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不落》 第1章 《10#心跳,000 未读》 男人的嗓子跟在后面:“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行李箱被一脚踹出来,滚轮磕到门槛,“咔啦”一声,骨传导似的,震得祁穆踝骨发麻。 他没伸手,任箱子躺进泥水里。 泥点溅上裤脚,深色一路往上爬。 他低头,用食指去抹,越抹越开。 砰—— 门被甩上,震楼道灯管嗡一声。 隔着门板,男人的骂声断断续续,只漏出两个词: “臭娘们……白眼狼……” 箱子被扔出来,滚轮磕在门槛,“咔啦”一声,像敲在他踝骨。 祁穆没伸手,任它躺着。泥点溅上裤脚,深色一路往上爬。 雨把石板打出白烟。 祁穆低头,用食指去抹,越抹越开。 灯管闪灭的瞬间,五楼防火门后伸出一只手,指间薄刃在扶手背侧轻轻一划。火星被黑暗吞掉,无声。 一点幽蓝光屑顺着台阶飘下,落在祁穆手背,没入皮肤,像从未存在。他依旧低头搓泥,连呼吸都没乱。 楼道上层,一个高瘦的黑影收回手,转身没进更深的暗色,像墨滴入墨,瞬间无迹可寻。 砰——门被甩上,震得楼道灯管一声嗡响 泥晕得越开,颜色越深。 指节被雨水泡得发白,下颌线却绷得发紧。 【别费劲了。】 他在心里说完,起身,呼出的白气在雨里一闪即没。 泥点留在那里,像被钉在裤脚上的黑标签。 电梯门开,一声脆响。 他脸上没表情,连呼吸都调到最小档。 祁穆抬手,把创可贴转了个面,猫耳朵朝内。 没贴。 蛋糕盒突然往前一倾,奶油蹭到他锁骨,甜得发腻。 小女孩踮脚,掌心整个覆在他下巴,烫得他一缩。 “贴贴就不痛啦。” 奶音砸在耳膜,他竟听成回声——多少年没人用过“哥哥”两个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称呼能有多软。 祁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调了静音。 猫耳朵创可贴被压得歪到颧骨,粉色在黑暗中亮得过分。 电梯“叮”一声到达,门重新打开。 妈妈牵着孩子匆匆出去,蛋糕盒上的丝带扫过他手背,留下一道湿腻的甜。 祁穆低头,把创可贴又按紧了一秒,才松手。 猫耳朵朝内,他还是没贴。 指节上沾了一点奶油,亮晶晶的,像偷偷藏住的温度。 他下意识偏头,想避开那道视线 创可贴被举到眼前,粉色猫耳朵蹭着他睫毛,只要眨一下就能碰到。 施舍?不,是施舍他也不敢收——母亲走后,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别把希望往身上粘,粘了会更疼。 可小鹿不给他拒绝的程序,手腕一抖,贴纸“啪”地拍在他下巴,位置歪得可笑,却刚好盖住那道裂口。 滚烫的掌心顺势压上来,一秒,两秒——像有人在冰山上按下一枚暖手印。 祁穆的喉结滚了滚,想说“谢谢”,嗓子却只剩铁锈味。于是他把所有音节咬碎,化成一句极轻的: “……乖。” 不知说给孩子,还是说给五年前那个被留在原地的自己。 电梯关起,妈妈牵着孩子匆匆出去。奶香远离,铁门合拢— 没有声音,也没有风,它只是不见了,像从未存在过的一场安慰。 --- 盛夏的梧桐把站台一口吞进深绿,叶隙漏下的光斑像碎镜,闪得地面发冷。 祁穆拖着箱子,黑衣被风掀起一角,像割开一道口子,露出里头不肯示人的倦。 车厢里人声闷成一锅粥。他被挤到角落,箱子顶着膝盖,像顶着一段不肯回头的旧事。 旁边那人单眼皮,眼尾却修得细长,像一笔故意拖长的墨,冷淡地垂着,看英语本。 急刹! 祁穆猛地前倾,额头撞在面前那人锁骨,一声闷响。 阳光碎成刀片——惯性把他直甩进去,鼻息瞬间灌满冷冽的洗衣粉味。 「抱歉。」 单音节,不拖音。 对方单手扶了他肘弯一下,确定站稳,便松开,像完成一道必答题。 袖口一滑,银表露了半截。 表盖开着,里面没有针,只有一粒蓝点,闪得比他的心跳慢半拍。 祁穆没来得及看清,盖已合拢。 光被收走,像什么都没发生。 祁穆张了口,脏话冲到齿根,却卡成一声极短的: 「……嗯。」 尾音劈了叉。 他下意识去抓吊环,第一次抓空;第二次才扣住,指节发白。 箱轮被他一脚踹回原位,发出「咔」的脆响——像是找补面子。 英语单词本被换到另一只手,动作干脆,翻页声「沙」地盖住所有动静。 