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 第1章 夏季风 夏季的风还裹着夏末的余温,吹过教学楼的走廊时,卷起几片梧桐叶,在地面上拖出细碎的摩擦声。阳光斜斜地从高一一班窗檐下的勿忘我。 教室后排的吊扇慢悠悠转着,风叶带起的气流混着窗外飘来的香樟味,拂过堆叠的课本。靠窗的位置,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缀满绿叶的树枝,叶子被阳光照得透亮,轻轻蹭着玻璃,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的操场传来篮球落地的闷响,混着少年们的呼喊声,被风揉碎了,断断续续飘进教室,落在某张空着的课桌上——桌肚里静静躺着个浅蓝色保温杯,杯壁凝着的水珠,正顺着边缘慢慢往下滴。 讲台上,老师刚贴好的座位表还带着胶水的黏性,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纸角又落下。教室后门的瓷砖上,落着半块被踩碎的粉笔头,白色粉末沾着点泥土,是早上有人搬书时不小心碰掉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混着新课本的油墨香,在风里慢慢散开。 “醒醒!快上课了!”朱晓资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咋咋呼呼的力道,轻轻推了推趴在课桌上的身影。陈新然的肩膀动了动,额前的碎发蹭过摊开的练习册,睫毛颤了颤,才慢慢抬起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眼底,晃得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耳边还留着吊扇转动的轻响,以及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昨晚是不是又在刷题?睡这么沉。”朱晓资凑过来,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起来,这次咱们区中考排名你看了没?你是第二,就差第一三分,听说那第一长得特别帅,其实吧,我如果是个女的,我也得喜欢上,好像叫什么林。” “关我什么事。”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高挑身影逆着光闯进来。 秋季校服松垮垮敞着,风灌进领口,把里头夏季校服的白边吹得轻轻晃,像把初夏的光也带了进来。更惹眼的是他那只校服袖子,随意撸到臂肘,小臂线条利落,随着大步流星的走动,布料在肌肉轮廓上绷出好看的弧度,大步迈向教室时,带起的风都沾着股不羁的劲儿。 陈新然盯着那背影,脑子瞬间卡壳。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是之前社团活动见过?还是哪个竞赛碰面的?可明明记忆里没存过这号人,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移都移不开。 门口少年站定,眼尾微扬,藏不住的笑意从眼角漫出来,跟扫描似的往教室里张望。班主任就站在身旁,高大身影把少年衬得几分孩子气,他想往前凑又没法脱身,活像被拴住的小兽,脚尖不安分地碾着地砖,眼神却急慌慌逡巡,直到视线扫到陈新然这儿,突然定住。 那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明晃晃的,带着股子热乎劲儿,接着竟朝着班主任,扬起嘴角笑,还特意伸出手指,戳了戳空气里陈新然的方向,尾指上银戒指晃了晃,晃得陈新然心尖也跟着颤。陈新然被这目光烫到似的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翻着书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新的百合花香气悠悠飘来,混着初秋微凉的空气,慢慢把陈新然包围。 他恍惚以为是错觉,可香气越来越浓,正走神呢,旁边一直空着的邻桌,“吱呀”响了声——有动静了!“你好呀,同桌~要说初次见面吧,我更想喊句又见面咯。” 林奕半边身子探过来,校服领口歪歪斜斜,笑的时候眼梢弯成月牙,虎牙在日光下闪着光,声音里像裹了蜜,暖乎乎地往陈新然耳朵里钻。 陈新然却跟被按了静音键,压根不搭理,课本翻得“哗啦”响,书页边缘都被他卷出褶皱,可余光瞥见林奕没走,心尖又莫名发慌,像揣了只乱撞的雀儿。 林奕也不恼,手撑着桌面,身子又凑近些,校服上的皂角香混着百合花香味,往陈新然鼻腔里钻。他自顾自大声说:“重新介绍下,我姓林,名奕,就是神采奕奕、闪闪发光的那个奕!”尾音拖得老长,在安静的教室里荡出轻快的调调,后排同学偷偷笑起来,陈新然耳尖更烫,却忍不住偷瞄他一眼——阳光铺在林奕发梢,把栗色碎发染成金,倒真像他说的,在发光。(林奕你咋可以上来就勾引老婆。 这一嗓子,倒把陈新然“炸”得瞬间清醒——暑假坐公交那事儿,“轰”地一下从记忆里蹦出来!当时自己着急赶补习班,公交卡死活刷不出钱,后面队伍排得老长,尴尬得不知所措。 林奕刚巧从后头挤过来,二话不说帮他付了钱,转身要走时,他才反应过来追上去,红着脸要微信还钱,林奕笑出虎牙,掏出手机时,指尖还蹭到他手背,烫得他好几天没敢删聊天框…… 正懵着,就听林奕又往他身旁挪了挪,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吱啦”声,木质椅脚刮过地砖,像挠在陈新然心尖。 他挨着陈新然坐下,校服袖子碰到他的,带着初秋的凉,小声问:“哎,同桌,你叫什么呀?” 陈新然耳朵里还嗡嗡响着“神采奕奕”那茬,听见他声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蹦出句“谢谢”。 话一出口,两人全愣住了——林奕嘴巴张成小圈,眼睛瞪得溜圆,银戒指在指节上打转;陈新然也瞪大眼,林奕先憋不住,“噗嗤”笑出声,虎牙陷进下唇。“同桌你怎么那么可爱,你应该不叫谢谢吧。” 林奕的目光睨着陈新然的桌洞,不自觉眯了眯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细碎阴影。 他扬起脸,嘴角似勾非勾,喊 “你好,陈新然” 时,刻意把后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含了颗小石子,硌得空气都凝滞下来。两人瞬间陷入无声僵持,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这安静里。林奕正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破冰,教室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骂声。一抬眼,就看见发小许承打完球回来了。 许承抱着篮球,额前碎发被汗浸湿,贴着额头,远远瞅见林奕,眼睛瞬间亮起来,笑着晃过来:“你小子,来学校也不吱声,陈新然,给你介绍下……” “认识了。” 陈新然头都没抬,直接截断话头,许承到嘴边的话被噎得卡在喉咙里,嘴角的笑也僵了半瞬,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扯了扯。他大大咧咧地往陈新然后排的空位一坐,篮球“咚”地往桌肚里一塞,带起一阵风:“你可算来咯,这喊你打球都没动静。” 林奕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许承还想说什么,上课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来,他只能把话咽回去,冲林奕挤了挤眼,算是打过招呼。 数学老师苏琛抱着一摞高一同步练习卷走进来,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刚开学一周,还有同学没跟上节奏?陈新然,你是林奕同桌,林奕前几天请假落了课,你平时多带带他,把数学前两章的笔记借他看看。” 陈新然“嗯”了一声,从桌肚里掏出笔记本——封面是洗得发白的蓝色,边角磨出点毛边,里面记满了知识点。他往林奕那边推的时候,本子边缘擦过林奕的手背,对方下意识抬了下头,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细碎的阴影,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又飞快地移开,像受惊的鸟。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动纸页,林奕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陈新然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味,莫名让人安心。 “这个一次函数的单调性……”林奕低声开口,手指点在一道基础题旁,指节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是不是可以直接看x的系数,正数就是递增?” 陈新然闻声抬头,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愣了愣,随即拿起笔,在旁边画了条简单的数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墨痕在光线下泛着润泽的黑:“对,高一刚开始学函数,这样判断最直观,不用特意用定义证,省步骤。” 林奕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指尖跟着在纸上点了点,指腹蹭过陈新然画的数轴,留下点若有若无的触感:“我也是这么想的,刚看笔记里写了定义法,还怕自己想简单了。”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高一数学的基础题,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切割出明暗的交界,把指节映得透亮。许承在后排看得直乐,用铅笔轻轻戳了戳陈新然的椅背,发出“笃笃”的轻响:“喂,你俩讲题跟小老师似的,别忘了咱才高一!” 下课铃响时,林奕合上笔记本,递还给陈新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心,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陈新然接过本子,指尖蜷缩了一下,小声说:“不客气,高一的知识点不难,有不懂的再问我。” 林奕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像熟透的樱桃,忽然笑了,从笔袋里掏出颗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清透的绿光——是高一新生报到时,学校发的欢迎礼糖。他剥糖纸时,指尖捏着糖纸边缘轻轻撕,发出细微的“窸窣”声:“请你吃糖,谢你借我笔记。” 糖块是清透的绿色,在阳光下能看见糖心的纹路。陈新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碰到林奕的手指,又快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他把糖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甜,让他想起林奕刚才的笑,心里也跟着泛起一点说不清的暖意,连带着耳根都热了。 “对了,”林奕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本崭新的错题本,封面是极简的灰色线条,摸起来光滑得很,“这个给你,看你笔记记得细,高一肯定要整理错题,刚好能用。” 陈新然看着那本错题本,封面上的线条在光线下泛着浅银的光泽,愣了愣——早上自己确实对着旧本子的空白页叹气,说要再买本高一专用的错题本。“谢谢。”他接过本子,指尖触到光滑的封面,能感觉到纸张细腻的纹理,心里那点暖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那年夏天的风很懒,懒到愿意在教室门口多待几秒,听他们讨论一次函数的单调性;懒到会绕开人群,只为把他递糖时的体温,完整送到另一个人掌心。懒到至今想起,都还带着高一那年,没散的甜。 第2章 自讨没趣 次日为休息日,缱绻的困意还黏在林奕眼皮上。他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保持着蜷缩的睡姿,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褥里。手机提示音却甚是恼人, “叮咚、叮咚” ,没完没了地炸响,一下又一下,硬生生把他从梦的褶皱里拽出来。 林奕眉头拧成 “川” 字,在枕头边盲目地摸索,指尖终于触到手机冰凉的外壳。屏幕骤然亮起,刺得他眼睛发疼,许承的消息如同失控的弹幕,密密麻麻往上蹦: “起床没好兄弟—— 太阳都晒到你家阳台咯!” “?哦对哦,今天是休息日,你居然还没起!不会是在躲着本少爷吧?” “你不会故意没回我吧!再不开门,我要怀疑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 林奕闭着眼,手指机械地往下划,屏幕蓝光在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当看到27分钟前那条 “出来开门,给你看个东西” 时,混沌的脑子还没醒透,拇指随意点了点,缓缓回了个 “?” 。刚发送成功,提示音又急促响起,许承秒回的消息弹出来:“快开门。我忘记你家密码锁的密码了……” 末尾三个省略号,拖出无奈又好笑的窘迫,像许承此刻抓耳挠腮的模样。 重重叹了口气,林奕掀开被子,他拖沓着脚步,在凌乱的卧室里找衣服,昨晚在想下次见陈新然该说什么时的事还在脑子里打转,。头发睡得炸成一团,几缕翘起的发丝,像不安分的小兽,顶在脑袋上。 走到门边,密码锁发出轻微 “咔嗒” ,清晨的潮气涌进来。门外许承立马凑上来,卫衣帽子歪在脑后,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林奕沙哑着嗓子,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问:“干嘛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哎哎哎,看看看!” 许承眼睛更亮了,直接把手机往林奕眼前塞,动作急得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屏幕上,朱晓资活泼的头像、陈新然清冷淡然的头像,在小群里闪成一片,聊天框蹦出许承说的话 “打球去啊,我叫上林奕,这小子肯定又在睡大觉” 。林奕瞬间清醒些,一脸怒气地瞪许承,眼尾还泛着没睡醒的红:“?……你们三个建群不带我?当我是透明人啊!” 说 “不带我” 时,尾音都在抖,像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哎哟,我的错我的错!这不等打完球拉你进群嘛,让你当管理员,管我们三个!行了吧?赶紧出来,再不去球场,好位置都被占光了!” 许承嬉皮笑脸,手忙脚乱把手机揣回兜,生怕林奕真恼了,说话时还不住地摆手,像在驱赶自己的 “罪过” 。 林奕没法推脱,心里其实也馋那顿球局,想起陈新然那张脸,笑起来是什么样,嘴角悄悄往上翘,却还绷着脸,嘴里嘟囔着 “我只想管陈新然” ,拖着还没醒透的身子,踢踢踏踏换鞋。 推开门,晨光漫过两人身影,把巷口青石板染得温热 。风里裹着隔壁早餐店的豆浆香,许承大步流星走在前,林奕慢悠悠跟在后面,影子被拉得老长,在仲夏的伊始,晃晃悠悠迈向球场,把困意和小抱怨,都甩在身后长长的巷子里 。 另一边,陈新然和朱晓资已经在去球场的路上了。九月的风任然裹着盛夏的燥热,柏油路面蒸腾起模糊的热浪,蝉鸣在枝叶间聒噪。 偶然间遇到个便利店,朱晓资眼睛一亮,一拍陈新然肩膀:“哎,有便利店,陈新然你先去球场,我买完水就去。” 陈新然瞥他一眼,鼻腔里闷闷应了声“……哦”,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陈新然一个人走着,没了朱晓资在旁边絮叨,周遭的嘈杂都淡了几分。走了几分钟,拐进条小巷子。巷子逼仄,墙皮斑驳,阳光漏下来,把青苔照得发绿。 巷子前有三个混混,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像盛夏里突兀的杂草。看见陈新然,其中一个混子不知道对领头的那个说了些什么。领头的男生吊儿郎当晃过来,盯着陈新然笑,走上前,抬手拍了拍陈新然的肩:“哟,同学。一个人啊,干嘛去?” 陈新然没理他,目光像淬了冰,直直盯着他的眼。 领头的男生讨个没趣,却梗着脖子犯浑:“喂,问你话呢,哑巴了?” 说着推了陈新然一下,“你以为我们不敢揍你是吧?” 陈新然轻笑,声音里带了丝凉:“谁揍谁还不一定。” “我日,敬酒不吃吃罚酒。” 领头的男生瞬间炸毛,冲两个小弟一使眼色,“给我往死里揍” 。巷子里很快响起混混吃痛的喊叫声。没一会儿,几个混混挂了彩,狼狈往后躲,陈新然也喘着气,衬衫沾上土,发丝乱得像荒草:“再来,我奉陪。” 混混们互相看了看,骂骂咧咧跑了。 朱晓资是跑着来球场的,跑得气喘吁吁,T恤都被汗湿透,跑到林奕、许承身边,大口喘气:“我来晚了,便利店人太多了。来,打球。” 林奕左看右看,没找着陈新然, “陈新然呢” 林奕疑惑地提了一嘴,朱晓资更懵了:“啊?他没来吗。我让他先来的啊” 朱晓资比他俩还慌,随后猛地一拍手 “妈呀,他不会丢了吧!” 这句话别人听着会感觉很好笑,毕竟16岁的人了怎么说也不会丢,但林奕听到后顿时不好了。心里像被猛地攥了一下,脸色都变了:“愣着干嘛,带路往回找他啊!” 林奕语气有点急,朱晓资忙不迭点头 “哦哦哦”,拔腿就往回跑,林奕和许承紧随其后,三个人脚步杂沓,惊飞了路边草丛里的麻雀。 跑过熟悉的街道,转过那处便利店,远远就看见陈新然的身影。少年站在巷口,被揍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在风里轻晃,额头的汗混着尘土,可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陈新然!”朱晓资扯着嗓子喊,人已经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带着哭腔说:“你去哪了啊!急死我们了!”许承也挤过来,勾住陈新然脖子:“啊!!兄弟,疼不疼啊!” 陈新然被这阵仗弄得不自在,推搡着他俩:“恶心不恶心,多大的人了,我没事。” 林奕没凑上来闹,只是默默走到陈新然身边,抓着他手腕,目光扫过他脸上、身上的擦伤,声音发紧:“怎么弄的?” 陈新然轻描淡写:“没事,被三人堵了,但他们没有打我的份。” 许承一听,眼睛瞬间发亮,拍着陈新然肩膀直嚷:“我就知道!咱新然哥厉害,以一敌三,战神附体!” 朱晓资也跟着附和,绘声绘色添油加醋。 陈新然被他俩闹得无奈,却又隐隐有股热流在心里打转。 几人往球场走,球场上,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少年们的笑骂声渐渐响起。陈新然运球时,林奕总会不经意间挡在可能碰撞到他伤口的方向;许承传球格外小心,就怕砸到陈新然;朱晓资更是时不时凑过来,用夸张的动作 “保护” 陈新然,逗得大家直笑。 打着打着,天空突然暗了,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蔓延。没一会儿,雨 “噼里啪啦” 落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水花。众人也不躲,在雨里继续疯跑、传球,笑声混着雨声,把秋日余留的燥热冲得七零八落。雨水顺着发梢滑落。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些光,像被洗净的琥珀。他们并肩往回走,晚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吹散最后一丝阴霾。 第3章 絮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影。林奕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摸到手机,解锁屏幕,就看到许承发来的消息——自己被拉进群了,身份还是管理员。 困意瞬间消散,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带着点雀跃,像是收获了一份意外又惊喜的礼物。 正想着,手机 “叮” 地一声,新消息提示音打破静谧。林奕划开屏幕,居然是陈新然发来的。 回忆如藤蔓悄然蔓延,林奕想起自己来学校那天放学,犹豫再三才加上陈新然微信,可加完后,两人像被施了沉默魔法,一句话都没聊过,唯一的交流,还是系统自动发送的打招呼信息,想想都觉得奇妙又有些尴尬。 陈新然:赶紧来学校。 简单几个字,让林奕瞬间皱起了眉,指尖在屏幕上停顿几秒,才缓缓打字回复:今天不是说休息吗 TuT 发送出去后,林奕盯着屏幕,等着对方回应,心里还琢磨着这休息天怎么突然要返校。 很快,陈新然的消息又弹了出来:“住宿的事。孙听锦马上就来统计了。” 林奕看完,也不耽搁,麻溜地换衣服、洗漱,动作干脆利落,活像被按下快进键。 弄完这些,二话不说就喊来司机送自己去学校,一路上,心里又期待又忐忑,车窗外的风景都顾不上看,一门心思盼着赶紧到学校,那急切的劲儿,让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他几眼。这一顿操作,猛如虎,不到 20 分钟,人就到了学校门口。 林奕下车,目光随意扫过校门口,就瞧见围墙边倚着个少年。定睛一看,居然是陈新然。陈新然瞥到他微微皱起的眉,没好气地催:“赶紧走。” 林奕点点头,跟着走了一段,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偏过头问:“怎么来了。” 陈新然被这问题问得愣了一下,而后才说:“来接你。” 林奕又追问:“为什么来接我?” 陈新然没好气道:“因为我和孙听锦说的是你在学校找不到路,所以我去找你。” 这话听着有点生硬,可细细品,又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 林奕被这话堵得一时无话可说,转头望着陈新然的侧脸,阳光在那轮廓上镀了层金边,看着看着,没忍住轻笑一声。“别笑。” 陈新然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倒没多少真的恼意。“好哦,我不笑了” 林奕立马一本正经绷着脸,故意逗他,脸上那股子促狭劲儿,让陈新然又好气又好笑,偏还拿他没办法。 两人一路走到教室门口,陈新然率先喊了声 “报告”,声音清脆,打破了教室原本的喧闹。 林奕紧随其后进了教室,还没站稳,就听见孙听锦在讲台上高声喊:“林奕下次在学校找不到路了就喊执勤的老师知道了吗?”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爆笑,朱晓资和许承笑得最欢,俩人还故意模仿孙听锦的声调,学得有模有样,逗得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教室里热闹得像炸开了锅。 林奕脸一下子热起来,低着头,声音闷闷地回:“知道了。” 说完,麻溜地找位置坐下,那窘迫的模样,让笑声又延续了好一会儿。 “行了,别笑了” 孙听锦敲敲讲桌,止住大家的笑声,而后接着说:“现在请大家填写一下住宿表,靖南之,帮老师发一下。” 靖南之是一班班长,长得瘦瘦高高,整个人透着股清爽劲儿,中考成绩更是厉害,班级第三。他动作利落地把住宿表发下去,大多数同学都选了住宿,没一会儿,填好的单子又收了上来。 “行了,自习吧,寝室分配下午出。明天上课前搬进去。” 孙听锦丢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 “哒哒哒” 离开了教室,那清脆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而教室里,却又开始闹腾起来。 “行了,别调侃他了。”许承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抬手轻拍朱晓资后背,指尖还残留着刚帮林奕搬书沾上的温度,“再闹,他该真恼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漫进教室,把悬浮的尘埃染成金粉。孙听锦抱着张皱巴巴的表格,学生的帆布鞋擦过过道时带起几片纸屑,“刺啦”—— 表格拍在后黑板上的声响,留一句“自己看”,转身融进走廊的人潮。 不过半支香的工夫,后黑板前就挤成一团,有人踮脚,有人抻着脖子,议论声像春日的柳絮,轻飘飘往教室里钻。 陈新然把校服外套往上一扯,整张脸埋进臂弯,课桌被压得“咯吱”轻响。阳光漫过他后颈的汗珠,顺着脊线滑进校服褶皱里。林奕支着腮,笔尖在作业本上戳出个墨点,目光却总往那个鼓包似的背影飘,睫毛在眼下扫出片浅影,连窗外的蝉鸣都听不真切。 “501!!我们四个!”朱晓资的声音像炸开的汽水,猛地撞进安静的角落。他书包带还挂着操场的草屑,三步并两步跨到陈新然桌前,掌心拍在对方后颈时,还带着刚摸过篮球的热度,“起来!起来!咱四个锁死一个宿舍了!”陈新然被拍得闷哼,扯下外套时,额前碎发黏在汗津津的额头,嗓音哑得像生锈的旧锁:“能听见…… 别喊。” 九月的热浪把宿舍楼蒸得发烫,蝉鸣裹着柏油马路的焦味往鼻腔里钻。学生们各回各家拿好行李后,便陆续来到教学楼前。 林奕斜挎着塞满电子产业需用物的帆布包,随着步伐晃荡,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每走一步,箱轮碾过台阶都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他故意放慢脚步,落在陈新然后侧,目光偷偷打量着走在前方的身影——陈新然怀里抱着一摞硬壳精装书,藏蓝色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垂落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浅棕,后颈处隐约能看见几颗细小的汗珠。 “陈新然!帮我拿一下吉他包呗!”林奕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夸张。还没等陈新然反应,许承已经单手接过沉甸甸的包,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林奕的后脑勺:“你这小子,就会使唤人。”许承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他穿着的白色短袖T恤后背洇出大片汗渍,却依旧稳稳地拖着两个行李箱,金属拉杆被压得发出“吱呀”的呻吟。 陈新然脚步顿了顿,侧脸瞥了眼林奕,吐出一个字:“懒。”声音清冷,却在转身时稍稍放慢了脚步。这时,一阵风卷着操场的热浪袭来,林奕敏锐地捕捉到陈新然外套下摆扬起的瞬间,露出里面同样白色的T恤一角——和自己特意塞进箱底的那件,布料纹路都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滑板摩擦地面的“刺啦”声由远及近,朱晓资踩着滑板“嗖”地窜过来,书包带子上挂着的咸鱼玩偶晃得厉害,胸前的校服扣子散开两颗。 “同志们!我刚发现楼下小卖部有冰镇可乐买一送一!”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带着发现宝藏般的兴奋,“晚了可就被抢光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樟木味和陈年灰尘的热气扑面而来。林奕眼睛一亮,立刻像只撒欢的小狗般扑向靠窗的床位,“咚”地一声把床垫甩上去,扬起一阵细小的灰尘。“这风水宝地归我了!” 他叉着腰宣布,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将翘起的发梢染成金色。许承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开始组装置物架,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清脆利落,每一下都精准而迅速。 陈新然默不作声地走到林奕床铺旁,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林奕上铺的床尾,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朱晓资倒挂在上铺,冲着正在铺床单的陈新然喊:“新然!借你笔记抄抄呗?”回应他的是一声冷淡的“自己写”。 林奕蹲在陈新然床边整理衣物,故意把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T恤摆在显眼位置,其中一件袖口还绣着小小的字母“C”。“陈新然你看,咱们这算情侣装不?”他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新然,嘴角挂着得逞的坏笑。露出的虎牙看起来像是在调戏对方似的。 陈新然手一抖,正在铺平的床单歪出一个角,耳尖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无聊。”他低声说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发软。可当林奕伸手帮忙时,他却没躲开那双带着阳光温度的手,少年们身上同款白T恤的布料轻轻擦过,林奕能清晰感受到陈新然微微发僵的身体,说到“开玩笑的”。 突然,朱晓资从上铺扔下一团棉花:“打枕头战啊!”话音未落,许承已经眼疾手快地抄起被子迎战,白色的羽绒如雪花般在午后的阳光里纷飞。 林奕趁机抱住陈新然躲避“攻击”,两人慌乱间撞倒了床头的书架,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陈新然慌乱去扶,却失去平衡,两人摔作一团。 陈新然仰面躺在地板上,林奕撑在他上方,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窗外的阳光。“起来”陈新然别过脸,“你想被砸啊?”白色T恤在混乱中纠缠在一起,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混着急促的呼吸,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未说出口的情愫。 窗外的蝉鸣愈发喧嚣,501室里的打闹声混着少年们的笑声,将盛夏的燥热搅成了甜蜜的漩涡。许承倚在门框擦拭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藏着了然的笑意——有些情愫,早已在这场混乱的相遇里悄然生根。 第4章 书斋之约 周末的清晨带着几分微凉,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街道上还没完全热闹起来,连锁书店的玻璃门就已缓缓推开。四人踩着晨光赶到时,自习区里只有零星几个早到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和咖啡香,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青草气息,清新又治愈。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刚抽出新叶,嫩绿的枝叶被微风拂得轻轻晃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暖融融的,刚好落在靠窗的长条桌上。 许承像脱缰的小马驹,直奔那处“风水宝地”,一手按住最舒服的中间位置,一手迅速把藏在书包侧袋的漫画书塞进习题册底下,还不忘朝身后的三人挤眉弄眼:“快过来!这位置采光绝了,既能晒到太阳,还能偷偷看窗外的鸽子,等会儿鸽子飞过来,咱们还能摸鱼看两眼!”朱晓资拎着沉甸甸的帆布包走过来,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一坐下就掏出打印好的学习计划表,“啪”地拍在许承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先把漫画收起来!今天的目标是刷完三张数学卷、一套英语完形填空,中午12点准时吃饭,没完成的人只能吃面包,不准点汉堡!” 林奕没跟着凑窗边的热闹,反而绕到自习区最里面的角落,把陈新然拉到一个靠墙的位置——这里离过道远,不容易被来往的人打扰,桌底下还藏着一个隐蔽的充电口,电线被细心地收纳在踢脚线旁边,不影响走路。“就坐这儿,”林奕一边帮陈新然拉开椅子,一边从自己的包里往外掏东西,“知道你刷题费电,手机、充电宝都得充着,这个位置刚好能用上。还有你爱喝的柠檬味无糖饮料,刚从便利店的冷藏柜拿的,冰的,喝着解腻。”说着又递过去一个小小的棉质坐垫,“椅子有点硬,你腰椎不好,垫着舒服点,咱们要刷一下午呢。” 陈新然接过饮料和坐垫,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又触到温热的坐垫布料,耳尖悄悄泛红,低声说了句“谢谢”。他把饮料放在桌角,坐垫铺好坐下,刚好能看到窗外的梧桐树顶,风一吹,嫩绿的叶子轻轻摇晃,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等四人都坐定,各自掏出习题册、草稿纸和笔,自习区很快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轻微的翻书声。许承刚写了两道选择题,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习题册底下的漫画,指尖刚碰到书皮的粗糙质感,就被朱晓资用铅笔轻轻敲了一下手背。“专心点!”朱晓资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笑意,许承吐了吐舌头,只好乖乖收回手,对着数学题皱起了眉,嘴里还小声嘀咕:“这题也太难了吧,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林奕卡在一道二次函数的综合题上,皱着眉转着笔,笔杆在指尖划出一道道弧线,草稿纸上画满了杂乱的线条,却始终没找到突破口。陈新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烦躁的样子,没直接开口打断,而是低头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快速写下关键的解题步骤,只圈出“分类讨论对称轴位置”这个核心提示,然后轻轻把草稿纸往林奕那边推了推,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声音。 林奕瞬间开窍,眼睛亮了亮,顺着思路往下演算,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没几分钟就解开了难题。他写完后,侧过头凑到陈新然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谢啦,还是你厉害,我卡了十分钟都没想着分类讨论。”陈新然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又低下头继续刷题。 中途休息时,朱晓资掏出提前准备的小饼干和切好的苹果块,分给大家:“补充点能量,等会儿对完答案再接着写。”许承啃着饼干,看着自己错了五道题的试卷,哀嚎起来:“完了完了,我妈看到这个成绩肯定要念叨我一晚上!这数学也太折磨人了吧!”朱晓资立刻凑过去,指着错题帮他分析:“你看这道题,就是粗心把符号搞反了,还有这道,公式记混了,我帮你写在错题本上,下次肯定不会错了。” 林奕和陈新然则分工,一个讲解题思路,把复杂的步骤拆解得通俗易懂,一个拿着红笔,在试卷上标注易错陷阱,提醒许承“这里容易忽略定义域”“最后一步要检验,不然会多解”。 等所有错题都讲完,已经到了中午。窗外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行人来来往往,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卖声。四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去书店楼下的简餐店吃饭。许承点了一份汉堡套餐,刚咬了一口,就偷偷伸手去抢林奕盘子里的薯条,林奕反应快,一把按住他的手:“想吃自己点!谁让你错了这么多题,这是对你的惩罚。”朱晓资笑着说:“罚你下午多刷一套英语题,刷完我请你喝奶茶,全糖的。”陈新然则把自己盘子里的番茄夹给林奕——他知道林奕爱吃番茄,自己却不怎么喜欢,动作自然又默契。四人边吃边聊,从学校的趣事说到假期的计划,笑声透过玻璃窗,飘进热闹的街道里,和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暖。 下午的刷题效率更高了,许承被奶茶激励着,居然没再摸鱼,埋头认真做题;朱晓资写完题就帮大家检查,找出隐藏的错误;林奕遇到难题就和陈新然小声讨论,两人凑在一起画图演算,偶尔争论两句,最后得出答案时又会轻轻击掌庆祝。夕阳西下时,窗外的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四人终于完成了当天的学习目标,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许承伸了个懒腰,说:“下次还来这儿刷题!有你们陪着,学习都不觉得累了,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太舒服了。”朱晓资笑着点头:“那说好了,下周还约,我提前订位置。”四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渐渐融入热闹的暮色里。 第5章 桂花约定 九月的蝉鸣依旧聒噪,501宿舍的老旧风扇吱呀转动,搅碎了清晨六点半的寂静。 林奕躺在上铺晃着腿,盯着床板缝隙发呆。三天前帮陈新然整理旧书架时,从那本边角卷起的《人间草木》里滑落的日历碎片,此刻还藏在他校服内袋——泛黄纸片上“9.29 还书”的字迹工整清秀,旁边用彩铅画着朵小小的桂花。 当晚他缩在被窝里,就着手机微弱的光,翻出抽屉里珍藏的银杏叶书签,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在背面刻下"陈新然永远快乐",木屑簌簌落在枕头上,像撒了一地碎金。 "林奕,又在发什么呆?要迟到了!"许承推了推黑框眼镜,低头检查书包拉链。他总把价值不菲的机械手表藏在校服袖子里,此刻正用支磨得掉漆的钢笔往笔记本上记东西,笔尖在泛黄的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林奕慌忙坐起来,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林奕鬼使神差地把书包侧袋的牛奶塞进陈新然手里:"顺路买的,喝。"陈新然愣了下,小声说了句"谢谢"。下铺的朱晓资突然探出头,头发翘得像炸开的蒲公英:"重色轻友!我的份呢?不能因为他有胃病就忘了我吧?!" 午休时,林奕把两人拽到食堂角落。油腻的塑料桌面上还沾着早餐的油渍,他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我发现新然的生日了!"朱晓资差点被可乐呛到,连拍胸口:"真的假的?!我之前问了他好久他都不告诉我,快从实招来!" 许承默默掏出小本子,笔帽上的牙印是上周朱晓资打赌输了咬的:"具体日期?有什么喜好?我们得好好计划。"林奕掰着手指,:"9月29号,他喜欢巧克力…" 话没说完,朱晓资一拍桌子,震得邻桌的汤碗晃了晃:"我表哥在蛋糕店打工,能搞到打折蛋糕!"许承推了推眼镜,在"教室布置"旁画了个对勾:"我来联系器材室借彩灯,就说元旦提前踩点。" 筹备计划像场隐秘的战役。林奕每天变着法儿缠着陈新然。清晨在宿舍扯着嗓子喊:"陈新然!再不起床早读要罚站了!"边说边晃床铺梯子,震得陈新然头顶的铁皮柜嗡嗡作响,睡眼惺忪地摸索眼镜。 课间拉着人去操场找四叶草,指着普通三叶草一本正经:"这片叶子和你眼睛一样好看!"陈新然无奈地笑,任由他拽着袖口往前走。 朱晓资骑着那辆链条总打滑的自行车跑遍全城,在批发市场为了五毛钱和老板磨破嘴皮。 有次和小贩争执得面红耳赤,差点把淘来的彩带撒进臭水沟。 许承则每天放学后留在教室,带着班委们布置。他站在摇晃的椅子上挂彩灯时摔下来,膝盖磕出淤青,却摆摆手说没事,晚上回宿舍偷偷用从家里带来的进口药膏涂抹。 林奕偷偷买了MarieBelle纽约巧克力,藏在书包里面。 生日前一天,意外突至。朱晓资满头大汗冲进宿舍,校服扣子都系错了位:"完蛋了!蛋糕店老板说原材料涨价,打折的事黄了!" 林奕和许承对视一眼,同时摸向口袋。林奕抢先掏出手机,“收款码,我付”许承顿了顿,把手里崭新的纸币塞回去:"一起拼吧还是。"最后两人各出一半,凑够蛋糕钱。当晚林奕躺在床上,听着下铺朱晓资的呼噜声,盯着天花板想:明年,我一定会给他买一个更大的蛋糕。 9月29日傍晚,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红色。林奕借口请教数学题,把陈新然带到空教室。 窗外晚霞漫天,蝉鸣声渐渐弱下去,陈新然终于察觉不对:"你最近怪怪的,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他说话时,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睫毛投下的小片阴影。林奕手心冒汗,突然拽着他往一班教室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推开门的瞬间,暖黄色的彩灯瞬间亮起。 全班同学从课桌后跳出来,齐声喊着"生日快乐"。 朱晓资端着三层巧克力蛋糕冲过来,奶油上插着迷你吉他装饰,跑太急差点撞上讲台:"陈新然!许承非要加这个,说你看书时像文艺青年!" 许承红着脸调试投影仪,屏幕上开始播放四人的日常——朱晓资赖床被林奕用枕头砸,裹着被子像只蚕蛹;陈新然帮许承补笔记,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林奕偷偷给陈新然留最后一块肉,被朱晓资发现后追着满食堂跑...... "原来你每次说''吃不下''都是借口!"朱晓资指着屏幕起哄,蛋糕上的奶油沾到了鼻尖。 林奕耳朵发烫,却冲陈新然咧嘴笑,虎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不然怎么喂饱你?"陈新然耳尖泛红,突然被朱晓资抹了满脸奶油。林奕抓起蛋糕反击,却被许承拦住:"先许愿!" 夜风裹着桂花香涌进教室,朱晓资爬上讲台,用跑调的嗓子唱生日歌,还故意把歌词改成"陈新然是学霸,林奕总爱犯傻"。林奕抄起纸巾砸过去,却被陈新然笑着拦住。 许承举着相机拍照,镜头里,林奕正弯腰给陈新然系松开的鞋带,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少年们交叠的影子上。 散场后,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林奕抱着精心包装的银杏叶书签礼盒,磨磨蹭蹭不肯走。 礼盒外面用彩纸贴满了小星星,都是他这几天趁陈新然不在时偷偷折的。"其实......"他挠挠头,把书签递过去,"背面刻的字,是我对你的祝福。"陈新然低头摩挲着叶脉清晰的书签,指腹轻轻抚过凹凸的刻痕,突然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打开是枚银杏叶的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有缘,我也喜欢银杏叶”陈新然偏过头对林奕说。 突然,陈新然轻声问"明天还来叫我起床?"。林奕立刻笑开,虎牙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叫一辈子都行。"远处传来朱晓资的大喊:"你们俩磨叽什么呢?许承说操场能看到流星!"两人对视一眼,并肩跑向夜色中。 风卷起他们的衣角,501宿舍的故事,也在这场桂花飘香的生日庆典后,续写着新的篇章。 第6章 我的气压计 蝉鸣声撕开闷热的午后,孙听锦抱着英语试卷走进教室,卷发梢还沾着走廊里的栀子花香。粉笔尖在黑板划出 "Subject - Verb Agreement" 时,前排突然传来纸张摩擦声——许承用荧光笔在单词本上画画,朱晓资举着修正带给他补涂细节,两人脑袋凑得极近,校服领口都洇着汗渍。 "许承!朱晓资!"孙听锦的粉笔擦精准砸中两人课桌缝隙,"用第三人称单数造个句子。"许承腾地站起,瞥见窗外的篮球场:"He plays basketball better than physics equations!"全班哄笑中,朱晓资笑得直拍桌子,钢笔在练习册洇出墨团。 后排靠窗的陈新然却像隔绝在真空里,修长手指捏着自动铅笔,在《费曼物理学讲义》英文版上批注。 他的英语作文曾被当作范文全市传阅,此刻却连老师的提问都没抬头。坐在旁边的林奕表面在做英语阅读,手机备忘录里却不断跳出新的物理公式,每隔五分钟,他就要偷看陈新然草稿纸上的电磁学推导。 "林奕!"孙听锦的高跟鞋声逼近,"分析这个倒装句的结构。"林奕慌忙藏起手机,陈新然看似漫不经心转动钢笔,实则将解析用极小的字写在橡皮侧面,不动声色推到他手边。林奕低头时,发梢扫过陈新然手腕,闻到混着对方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下课铃刚响,孙听锦敲了敲保温杯:"陈新然、林奕,省区中学生物理竞赛的事,来办公室。"林奕撞翻椅子冲出去,书包里的竞赛书散落一地。 陈新然慢条斯理收拾着夹在英语课本里的电路图,起身时,许承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抱住他大腿:"带我们玩!我给你们当人形计算器!" 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香气,孙听锦推过来两本烫金证书:"这是去年决赛的实验报告集。"林奕立刻翻到磁流体动力学那章,兴奋得书页哗哗作响:"用英语推导伯努利方程太酷了!陈新然你看......"话音戛然而止——陈新然已经重新戴上银框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公式,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这次比赛要求全英文答辩,"孙听锦转动着红笔,"你们一个中考物理满分,一个能用英语解狭义相对论,组队正好互补。" 此后每天放学后,实验室成了秘密基地。林奕调试示波器时总把导线缠成乱麻,陈新然就轻叹着接过,指尖灵活穿梭如蝶。 有次测量电场强度,林奕不小心按错按钮,电火花突然迸溅。陈新然条件反射拽住他手腕往后躲,两人后背撞上实验台,烧杯里的硫酸铜溶液晃出细碎涟漪。 "Idiot."陈新然松开手时耳尖泛红,却认真检查他的指尖,"手套要拉紧。"林奕盯着对方低垂的睫毛,突然希望时间凝固在这充满电流味道的瞬间。 决赛前夜,林奕在宿舍反复背诵英文演讲稿,手机突然震动。陈新然发来段视频,画面里是他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用英语讲解粒子对撞模型,身后的黑板写满漂亮的花体公式。"睡前过一遍。"简短的消息后面,破天荒跟着个向日葵表情包。林奕饶有兴致地敲打屏幕。 林奕:明天怎么见面 陈新然:地铁口。 地铁口的电子屏跳动着37℃的高温预警,林奕第23次刷新手机定位时,终于看见陈新然穿过蒸腾的热浪走来。少年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歪了半颗,发梢还沾着没擦净的汗。 “早说打车来。”林奕伸手去接他的书包,触到对方掌心的薄汗,“你脸色比电路图还苍白。”陈新然往后撤了半步:“地铁不堵车。”话音未落,“走,吃饭。” 米线店的风扇吱呀摇晃,油亮的红油在铜锅里翻滚。陈新然盯着菜单上的“特辣牛肉米线”,盯了很久。林奕眼疾手快按住他要比划的手:“你忘了自己有胃病了?”“就微辣。”陈新然别开脸,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在点单阿姨的调笑声里,把菜单戳得沙沙响。 两碗米线端上桌,林奕把自己碗里的溏心蛋夹过去,换来陈新然 muttered 的“幼稚”。可当他看见对方偷偷往汤里撒辣椒粉,立刻夺过调料罐:“前几天胃疼到冒冷汗的人是谁?”陈新然攥着筷子僵在半空,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这个总把“没事”挂在嘴边的少年,第一次被人戳破逞强的盔甲。 林奕把自己的清汤米线推过去,“吃完去买胃药。”他说得凶,却用勺子仔细撇去陈新然碗里漂着的花椒。阳光穿过沾满雾气的玻璃窗,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勾勒出比任何物理模型都温柔的弧线。 地铁驶入隧道的瞬间,陈新然突然开口:“其实...辣的能让我不紧张。”他低头转着竞赛证,金属挂绳在指间绕出复杂的结,“站在台上,就像掉进真空...”“那我给你当气压计。”林奕晃了晃手机,相册里存满陈新然讲解题目的偷拍视频,“你看,这些‘证据’能证明,全宇宙最酷的物理学家,现在归我管。” 陈新然别过脸轻笑,耳尖却红到脖颈。地铁重新驶入光明时,林奕看见少年偷偷把胃药说明书折成纸船。 聚光灯在头顶炸成银河,林奕握着激光笔的手沁出薄汗。台下三百多个座位像蜂巢的切面,评委席的白发教授们正低头翻阅他们的实验报告,铅笔尖在纸页上划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Good afternoon, ladies and gentlemen."陈新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冷而笃定。林奕余光瞥见他白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水痕,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站姿,"Today, we''ll demonstrate the application of maic levitation in high - speed transportation..." PPT翻到磁悬浮模型示意图时,林奕终于找回节奏。 他弯腰操作控制台,金属仪器的冷意透过手套传来,"By adjusting the maic field strength..."他故意拖长尾音,余光看见陈新然心领神会地接过话头,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过去三个月在实验室的无数次演练重现眼前。 突然,仪器发出异常的嗡鸣。林奕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电压表的指针开始不受控地摆动。陈新然却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精密仪器,修长手指抚过电路板,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刀:"It seems the power supply has a minor glitch."他从实验箱底层摸出备用电阻,动作行云流水,"But we''ve prepared for this." 当模型列车重新悬浮在轨道上时,林奕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观众席的抽气声。陈新然调试仪器的手指突然顿了顿,转头冲他眨了下眼——这个藏在镜片后的小动作,让林奕想起实验室停电那晚,对方举着手机电筒给他照明,光晕里浮动的尘埃都闪着温柔的光。 