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 第59章 围城打援 陈仓再度易主的噩耗,如同一声沉闷的丧钟,敲响在长安大都督府的上空。 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郭淮、孙礼等将领垂首而立,脸色铁青,空气中弥漫着失败后的压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 陈仓,那座被寄予厚望,投入无数人力物力重修,被视为阻挡蜀军进入关中腹地最坚固的盾牌,竟然……又以这样一种近乎被“天谴”的方式崩塌了?那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巨响,那转瞬即破的城墙,即便只是通过逃归士卒语无伦次的描述,也足以让这些沙场老将感到脊背发凉。 “大都督!陈仓乃关中锁钥,绝不能失!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即刻驰援,必与诸葛亮决一死战,夺回城池!”一名性情刚烈的将领按捺不住,出列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对!决一死战!” “绝不能容蜀寇在关中立足!” 请战之声再次响起,带着屈辱与复仇的火焰。 然而,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司马懿,脸上却不见丝毫听闻噩耗后的惊慌失措,甚至连明显的怒意都欠奉。他只是微微闭着眼,手指在光滑的案几表面无意识地划动着,仿佛在勾勒着无形的棋盘。 直到请战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时,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算计,如同幽潭深水,不起波澜,却暗藏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 “决一死战?”司马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诸葛亮费尽心机,以妖法……或是什么我等未知的利器破我陈仓,所为何来?” 他目光扫过众将,自问自答:“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座残破的城池?不!他是要以陈仓为饵,诱使我大军离开坚固营垒,仓促东进,在野外与他进行主力决战!”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陇西-关中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陈仓的位置,然后猛然向西划过,落在陇西蜀军控制的屯田区上。 “我军若倾巢而出,奔赴陈仓,后勤绵长,士卒疲惫。诸葛亮则可依托陈仓新得之利,以逸待劳。即便他不出战,只需僵持,其潜伏在陇西的兵马,便可趁机巩固根本,甚至……彻底荡平我在陇西最后的据点,将那片新垦之地,完全化为其北伐粮仓!” 他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彼欲以一座陈仓孤城,换我整个陇西根基!痴心妄想!” 这番剖析,如同冷水泼头,让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将领们瞬间冷静下来,细想之下,不禁冷汗涔涔。 “那……大都督,陈仓就如此放弃了?”郭淮迟疑问道,脸上满是不甘。 “放弃?”司马懿冷哼一声,“陈仓是要夺回的,但非此时,亦非以此法!” 他走回案前,目光重新变得沉稳而冷酷,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从他口中吐出: “郭淮!孙礼!” “末将在!”两人精神一振,踏前一步。 “命你二人,各率五千精骑,不分昼夜,轮番出击!目标,非是陈仓,而是蜀军自汉中通往陈仓及陇西的粮道!袭扰其运输队,焚毁其囤积点,狙杀其护粮官!我要让诸葛亮即便占了陈仓,也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看他有多少粮草,能经得起这般消耗!” “末将遵命!”郭淮、孙礼凛然应诺,这是他们擅长的任务。 “至于主力……”司马懿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陇西,眼中寒光一闪,“随我西进!” 众将一愣。 “大都督,您的意思是……” “诸葛亮不是想让我去救陈仓吗?我偏不去!”司马懿手指狠狠戳在陇西蜀军屯田区的核心位置,“他打他的陈仓,我打我的陇西!他欲断我关中一指,我便掏他陇西心腹!” 他环视众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亲率主力大军,进逼陇西!围困其屯田重镇,攻击其新建堡寨!我倒要看看,是陈仓这座孤城对他重要,还是他在陇西辛苦经营,赖以支撑北伐的命根子更重要!”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若他派兵自陈仓来援,则我以逸待劳,半途击之!若他固守陈仓,坐视陇西根基被毁,则其军心必乱,粮草必匮,陈仓亦不过是一座死城!此乃‘围城打援’,攻敌之必救!” 厅内一片寂静,唯有司马懿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众将细细品味着这番谋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大都督此举,堪称狠辣老练,完全跳出了诸葛亮的预设战场,将主动权重新夺回手中。避开了蜀军新得的坚城和可能存在的恐怖利器,转而攻击其相对脆弱却至关重要的后勤命脉。 “传令三军,即刻准备,兵发陇西!”司马懿最终下令,语气斩钉截铁。 “诺!” 当司马懿主力大军浩浩荡荡西进,兵锋直指陇西屯田区的消息传至陈仓时,诸葛亮正在巡视被修复了一部分的城墙缺口。 他听着斥候的禀报,摇动羽扇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从容。 他望向西面,仿佛能看到那支正向陇西压去的魏军洪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凝重,又有几分棋逢对手的慨叹。 “司马仲达,果然不肯入彀。弃陈仓而不顾,反手直击我陇西根本……好一招‘围城打援’。看来,这关中棋局,又要再起波澜了。” 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陈到道:“叔至,陈仓防务需加快,陇西……更不能有失。”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乾坤大挪移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却已越过残破的雉堞,投向西方那片广袤而关键的土地——陇西。 陈仓城头,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混合着新鲜血液与泥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斥候带来的消息,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涟漪迅速扩散成汹涌的暗流。 司马懿没有来。 他没有像寻常将领那样,因重要关隘的失守而暴跳如雷,不顾一切地率军扑来。 反而极其冷静,甚至可称冷酷地,舍弃了陈仓这看似必争之地,将主力兵锋直指蜀军在陇西辛苦经营的屯田区! 这一手“围城打援”,不可谓不狠辣,不可谓不精准。 他看穿了诸葛亮夺取陈仓,意在调动魏军主力,寻求野战决胜的战略意图。 他更看准了陇西屯田对于如今蜀军的重要性——那是支撑北伐大军长期作战的粮仓,是比一座孤城更重要的命脉所在。 若陇西有失,则陈仓孤悬敌后,粮道堪忧,此前所有战果都可能付诸东流。 “司马仲达……果然深谙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之要义。” 诸葛亮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的、更加炽烈的斗志。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盘大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迅速收敛心神,脑中如同有千军万马奔腾,无数种可能性与应对策略飞速闪过、推演、整合。片刻之后,他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成竹在胸。 “叔至!”诸葛亮转身,看向一直肃立身旁、等待命令的陈到。 “末将在!” “陈仓重地,新克未稳,司马懿虽主力西去,然郭淮、孙礼之游骑必肆虐我粮道,长安方向亦不可不防。此地,需一稳重如山之大将镇守!”诸葛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到,“我将城中大部兵马留与你,务必加固城防,清理废墟,安抚百姓,做出我军主力仍屯集于此,严阵以待之态势!可能做到?” 陈到瞬间明白了诸葛亮的意图。这是要他成为吸引魏军注意力的“幌子”,牢牢钉在陈仓,让司马懿即便西进,也不敢完全放心东线。 他没有任何犹豫,抱拳沉声道:“丞相放心!有陈到在,陈仓便在!必使魏谍以为我军主力尽集于此!” “好!”诸葛亮赞许点头,随即语气转为急促,“子均(王平)!” “末将在!”王平踏前一步。 “你速率三千精锐,多带弓弩,前出至陈仓以西三十里处险要隘口,立寨固守!监视魏军游骑动向,务必保障陈仓与陇西联系之通道不被完全切断!若遇小股魏军,坚决击退;若遇大队,则据险拖延,及时通报!” “诺!”王平领命,立刻转身点兵而去。 安排完陈仓事宜,诸葛亮不再迟疑,目光扫过帐下其余将领。 “吴懿、高翔、张翼听令!” “末将在!”三将齐声应道。 “随我即刻动身,率两万精锐,偃旗息鼓,人衔枚,马裹蹄,星夜兼程,回援陇西!”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陇西屯田,乃我军根本,绝不容有失!” “诺!” 军令如山,整个蜀军阵营立刻以一种高效而隐秘的方式运转起来。 陈到迅速接手城防,组织人手加固工事,清理战场,并故意让士卒在城头频繁走动,旌旗招展,炊烟如常,营造出大军云集的假象。 而诸葛亮则与吴懿、高翔、张翼等将,率领精心挑选的两万精锐,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陈仓。他们没有走宽阔的官道,而是选择了更为隐蔽难行的山间小路,如同一道潜行的暗流,急速向着陇西方向奔涌而去。 