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国父》 第1章 第1章 沉重的皮靴踏过黎斯本大道碎裂的石板,清晨的雾气混杂着工厂区飘来的煤烟,像一层灰色的纱幕笼罩着人群。 冯枭走在最前面,粗糙的工装外套敞着,能看见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 他伸出双臂,左右是年迈的老矿工和脸上还有稚气的纺织厂学徒,他们的手紧紧挽在一起,组成一道血肉堤坝,向着前方那片肃杀的蓝色人墙缓慢而坚定地推进。 “为了吃饱饭!为了活下去!”队伍里爆发出吼声,起初杂乱,随即汇聚成一股洪流。 对面的军队沉默着,钢盔在朦胧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步枪上了刺刀,笔直地指向渐渐逼近的人群。 冲突发生得毫无征兆。 一颗石子从工人队伍后方抛出,划过高高的弧线,落在军阵前的空地上。像是一个信号,军阵中一声短促的命令,前排士兵平举的枪口猛地喷吐出火光。 砰!砰!砰! 爆豆般的枪声撕裂了空气。最前排的人像被无形的镰刀扫倒,鲜血瞬间染红了石板路。惊呼、惨叫、怒吼取代了之前的呐喊,整齐的队伍顷刻间崩溃,人们像炸开的蜂群,四散奔逃。 冯枭被身后的人流裹挟着,踉跄后退。他看到刚才还紧握着他手的那个老矿工,此刻倒在血泊里,眼睛茫然地望着灰色的天空。一股灼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愤怒冲上了他的头顶。 “不要乱!不要散!”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声音淹没在恐慌的浪潮里。 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是巴顿,那个曾在北部边境当过几年雇佣兵的汉子,此刻他脸上有一道被飞石划破的血痕,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头儿,不行了!正面冲不过去!跟我来!”巴顿低吼着,几乎是将冯枭拖离了主街道,钻进了一条狭窄、堆满垃圾桶的巷子。 几个核心的工会成员也跟着挤了进来,背靠着湿漉漉的墙壁,大口喘着气,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魂未定和失败的屈辱。 “他们真敢开枪……”一个年轻的工人喃喃道,声音还在发抖。 冯枭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砖墙上,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他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窒息的无力感。他以为凝聚起来的人心可以对抗强权,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冷酷的耳光。 “光靠喊口号和手挽手,冲不破他们的子弹。”巴顿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他撕下一条衣襟,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 “枭哥,你得明白,那些大老爷们……那些金权寡头,他们坐在铺着天鹅绒的办公室里,规则是他们定的,枪杆子也握在他们手里。我们想玩,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吗?” 冯枭猛地抬头,看向巴顿:“你什么意思?” 巴顿凑近了些,眼神锐利如刀:“意思是,他们玩他们的权术和金钱,我们玩我们的。但他们忘了,有些东西,不在乎规则。”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在北边认识些人,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掉的。比如,那个刚刚下令开枪的城防军指挥官……” 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原本是账房先生的成员失声低呼:“暗杀?巴顿,这太……” “太什么?太肮脏?” 巴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看看外面!看看倒在街上的兄弟!他们跟我们讲干净了吗?” 冯枭沉默着。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声音在呐喊,这是错的,这是堕落。 但另一个声音,更冰冷、更现实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你想改变一切,你想为倒下的人讨回公道,仅仅靠着理想和热血,够吗? 他眼前闪过老矿工死寂的眼神,闪过孩子们因为长期饥饿而凸出的肋骨,闪过工厂主看着他时那种看待蝼蚁般的轻蔑。 理想……他曾经拥有的,那个纯粹为了底层奋斗的理想,在此刻染上了血污,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深吸了一口污浊不堪的空气,肺部感到一阵刺痛。 再抬起头时,眼中的彷徨和痛苦被一种近乎坚硬的冷漠所取代。 “巴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联系你的人。钱,我来想办法。” 巷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主街上隐约传来的哭喊和军队的呵斥声。几个工会成员震惊地看着冯枭,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们的领袖。 巴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改变了。 冯枭转过身,不再看同伴们复杂的眼神,目光投向巷口那一线灰暗的天空。 黎斯本大道的失败,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天真的梦。 通往权力的道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用鲜花铺就的,而是需要用烈火与铁腕来开辟。 他握紧了拳,指间的伤口再次裂开,温热的血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一个崭新的,或许也更加危险的冯枭,正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悄然成型。 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一盏煤气灯在中央的旧木桌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将围在桌边的几张脸照得半明半暗。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劣质烟草的气息和一种无声的紧张。 巴顿向前倾身,手指重重地点在摊开的云国地图的北部区域,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枭哥,我的人已经搭上线了,云国北部安省的人。那边山高皇帝远,军阀割据,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什么都敢干,而且手脚干净,查不到我们头上。” 冯枭的目光从地图上复杂的等高线和城镇标记上抬起,身体转了回来,阴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好。” 他吐出一个字,简洁有力,“钱的事情,莫林森会和你交接。需要多少,直接跟他提,他会想办法。” 巴顿重重点头,他知道这任务的分量,不仅是找亡命之徒,更是将组织宝贵的资金投入一个血腥而未知的赌局。 “明白。” 他沉声应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莫林森那边…最近风声紧,筹措大笔款项会不会有麻烦?” 冯枭摆了摆手,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他有他的门路。那些躲在幕后,既怕寡头清算,又想在我们身上投资未来的‘同情者’,也该出点血了。” 这话语中透出的现实与算计,让在场的几人心头都是一凛,眼前的冯枭,与当初在黎斯本大道上振臂高呼的领袖,已然有了微妙的不同。 冯枭的视线重新落回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转向一旁沉默寡言,负责情报收集的蒙赫。 “蒙赫,官方那边是怎么说的?黎斯本大道上流了那么多血,他们总该有个交代。” 蒙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曾经是个报社的校对员,心思缜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谨得像在报告:“枭哥,目前云国官方层面,包括内阁和议会,都没有发表任何公开声明。报纸也被严格控制,只有几家小报含糊地提了一句‘街头骚乱’。” 他顿了顿,拿起旁边几张简陋的情报汇总纸页,继续道:“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动作。城防军的巡逻队增加了三倍,特别是工业区和几个主要工会总部附近。便衣密探也活跃了很多,我们有两个外围联络点昨天失去了联系。我认为,他们是在刻意冷处理,避免舆论发酵,同时暗中收紧网口,准备在我们再次冒头时,给予致命一击。” 冯枭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仿佛在消化着每一个信息背后的含义。 