问答环节,白发教授抛出尖锐问题:"How do you ensure the stability of the maic field during extreme weather?"陈新然正要开口,林奕突然接过话筒:"Actually, we''ve integrated a self - adjusting module..."他瞥见陈新然眼中的惊讶与笑意,声音不自觉扬得更高,那些熬夜推导的公式此刻化作流畅的英文倾泻而出。 退场时,陈新然在后台拉住他的手腕。少年的掌心滚烫,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你刚才像个真正的演讲家。"林奕反手握住他还沾着电路元件碎屑的手指,聚光灯的余温还灼烧着皮肤:"因为我的气压计,一直在身边。" 走廊尽头传来孙听锦的欢呼,许承和朱晓资举着自制的应援牌狂奔而来。林奕松开手的瞬间,陈新然突然把薄荷糖塞进他掌心——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实验室加班时,他偷偷塞给对方的同款。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他们共同追逐的,物理世界里永不熄灭的星光。 第7章 那就偏离轨迹吧 骄阳炙烤着操场,塑胶跑道蒸腾着热浪。高一一班和二班的体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陈新然坐在树荫下的桌子旁,专注地记录着各项数据,钢笔尖在登记表上沙沙作响,修长的手指翻动着表格,偶尔抬头扫视一眼正在测试的同学。 林奕刚跑完1000米,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他弯着腰大口喘气,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陈新然身上。休息片刻后,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葡萄糖水,慢慢走向陈新然。 “下一组,立定跳远!”体育委员的哨声响起。人群中,二班的李雨卿站在起跳线前,深吸一口气,奋力向前跃去。然而,她的脚不慎踩到沙坑边缘,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小心!”惊呼声中,陈新然反应迅速,在李雨卿膝盖擦地前稳稳托住她的手臂。周围的同学围了过来,看着李雨卿惨白的脸色和膝盖渗出的血珠,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背你去医务室。”陈新然的声音沉稳有力。他蹲下身,李雨卿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陈新然缓缓起身,背着李雨卿朝医务室走去,少女泛红的脸颊贴着他的后颈,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衬衫下摆。 林奕攥着葡萄糖水僵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涩。他捏扁了手中的塑料瓶,将剩下的葡萄糖水狠狠灌进喉咙,随后转身继续参加体测,但注意力却始终无法完全集中。 医务室里,消毒水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陈新然小心翼翼地将李雨卿放在病床上,然后找来医药箱,动作娴熟地帮她处理伤口。碘伏棉签轻轻擦拭着伤口,李雨卿疼得微微皱眉。 处理完伤口,陈新然起身准备离开,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李雨卿坐在床边,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看着陈新然的背影,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要冲破胸腔。终于,在陈新然即将拉开门的那一刻,她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陈新然,你能...能先别走吗?” 陈新然停下动作,转过身,疑惑地看向她。李雨卿深吸一口气,脸颊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泛着粉色:“我有话想对你说。”她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她的表白而紧张。 李雨卿低下头,不敢直视陈新然的眼睛,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喜欢你很久了,看到你在物理竞赛颁奖典礼上推导公式,那么自信、那么耀眼,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活......你的每一次解题,每一次在课堂上的发言,都让我心动不已。”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每个字都带着少女最真挚的情感。 陈新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在此时,林奕刚巧来找陈新然,想叫他一起回体测场地。 走到医务室门口,听到了李雨卿的表白。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手里原本准备递给陈新然的训练计划被捏得皱巴巴的。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和难以言喻的酸涩,嘴唇微微抿起,像是强忍着什么。 陈新然回过神,正准备开口回应李雨卿时,一扭头透过玻璃看到了门口的林奕。他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想,匆忙对李雨卿说道:“很抱歉,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但我可能没办法回应你。我现在还有事,你好好休息。”说完,便快步走向门口。 林奕看到陈新然出来,别过脸,转身就走。陈新然赶忙追上去,喊道:“林奕,你等等!” 林奕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有什么好等的,你不是忙着英雄救美吗?”语气里满是赌气和委屈。 陈新然绕到他面前,认真地说:“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看她受伤没人管。她的表白,我拒绝了。我们是朋友,你不会连这个都不信我吧?” 林奕抬起头,心里的酸涩渐渐消散,但还是嘴硬道:“谁不信你了,我就是...就是怕你被耽误了学习。” 陈新然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行了,别别扭扭的了。走,一起回去。晚上我请你吃烤串,就当赔罪。” 林奕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推开他:“谁要你赔罪了,这可是你说的请我吃烤串,不许反悔。” 两人并肩朝操场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长长的影子在地面上交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晚自习的预备铃像根细针,刺破教室蒸腾的暑气。 陈新然转着钢笔,目光掠过林奕草稿纸上反复涂改的电磁学受力分析图,便利贴在掌心揉出褶皱——那上面工整地写着三种不同的解题思路,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闪电符号。 "这题有陷阱。"他将笔记轻轻推过课桌中间的分界线,钢笔尖点在洛伦兹力分解的关键步骤,“试试把坐标系旋转四十五度” 林奕盯着便利贴上清秀的字迹,后颈泛起细密的汗珠。从医务室回来后,他总觉得陈新然身上沾着陌生的气息——不是消毒水味,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直到少年压低的声音擦过耳畔:"门口见。"带着熟悉的薄荷糖气息。 陈新然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校服下摆扫过林奕垂在桌边的手指。他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当第一声铃响穿透走廊,他慌忙将笔记塞进书包,撞翻的保温杯在地面泼出深色水痕。余光瞥见后排两人挤眉弄眼的鬼脸,他抓起书包夺门而出。 夜市的霓虹在巷口晕染成流动的光谱,烤串摊的铁架在夜色里泛着暗红。 陈新然倚着蓝色塑料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两罐冰镇可乐,拉环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看见林奕从街角跑出来,他扬了扬手里的饮料,却在对方发红的眼眶里,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跑这么急,被狗追了?" 易拉罐拉环弹开的瞬间,气泡溅在林奕手背。陈新然盯着他躲闪的目光,突然从兜里掏出创可贴:"早上体测蹭破的伤口,化脓了怎么办?"说着就蹲下身,动作带起的皂角香裹住林奕的脚踝。 "我说了不用!"林奕往后缩脚,却被对方攥住小腿。陈新然睫毛投下的阴影覆在伤口上,冰凉的消毒棉触碰皮肤时,他听见少年闷闷的一句:"比实验器材还娇气。"可当温热的手指轻轻按压创可贴边缘,他突然想起白天医务室的画面——陈新然背着李雨卿离开时,白衬衫被汗水洇湿的形状。 "白天真的只是顺手。"陈新然起身时碰倒啤酒瓶,清脆的碰撞声里,他突然凑近,近得能看见林奕眼底晃动的霓虹倒影,"她表白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话被烤架的轰鸣声吞没,他抓起串好的鸡翅,在火苗上翻转时,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林奕咬下烤得焦香的肉串,被烫得直吸气。陈新然下意识伸手替他吹凉,指腹擦过掌心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夜风卷起炭火的灰烬,混着孜然与肉香扑在脸上,林奕突然想起物理课上老师说的:"同性磁极相互排斥,可总会有某种力,让它们偏离既定轨迹。" "在我这儿,兄弟比什么都重要。"陈新然将烤得金黄的鸡翅放进他盘子,易拉罐相碰发出清响。远处传来教导主任训斥学生的声音,两人默契地钻进巷角,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砖墙。星光落在沾着油渍的校服上,混着未消散的烟火气,在彼此交叠的影子里,晕染成少年独有的方程式。 第8章 恭喜你,我的小天才 十月末的寒风裹着枯枝败叶,如利箭般掠过教学楼走廊。玻璃窗外,泛黄的银杏叶在狂风中打着旋儿,簌簌地撞向窗台,发出细碎的声响。 教室内,此起彼伏的翻书声与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油墨味、纸张味混着潮湿泥土的气息,将整个楼层浸染成期中考前特有的压抑氛围。 课间时分,陈新然的课桌被围得水泄不通。 邻班女生们捧着练习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笔记本上还残留着未干的字迹。他垂眸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黑色钢笔尖在纸面游走,勾勒出三角函数的波浪曲线:“看,这个周期变化就像潮汐,结合图像拆解公式,记忆会更深刻......” 他说话时睫毛轻颤,指节无意识叩着纸面,全然没注意到走廊转角处骤然凝固的身影。 李雨卿抱着复习资料僵在原地,指甲深深陷进封皮。 上周被拒时,陈新然那句“很抱歉,我没办法回应你”还在耳畔回响,此刻却见他对旁人温柔耐心的模样,心口像是被塞进了团浸了冰水的棉花。 风卷着枯叶擦过她的脚踝,她猛地拽过好友赵恬的手腕,声音闷得发颤:“帮我把陈新然叫出来。” 三分钟后,陈新然合上笔记本走出教室,秋日的阳光斜斜切在他肩头。迎面撞上李雨卿通红的眼眶时,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陈新然,你真虚伪!” 李雨卿突然将复习资料狠狠摔在地上,纸页如惊飞的蝴蝶四散飘落,“拒绝我时说得那么决绝,现在又在这假惺惺装什么热心?” “下周就是期中考,我只是在帮同学复习。”陈新然弯腰去捡散落的资料,指腹刚触到纸张边缘,李雨卿便狠狠一脚踩下。她扬起的手掌带着破空声,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划到他眼尾。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疾掠而来——林奕稳稳扣住她的手腕,眼镜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在教学楼闹事,想连累全班扣分?” 林奕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如同铁钳。他将李雨卿的手轻轻推开,随即蹲下身,动作利落地将散落的资料按科目分类叠好。 风掀起他藏蓝色校服的衣角,露出袖口整齐的纽扣,那些被踩皱的纸张在他掌心逐渐恢复平整。 李雨卿望着他有条不紊整理资料的模样,突然想起体测那天,他攥扁塑料瓶时暴起的青筋。 眼眶瞬间滚烫,她声音发颤:“你以为你多高尚?不过是......”“够了。” 林奕将资料拍进陈新然怀里,镜片闪过一道寒光,“与其在这里发泄情绪,不如多背两个知识点。”他侧头看向他,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走了,回班。” 黑色身影转身离去的瞬间,风卷着几片银杏叶追着他的脚步。 李雨卿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的月牙形血痕渗出血珠。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的嗡鸣,她弯腰捡起被风吹散的试卷,发现最上面那张物理卷子,恰好是陈新然曾帮她讲过的电路图。 走廊尽头,陈新然抱着资料追向林奕,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渐渐重叠,而她的影子,却被孤零零地留在满地枯叶之中。 十月的最后一周,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教学楼上方,寒风裹挟着细雨斜斜地拍打着教室玻璃,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走廊两侧堆满了学生们的复习资料,油墨的气味与潮湿的泥土气息在空气中交织,渲染着期中考前特有的压抑氛围。 “赵恬,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晚自习后,教室只剩下寥寥几人。李雨卿将撕碎的物理错题本狠狠扔进垃圾桶,纸张碎片散落一地。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水顺着排水管倾泻而下,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好友赵恬轻轻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屏幕幽光照亮她犹豫的神情:“要不,我帮你想个办法?”两人低声交谈许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她们的窃窃私语一同裹挟进夜色。 期中考试第一天,阴沉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要将整个校园吞噬。 陈新然和林奕作为中考前二,被安排在同一考场的第一排。开考前,林奕将一支银色的自动铅笔递给陈新然,金属笔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努力超过我哦,我的小天才。”他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深潭,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陈新然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定超过你,御用军师。” 陈新然接过笔时,瞥见后排的李雨卿刻意转过来的挑衅眼神,陈新然无意间皱了皱眉头。 上午考数学,考场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 陈新然全神贯注地低头验算最后一道大题,复杂的公式在草稿纸上密密麻麻铺展开。 突然,一声尖锐的尖叫刺破寂静:“作弊!陈新然作弊!”李雨卿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举着一张写满公式的纸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刻意的颤抖:“老师,我亲眼看见他把纸条传给林奕!” 整个考场瞬间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监考老师快步走来。 陈新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因愤怒而发颤:“这是诬…”然而李雨卿却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上次体测他就对我假惺惺地献殷勤,现在又和林奕串通作弊,这种人就该被取消考试资格!” 就在场面陷入混乱时,一直沉默的林奕缓缓摘下眼镜,动作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擦拭镜片。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师,考试期间我和陈新然从未有过任何交流。”他翻开自己的试卷,最后三道大题空白一片,“而且这张纸条上的解题思路,和我的答题方向完全不同。如果需要,我可以现在重新做一遍最后三道题,用不同的解法。” 说罢,林奕低头拿出草稿纸。他拿黑笔的动作沉稳有力,在纸上迅速画出辅助线,工整的字迹如同印刷体般清晰。 随着一个个公式被精准写下,复杂的几何图形在他笔下逐渐清晰,而李雨卿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在林奕冷静的剖析下,她精心策划的谎言正在一点点被拆穿。 监考老师挥挥手,示意李雨卿回位,考试依然继续。 考试结束铃响起时,李雨卿呆坐在位子上,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林奕收好笔袋,路过她座位时,镜片后的目光如寒星般锐利:“与其花心思算计别人,不如多刷几道真题。” 陈新然沉默着将草稿纸整齐叠好,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可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无尽的讽刺。 成绩公布那天,阳光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金色的光芒洒在校园的红榜上。 陈新然以总分702分稳居年级第一,林奕以700分紧随其后。 榜单前围满了同学,惊叹声与祝贺声此起彼伏。李雨卿攥着下滑二十名的成绩单,手指微微发颤。她看着远处并肩走向图书馆的两人,突然发现林奕的校服口袋露出半截自动铅笔——正是考试那天借给陈新然的那支。 林奕勾着陈新然的脖子。 “我的小天才,恭喜你超过我。” 第9章 遮风挡雨 十一月的三中高一一班,粉笔灰如同细小的雪粒簌簌落在讲台,孙听锦扶了扶下滑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这次期中考进前十的同学,这周可以免做两套数学卷子。"压抑的欢呼声像突然被松开的气球,从前排炸开。 朱晓资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弹起,沾着草屑的篮球"咚"地砸在林奕课桌上,震得陈新然正在解的物理压轴题上,铅笔尖划出长长的折线。 "期中考结束,必须去商场放风!"朱晓资抹了把额头的汗,发梢还沾着篮球场上的草屑,"许承搞到了《光影流年》的点映票,文艺片,听说拿了国际奖!" 他故意拖长尾音,冲后排挑眉时,阳光正巧掠过他翘起的发梢,在陈新然的草稿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陈新然转着笔的动作未停,校服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抛物线,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小的阴影,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颤动。 林奕却突然坐直身体,他记得上周打扫教室时,在陈新然课桌深处瞥见一本边角卷起的《王家卫电影手记》——尽管这人总皱着眉说,自己只爱看烧脑的科幻片。 "我去。"陈新然的声音像刚从冰柜里拿出的汽水罐,带着令人猝不及防的凉意。 他合上笔盖,抬头时镜片闪过冷光,却藏不住眼底转瞬即逝的期待。朱晓资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行啊陈哥,深藏不露啊!" 林奕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漫不经心地把桌上的薄荷糖推过去两颗。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陈新然盯着糖纸看了两秒,最终用指尖轻轻夹起一颗,那动作像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 约定去商场的那天下着缠绵的小雨,细密的雨丝织成灰蒙蒙的纱帐。 林奕在地铁口来回踱步,运动鞋底碾过地上的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 十分钟后,陈新然撑着黑色雨伞出现,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白色运动鞋边绽开一朵朵银色的花。"走吧。"两个字像石子投入深潭,林奕却觉得心跳震耳欲聋。 伞面倾斜的角度分明大半都罩在他这边,陈新然的右肩很快洇出深色水痕,像是被水墨晕染的画。林奕刚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把衣服拉链拉高两格,喉结在布料下滚动了一下。 商场的冷气裹挟着爆米花甜香扑面而来,朱晓资和许承已经在电影院门口挥舞着饮料。《光影流年》的海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暗色调画面里,女主角的侧脸被一束光照亮,眼神里盛满跨越时空的哀愁。 "听说这电影讲的是战争年代的暗恋。"许承拆开爆米花包装,"就是节奏太慢,我怕看着睡着。"陈新然在检票口停顿了一下,林奕注意到他盯着海报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要透过油墨看见故事里纷飞的战火。 影厅里光线昏暗,朱晓资和许承抢着坐到前排,还不忘回头做鬼脸。林奕和陈新然落在最后一排,中间隔着窄窄的扶手。 电影开场后,林奕根本无心看屏幕,余光总忍不住瞥向身边的人。陈新然抱着双臂,身体微微向后靠,目光却紧紧盯着屏幕,镜片反射着画面的幽光。 前半小时,他还在认真看电影,可当导演用整整三分钟拍摄一片飘落的银杏叶时,他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林奕看着他强撑着精神,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越来越长,最终脑袋慢慢歪向自己肩头。洗发水的薄荷香混着淡淡的纸墨味萦绕在鼻尖,林奕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能清晰感受到陈新然发顶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甚至能听见少年浅浅的呼吸声。屏幕上光影闪烁,朱晓资和许承在前面小声抱怨剧情无聊,而他的世界只剩下肩头的重量,和一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电影结束时,头顶的灯光突然亮起。 陈新然悠悠转醒,坐直身体的瞬间,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刚才靠在林奕肩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抱歉。"他简短地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睡意。 林奕连忙摆手,手心全是汗:"没事没事,电影确实挺无聊的。" 走出电影院,朱晓资伸了个懒腰,手臂撞到天花板的吊灯:"肚子饿死了,先去吃炸鸡?"陈新然却突然指着商场中庭:"那里有抓娃娃机。" 四人围过去时,林奕才发现陈新然盯着的是一台角落里的机器,玻璃柜里躺着只银灰色的猫形玩偶,眼睛是两颗蓝色水钻,和他书包上挂着的钢笔坠子一模一样。 "陈哥,你该不会抓不到吧?"朱晓资在旁起哄,还故意模仿机械臂的动作。 陈新然没理他,低头往投币口塞游戏币的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前三次都差一点夹住,玩偶在机械臂的晃动下摇摇欲坠,又重新落回原处。 