与此同时,通往陇西的驿道上,几匹快马背负着诸葛亮的密令,正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狂奔。 命令被迅速送达陇西各屯田重镇及守将手中。 驻守上邽(此时已被蜀军稳固控制,与历史上不同)等地的将领高翔、吴班,在接到命令后,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并未选择出城与司马懿的主力进行硬碰硬的野战,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严格按照诸葛亮的方略,依托这几个月来在屯田区外围险要处修建起的、相互呼应的堡垒群和坚固营寨,进行层层布防。 这些堡垒大多依山傍水,占据地利,储备了相当数量的粮草和守城器械。 高翔、吴班等人指挥部队,利用这些据点,节节抵抗,迟滞魏军的推进速度。他们派出小股部队骚扰魏军前锋,破坏道路,设置障碍。当魏军主力围攻某一处堡垒时,则凭借工事顽强坚守,消耗魏军兵力和锐气;若魏军绕行,则侧击其粮队,或从其后方进行袭扰。 他们的任务并非击败司马懿,而是拖延!像一块块坚韧的牛皮糖,牢牢粘住魏军,消耗其时间,挫伤其士气,为诸葛亮率主力回援,赢得最宝贵的时间。 司马懿的大军进入陇西后,果然遭遇了预料之中的抵抗。然而,这种依托堡垒群、避免主力决战的“牛皮糖”战术,却让他感到有些棘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时间和伤亡的代价,推进速度远不如预期那般顺利。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望着远方山脊上那些如同星罗棋布般的蜀军堡垒,眉头微蹙。 诸葛亮没有从陈仓派兵来援?还是……这些看似顽强的抵抗,本身就是为了掩盖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悄然浮上司马懿的心头。他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虽然暂时看不到网绳在哪里,但那无形的束缚感,却越来越清晰。 陇西的战局,因为诸葛亮这招及时的“乾坤挪移”,从魏军单方面的“围点打援”,瞬间转变为双方在广阔区域内的战略博弈与时间赛跑。 而此刻,诸葛亮率领的回援主力,正在崎岖的山路上,悄无声息,向着预定的战场疾驰。 类似围魏救赵等的三十六计,只是…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陇西保卫战 陇西大地,昔日孕育着希望与新绿的屯田区,此刻被战争的阴云与铁蹄践踏。 司马懿的主力大军,如同沉重的碾盘,缓慢却坚定地向着蜀军控制的区域推进。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庞大的军阵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然而,他们的推进,远不如预想中那般摧枯拉朽。 挡在他们面前的,并非开阔的、适合骑兵突击的平原,也并非可以一鼓作气攻克的孤城。而是一片依托山川地势,星罗棋布,彼此呼应的堡垒群。 这些堡垒,并非传统的方形或圆形营寨。其形制颇为奇特,多为多角形,墙体厚实,外侧挖掘有深深的壕沟,并设置了大量的鹿砦、拒马。最关键的是,堡垒的墙面并非垂直,而是带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并且在转角处突出了数个锐利的棱角——这正是陈到根据记忆中模糊的棱堡概念,结合这个时代的建筑能力,向诸葛亮提出的改良建议。虽远不及后世棱堡完善,但其多面设防、减少射击死角的思路,已初见雏形。 司马懿骑在马上,远远望着前方一座扼守要道的此类堡垒,眉头微蹙。他征战多年,见过的城寨无数,却鲜有如此形制。 “曼基(孙礼字),试探性进攻。”司马懿沉声下令,他要亲自看看这古怪堡垒的成色。 “诺!” 孙礼得令,立刻指挥一部步卒,扛着简陋的云梯和盾牌,呐喊着向堡垒发起了冲锋。 然而,他们刚刚进入百步距离,堡垒墙头便响起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嗡鸣声! 不是弓弦,而是更为密集、更为连贯的击发声! 元戎连弩! 黑色的弩矢如同飞蝗般泼洒而出,形成了一片致命的箭雨!如此距离,正是元戎连弩发挥最大威力的射程! 魏军士卒手中的盾牌,在连绵不绝的弩箭冲击下,如同被暴雨敲打的荷叶,很快便布满箭矢,持盾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不时有弩箭穿过盾牌缝隙,或者直接射穿木质盾面,带起一蓬蓬血花。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好不容易顶着箭雨冲到壕沟前,试图架设云梯,堡垒棱角处的射击孔内,又探出了更多的弩机,从侧翼交叉射击,让试图攀爬的魏军士卒暴露在多重火力之下。 同时,墙头还有滚木礌石落下,砸得云梯歪斜,士卒头破血流。 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在丢下数十具尸体后,狼狈地退了回来。 司马懿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他看出了这堡垒的难缠之处——火力覆盖范围广,几乎没有攻击死角,防御也相当坚固。 “强攻伤亡太大。”郭淮在一旁低声道,“大都督,是否用投石机?” “可。”司马懿点头,“命工匠组装投石机,轰击其墙体。同时,派兵绕过此处,攻击其后方其他据点,看他能守到几时!” 魏军改变了战术,大型攻城器械被推上前线,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向堡垒墙体,发出沉闷的巨响,夯土墙体出现裂痕和凹陷。 但蜀军的抵抗并未因此瓦解。 堡垒内的守军,除了正规的蜀军士卒外,还有不少被组织起来的屯田民兵。这些民兵或许不如正规军训练有素,但他们保卫的是自己亲手开垦的土地,守护的是自己的家园和赖以生存的粮仓,战斗意志极为顽强。他们负责运输箭矢、石块,救护伤员,甚至在危急时刻,也会拿起武器登上墙头协助防守。 当魏军试图分兵绕行时,往往会遭到其他堡垒的火力支援,或是潜伏在附近山谷、林地的蜀军小股部队的袭扰。这些部队熟悉地形,行动迅捷,专挑魏军的运输队、斥候下手,打了就跑,让魏军不胜其烦。 司马懿大军如同陷入了一片泥沼,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和时间。拔除一个堡垒,往往需要数日围攻,消耗大量箭矢和兵力。而蜀军则凭借这套由棱堡式工事、元戎连弩以及军民协同构成的防御体系,顽强地拖延着,消耗着魏军的锐气和物资。 进展,异常缓慢。 伤亡数字,每天都在增加。 司马懿站在中军大帐前,望着远方山脊上那些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大地上的蜀军堡垒,眼神冰冷。 他知道,诸葛亮一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这种坚韧而高效的防御,绝不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 “传令下去,加大攻击力度!三日内,必须给我拔掉前面这三座堡垒!”司马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时间,似乎并不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必须尽快在陇西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否则,一旦诸葛亮回援,或者陈仓方向的蜀军有所异动,局面将更加复杂。 陇西的天空下,攻防战依旧惨烈地进行着。 堡垒在投石机的轰击下摇摇欲坠,却又在守军的顽强下屹立不倒。 元戎连弩的箭雨一次次泼洒,带走生命。 战争的绞肉机,在这片原本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无情地运转着。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神兵天降 陇西的战事已持续半月有余。 司马懿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山脊。那里,数座形制奇特的棱堡依旧顽强地矗立着,汉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今日战况如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郭淮上前一步,脸色凝重:“回大都督,西侧三号堡久攻不下。守军凭借棱堡工事和元戎连弩,给我军造成不小伤亡。东线虽突破两道防线,但蜀军利用熟悉地形,不断袭扰我军侧翼。” 孙礼补充道:“屯田区的民兵抵抗异常顽强。他们熟悉每一条小路,每一处水源,我军推进速度比预期慢了至少五日。” 司马懿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这个速度太慢了。按照他的计算,此刻应该已经兵临陇西腹地,迫使诸葛亮从陈仓回援。可这些棱堡、这些民兵、这些神出鬼没的袭扰,像一张粘稠的蛛网,将他的大军牢牢缠住。 “传令下去,增派投石机,集中轰击三号堡东北角。那里地势较低,墙体已有裂痕。”他顿了顿,“再派一队精兵,趁夜绕道后山,断其水源。” “诺!” 望着将领们离去的身影,司马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这些抵抗太过有序,太过顽强,不像是一支失去主帅的军队。诸葛亮此刻应该在陈仓焦头烂额才对,郭淮和孙礼对粮道的袭扰应该已经奏效......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下。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自东面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浑身浴血,几乎是滚落马鞍:“大都督!五丈原......五丈原发现蜀军主力!” “什么?”司马懿一向沉稳的声音首次出现了裂痕,“说清楚!” “今晨拂晓,五丈原突然竖起诸葛大旗!看规模,至少有两万精锐!吴懿、张翼等将皆在阵中!”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司马懿猛地抓住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五丈原?怎么可能? 那里地处渭水南岸,位于陈仓与陇西之间。诸葛亮若从陈仓回援,理应直奔陇西前线,怎会出现在侧后方的五丈原? 除非......陈仓根本就是个空城计?