他缓缓坐了下来,身体陷入那张破旧的椅子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代表着整个国家山川河流与权力脉络的地图。 “行。” 他最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断的力量,“只要没有公开的定性,没有大规模的全国通缉,就说明他们内部也有分歧,或者还在权衡利弊。这给我们留出了准备的时间。” 他抬起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巴顿的悍勇,蒙赫的谨慎,还有其他几人脸上混杂着的愤怒、忧虑和一丝期待。 “巴顿,你的路线要快,但要更隐蔽。蒙赫,盯死官方的动向,特别是财政部和那几个大银行家的私人动向,我要知道他们的钱流向哪里。其他人,安抚好受伤和死难兄弟的家属,稳住大家的情绪,但也要让所有人都明白……” 冯枭的拳头微微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的声音如同地下室的空气一样,冰冷而沉重: “哀求换不来面包,眼泪洗刷不了鲜血。黎斯本的账,我们必须用自己的方式,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煤气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一股无形的、更为坚韧也更为危险的力量,在这沉默中悄然凝聚。 未来的路布满荆棘与黑暗,但他们已经踏了上去,再无回头可能。 第2章 第2章 冯枭穿上那件半旧的深色工装外套,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严肃的工厂技师,而非被官方密切关注的工人领袖。 他看向身旁两位年轻的追随者——沉稳的万斯和机灵的里德。 “万斯、里德,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黎斯本南部的地下同志们。那边的组织工作一直比较薄弱,需要摸清情况。” 冯枭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枭哥!”万斯立刻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腰间隐藏的短棍。 “是,枭哥!”里德也迅速站起,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他负责携带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和应急干粮。 三人没有多言,依次钻进了据点后方那条狭窄而隐蔽的通道。 这条地下网络是多年间由逃亡者、走私犯和反抗者们共同挖掘、连接而成的迷宫,潮湿的墙壁上凝结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土腥和霉味。 只有偶尔镶嵌在壁上的荧光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指引着方向。 冯枭走在最前面,凭借着记忆和偶尔出现的、只有内部人员才懂的刻痕标记前进。 万斯断后,警惕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里德走在中间,努力分辨着错综复杂的岔路。 “枭哥,上次老陈带我来过一次,好像是走左边那条……”里德在一个三岔口前犹豫地低声道。 冯枭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几条通道。标记似乎有些模糊,最近的地下渗水破坏了一些原有的痕迹。 他凭借直觉,选择了中间那条看起来稍微干燥一些的路径。“跟紧。” 通道向下倾斜,变得更加狭窄,有时需要弯腰才能通过。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的道路似乎开阔起来,墙壁也变成了粗糙但规整的砖石结构,与之前天然形成的洞穴或简陋挖掘的土道截然不同。 “好像不太对劲,”万斯压低声音,手已经按在了短棍上,“这边的构造不像我们的人弄的。” 冯枭也察觉到了异常,这里的空气流通更好,甚至能听到隐约的、规律的机械运转声。 他刚想示意后退,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问: “站住!什么人?” 两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打在他们脸上,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紧接着,几个穿着统一蓝色工装、手持简陋但明显改造过武器的精壮汉子从阴影中迅速围了上来,动作训练有素,瞬间封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冯枭心中一沉,知道误入了未知势力的地盘。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同时用身体微微挡在万斯和里德前面。 “我们迷路了,”冯枭冷静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只是路过,没有恶意。” 为首的一个汉子,脸上有一道疤,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他们三人,特别是在冯枭脸上停留了片刻。 “迷路?这里的路可不好迷。”他冷哼一声,“搜身!” 万斯和里德身体瞬间绷紧,看向冯枭。 冯枭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任由对方的人上前仔细搜查。 他们身上除了少量现金、随身的武器和里德带的物资,并没有能直接表明身份的东西。 “报告,没有明显标识。”搜查者汇报。 刀疤脸汉子眉头紧锁,显然不信。“带走!去见伦斯同志。” “伦斯同志?” 冯枭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是另一个活跃在地下,但路线和主张与他们颇为不同的工人团体——“社会共同党”的领袖。 没想到他们的核心基地竟然离自己的活动区域如此之近。 三人被押解着,穿过更加复杂和戒备森严的通道。 这里显然是一个经营已久、规模庞大的地下基地,可以看到整齐的宿舍、物资仓库,甚至还有一个类似简报室的地方,墙壁上挂着手工绘制的地图和图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严肃、更有组织性的气息。 最终,他们被带到一个较为宽敞的“房间”,这里像是一个简陋的指挥所,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木桌,上面铺满了图纸和文件。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上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看着墙上一幅巨大的黎斯本城市地图。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清癯,眼神透过镜片显得异常冷静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便是社会共同党的党首,伦斯。 伦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万斯和里德,最后定格在冯枭身上。 他既没有表现出愤怒,也没有惊讶,只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浓厚研究意味的眼神看着冯枭。 “冯枭同志,”伦斯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直接道破了冯枭的身份,“以这种方式见面,真是出乎意料。” 冯枭心中凛然,对方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惊人的镇定。他深吸一口气,迎上伦斯的目光。 “伦斯先生,”冯枭用了比较正式的称呼,不卑不亢,“一场意外。我们无意闯入贵方的领地。” “意外?”伦斯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地下工作,可容不得太多意外。黎斯本大道上的‘意外’,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冯枭内心最痛处。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万斯和里德感到后背渗出了冷汗。这场意外的会面,注定不会平静。 伦斯轻轻挥了挥手,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 围着冯枭三人的社会共同党战士略一迟疑,但还是迅速收起了武器,并上前为万斯和里德松了绑。气氛依旧紧绷,但那种一触即发的敌意稍稍缓解。 “冯枭同志,还有二位,请坐。” 伦斯自己率先在那张堆满文件的大木桌旁坐了下来,姿态沉稳,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冯枭眼神微动,对万斯和里德示意了一下,三人也依言落座。 万斯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里德则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井然有序的地下指挥所。 伦斯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核心,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看向冯枭:“冯枭同志,黎斯本大道的血流事件,我知道与你密切相关。你是第一个敢于带领工人团体,公开、直接向金权寡头及其掌控的暴力机器宣告进攻的人。