第四次机械臂即将落下时,林奕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碰了碰陈新然的手背。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下一秒,玩偶稳稳落入取物口。陈新然攥着玩偶的手指关节发白,把它塞进林奕怀里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送你。" 暮色渐浓时,四人在电玩城消磨最后的时光。 朱晓资和许承在投篮机前争得面红耳赤,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混着他们的叫嚷声。 地铁站口,夜风卷起满地银杏叶,在空中打着旋儿。陈新然低头盯着运动鞋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薄荷糖:"上次你给的,一直没吃。"他把糖塞进林奕掌心,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林奕听见他用气音说:"下次...看科幻片?" 地铁站台的冷风卷起林奕的裤脚,他攥着那颗薄荷糖站在原地,直到陈新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朱晓资发来消息:“陈哥居然主动约看科幻片!铁树开花了属于是!” 林奕低头轻笑,拇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屏幕映出他泛红的耳尖,玻璃糖纸在掌心被捏得窸窣作响。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声,他最后望了眼空荡荡的走廊,转身走进夜色。 陈新然推开家门时,玄关感应灯骤然亮起,刺得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客厅弥漫着浓重的红酒味,陈晏斜倚在真皮沙发上,松开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间,手机屏幕冷光映在他紧绷的脸上。茶几上散落着撕碎的合同和威士忌酒瓶,烟灰缸里堆满烟头,烟灰随着他颤抖的手指簌簌落在烫金的商业计划书上。 "晚上九点零七分。"陈晏转动着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高一学生在外面野到现在?"他突然将酒杯狠狠砸向墙面,水晶杯炸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回荡,"你当自己是来体验平民生活的少爷?" "和同学看电影。"陈新然把书包放在鞋架旁,运动鞋上还沾着商场的灰尘。话音未落,陈晏已经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过来。陈新然侧身躲避,陶瓷碎片擦着耳际飞过,在墙上留下褐色的酒渍。 "看电影?"陈晏扯松领带逼近,身上的阿玛尼西装皱得不成样子,“上次月考数学才考137分,还有脸消遣?”皮带抽打在空气里发出尖锐的脆响。 陈新然条件反射地抬手格挡,皮革狠狠抽在小臂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他咬着牙不吭声,却听见陈晏愈发癫狂的咆哮:"废物!和你妈一样没用!"皮带再次重重落下,这次抽在后背上,"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你!" 手机在书包里震动起来——是朱晓资发来的消息。屏幕亮起的瞬间,陈晏的目光被吸引,他猛地扯开书包拉链,将手机拽出来摔在地上:"还敢玩手机?!"皮鞋毫不留情地碾过屏幕,"我在外面为了公司低声下气求投资人,你倒好,在外面鬼混!" 陈新然看着碎裂的手机,突然想起电影院里林奕肩头的温度。后腰又传来新的钝痛,他蜷起身子护住腹部,听见陈晏踹开书房门的声响:"滚去写检讨!"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在满地狼藉上。陈新然蜷缩在玄关角落,玻璃碎片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手机残骸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屏幕上最后显示的,是朱晓资发来的那句“明天要不要去电玩城二刷?” 朱晓资第三次拨打语音通话被挂断时,已经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抓起车钥匙冲下楼,在四人群里发消息:“陈哥不回我消息,电话也关机了!我现在在去他家路上” 林奕盯着屏幕上未读的消息,心脏猛地揪紧。他抓起外套冲出门,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从消防通道狂奔而下。 秋夜的风灌进衣领,他满脑子都是陈新然靠在他肩头时温热的呼吸,还有他看电影时专注的侧脸。 当三人在陈新然家别墅前汇合时,铁艺大门虚掩着。月光下,林奕最先看见蜷缩在台阶上的身影。陈新然的白衬衫沾满酒渍和血迹,额角渗着血珠,手机残骸躺在脚边。听见脚步声,他慌乱地想要起身,却因膝盖的伤又跌坐回去。 "陈哥!"朱晓资冲过去扶住他,摸到对方后背潮湿的血迹时,声音都变了调,"又是你爸?!" 陈新然垂着头不说话,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林奕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要擦拭他脸上的伤口,却在指尖触到冰凉皮肤的瞬间红了眼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陈新然突然抓住林奕手腕:"别让我爸看见...求你了。" "去我家住。"朱晓资脱下外套裹住他颤抖的肩膀,转头对许承说,"你联系家庭医生。"他又看向林奕,发现对方正小心翼翼地把陈新然破碎的手机壳捡进口袋——那上面还贴着他们看电影时的爆米花优惠券。 秋夜的风掠过别墅区的梧桐树,陈新然坐在朱晓资的副驾驶座上,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路灯。后视镜里,林奕始终盯着他受伤的侧脸,目光灼热得像要把伤口熨平。手机突然震动,朱晓资发来消息:“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陈新然攥紧染血的衣角,喉结滚动了一下。挡风玻璃上,雨滴晕开了城市的霓虹,模糊了他泛红的眼眶。原来在这个凉薄的秋夜,总有人愿意为他挡住所有风雨。 第10章 你爱吃甜的 朱晓资家的客房铺着蓝白格子床单,阳光透过纱帘在陈新然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蜷在床沿,后颈的淤青被朱晓资那件印着篮球队标的卫衣盖了大半,却还是能感觉到林奕刚才帮他涂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皮肤的温度。 “我妈留了新的药膏在抽屉里。”朱晓资抱着枕头靠在门框上,头发睡得乱糟糟,“她说这玩意儿祛瘀特管用,上次我摔破膝盖,三天就好了。”他挠挠头,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想提家里的事,但…有我们呢。” 陈新然没说话,只是盯着床头柜上那杯热牛奶——林奕刚才端进来的,杯壁还留着对方的指纹。牛奶温度刚好,不烫嘴,像那个人说话的语气,永远带着小心翼翼的妥帖。 客厅里突然传来许承的惊呼声,两人跑出去时,正看见林奕举着手机:“我爸公司最新款的手机!防水防摔还防…嗯,总之你先用!”手机盒里躺着张便签,是林奕的字迹:“密码是你生日,通讯录第一个是我。” 陈新然捏着那张纸,指尖触到纸背凹凸的痕迹,翻过来才发现背面画着只简笔画小猫,蓝眼睛亮晶晶的,和抓娃娃机里那只一模一样。 深夜的书房还亮着灯。林奕假装在解数学题,余光却总瞟向坐在对面的陈新然。对方正对着物理卷子发呆,左手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绷带——那里是被陈晏用皮带抽过的地方。 “这道题辅助线该这么画。”林奕把草稿纸推过去,笔尖故意碰了碰陈新然的手指。少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没躲开林奕递来的薄荷糖:“含着,提神。” 糖纸剥开的瞬间,陈新然突然说:“我妈以前总买这个牌子。”他低头盯着那颗透明的糖,“她说吃起来像星星。” 林奕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朱晓资提过,陈新然妈妈走的时候,他才8岁。那天也是这样的秋天。 “以后我买给你。”林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各种口味都买。” 陈新然抬头时,正撞见林奕眼底的光,比窗外的月光还要亮。他突然想起电影院里靠在对方肩头的温度,耳尖悄悄泛红,抓起笔假装演算,草稿纸边缘却多了个小小的星号。 第二天清晨,朱晓资妈妈烤的吐司香气漫进书房。陈新然发现自己的书包被整理过,皱巴巴的校服叠得整整齐齐,最底下压着件林奕的黑色连帽衫,标签还没拆——大概是怕他后颈的淤青被同学看见。 走进教室时,早读铃声刚响。陈新然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个保温袋,林奕正低头假装背书,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打开一看,是温热的红糖姜茶,便利贴上画着只举着绷带的小猫:“朱晓资说这个喝了不疼。” 课间操时,朱晓资硬把陈新然拽到操场,许承在旁边讲冷笑话,故意把“抛物线”说成“陈新然画的线”。林奕落在半步后,趁人不注意,把自己的防晒衣披在陈新然肩上,拉链轻轻拉到顶:“风大。” 陈新然回头时,正看见林奕慌忙收回的手,指尖悬在半空,像只停不稳的蝴蝶。阳光穿过教学楼的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几乎要挨在一起。 篮球场上,朱晓资把球扔向陈新然,却被他反手传给了林奕。 三分球空心入网的瞬间,林奕看见陈新然嘴角扬起的弧度,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晃眼。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陈新然的物理笔记上看到的一行字,藏在公式缝隙里,很小,却很清晰:“下次科幻片,你选。” 篮球架的阴影里,李雨卿抱着英语单词本站了很久。风卷着朱晓资他们的笑声飘过来,她抬头时,正看见林奕把刚买的矿泉水拧开,递到陈新然手里——瓶盖被拧得很松,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此刻衣角被风微微掀起,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赵恬从旁边的小卖部跑过来,手里举着两支冰棍:“刚看见陈新然抽屉里有本《人间草木》,林奕正凑过去跟他讨论封面呢,你说他俩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李雨卿咬了口冰棍,薄荷味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心里的闷。她想起期中考试那天,自己举着假纸条喊“作弊”时,陈新然看她的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赵恬把冰棍纸揉成一团:“我听我们班同学说,陈新然他爸昨晚又打他了,林奕早上特意绕路去给他买了红糖姜茶,就藏在他抽屉里。”她用下巴指了指教学楼,“你说林奕图什么?陈新然家现在这情况……” “图什么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李雨卿把剩下的冰棍扔进垃圾桶,塑料包装在风里打了个旋。她看见陈新然把矿泉水瓶递给林奕,对方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那瞬间,她突然觉得手里的单词本重得像块石头。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李雨卿抱着作业本经过一班门口。陈新然正低头演算物理题,后颈的淤青被林奕那件黑色连帽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来。 “陈新然,这是之前的英语听写。”李雨卿把本子放在他桌角,声音比平时冷了些,“老师说你错了一个单词,让你订正。”她放下本子时,故意把赵恬塞给她的、写着“作弊者”的小纸条往陈新然桌肚推了推,却被林奕伸过来的手半路截住。 林奕捏着那张纸条,指尖泛白,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李同学,乱扔垃圾可不好。”他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前排同学听见,“尤其是写着脏话的垃圾。” 李雨卿的脸瞬间涨红,抓起空作业本就往回走。赵恬跟在她身后,气呼呼地说:“林奕太过分了!不就是家里有钱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闭嘴。”李雨卿猛地停下脚步,教室后门的风灌进领口,凉得她打了个哆嗦,“我们本来就不对。” 下午的物理自习课,老师让大家自由讨论。 李雨卿趴在桌上假装睡觉,耳朵却忍不住往对面一班的方向凑。朱晓资的大嗓门断断续续飘过来:“陈哥你看这道题,林奕说你上次用的解法更简单……” 然后是林奕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最后是陈新然的轻笑,很淡,却像羽毛搔过心尖。 物理课刚下课。赵恬从二班前排跑过来,趴在李雨卿耳边压低声音:“我刚看见陈新然把林奕的物理卷子拿回座位了,说不定是要抄答案!” 李雨卿猛地抬头,钢笔尖在练习册上划出长长的墨痕。她攥着笔的手指泛白,想起期中考试时自己举着假纸条的狼狈,想起林奕当场重解题目的冷静,胸腔里像堵着团烧得正旺的火。 “走。”她“啪”地合上练习册,声音冷得像冰,“去看看我们的‘年级第一’,是怎么‘独立完成’作业的。” 赵恬立刻跟上,两人踮着脚溜到一班后门。陈新然果然正低头看着林奕的卷子,笔尖在自己的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林奕坐在他旁边,手肘撑着桌面,手指轻轻敲着陈新然后颈的卫衣帽子——那里还藏着被陈晏打的淤青。 “你看!”赵恬扯了扯李雨卿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得意,“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抄!” 李雨卿正要出声,却看见陈新然突然把卷子推回去,眉头皱得很紧:“这道题你的解法太麻烦了,辅助线应该这样画。”他抓起笔,在林奕的卷子空白处画了条歪歪扭扭的线,“这样一步就能算出结果。” 林奕低头看着那条线,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陈新然的头发:“行啊陈同学,比我厉害。”指尖擦过对方额前的碎发时,陈新然的耳尖悄悄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 李雨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猛地转身。赵恬跟在后面,还在喋喋不休:“肯定是演的!故意装给我们看的!要不我们去告诉老师?” “告什么?”李雨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告他们讨论题目?”她踢开脚边的石子,小石子在走廊地面滚出很远,撞在墙上弹回来,像颗无处发泄的委屈。 放学铃声刚落,朱晓资就拽着陈新然往校门口冲,书包带在背后甩得像条小尾巴:“我知道城南新开了条小吃街。”许承举着手机跟在后面,屏幕上是刚搜的攻略:“还有桂花糖藕和双皮奶,评价超高。” 陈新然被拽得踉跄了两步,手腕上的绷带蹭过校服袖口,传来轻微的痒。林奕快走两步跟上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他和人群之间:“慢点,他伤口还没好。”指尖不经意擦过陈新然后颈的卫衣帽子,确认那片淤青没露出来,才松了口气。 朱晓资拽着陈新然拐进小吃街时,晚风正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扑过来。陈新然的目光在各家摊位间扫过,最终落在街角那家挂着“古法糖糕”木牌的小店——玻璃柜里摆着蜜色的糖糕,表面撒着白芝麻,蒸腾的热气把玻璃蒙上了层白雾,像极了小时候妈妈蒸的红糖发糕。 朱晓资叼着烤肠,含糊不清地撞了撞林奕的胳膊,冲正低头研究的陈新然努嘴:“你看他那眼神,盯着发糕跟盯着宝贝似的——但我跟你说,他稀罕你那薄荷糖可比这稀罕多了!” 他故意拔高音量,陈新然的耳朵尖“唰”地红了,却没回头,只是捏着糖画的手指紧了紧。 林奕笑着踹了朱晓资一脚,声音里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知道了,就你话多。”眼睛却瞟向陈新然。 许承在旁边补刀:“何止啊,上次林奕把薄荷糖分给我一颗,陈哥那眼神,差点把我瞪穿了!” 陈新然终于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嘴硬道:“胡说什么。”可耳根的红还没褪,被路灯一照。 “老板,要两块古法糖糕。”林奕走上前时,陈新然刚好转身,眼里的期待还没来得及藏起,撞见他的目光,耳尖倏地红了,硬邦邦地丢下句“我没想吃”,转身就往隔壁摊位走。 朱晓资举着串烤鱿鱼追上去:“陈哥你看这家!冰糖葫芦裹着巧克力!”陈新然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在那串红得发亮的果子上停了半秒——外层的巧克力泛着光,咬下去应该会先尝到微苦,再漫出山楂的酸和冰糖的甜。 “想吃?”林奕突然从背后递过块糖糕,油纸包着还烫手,“刚出炉的,先垫垫。”陈新然没接,却在林奕作势要递给朱晓资时,伸手抢了过去,指尖被烫得缩了缩,还是别扭地咬了一小口。 糖糕的甜混着桂花的香在舌尖化开,陈新然的眉峰悄悄舒展了些。林奕看着他腮帮子微微鼓起的样子,突然想起物理课上,他解出难题后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也是这样藏不住的软。 “这家双皮奶据说是老字号。”许承端着两碗过来,把那碗奶皮更厚的推给陈新然,“老板说加了双倍炼乳。”陈新然用小勺轻轻戳开奶皮,奶香味漫出来的瞬间,他的眼神亮了亮,像被点亮的星星。 林奕坐在他对面,故意用自己的小勺碰了碰他的碗沿:“甜吗?我尝尝。”不等陈新然反应,就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确实比我这碗甜,果然偏心。” 陈新然的脸热了热,把自己的碗往旁边挪了挪,却在林奕“哎呀”一声假装失落时,别扭地把碗又推了回去:“……给你吃。”林奕笑得更欢了,把自己那碗没怎么动的推过去,“逗你的,知道你爱吃甜的。” 往前走时,陈新然手里多了袋蜜饯。话梅的酸混着陈皮的香,刚好中和了嘴里的甜。林奕凑过来要了一颗,含在嘴里咂咂嘴:“酸死了,你居然爱吃这个?”陈新然斜睨他一眼,把袋子往自己这边收了收:“不爱吃别抢。” “那我吃这个。”林奕突然从背后拿出块芝麻糖,透明的糖块里嵌着密密麻麻的芝麻,在路灯下闪着光,“小时候我妈总买这个,说吃了聪明。”他掰了一小块递到陈新然嘴边,“尝尝?不酸。” 陈新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芝麻的香混着麦芽糖的甜在舌尖蔓延,比刚才的糖糕更有嚼劲。他正要说话,林奕突然指着他的嘴角笑出声:“沾到芝麻了,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陈新然抬手去擦,却被林奕抢先一步。对方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的唇角,指尖的温度烫得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在朱晓资背上。朱晓资回头看他们:“干嘛呢?前面有家糖画摊!” 陈新然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蜜饯往林奕怀里塞了塞,转身快步跟上朱晓资,耳尖的红却像被染上了糖色,怎么也褪不下去。林奕捏着那袋还带着对方体温的蜜饯,看着他刻意加快的脚步,突然觉得今晚的风都是甜的——比所有糖糕、双皮奶加起来都甜。 糖画摊前,陈新然盯着师傅手里的糖勺,看着金黄的糖稀在石板上慢慢勾勒出小猫轮廓。林奕站在他身边,悄悄数着他吞咽的次数,在糖画递过来的瞬间,故意说:“这小猫看着没你书包上的那只可爱哦。” 陈新然猛地转头瞪他,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像含着点笑意。晚风卷着糖香掠过两人,朱晓资和许承在旁边争论哪个高达模型更厉害,而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轻轻靠在一起,像两块被糖黏住的蜜饯,甜得分不开。 第11章 我不舍得 晚自习的暖气总在下课铃响时准时停掉,陈新然把物理卷子折成整齐的方块,塞进书包最底层。林奕从后门进来时带了阵寒气,校服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手里拎着个保温袋,“朱晓资妈妈烤的红薯,还热乎。” 陈新然没抬头,拉链拉得“咔嗒”响:“我得回家。”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情绪。他瞥见林奕指尖冻得发红,突然想起八岁那个雪夜,沈亦笙也是这样红着指尖,把刚烤好的糖糕塞进他书包,“然然,等会儿见了爸爸,别跟他提纽约的事,他最近压力大。” 那天的雪比现在还大,陈新然站在“启航”公司楼下,看着沈亦笙裹着驼色大衣走进旋转门,手里攥着“星途科技”的股权转让书——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想把自己父母留下的公司,彻底抵押给陈晏的债主。 别墅区的雪松压弯了枝桠,陈新然在雕花铁门前停下,把书包从林奕肩上拽回来:“路口等。”三个字,不多不少,像在下达指令。林奕的指尖在空荡的肩头顿了顿,最终还是退到街角的路灯下,看着那扇门吞没陈新然的身影,像吞掉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屋里的争吵声很轻,被厚重的窗帘和风雪滤过,只剩模糊的起伏。林奕数到第三片雪花落在睫毛上时,门开了,陈晏率先出来,黑色大衣上沾着酒渍,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进去。”语气算不上命令,更像种疲惫的妥协。 客厅的水晶灯蒙着层灰,陈新然站在沙发边缘,背挺得笔直。左边脸颊浮着道淡红的印子,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只有嘴角那点未干的血迹,泄露了刚才的冲突。他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信纸,是沈亦笙八年前从纽约寄来的,边角被烟头烫得焦黑。 “别碰。”林奕刚想弯腰捡,就被陈新然出声制止。他的目光落在信纸上,“星途的估值报告”几个字清晰可辨,旁边是沈亦笙娟秀的批注:“阿晏,再坚持三个月,资金就能到位。” 林奕的喉结滚了滚,想起沈亦笙走的前一天,也是这样的雪天,她敲开他家的门,把一个牛皮笔记本塞进他手里。“然然这孩子,越怕越嘴硬。”她的睫毛上沾着雪,说话时呵出的白气裹着桂花糖的甜,“我明天飞纽约,这是‘星途’的所有账目,你帮我收着。要是……要是我没回来,等他长大了再给他,告诉他别恨他爸爸,你陈叔叔只是……太怕输了。” 陈新然突然站起身,把信纸拢成一叠,塞进茶几的抽屉锁好。他转身时,目光扫过林奕,平静得像在看陌生人:“你走吧。” “那些信……” “不关你的事。”陈新然打断他,走到玄关换鞋,动作有条不紊,他顿了顿,拉门的手停在门把上,“我们算不上朋友。” 林奕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那个保温袋——里面除了红薯,还有块用锡纸包着的桂花糖糕,是他按照沈亦笙笔记本里的配方,烤了三次才成功的。八岁那年,沈亦笙也是这样站在玄关,对他笑:“然然说你上次考了满分,这是奖励你的。” “沈阿姨当年……” “我妈已经走了八年了。”陈新然的声音冷得像门把手,“她的嘱托,过期了。”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屋里的冷清,也隔绝了林奕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雪还在下,林奕站在路灯下,看着别墅二楼的灯亮起来,陈新然的影子映在窗帘上,一动不动,像尊倔强的雕塑。 他掏出手机,给朱晓资发了条消息:“陈新然今晚不去了,说家里有事。”然后打开保温袋,咬了口冷掉的红薯。甜味里混着点涩,像陈新然刚才平静的语气下,藏着的那些没说出口的疼。 第二天,林奕把空饭盒塞进书包时,朱晓资的消息弹了出来:“陈哥下午还来吗?我带了草莓大福!”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打字回复:“不确定,别等了。” 教学楼的走廊空荡荡的,雪水顺着屋檐往下滴,在地面砸出小小的坑。林奕抱着陈新然的物理笔记本,指尖反复划过封面上那道新添的折痕——是昨天陈晏摔门时,本子被夹在门缝里留下的。 他终究还是没回教室,转身往别墅区走。许是雪化了的缘故,空气里飘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着远处早点摊飘来的甜香,像沈亦笙当年烤糖糕时,厨房飘出的味道。 