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遗憾》 第1章 梦境 有人因为一个瞬间，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背影念念不忘。 叶青柠也是。 因此还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 时间回到2019年，那时她十七岁。 前几天她还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实习面点师，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里，她被迫留下加班，只因有位刚从国外回来就办音乐会的钢琴家。 选址恰巧就在叶青柠所在店铺几百米处的音乐场馆。 还记得那天天气和今日一样非常燥热，许多排队的粉丝心情忍不住烦躁。 也有一部分粉丝来到她店里购买甜品，吹着空调喝着奶茶，一想到晚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王子，所有情绪化作为紧张跟激动，且无比期待夜幕来临。 叶青柠将手头工作完成后终于可以下班，临走前被同事秋秋跟南栀强留下来一起吃晚餐。 叶青柠呕不过，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窗边椅子坐下，思绪渐渐放空。 耳边隐隐传来南栀抱怨声，秋秋嘲笑声。 秋秋瞧见叶青柠发呆，用手戳了戳她，提醒她趁热吃。 叶青柠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麻辣烫，才明白南栀为什么在抱怨，原来是麻辣烫的汁水完全被吸收。 她侧头安慰道：“干捞麻辣烫也好吃。” 另一边的秋秋突然大喊：“哇，我的小王子终于出来了。” 秋秋的尖叫声盖过店里播放的音乐。 南栀被吓一跳，手里刚夹起的火腿肠，咻的一下又掉回原地。 她忍着脾气，一字一句问道：“秋秋，你干嘛呢？” 叶青柠反倒沉稳很多，不慌不忙的夹起一块土豆慢慢咬下。 “还好有线上直播，不然王子的盛世美颜就可惜了。”秋秋眼里的崇拜感在平板前满满溢出。 南栀觉得她很夸张，不就是弹钢琴的吗？能有多帅？ 南栀：“那你为啥不去现场看啊？” 秋秋深深叹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呀，要是能抢到票，我还在这里啃披萨？” 她望着手里的半块榴莲披萨，瞬间觉得不香了。 叶青柠侧过头，瞄了眼屏幕，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生正端庄的坐在一架黑色钢琴前，曲调娓娓道来，一瞬间被拉入深邃的意境。 就那一眼，叶青柠眼神再也无法挪开。 过了很久，叶青柠时常回想起那天，都会非常庆幸是她留下来加班，也非常感谢秋秋在她面前看了直播。 “柠柠。”叶青柠恍恍惚惚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手，迷迷糊糊睁开眼，方诗蕊一脸着急的神情看着她。 方诗蕊看她醒了，松了口气：“柠柠，快起来，要迟到了。” 叶青柠缓缓抬起头，思绪一点一点恢复。 上一堂课是自习课，叶青柠原本在做着几道数学题，一想到莫名其妙回到高中时期，思绪很是混乱，撑着脑袋看向窗外，后来许是天气原因，眼皮忍不住在打架，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睡了一堂课跟一个课间，方诗蕊之所以那么着急，是因为一直没能叫醒她。 刚好这节课又是体育课，而体育老师是出了名的凶，迟到的人各种体罚训练。 叶青柠抬头环顾四周，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前往操场。 视线来到前门时，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拿着篮球走出，叶青柠视线忍不住跟随，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此时班里就剩下她跟方诗蕊，没等她反应过来，方诗蕊拉着她手往门口跑去。 沿途经过一排异木棉，正值花期，一朵朵姹紫嫣红，特别亮眼。 刚刚那三位男生不急不慢走着，和她们形成鲜明对比。 从他们身边跑过时，叶青柠左手不经意碰到最右边男生的衣服，指尖不自觉收紧。 其中一位男生笑着喊：“方大小姐，跑什么啊？反正都迟到了。” 方诗蕊想了想好像说的有道理，立即停下脚步，后面的叶青柠来不及停下，身体惯性向前冲，然后踉踉跄跄往后倒。 一旁的方诗蕊反应过来慌乱拽住她，因没来得及用力就跟着向前倒。 三个男生见状立即上前帮忙扶住，场面一度混乱，谁也不知拽住了谁。 