仅凭这一点,你就已经在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批判,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冯枭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迎着伦斯的目光,声音沉稳而清晰:“伦斯先生,我们的理念,从根子上就不一样。” 他略微停顿,让这句话的重量充分沉淀,然后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凿子般有力: “你,以及你的社会共同党,需要的是工人在现有的框架内获得更多的权利、更好的待遇。你们寻求的是改良,是谈判桌上的席位。” “而我,”冯枭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了一下,仿佛在按压着内心奔涌的岩浆,“我需要的是工人能打破这个框架,能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是领导者,而不仅仅是被施舍者!” 他毫不掩饰地指出了两人之间最根本的分歧,如同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今天前往黎斯本南部考察地下同志,误入贵党领地,纯属意外,我对此表示抱歉。” 冯枭微微颔首,礼节周到,但话语里的疏离和坚定立场却表露无遗。 出乎冯枭意料的是,伦斯并没有因为这番直指核心、近乎挑衅的言论而显露出任何愤怒。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反而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伦斯当然早就知道冯枭这个人,知道这个如同流星般骤然划破黎斯本沉寂夜空的年轻领袖。 社会共同党是经过无数艰难险阻,在严酷镇压的缝隙中,如同苔藓般一点点生长起来的。 他们谨慎地发展组织,进行理论教育,积蓄力量,期待量变引起质变的那一天。 然而,冯枭的出现,以及他在黎斯本大道上那石破天惊的举动,像一把野火,瞬间改变了地下的生态。 伦斯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更加深邃:“冯枭同志,你说得对,我们的方法和最终目标,或许存在差异。但是……” 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金权寡头们不会区分你是要权利还是要领导权,在他们眼里,任何挑战其统治秩序的人,都是必须被碾碎的蝼蚁。” “黎斯本的鲜血,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暂时放下理念的争执,看清谁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对准的枪口吗?” 伦斯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激荡起无声的涟漪。他并没有试图说服冯枭接受自己的理念,而是提出了一个更加现实,也更加冷酷的问题——在生存与毁灭面前,分歧是否应该让位于某种程度的联合? 冯枭沉默着,手指的敲击停了下来。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冷静理智的伦斯,其眼光和魄力,远比他预想的要深远。 这场意外的闯入,或许将引向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向。 第3章 第3章 地下指挥所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煤气灯的光芒在两位对视的领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锋,没有言语,却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力在无声碰撞。 周围的社会共同党核心成员,包括万斯和里德,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感到一阵胸闷。他们深知,眼前这两位理念迥异的工人领袖,他们的关系如同核聚变——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巨大能量,稍有不慎,便是灾难,但若能掌控,或将爆发出照亮黑暗的光芒。 伦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冯枭同志,”他再次重复了这个称呼,带着一种正式的郑重,“我,以云国社会共同党现任书记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 他略微停顿,目光如同探照灯,锁定在冯枭脸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然后继续道,话语直接得惊人: “我们二人,能否携手,共同领导好党未来的发展?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 周围的党员们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邀请冯枭加入已是破格,直接提出“共同领导”,这几乎是分权的信号! 伦斯书记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党,难道要交给这个激进且来路不明的“外人”? 然而,只有伦斯自己心里清楚,这既是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一个不得不给的台阶。 他看到了冯枭身上那股他所不具备的、能够点燃民众怒火的炽烈能量,看到了黎斯本大道事件后,冯枭这个名字在底层民众中迅速飙升的号召力。 他预感到,冯枭或许能打破社会共同党目前发展的瓶颈,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 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心虚也缠绕着他——引入这头雄狮,他真的能驾驭吗? 党的方向会否因此失控?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冯枭身上。 冯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精光。 他听懂了伦斯话语中隐含的妥协与试探。 他没有立刻回答“是”或“否”,而是缓缓地、极具仪式感地站了起来。 他目光平视伦斯,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代表性:“伦斯先生,感谢你的支持和邀请。我,冯枭,在此代表黎斯本地下千千万万挣扎求存的工人同志们,向贵党一直以来为工人权利所做的努力,表达敬意!” 这番话,巧妙地将个人回应拔高到了群体层面,既展现了风度,也暗示了他背后所代表的力量。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更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向伦斯伸出了右手。 这个动作,看似是接受邀请的握手,实则是一个无声的、极其精妙的试探。 他在赌,赌伦斯的魄力,也在赌自己的价值。 如果伦斯同样站起来与他握手,那就不仅仅意味着接受他入党,更象征着在党内给予他平等的地位和话语权,承认他“共同领导”的资格。 如果伦斯端坐不动,或者仅仅是欠身握手,那便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接纳,他冯枭,完全可以凭借这个“失礼”,顺势拒绝,保全自己的独立性和尊严。 空气再次凝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在站着的冯枭和坐着的伦斯之间来回移动。 万斯的手心沁出了汗,里德更是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一秒,两秒……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伦斯——这位以沉稳和谨慎著称的党魁,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按住桌面,沉稳而有力地站了起来。 他站直了身体,目光与冯枭平齐,然后,郑重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冯枭那只粗糙、布满力量的手。 “好!” 伦斯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那就让我们,共同期待——工人,究竟能不能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这一站,一握,胜过千言万语。 它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宣告了云国工人运动两大派系的联合,也宣告了冯枭,正式以平等核心领袖的身份,踏入了社会共同党的权力中心! 冯枭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道,眼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野性与决心的光芒。 他用力回握,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好!伦斯同志!就让我们,共同期待!” “同志”!称呼变了! 