别墅的铁门依旧虚掩着,只是这次,里面没了动静。林奕推开门时,心脏没来由地一紧——客厅的沙发空着,陈晏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口袋里露出半截打火机,旁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陈新然蜷缩在沙发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膝盖抵着下巴。他的校服外套被扯破了,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毛衣。 “你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很哑,没抬头,只是把脸往膝盖里埋了埋。林奕注意到他的手背上,多了道新的划痕,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楼梯的地毯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朱晓资让我把这个给你。”林奕把草莓大福递过去,包装纸被体温焐得发潮,“他说……你上次在甜品店盯着看了好久。” 陈新然没接,只是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刚化的雪水:“我说过,别再来找我。”他的目光扫过林奕手里的物理笔记本,突然笑了声,带着点自嘲,“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被他差点打死的样子。” “他打你了?”林奕的声音猛地拔高,指尖在身侧攥成拳。 “不然呢?”陈新然摊开手,掌心的淤青赫然在目,“他说我跟我妈一样,都是白眼狼,拿着他的钱养外人。还说……还说我妈当年要是不跑,现在早就成了他的累赘。” 林奕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想起沈亦笙留下的那本日记,某页写着:“阿晏今天又喝醉了,说‘星途’是个填不满的窟窿,说我当初就不该救它。可他忘了,‘启航’破产时,是我爸抵押了老宅才帮他填的债。” 陈新然把脸转过去,对着冰冷的墙壁,“以后别跟朱晓资他们提起我,就当……就当没认识过。” 林奕没走,只是蹲下来,从书包里掏出碘伏和创可贴——是他早上去医务室买的,总觉得会用到。 “别动。”林奕抓住陈新然的手腕,棉签蘸着碘伏刚碰到伤口,就被他猛地甩开。 “起开!”陈新然的声音突然发狠,像头被惹急的幼兽,“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你跟我妈一样,都觉得我可怜是不是?觉得我爸是个疯子。” 他吼完这句话,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滑坐在楼梯上,肩膀抖得厉害。林奕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沈亦笙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然然这孩子,最像阿晏的地方,就是嘴硬。可他心里的软,只有我知道。” “新然”林奕把创可贴放在他手边,声音放得很轻,“我是……答应过沈阿姨。” 陈新然的动作猛地停了。他想开口问林奕是怎么认识到沈亦笙。 “她走的前一晚,来我家给我送桂花糖。”林奕的目光落在楼梯扶手上的划痕上——是陈新然小时候练小提琴时,琴弓不小心划的,沈亦笙总说“等然然成了小提琴家,这道痕就是勋章”,“她说‘小奕,然然怕黑,你多陪他走几段夜路’,我答应了。” 楼梯间静得能听见雪水融化的声音。陈新然盯着手边的创可贴,突然抓起它狠狠砸在地上:“我不需要!”他站起身,踉跄着往楼上走,“你要是再敢来,我就……” “你就怎样?”林奕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舍得吗。” 陈新然的脚步顿在最后一级台阶,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林奕看着他攥紧的拳头,看着他校服后领露出的那截星星项链——是沈亦笙留给他的,摔碎了三次,又被林奕偷偷粘了三次。 “草莓大福……”林奕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放你桌上了。” 他转身往外走,刚拉开铁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跌坐在楼梯上。林奕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回头——有些硬壳,总得自己愿意裂开,旁人急不得。 走出别墅区时,雪已经彻底化了。林奕掏出手机,给朱晓资回了条消息:“他说……明天来上课。”然后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是陈新然惯吃的那种。 明天早上,还是得放在他的课桌抽屉里。林奕想。毕竟,再冷的冰,也总有被糖捂化的那天——就像沈亦笙日记里写的,“然然这孩子,吃软不吃硬,给他颗糖,比什么都管用”。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放学铃,林奕抬头望了望,阳光正好,落在刚抽芽的树枝上,像撒了层碎金。这个冬天,好像真的要过去了。 暮色漫进走廊时,林奕把那枚被陈新然扔在地上的创可贴捡起来,塞进校服口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 第12章 雨巷[番外]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陈新然缩在巷口小卖部的卷闸门前,圆框眼镜被雨雾蒙住,他踮着脚,用半截快要化掉的蓝粉笔在潮湿的门板上写写画画。 校服裤腿早被积水泡得发皱,作业本上的字迹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那道奥数班刚布置的「牛吃草」难题,像团解不开的毛线团,让他急得鼻尖冒汗。 铅笔盒里备用的粉笔已经全部用完,他只能反复擦掉写错的步骤,门板上的粉笔灰混着雨水,在脚下积成了一小摊蓝色的泥浆。 "用差分方程能快三倍!"冷不丁地,后脑勺被人轻轻一拍,陈新然吓得撞上铁门。 回头只见林奕举着印满卡通帆船的红雨伞探进来,水珠顺着他翘起来的棒球帽檐滴落,正好砸在刚写好的算式上,蓝色粉笔字立刻晕成一片水痕。 这个总是穿着印着各种户外标志冲锋衣的男生,此刻白球鞋上溅满泥点,却还在书包侧袋里翻找着什么。 "你、你干嘛!"陈新然攥紧变得软塌塌的粉笔,瞪了眼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林奕却不恼,笑嘻嘻地从防水口袋里掏出整包彩色粉笔:"我数学老师说过,彩色标记法能让思路开花!" 说着踮起脚,用绿色粉笔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草场图案,还不忘添上两头火柴人奶牛。"假设草场每天长草量是X......"他边写边用黄色粉笔标出时间轴,雨滴打在他手背,却丝毫不影响他挥舞粉笔的热情。 雨越下越大,陈新然这才发现林奕的伞悄悄往他这边斜了大半,自己肩膀虽然干爽,对方的冲锋衣却已经洇出深色水痕。 林奕用粉色粉笔圈出关键步骤时,手腕上的电子表突然亮起蓝光,吓得两人同时"哇"地叫出声。看着对方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下亮晶晶的眼睛,陈新然忍不住笑了。 "最后答案是28天!"林奕把粉笔头一甩,双手叉腰,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转头时两人鼻尖几乎相碰,林奕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薄荷糖,剥了一颗塞进陈新然嘴里:"我妈说,甜食能让大脑变聪明!" "明天带我的限量版错题本给你看!"林奕把雨伞硬塞进他怀里,"我叫林奕,你以后就会明白我来找你的原因了。明天见”说完踩着水花跑开,雨靴溅起的水珠在身后画出小小的彩虹。巷子里的积水倒映着天空的阴云。 第13章 重回记忆 第二天早读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还弥漫着豆浆和包子的热气,朱晓资正趴在桌上补昨晚没写完的英语作业,笔尖在单词本上划得飞快。许承抱着篮球从后门溜进来,校服后背沾着草屑,刚想喊“陈新然今天不会又……”,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陈新然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后门,校服的领口拉得很高,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左边脸颊那道淡淡的红痕还隐约可见。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靠窗的空位上——那是他的座位,旁边是林奕。 “哟,陈哥来了!”朱晓资猛地抬起头,笔差点戳到鼻尖,“我还以为你今天又要请假呢,昨晚的物理卷子最后两道……” “闭嘴。”陈新然的声音很淡,打断他的话时,脚步没停,径直走到座位旁,放下书包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许承把篮球往桌肚里一塞,凑过来撞了撞林奕的胳膊,压低声音:“他没事吧?脸怎么回事?”林奕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往陈新然桌上一放——里面是温的蜂蜜水,朱晓资妈妈说,喉咙疼喝这个管用。 陈新然的指尖在杯壁上顿了顿,没推开,也没道谢,只是翻开物理课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书页上,照出几处浅浅的褶皱,像昨晚没睡好留下的痕迹。 早自习的朗读声渐渐起来,朱晓资偷偷从桌肚里摸出块草莓蛋糕,用课本挡着往陈新然面前推:“我妈烤的,给你。”蛋糕上的奶油沾着颗草莓,红得发亮。 陈新然的笔尖顿了顿,没看蛋糕,也没看朱晓资,只是低声说:“谢谢,不用。” “吃吧吃吧,”许承在旁边帮腔,“你看你脸白的,是不是没吃早饭?”他说着就要去拆蛋糕盒,却被陈新然冷冷瞥了一眼,手僵在半空。 教室里的朗读声莫名小了些,几道目光悄悄投过来。林奕突然翻开练习册,指着一道题对陈新然说:“这里的受力分析,你前几天画错了。” 陈新然的注意力果然被拉过去,皱着眉凑过来看。朱晓资趁机把蛋糕塞进他桌肚,冲许承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 阳光慢慢爬到陈新然的手背上,他握着笔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只是指腹处还留着点泛红的印记——像昨晚攥得太紧留下的。 林奕看着他在草稿纸上重新画受力图,看着他耳尖在晨光里慢慢泛起点红,突然想起沈亦笙说过,陈新然别扭的时候,就假装没看见他的硬壳,等他自己愿意松口。 早读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陈新然把改好的练习册推回给林奕,声音依旧淡淡的:“谢了。” 课间操的音乐震得地面发颤,李雨卿抱着作业本站在一班队伍外,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直直扎向队伍末尾的陈新然。 她想起在公告栏看了其中排名陈新然的名字稳稳挂在年级第一,比她高出整整五十七名,物理单科更是甩了她二十分——这让她早上精心准备的嘲讽,像被戳破的气球,憋得胸口发闷。 “哟,这不是我们的‘物理大神’吗?”李雨卿故意拖长语调,声音盖过广播里的口令,“考得这么好,怎么还缩在队尾?怕被人请教问题啊?”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同学笑起来,陈新然踢石子的动作没停,校服的衣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沈亦笙给他买的,领口绣着颗小小的星,上次期中考后,林奕帮他缝补过磨破的袖口。 “怎么不说话?”李雨卿往前凑了两步,鞋踩在冻硬的草地上,发出“咯吱”的响,“是不是怕一开口,就露馅了?谁知道你那分数是不是抄的?” 这话像根刺,精准地扎在陈新然最敏感的地方。他猛地抬头,眼里的冷光让李雨卿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忘了,陈新然虽然性子冷,却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尤其是在成绩这件事上。 “上月物理课,”陈新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张老师让你讲动量守恒,你把公式里的v写成了u,还说课本印错了。” 周围的笑声突然变了调,几个知道这事的同学开始窃笑。李雨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捏着作业本的手指发白:“你胡说!那明明是……” “是你上课睡觉,把笔记抄错了。”陈新然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还有上周的实验报告,你的数据和朱晓资的一模一样,连小数点后两位都没改。” 朱晓资在旁边猛地点头,差点把嘴里的糖喷出来:“对!她还问我借计算器,说自己的坏了!” 李雨卿的底气彻底泄了,却还是梗着脖子强撑:“那又怎样?至少我……” “至少你这次期中考,连附加题的第一问都没做出来。”陈新然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作业本上,“而那道题,是竞赛辅导的基础题型。” 广播里的音乐换成了整理运动,队伍开始松动。陈新然越过李雨卿往教学楼走,擦肩而过时,李雨卿听见他低声说:“与其花时间找别人的茬,不如多做点题。” 林奕跟在陈新然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沈亦笙的笔记本里写过:“然然的聪明藏在骨子里,他不屑于炫耀,却也容不得污蔑。”就像小时候两人一起搭积木,陈新然总能用最少的块数搭出最高的塔,面对李雨卿的质疑,他从不多说,只把成品往她面前一放,让所有嘲讽都噎在喉咙里。 走进教室时,陈新然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掏出物理竞赛书的动作带着股劲。林奕瞥见他摊开的草稿本,上面已经列好了密密麻麻的计划,从早读到晚自习,每个时间段都标着具体的复习内容,最后用红笔写了行字:“期末,年级第一。” “张老师说,”林奕递给他一瓶橘子汽水,是从食堂冰柜里刚拿的,“下周六有场市级模拟赛,想让我们俩去试试。” 陈新然拧瓶盖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李雨卿去吗?” “她报了名,但据说还在犹豫。”林奕看着他眼里燃起的那点光,突然笑了,“怕了?” 陈新然没回答,只是仰头灌了口汽水,橘子味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点张扬的甜。他把空瓶往桌肚里一塞,翻开竞赛书的动作又快又稳,仿佛刚才那场争执,不过是给这瓶汽水,加了点恰到好处的劲。 林奕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写满公式的草稿本上,那道红痕在光里渐渐淡去,像被汽水的甜,悄悄中和了所有的涩。 考场的吊扇转得很慢,把潮湿的风送到每个角落。陈新然填完姓名抬头时,看见林奕坐在斜前方的位置,正低头调试计算器,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开考铃响时,陈新然翻开试卷,第一题的电场分布图就让他皱了眉。指尖悬在草稿纸上,突然想起林奕昨天说的:“这种对称场,用高斯定理比积分快。”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写,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隐约听见斜前方传来计算器的按键声,节奏稳得像节拍器。 中场休息的铃声刚落,李雨卿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她的目光在林奕和陈新然之间转了圈,最终落在林奕身上,声音带着点刻意的甜:“林奕,我有道题没思路,你……” “考试期间不能交流。”陈新然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手里转着的笔停在草稿本上,“监考老师在那边。” 李雨卿的脸瞬间涨红,瞪了陈新然一眼,转身往走廊尽头走,经过林奕座位时,故意撞了下他的桌腿,计算器“啪”地掉在地上。 林奕弯腰捡计算器时,陈新然瞥见他的草稿本——最后一道附加题的辅助线,和自己画的一模一样。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了下,又飞快移开,像小时候在沈亦笙的书桌前,同时解出一道难题时的默契。 下半场的题难度陡增,最后那道压轴题,光是题干就占了半页纸。陈新然的笔尖在“磁流体发电机”几个字上顿了顿,忽然想起六岁那年,沈亦笙带他们去科技馆,指着模型说:“这就是然然以后要研究的东西。”那时林奕正趴在玻璃上,数模型里的线圈匝数,被沈亦笙笑着敲了下脑袋。 收卷时,林奕的试卷先被收走,他起身经过陈新然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最后一题的洛伦兹力方向,你是不是标反了?” 陈新然的笔尖猛地一顿,低头看自己的草稿纸,果然发现箭头方向弄反了。他抬头想反驳,却看见林奕冲他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个藏不住的笑——那是故意逗他的。 走出考场时,晚风卷着雨后的槐花香扑在脸上,林奕把伞往陈新然那边又倾了倾。伞是意大利手工制的,骨杆轻得像羽毛,是爸爸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却被陈新然的肩膀压得微微变形,林奕也毫不在意。 “朱晓资说,校门口新开了家糖水铺,”林奕看着陈新然被雨水打湿的袖口——那是件低调的定制校服,面料比普通校服挺括许多,“陈皮红豆沙,说是老板的招牌。” 陈新然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林奕的思绪却突然飘回六岁那年的搬家日。 那天家里的搬家车队排了半条街,领头的卡车装着他的钢琴,是德国产的三角琴,管家说够买下隔壁半栋楼。 他抱着个限量版的机器人模型站在新家院子里,就看见隔壁栅栏后有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小男孩,正踮脚够海棠树上的风筝。 那是陈新然,比他矮半个头,运动服的拉链是铂金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后来才知道,那是陈晏公司和奢侈品联名的童装系列。 “喂,你是谁?”陈新然发现了他,抱着风筝跑过来,帆布鞋上的logo是林奕在时尚杂志上见过的牌子,此刻却沾着圈泥渍。他的风筝线轴是金属的,刻着复杂的电路纹路,林奕后来才认出,那是陈晏公司研发的微型轴承样品。 “我叫林奕,刚搬来的。”他举了举手里的机器人,那是爸爸从瑞士带的,全身上下都是精密零件。 陈新然却眼睛一亮,指着机器人说:“这个我在科技展上见过!能变形成飞船!”他突然把风筝往林奕怀里一塞,“给你玩,我教你放。” 那天的风很大,风筝总往树上撞。 他们一起在陈新家的游戏房搭积木,陈新然的积木是磁控的,能拼出会动的摩天轮,却总爱抢林奕带来的木头积木——那是林奕爷爷手工雕的,边角都磨圆了。 “你的积木有温度。”陈新然当时这么说,把自己的磁控积木往林奕面前推了推,“这个给你,能拼出会转的齿轮。” 直到三年级的那个冬天,管家低声告诉他:“陈家投资失败,搬去外婆家了。” 林奕跑到隔壁时,看见搬家公司的卡车正在装东西,陈新然的机器人模型被丢在纸箱角落,上面落了层灰。他在陈新然常坐的地毯下,摸到个硬纸包——是半盒进口巧克力,是他前几天塞给陈新然的,盒子上的金丝带还系得整整齐齐。 “想什么?”陈新然的声音拉回思绪,他已经站在糖水铺门口,玻璃柜里的红豆沙冒着热气,陈皮的清香漫出来。 林奕摇摇头,推开门:“进去吧,不然红豆沙该凉了。”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陈新然低头用小勺搅着碗里的沙。 “这个给你。”林奕把自己碗里的红豆往他那边拨了拨“我不爱吃甜的。” 陈新然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碗里的陈皮往林奕这边推了推:“这个你吃,败火。” 窗外的夕阳穿过雨雾,在桌面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林奕看着陈新然小口喝着红豆沙,突然觉得那些被岁月隔断的时光,好像正随着这碗红豆沙慢慢回流。 陈新然用银勺舀起一勺沙,吹了吹才送进嘴里,嘴角沾了点豆沙,像小时候偷吃蛋糕时的模样。 “这家的陈皮泡得不够久。”陈新然突然说,眉头皱了皱,“我外婆泡的陈皮,放了五年,比这个香。” 林奕的心猛地一跳。他记得陈新然的外婆,那个总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每年秋天都会晒陈皮,院子里堆着竹匾,空气里飘着苦香。有次他和陈新然偷拿了块陈年陈皮,泡在汽水里面,酸得两人直吐舌头,沈亦笙在旁边笑,用勺子敲他们的手背:“两个小馋猫。” “下次……”林奕的声音有点哑,“可以让外婆多泡点。” 陈新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眼里略微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外婆?” 林奕握着瓷碗的手紧了紧,他没回答,只是往陈新然碗里加了勺糖:“甜一点,能盖过陈皮的苦。” 陈新然低下头,没再追问,只是慢慢喝着糖水。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发顶投下圈光晕,像那年在游戏房里,两人头挨着头拼积木时,台灯照出的暖光。 林奕突然想起陈家搬走那天,他把自己最爱的木头积木塞进陈新然的书包,底下压着张纸条,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等你回来”。后来那包积木被退了回来,是搬家工人送错了地址,积木上沾着点灰尘,纸条却不见了。 “你以前……”林奕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是不是有本画本,画着你家人的。。” 陈新然舀糖水的手停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恍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好像……有过。”他挠了挠头,“弄丢了,好像是搬家的时候。” 林奕的指尖在碗沿划了个圈。那本画本现在在他的书柜里,是那天他在陈家空院子里捡到的。 糖水铺的风铃叮当作响,有人推门进来,带进阵晚风。陈新然把最后一勺红豆沙喝完,放下银勺时,勺底和碗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像那年沈亦笙喊他们回家吃饭的声音。 “走吧。”陈新然站起身,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 走出糖水铺时,陈新然突然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刚才亮了些:“下次……还来这家吗?” 林奕笑了,把伞往他那边又倾了倾:“好啊,等你外婆的陈皮泡好了,我们带过来加进去。” 陈新然的耳尖红了红,没说话,只是脚步放慢了些,让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慢慢靠近,像那年追着风筝跑时,并排拉长的两道小身影。 风里的槐花香越来越浓,林奕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那些被隔断的时光,其实从未真正走远——它们就藏在红豆沙的甜里,陈皮的苦里,藏在彼此还没说出口的默契里,等着某天被重新记起。 第14章 十指相扣 糖水铺过后的几天里,暴雨把城市裹在湿冷的水汽里,学校临时放了五天假。 陈新然收拾书包时,手机弹出陈晏的消息——长文里满是歉意,说之前不该动手、不该迁怒于他,还说已经让阿姨把独栋别墅里他的房间打扫干净,晒了常盖的羊绒被,连他喜欢的薄荷味香薰都摆好了,盼着他回家。犹豫片刻,陈新然还是拎着书包回了家。 推开雕花铁门,庭院里的栀子花丛被雨水洗得发亮,水珠顺着花瓣滴落,溅起细小的水花。 阿姨早在门口等他,手里还拿着条干毛巾:“少爷,外面雨大,快擦擦。先生炖了您爱喝的玉米排骨汤,一直温在灶上,就等您回来。” 走进客厅,暖光落在真皮沙发上,陈晏正翻着文件,见他回来,手指在纸页上顿了顿,语气生硬地放软:“回来了?先吃饭,菜没凉。” 接下来两天还算平静,陈晏没再发脾气,甚至会在他做题到深夜时,悄悄把温好的牛奶放在书桌角,杯壁上还贴着张便签,写着“别熬太晚”。 可到了第三天傍晚,变故毫无预兆地砸下来——陈晏的重要合同黄了,电话里跟合作方吵得声音发颤,挂了电话后,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就摔在地上,碎片溅到楼梯口,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等陈新然躲回房间,陈晏就冲上楼,指着房门嘶吼:“都是因为你!我最近才这么不顺!给我滚出去!这房子是我的,别在这碍眼!” 陈新然还没来得及拿外套,就被陈晏推下楼梯。 