叶青柠即将挨着地面时，后背似乎有什么魔力将她稳稳托住，身体慢慢立起，余光瞧见一只脉纹可见的手从她后面抽回。 叶青柠那瞬间感觉浑身僵硬，不知是因为差点摔倒被吓到还是其他原因，脸颊一阵绯红。 她视线上扬，对上顾星尧双眉下那双桃花眼，睫毛微颤，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星尧只是微笑点下头，随后弯腰将地上的篮球捡起，他直起腰后，叶青柠发现自己身高刚好到他脖颈位置。 她估摸着顾星尧大约186左右，身上穿着红白校服，梳着与他气质不符的顺毛，显得很乖巧还带点青涩。 叶青柠呆愣原地，明明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顾星尧。 是那个让她一眼沦陷的钢琴家，是雨天随手开门就迎面撞上的顾星尧。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顾星尧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顾星尧眼睛不仅能看见，而且这双眼睛比想象中还要纯净无瑕。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的眼睛会这么漂亮，以至于这几天她偷偷观察他时，总是不自觉被那双勾人的眼眸所吸引。 另一边方诗蕊被陈嘉奕拉起来后，骂骂咧咧甩开他的手，怪罪道：“都怪你。” 陈嘉奕一脸无辜，随后轻笑：“你个没良心的，你不看看是谁将你拉起来的，不然你现在可就要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方诗蕊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扯，换副神情转过身拉着叶青柠的手，询问道：“柠柠，你没事吧？” 叶青柠回过神，看见方诗蕊一脸抱歉的模样，笑着摇头：“没事。” 叶青柠也是来到这之后才发现方诗蕊跟自己从小形影不离。 在原先时间里，叶青柠在高考后遇到一场车祸，大难不死，不过也失去了十八岁前所有的记忆。 方诗蕊是她在大学新生入学时才认识的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提起过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事。 以至于第一天穿到这里，看见方诗蕊后十分惊讶，抬头又看见顾星尧坐在右前方位置，一度认为出现幻觉。 可事实上没有幻觉，她的的确确回到高中时期。 “你们几个，磨磨蹭蹭干嘛呢？”老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老杨就是那位出了名凶的体育老师，名叫杨志杰。 在高一时就已经是顾星尧他们几位的体育老师，其中陈嘉奕还任命为体育委员。 叶青柠是他们五个人里，唯一一个在高二分文理科时才同一个班。 “老杨，别那么凶嘛！”陈嘉奕笑嘻嘻走近。 “是一百个俯卧撑还是跑操场五圈，你们自己选吧！”老杨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上来就二选一。 谢昀瞪大双眼，“哎哎哎，老杨有话好好说，你听我们解释解释。” 虽说这很是老杨作风，不过他还是想要辩解一下，万一老杨心肠一软，就放过他们呢？ 老杨神情嫌弃：“好，给你们机会狡辩。” 他皱着眉头，“女生先说。” 叶青柠脑袋空白，她也上过两节杨志杰的课，明白他最讨厌上他课迟到的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并讲清楚理由，他会自行判断真假。 就没有人能从他眼皮底下顺利逃过。 叶青柠心虚不敢跟他对视，只感觉老杨目光能把她看穿。 刚想实话实说，就被方诗蕊抢了先：“我们两个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里拿黑板报资料。” 下周一要评比各班黑板报，方诗蕊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黑板报归她负责，叶青柠画画还不错，被拉着一起完成。 班主任确实有叫她们去过办公室，不过是在第一堂课下课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节课。 方诗蕊强撑内心的慌张，一脸诚恳模样回答，叶青柠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巧了，人有三急，老杨你应该理解的吧？”谢昀嬉皮笑脸回答。 老杨从左看到右：“狡辩完了？没有补充的吧？” 几秒后，还是没人应声，杨志杰摇摇头：“唉，我都不知道该夸你们聪明，还是蠢。” 背过手站在两位女生面前，“你们班主任刚刚还跟我商量下节体育课，能不能用来考试，我怎么没看到过你们？” 