这声“同志”和两人之间那坚定有力的握手,让在场所有的社会共同党核心成员们彻底震惊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历史性的一幕,看着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强大的领袖,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达成了足以改变国家命运的联合。 较量的硝烟似乎尚未散尽,但一个新的、充满未知与可能的联盟,已然诞生。 地下世界的格局,从这一刻起,天翻地覆。 粗糙的纸质证书被伦斯郑重地分别递到冯枭、万斯和里德手中。 油墨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这简陋的仪式却标志着历史性的转折——冯枭派系的核心力量,正式并入了社会共同党,完成了实质上的权力交接与整合。 “冯枭同志,万斯同志,里德同志,这是社会共同党的证书,欢迎你们。其他同志的证书,后续会尽快安排送达。” 伦斯的声音平稳,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人员吸纳。 冯枭接过证书,看也未看便紧紧攥在手中。 他的目光灼灼,扫过在场每一位社会共同党核心成员的脸,最后定格在伦斯身上。 他仍然没有放开与伦斯相握的那只手,反而更紧了些,通过这持续的力量,传递着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 “伦斯同志,”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证书只是形式。我党,社会共同党,未来能不能真的打破枷锁,让工人阶级成为云国真正的领导者,而不只是乞求施舍的附庸,需要我们所有人——尤其是你我的精诚合作,和前所未有的共同努力!” 他刻意强调了“你我”和“共同努力”,但话语中的主导意味和那份舍我其谁的霸气,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这不是商量,这是宣告。他冯枭,不是来依附的,而是来主导的。 伦斯清晰地感受到了手掌传来的力道和话语中的重量。 他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烁,有复杂的光芒掠过,但最终,那光芒沉淀为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或者说,是一种押下重注的决断。他没有试图抽回手,也没有出言反驳冯枭那近乎僭越的宣言。 他只是迎着冯枭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简单的六个字,没有激昂的附和,却是一种彻底的放手和授权。 它意味着伦斯接受了现实,承认了冯枭即将在党内扮演的核心驱动角色。 这场意外的会面达到了**。冯枭适时地提出了一个极具行动力的建议:“为了统一思想,明确目标,我提议,两天后,在此地,召开社会共同党第一次全体扩大会议!所有骨干必须到场!”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支持,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倾向于更激进路线的年轻成员。伦斯也点头表示同意。 目的达成,冯枭不再停留。 他终于松开了伦斯的手,对众人微微颔首,便带着万斯和里德,在社会共同党成员心情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沿着来时的通道迅速离去,身影消失在幽暗之中。 地下指挥所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几乎是冯枭等人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几位跟随伦斯多年的老成员便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资历最老的矿工代表,脸上带着刀疤的塔克,第一个忍不住,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忧虑: “伦斯同志!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样?那个冯枭,他才十八岁!一个毛头小子!他除了在黎斯本大道上带着人莽撞地送死,还做过什么?我们社会共同党是经过多少年的潜伏、积累,才有今天的规模和组织度!您就这样……就这样把主导权交出去了?” “是啊,书记!” 旁边一位曾是教师的女党员艾琳也皱着眉头接口,“他的理念太激进,太冒险了!‘工人成为国家领导者’?这听起来振奋人心,但现实吗?这会让我们彻底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我们多年的积蓄可能毁于一旦!” “他带来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我们甚至不能完全信任他和他的人!”另一人附和道。 质疑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对伦斯决定的深深不解。 伦斯默默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坐回那张熟悉的椅子,目光投向桌上那张冯枭刚刚签名的、墨迹未干的入党申请表,手指无意识地在上方轻轻敲击着。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风险? 何尝不珍惜同志们多年心血构筑的基业? 冯枭的年轻、激进、难以掌控,他都看在眼里。 但是,他也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黎斯本大道事件后,底层那压抑已久、即将喷发的火山;看到了自己党内日渐显露的保守与疲态;看到了在金权寡头日益严密的控制下,按部就班的组织和发展,可能永远无法迎来真正的曙光。 他需要一股狂风,一场暴雨,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哪怕这狂风暴雨可能带来毁灭,也胜过在沉默中慢性死亡。 良久,在同志们焦灼的目光中,伦斯终于抬起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异常平静,却蕴含着巨大力量的语气,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所有人的宣告: “我们都想知道答案……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重新将目光投向墙壁上那张巨大的、布满标记的云国地图。 他的眼神穿透了地图,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在他心中,一个念头如同种子般扎根,疯狂生长: 社会共同党,乃至云国千千万万的工人,未来能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这片土地的阳光之下,而不是永远蜷缩在阴暗的地下……或许,真的就要看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能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了。 这是一场豪赌。而他,伦斯,已经押上了自己,和整个社会共同党的未来。 第4章 第4章 回到自己那处更为简陋、却充满了熟悉气息的地下据点,冯枭、万斯和里德才真正卸下了紧绷的神经。 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和空气中弥漫的陈旧气味,此刻反而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但冯枭没有丝毫停歇。 他立刻下令,紧急召回了在外活动的核心骨干——负责武装行动的巴顿,掌管财务与秘密联络的莫林森,以及情报负责人蒙赫。 当人员到齐,围坐在那张用废弃木箱拼凑起来的桌子旁时,冯枭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描述了今天这场意外的遭遇,以及他与伦斯达成的联合,并重点强调了两天后即将召开的“社会共同党第一次全体会议”。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并非寄人篱下,而是获得了平等的领导地位。两天后的会议,是我们第一次在全党骨干面前亮相,必须掌握主动,定下基调!” 冯枭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兄弟,眼神锐利如鹰。 巴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精光闪烁,他率先捕捉到了冯枭话语中潜藏的意思:“冯枭同志,你的意思是,要在这次会议上,提出我们自己的主张?甚至……动一动他们那个‘社会共同党’的名字?” 冯枭赞许地看了巴顿一眼,这个老兵的嗅觉总是如此敏锐。他站起身,走到墙上那幅手绘的、略显粗糙的黎斯本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上面标注的工人区和富人区。 “没错。” 冯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社会共同’这个概念太模糊,太温和,太局限于工人内部的互助。我们的目标,不应该只是让工人过得稍微好一点。”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巴顿,我们不仅要提出主张,我更想在这次会议上,提议改变党的名字。” “改名?” 莫林森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惊讶和计算,“这动静可不小。伦斯那边……” “伦斯已经默许了由我们主导方向。” 