啊!”
郭老太太还想挣扎,但看到儿子那副快要疯魔的样子,又看到周围邻居虎视眈眈的目光,以及姜旭手中那本如同催命符般的账本,终究是怂了。
她颤巍巍地爬起来,灰头土脸地往屋里走,去取那些她死死攥在手里的钱财地契。
在众目睽睽之下,郭怀亮如同失了魂一般,朝着姜虞和众人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念着“我错了。”
“我对不起怀柄。”之类的话。
每一下磕头,都像是在他摇摇欲坠的尊严上又踩了一脚。
邻居们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却也觉得解气。谁能想到,平日里风光无限的郭秀才,内里竟是如此不堪。
最终在姜旭的强硬主持和乡邻的见证下,郭家的家产被强行清算。
变卖田产所得、郭怀柄的伤亡赔偿银,被郭怀亮用去一部分打点关系、购买书籍,但大部分追回,以及姜虞所剩无几的嫁妆,都被折算清楚。
郭老太太和郭怀亮纵然心如刀割,但在功名和可能见官的威胁下,也只能咬牙签字画押,将大部分家产并一纸分家文书,交给了姜虞。
姜旭仔细收好分家文书和银钱,冷冷地对瘫软在地的郭家母子道:“从今日起,我妹妹与你们郭家,桥归桥,路归路,若你们再敢来纠缠骚扰,休怪我的柴刀不认人。”许翠配合地挥了挥手中明晃晃的柴刀。
事情已了,姜旭不再多看那对母子一眼,他扶住身心俱疲的妹妹,接过她怀里懵懂的孩子,柔声道:“虞儿,不怕了,哥哥带你回家。”
许翠也收起柴刀,挽住姜虞的另一只胳膊,轻声安慰。
姜虞看着哥哥和嫂子,泪水终于决堤,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绝望的泪水,而是解脱与希望。
邻居们自发地让开一条路,目送着姜旭一家离去,议论声仍未平息,但更多的是对姜虞的同情和对郭家母子的鄙夷。
郭怀亮望着姜旭的背影,眼里闪烁着不甘,恨意。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捅到官府,但是一传十十传百,街坊邻居都知道郭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在众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下,传进了长春书院,传进了郭宝儿的耳朵里。
这次月考拿了第一的郭宝儿听到这件事情,沐浴春风的神情此刻阴沉到了极点。
他年纪虽小,但是懂得名声对于读书人极为重要。
遭遇这件事情,他爹爹苦心经营的名声怕是臭了。
然而他没有反思这件事情,还把这一切都怪在了姜家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