又扭头看向几位男生，“还有你们三，都那么巧，刚好快上课都想去上厕所？” 陈嘉奕知道根本没用，毕竟做了一学期他得力助手，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双手握拳：“还得是你老杨，佩服佩服。” 杨志杰蓦地笑一下：“选吧。” 五位小兔崽子还是乖乖地滚去跑操，男生跑在前面，女生跟在后面，慢慢悠悠的，在这偌大的操场形成一道风景线。 “小蕊，对不起呀！害你跟着一起被罚。”叶青柠想到是因为自己睡过头，才导致方诗蕊跟着受罚，心理有点过意不去。 方诗蕊轻轻拍了下她肩膀，笑着说：“柠柠，我们这叫有难同当，况且我们跑慢一点，还可以躲过老杨各种训练，也是件好事。” 老杨任职以来就没有原地解散过，恨不得一节课下来，全用来做各种运动。 所以当知道又是老杨当他们体育老师时，一个个都唉声叹气，好不容易熬过高一魔鬼训练，没想到高二依旧挣脱不出他的手掌心。 “啊尧，你为什么不解释你是被地中海叫去办公室喝茶？”陈嘉奕扭过头询问。 地中海是他们班的生物老师。 被叫去喝茶是因为他这次生物考试比开学模拟考低了十五分，地中海急的不行，立即叫他过去要求说明是何原因导致的。 毕竟顾星尧可是地中海的得意门生。 顾星尧抬眼，声音干净温柔：“如此光荣的事，还是不拿出来说比较好。” “……” 几分钟后终于跑了一圈回到原地，杨志杰一边在带着班级其他人做准备运动，一边盯着他们。 见他们跑得懒懒散散，眉头紧皱，催促道：“没吃饭吗？跑那么慢。” 谢昀应了声：“确实没吃饭，还没到饭点呢。” 话刚说完，没等老杨训斥咻的一下，冲出原本非常默契的队伍，刚开始承若谁也不抛弃谁，结果现在就地分崩离析。 慢慢的变成东一个，西一个。 犹如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方诗蕊跟陈嘉奕不知不觉并肩前行，两人只要站在一起，嘴里的话就不停过。 非要拌上几句，心里才舒服。 叶青柠跑了三圈就气喘吁吁的，呼吸逐渐困难，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又重又累。 临近中午太阳光线越发毒辣，能感觉衣服已经湿透一大半。 叶青柠慢慢受不了了，以至于开始慢慢掉队，来到小分队最末尾，苦苦挣扎。 她一直盯着地面跑，在转弯处时抬眸，顾星尧就在离她五米处远的位置。 叶青柠心想他这是已经跑了一圈回来了吗？ 速度还挺快。 她望着顾星尧背影，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微风拂过，勾勒出顾星尧又高又瘦的身形，少年在阳光下奔跑，神采飞扬。 与在烘焙店门口看到的背影完全天差地别。 她当时觉得是顾星尧刚刚宣布退圈，很是伤心欲绝，所以背影显得孤寂甚至带点颓废感。 眼前的顾星尧却是浑身散发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不知不觉快到终点，陈嘉奕他们早早跑完，最后居然是顾星尧陪着她跑完最后半圈。 临近终点，每一步都像戴着千斤重镣|铐，越发沉重。 抬眼，顾星尧回到原点，转过身看着她一步步靠近。 叶青柠咬紧牙关，努力控制身体冲向终点，她总感觉前方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等着她去解锁。 她不能放弃，只要冲破迷雾就能得到心中的答案。 第2章 很棒 叶青柠感受到右手被人拉着，让她沉重的身体得以缓冲。 她缓缓抬起头，顾星尧沉着声音询问：“还好吗？” 叶青柠坚持跑完五圈后整个人累的呼吸急促，良久才点点头。 方诗蕊过来扶住她，顾星尧才松开手。 她跟陈嘉奕一路拌嘴，没一会就跑完五圈，跑完才觉得累，不过她是舞蹈生，体力还算不错，缓了一会后就好多了。 而叶青柠大学因为那次意外，她的腿部有一些后遗症，没完全医好导致腿部时不时疼痛，所以体育课基本没上过。 一时之间，没适应这副好身体，累的大口大口吸气，两颊通红发热，汗水从头顶滴落，庆幸她没有刘海不然肯定惨不忍睹。 杨志杰来到他们面前，笑着说：“下次还敢迟到吗？” 谢昀擦掉额头上的汗，连忙抱大腿：“哪还敢啊？老杨我懂你的用心良苦。” 杨志杰见怪不怪，这般小兔崽子表面甜言蜜语，背地都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知道就好，给你们休息十分钟，等下归队扔两组实心球。” 谢昀不可思议，语气抱怨：“老杨，您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杨志杰典型的笑面虎，如今笑嘻嘻的拍了拍谢昀跟陈嘉奕肩膀，嘴里却没有一句爱听的话：“如果你们不嫌累，还可以在做两组俯卧撑。” 