那些旌旗、那些炊烟、那些频繁的调动,全都是做给他看的假象? “诸葛亮......好一招暗度陈仓!”司马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中计了,完完全全中了诸葛亮的圈套。对方不仅识破了他的“围城打援”,更是将计就计,反手给了他致命一击。 五丈原的出现,意味着他的侧翼和退路已经完全暴露。 “传令!前军变后军,立即向渭水北岸撤退!快!”司马懿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可是已经太迟了。 就在魏军开始混乱地调整阵型时,五丈原方向战鼓震天。无数面汉旗如林竖起,诸葛亮羽扇纶巾的身影出现在高处。 “司马仲达,既入彀中,何急离去?”清朗的声音借着山风传遍战场。 与此同时,陇西方向的棱堡寨门洞开。高翔、吴班率领守军如猛虎出柙,向正在撤退的魏军发起反扑。更致命的是,一支白毦精兵突然出现在魏军后方,开始切割他们的退路。 三面夹击! 五丈原的蜀军主力如泰山压顶,陇西守军如困兽反扑,白毦兵如利刃断后。魏军瞬间大乱。 “不要乱!结阵防御!”张合在乱军中大吼,却被一支流矢射中肩甲。 “保护大都督!”郭淮率领亲兵死死护住中军。 但溃败已成定局。前军想后撤却被中军阻挡,中军陷入混战无法转向,后军在白毦兵的突击下四分五裂。元戎连弩的箭雨覆盖着每一个试图集结的方阵,蜀军步兵如潮水般涌来。 司马懿在亲兵护卫下且战且退,眼睁睁看着麾下将士成片倒下。那些他寄予厚望的精锐,此刻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 “大势去矣......”他长叹一声,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当残存的魏军终于渡过渭水,退守北岸时,清点伤亡,竟折损近万。粮草、辎重丢弃无数,连司马懿的帅旗都在混乱中失落。 对岸,五丈原上的汉旗在夕阳下格外刺眼。陇西的屯田区安然无恙,那些棱堡依旧巍然屹立。 司马懿望着南岸,脸色铁青。这一仗,他输得彻底。不仅未能动摇蜀军在陇西的根基,反而损兵折将,让诸葛亮站稳了五丈原这个战略要地。 “诸葛亮......来日方长。”他喃喃自语,转身走向营帐。 渭水南岸,诸葛亮轻摇羽扇,远眺北岸的魏军大营。 “丞相神机妙算,司马懿此番元气大伤矣。”吴懿由衷赞道。 诸葛亮却摇了摇头:“司马仲达用兵老辣,此番虽胜,却未伤其根本。传令各部,加固五丈原营寨,同时确保陇西屯田区尽快恢复生产。” 他望向北方,目光深邃。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3章 猜忌 关中大败的消息,如同被飓风裹挟的野火,以最快的速度烧遍了魏国的朝堂,也毫无意外地,点燃了洛阳皇宫中那位年轻天子的怒火。 陈仓再度易手!张合战死!陇西尽失!屯田被毁!司马懿主力在五丈原遭遇重创,被迫退守渭北! 这一连串的噩耗,每一条都像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刚刚登基不久、正欲大展宏图的曹叡脸上。他继承的是祖父武帝(曹操)、父亲文帝(曹丕)打下的基业,自诩雄才大略,岂能容忍西陲被诸葛亮如此践踏?更何况,损兵折将,丢失要地,朝廷威严何在? “废物!一群废物!”精致的琉璃盏被狠狠掼碎在光洁的金砖地上,碎片四溅。曹叡胸膛剧烈起伏,年轻的面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火焰,“司马懿手握重兵,坐镇长安,竟让蜀寇猖獗至此!陈仓丢了又丢,张老将军殉国,如今连陇西也……朕要他这个大都督何用!” 殿内侍立的宦官、宫女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司空陈群、尚书令陈矫等重臣垂首肃立,面色凝重。陈群硬着头皮上前劝谏:“陛下息怒!司马仲达用兵持重,此番虽有小挫,然主力尚存,关中根基未动。诸葛亮不过侥幸得逞,陛下万不可因一时之愤,而……” “一时之愤?”曹叡猛地打断他,声音冰冷,“陈司空,丢城失地,损兵折将,这叫小挫?难道要等诸葛亮打到洛阳城下,才算大败吗?!” 他环视群臣,目光如刀:“朕意已决!御驾亲征,亲赴长安督战!朕倒要亲眼看看,那诸葛亮是不是有三头六臂,也看看朕的大都督,究竟在做什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陛下不可!” “关中战事正酣,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临险地?” “朝中政务繁杂,陛下不可轻离啊!” 劝谏之声此起彼伏。然而,年轻气盛的曹叡正在盛怒之上,加之登基以来急于树立权威,证明自己,哪里听得进这些。他认定司马懿拥兵自重,作战不力,必须亲自前去施加压力,甚至……必要时换将! “不必再议!”曹叡拂袖,语气斩钉截铁,“即刻准备,三日后启程!朕要亲率虎贲,会一会那诸葛村夫!” …… 长安城,因为皇帝的突然驾临,气氛变得异常微妙和紧张。 昔日繁华的街市肃杀了许多,随处可见巡逻的御林军和虎贲卫士。行宫(原大都督府扩建修缮)内,更是戒备森严,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曹叡并未给予司马懿隆重的迎接仪式,抵达行宫后,也只是简单地听取了司马懿关于近期战况的禀报。整个过程,曹叡面无表情,只是偶尔用指尖敲击着御座的扶手,那双年轻却锐利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司马懿低垂的脸上。 汇报完毕,殿内一片寂静。 司马懿伏在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御座方向的、冰冷而审视的目光。他心中波澜微起,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谨与沉痛。 良久,曹叡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抑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在司马懿心头: “仲达老成谋国,先帝在时,便常赞汝深通兵法,善于隐忍。”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奈何今日,坐拥关中雄兵,却使蜀寇猖獗至此?陈仓一丢再丢,张儁乂沙场宿将,竟陨于小辈之手!陇西屯田,朕听闻乃蜀贼新立之根基,如今非但未能摧毁,反成其稳固粮仓?五丈原一战,损兵近万,退守渭北……朕,很想知道,仲达究竟作何打算?” 这一连串的质问,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直接撕开了所有遮羞布。没有提及司马懿以往的功绩,没有考虑蜀军的新式武器和战术,所有的矛头,都直指他司马懿个人——能力不足,或更甚者,是态度有问题。 一股寒意,无法抑制地从司马懿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深深俯首,额头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惶恐:“老臣……老臣无能!有负先帝托付,有负陛下信任!致使疆土沦丧,将士折损,罪该万死!然蜀寇诸葛亮,用兵狡诈,更兼有……有妖异利器助阵,破城极速,其军中连弩、甲胄,皆远胜往昔。老臣竭力周旋,然……然实难速胜,唯有深沟高垒,避其锋芒,待其粮尽自乱……” “避其锋芒?”曹叡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辩解,“朕从洛阳到此,一路所见,皆是我大魏将士深沟高垒,龟缩营中!而蜀寇,却占我陈仓,据我陇西,兵锋直指渭水!仲达的‘避其锋芒’,便是将大好河山,一城一地,拱手让于敌寇吗?!” 这话已是极重的斥责,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他怯战畏敌。 司马懿伏在地上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军事失利的问责,更是来自皇权的深深猜忌。这位年轻的皇帝,不像其父曹丕那般对他既有倚重又有制衡,其锐气与多疑,更胜其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臣……万死!”他不再辩解,只是将头埋得更低,重复着请罪之言。此刻,任何解释在盛怒的皇帝听来,都可能是狡辩。 曹叡看着伏在地上,姿态卑微的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需要司马懿的才能来稳定西线,但又极度不满其保守的战法和如今被动的局面。更深处,是对这位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的老臣,那无法言说的忌惮。 “万死若能换回陈仓,换回张将军性命,朕允你万死!”曹叡的声音依旧冰冷,“罢了,起来吧。” “谢陛下。”司马懿缓缓起身,依旧垂首躬身,不敢直视天颜。 “关中战事,朕既已亲临,自当重整旗鼓。”曹叡语气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会驻跸长安,亲自督战。一应军务,仍需仲达费心。望卿戴罪立功,莫要再令朕失望,莫要再令朝野上下……寒心!” 最后“寒心”二字,他咬得极重。 “老臣……遵旨!必竭尽驽钝,以报陛下天恩!”司马懿再次躬身,声音沉稳。 从行宫退出来,走到阳光之下,司马懿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关中深秋的风吹在他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皇帝亲征,看似是增援,实则是督战,是施压,更是一场对他司马懿权威和能力的赤裸裸的审视。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必须如履薄冰。胜,或可暂保无虞;若再败……司马懿微微眯起眼睛,那深邃的瞳孔中,一丝冰冷的光芒,转瞬即逝。 长安的天,要变了。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章 心疾 五丈原的秋意,随着渭水吹来的风,一日浓过一日。 蜀军大营内,虽因前番大胜而士气高昂,但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力,却并未随着魏军的暂时退却而消散。与司马懿这等劲敌对峙,每一刻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战略的推演,防线的布置,粮草的调配,军心的维系,乃至对朝中局势、魏帝动向的判断……千头万绪,最终都汇聚于中军大帐那盏常常亮至深夜的灯火之下。 诸葛亮依旧每日处理着仿佛永远也批阅不完的文书,召见将领商议军务,巡视营寨防务。