冯枭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名字,就是方向最直接的体现。巴顿,你问我想改成什么?” 冯枭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注视着他的脸,仿佛要确保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烙印在他们心中。 地下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然后,他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 “人民党。” “人民党?” 巴顿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他理解冯枭的野心,但没想到会如此庞大,如此……直接! 莫林森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僵在了眼镜框上。 蒙赫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万斯和里德更是瞪大了眼睛。 人民党!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社会共同党”至少还框定在“工人与社会”的范畴内,而“人民党”——“人民”这个词,可以囊括工人、农民、小商人、知识分子……所有被金权寡头压迫的阶层! 这意味着党的基础不再局限于工人阶级,而是指向了整个云国的被压迫者!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称的改变,这是将斗争的范围和终极目标,无限地扩大了! 这背后所蕴含的庞大野心和磅礴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和震撼。 “是的,人民党!” 冯枭斩钉截铁地确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我们要团结的,不仅仅是工人,而是所有渴望改变、被现有秩序压榨的云国人民!我们的目标,不是争取一点点权益,而是要代表最广大的人民,去夺取这个国家的领导权!” 他看着震惊的众人,语气放缓,却更加深沉:“这个名字,就是我们的宣言,也是我们未来的道路。两天后的会议,我要听到这个新名字,响彻整个地下世界!” 地下据点内一片寂静,只有冯枭的话语在回荡。 巴顿眼中的惊愕渐渐被一种狂热所取代,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重重一拳砸在木箱上: “好!人民党!够气魄!老子跟你干到底!” 莫林森和蒙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以及一丝被这宏大目标点燃的火焰。 他们知道,从冯枭说出这三个字开始,他们脚下的路,已经彻底改变,要么通往前所未有的高峰,要么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冯枭,已经为他们,也为那个刚刚合并的党,选择了方向。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因“人民党”这三个字,而被引动。 “人民党”这三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荡起的波澜尚未完全平复,冯枭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他转向巴顿,语气不容置疑: “巴顿,由你执笔,起草一份简要报告,将我们决定更改党名的意向正式通知伦斯同志。措辞要清晰,但态度要坚定。让他提前知晓,便于在后续会议上有所准备。” “明白!”巴顿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冯枭此举,既是告知,也是一种无形的施压,要在会议正式召开前,就在心理上确立主导地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规律的脚步声从通道外传来。一名隶属于他们原本身份的社会共同党战士同志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快步走了进来,立正敬礼: “报告冯枭领袖!伦斯书记命我送来这些党证,是给您麾下已完成登记的所有同志的。” 士兵将木箱放在地上,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崭新的党证,深蓝色的封面上,“云国社会共同党”的字样清晰可见,下方还有党的徽记。这些证件,代表着组织的认可和身份的统一。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箱党证上。万斯和里德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好奇,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接触到这个合并后党派的具体象征物。 然而,冯枭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看到的只是一箱无关紧要的杂物。他甚至连伸手去拿一本看看的兴趣都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转向一旁负责内部事务与机要的蒙赫,用一种轻描淡写,仿佛在吩咐处理掉一堆废旧文件般的语气说道: “蒙赫,把这箱党证拿下去,烧了吧。” “……是!冯枭同志!” 蒙赫仅仅是迟疑了不到半秒,便立刻沉声应命。他没有问任何原因,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或不解。 他上前,利落地合上箱盖,将沉重的木箱抱起,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据点深处专门用于处理废弃物品和保密焚烧的角落。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一幕,让在场的巴顿、莫林森等人瞳孔微缩,心中凛然。他们彻底明白了冯枭的决心。 烧掉这些代表着“社会共同党”旧有身份的党证,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这是一个极其强烈的象征性行为——与过去的温和路线、旧的组织标识进行彻底的切割和决裂! 这是在用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旧的“社会共同党”已经成为历史,一个全新的、以“人民党”为名、以冯枭理念为核心的政党,即将诞生! 火焰在据点深处的阴影里燃起,跳跃的火光映照着蒙赫毫无表情的脸,也仿佛映照着冯枭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 纸张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隐约传来,伴随着的,是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充满未知与铁血的新时代的开启。 冯枭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燃烧的火焰,他的目光已经再次投向了墙上的地图,仿佛在规划着“人民党”未来将要踏上的、遍布荆棘与烈火的征途。 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党证,更是妥协与温和的幻想,烧出了一条只能前进、无法回头的革命之路。 第5章 第5章 两天后,社会共同党那间最大的地下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煤气灯将昏黄的光线投射在每一张或苍老、或年轻、或疑虑、或激进的脸上。 长条木桌的两侧,坐满了党的核心骨干,伦斯坐在一端,面容平静,而冯枭则站在原本属于主讲人的位置,成为了全场绝对的焦点。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视全场,无形的压力让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 他手中拿着几页演讲稿,但似乎只是摆设,他更多地是直视着台下众人的眼睛。 “同志们,”冯枭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天,在我党这次至关重要的核心会议上,我需要提出两个问题,关乎我党的未来,关乎我们奋斗的方向。”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翻动了一下手中的稿纸,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台下的人们屏息凝神,不知道这位新晋核心领袖,这位以激进和果敢闻名的年轻人,究竟会抛出怎样的议题。 “我的第一个问题,”冯枭抬起头,目光如炬,“是修正我党一贯的路线。 我提议,我党未来的根本宗旨,必须明确为:以工人、农民,以及所有被压迫、被剥削的社会其他阶层群众的核心利益为唯一宗旨!”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嗡”的一声,如同炸开了锅! “修正路线?这……这完全颠覆了我们过去的纲领!” 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资格党员猛地站起,脸色涨红。 “社会其他阶层?这范围太广了!我们社会共同党是工人的政党!”另一人拍着桌子反驳。 “安静!” 巴顿猛地一声低吼,如同虎啸,带着战场上下来的煞气,瞬间压住了部分的嘈杂。 