祁穆偏头,舌尖顶了下被撞得发麻的齿列,把疼咽回去。 那人再没抬眼。 仿佛刚才只是扶了一下空气。 -- 车一停,祁穆拽箱冲第一个下车,脚步凌乱带风,像逃。 他呼出的白气在面前一闪即没,像把刚才那寸温度迅速销毁。 车厢里只剩翻页声。 沈习湛指尖碰了下银表盖,那粒蓝点暗下去的瞬间,恰好追上祁穆消失在站台口的背影。 英语单词本“哗啦”翻到下一页,页边多了道浅痕—— 是铅笔尖无意识划的,形状像个没写完0 风从洱海吹来,带着一点咸,一点湿,一点旧日未褪的腥。他手机贴近耳侧,肩膀微缩。 祁穆喉结滚了滚,盯着手机上外婆的电话…,踌躇了很久都没按… 原来人真的会在某一刻,被一声“到哪了”轻轻放过。 不用每天神情紧绷,不用把“伪装的情绪”,挂在脸上,不用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祁穆深吸一口,风带淡咸洱海味 浪碎卷烦,心同海净空。 第2章 偷挪5m 最后一排靠窗,窗帘没拉严,一道晨光横在祁穆脸上,照得那块乌青更像盗版眼影。 张洁班主任踩着早读铃进门,灰衬衫熨得笔直,手中的教案比砖还厚。 早读铃收声那一刻,张洁进门。 灰衬衫熨得棱角分明,教案夹在腋下,纸角磨得发白,像随时能抽出来拍人。 “同学们好,假期清零,现在重新充值,假期结束,同学们应该也收收心了。” 砰——教案落桌,最后一缕私语被当场掐断。 全班静音,只剩窗帘缝隙漏光,横切在祁穆脸上。 (张洁把教案往讲台一放,沉闷响声压住最后一缕私语。)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最后一排那个人影,把教案当惊堂木一拍,“可有人直接把余额睡成负的? ——祁穆,暑假是去当贼,还是连夜给地球写自传?” 全班脑袋齐刷刷往后转,动作整齐得像后台统一调了角度。 陈嘉许半掩嘴,用气声喊:“祁哥,天塌了,老班在你头顶装GPS了。” 张洁踱过去,屈指敲桌面,咚咚…,两声,比心跳还客气。 “祁同学,硬邦邦的课桌当枕头,颈椎会睡久了不舒服,要不要我亲自去教务科给你申请一张折叠床?带凉席的那种。” 祁穆皱眉,把脸往臂弯里再埋一寸,声音闷带哑::“嗯…,谢谢…” 陈嘉许无耐低头看祁穆,坐在座位上不敢动,只能压着嗓子朝后递一声:“祁穆,别睡了” 祁穆被弄得有些烦,半睁眼皮,伸了个懒腰,头发乱乱糟糟的,还有一根翘着的呆毛。 “陈嘉许……你他妈这么烦…。” ——祁穆以为还是陈嘉许在戳他。 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与张洁深深对视一眼。 张洁:“……” 祁穆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谢谢老师,不用,我趴着效率高。” 张洁嘴角往上扯,笑得像给成绩打C 的系统:表面礼貌,内核警告。 “效率高?那下次月考,你要是英语,掉出倒数前三,我可要收床位费。” 旁边陈妄“噗”地漏了口气,赶紧低头假装翻书,结果书拿倒了。 早读铃的余音还在梁上晃,祁穆已经被拎到讲台旁。 他背对同学,双手插兜,拇指在布料里搓那根断线头——搓了三下,呆毛跟着颤三下,人还是没醒透。 张洁捏着一沓新鲜热印的答题卡,最上面一张边缘卷成麻花。 “来,给你看个奇迹。” 啪!答题卡甩在他胸口,又轻又脆,像拍蚊子。 祁穆下意识抬手,指尖夹住,低头——25,英语,红笔圈了双下划线,墨迹还没干透。 “理综你甩别人一条街,”张洁声音压得平,却带一点哑,“现在把街堵死了——英语答题卡放地上让鸡啄二十分钟,也不至于25。你用什么考的?” 祁穆嗓子发干,打了个哈欠,漏出一个字:“笔。” 尾音拖得长,像补昨夜没睡完的觉。 底下一声“噗——”陈嘉许赶紧把笑咬回喉咙,发出“咕咚”一声。 张洁眼皮跳了一下,深吸,腮帮子鼓了一瞬,又瘪下去。 “行,语文呢?” “63。” 祁穆报完数,抬手挠了挠头顶那根呆毛,挠完呆毛还竖着,像给自己竖了个小型避雷针。 教室里吊扇嘎吱转,卷得纸边哗啦啦抖。 张洁忽然不说话了,只把卷子卷成筒,当空指他,指尖抖了一下,又放下。 最后憋出一句,声音低得近乎自言自语: “祁穆没遇见你之前,我还能多活十年,现在呢?你是打算真气死我…” 说完转身,步子比平时快半步,灰衬衫下摆扫过讲台,粉笔灰被带起,像替他叹气。 