谢昀皮笑肉不笑，赶紧溜到顾星尧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老杨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等杨志杰离开后，五人来到阶梯前后排坐下，上方有着树木遮阴，这时微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 方诗蕊头搭在叶青柠肩膀上，嘴里念叨：“我就没看过比老杨还要狠心的人。” “你说他是不是看我们不顺眼，故意罚我们的？” “太狠了。” 叶青柠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分一些给方诗蕊，在想要不要回头给他们一点呢？ 她虽然来到这里也有几天了，但一直是跟方诗蕊比较亲近，剩下的几个人加起来聊天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想了想还是算了。 方诗蕊喋喋不休抱怨着，叶青柠也只是点点头回应。 方诗蕊接过纸巾，侧头询问：“柠柠，好多了吗？” 叶青柠脸颊还是很滚烫嘴唇发白，看上去虚弱的很。 “实在不行跟老杨说一下等下别扔了，别一会中暑了。” 方诗蕊非常担忧，叶青柠的身体素质她是最清楚的，从小体力就不好，还患有低血糖，又是遇事闷声不响的人，真怕她在硬撑。 叶青柠微微摇头：“没事，还可以坚持。” 谢昀闻声，也开口劝阻：“别太拼了，老杨他是体育狂魔，你这脆弱的身子骨还是别跟他学比较好。” “谢昀，虽说你说的没错，但我们柠柠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方诗蕊一听不乐意了，她都舍不得说柠柠一句不好，谢昀这个鬼东西居然当着她面说。 叶青柠笑出声：“他说的挺有道理。” 她清楚自己身体确实很虚弱，没什么好辩解的。 “啊尧，我记得你早就跑完五圈了，为什么多跑一圈？”陈嘉奕一手搭在顾星尧肩膀，另一只手捡起一旁叶子随意晃动。 叶青柠拿着纸巾的手下意识攥紧，心好像漏掉一拍，仿佛他的回答至关重要。 顾星尧垂睫，身体懒懒往后靠，漫不经心回道：“记错了。” “还是啊尧体力好啊，早知跟老杨商量一下，我少跑一圈，啊尧替我多跑一圈好了。”谢昀重重拍打顾星尧大腿。 啪的一声，声大但不疼。 顾星尧缓缓扭过头，嘴角故意发出嘶的一声。 “……” 方诗蕊半侧过身，一脸嫌弃盯着谢昀：“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厚的。” 陈嘉奕补刀：“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突然开始感慨：“想当初我们四个可是高一（三）班叱咤风云的存在。” 说完停顿几秒，望着叶青柠单薄的背影：“不过现在我们小分队人数日益壮大，愿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最后几个字说的那叫一个响遏行云。 谢昀被激起中二魂，拍着胸脯说道：“说得对，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们两，我们三第一时间帮你们讨回公道。” “说的好听，到时候人影都不见一个。”方诗蕊没眼看，转过身头继续搭在叶青柠肩膀上：“柠柠，放心，我才是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 “我知道。”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在没有记忆那四年里，方诗蕊是唯一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一直小心翼翼保护她那敏感又脆弱的心。 “你们几个，归队。”老杨吹着他那夺命笛来了。 陈嘉奕带头起身：“走吧。” 回到队伍后，老杨拍掌说道：“第一节课，就简单掷两组实心球，相信大家也怀念中考的时候。” 有同学反对：“没有，没有，一点都不怀念。” 他们做完准备运动后，就去跑操两圈，一部分以为跑完操后就可以解散。 现在看来想多了。 “没关系，等下你们就想了，两两一组。” 老杨看了眼队形：“第一第三排向后转，面前的同学就是你们的队友。” 叶青柠和方诗蕊个子高，站在女生第二排，叶青柠恰巧是多出来的一个。 她暗自窃喜，面前没有其他同学，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再休息会，嘴角不自觉上扬。 耳边传来身后谢昀的声音，“老杨，啊尧面前没人，我可不可以跟他一组。” 杨志杰闻声走过去，直接拒绝：“不行，我还不知道你，你就跟李俊一组。” 谢昀抱怨道：“为啥啊！啊尧又没有队友，难道他一个人一边扔，又跑到另一头去捡吗？” 他灵光一闪：“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轮流转，老杨您觉得怎么样？” 