伦斯依旧端坐着,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看不出喜怒,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冯枭,也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冯枭根本没有给众人充分争论和消化的时间。 在巴顿吼声余音未落之际,他立刻提高了音量,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现在,就此项路线修正案,进行表决!赞成的同志,请举手!” 干脆利落,雷厉风行! 他这边的话音刚落,巴顿、万斯、里德、蒙赫、莫林森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举起了手,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一些原本就倾向于扩大斗争基础、对原有路线不满的年轻成员,在稍作犹豫后,也陆续举起了手。 另一边,以几位老党员为代表,则坚决地表示反对,或怒目而视,或摇头叹息。 伦斯沉默着,没有举手,但也没有出言反对。 冯枭目光锐利地清点着票数,心中早有计算。 “十票赞成,七票反对!” 他朗声宣布结果,声音斩钉截铁,“路线修正案,通过!” “这太草率了!” 反对派中有人不甘地喊道。 但冯枭根本不理会这些杂音。 他需要的就是这股势头,就是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效果! 在众人还沉浸在第一个重磅议题带来的震惊和错愕中时,他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更具爆炸性的议题。 “现在,我的第二个问题,”冯枭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的喧哗和不满强行压下,“修改党名!” “改名?” “连名字都要改?” 这下,连一些原本中立的成员也露出了惊容,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党的名称是一个政党的旗帜和象征,轻易改动,意味着与过去彻底的割裂! 冯枭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他用尽全身力气,掷地有声地宣布: “从今天起,社会共同党,更名为——人民党!” 人民党!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劈在会议室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比之前路线修正时更加强烈的震撼和哗然爆发了! “人民党?!这……这野心也太大了!” “我们怎么能叫人民党?这岂不是要代表所有人?” “这完全背离了我们的初心!” 伦斯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极度的克制。 他知道这一刻会来,但亲耳听到,亲身体会到这名字带来的冲击,感受依旧复杂无比。 冯枭站在台上,如同磐石,任由下方的声浪冲击。 他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说服,他只需要将这个既成事实,用最强大的意志,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里。 “人民党”这三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名称的改变,更是一种宣告,一种格局,一种要将所有力量汇聚于一面旗帜下的磅礴野心! 旧的“社会共同党”在这一刻,已经名存实亡,一个全新的、带着冯枭深刻烙印的“人民党”,在这地下深处的喧嚣与震撼中,悍然登场!会议的走向,已被冯枭牢牢掌控。 冯枭提出的“人民党”新名称,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在整个地下会议室里激起了剧烈的反响。 质疑声、惊呼声、激烈的争论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低矮的天花板。 冯枭却只是稳稳地站在台上,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一张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庞,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在这喧嚣达到顶点的时刻,一直沉默端坐的伦斯,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像巴顿那样怒吼,也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手势。 他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叩叩”声。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长期作为党魁所积累的威望,让会议室里的嘈杂声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下来。 所有的目光,带着残留的震惊和新的疑惑,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这位曾经的最高领袖身上。 伦斯步履沉稳地走到台前,与冯枭并肩而立。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脸上依旧是那副惯有的、让人看不透情绪的平静。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遍整个空间: “同志们!” 仅仅一个称呼,就让会场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预感到,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恐怕比冯枭刚才提出的改名动议,更加石破天惊。 “我党,”伦斯略微停顿,似乎在适应或者说在强调这个即将成为历史的旧称,“已经完成了本次核心会议最重要的议程——明确了我们未来的道路,确立了我们的新旗帜‘人民党’。” 他没有对路线修正和改名本身做任何评价,而是直接跳到了下一个议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宣读一份日常文件: “现在,我宣布,根据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经过核心层充分协商,对我党领导班子及相关干部职务,进行调整。”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空气中最后的躁动。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他们知道,权力的格局,即将在这一刻被重新划定。 伦斯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冯枭,语气郑重,一字一句,不容任何误解: “任命——冯枭同志,为我党领导人!” “领导人!” 这个词如同惊雷炸响!不是“书记”,不是“委员”,而是含义更为广泛、权力更为集中的“领导人”! 这意味着冯枭将拥有超越以往伦斯作为党?的最终决策权和最高权威! 然而,震惊还未结束。 伦斯紧接着宣布了关于他自己的任命,这句话让台下所有人,包括一些冯枭的坚定支持者,都彻底愣住了。 “任命——伦斯同志,为我党参谋,辅佐冯枭同志开展工作。” 参谋!辅佐! 这两个词,清晰地界定了伦斯未来的角色和地位。 他不再是那个站在台前发号施令的最高领袖,而是退居幕后,成为新任“领导人”冯枭的顾问和助手。 这是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权力让渡! 他亲自上台,亲口宣布了自己从台前隐退,并确立了冯枭独一无二的领导地位。 这比任何形式的斗争或妥协都更具冲击力,也更能彰显伦斯那深不可测的政治智慧和为了大局不惜牺牲个人权位的决断。 一时间,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权利交接惊呆了。 他们看着台上并肩而立的两人——年轻的冯枭,眼神锐利,意气风发;年长的伦斯,面容平静,深藏不露。 冯枭微微侧头,看向伦斯,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明白,这是伦斯用最直接、最无可争议的方式,为他铺平了道路,将所有的权柄和随之而来的责任,彻底交到了他的手中。 旧的“社会共同党”及其权力结构,在这一刻,正式成为了历史。 一个由冯枭绝对领导的、名为“人民党”的新生政治力量,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完成了它的涅槃。 而伦斯的这一步,不仅奠定了冯枭的权威,也给这个新生的政党,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和深沉的色彩。 第6章 第6章 人民党内部那场短暂却足以载入史册的会议结束了。 没有冗长的讨论,没有无休止的争论,只有冯枭提出的纲领被强行通过,以及伦斯出人意料却又干脆利落的权力让渡。 整个过程如同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迅速切除了旧有的核心,植入了冯枭的意志。 当与会者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陆续离开,空旷的地下会议室里只剩下冯枭、伦斯和巴顿等寥寥数位核心成员时,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才稍稍松弛,但一种更为沉重的、关乎未来道路的压力随之弥漫开来。 