祁穆耷拉着眼皮,等那道灰背影走远,才极慢地眨了下眼。 他低头,把25分那张答题卡对折,再对折…,很随便的揣进自己的口袋中。 班主任前脚刚要离开过道,后脚还没抬,一声“报告”劈进来。 门口站着个陌生男生。 白色单肩包背得端正 声音不高,带着一点跑上楼后的轻喘,却放得平,像先在心里数过节拍。 少年站在门口。淡蓝短袖领口第一颗扣子系得严丝合缝,肩线笔直,下摆全收进裤腰,皮带露出窄窄一截,黑白分明 他抬眼,目光穿过讲台,落在班主任脸上,瞳仁颜色偏浅,神情却静——先点头,后开口,礼貌得自带距离。给人一种学霸buff叠加 好学生的感觉… “沈习谌,苏中转校生,今天报到。” 嗓音低而稳 他抬步往里走,目光扫过教室最后一排时,忽然顿了半秒——祁穆下巴那片粉色猫耳创可贴,恰好撞进他浅瞳里。 沈习谌指尖无意识蜷了下,单肩包的肩带滑了半寸,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拨回去。 讲台边的粉笔灰还在飘,他的脚步却比刚才慢了零点几秒。 班主任愣了半拍,反应过来,笑意比平时多一度:“原来是沈同学,进来吧。” “沈习湛,你先跟祁穆坐,月考后再调。” 张洁话音没落,全班齐刷刷后仰——最后一排那位祖宗正把腿搭在桌沿,椅背抵墙,晃啊晃,像随时会散架的凶器。 祁穆抬眼,创口贴被嘴角扯得微翘,声音低凉:“老洁,我传染科,拒收新患!” 张洁把粉笔头精准弹他脑门:“传染的是你那三十七分的英语,人家苏中年级第一,给你当药引。” 沈习湛背着单肩包走到桌前,垂眼—— 桌斗里塞满五颜六色的小广告,最上头一张印着: 【兄弟,四六级保过,不过包退,扫码了解更多——】 旁边潦草批注:已扫,退钱,骗子。 祁穆把腿放下,椅子“咔哒”落地,懒洋洋给他让出一条缝,语气淡淡:“新同桌,会拉链吗?别坐一屁股传单。” 祁穆在沈习湛,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尤其是沈习湛身上"好学感”… 不过祁穆看到,沈习湛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这,“欠揍冷死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 沈习湛没搭腔,把书包甩上桌,拉链“呲啦”一声,像替他回答了。 两人并肩坐下,肩膀隔了十厘米,空气里却噼里啪啦。 祁穆单手托腮,斜睨他,小声嘀咕:“苏中年级第一……看着就不像会打架。” 沈习湛侧头,嗓音比他还低:“打什么?打英语吗?” 祁穆被噎住,耳尖微红,把创口贴贴“啪”地按紧,转头朝窗外—— 阳光正好,粉笔灰飘啊飘 张洁敲讲台:“江砚,再晃椅子给我去走廊当盆景!” “哦”了声,把椅子腿乖乖放平,手指却偷偷在桌下给沈砚发了条空气摩斯: ——放学别走,小树林,约一架。 沈习湛瞥见,拿笔帽在他创可贴旁轻敲两下: ——英语先及格,再谈生死。 祁穆把笔往桌上一抛,尾音拽得能上天:切——英语比我好就敢亮‘苏一’光环? 我奥数摸过的奖杯比你做过的卷子还厚,省一拿得手软,你数过没?” 沈习湛斜撑着桌沿收拾着书,:“喂,书呆子,别装静音模式。省级、校级,哪怕班级安慰奖,你总摸过一个吧?” 逻辑链一句话:英语被压 →面子被戳 →祁穆立刻换赛道炫数学 →才引出后面「省级老子拿腻了」。 所以台词必须先接英语、再转数学,否则跳赛道像无理取闹。 --- 沈习湛用笔帽敲创可贴,声音低淡: 「英语先及格,再谈生死。」 祁穆把笔往桌上一抛,金属撞得「当」一声,哑嗓带着火: 「英语比我好就敢亮光环?」 「行——数学来比?」 「校级,省级那些奖我都拿腻了,你羡慕?」 他要是敢接一句,我就踹桌。 沈习湛终于抬头,眸色淡淡,像把“勿扰”刻进瞳仁里。他不紧不慢抽出一本《高阶,声音凉得刚刚好—— 沈习湛把书对齐,声音低淡: 「没多少」 「全国一等奖,算吗?」 说完垂眼,指尖在书脊上轻轻蹭了一下。 沈习湛把书角对齐,声音低淡: 「没多少。」 「也就全国一等奖。」 尾音落下的同时,他指尖在书脊上轻刮了一下,像掸掉什么并不存在的灰。 睫毛半垂,恰好遮住瞳仁里一闪而过的光——礼貌得过分。 祁穆眯眼。 那一秒,他分明看见对方无名指关节微微压紧,又很快松开; 像把一句早已背好的标准答案递出来,连谦逊都懒得真谦逊。 ——靠,他在装。 而且装得,挺无辜。 “啊?… 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时,祁穆都没和旁边的“冰块”看一眼…并且往旁边挪了挪5m… ——全国奖三个字还在头顶闪着霓虹:别抬头,抬头就社死。 第3章 0.6s·对视异常 一 等枝芽成繁花 ...... 沈习湛踩着夜色走远,单车尾灯晃成一条冷白线。 祁穆刚松半口气,教学楼侧门探出班长陈嘉许: “祁穆——老张头让你去趟办公室,立刻。” “现在?” “立刻。”陈嘉许耸耸肩,小声补刀,“看样子,好事儿。” ...... 办公室日光灯白得发惨。张洁端着枸杞茶,开门见山: “明天运动会男生搬运组缺人,我报了你,七点三十看台集合,不许请假。” 祁穆眉心一跳:“老师,我体能......” “体能?”张洁吹了吹茶叶,笑得像给成绩打C ,“英语二十五分的鸡啄式答题都能活下来,搬两桶水算什么。” 话音落下,办公室后门被轻敲两下——沈砚抱着一摞刚收齐的竞赛报名表走进来,目不斜视,把表格放到张洁手边。 张洁点头:“正好,沈砚你也明早搬运组,带带你同桌。” 沈习湛“嗯”了一声,嗓音低而淡,像在答到,又像在答祁穆—— “知道了。” 擦肩那秒,他侧目看向祁穆,极轻地补一句: “榜上有名,现在信了么?” 祁穆一年生无可恋(张洁,肯定是看我最近不爽故意)——原来半小时前那句“通风”是货真价实的官方预告。 ...... 祁穆走出办公室,夜风拂过,手机震了一下: 【班主任张洁 21:00】 ——“祁穆,男生饮水搬运组还差两人,你明早 7:30 看台报到,不许迟到。” 他盯着屏幕,咬牙:靠,真被卖了,还卖了两回! 今天是姜淮中的第八届运动会,更是学生们期待已久的,毕竟高中的学习生活还是比较紧凑,学生早已期待,其实期待的并不是运动会,更多可以疯玩打闹… 树荫底,白T恤被风鼓起,少年懒懒倚在椅背,书本一下一下摇得漫不经心,阳光碎在他肩头,竟晃得人眼发晕。 少升被晒的只能眯起眼睛,手挡在额头之上,:“靠,40℃是准备把人晒死吗” “姓沈的冰块脸”呢?”祁穆张望一圈,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拿着策划表的张洁… 祁穆就这样对视上张洁班主任“亲切”的目光。 “祁穆,树荫底下凉快吧?” 话头顿了顿,他眼角往下弯,声音却拔了半度——阴阳味出来了,“凉快吧!扇子摇得比领导还专业。” ——目光一转,落在搬水经过的沈习湛身,单手拎箱,毫不费力呼吸都没喘一声。 张洁继续输出:“你看看人,家沈习湛,同样一箱水,人家拎得带风,你倒好!坐树荫底下扇扇子,水纹丝不动,你倒先凉快了? 祁穆听完,眼皮懒懒淡淡“哦”了一声,手腕一翻,把刚码好的整箱水推滑到张杰脚,纸箱擦地发出“呲”的闷响。 “知道了——一定向沈同学好好学习,往、死、里、搬。” 说完弯腰继续摆瓶,手臂线条一瞬绷紧,青筋顺腕骨弹起——[弱不禁风?假的。] 张洁斜他一眼,正对上A那张“阴天不接雨”的脸。 “把你那“棺材脸”多笑一笑,省得待会儿同学以为学校闹鬼。” “增加一些“微笑服务”能死吗?” “能死……”还没说完,就见张洁抬脚离开了。 祁穆忍着没翻白眼,舌尖顶着虎牙,懒洋洋地“啧”了一声。 晒到发烫的操场让他连眉毛都懒得动,只把不耐写进眼尾——冷冷的,像在说:“行,又让老子当苦力?” 下一秒却插兜起身,动作又拽又利落,傲娇劲儿全在那副“我勉为其难陪你玩”的侧影里。 这时操场上也陆陆续续,原本只有蝉鸣声的操场变得热闹起来,几个高个子男生穿着篮球运动服,指尖绕着篮球,后面零散的几个女生手拉着手好似在聊什么八卦,笑着向操场门口走去。 祁穆坐在树荫下,扫过满场晃动的身影,轻叹了口气。两三个女生停在他面前,其中一个晃着同伴的手:“龟龟,买瓶水吧,渴死了。” “同学,这水多少钱?”桑兮浅俯身问。 少年抬眼,嗓音淡得没起伏:“学校免费,自己拿。 话音落下,想起张杰那句“多笑一笑”,心里骂了句麻烦,还是微微提了嘴角——只扯出一点弧度,却像阴云里突然漏下的光。 女生伸手接水,习惯性道谢,抬眼正对上那抹转瞬即逝的笑:少年眉眼被树影切成深浅两半,唇线轻弯,像无意撒了一把夏日萤火。她愣了半秒,耳根悄悄热了。 旁边的闺蜜。 旁边的过路学生纷纷调头,一口一个“谢谢”,队伍眨眼排得老长。 