他踉跄着扶住扶手,掌心蹭到冰凉的木头,刚想回房间拿手机,就看见陈晏把他的书包扔了出来,课本、笔记本散落一地。“你的东西都在这!卡我已经停了,别再回来烦我!”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别墅大门,落锁的声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点砸在身上,很快就把校服衬衫打湿,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陈新然蹲在门廊下,捡起摔得屏幕裂了道缝的手机,指尖冻得发僵,连解锁都要试好几次。他抱着书包缩在墙角,翻出通讯录里“林奕”的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他怕林奕听出他声音里的哭腔,更怕自己忍不住说委屈,让林奕担心。 到了晚上十点,林奕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屏幕在雨夜里亮着,蓝盈盈的光映在陈新然脸上,他看着跳动的“林奕”两个字,心脏揪得发疼,深吸一口气,按了拒接,发了条消息:“今天有点累,先睡了,晚安。”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林奕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陈新然咬着唇,指尖按在拒接键上,手却在抖。这次他没敢接,只又发了条消息:“真的不方便,别打了。” 可电话还是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像在跟他较劲。 直到第五遍,陈新然才按下接听,却没敢说话,把手机贴在耳边,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听筒里传来的雨声——原来林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新然?”林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试探,还有藏不住的慌,“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平时不会这样的,呼吸这么急,是不是哭了?” 陈新然咬着唇,把脸埋进膝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水汽:“我没事……就是有点冷,想早点睡。” “冷?”林奕的声音瞬间紧了,“你在家怎么会冷?空调坏了吗?还是……他又对你不好了?你是不是不在家?” 陈新然没敢回答,只沉默着。听筒里传来林奕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几秒,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浓浓的委屈,像被抛弃的小狗:“新然,你别骗我好不好?你声音不对劲,我好慌啊……刚才问了你家小区保安,说看见你被赶出来了,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你在能躲雨的地方等着,别乱跑,我很快就到。” 陈新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他吸了吸鼻子,刚想说“我在门口”,就听见林奕说:“别挂电话,让我听着你的声音,我怕你害怕。” 大概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刺破雨雾驶来,车灯亮得晃眼,稳稳停在别墅门口。林奕从后座下来,没打伞,手里抱着件厚外套,快步跑过来,把外套裹在陈新然身上,带着体温的布料瞬间裹住凉意,他又把暖手宝塞进陈新然手里,热得正好:“怎么淋成这样?头发都湿了,冻坏了吧?” 陈新然抬头,看见林奕的刘海也湿了,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他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句:“我没地方去了。” 林奕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蹭过他冰凉的耳垂,声音很轻却很稳,“去我家,我爸妈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房间我早就给你收拾好了,跟你上次住的一样。” 司机把陈新然的书包放进后备箱,林奕扶着他上了车,还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他脖子上,一圈又一圈,挡住灌进来的冷风。 “我让阿姨煮了姜汤,回去就能喝,暖身子。手机我让司机明天拿去修,屏幕碎了别用,伤眼睛。”林奕坐在他身边,把暖气开得更大了点,还伸手把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捂著,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陈新然鼻子发酸。 轿车驶进林奕家的园区,停在一栋白色独栋别墅前。走进客厅,暖光扑面而来,阿姨已经把姜汤端在桌上,还拿了套干净的毛巾和睡衣——是浅蓝色的,跟陈新然上次穿的一样,尺码稍大,穿在身上松松软软的。 “你先洗澡,热水放好了,我把你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别感冒了。”林奕把他推进浴室,还不忘叮嘱,“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陈新然洗完澡出来,看见林奕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的手机,跟维修店的人打电话,语气格外耐心:“麻烦尽量换原厂的屏幕,里面的聊天记录和照片很重要,辛苦尽快弄好。”挂了电话,他抬头看见陈新然,连忙递过姜汤:“趁热喝,喝完去睡觉,我房间的床够大,挤挤没问题。” 陈新然接过杯子,小口喝着姜汤,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都暖和了不少。他看着林奕,小声说:“我睡沙发吧,你们家的沙发看着挺软的,应该能睡好。” “不行。”林奕想都没想就拒绝,拉着他往二楼卧室走,“沙发再软也没床舒服,而且晚上会着凉,我房间的床是两米二的,两个人睡完全够。你要是睡沙发,我也睡沙发,反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争执了半天,陈新然还是妥协了。躺在床上,他绷着身子往床边靠,尽量离林奕远一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林奕却没那么拘谨,躺了没一会儿,就悄悄往他身边挪,胳膊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还装作没察觉:“你冷不冷?我把被子往你那边挪点,别冻着。” 说着,他就把被子往陈新然那边拉了拉,身子也靠得更近了,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拂在脸上。陈新然没敢动,只闭着眼睛装睡,直到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林奕的胳膊悄悄搭在了他的腰上,很轻,像怕吵醒他,却又不敢松开。 过了一会儿,林奕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暖暖的体温透过睡衣传过来。陈新然的心跳瞬间快了,却没敢动——他能感觉到林奕的呼吸轻轻拂在他的后颈,带着点安稳的节奏,还有他悄悄收紧的胳膊,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又过了一会儿,林奕的手慢慢移到他的手旁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见他没反应,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攥在手里,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裹着他的手,暖得发烫。陈新然的嘴角悄悄勾起,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任由林奕抱着,在暖融融的被子里,第一次在雨夜里睡得这么安稳。 天快亮时,陈新然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发现自己被林奕抱得更紧了,头还靠在林奕的肩膀上,林奕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呼吸均匀,应该睡得很沉。 他没敢动,只悄悄往林奕怀里靠了靠,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原来再冷的雨夜,也会有人穿过雨幕来接他,把他护在怀里,给了他一个比家还温暖的归处。 第15章 早餐 窗外的雨停了,晨光像揉碎的碎金,透过薄纱窗帘落在床尾。陈新然是被厨房传来的轻微声响弄醒的,睁开眼时,后背还贴着林奕温热的胸膛——他的胳膊圈着自己的腰,指腹无意识地蹭着衣角,连呼吸都带着刚睡醒的轻软。 陈新然没敢动,鼻尖萦绕着林奕身上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混着清晨的微凉,心跳莫名慢了半拍。他悄悄转头,晨光落在林奕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时带点锐气的眉眼,此刻软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糖。 指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背,又飞快收回,像偷尝了糖的小孩,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原来被人这样抱着睡觉,不是别扭,而是踏实得不想醒。 “醒了还装睡?”林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胳膊收得更紧,把他往怀里带了带。陈新然耳朵瞬间烧起来,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支支吾吾:“没、没装……刚醒而已。”林奕低笑出声,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后,痒得他想躲:“骗谁呢,我都感觉到你碰我手了。” 两人赖到阳光爬满床头,林奕才慢悠悠起身,陈新然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林奕站在料理台前,对着满桌的食材发愣——手里捏着鸡蛋,盯着平底锅不知道该先开火还是先倒油,连眉头都微微皱着。 “你……不会做早餐啊?”陈新然忍不住笑出声。林奕回头,耳尖难得红了,语气有点不服气却又带着点底气不足:“就是没怎么弄过,又不是学不会。”说着就要把鸡蛋往锅里磕,手一抖,蛋壳碎渣差点掉进碗里。 陈新然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鸡蛋,指尖不经意碰到林奕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一下。他忍着笑意,把鸡蛋磕进碗里搅匀:“还是我来吧,你在旁边看着就好。”林奕没反驳,乖乖退到旁边,却没闲着——一会儿帮陈新然递盐,一会儿伸手想去擦他额前的碎发,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最后只是安静地盯着陈新然的侧脸。 晨光落在陈新然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软光。他低头搅拌蛋液,动作熟练又温柔,连碎发垂下来的样子都好看。林奕看着看着,心里突然软得发慌——原来不是喜欢早餐的味道,是喜欢和眼前人一起待在厨房的感觉,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踏实的暖意。 “看什么呢?火要开太大了。”陈新然抬头,正好撞进林奕的目光里。林奕没躲开,反而笑了,伸手帮他把燃气灶的火调小一点:“看你比我会做饭,以后家里的早餐是不是都该你包了?”陈新然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把蛋液倒进锅里,小声嘟囔:“谁要跟你……”话没说完,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煎蛋的香味慢慢散开,林奕靠在旁边的橱柜上,看着陈新然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又去烤吐司。明明是很普通的画面,他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舒服——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和他一起做很多无聊的小事,从清晨的早餐,到傍晚的放学路。 “吐司好了,快来吃。”陈新然把餐盘放在餐桌上,转头喊林奕。林奕走过去坐下,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又夹起一块煎蛋——蛋的边缘有点焦,却带着淡淡的盐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早餐。他看着对面的陈新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每天早上都能这样,就好了。 吃完早餐,林奕把书包里的数学题册摊在客厅茶几上:“前几天那道函数题你不是没弄懂吗?我妈给我找了几道类似的,一起看看。”陈新然凑过去坐下,两人头挨着头盯着题目,林奕拿笔在草稿纸上画图像,笔尖顿了顿:“这里要先求定义域,你上次就是漏了这一步。”陈新然点头,指尖指着另一个步骤:“那这里的导数怎么求?我算出来总不对。” 林奕侧过头,耐心给他讲推导过程,温热的呼吸偶尔扫过陈新然的耳尖,让他心跳慢了半拍。讲完题,林奕突然想起什么,起身把自己的备用校服抱过来:“对了,你昨天的衣服还没干,下午回校穿我的,尺码差不多,别冻着。”陈新然接过校服,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柠檬洗衣液味,和林奕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攥着衣角,小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又对着题册琢磨了半小时,林奕看了眼时间:“该收拾东西了,再晚就赶不上下午第一节课。”陈新然点头,跟着他一起把题册、文具塞进书包。林奕突然从抽屉里拿出张公交卡,塞进陈新然手里:“你平时坐公交回校,这个给你,里面钱够用到月底。”陈新然想推回去,却被林奕按住手:“拿着,不然我跟你一起坐公交去学校。” 陈新然没再拒绝,攥着公交卡的指尖微微发烫。两人出门时,林奕顺手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绕在陈新然脖子上:“早上风大,别着凉。” 到了教室门口,刚进去就被朱晓资凑过来闻了闻,他皱着鼻子喊:“哎?陈哥你怎么跟林奕一个味啊?都是柠檬洗衣液的味道,连围巾都像林奕的!”话没说完,许承就从后面拽了他一把,冲林奕挤了挤眼:“别瞎说,人家可能就是巧合。”陈新然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赶紧低头往座位走。林奕却没躲,反而笑着拍了拍朱晓资的后背:“什么巧合,他穿我校服、戴我围巾,一个味很正常。”说完,他走到陈新然旁边的座位坐下,悄悄把早上没讲完的题册推过去:“咱俩好好复习,下周就期末考试了。” 陈新然看着题册上林奕写的解题步骤,又摸了摸脖子上温热的围巾,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上课铃响时,他偷偷抬眼,正好看见林奕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又赶紧低头,嘴角却都忍不住弯了起来——原来喜欢的心意,藏在共解的题册里,藏在同味的衣物里,连上课偷偷对视的瞬间,都甜得像裹了糖。 第16章 想不想我 周一的晨光裹着初秋的凉意,透过教学楼的窗户,在走廊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 陈新然攥着林奕上周手写的错题本,他站在高一(1)班门口,目光黏着楼梯口的拐角,昨天晚自习结束时,林奕还揉着他的头发说“明天七点五十,这儿见,一起去考场”,可现在离考试只剩五分钟,楼梯口还是没出现那个穿白色校服的身影。 预备铃尖锐地响起来,陈新然最后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间,才攥紧错题本往考场跑。进考场时,监考老师拿着金属探测仪扫过他的口袋,仪器碰到错题本时发出轻微的“滴滴”声,他赶紧解释“这是复习资料”,语气里的慌乱连自己都没察觉。 数学考试的最后半小时,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陈新然盯着最后一道大题的几何图形,草稿纸上画满了乱糟糟的辅助线,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上周林奕还坐在他旁边,用笔尖点着图形说“这种题要找隐藏的中点,连接起来就是中位线”。 交卷时,他特意绕到林奕的考场座位旁,看着空荡荡的桌椅,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桌面,才慢吞吞地走出考场。 回到教室,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新消息。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敲下一行字:“最后一道大题没找到辅助线,你要是在的话,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直到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手机屏幕也没亮过。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心里满是慌慌的担心——林奕从来不会迟到,就算有事也会提前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周二考语文和英语,陈新然路过走廊时,还是会下意识往楼梯口看。 考英语听力时,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啦”响,干扰了耳机里的声音。走神的瞬间,听力已经念到了下一题,他赶紧回神,却在草稿纸上写下了“林奕”两个字,又飞快用橡皮擦掉,只留下一块浅浅的印子。 午休时,食堂里飘着红烧肉的香味,陈新然却没什么胃口。他坐在餐桌旁,又给林奕发消息:“英语听力有一道题没听清,你上次说的技巧好像没用到。” 依旧没回复。朱晓资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咬着排骨说“别担心,林哥肯定没事,说不定是家里有急事”,许承也点头附和“他小子那么机灵,出不了岔子”,可陈新然看着手机屏幕,连筷子都没动几下。 周三是最后一天考试,考物理和化学。陈新然提前半小时到了考场,还是站在老位置等了一会儿,直到监考老师开始检查准考证,才慢慢走进去。 物理考试考到一半,他看着试卷上的电路题,突然想起林奕给的错题本里有一道类似的题型,赶紧按照错题本上的步骤解题——林奕在错题本上写着“先判断电路连接方式,电流表相当于导线,电压表相当于开路”,连画图的步骤都标得清清楚楚。笔尖划过纸张时,他心里竟有点踏实,好像林奕就在身边陪着他。 考完最后一门,陈新然几乎是跑回教室的。他坐在座位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点开又关掉聊天框,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敲下一行字:“三天考试结束了,你到底怎么了?一直不回消息,问了朱晓资他们也不知道。”发送完,他把手机放在桌角,眼睛盯着屏幕,连许承叫他去操场打球都拒绝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林奕的名字。陈新然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他赶紧点开,却看到一行带着笑意的字:“刚忙完家里的事,这几天没看手机。怎么,三天没见,消息发了这么多条,是天天都在想我?” 陈新然看着消息,耳尖瞬间烧得通红,连脸颊都热了起来。他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手指飞快敲着键盘,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只用语音回复了一句:“谁天天想你。就是……就是你的错题本帮了我很多,想告诉你一声。” 发送完,他偷偷把手机举起来,盯着屏幕,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原来这个人,就算消失三天,一回来还是会逗他。 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大家挤来挤去,都想先看到自己的排名。陈新然站在人群外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校服下摆,往常查成绩时的笃定,这次全变成了悬在心头的慌——最后一门物理交卷时,他就知道几道大题的步骤错了,英语听力也漏了两题,这份不安已经压了他三天。 等人群渐渐散开,他才慢慢挪过去,目光飞快扫过年级排名表。“年级第一:陈新然”的字样依旧钉在最顶端,可往下看各科分数时,他的呼吸顿了顿——英语132,比上次月考少了15分;物理128,直接跌了近20分,红色的数字像细小的刺,扎得他心里发沉。他从口袋里掏出笔,把分数抄在纸条上,叠得整整齐齐塞进校服口袋。 “陈哥,你还是第一!”朱晓资从人群里挤出来,拍着他的肩膀笑,“不过你英语和物理咋回事啊?平时不都快满分了吗?”许承也凑过来,手里拿着自己的成绩单:“物理老师刚才还在班里说,最后那道大题没人全对,本来以为你能拿下的,结果你也错了步骤。”陈新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想起考试时总飘向空座位的目光,想起那三天没等到的消息,心里堵得慌,却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口。 下午英语课刚结束,班主任孙听锦就站在教室门口,朝他招了招手:“陈新然,来我办公室一趟。”陈新然心里一紧,捏着书包带,跟着孙老师走进办公室。办公桌堆着厚厚的试卷,孙老师把他的英语试卷抽出来,指尖点着听力和完形填空的错题:“这次听力错了3题,完形错4题,这可不是你平时的水平。你平时听力最多错1题,完形几乎全对的。” 陈新然垂着头,视线落在试卷边缘的折痕上,声音压得很低:“孙老师,我……考试的时候没太集中。” “没集中?”孙老师放下红笔,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软了些,“是不是最近状态不好?物理老师也跟我念叨,说你最后一道大题思路偏了,平时你看一眼就知道该画哪条辅助线的,这次却走了弯路。” 办公室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试卷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陈新然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那三天发出去的消息还躺在聊天框里,没等来回复,考试时的走神、心慌,好像都没法跟老师说清楚。陈新然闷声重复:“就是……没太专注,下次不会了。” 孙老师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没再多问,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英语听力卷:“我知道你踏实,偶尔状态差很正常。这张卷子你拿去,每天听一篇,把手感找回来。物理那边我跟老师说了,他会利用晚自习帮你补错题,别有压力,一次考差不算什么。” 陈新然接过试卷,指尖碰到纸页的温度,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愧疚:“谢谢孙老师。” 走出办公室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屏幕上跳着林奕的名字,消息内容带着熟悉的调调:“听说成绩出来了?我们年级第一没掉链子吧?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操场散散步,聊聊错题?” 陈新然盯着屏幕,耳尖悄悄发烫,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他还没消化掉成绩下滑的失落,也没理清那三天等待的复杂情绪。最后只回了两个字:“不了。”发送完,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抱着听力卷往教室走,背影在走廊的光影里显得格外闷,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全被他悄悄压进了心底。 