他的身影依旧挺拔,羽扇轻摇间,依旧能发出令人心安的指令。但细心如陈到者,却能察觉出那宽大鹤氅下的身躯,日渐清减,那原本清朗的面容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如同水墨般层层浸染开来,眼下的青黑也愈发明显。 咳嗽,是从几日前开始频繁起来的。起初只是偶尔几声,他并不在意,以为是秋深露重,偶感风寒。但近两日,那咳嗽变得深沉而急促,常在夜间发作,有时甚至能将他从浅眠中惊醒,伏在案边,咳得肩头耸动,半晌才能平复。 “丞相,您该歇息了。”陈到又一次在深夜送呈军报时,忍不住劝谏。他看着诸葛亮苍白的面色,以及指缝间隐约渗出的、擦拭过嘴角的丝绢上那一点刺目的暗红,心头猛地一沉。 “无妨,些许小恙。”诸葛亮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目光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地图,“司马懿退守渭北,看似平静,然曹叡御驾亲至,岂会甘于久守?必在酝酿反扑。陇西新定,屯田需巩固,陈仓防务亦不可松懈……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得不俯下身,用绢帕紧紧捂住口鼻,单薄的身躯因这痛苦的痉挛而微微颤抖。 陈到再无法坐视,他上前一步,语气坚决:“丞相!身体乃根本!您若倒下,三军将士该当如何?北伐大业该当如何?请您立刻召医官诊治!” 或许是这次咳嗽实在凶猛,或许是陈到话语中的恳切与担忧触动了他,诸葛亮终于没有再拒绝。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着,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倦容。 “也罢……便依叔至。” 陈到立刻转身出帐,亲自去请随军的医官。 然而,军中医官的手段有限。几剂祛风散寒、润肺止咳的汤药下去,诸葛亮的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在次日傍晚急转直下。 他开始发起高烧,额头烫得吓人,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咳嗽愈发剧烈,每一次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咳声空洞而急促,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仍不忘询问军情,模糊时则喃喃呓语,听不真切。 中军大帐内外,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陈到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将所有随军医官,连同白毦兵中略通医理的军吏,全部召集至帐前会诊。 烛火摇曳下,几位医官轮番诊脉,观察气色,低声交换着意见,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紧锁着。 “丞相此症,来势汹汹,外邪入里,郁而化热,灼伤肺络……观其脉象,浮紧而数,且……” “痰中带血,呼吸促急,此乃邪热壅肺,耗气伤阴之象啊……” “恐非寻常风寒,似是……劳倦内伤,复感外邪,引动沉疴……” 争论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最终开出的方子,也无非是加重了清热化痰、扶正固本的药材。药煎好送来,诸葛亮勉强服下,却很快又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大半,高烧依旧不退。 看着病榻上那形容憔悴、气息急促的丞相,陈到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深知,在这个时代,一场严重的内科疾病,尤其是肺部感染引发的高烧和并发症,足以夺去最坚强生命。 不能再等了!必须寻求更专业的医术! 他快步走出大帐,夜风凛冽,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他抬头望向西南方向,那是成都所在。 “取笔墨,还有……信鸽!”陈到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很快,文吏备好了绢布和笔墨。陈到略一思忖,提笔疾书,字迹因内心的焦灼而略显潦草,却依旧力透纸背: “丞相积劳成疾,病倒五丈原。症见高热不退,咳嗽剧烈,痰中带血,呼吸急促,神志时有不清。军中医官束手,恐非小恙。情势危急,关乎国本!恳请朝廷火速派遣精通内科、善治疑难之名医,如李譔等,星夜兼程,驰援前线!万急!万急!臣陈到顿首再拜!” 他将绢布仔细卷好,塞入特制的细小竹管,用蜡封口。 一名专门负责饲养信鸽的白毦兵士兵,小心翼翼地从笼中取出一只最为神骏、飞往成都路线最熟悉的信鸽。陈到亲手将竹管绑在鸽腿上,抚摸着信鸽温热的羽毛,低声嘱托:“去吧,快些,再快些!” 士兵将信鸽高高抛起。那羽生灵在空中盘旋一圈,似乎辨认了一下方向,随即振翅向着西南漆黑的夜空,如离弦之箭般疾飞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陈到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信鸽消失的方向,直到眼眶被夜风吹得酸涩。 他转过身,看着灯火通明、却弥漫着药味与不安的中军大帐,拳头悄然握紧。 丞相,您一定要撑住! 他默默走到帐门口,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伫立在寒冷的夜风中。帐内偶尔传出的压抑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 五丈原的星光,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黯淡了几分。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章 超时代产物 五丈原的秋夜,寒意深重。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草药苦涩与疾病气息的凝重。诸葛亮躺在榻上,面色在烛光下显得忽而潮红如血,忽而苍白如纸。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因痛苦而紧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哮鸣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艰难运作。 陈到屏退了左右,亲自守在榻边。他拧干浸在冷水中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敷在诸葛亮滚烫的额头上。那灼人的温度,让他心头阵阵发紧。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更换布巾了。高烧持续不退,汤药喂进去,很快又随着剧烈的咳嗽被呕出大半。军中医官们束手无策,只能围着病榻低声商议,开出一些安神、退热的方子,效果却微乎其微。 陈到凝视着诸葛亮因病痛而微微颤抖的眼睫,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几日观察到的症状。 高热,畏寒,汗出热退,但不久后又反复发作……这种周期性的、冷热交替的特征…… 一个在现代社会几乎已经陌生的名词,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猛地劈入了他的脑海——疟疾! 是了!寒热往来,体若燔炭,热退后又如常,这正是典型的疟疾症状!五丈原地近渭水,沼泽洼地不少,蚊虫滋生,在这个时代,是疟疾的高发区!丞相日夜操劳,身体抵抗力下降,极易感染! 这个推断让陈到瞬间汗毛倒竖。在这个没有特效药的年代,恶性疟疾的死亡率极高! 怎么办? 金鸡纳树皮!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那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源自南美洲的金鸡纳树。父亲当年沉迷三国,也曾涉猎一些医学杂谈,曾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提过,若诸葛武侯当年能有此物,或许…… 可随即,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金鸡纳树?在这个时代,那片大陆尚未被旧大陆发现,这味救命的良药,远在重洋之外,根本不存在于这片土地!此路绝无可能!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绝不能! 陈到猛地站起身,在帐内急促地踱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疯狂搜刮着脑海中一切可能相关的知识。 确诊!必须首先确诊! 如果是疟疾,病因是疟原虫,一种微小的寄生虫,侵入红细胞…… 显微镜!需要显微镜才能看到! 这个时代哪来的显微镜? 将作院!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他冲出大帐,夜风扑面,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直奔随军的、隶属于白毦兵的小型将作院工棚——这里有一些最顶尖的工匠,负责维护和修理军中的精良器械,尤其是白毦兵和元戎营的装备。 工棚内灯火通明,几名老工匠还在赶制一批弩机配件。 陈到直接找到负责的匠头,语气急促,不容置疑:“立刻召集所有手艺最精湛、尤其擅长打磨水晶、琉璃的工匠!我有紧急军务!” 匠头见大将军亲至,神色如此严峻,不敢怠慢,立刻将工棚内几位眼神锐利、手指布满老茧的老匠人唤了过来。 陈到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原理,他只能凭借记忆,描述出最基本的结构:“我需要一件器物!用最纯净、最通透的水晶,或者能找到的最好的琉璃,打磨成极薄、两面凸起的镜片!要小,要圆,弧度必须均匀完美!然后,想办法将它们固定在一个中空的铜管两端,一端对准要看的微小之物,另一端对准眼睛!务必要能将极其微小的东西,放大数十倍,乃至百倍看清!” 工匠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与难以置信。放大微小之物?这是要做什么?从未听过如此要求。 “大将军,这……水晶打磨至极薄极圆,已是极难,还要两面凸起,固定于管中……这……”一位老匠人为难地开口。 “难也要做!”陈到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眼神却锐利如刀,“这是军令!关乎丞相性命!关乎北伐大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需要什么材料,尽管提!天亮之前,我必须看到至少一件堪用的成品!若是做不出……”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工匠们浑身一凛,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翻找出库存中品质最好的几小块天然水晶胚料,点燃了最明亮的灯火,拿出最细腻的磨石和抛光粉,围坐在一起,开始了争分夺秒的打磨。空气中只剩下水晶与磨石摩擦发出的、细微而持续的沙沙声。 陈到就站在工棚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期间,他返回大帐数次,查看诸葛亮的情况。高烧依旧,呓语不断。 天光微熹时,一名工匠捧着一个小巧的铜制圆筒,颤抖着递到陈到面前。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双手因长时间的精微操作而微微颤抖。 “大将军……按您说的……我们试了多次……这是……这是目前能做出的,放大效果最好的一个了……或许……或许能看清蚊蝇之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到接过那简陋的“显微镜”。铜管不过一掌长,两头镶嵌着打磨得晶莹剔透的水晶镜片,对着光看,能感觉到明显的放大效果,但边缘扭曲严重。这与他认知中的显微镜天差地远,但此刻,这已是唯一的希望。 他拿起一根用沸水煮过、在火上烤过的细长银针(取自医官针囊),再次回到诸葛亮榻前。 “丞相,得罪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用银针极其小心地,在诸葛亮因高热而干燥起皮的手指指尖,轻轻刺了一下。 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渗出。 陈到用另一片干净、透明的薄水晶片(也是工匠临时磨制),小心翼翼地沾取了这滴血,然后将其固定在“显微镜”下端物镜下的一个简易支架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凑近了上端的目镜。 视野内一片模糊,只有晃动的红光和扭曲的线条。他耐心地、极其缓慢地调整着水晶片与血滴的距离,调整着自己眼睛的焦距。 模糊……晃动……渐渐清晰…… 他看到了一些圆形的、扁平的、边缘略显模糊的小体——那应该是红细胞。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屏住呼吸,更加专注地搜寻。 在哪里……在哪里……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那些正常的红细胞之间,他清晰地看到了几个形态异常的存在!有的红细胞边缘,附着着细小的、环状的物体;有的红细胞内部,似乎包裹着正在分裂的、更微小的结构;甚至,在血浆的背景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细长、梭形、能够扭动游走的微小生物! 虽然影像模糊,色差严重,细节无法分辨,但那绝非正常的血液成分! 是了!就是它们!疟原虫! 陈到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震惊与确认的光芒! 果然是疟疾! 凭借这简陋到极致、跨越了时空的“显微镜”,他亲眼证实了导致丞相重病的元凶! 然而,确认了病因,却并未带来丝毫轻松。金鸡纳树的影子再次浮现在脑海,带来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没有药…… 明知病因,却无药可医! 这种痛苦,比未知更甚。 他紧紧攥着那简陋的显微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望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诸葛亮,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接下来,该怎么办?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章 南中救星 确认了病因,却手握空方,这种明知前路却无桥可渡的绝望,几乎要将陈到吞噬。 他凝视着病榻上气息愈发微弱的诸葛亮,那原本执掌羽扇、挥斥方遒的手,此刻无力地垂在锦被之外,指尖还残留着他取血时刺破的微小红点。 金鸡纳树……南美……这两个词如同魔咒,循环往复,提醒着他时空的鸿沟是何等不可逾越。 等等! 南中! 陈到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撕裂了浓重的迷雾! 父亲当年提及金鸡纳树时,似乎还顺带说过,在云南、缅甸等热带、亚热带地区,也存在一些土着部落使用当地特有的植物树皮来治疗类似的寒热病症,虽效果不及金鸡纳,但或许……或许有一线生机? 南中!如今已在蜀汉治下!孟获!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尽管渺茫,却是不容错过的唯一希望! 他再次冲向案几,几乎是抢过文吏手中的笔,铺开新的绢布。 这一次,他的笔迹更加潦草,甚至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灌注着全部的焦灼与期盼: “孟获都督钧鉴:丞相病危于五丈原,症乃极恶之寒热重症(疑为瘴疠之极者),非寻常药石可医。此疾发作,寒热交作,性命悬于一线!到忆及古卷杂谈,或有一线生机——需寻一种生于湿热深山之树木,其皮味极苦,或有克制此寒热奇效!此物或名不详,形貌难述,唯‘树皮极苦’或为关键特征。事关丞相生死,关乎大汉国运,十万火急!恳请都督即刻发动南中各族,遍访老猎、土着巫医,于滇南、哀牢等密林深处寻觅此树!若有所得,无论何种树木,只要树皮奇苦,速取其皮,以最快方式,火速送至五丈原大营!此乃救命之事,片刻延误不得!陈到泣血顿首,翘首以盼!” 他几乎是吼着命令文吏:“用最快的信鸽!选最熟悉南中路线的!立刻发出!” “诺!”文吏也被陈到的情绪感染,手忙脚乱却又异常迅速地处理好绢信,再次放飞了一只信鸽。 看着信鸽的身影消失在西南方的天际,陈到的心并未放下,反而提得更高。 这希望太过渺茫,如同在浩瀚林海中寻找一根特定的针。 孟获能否理解信的急切?南中各部是否愿意全力相助?那“苦皮树”是否存在?即便存在,能否及时送到?送到后,又是否真的有效? 一切都是未知数。 时间,在等待与煎熬中,缓慢地流逝。 …… 南中,建宁郡(大致今云南曲靖一带),都督府。 孟获正与几位部落首领商议今年赋税与互市之事,一只风尘仆仆的信鸽落在了窗棂上。亲兵取下竹管,呈给孟获。 孟获漫不经心地展开绢布,起初还有些疑惑,待看清内容,尤其是“丞相病危”、“性命悬于一线”、“陈到泣血顿首”等字眼时,他粗犷的面容瞬间变色,猛地从虎皮大椅上站了起来! “丞相!”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帐内诸位首领面面相觑,不知何事让这位南中王如此失态。 孟获快速将信的内容向众人说明,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诸位!诸葛丞相,待我南中恩重如山!陈到大将军,于我孟获有再生之恩!如今丞相危在旦夕,大将军来信求救,此乃我南中报效之时!什么赋税互市,统统往后放!” 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我命令!所有部落,停止一切非必要活动!所有猎人、采药人、巫医,全部出动!给我搜!翻遍每一座山,每一片林!重点是滇南、哀牢山深处那些湿热的老林子!就找一个东西——树皮!味道极苦的树皮!只要是苦的,不同种类的,都给我找来!谁先找到,重重有赏!耽误了时辰,我扒了他的皮!” 孟获在南中的威望无人能及,此令一下,整个南中仿佛一台骤然启动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数以千计的猎人、山民、土着,拿着孟获发布的图画(根据陈到信中“树皮极苦”的抽象描述,由画师勉强绘制的示意图,重点标注需尝其树皮),如同梳子一般,开始梳理广袤的滇南密林。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茂密无路的原始森林,险峻的地形,毒虫瘴气,都阻碍着搜寻的步伐。许多人尝遍了各种树木的皮,苦的、涩的、麻的,却似乎都不是信中所描述的那种能救命的“极苦”。 一天,两天…… 时间在搜寻中飞快流逝。 直到第五日,一支由哀牢山深处一个弱小部落派出的搜寻队,在一位年近古稀、满脸刺青的老巫医带领下,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小径,深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谷地。 谷地中弥漫着潮湿腐殖的气味,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老巫医在一处溪流边,发现了几株他从未见过的树木。树皮呈灰褐色,布满细密的纵向裂纹,看起来并无特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巫医犹豫了一下,想起孟获都督“无论何种,只要极苦”的命令,他拔出腰间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在一株较细的树干上刮下了一小片树皮,放入口中咀嚼。 下一刻,老巫医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的苦涩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猛烈地刺激着他的味蕾,甚至让他产生了瞬间的眩晕和恶心感!这种苦,远超他平生尝过的任何草药、任何树皮! “是它!一定是它!”老巫医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指着那几棵树,对同伴们激动地嘶喊着(因为舌头被苦得发麻,声音有些怪异)。 消息通过一层层接力,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建宁都督府。 孟获闻讯,大喜过望,亲自带人赶往那片谷地确认。当他尝到那树皮令人灵魂战栗的苦味时,再无疑虑。 “砍树!取皮!要快!”孟获下令,“不!连根挖几株小的,连同大量树皮,一起送走!