水还停在祁穆指尖,阳光在瓶壁上晃出一道亮线。旁边的女同学见“自己的花痴闺蜜”呆愣,赶紧扯她胳膊:“兮浅,发什么呆!” 被拽得一个踉跄,才回神接过水,耳根瞬间红透。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小声惊呼: “天——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藏了这种级别的帅哥?那皮肤白得发光,笑起来像给世界加了滤镜!我一个女生都要嫉妒了,这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眼福!” 闺蜜压低嗓门,表情夸张:“桑兮浅!,你傻啦?那是祁穆,校霸!贼不好惹!” “校霸?”桑兮浅眨眼,满脸不信,“可他刚刚在笑耶。” 闺蜜左右瞄了瞄,神秘兮兮:“听说上学期有人插队买饭,他直接整盘扣人家脑袋上了。” “啊?为什么呀?” “传说是那男的偷拍女生裙底,但没人敢证实。”闺蜜耸肩,“总之离远点,别被这张脸骗了。” 桑兮浅又偷偷回望——树荫下,少年已低头继续分水,侧颜被阳光勾出柔和线条,仿佛刚才那抹笑只是盛夏的一场错觉。 祁穆把纸箱抱到膝盖高度,深吸气——开工。 乙同学刚伸手,祁穆嘴角“唰”地上扬,露出八颗牙标准营业笑;人一走,脸“啪”掉回省电模式。 乙同学:“谢谢!” 祁穆:刷——笑.gif;乙转身,gif自动暂停。 祁穆内心真的要崩溃了,[一直在崩溃的边缘暴走]表面继续营业:吸气——提拉——保持——松手,一整套动作比广播体操还标准。 最后一个女生接过水,祁穆惯性上扬,却“嘶”地抽了口凉气——笑抽筋了。他抬手按住嘴角,心里暗骂 “靠!张杰,你欠我加班费,笑的我都僵硬。” 沈习湛这时已经脱了外套,白T被汗贴成一层薄膜,肩骨平直,腰线收拢,像一把刚出鞘的玉尺。 汗水顺下颌滑到颈窝,闪了一下就钻进领口。 祁穆把最后一瓶水抛给他:“喏,沈大学霸的特供。” 沈习湛接过水,没喝,丹凤眼直勾勾锁着祁穆,像无声挑眉。 “我的呢?” “嗯?”祁穆瞥向他手里的瓶子,“水不是给你了?” “不是这个。” 沈习湛声音淡得欠揍,“微笑服务,刚才对别人都笑了,我的呢?” 祁穆当场翻了个白眼,嘴角扯出营业假笑,阴阳怪气地咬着后槽牙:“沈——大——学——霸,这样总行了吧?要不再给您鞠个躬?” 黄昏的风掠过,梧桐叶沙沙作响。碎金般的阳光落进少年瞳孔,映出一点惊狂——沈习湛就这样看着祁穆,眸里无波,却像把整片暮色都压在那道目光里。 沈习湛盯着对面的少年两秒,喉结滚了滚,把水塞回他怀里,嗓音冷拽就带着十分的欠揍!:“笑得太丑,差评。”转身插兜走人,背影像在说——老子不稀罕。 祁穆愣了半秒,回神后冲那背影竖中指,低声骂:“操,爱要不要。” 但祁穆没看见,沈习湛拐过墙角,低头轻笑一声,脚步都轻快…… 第4章 第 4 章:04·先碰权 操场沸成一锅气泡水,夏末的滚浪啪啪炸开。 阳光薄得能当滤镜,把祁穆的发梢刷成#A90515——官方认证“祁穆红”。 陈嘉许指尖转球,一个绕场花活,弹幕先飞: 【祁哥,别装睡了出来秀!】 球被树荫下的少年单手接住,懒散的站着连眼都没抬… 这时一个如风一样的人冲过来,气喘停在陈嘉许身边。汗珠顺他鬓角滑,滴在锁骨。 “祁穆!不好——隔、隔壁……” 陈嘉许舌尖顶一下虎牙,笑得坏笑:儿子放心!园区那祖宗死不了。” 徐妄喘匀一口气瞪了一眼陈嘉许:“听说我们班的新转校生!被九班四个混混堵了。” “说审那转校生不加入他们篮球队就动手,别提了,也不知道那转校生惹那群混混什么,贼不好惹,就上手………。” 话还没落,祁穆已经擦肩过去。 徐妄看见他攥紧的拳头,指背青筋一跳。 走得不算快,怒气却罩满全身,阴阴的。 陈嘉许:祁哥去哪儿啊?哎,等等我… 操场围成一圈人,看戏。 祁穆忍着神情,攥拳,走到叼棒棒糖的男生面前。 糖棍在齿间换边,男生嘴角扯出轻慢弧度。 手揪着校服领口,干净布料被攥得皱巴巴。 沈习湛额前碎发凌乱,遮住冷冽眉眼。 他眼尾发红,额前的碎发,凌乱的遮住,冷冽的眉眼。是从来没有过的神情,给人一种破碎,极其悲楚。 祁穆抬手,一拳打在男生身上,发出极轻的“嗤”——像手术刀先划开空气,再划开骨肉。 骨脆声落下,世界静音三秒,只剩心跳在耳膜回荡。 碎发底下,绿光一闪而灭 “我操!哪个傻逼敢惹老子?