深夜的宿舍里,其他同学都睡熟了,只有陈新然的桌前还亮着台灯。暖黄的灯光在物理错题本上投下圈影,他捏着笔,盯着电路题里缠绕的导线发呆——已经十一点多,眼皮有点沉,可白天没弄懂的题型还没补完。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的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了过来。 是林奕的消息,时间停在十一点零五分:“还没睡?在想我还是在做题?” 陈新然的指尖顿在屏幕上,耳尖先热了。他咬着下唇敲字:“在刷题。”发送完又觉得不够,补了句“别瞎说”,像是在反驳什么,又像在掩饰自己的在意。 没两秒,林奕的消息弹回来,带着明显的笑意:“刷题哪有见我重要?下来,我在宿舍楼下。要是不敢,就说想我了,我上去接你。” 陈新然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宿舍楼下的路灯昏黄,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斜靠在树上,手里还拎着个白色塑料袋,轮廓熟悉得让他心跳漏了拍。 他纠结了两秒,还是轻手轻脚套上外套,从床底摸出备用的运动鞋,没敢开灯,借着窗外的光悄悄溜出宿舍门。楼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走到一楼时,他贴着墙根躲宿管阿姨的房门,生怕吵醒她。刚到门口,就被一只手拽住手腕拉到阴影里。 “这么慢,我还以为你要跑到天亮。”林奕的声音压得低,带着点笑意,呼吸扫过陈新然的耳尖,痒得他想躲。 “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陈新然挣开他的手,却没退远,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塑料袋上,能看到里面装着两瓶牛奶。 “给你带了点东西,”林奕晃了晃袋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围墙,“宿舍里不方便,出去说。放心,保安大叔现在在值班室打盹,我刚才绕了一圈,没看见他。” 陈新然看着那堵比人高的围墙,墙根下堆着几块砖,是之前学生翻墙留下的。他有点犹豫:“摔了怎么办?” “我拉你啊。”林奕说着,已经先踩上砖块,伸手递到他面前,掌心朝上,“还是说,你想让我抱你上去?” 陈新然的脸瞬间烧起来,没再说话,攥着林奕的手借力爬上去。墙顶有点硌手,他小心地往下挪,翻下来时没站稳,整个人撞进林奕怀里,鼻尖蹭到他的胸口,还能闻到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和他校服上的味道一样。他赶紧推开林奕,往后退了两步,却看见对方笑得眼睛都弯了:“这么着急扑过来,果然是想我了。” “谁想你了!”陈新然别过脸,却没真的生气。林奕从袋子里掏出瓶热牛奶塞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故意捏了捏:“没想我?那考试的时候走神想谁了?朱晓资跟我说,你英语听力错了三题,物理大题还偏了思路——以前你可从不会这样。” 陈新然攥着温热的牛奶,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软了些。夜风卷着青草味吹过来,带着点凉意。他看着林奕眼里的笑意,没反驳,也没承认,只是小声问:“你那天……到底为什么没来考试?” 林奕的脚步慢下来,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他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陈新然的头发“家里有事噢,但看在你这么想我的份上,我原谅你考差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陪你补物理和英语,怎么样?我物理可比你好。” 陈新然的耳尖还在发烫,他躲开林奕的手,却忍不住弯了嘴角,低头喝了口热牛奶,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谁要你陪……不过,错题本你得借我看,还有,你物理比我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林奕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笑出了声:“行,都听你的。谁让某人想我想得连题都做不好呢。” 陈新然没再反驳,只是跟着林奕沿着河边慢慢走。深夜的风有点凉,可手里的牛奶是热的,身边人的笑声是暖的,他突然觉得,就算是偷偷翻墙出来,就算被调侃“想我”,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第17章 元旦晚会[番外] 元旦晚会的礼堂被彩带和气球装点得暖意融融,舞台上的歌舞表演引得台下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新然坐在靠前排的座位,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着校服衣角——十分钟前,孙听锦拍着他的肩膀说“作为年级第一,上台接受个小采访,分享下经验”,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绪添了几分无措。 节目串场的间隙,主持人举着话筒走到台中央,笑容明媚:“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高一上学期年级第一——陈新然同学上台!” 聚光灯“唰”地打在陈新然身上,瞬间照亮了他清冷的侧脸。利落的短发沾了点灯光,下颌线清晰利落,连微微抿着的唇线都透着股干净的少年气。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时动作依旧利落,只是耳尖悄悄泛起薄红。走上舞台的短短几步路,台下已经炸开了低低的议论声:“天呐陈新然比平时更帅!冷着脸都这么戳人”“不愧是年级第一,颜值和实力双在线啊”“他耳尖红了!” 这些细碎的夸赞飘进耳朵,陈新然的脸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指紧了紧。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他声音平稳无波:“大家好,我是陈新然。” 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配上他眉眼间的清冷和泛红的耳尖,反倒透着股不自知的萌感,台下的欢呼声和夸赞声更响了,让他的耳尖红得更明显了些。 “陈同学你好呀!”主持人笑着压下台下的声响,顺势提问,“台下好多同学都好奇,你每次都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有没有什么独家学习秘诀?或者说,是什么支撑你一直保持这么好的成绩呢?” 这个问题让陈新然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清冷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茫然,像是没料到会被这么问。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画面:考试前一起挤在书桌上整理的错题本、复习时互相纠错的笔尖、考试前彼此鼓励的眼神……这些细碎的片段串联起来,成了支撑他稳步前行的底气。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台下晃动的人影,精准地落在了林奕身上。林奕坐在人群中,没像其他人那样起哄,只是眼里带着笑意,灯光落在他脸上,暖得晃眼。 陈新然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清冷的嗓音透过音响传遍礼堂:“没有什么秘诀,主要是……有个很好的搭档。” “搭档?”主持人眼睛一亮,立刻追问,“哇,原来是有‘神队友’!能方便透露一下这位搭档是谁吗?台下的同学肯定都超好奇!” 台下立刻附和起来,有人喊着“快说呀!”,还有人打趣“该不会是林奕吧?”,毕竟两人平时形影不离的样子,不少同学都看在眼里。陈新然的目光依旧黏在林奕身上,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快速盘算。两秒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林奕。”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炸开了锅,起哄声、掌声和口哨声混在一起,还有女生笑着喊“果然是他们!帅哥和帅哥的组合!”“这是什么神仙搭档,颜值和实力都绝了!”。林奕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即站起身,在主持人“快请林奕同学上台”的热情邀请中,快步走上舞台。 聚光灯笼罩着两人,林奕站在陈新然身边,身高相差无几,一个笑意明朗,一个清冷沉静,画面格外和谐。台下的夸赞声没停:“两人站一起也太养眼了吧!”“这是什么成绩配置!”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林奕,笑着追问:“林奕同学,听到陈新然说你是他的最佳搭档,你有什么想说的?对这位‘学霸搭档’,你评价如何?” 林奕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新然,目光掠过他泛红的耳尖和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冷脸,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快要溢出来。他对着话筒,声音清晰而郑重:“陈新然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的搭档。和他一起复习,错题能讲得明明白白;一起刷题,再难的题都能互相找到突破口。跟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特别踏实。” 他顿了顿,视线紧紧锁住陈新然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和他永远一起,做彼此最好的搭档,一直走下去。” 台下的欢呼声瞬间达到顶峰,连主持人都忍不住笑着打趣:“这是什么神仙搭档情!也太让人羡慕了吧!”还有同学喊着“你俩要一起当最好的搭档!”,让陈新然的耳根红得快要透了,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下意识地避开林奕的目光,看向台下,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清冷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松动,配上那抹藏不住的红晕,引得台下又一阵“好萌!”“陈新然你冷脸萌的太明显了!”的夸赞。 掌声中,林奕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在台下看不到的角度,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陈新然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躲开,只是指尖微微蜷缩,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下台时,林奕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笑着调侃:“陈大学霸,不仅被夸帅,还公开认我做搭档,是不是早就离不开我了?” 陈新然侧过头,依旧是那副冷淡淡的模样,只是耳尖的红还没褪去,声音轻得像耳语:“别瞎说。”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回到座位上,朱晓资和许承立刻凑过来起哄:“可以啊你们俩!这波公开‘绑定’也太秀了!而且刚才台下全在夸陈新然帅,你没听见?”陈新然没接话,只是悄悄往林奕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最好的成绩,从来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一个愿意与你并肩,且想永远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而这份心意,哪怕是冷脸的他,也藏不住眼底的暖意,藏不住那抹被夸赞时悄悄泛红的耳尖。 第18章 我愿意放下面子和你道歉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一结束,班级里瞬间炸开了锅。孙听锦刚把最后一张试卷收齐,就被欢呼声包围,她笑着拍了拍手:“同学们,恭喜高一上册圆满收官!假期安全第一,也别忘了劳逸结合,祝大家玩得开心!” 消息同步砸进班级群,红包雨跟着祝福刷屏,连靖南之这个老班长都跟着发了个“假期快乐”的表情包,群里热闹得像过年。 教室里更是活力四射,许承直接把书包甩到椅背上,勾着林奕的脖子喊:“滑雪滑雪!说好的城郊滑雪场,赶紧订初三的票,晚了就没好位置了!”朱晓资抱着笔记本跑过来,叽叽喳喳补充:“还要提前查攻略!温泉票也得一起订,滑完雪泡温泉,想想就爽!” 林奕笑着应和,目光却始终黏在身边的陈新然身上——这次期末,两人依旧稳坐年级前两名,陈新然是第一,他是第二,并肩的名次早已成了班级里的常态。林奕眼底满是藏不住的依赖,语气带着雀跃的期待:“一起去?我教你滑雪,保证不摔你。” 陈新然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悄悄泛红,正想应声,教室窗户边忽然飘过一道身影。是隔壁班的李雨卿,她路过时故意放慢脚步,眼神直勾勾盯着陈新然,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某些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爱占着别人不放,还总让人家猜自己的想法,害得人家被议论,真没劲。” 话音刚落,林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冲,指着李雨卿怒声喊:“你!” 陈新然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指尖微微用力。他的手很凉,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低声说:“算了。” 林奕转头看他,眼底满是不甘心的火气,却被陈新然攥着胳膊动弹不得。李雨卿见他被拦住,笑得更得意了,轻嗤一声,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教室里的喧闹声瞬间小了些,不少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林奕甩开陈新然的手,心里的火气没处发,语气带着点急:“你拦我干什么?让她这么胡说八道?” 陈新然的脸瞬间白了几分,整理试卷的手停了下来,指尖悄悄攥紧,声音清冷得像结了冰:“跟她争论,只会让事情更糟。” “什么叫更糟?”林奕的火气又上来了,“我们光明正大的,凭什么让她在这里乱嚼舌根?你为什么总这样,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吭声,还不让我反击?” 孙听锦刚开完假期安全教育班会,正准备离开,见这边气氛不对,又折了回来,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林奕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却还是忍不住说:“陈新然,你能不能别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别人说什么你都忍着,问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也不肯说,跟你相处真的很累,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很累”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陈新然心上,他猛地抬头看林奕,清冷的眉眼间染了点委屈的红,却没发火,只是攥紧了书包带,对着孙听锦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对林奕说“那以后保持距离吧。” 说完,他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林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瞬间空了一块,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伤人的话。“相处很累”根本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气陈新然受了委屈不吭声,气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他,更气陈新然不肯对他敞开心扉。 孙听锦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林奕,陈新然性子内敛,心里有事习惯自己扛,你多体谅点,有什么事好好沟通,别说气话。”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彻底陷入冷战。陈新然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林奕心里又悔又急,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陈新然的样子。假期第一天,他憋不住了,找出最干净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起了道歉信,满满写了五页纸,字里行间全是藏不住的在意和依赖: 陈新然同学: 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手都是抖的,心里又慌又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但我必须郑重地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让我自己都唾弃自己。 我知道,李雨卿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你心里肯定已经很难受了。她凭什么指责你?凭什么说你“占着别人不放”?明明是我,是我一天到晚想缠着你,想跟你一起早读、一起刷题、一起去食堂,想做什么事都跟你同步;是我不管遇到难题还是拿不定主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是我哪怕只是待在同一个空间,只要身边有你,就觉得特别踏实。 她说你“让别人猜自己的想法”,可我从来没觉得麻烦过。我早就习惯了观察你的情绪,习惯了顺着你的节奏来——你皱眉是遇到了难题,你沉默是在认真思考,你偶尔点头是认同我的说法。这种不用多说就能懂的默契,是我最珍惜的东西,怎么会觉得累? 陈新然,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对你的喜欢对你的依赖超过所有同学。从我们成为同桌,一起讨论难题、一起冲刺考试开始,这种依赖就慢慢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我习惯了学习上有你的陪伴,遇到解不开的数理题,只要跟你讨论几句,思路就会豁然开朗;复习的时候只要你在身边,我就能静下心来,效率都比平时高很多。我习惯了生活里有你的痕迹,不管是上课前默契地递过笔记,还是放学时并肩走在校园里,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很安心。 这种依赖,不是负担,是支撑。因为有你这个目标,我才会更有动力去进步,想跟上你的脚步,想和你一起保持住年级前列的名次;因为有你这个搭档,我才敢去尝试不擅长的事,才会在遇到挫折时不轻易放弃。你就是我的气压计,只要有你在,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有底气。 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最重要的人,当成了不可或缺的搭档。正因为太依赖,太在意,看到你被别人欺负,我才会失去理智;看到你刻意疏远我,我才会急得口不择言。 那天我说“跟你相处很累”,纯属胡言乱语,是我被怒火冲昏了头,是我最混蛋的一句话。我怎么可能觉得累?跟你相处,是我最安心、最高效的时光。你是我的战友啊,陈新然。我们一起刷题、一起进步、一起面对学习里的所有挑战,这种并肩同行的感觉,是我最珍惜的。跟你在一起,我收获的全是成长和踏实,怎么会累? 我知道,你拦住我,不是懦弱,是为我着想。你怕我冲动闹事影响不好,怕事情闹大了耽误我们的学习。你总是这样,看似清冷,却会默默为别人考虑。可我却没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反而说了那么伤人的话,让你本来就受伤的心雪上加霜。 这些天,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打开聊天框,输入了无数次消息又删掉;看着空荡的书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做题的时候遇到难题,下意识想转头问你,才想起我们正在冷战,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我不敢奢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说的那些气话都不是真心的。我依赖你,比你想象中还要依赖。以后再有人敢说你一句坏话,我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以后我也会学着更有耐心,再也不会逼你说不想说的话,再也不会冲你发脾气;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先跟你沟通,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做彼此最靠谱的搭档。 寒假的滑雪票,我还没订,我一直在等你。我想跟你一起去体验滑雪的快乐,想跟你一起放松心情,想回到以前那种默契无间的状态。 陈新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我的过错,让我继续做你最靠谱的搭档,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永远需要你、想跟你并肩同行的林奕 …… 写完信,林奕又录了段带着哭腔的撒娇语音,一遍遍发给陈新然,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视频通话。 镜头里的陈新然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脸色有点白,眼底带着倦意,却没像之前那样直接挂断。林奕看着他,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新然,我错了,‘相处很累’是我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写了五页纸的道歉信,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你一定要认真看好不好?李雨卿的话根本不算数,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这个伙伴。” 他把道歉信举到镜头前,一页页慢慢翻给陈新然看,语速飞快地补充:“我真的特别依赖你,没有你的日子我做什么都没心思。以后我一定改脾气,好好跟你沟通,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陈新然的耳尖悄悄泛红,眼眶依旧有点红,眼神动了动,落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许久才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被别人说闲话,影响学习。” “为你,这点闲话算什么?”林奕急忙说,“你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一起进步,一起变得更优秀,让别人无话可说。” 挂了视频,陈新然还没缓过神,手机就收到了许承和朱晓资的消息。许承发来一大段话,还配了个抓狂的表情包:“新然!林奕那家伙快疯了!这几天天天跟我吐槽自己嘴笨,说自己错得离谱,还写了五页纸的道歉信,念给我听的时候都快哭了!他是真的特别喜欢你,‘相处很累’绝对是气话,你就原谅他吧!” 紧接着朱晓资也发来消息,语气软软的:“陈哥,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林哥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们俩可是咱们班的学霸组合,少了谁都不行呀!