用最好的马,派最得力的手下,换马不换人,昼夜不停,直奔五丈原!告诉他们,这是救丞相命的东西!” 精心包裹好的“苦皮树”树皮,以及几株带着根土的幼苗,被安置在特制的木匣中,由一队最精锐的南中骑士护送,如同传递十万火急的军情般,冲出了建宁城,沿着崎岖的官道,向着北方,开始了与死神赛跑的疯狂接力。 而此刻的五丈原,诸葛亮的病情已然极度危重,高烧不退,意识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陈到守在一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心中的希望之火,随着时间流逝,正一点点被绝望的冰水浇灭。 南中的救星,还能及时赶到吗?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章 回春 五丈原的深秋,寒意已刺骨。 中军大帐内。 诸葛亮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原本清癯的面庞如今只剩下骨架的轮廓。 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青黑,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 陈到如同石雕般守在榻边,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失去神采的面容。 军中医官们早已束手无策,默默地退到一旁,脸上写满了无力与悲戚。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以及卫士带着难以置信狂喜的通报声: “大将军!南中急件!药……药送到了!” 陈到猛地起身,几乎是撞开了帐帘。只见一名风尘仆仆、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的南中骑士,双手颤抖地捧着一个被油布严密包裹的木匣。 骑士嘴唇干裂出血,眼窝深陷,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急速奔驰。 “大……大将军……孟获都督命……命小人火速送来……此物……”骑士气喘吁吁,话都说不连贯。 陈到一把接过木匣,入手沉重。他迅速打开,里面是大量切割整齐的灰褐色树皮,以及几株带着根土、小心翼翼保护的幼苗。 一股淡淡的、奇异的木质气息散发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掰下一小块树皮,放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的苦涩如同爆炸般在他舌尖蔓延开来,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味蕾,直冲天灵盖,让他几乎瞬间干呕! 这种苦,纯粹而霸道,远超黄连,带着一种蛮荒的生命力。 是它!就是这种感觉! “快!取药罐、净水!”陈到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亲自操作,不容旁人插手。选取了几块纹理致密、色泽较深的树皮,用清水快速冲洗掉浮尘,然后用小锤仔细敲碎,投入早已备好的小陶罐中。 注入适量的清水,置于特意搬入帐内的小泥炉上。 火苗舔舐着罐底,陈到专注地盯着药罐,严格控制着火候。 他记得模糊的知识,这种生物碱类物质不宜久煎。 水沸后,他用竹筷轻轻搅动,看着清水逐渐被熬成深褐色的药汁,那股奇异的苦涩气味更加浓郁地弥漫在帐中,连一旁的医官都忍不住微微蹙眉。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他撤去火源,用细麻布仔细过滤掉药渣,得到小半碗浓黑如墨、气味刺鼻的汤汁。 他端着这碗凝聚了无数希望与未知的药汁,走到榻边。 “丞相……丞相……”他轻声呼唤,试图唤醒诸葛亮的一丝意识。 诸葛亮似乎有所感应,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陈到用小银勺,极其小心地,将一勺药汁喂到诸葛亮唇边。那汤汁刚一沾唇,即便是在昏迷中,诸葛亮的眉头也本能地紧紧皱起,喉头滚动,显露出强烈的排斥。 “丞相,此药虽苦,却是救命之物!请您务必咽下!”陈到的声音带着恳求,再次将药勺递近。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冥冥中听到了陈到的呼唤,诸葛亮极其艰难地,微微张开嘴,任由那苦涩到极致的药汁流入喉中。每咽下一口,他的身体都会因那难以忍受的味道而微微痉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到耐心地,一勺一勺,将小半碗药汁全部喂完。整个过程,帐内寂静无声,只有药勺碰触碗边的轻响,和诸葛亮艰难吞咽的声音。 喂完药,陈到仔细地用湿布巾擦拭诸葛亮嘴角残留的药渍,替他掖好被角,然后便再次如同磐石般守在榻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夜幕降临,帐内点起了烛火。 突然,陈到注意到,诸葛亮原本急促而浅弱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些?那拉风箱般的嘶鸣声,也减弱了些许。 他伸手探向诸葛亮的额头,那灼人的高热,似乎退下去了一点? 不是错觉! 到了后半夜,诸葛亮竟然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陈到立刻凑近,轻声呼唤:“丞相?” 诸葛亮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目光起初是涣散而迷茫的,渐渐才汇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眼前的陈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清的气音:“水……” 陈到大喜过望,连忙取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 接下来的两日,陈到严格按时辰,亲自煎药,喂药。那苦不堪言的药汁,诸葛亮每一次都强忍着服用下去。 奇迹,就在这极致的苦涩中,悄然发生。 高热,如同退潮般,缓缓降下,虽然仍有反复,但峰值一次比一次低。畏寒发作的频率和程度也明显减轻。咳嗽虽然还在,但不再那么撕心裂肺,痰中也未见新的血丝。最重要的是,他的神志越来越清醒,能够进行短暂的、清晰的交流,甚至能过问几句简单的军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第五日,当清晨的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时,诸葛亮竟然在陈到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身! 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需要倚靠着软垫,但那双重新恢复了神采的眼睛,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星辰,虽然亮度不及往日,却已有了洞悉世事的清明。 他看着陈到憔悴不堪、胡茬丛生的面容,看着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与如释重负的疲惫,心中已然明了这数日来的惊心动魄。 诸葛亮伸出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握住了陈到因连日操劳而布满细小伤口和烫痕的手。 “叔至……”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情感,“此番,若非你……亮,已赴黄泉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剩余的一些“苦皮树”树皮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与不可思议。 “辨血寻踪,以窥微观之境;飞书万里,求药蛮荒之地。此等手段,近乎……近乎夺天地之造化,穷鬼神之机巧。”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震撼与感激,“亮,又欠你一条命矣。” 陈到感受到诸葛亮手上传来的微凉温度和那份沉甸甸的感激,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丞相言重了!到……到只是情急之下,行险一搏,幸得上天庇佑,南中孟获都督竭力相助,方得此物。丞相乃国之柱石,三军之魂,万……万不可有失!只要丞相安康,到纵死何惜!” 诸葛亮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没有再说什么感激的言语,但那深邃眼眸中流露出的信任与托付,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望向帐外,阳光正好。 “司马懿……曹叡……”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虚弱的身体里,那股支撑他北伐的坚韧意志,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 这场与死神的搏斗,他赢了。 而接下来的棋局,他还需要继续走下去。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章 亲征闹剧 长安行宫内的气氛,比渭北的秋风更加凛冽。 曹叡负手立于巨大的沙盘之前,目光死死钉在代表五丈原的那片微缩丘陵上。年轻的面庞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扭曲,指节在宽大的袖袍下攥得发白。诸葛亮病重的消息,曾让他看到了一线迅速挽回颜面的曙光,他甚至已经暗中筹备,只待蜀军因主帅病倒而生乱,便可挥师南下,一举收复失地。 然而,这曙光转瞬即逝。最新的密报如同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诸葛亮非但没有病死,反而病情好转,已能起身理事!五丈原蜀军大营秩序井然,防御森严,看不到丝毫混乱的迹象。 耻辱!莫大的耻辱! 他,大魏皇帝,御驾亲征,驻跸长安,非但没能扭转战局,反而眼睁睁看着蜀寇在对面站稳脚跟,看着那个本该病死的对手又一次“死而复生”!朝中那些原本就对他亲征抱有微词的老臣会如何想?天下人会如何看?史笔如铁,会如何记载他曹叡的这次关中之行? 