老杨噗呲一笑：“真实想法说出来了吧！想偷懒直说。” 谢昀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后脑袋。 顾星尧和陈嘉奕低头笑出声。 体育老师瞄了眼男生队伍，想起点名时有一男一女请假，也就是说有一名女同学也是一个人。 他回头去看女生队伍，发现叶青柠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走过来戳了下她肩膀，“叶青柠，你跟顾星尧一组。” 叶青柠怔住几秒才回头，目光正好撞上顾星尧抬眼瞬间，两人静静对视几秒。 直到体育老师声音再次响起，两人才移开目光。 “每一组派一名同学去拿实心球回来。” 顾星尧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他的五官埋在阴影中，一步一步，很快来到她面前。 叶青柠这才看清他的脸，白得发光，仔细一看，他的眼尾原来有一颗泪痣，五官衬托的更加精致。 他嘴巴一张一合，叶青柠完全没听进去。 顾星尧双眸微微一皱，轻轻点了点她的手。 叶青柠懵懵抬头。 “我去拿球，你先去站位。” 他的声音很轻，声线非常温柔。 叶青柠点头，回了句嗯就往操场中央走去。 等站定位置后，顾星尧也拿到球。 他被陈嘉奕他们夹到中间，不知在聊什么，时不时嘴角咧开。 顾星尧随意拿着球，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向这边走来。 走过来途中顾星尧视线不经意往叶青柠方向一撇。 她今天扎着丸子头，跑完步后有些碎发散落在小巧的脸上，逆着阳光，清新漂亮。 几分钟后，顾星尧走到她对面大约十米远的位置。 目光有些刺眼，他眉头微皱，另一只手不得已抬起遮挡光线。 隐隐看清对面女生的脸庞。 好在是他站在这一边，不然她那白皙的肌肤，不得晒伤两层皮。 “啊尧，敢不敢比一下看谁扔的远。”谢昀撞下他肩膀，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顾星尧歪头：“不比。” “为啥？”谢昀挑衅道，“难不成怕输给我啊？” 顾星尧抬眸，嘴角勾起：“我怕你输的太难看。” 听到这话，谢昀不乐意了：“这样谁输了，就包对方一个月的水，敢不敢？” 一旁的陈嘉奕加入：“堵个大的输的那个不但要包对方一个月的水，还随叫随到，怎么样？” 谢昀点头同意。 两个人眼神定定看着顾星尧。 顾星尧无奈笑出声：“可以，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叶青柠耳边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有她无聊站在原地发呆。 她跟方诗蕊并没有在同一边，叶青柠想着她既然是跟男生一队，顾星尧又和谢昀他们玩那么好，不想拆散他们三人组，干脆来到男生这边。 一阵风吹过碎发飘起，划过脸庞遮挡视线，叶青柠拨弄头发时隐约瞧见对面的人正在看她将发丝别在耳后，抬眸，不过只看见男生的侧脸。 杨志杰喊道：“拿球的那边先来，注意握球姿势。” 叶青柠闻言，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学着旁边的同学，等待着对方将球扔过来。 老杨从一头往另一头走去，边走边检查姿势是否正确。 检查完后，吹哨：“开始。” 空中有高度不一的球划过，最终重重掉落在地。 老杨又大喊道：“另一边将球捡起，先握在手上，等下统一一起扔。” 叶青柠眼睁睁看着球从自己头顶飘过，落在大约三米远的距离。 她庆幸不是往她脸上砸下来。 三位男生高度关注最终结果。 全神贯注看着对面的同学往后走，恨不得自己过去捡。 最终根据捡球的远度来判断。 很快胜负公布，第一名顾星尧。 第二名谢昀。 第三名陈嘉奕。 谢昀无情的对着陈嘉奕嘲笑：“恭喜你。” 陈嘉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离第二名就差20厘米左右，他不甘心地抚摸受伤的小心灵。 谢昀搂着顾星尧肩：“不愧是你，小弟心服口服。” 陈嘉奕狂喊几声：“早知道我就不加入你们了，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这下轮到顾星尧摇摇头：“不行哦。” 陈嘉奕心如死灰。 “小陈啊，记得一个月的水啊。”顾星尧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另一边的叶青柠耳边听着老师的讲解，一边摸索握球姿势。 “实心球最重要的是腰腹力量跟上肢力量。” “大家握球姿势是用手自然包裹着球，双脚前后开立，后脚跟离地一厘米。 身体肌肉必须放松啊，重心落在两脚中间。” 叶青柠呼气又吸气，努力让整个人处于放松状态。 她预摆几次，确保动作是正确状态，直到听见老师的吹哨声。 