伦斯转过身,面向冯枭。 他的姿态自然而恭敬,仿佛这个动作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他用了刚刚被默认,却意义非凡的新称呼: “总裁!接下来,我们需要怎么做?” “总裁”这个称谓,比“领导人”更具现代政治色彩,也隐隐透出超越一般政党党魁的权威,象征着冯枭所追求的不仅仅是地下势力的领袖,更是未来国家权力的竞争者。 冯枭站在那张标示着云国疆域的地图前,双手负后,身姿挺拔。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如同鹰隼般在地图上巡弋,最终定格在代表首都和中央行政院所在区域的标记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抛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早已有所准备的伦斯,都心头一震的目标: “接下来,我们需要在时任云国总统阿里斯的本届任期结束之前,完成人民党进入云国中央行政院的核心任务。” 进入中央行政院?!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就连最激进的巴顿,此刻也瞪大了眼睛。 中央行政院是云国最高行政机关,是金权寡头们经营了数十年的权力核心堡垒! 他们这些常年活动在地下,刚刚完成整合的“人民党”,竟然要将触角直接伸入那个地方?这已经不是野心,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阿里斯总统是寡头利益的代言人,他的政府铁板一块,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旨在颠覆他们统治的政党进入权力中枢? “可是,总裁,”巴顿忍不住站了起来,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质疑,“阿里斯的任期只剩下不到两年了!他的内阁和行政院都是他自己的人,铁桶一般!我们就算发展再快,也不可能在两年内……”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任期结束?”冯枭打断了巴顿的话,他转过身,眼神中闪烁着冷静而危险的光芒,“谁说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 他走到桌边,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在敲打着一个既定的计划。 “阿里斯的政府并非无懈可击。金权寡头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的贪婪和短视,就是我们的机会。” 冯枭的语调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冰冷,“我们需要一些……‘手段’,让现任政府陷入足够的危机,迫使选举提前召开。” “提前选举?” 伦斯镜片后的目光猛地一闪,他瞬间把握住了冯枭战略的核心。 与其在阿里斯稳固的任期内艰难渗透,不如主动制造变局,打乱现有的政治节奏! 在混乱和提前到来的选举中,一个新兴的、具有煽动力的政党,确实更有机会打破旧有格局,攫取意想不到的政治席位! “没错,提前选举。” 冯枭确认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是我们能以最快速度,最低成本,将人民党的旗帜插进中央行政院的唯一途径。以我们‘人民党’的风格,温和的请愿和等待从来不是选项。我们需要风暴,需要混乱,需要在旧秩序的裂缝被强行撕开时,毫不犹豫地将我们的楔子打进去!” 他没有具体说明会是何种“手段”,但在场的人都明白,那必然会是激烈、非常规,甚至游走在悬崖边缘的行动。 这符合冯枭一贯的作风,也符合“人民党”这个新名字所蕴含的、要掀翻一切的磅礴气势。 巴顿眼中的质疑渐渐被一种跃跃欲试的狂热所取代,他舔了舔嘴唇:“总裁,您就说吧,该怎么干?” 冯枭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一场旨在撼动云国最高权力结构的风暴,就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悄然拉开了序幕。目标已然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提前选举,进军中央行政院! 冯枭那句“不一定需要正常的手段”如同冰冷的楔子,敲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打破了他们固有的思维藩篱。 会议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年轻总裁的下文。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冯枭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那样的人民党,一辈子都只能在地下活动,永远别想真正踏入云国中央行政院的大门。” 他的目光扫过巴顿、伦斯以及其他人,眼神中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 “我们要做的,是双管齐下。” 他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秘密发动我们所有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在各大城市和舆论节点,制造、散播关于阿里斯政府及其核心成员的丑闻、绯闻。贪污、舞弊、私生活不检点……真真假假,虚实结合,目标只有一个——彻底败坏他们的公众形象,动摇其统治的合法性根基!” 他顿了顿,让这个颠覆性的宣传战思路被充分消化。 “第二,利用这股舆论风暴,以及黎斯本大道事件积攒的民怨,全力吸纳对我们抱有同情,或者同样对阿里斯政府不满的各方力量。失意的知识分子、受压制的少数民族代表、对现状不满的中下层军官……只要是能壮大我们声势的,都可以成为我们团结的对象。这将为我们未来进军中央行政院,奠定最广泛的群众和组织基础。” 冯枭说到这里,适时地停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阐述更具体的、也更危险的后续步骤。 他深知,如此庞大的计划必须分阶段、分任务执行,确保核心机密掌握在最小范围内,形成一道无形的防火墙。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冯枭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各自明确自己的方向,具体任务,我会单独布置。” 众人带着满心的震撼和一丝对未知任务的忐忑,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冯枭和伦斯。 “伦斯,”冯枭转向这位曾经的对手、现在的首席参谋,语气严肃,“现在有两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立刻去办。” “总裁请吩咐。”伦斯微微躬身,姿态摆得很正。 “第一,动用你过去所有的关系和情报网络,尽快摸清云国中央行政院及其周边核心区域的详细情况。建筑布局、安保力量、人员构成、日常运作规律……越详细越好!这是我们未来行动的目标区域,必须了如指掌。” “第二,”冯枭的目光变得锐利,“密切关注党内的动向,尤其是那些对路线变更和权力交接仍有疑虑的成员。我需要你确保党的团结和纪律,任何不稳的苗头,都要及时掌握并汇报。内部的监督,比外部的敌人更需警惕。” 伦斯心中凛然,冯枭这是将情报和内务这两大要害任务同时交给了他,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他毫不迟疑地应道:“是!总裁,我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伦斯离开后,冯枭并没有休息。 他稍作沉吟,便让守卫唤来了巴顿。 巴顿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地下通道的潮气。“总裁!” 冯枭看着他,直接下达了指令,声音压得更低:“巴顿,我需要你动用你在北边安省的关系,以及我们所有的秘密渠道,尽快准备一批重火力。主要是大炮,数量要足够形成威慑。记住,这件事,绝密!除了你和我,不能让任何第三方知晓。你能做到吗?” 巴顿瞳孔微缩,要动用大炮?!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骚乱或者暗杀级别了!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低吼道:“是!总裁!我能做到,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巴顿,冯枭又依次秘密召见了莫林森、蒙赫、万斯和里德等人。 对莫林森,他要求其利用金融网络,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行动筹集和洗白巨额资金;对蒙赫,他要求其配合伦斯的情报工作,并建立一套独立的应急通讯系统;对万斯和里德,他则布置了人员筛选、秘密训练和据点加固等任务。 每一个被召见的人,都只了解自己职责范围内的那一部分计划,如同拼图的一角。 他们带着冯枭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满腹的疑惑离去,心中都清楚,一场远比黎斯本大道事件更加猛烈、目标更加宏大的风暴,正在这位年轻总裁的意志下,悄然酝酿。 