一股炽烈的、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混合着被戏耍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陛下。”司马懿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悄然进入殿中,躬身行礼,“据探马回报,诸葛亮虽病情稍缓,然身体依旧虚弱,蜀军近期亦无大规模调动迹象。臣以为,彼辈新得陇西,又需巩固陈仓,更兼主帅初愈,短期内必以求稳为主。我军当趁此良机,休整士卒,加固北岸防线,同时遣精骑继续袭扰其粮道,待其……” “待其?待到何时?”曹叡猛地转身,打断司马懿的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尖锐,“待到诸葛亮彻底康复,兵精粮足,再度北犯吗?待到关中百姓,皆以为朕怯战畏敌吗?!” 他几步走到司马懿面前,年轻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前倾,目光逼视着这位垂首的老臣:“仲达口口声声持重求稳,然自朕抵达长安,所见者,非固守即后撤!莫非我大魏雄师,只能龟缩营垒,坐视蜀寇耀武扬威于渭水之南?” 司马懿头颅更低,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慎:“陛下明鉴。诸葛亮用兵,最善设伏诱敌。五丈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蜀军新胜,士气正旺,更兼有元戎连弩等利器,贸然渡河强攻,恐正中其下怀。陛下万金之躯,关乎社稷安危,岂可轻涉险地?臣之愚见,乃……” “够了!”曹叡厉声喝道,脸上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朕不想再听什么万全之策!诸葛亮病体未愈,此乃天赐良机!朕亲率中军精锐,渡河南下,直逼五丈原!朕要亲自擂鼓,看着大魏的旗帜,插上那五丈原的岗阜!朕倒要看看,那诸葛村夫,是否真如传闻中用兵如神!” “陛下!万万不可!”司马懿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五丈原……” “司马懿!”曹叡直呼其名,语气冰冷如铁,“你是大都督,还是朕是大魏天子?朕意已决!即刻点齐中军虎贲、武卫两营,明日拂晓,随朕渡河!你,留守长安,总督后方粮草接应,若无朕令,不得擅自调动各营兵马!” 这是赤裸裸的剥夺前线指挥权,更是对他司马懿能力的极度不信任与警告。 司马懿身躯微微一震,深深俯首,将所有情绪掩藏在低垂的眼睑之后,声音艰涩:“老臣……领旨。” …… 翌日拂晓,渭水北岸,旌旗蔽日,甲胄铿锵。 曹叡一身金甲,在御林军的严密护卫下,立于巨大的龙舟船头,意气风发。他身后,是两万装备最为精良的中军核心——虎贲营与武卫营的将士,他们是魏国最锋利的刀,此刻刀锋直指南岸。 舟船竞发,鼓声震天。曹魏的龙旗与天子仪仗,在渭水河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南岸,五丈原蜀军大营。 了望塔上的哨兵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中军大帐内,诸葛亮身披鹤氅,虽面色仍显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锐利。他听着斥候的急报,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轻轻摇动羽扇。 “陛下年轻气盛,终究是耐不住了。”他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即下令,“传令各营,按甲字预案,依险据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战。弓弩手占据制高点,元戎营前出至预设阵地。告诉将士们,魏帝亲至,正要让他们看看,我大汉儿郎的威风。” “诺!”传令兵飞奔而去。 很快,整个五丈原蜀军大营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无声却高效地运转起来。营寨栅栏被进一步加固,壕沟前的鹿砦拒马被检查清理,一队队弓弩手沉默地进入预设的射击位置,尤其是那些装备了元戎连弩的士兵,被部署在几处最关键、射界最开阔的坡地。营垒之间,旌旗有序移动,鼓声节奏分明,透露出严阵以待的森然杀气。 曹叡的龙舟顺利靠岸,两万魏军精锐迅速在南岸展开阵型。金色的华盖下,曹叡骑在御马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的五丈原蜀军阵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与他想象中敌军因皇帝亲临而惊慌失措的景象不同,对面的蜀军营寨静悄悄的,除了那林立的旗帜和阳光下偶尔反射寒光的兵刃,看不到丝毫混乱。一种沉静如山、引而不发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种冷静,反而让曹叡心中那股炽热的冲动稍稍冷却,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陛下,蜀军防守严密,地势于我不利,是否先扎下营寨,再图……”一名随行的将领谨慎地建议。 “扎营?”曹叡眉头一皱,刚被压下的冲动又涌了上来,“朕御驾亲征,岂能未战先怯?传令!前锋营向前推进五百步,试探敌军虚实!” 数千魏军前锋,在将领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然而,他们刚刚进入距离蜀军第一道防线约两百步的区域—— 嗡! 一片令人牙酸的机括震鸣声骤然从蜀军阵地上响起! 黑色的弩矢如同骤雨般泼洒而来,精准地覆盖了魏军前锋的区域!正是元戎连弩! 箭矢密集而强劲,瞬间将魏军前锋压制得抬不起头,盾牌上叮当作响,插满了箭杆,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 魏军试图用弓弩还击,但仰攻劣势明显,箭矢大多无力地落在蜀军阵前。 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连对方营寨的边都没摸到,就在元戎连弩的打击下狼狈地退了回来,还折损了百余人。 曹叡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他亲临前线,非但没能提振士气,反而第一阵就受挫,这让他颜面何存? “陛下,蜀军倚仗地利弩利,强攻恐伤亡惨重,不如……”又有将领劝谏。 “住口!”曹叡怒斥,他环顾四周,只觉得所有将领的目光中都带着质疑和劝阻,这让他更加烦躁,“今日若不挫动蜀军锐气,朕誓不回营!中军压上!朕亲自督战!” 然而,任凭魏军如何鼓噪,如何变换队形尝试攻击,五丈原上的蜀军就如同扎根在山岩上的松柏,岿然不动。箭矢、滚木、礌石,依托着完善的防御工事,高效而冷酷地收割着敢于靠近的魏军生命。那沉默的、高效的杀戮,比震天的喊杀更令人心悸。 从清晨到日暮,曹叡指挥大军发动了数次攻击,除了在蜀军阵前留下越来越多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外,一无所获。五丈原的防线,固若金汤。 夕阳的余晖将渭水染成血色,也映照着曹叡铁青的脸。御驾亲征的雄心,在现实冰冷的防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场旨在挽回颜面的“亲征”,在诸葛亮和严阵以待的蜀军面前,更像是一场徒劳无功、损兵折将的闹剧。 “收兵……回营。”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调转马头,不再看那片让他尊严扫地的战场。 身后,是垂头丧气的魏军,和五丈原上依旧沉默矗立、仿佛在无声嘲讽的汉军旗帜。 这场由年轻皇帝意气发起的进攻,虎头蛇尾,黯然收场。而经此一役,魏军士气愈发低落,曹叡与司马懿之间那本就微妙的裂痕,也更深了。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9章 死亡箭雨 渭水南岸,战云密布。 曹叡一身耀眼金甲,猩红披风在河风中猎猎作响,矗立在巨大的龙凤日月麾盖之下。 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泛着红光,手握剑柄,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前方沉寂如山的五丈原蜀军大营。 两万魏军精锐在他身后列成数个森严方阵,刀枪如林,在秋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战马的响鼻声,甲叶的碰撞声,压抑的呼吸声,交织成大战将临的肃杀乐章。 “陛下!”司马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几乎是半跪在曹叡马前,斑白的鬓角在风中微颤。 “蜀军壁垒森严,士气未堕,更兼有连弩之利,据险而守!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临矢石?万一有失,臣等万死莫赎!恳请陛下暂退后阵,容臣……” “司马懿!”曹叡猛地打断,声音带着被屡次劝阻的厌烦与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还要阻朕到何时?朕御驾亲征,将士用命,正需一鼓作气,摧垮敌胆!你看——” 他挥剑指向五丈原,“蜀寇慑于朕之天威,龟缩不出,此正是一举破敌之良机!莫非你要朕在这渭水边上,与那诸葛村夫遥遥相望,空耗粮草,徒惹天下人耻笑吗?!” 他越说越激动,金甲的叶片因他胸膛的起伏而轻轻作响:“今日,朕便要亲率虎贲,踏平五丈原!让诸葛亮知道,谁才是这中原之主!让天下人看看,朕,非是怯战之君!” “陛下!诸葛亮狡诈,此必是诱敌之计!其营寨寂静异常,恐有埋伏啊!” 司马懿几乎是在嘶吼,额角青筋隐现。 他深知元戎连弩在防御战中的恐怖,更清楚皇帝一旦有失,对整个大魏意味着什么。 “埋伏?”曹叡冷笑,环顾左右将领,“朕有虎贲武卫,皆百战锐士,何惧区区埋伏?仲达,你老了!胆气已丧!若不敢战,便替朕看好后路!” 这话已是极重的羞辱。 周围将领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和,也无人敢再劝。 司马懿身躯剧震,伏在地上,指甲深深抠入泥土,所有劝谏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头,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 “众将士!”曹叡不再看司马懿,拔剑出鞘,剑锋直指五丈原,声音响彻河岸,“建功立业,便在今日!随朕——破敌!” “万岁!