她一股作气，两臂用力向前拨指将球投出。 叶青柠过了一会才敢看自己投出多远。 目测八米远左右。 她高兴得跳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也算完成一次心愿。 她迫不及待想跟身边人分享，转头却发现无一人可分享。 叶青柠嘴角僵住。 没关系，能够体验已经很不错了，不像大学时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 又一声吹哨，顾星尧的球又从头顶飞过，轮到叶青柠，这次成绩没上一次好，体力几乎在上一次用完了。 球停留在五米远的位置，叶青柠想过去捡起来重新扔一次。 刚迈出第一步，实心球滚回到脚边，还停留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叶青柠没有抬头，耳根却逐渐通红。 很快那双运动鞋的主人连带实心球一同消失。 叶青柠心跳不自觉加速，耳边重复播放着男生清澈的声音。 “我看到了，很棒。” 第3章 重要 终于熬到解散，叶青柠迅速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地方坐着。 她看着刚刚还累的要命的人，如今活力四射，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开始打起篮球，羽毛球，还有跳绳等各种运动。 叶青柠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方诗蕊绕了一圈找到她，自然挽住叶青柠手臂，开口道：“我们也去打羽毛球吧。”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叶青柠身体吃不消，想了想算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叶青柠明白她的用意，方诗蕊是因为她才连累被罚，现在又因为她放弃更加过意不去。 她反拉方诗蕊手腕往体育室走去：“没事的，我陪你打。” 方诗蕊嘴角上扬：“不用啦。” 叶青柠一本正经回复：“其实，我也挺想打的。” 方诗蕊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迁就自己，犹豫会后：“那，我们就来回几次就好了。” 叶青柠笑着点头：“好。” 她们拿着羽毛球拍找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前面还可以来回对打，到了后期风越吹越大，羽毛球经常被吹到各个角落。 好几次差点卡在树上，所以不得已暂停，叶青柠往篮球场方向去将球捡回。 临走时听见陈嘉奕在跟其他班的男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反倒那个男生的语气似乎不太好，每一句话都带点绰绰逼人，叶青柠听了几句，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叶青柠起身时注意力被一旁的顾星尧吸引。 他漫不经心的坐在一侧的栏杆上，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听见他朝着陈嘉奕说：“你们打，我去旁边等你们。” 在顾星尧看过来的瞬间，叶青柠恰巧转过了身往体育室方向走去。 顾星尧目光直到少女背影消失才缓缓回到球场上。 体育室里方诗蕊被另一位女生拉着去别的地方，叶青柠不喜热闹，独自找了个稍微安静又有树荫遮挡的地方用纸巾拍了拍灰尘坐下。 她坐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篮球场跟运动场。 如今场上有着五六个班级，有些班可怜到现在还在挨着体育老师的各种教育和责罚。 不久后篮球场上聚集很多人，应该是有人在篮球比赛。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叶青柠并没有太注意，她无聊的捡起一片叶子来扇风，然而丝毫没有作用。 她开始观察地上散落各种形状的叶子，这时耳边响起激/情讨论。 大概意思是这是一场临时组织的比赛。参赛者是高二（一）班跟隔壁（五）班。 原因竟然是跟不小心听见的争吵有关。 没等叶青柠想到他们为何吵架时，耳边再次响起新一轮尖叫声。 大部分都是陈嘉奕太帅了，笑起来简直不要太好看之类的话。 此时他正在换队服，不小心露出腹肌就惹得周围一阵尖叫。 叶青柠：“……” 或许是叶青柠当牛马太久，对这些小男生已经不感兴趣了。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叶青柠知道她所在的‘栖沅一中’，有两位出了名的校草，陈嘉奕就是其中一位。 陈嘉奕属于青春阳光大男孩类型的男生，在学校是校草级别的存在，不仅学习成绩好，为人也开朗大方，善良直率，因此一大半女生都被他吸引。 