他对你的依赖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就原谅他吧,我们还盼着跟你们一起去滑雪呢~” 看着两人的消息,陈新然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心里的委屈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暖意。他指尖敲了敲屏幕,分别回了个“嗯”,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心里却像被阳光照亮——原来,他的隐忍有人懂,他的在意有人回应,而林奕那份炽热又真诚的依赖,像一束光,驱散了所有阴霾,让他明白,少年人的并肩同行,纯粹又坚定,足以抵御所有流言蜚语。 第19章 新年有你,真好 除夕的阳光格外暖,透过窗户洒进林奕家的客厅,红灯笼、春联早已装点妥当,桌上摆满了坚果、果脯和准备好的年夜饭食材,满是浓浓的年味。林奕一早就在微信上催陈新然: 快过来!许承和朱晓资已经在路上了,咱们上午贴春联、下午玩桌游,晚上一起守岁! 陈新然到的时候,许承正举着一副春联在客厅里瞎晃,嘴里念叨着“上联学霸联手冲佳绩,下联好友同行庆新年”,朱晓资在旁边笑着吐槽:“这对联也太土了,还是用林奕爸妈准备的正经春联吧!”他刚换好鞋,林奕就拿着个红色小灯笼迎上来:“给你的,新年吉祥物,保你新的一年刷题全对、逢考必过!” 陈新然接过灯笼,指尖碰到温热的灯面,耳尖悄悄泛红,低声说了句“谢谢”。林奕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调侃:“怎么还脸红?难道是被我的新年祝福感动到了?” “没有。”陈新然避开他的目光,把灯笼放在玄关柜子上,转身想往客厅走,却被林奕拉住了手腕。 “别急着走啊,”林奕笑着递过另一副春联,“来,咱们俩一起贴阳台的,学霸联手,福气翻倍!” 许承凑过来起哄:“哟,这是要独占陈哥啊?带上我呗!” 朱晓资笑着拍了他一下:“你凑什么热闹,没看见人家俩默契十足吗?” 陈新然的脸更红了些,却没挣开林奕的手,跟着他走到阳台。林奕扶着春联,陈新然递胶带,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没一会儿就把春联贴得端端正正。微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年味儿,林奕转头看陈新然,刚好撞见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小别扭早已烟消云散。 中午的饭菜吃得热热闹闹,林奕妈妈提前备好了半成品,几人一起动手加工,许承炒糊了青菜还嘴硬说“这是特色焦香”,朱晓资做的番茄炒蛋被抢空,陈新然则默默帮大家盛饭、递纸巾,被朱晓资夸“陈哥真是居家好帮手”。饭后四人围在客厅玩桌游,林奕总偷偷给陈新然递“提示”,被许承当场抓包,闹得一阵欢声笑语。 傍晚时分,四人一起出门散了会儿步,回来后又窝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等着林奕爸妈回家。快到半夜的时候,门锁传来响动,林奕爸妈林墨和沐灼华出差赶回来了。 “爸,妈!”林奕率先站起来打招呼,许承也跟着起身,熟稔地喊:“沐阿姨好,林叔叔好!” 沐灼华笑着拍了拍许承的肩膀:“许承也在啊,好久没见,又长高了!”转头看到朱晓资和陈新然,她目光落在朱晓资身上,温和地问:“这位就是朱晓资吧?林奕常提起你,说你性格开朗,跟大家都合得来。” 朱晓资连忙站起来问好:“沐阿姨好,林叔叔好!” 最后,沐灼华的目光落在陈新然身上,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试探:“你是……陈新然吧?” 陈新然立刻起身,礼貌地喊:“沐阿姨好,林叔叔好。” “哎,还真是!”沐灼华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林奕总在家提起你,说你学习好、性格稳重,是他最靠谱的伙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本人了,比小时候照片里长得还帅,个子也高,真是一表人才!” “小时候照片”几个字让陈新然心里猛地泛起疑惑——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林奕的爸妈,更不记得有什么小时候的照片会被他们看到。但他没表露出来,只是耳尖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阿姨过奖了。” 林墨笑着点头,对许承、朱晓资说:“你们几个孩子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真好。承承跟林奕从小就玩得好,现在又多了晓资和新然,互相督促着进步,我们也放心。” 沐灼华忙着招呼大家:“快坐快坐,别站着了!路上买了老字号的糕点、糖果,还有刚切好的水果,你们都尝尝。”她一边说,一边给四个孩子递零食,给许承塞了一把杏仁:“许承你爱吃这个,多拿点。”又给朱晓资递了盒草莓:“朱晓资皮肤好,多吃点水果。”最后给陈新然递了盘核桃:“新然学习费脑子,补补营养。” 四人谢过阿姨,围坐在沙发上,沐灼华拉着他们聊起学习和假期计划,语气亲切又温和,还叮嘱他们玩归玩,也要注意休息,别熬夜。林奕在旁边插话说:“妈,我们明天要一起去逛年货市场呢!” “那好啊,”沐灼华笑着说,“正好让林奕多买点你们爱吃的,好好玩玩。”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四个孩子起身告辞。“阿姨,叔叔,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谢谢你们的招待!”陈新然、朱晓资齐声说,许承也跟着点头:“谢谢沐阿姨的零食,太好吃了!” 林奕立刻站起来:“我送你们到路口。” 夜色里,四人并肩走着,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烟火声,照亮彼此的脸庞。许承和朱晓资在前面打打闹闹,林奕和陈新然走在后面,林奕低声说:“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然后一起去接许承和朱晓资,咱们逛个痛快!” 陈新然点头:“好。” 送到路口,四人互相道别。回到家,陈新然刚洗漱完,零点的钟声就敲响了,烟火瞬间铺满夜空,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给林奕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林奕的秒回,还附带了一个视频通话邀请。电话很快接通,屏幕里的林奕笑得眉眼弯弯,许承和朱晓资挤在旁边,对着镜头大喊“新然新年快乐”。 “可以啊陈新然,”林奕笑着调侃,“居然抢在我前面送祝福,是不是早就等着零点了?” 陈新然避开镜头,声音低低的:“没有,刚好看到时间到了。” “是吗?”林奕故意逗他,“我怎么觉得,你是想我了,迫不及待要跟我说新年快乐?” “别胡说。”陈新然的声音更轻了,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林奕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心里软软的:“好,不胡说。祝我们新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题都会、分都拿!”许承和朱晓资也跟着起哄,送上一连串祝福,闹得不亦乐乎。 陈新然的眼神动了动,看向镜头,认真地说:“也祝你们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第二天一早,林奕准时出现在陈新然家楼下。两人一起去接了许承和朱晓资,四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年货市场。刚进门就被热闹的氛围包围,红灯笼、春联、福字挂满了摊位,叫卖声、笑声此起彼伏。 许承一进门就被糖画摊位吸引,拉着朱晓资挤了过去,林奕则拉着陈新然直奔糖炒栗子摊位,买了四袋热乎乎的栗子,递给他一袋:“刚出锅的,趁热吃。” 陈新然剥开一个,塞进嘴里,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林奕看着他吃得认真,又拉着大家去□□联和福字,还挑了四个可爱的兔子挂饰,每人一个:“挂在书包上,喜庆!” 朱晓资拿着挂饰爱不释手,许承则吵着要去买棉花糖,四人又一起挤到棉花糖摊位前,林奕买了四个不同口味的,递给了陈新然一个:“给你,甜丝丝的。” 四人并肩走在人群里,手里举着棉花糖,嘴里嚼着栗子,偶尔互相分享零食,闹着笑着。许承和朱晓资在前面追逐打闹,还拉着两人一起拍合照;林奕时不时给陈新然递纸巾,提醒他别沾到嘴角,又帮朱晓资拎着买多的零食袋。 路过一个卖红灯笼的摊位,朱晓资提议:“咱们每人买个小灯笼吧,拍照肯定好看!”大家一致同意,挑了四个颜色各异的灯笼,举着灯笼在市场里穿梭,引得不少人侧目。 逛了一上午,四人手里拎满了东西,有零食、春联、灯笼,还有林奕硬塞给每个人的新年红包。临近中午,许承喊着饿,四人找了家小吃店,点了热腾腾的馄饨,陈新然不止一次提到这个混沌好吃,三个人笑着肯定了陈新然的话,边吃边聊,规划着接下来要去看的贺岁片。 新的一年,有这样一群并肩同行的伙伴,真好。 第20章 暖趣 大年初二的夜晚,陈新然刚把最后一道数学题的解题步骤誊写工整,指尖还沾着点铅笔灰,手机就“叮咚”响个不停——是林奕的私聊消息,字里行间满是雀跃:“明早初三冲滑雪场!我查了早场人最少,雪质最蓬松,初级道防护网密,我全程跟着你,绝对不让你摔着,去不去?” 陈新然指尖悬在屏幕上顿了两秒。他没滑过雪,光是想象踩着长长的雪板在雪地上滑行的样子,就觉得脚下发虚,但林奕的提议让他莫名心动。他住的独栋别墅自带庭院,夜里格外安静,难得有机会出门热闹一番,便敲了字:“怕摔。” 林奕秒回,带着安抚的暖意:“摔了我护着你!雪场初级道雪厚三十厘米,跟摔在厚被子上似的,疼不着。学不会就窝休息区喝热可可,加鲜牛奶的,不甜腻,我请你。” 陈新然看着“鲜牛奶热可可”,想起上次和林奕、许承、朱晓资去咖啡馆,自己随口提过不爱甜腻的,偏爱鲜牛奶兑可可的口感,没想到他居然记着。指尖蹭了蹭手机壳,回了个“好”。 林奕立刻发安排:“明早七点我在你家门口的梧桐树下等,给你带热燕麦粥和现烤的全麦吐司,垫垫肚子,滑雪耗体力,得先填填胃。” “知道了,不迟到。”陈新然回完,把手机放在书桌一角,望着窗外庭院里的路灯,心里悄悄泛起期待。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新然推开别墅大门时,林奕已经靠在梧桐树下等他,手里拎着保温袋和两个保温杯,看到他就笑着迎上来:“早啊学霸,燕麦粥还热着,吐司是刚从面包房买的,还带着脆边,快趁热吃。” 陈新然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温热的触感,心里漾起一丝暖意。他低头咬了口吐司,麦香混着淡淡的奶味,脆边嚼起来格外香,配着绵密的燕麦粥,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舒服极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林奕笑着抹了把嘴角,自己也拆开一片吐司咬起来,“咱们打车去雪场,四十分钟就到,早场人少,正好慢慢练。” 陈新然点点头,三口两口吃完,跟着林奕往路口走,两人并肩走着,晨光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空气里满是清晨的清新。 到了滑雪场,许承和朱晓资已经在门口等了。许承挥着手大喊:“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不及要冲了!”朱晓资笑着走过来:“陈哥别紧张,林奕教得可耐心了,上次我学滑板就是他带的,一点都不凶。” 换雪具时,林奕凑到陈新然身边:“雪靴我帮你挑,选这款绑带能调松紧的,不磨脚。”他蹲下来帮陈新然试穿,手指灵活地调整绑带:“脚往里伸到底,这样贴合度刚好,滑的时候不容易崴脚。你试试,挤不挤?” 陈新然动了动,雪靴虽然硬挺,却刚好贴合脚型,不挤也不松:“还好。” 林奕点点头,又帮他拎起滑雪板:“我帮你拿,这沉,别累着。” 初级道上,林奕先带着陈新然在平地上适应:“膝盖微屈,重心往前压,像踩平衡木似的,慢慢挪动脚步,别着急。”他一边示范,一边在陈新然身边跟着,时不时伸手扶一把:“稳住,你走得挺稳的,比我第一次强多了,我当年刚站上去就摔了,半天爬不起来。” 陈新然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的紧张少了大半。 朱晓资学得飞快,跟着许承往缓坡滑了一段,回头喊:“新然,林奕,快来呀,缓坡滑着过瘾!” 林奕转头对陈新然说:“走,咱们也试试,前面有段冰面,是雪场白天化水晚上结冰的,有点滑,我喊停你就停,记住了?” 陈新然点头,跟着林奕慢慢滑行。雪板划过雪地,发出“簌簌”的轻响,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到了冰面路段,他脚下突然一滑,雪板瞬间失去抓地力,“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上,本能地抬手捂了下头。 雪很软,并不疼,可头晕感突然涌上来,眼前的白雪晃得他有点发慌。 林奕立刻刹车,蹲在他身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没事吧?头撞到了吗?”他伸手想扶,见陈新然脸色发白,下意识抬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带着雪地的微凉:“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陈新然浑身一僵。林奕的指尖触感清晰,带着淡淡的暖意,拂过皮肤时,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能闻到林奕身上的雪松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还能感受到对方凑近的呼吸,痒痒的,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连躲都忘了。 “没、没事。”陈新然缓过神,摇摇头,“就是有点晕。” “不学了,去休息区歇会儿。”林奕二话不说解开他的雪板,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起身,“慢点走,别着急,我扶着你。” 陈新然任由他半扶半搀着往休息区走,脸颊发烫,心里乱糟糟的。林奕的手一直扶着他的胳膊,力度适中,既不会让他摔倒,又不会让人觉得拘谨,暖得让人安心。 “你刚才怎么不躲?”林奕笑着问,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没反应过来。”陈新然含糊道,耳尖更红了。 “是吗?”林奕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还是舍不得躲?”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陈新然轻轻推开他:“胡说!”心里却忍不住打鼓——他确实觉得林奕格外熟悉,那种熟悉感不是后天相处建立的,更像刻在骨子里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休息区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林奕让他坐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热可可,加鲜牛奶的,你等着。” 陈新然点头,看着林奕跑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额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没过多久,林奕端着两个纸杯回来,把其中一个递给他:“小心烫,尝尝合不合口味。” 陈新然喝了一口,可可的醇厚混着牛奶的香浓,甜度刚好,头晕感渐渐消散,心里也暖融融的。 “好点了吗?”林奕在他身边坐下,喝了口自己的热可可,随口聊起来,“上次我爸说,他去南方出差,路过一座叫月巷湾的山,据说那是当地最佳的赏月点,山顶有片平坦的观景台,视野特别开阔。” 陈新然点点头:“山顶赏月应该很有意境,没有城市灯光干扰,能看得更清楚。” “可不是嘛!”林奕眼睛一亮,往陈新然身边凑了凑,语气满是向往,“我爸说那山不高,爬起来不累,沿途还有挂着灯笼的木栈道,夜里亮起来特别有氛围。满月的时候,月亮像挂在头顶似的,又大又圆,清辉洒在山林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特别治愈。” 陈新然握着杯子的手轻轻一紧。月巷湾——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记忆深处,莫名熟悉,却抓不住具体的片段。他抬眼看向林奕,眼底闪过一丝明亮的向往,轻声说:“听起来真不错,挺想去的,等以后有机会吧。” “那咱们就约好了!”林奕立刻伸出手,指尖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拉钩为证,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机会,就一起去月巷湾山顶赏月。” 陈新然愣了愣,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林奕的指尖暖暖的,带着点薄茧,触感很实在,让他心里满是踏实。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林奕笑着念道,声音清亮,“一言为定,以后一定要一起去。” 陈新然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嘴角也跟着扬起浅浅的弧度,心里默默想着:这个藏在记忆里的名字,总有一天会亲自去赴约。 两人坐在休息区,继续聊着赏月的趣事,从不同季节的月色说到山顶的夜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像此刻的心情。许承和朱晓资滑累了回来,看到他们凑在一起低声说笑,朱晓资笑着打趣:“你们俩也太黏糊了,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林奕挑眉:“秘密,不告诉你。” 陈新然踹了他一脚,却没真用力,耳尖泛红,心里悄悄记下了这个约定——月巷湾山顶的满月,总有一天会和林奕一起仰望。 ———————————————— 终于二十章了发现我每次都是在半夜更新(小声 滑雪这个是我的个人经历会有不准确的情节小读者们可以提建议我会修改哒qwq 第21章 第 21 章 寒假的午后,阳光透过书店的玻璃窗,在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新然抱着刚买的几本习题册,指尖还沾着点书页的油墨香,刚走出店门,就被班长靖南之叫住。 “陈新然,等一下!”靖南之捧着厚厚的公益传单,额角沁着薄汗,“能不能帮个忙?老师让发的,我一个人实在发不完,你要是有空……” 陈新然向来不擅长拒绝,话到嘴边的“要回家做题”又咽了回去,点点头:“好,我帮你发一些。” 接过半叠厚重的传单,他沿着街边慢慢走,遇到行人就递上一张,有人拒绝时,只红着脸小声说句“打扰了”。走到街角整理传单时,刚拐过弯,视线被散落的传单挡住,没注意前方来人,径直撞了上去。 “唔——”他闷哼一声,怀里的传单哗啦啦散了一地,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眼看就要站不稳。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稳稳往后一拉,他重心一稳,堪堪停住脚步,胳膊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手臂。 “走路不看路?想投怀送抱也不用这么急吧?” 戏谑的笑意落在头顶,带着点藏不住的张扬,陈新然抬头,撞进林奕含笑的眼眸里。他穿黑色羽绒服,白色围巾松松垮垮搭着,眉眼弯弯,眼底的光比冬日阳光还晃眼,说话时嘴角噙着笑,浑身透着股放得开的鲜活劲儿。 “林奕?”陈新然耳尖泛红,挣扎着想抽回手,“你怎么在这儿晃荡?不用写作业?” “刚帮我妈买完东西,路过这儿。”林奕没松手,俯身捡传单时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手背,带着灼热的温度,“学霸不好好刷题,怎么沦落到发传单?缺零花钱了?” 陈新然蹲下身一起捡,脸颊更红,怼了一句:“要你管?总比你看热闹强。” “看热闹多没意思。”林奕直起身递还传单,指尖捏了捏他的指尖,笑得眉眼舒展,“看你发传单才有意思,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别人不接你还偷偷抿嘴,怪可爱的。” 陈新然抢过传单,瞪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林奕没等他反驳,已经抽走了他怀里一半的传单,转身就递给路过的阿姨,语气热络又自然:“阿姨,公益宣传了解一下,对社区活动挺有用的~”转头又调侃陈新然,“你递传单跟做贼似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学学我,大方点,笑一笑多招人喜欢。” 陈新然抿抿唇,没再接话,只是默默加快了递传单的速度。林奕却没停,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了糖纸直接递到他嘴边,眼神带着点期待:“奖励你,薄荷糖提神,省得你发困走神。” 陈新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含住,清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怼道:“一般般,甜得发腻。” “哦?”林奕低笑,指尖故意擦过他的唇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是吗?我觉得挺甜的,跟你似的。” 陈新然猛地偏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没再怼人,只是埋头发传单。林奕看着他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一边帮着发,一边没停地逗他,话里话外都带着点撩拨的意味,却又不过火,刚好挠在人心尖上。 没过多久传单就发完了,陈新然转身就走:“我回家了。” “等等我。”林奕快步跟上,自然地走在他身边,胳膊偶尔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臂,“送你回家,这么冷的天,万一你再撞着人,我可心疼。” 陈新然脚步一顿,怼了句:“自恋。” “自恋也是资本啊。”林奕笑得坦然,解下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缠在他脖子上,指尖在他颈侧轻轻打了个结,动作带着点自然的亲昵,“戴上,别冻着我们陈学霸。” 围巾裹着林奕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味,暖融融的。陈新然想摘,却被他按住手:“就当是发传单的报酬。”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暧昧,“你戴着我的围巾,别人就知道你有主了,省得再有人惦记。” 陈新然脸颊更红,没再说话。到了小区门口,他想解围巾还回去,林奕却按住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送给你了,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带薄荷糖。”他顿了顿,眼神带着点直白的热烈,“记得想我,学霸。” 看着林奕转身离去的背影,他走路的姿势都带着股藏不住的张扬,陈新然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薄荷糖的清凉还在舌尖,心里莫名泛起丝丝甜意。 回到家,陈新然把习题册放在书桌,却没立刻翻开。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围巾,雪松味萦绕鼻尖,挥之不去。刚想摘下来,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林奕发来的消息:“围巾戴着好看,下次见面检查,要是丢了,罚你给我买十颗薄荷糖。” 陈新然看着消息,耳尖又红了,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半天,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一句:“谁要给你买,自恋鬼。” 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又震了一下,林奕秒回:“没关系,我买了给你吃,就当是看在你戴着我围巾的份上~” 陈新然把手机扔在桌上,脸颊烫得厉害,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抬手扯了扯围巾,雪松味更浓了,混着残留的薄荷清凉,在冬日的房间里,酿出了满室的暧昧。 ——————————————— 没写多也是有原因的!我太困了(被打 这章不好写qwq 后期可能会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