…” 还没等那男生脏话说完,祁穆就拽住男生的校服,往后一拽,再补上了一拳——指节瞬间白。 神情冷冽得能杀了人。 祁穆自己原来没想这么做。 听到徐妄一说“沈习湛被打了…”一半的话,他就看见沈西站的领口被人攥在手中——皱得发灰。 心中的怒火直窜,手比脑子反应得快,抬脚就走到那男生面前,跟提垃圾一样把男生踹倒在地——靴底碾起沙。 那男生痛得跪在地上,但最终仍旧骂骂咧咧: “谁他妈敢打老子?于其柱子给我把那混蛋压住,老子倒要看看是谁!” 于其和柱子互相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滑过“祁霸”两个字。 他们当然知道对面站的人是谁。 姜淮中校霸,简称"祁霸"!!不说牛逼,就是这名号在学校都能横着走! 男生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膝盖处沙粒簌簌掉落。 他抬眼,目光撞进祁穆的视线——像冰锥碰火石,噼啪一声。 “校霸,听过。” 舌尖顶掉唇角血丝,他哼笑,嗓音黏着沙。 “校园里传你的名号,传得挺响。” 男生掸了掸校服前襟,拍灰,动作慢而挑衅。 “可惜,我不带怕的。” 抬下巴,眼尾轻挑。 “我爸省级干部,一句话校领导下架,你算哪根葱?” 围观的气流瞬间静止,连蝉鸣都噤声。 男生上前半步,棒棒糖甜味贴上祁穆呼吸。 “祁大校霸,”声音拖得黏,“这人你朋友?” 瞥沈习湛,笑,“别管太宽。” 祁穆站着,手插兜,阳光烧不进眼 “祁大校霸,”他拖长声调,字音像石子一颗颗吐在祁穆脸上, “怎么,这人是你朋友?” 他瞥一眼沈习湛,嗤笑。 “没必要管这么宽吧?” 祁穆站着,肩背笔直,手仍插在兜里,连指节都没露出。 阳光像一层薄火,落在他红得过分的发梢,却烧不进瞳孔。 他看男生,目光平而静,没有怒,也没有厌, 只有一片被抽干空气的空白——像手术台上未亮的无影灯。 男生本要再嗤一句,喉咙却先一步发紧, 唾液变得又冷又重,咽下去时发出突兀的“咕”。 热浪裹住操场,却独漏他一人。 冷汗沿尾椎滑进黑暗,提前写好的警告。 祁穆转身,沙粒碎裂声轻得像骨头先一步裂缝。 祁穆伸手,攥住皱巴领口,布料在指下发出轻不可闻的抗议。 沈习湛借力起身,碎发垂眼,冷光被遮进剧本——结局早已写定。 混混空举的手被晾,眉心狂跳,声音拔尖:“怎么,祁大校霸不敢?” 尾调失控,他笑里带刺,“菜成这样,还装?” 嗓音里带着黏腻的挑衅。 祁穆依旧背对他,手腕微抬,示意沈习湛跟上。 热风掀而且淡红色的碎发,火簇高燃,不回应。 混混沉下脸,抬下巴,目光甩向俩跟班。 俩人秒变猫步,呼吸静音,鞋底不敢响——怕祁穆,怕到骨缝凉。 老大盯着,他们只能硬撑,左 右,包成尴尬半圆。 祁穆停步,侧脸被阳光削成刀片。 空气被拉成一根极细的弦,颤音藏在呼吸里。 祁穆掌心贴住沈习湛肩骨,指节轻压——暗号写进皮肉。 混混伸手,攥住那截皱巴领口,布料在指下发出轻不可闻的抗议。 沈习湛借力站起,碎发垂眼,冷光被遮进黑暗——像早知剧情走向。 混混空举的手被晾,眉心紧蹙,声音拔高却藏不住颤:“怎么,祁霸不敢?” 他笑,嗓音黏而轻,像在拆一件已开封的败局,“菜成这样,还装给谁看。” “急什么?”糖棍被咬得变形,尾音拖出一条黏冷的倒计时。 他抬手,五指虚握,指尖对准祁穆眉心——弧线提前写进空气,像命运已预签。 呼吸被拉长,世界失速。 祁穆抬眼,眸色深得像刀锋刚出冰水,寒光一闪。 “篮球。” 低低一句,却让整个包围圈听见弦断的声音。 “可以。” 祁穆侧头,掌温被风掠走。 “规矩我的。” 左掌抓球,指节一拨,球旋嗡鸣。 (眼尾压成直线) 下一秒,球脱手,直冲面门,男生后仰倒地,后脑磕地,嗡鸣里听他冷声劈下—— “菜成这样,再练十年也接不住。” 血一下子涌到耳尖,他翻身坐起,嘴角被牙磕破,铁锈味漫开。 两个小弟扑过来,一左一右架他胳膊—— “哥,别惹他,他真不好惹……” “老大,算了,运动会人多……” 男生猛地甩开,掌心沙粒磨得生疼,嗓子里挤出低吼: “一群废物,滚!” 他抬头,祁穆已背身,红发在日光里燃成冷火,沈习湛被人拽着向前走,影子交叠,像一道拉上的门。 男生舔掉唇角血珠,盯着那道门,眼底血丝纵横,却终究没追—— 夕阳像被梧桐揉碎,金屑稀稀落落撒了一地。 祁穆的肩骨抵在阿臂弯里,稍一低头,就能看见那人下颚线贴着创口贴,汗珠滚到喉结,——沈习湛眸色暗瞬,指节无声收紧。 “祁……” “不许说话!” 沈习湛抬嘴角,只抬一半,嗓音压得极低——“为什么” 祁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别人打你你不还手,你这身高是白长的吗?” 一句接一句,像小石子往湖面砸。 突然,他笑了一下,很轻,像夜露滴在叶背。 祁穆地刹步,恼火抬头:“沈西站,你还有脸笑?” 风掠过,碎阳落在阿红色的 祁穆偏头,呼吸擦过阿耳廓,声音低而缓:“你没让我说。” “……” 第5章 ……这对吗? 现已是傍晚校医处已关门,无奈 祁穆只好把人拎回教室。 后排窗没关,夕照铺得满桌毛边。 他蹲下,把抽屉里练习册一张一张抽出来 抽得比实际慢,指尖在纸角多停半拍。 碘伏,棉签,“兔子创口贴??!”粉耳朵被光一照,像要化开。 他两指捏起,举到眼前。塑料膜在指腹里「沙」一下,没撕。 手腕悬在半空,过了两秒,才落下去。 ——那天便利店。收银台旁,顺手抓的。三十枚,混色,兔子只有两枚。 三天内用得只剩这一枚。 祁穆把创可贴重新放回抽屉,把药递过去,指尖在塑料袋边缘停了一下,像忘了收力。 沈习湛没接,只是抬眼看他。眼神很轻,却像把钩子,悄悄往少年袖口里钻。 祁穆被看得喉结动了动,冷笑:“怎么,要我亲自来?” 沈习湛声音淡淡,像夜色里水位上涨:“可以吗?” 他垂眼,这才看见沈习湛手臂外侧多了一道擦伤——细,短,血珠刚冒头,红得透亮。 “右臂有伤,左手处理不太方便,可以帮忙处理一下嘛,同学?” 少年用一脸不相信的目光注视了他半晌。 [如果他视力不是5.0还真看不见。] 他“啧”了一声,撕开创可贴,随手按上去。指尖在边缘多压了一秒,像确认粘牢。 贴回原位,没对齐。 掌心空着,没合拢。 祁穆拎着药袋站定,垂眼扫沈习湛右臂,三秒半,冷光落在睫毛上。 沈习湛往旁挪半寸,椅子轻响。 他取棉签,蘸碘伏,俯身:棉尖点伤口,压,拖,血痂边缘亮出一道褐。 沈习湛低头注视着帮他上药的少年低声:“有点疼,能轻点吗?” 祁穆没抬头,力度却收了一分,嗓音更冷:“不能…” 陈嘉许的兴奋的狗叫声音撞进教室:“A哥——你暴揍那下帅炸!” 尾音骤停。 最后一排,夕阳把两人剪成剪影:祁穆俯身,沈习湛微仰,呼吸近得能点燃空气里的尘粒,唇与唇之间只剩一线光。 陈嘉许僵在门口,气音飘出:“我操……你俩…在……?” 祁穆回头,嗓音发哑:“眼瞎?上药。” 陈嘉许长吐一口气,肩膀塌下来:“我以为你霸凌他。” 祁穆:……… 沈习婆垂眸,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像深夜湖面浮起的第一道涟漪。 陈嘉许从兜里勾出封粉得晃眼的情书,两指拎着晃荡,笑得牙不见眼:“我家祁哥牛逼!随手一拳就收获九班小迷妹。” 祁穆起身,指尖一挑,情书瞬间易主,被利落塞进校服口袋,动作快得像收保护费。 “祁哥,去哪儿啊?” 少年头也不回,嗓音凉飕飕:“找地方埋尸。” 陈嘉许屁颠跟上:“埋谁?我帮你挖坑。” 少年侧头,眼尾挑着冷光:“埋你。” 听到这话瞬间刹车,小声哔哔:“……莫名其妙。” 祁穆冲完澡,头发还滴水,手机在茶几上蹦迪。祁穆冲完澡,头发滴水,手机在茶几上蹦迪。 客厅空而静,只有洱海潮声来回撞墙——那是。两层白楼不大不小;装修极简,物件寥寥,外婆去年住院后空着。 手机屏幕亮起: 好友申请:t 对方头像:一只白猫,绿瞳,眯眼,像深夜蹲在屋檐的杀手。 再看自己—— 疯笑萨摩耶,嘴角快咧到耳根,傻得明目张胆。 邡穆:“……” 谁家正经人用这号头像加人? 他随手把毛巾盖在手机上,世界安静两秒,又掀开,盯着那条申请。 便以为是一条骚扰短信就没在看 祁穆随手点进群—— 群名:【姜准中帅哥群】 成员列表一水儿灰色默认狗,中间却蹦出一个自拍头像: 女生,齐耳短发,表情包发卡把刘海别成歪歪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算惊艳,像青橘,酸里带甜,一眼就知道还在保质期。 祁穆脑子里“叮”地冒出两个字:抽象 女生:@ 你好,祁穆同学我是九班的兮 ——能认识一下吗?今天的信,收到没? 祁穆盯着三行字,拇指悬在键盘上,像被“信”字烫到。 群里24颗灰色狗头同时亮起吃瓜雷达,却没人敢冒泡。 那条@像一根羽毛落在屏幕上,很轻,却把少年的视线钉住。 