而他们,都是这风暴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7章 第7章 两天的时间,在紧张与隐秘的筹备中悄然流逝。 冯枭坐镇于他那间简陋却已成为实际指挥中心的地下室,如同蛰伏的猎豹,冷静地等待着各方信息的回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脚步声在通道中响起,沉稳而规律。 伦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快步走到冯枭面前,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卷精心绘制的图纸和几页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报告双手呈上。 “总裁!” 伦斯的声音带着完成重任后的沉稳,“我已经初步调查清楚云国中央行政院主体建筑、周边附属机构、主要通道、警戒哨卡以及近期巡逻规律的详细情况。地图已根据多方信息核对,重要数据都在报告里注明。” 冯枭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图纸,迅速在桌面上摊开。 精细的线条勾勒出中央行政院庞大的建筑群,甚至连通风口、地下管线入口等细节都有标注。 旁边的报告上,清晰地列出了守卫换岗时间、兵力配置估算、以及几条可能的隐蔽接近路线。 伦斯的工作不仅迅速,而且极其专业、周到。 冯枭的目光在地图和报告上游移,手指轻轻点在一处标有“备用供电站”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抬起头,看向伦斯,难得地露出了较为明显的嘉许神色: “伦斯同志,做得很好!仅仅两天时间,就能拿出如此详尽的情报,超乎我的预期。你的能力和效率,对党的事业至关重要。” 伦斯微微颔首,并没有因为表扬而显露出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回应:“这是我分内之事,总裁。” 就在这时,另一阵更加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巴顿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门口,他风尘仆仆,皮外套上还沾着些许夜露和尘土,显然刚从外面秘密返回。他大步走进来,尽管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语气中的亢奋: “总裁!您需要的那批‘硬货’,已经通过安省的渠道分批运抵我们在城外的三个秘密仓库!全部检查完毕,状况良好,随时可以启用,就等您一声令下!” “硬货”,指的自然是那批至关重要的火炮。巴顿不仅搞到了,还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运输和隐蔽,其行动力堪称恐怖。 冯枭看着先后前来复命的两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掌控全局的沉稳笑容。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分别用力地拍了拍伦斯和巴顿的肩膀。 “好!很好!” 他的目光在两位得力干将身上扫过,“伦斯同志的情报精准如鹰隼,巴顿同志的行动迅捷如雷霆。你们两个,短短两天就把最棘手的前期任务安排得如此妥当,远超我的预期!” 他回到桌后,双手按在摊开的地图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代表云国权力核心的区域。 “情报和武器都已就位,”冯枭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现在,只等一个合适的风向,我们就可以让这潭死水,掀起滔天巨浪了。” 伦斯和巴顿肃立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总裁。 他不仅有着惊人的魄力和野心,更有着能将野心转化为现实的高效团队和周密计划。 他们知道,冯枭口中的“风向”,绝不会等待太久。 一场针对云国权力核心的惊涛骇浪,已然箭在弦上。 五天后。 风暴以远超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和力度席卷了整个云国。 起初只是几份不起眼的小报和地下传单,刊登着关于阿里斯总统及其核心幕僚的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与某些金融寡头过从甚密、家族成员涉及利益输送、甚至是一些编排精巧的私生活丑闻。 然而,这些看似零星的星火,却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隐秘而高效的网络,蔓延成了燎原之势。 仿佛一夜之间,各大城市的街头巷尾、酒馆茶肆,甚至在部分胆大的公共集会上,都开始流传这些对阿里斯政府极为不利的言论。 舆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涟漪迅速扩大,最终形成了汹涌的波涛。 “贪污**的阿里斯!” “出卖国家利益的总统!” “我们需要真相!” 类似的标语开始出现在墙上,虽然很快被警察清除,但种子已经播下。 恐慌和不满在民间发酵,尤其是结合了之前黎斯本大道流血事件尚未平息的民怨,更是火上浇油。 云国总统府,阿里斯办公室。 名贵的雕花木门紧闭,但门外的工作人员依旧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以及总统那失去了往日优雅从容的咆哮。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阿里斯总统,这位一向以铁腕和冷静著称的女性领导者,此刻面容扭曲,将桌上一个精美的陶瓷笔筒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选举之前!选举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你们明不明白!” 她猛地转身,犀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站在办公室中央,身体微微发抖的公共形象大臣。 “报告总统……” 形象大臣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我们……我们动用了所有情报渠道,但目前……目前还没有完全查清这些绯闻和舆论的确切源头。它们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传播路径非常隐蔽,而且……版本众多,难以追溯。” “查不清?!” 阿里斯几步冲到对方面前,声音尖利,“全国上下都在议论我的丑闻!你告诉我查不清源头?我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总统息怒!” 形象大臣冷汗直流,急忙辩解,“我们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启动了紧急预案,全力封堵消息,删除网络上的相关言论,抓捕了一些散播谣言的活跃分子……” “封堵?控制?” 阿里斯打断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窗外,“你听听外面的声音!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神!封堵有用吗?越封,他们越觉得我们心虚!越控制,反弹就越厉害!” 又一位官员硬着头皮补充道:“总统,云国中央新闻社和所有官方媒体,都已经连夜发表了措辞严厉的澄清声明,驳斥了所有不实传闻……” “澄清?” 阿里斯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冷笑,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看似依旧秩序井然的城市,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暗流早已汹涌,“我们每澄清一次,新的、更恶毒的负面新闻就冒出来一波!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这背后肯定有组织!有预谋!” 她猛地转身,眼神中充满了被挑衅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越来越多!越来越失控!而我,云国的总统,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我要你们这群人,到底有什么用!!” 愤怒的咆哮声在奢华却压抑的总统办公室内回荡。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总统如此失态。 阿里斯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拥有掌控国家机器的绝对实力,有信心在接下来的选举中碾压一切明面上的对手。 但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来自阴影里的、不按规则出牌的冷箭。 她隐隐感觉到,这一次的对手,与以往任何政敌都不同。 他们不追求台面上的辩论,而是要直接从根子上,摧毁她的合法性和公众信任。 而她,以及她所代表的金权寡头集团,此刻就像一头被无数毒蜂围攻的巨兽,空有力量,却难以找到目标挥爪。 她和她愤怒的幕僚们此刻绝不会想到,搅动这场风暴的核心,并非某个传统的政治对手,而是那个刚刚完成整合、名为“人民党”、藏身于地下的新生力量,以及它那位年仅十八岁,却胆大包天、手段狠辣的领袖——冯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