操场上呐喊声随着风吹过来，叶青柠寻声望去。 “加油，加油。” “哇塞，中了又中了。” “妈耶，太帅了吧！” 一声声加油呐喊，让叶青柠也产生一丝好奇。 场上有着黑、红两支队伍。 说实话，叶青柠并不懂这些篮球的打法，只见他们把球往篮筐一扔就进了，场下一顿欢呼祝贺。 上半场比拼结束。 比分为3:9 陈嘉奕处于9分那边。 一位红球队员运着球往篮筐处走，他双脚离地时，一名黑色队员没刹住脚撞了上去。 很快两人双双倒地。 口哨声连连响起。 两边队员默契停下，纷纷跑过来，检查是否受伤。 不出所料，红球队友扭到脚，无法参与接下来的比赛。 场上一团乱。 谢昀扯着一名黑队的衣领，脸色阴沉恐怖：“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背地使手段的人，有本事公平竞争，你这样我只会更瞧不起你。” 那名被扯的人正是黑队队长，他脖子被勒的涨红，眼里恶狠狠瞪着谢昀：“你们队员自己不注意，现在赖我？” 谢昀眼神阴冷：“别以为我没看见。” “是吗？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谢昀忍无可忍，挥去拳头就往黑队队长脸上砸去，接近几厘米时，被顾星尧跟陈嘉奕拦下。 谢昀眼里戾气还未散开，扭过头不解的望着他们。 顾星尧一改平日里的温和，眼里多了分凌厉，他比黑队队长高，此刻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无形中压迫感溢出，黑队队长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顾星尧没急着开口，而是死死盯着对方好几十秒，才缓慢出声：“一句话，道歉还是调监控？” 黑队队长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你们该不会是实力不够，特意找茬的吧？” 顾星尧冷笑一下：“苏澜，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苏澜就是刚刚让叶青柠也忍不住皱眉头的人，他其实在高一也跟顾星尧同一个班。 起初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后来苏澜看着顾星尧他们几个在学校人气越来越大，成绩也在他之上。 心里越发不平衡，嫉妒心越来越强，他觉得自己不比他们差，凭什么他们就能在学校随心所欲，而他拼了命学习就是比不上他们。 就连刚开学重新选择篮球社社长也被陈嘉奕抢了去，苏澜很不服，一直找机会想要跟他切磋，证明自己比他强。 而陈嘉奕一点都不放在心里，每次都说等你哪天能够心平气和跟我说话时，我在跟你比拼。 苏澜看见顾星尧他们几个被罚跑操场，嘴角不自觉冷笑一声，心想天之骄子不过如此，还不一样会被罚。 后面他越发觉得不对劲，顾星尧那家伙居然跑那么慢，似乎一直维持在一位女生前面。 最后看到顾星尧捉着那女生的手，眼里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担忧。 苏澜心生一计，等顾星尧他们解散后，特意走到顾星尧身边坐下，“你很在意那位女生？” 顾星尧没回应也没看他一眼。 苏澜也不在意，继续说：“我听说那位女生，曾经可是…” 顾星尧这才冷冷扭过头：“想说什么？” 苏澜嘴角咧开：“果然我猜的没错，我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星尧居然对…”他停顿几秒，特意观察顾星尧表情，依旧是那副另人讨厌的模样，“跟你一样另人讨厌的人感兴趣。” 顾星尧眼神闪过阴寒：“嘴巴不要可以捐掉。” 他们对话被陈嘉奕跟谢昀听的一清二楚，叶青柠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小分队的一员，岂能被他乱说。 二话不说加入这场无硝烟的战场，后面顾星尧冷冷坐在栏杆上看着他们。 既然在球场上那就用球说话，而不是阴阳怪气的去污蔑他人。 上半场苏澜一直被陈嘉奕压着打，周围又那么多同班甚至其他班的人，再这样下去他就彻底在‘栖沅一中’败下头来。 他想到一个办法，休息期间他特意指使队员挡住谢昀视线，想办法让陈嘉奕违规下场。 苏澜给那位队员一个眼色，只是没想到那位队员在想办法攻击陈嘉奕时，转身时恰巧撞到另一名红队队员。 苏澜也被吓一跳，可事实已经发生，他只能强装作知道，都忘了一旁未上场的顾星尧。 当然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叶青柠看在眼里，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位女生一直拿着手机录着全过程。 