他拇指悬在键盘,指背凸起的青筋跳了一下,又安静。 没有调侃,也没有敷衍的“嗯”—— 随后敲字,节奏很慢,仿佛每一下都在数心跳: 【祁穆]:同学,你的信收到了,谢谢。不过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消息发出后,祁穆把屏幕朝下扣在茶几,像合上硬壳书。 客厅只剩洱海潮声,霓虹在天花板晃过一格,他抬手捂住后颈,指缝都是热的——却再没碰手机。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黑猫头像旁跳出小绿点: 【t】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高二七班沈习湛 祁穆微微一愣,指尖在“同意”上悬了半秒,还是点了下去。消息刚通过,对面秒回—— 录音发来: 耳机里少年英音低冷,背景安静得像深夜电台。 祁穆“啧”一声掐断 手机反扣,客厅只剩洱海潮声。 两秒后,屏幕再亮—— 【t:那明天 1v1 补考,敢不来?】 作用: 英语听力?别来沾边。屏幕又亮—— 【t】:祁同学,听说你英语比较差。张老师让我帮你补。每晚发听力,记得查收。祁穆单手回消息,指节敲得屏幕“哒哒”重响。 你很闲吗? ——不要,谢了。 手机被反扣,毛巾随手盖头,人窝进沙发,只留一句闷在靠垫里的“再发就拉黑”。屏幕再亮,锁屏弹出一句—— 【t】:我可以吗? 祁穆斜眼瞥过,指尖连抬都懒得抬,任那条消息悬在暗□□面,三秒后自动熄灭。 客厅重归安静,只剩洱海潮声,像把问句直接卷走。 第6章 第 6 章梦杀 祁穆发现自己成了一只菜鸡。 ——字面意义上的,又菜,又鸡。 没有重量,悬在夜与海缝合的伤口上。脚下是熟得发冷的海堤,浪砸在礁石上,碎成漏跳的心电图。他看见“自己”。 白衫校裤,耳机线被风扯成一道要断不断的弦,立在堤岸最末处。那双眼空得能盛下整片翻涌的黑,却映不出他这只菜鸡。 天顶落下平直的声线,像丧钟里敲碎的冰:「编号010,祁穆,最终确认,即刻执行。」 “他”忽然抬眼,看向悬在风里的祁穆。唇角一弯——那是观众席上唯一的知情人,笑这出戏从头到尾,只演给一人看。 然后,向后倒去。 白衫被月光裁开一道浅痕,像曾贴在下巴的那片粉色猫耳,轻飘飘落进海里。连泡沫都没惊起半星。 祁穆想骂娘,喉咙里却只滚出细碎的电子嗡鸣,像旧收音机卡了带,又像有人把玻璃碴子混着铁锈味,塞进他声带里。 草。 他还没睡到沈习湛呢。 风里裹来薄荷味,沈习婆婆惯用的那款须后水,凉得割人。祁穆这缕风,忽然听见他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下都踩在他自己的脉搏上。 冷色光幕悬在虚空里,沈习谌立在那光里,白衬衫袖口缀着银灰的“000”。光幕上的字一行行浸出来,是冰一样的蓝: 【守门人000,是否启用“替死”权限?】 【警告:此为最后一次。】 【副作用:被救者将继承你的全部债务,包括但不限于——】 「未完成的副本×3」「未收的情书×107」「未兑现的约会×∞」 祁穆:……? 沈习湛的指尖悬在“是”字上方,指节绷得发白,像握着什么要碎的东西。 一秒,指尖落下去。 丧钟声又响:「确认完毕,编号010,死亡生效。」 沈习湛抬眼,目光穿过光幕、穿过风、穿过祁穆这阵抓不住的意识。声线是浸了水的棉,却带着血腥味: “对不住。” 他顿了顿,像忍了很久的脏话终于憋不住: “你的猫耳,下次自己戴。” “别哭了,反正你哭起来也吵。” 话音落时,他也向后仰倒,袖口的“000”碎作星屑,和那道白衫的水花,没入海面。 世界忽然静了。 祁穆视网膜上,烧起一行烫金的字: 「无限流副本‘归墟’已开启。」 「主线任务发布:射杀副本最终BOSS,即可即刻返程,回归原世界,清除所有副本相关记忆。」 「失败惩罚:任务失败,你将被永久绑定无限流,永生不死;守门人沈习谌将魂飞魄散。」 字还没看完,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就攥住了他。耳边的海浪声卷着尖锐的风声,像要把他的意识撕成碎片。 “啪。” 意识断线的脆响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