那位女生大概率没注意到他们真正打起来的原因，叶青柠主动过去跟女生聊天，循序渐进的加了个联系方式。 她让那位女生将视频发她一份，理由也是随便胡扯一个，女生竟然也信以为真。 顾星尧几个跟苏澜依旧僵持不下，那位受伤的男生被其他同学送到医务室。 谢昀跟苏澜似乎有打起来的迹象，好在一旁有其他班的体育老师经过，才避免一场大战发生。 两边都不服气，决定继续比拼。 今天必须决出一个胜负出来。 只不过红队稍微有些被动，他们班主攻学习，很少篮球打得好的同学。 刚刚报名时，就已经将篮球打得最好的几个挑出，并没有选替补成员。 因为当时他们有足够自信，就凭他们几个就可以将这场比赛拿下。 只是没想到有意外发生。 就在大家焦虑之时，陈嘉奕迅速想解决方案，一时之间找不到替补队员。 他烦躁将发带扯下，低头将头发捉乱，抬头目光与顾星尧对视几秒。 陈嘉奕眨眼点头，眼眶微红。 兄弟两心有灵犀，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再次响起。 红队换了一位队友，只见他穿着红色的球服，头上套着一个黑色发带。 叶青柠耳膜一阵刺痛。 “什么，顾星尧居然替补上场。” “那还比什么呀，直接完爆好吗？” “隔壁五班同学，可要遭殃咯。” 叶青柠心想，他居然还会打篮球。 叶青柠目光追随着顾星尧随意丢取换下来的衣服，精神焕发来到赛场上。 比赛一开始他就躲过对方防守，冲至篮下一跃而起篮球应声入框。 篮球在他手下前后左右不停地拍着，突然他加快步伐左拐右拐，冲过防线来到篮下，再次一跃而起不偏不倚地落在框内。 他头发早已被汗浸透，顺着脸颊慢慢滴落，并没有妨碍他的打球技术。 少年在球场上意气风发，动作行云流水。 顾星尧跟陈嘉奕配合默契，一下子拉开大比分。 轮到黑队发球。 黑队队员带球过半场，路线被谢昀堵死，他迅速将球传给苏澜。 苏澜接过球，顾星尧拦在他面前，苏澜此刻并不着急投篮。 他一边运球，一边对顾星尧说：“没想到连你都上场了，看来那位女生还真挺重要，不过我看女生对你好像没什么兴趣，要不我帮帮你，将一年前在巷口的事情告诉她，你觉得怎么样？” 顾星尧睫毛掀起，言语警告道：“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她。” 苏澜轻笑：“行，不过你今天能赢我五个球，我可以考虑一下。” 苏澜说完，运着球从顾星尧左侧方绕过，向上用力一抛投了个三分球。 苏澜扭过头，抛了个眼神又继续防守。 场上逐渐比拼胶着。 下半场，两队都拼尽全力。 顾星尧跟苏澜经常打照面，顾星尧很快在他手里赢了四个球。 最后时刻球来到顾星尧手里，他迅速带球躲过苏澜和对方队员防守，在三分球外起跳。 篮球再次应声入框。 寂静几秒，全场沸腾。 最终不负众望红队取得最终胜利。 苏澜气得半死，扔下篮球就往另一个反方向走。 “可以啊，超常发挥。”陈嘉奕拍了拍顾星尧肩膀对他说。 刚刚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笑着说道：“行了，别拍马屁，我只打一局。” 陈嘉奕表情微变：“谢了，兄弟。” 顾星尧从包里拿出毛巾，扔到他身上：“得了，别来这套，我可不吃。” 热气扑面而来，全身被汗水浸湿，顾星尧随意擦试脸上的汗。 陈嘉奕笑着接过：”好的，尧哥。” “再喝一瓶？”陈嘉奕将瓶盖扭开，递给他。 顾星尧席地而坐，抬手将水一饮而尽。 将喝空的矿泉水瓶扭成一团，随意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 精准投入。 陈嘉奕往他旁边一坐：“今晚打一局？” “没空。” “又安排练习了？” “嗯。”顾星尧双手撑地，漫不经心看着前方。 “好吧！”陈嘉奕没强求，他们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 这时，莫名被一群人围住，她们将手里的水往前递，害羞激动的说道：“给你们的。” 顾星尧低头看着各种饮料没有拿，而是笑着说：“谢了，下次别浪费钱了。” 几位女生看着他们态度很强烈，没有继续纠缠，带着失落的背影离开。 陈嘉奕打趣道：“不愧是一中校草，打个球就有那么多迷妹向你送水，真羡慕啊！”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欠我一个月水的事。”顾星尧无情的提起。 陈嘉奕一时语塞。 “切，无趣，夸你还不行，难道要贬低你才行。”陈嘉奕故作生气说道。 顾星尧笑了笑没理他，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陈嘉奕一个人在后面骂骂咧咧。 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全映入叶青柠眼里。 她心想不愧是钢琴小王子，不管在哪，都有一群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