万岁!万岁!”魏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主将的决绝在一定程度上点燃了士卒的狂热。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魏军前锋,重甲步兵举着高大的盾牌,开始如同移动的城墙般,向着五丈原蜀军的第一道防线稳步推进。 其后,弓弩手引弓待发,骑兵在两翼游弋,寻找突击的机会。 五丈原上,依旧一片死寂。 只有林立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仿佛在冷漠地注视着逼近的魏军洪流。 中军大帐前,诸葛亮身披鹤氅,羽扇轻摇。 远远望着魏军阵中那簇拥着龙凤日月麾盖的耀眼金色身影,微微颔首:“果然来了。” 身侧,陈到按刀而立,一身白毦兵特制的精钢札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死死锁定了魏军阵型核心——那顶巨大的麾盖,以及麾盖下那个身着金甲、异常醒目的身影。 距离,风向,角度……在他脑中飞速计算。 魏军前锋已经进入两百步距离,蜀军阵地上零星射出的警告性箭矢被盾牌轻易挡下。 一百八十步……一百七十步…… 曹叡在麾盖下,看着己方军队稳步推进,而蜀军依旧没有大规模反击的迹象,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看来,诸葛村夫果然是虚张声势!他仿佛已经看到胜利在向他招手。 就在魏军前锋踏入一百五十步范围,即将进入大部分弓弩有效射程的临界点时—— 陈到眼中寒光骤然爆射! “元戎营!目标,魏帝麾盖!仰角四十五,三轮!急速射!” 命令简洁,致命! 早已蓄势待发的元戎营将士,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和冷酷。 位于最前沿数个预设阵地的千余架元戎连弩,在同一时刻,由经验丰富的都尉、屯长们根据陈到的指令,微调着弩身的仰角,牢牢锁定那片被金色和猩红包裹的区域! 下一刻—— 嗡!!!!!!!!! 上千架精钢弩机同时击发时,产生的、足以撕裂空气、震碎耳膜的恐怖轰鸣! 声音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音浪,甚至短暂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刹那间! 一片真正的、遮天蔽日的死亡之云,从五丈原前沿阵地猛然腾起! 那可不是稀疏的箭雨,而是由无数支特制弩箭构成的、密度高到令人绝望的金属风暴! 黑色的箭矢在空中划出无数道近乎平行的、优美而致命的弧线,带着元戎连弩特有的初速和贯穿力,如同被死神亲手挥出的镰刀,精准地、无情地向着曹叡所在的麾盖区域,覆盖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覆盖式打击!范围狙杀! “护驾!!!” 几乎在机括声炸响的瞬间,司马懿以及曹叡身边经验最丰富的宿卫将领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然而,太晚了! 箭雨的速度远超声音!当警告发出时,那片死亡的阴云已经带着凄厉的尖啸降临! 噗噗噗噗噗——! 那是箭矢穿透皮革、木盾、血肉,乃至金属甲叶的、令人牙酸的密集声响! 首当其冲的,是那顶巨大的、象征皇帝身份的龙凤日月麾盖! 它瞬间被数十支弩箭射穿,华丽的绸缎被撕裂,支撑的杆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歪斜、倒塌! 紧接着,是麾盖周围那些高举旌旗、手持仪仗的侍卫! 他们穿着华丽的礼服,却无厚重的甲胄,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被射成了筛子,惨叫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陛下!” “挡住!用身体挡住!” 忠心的宿卫和将领们疯狂地扑向曹叡,用自己厚重的盾牌和身躯,试图构筑起一道人肉城墙。 盾牌上瞬间插满了箭矢,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撞击声! 不断有侍卫被力道强劲的弩箭穿透盾牌缝隙,或者直接射穿铠甲,闷哼着倒地。 曹叡被数名将领死死按倒在马下,他那身耀眼的金甲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是弩箭撞击在金甲上发出的脆响! 虽然皇家御用甲胄工艺精湛,防御力极强,未能被直接射穿,但那巨大的冲击力依旧震得他气血翻涌,头晕目眩,金色的头盔上甚至被一支角度刁钻的弩箭划出一道刺眼的深痕! 第一轮箭雨刚落,第二轮几乎没有丝毫间隙,紧随而至! 然后是第三轮! 三轮急速射!元戎连弩将它的连续击发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数千支致命的弩箭,如同泼水般,倾泻在了那片狭小的区域! 这片区域,仿佛被死神用犁铧反复耕耘过,再也看不到任何完好的东西。 倒塌的麾盖,破碎的旗帜,插满箭矢如同刺猬般的盾牌和尸体,流淌的鲜血汇聚成小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原本威严华丽的皇帝仪仗所在,此刻已化为一片修罗场。 第三轮箭雨的尾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时,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魏军的攻势戛然而止,所有士兵都惊恐地望着中军方向,望着那片被死亡箭雨洗礼过的区域,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惧。 皇帝……陛下他…… 五丈原上,陈到冷冷地放下抬起的手臂,目光依旧锁定着那片烟尘尚未散尽的死亡区域。 成了吗? 他不知道。 但这一记来自元戎营的“死亡箭雨”,这精准而狠辣的反击,注定将如同噩梦般,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魏军的心中。 也必将极大地改变这场战役,乃至整个关中,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魏军阵营中爆发出的、极度恐慌和混乱的呐喊: “陛下!” “护驾!快护驾!” “撤!快撤!” 兵败如山倒!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0章 御驾惊魂 “元戎营!目标,魏帝麾盖!仰角四十五,三轮!急速射!” 陈到那冰冷如铁、不带一丝情感的命令,如同死神的低语,穿透了战场初起的喧嚣,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元戎营士卒的耳中。 没有呐喊,没有迟疑。 只有瞬间爆发的、汇聚成一片撕裂苍穹的恐怖轰鸣! 嗡——!!! 那不是弓弦震动,而是上千架精钢锻造的杀人器械协同咆哮!声音沉闷如九天闷雷炸响在耳边,又尖锐如地狱恶鬼的集体嘶嚎! 五丈原前沿阵地上,刹那间升腾起一片乌黑的“阴云”!那不是云,是由无数支特制三棱破甲弩箭组成的、密度高到令人窒息的金属风暴!箭矢破空的凄厉尖啸声连成一片,仿佛要将空气都彻底撕碎! “那是什么?!”魏军前锋中,有士卒下意识地抬头,瞳孔因惊骇而急剧收缩。 “护驾!!” 几乎是元戎弩机震响的同一瞬间,司马懿的嘶吼已然变了调!他不是在指挥,而是在用尽生命发出预警!他距离曹叡最近,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然而,声音的速度,如何快得过蓄势已久、雷霆击发的弩箭? “举盾!!”曹叡身边,宿卫大将,也是曹氏宗亲的曹演,发出了此生最声嘶力竭的咆哮!他猛地拔出佩刀,却不是指向敌人,而是疯狂地劈砍着身旁几个因为惊呆而愣住的持旗手,“扔掉!把麾盖和所有旗帜都扔掉!趴下!全都趴下!” 但他的反应,依旧慢了半拍! 第一波死亡风暴,已然降临! 噗噗噗噗噗——!!! 那是箭矢疯狂凿击、穿透、撕裂一切阻碍物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声响! 首当其冲的,是那顶巨大、华丽、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凤日月麾盖! 它就像一个最醒目的靶子! 华丽的绸缎在瞬间被撕成碎片!坚韧的竹木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仅仅一个呼吸之间,这顶代表着曹魏皇帝威严的麾盖,就被超过二十支强劲的弩箭彻底贯穿、撕烂,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的纸鸢,轰然倒塌、破碎!金色的流苏、猩红的缎面碎片混合着木屑,在箭雨中四散纷飞! “啊!” “我的眼睛!” 麾盖周围,那些手持金瓜、钺斧、旌旗的仪仗侍卫,成为了第一批牺牲品。他们穿着象征皇家威仪的华丽礼服,却几乎没有有效的防护。在如此近距离、如此密集的弩箭覆盖下,他们脆弱得如同麦秆! 鲜血迸溅!残肢断臂飞舞! 惨叫声刚出口就被更凄厉的破空声淹没!有人被弩箭直接钉穿了胸膛,有人被射爆了头颅,有人被数箭同时穿透,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带飞出去! 仅仅第一轮齐射,皇帝仪仗的核心区域,就已化为人间炼狱! “保护陛下!用你们的身体!堵上去!!”曹演目眦欲裂,他亲眼看着一名朝夕相处的侍卫统领被一支弩箭从左眼射入,贯穿后脑,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他一边疯狂嘶吼,一边和另外几名悍勇的宿卫,用肩膀死死顶起一面面厚重的包铁大盾,试图在曹叡周围构筑起一道环形盾墙! 更多的宿卫反应过来,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向曹叡涌来,用身体,用盾牌,层层叠叠地挡在曹叡身前、身侧! 叮叮当当!噗嗤!咔嚓! 箭矢撞击铁盾的声音、穿透皮肉的声音、射断骨骼的声音……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在曹叡耳边奏响了一曲死亡的协奏曲! 他身下的御马,一匹神骏异常的河西良驹,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不安地刨动着蹄子。然而,它的神骏此刻成了催命符! 一支角度刁钻的弩箭,穿透了前方盾牌间的微小缝隙,又幸运(或者说极其不幸)地避开了几名侍卫的身体,“噗”地一声,狠狠扎进了御马修长的脖颈! “唏律律——!”御马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悲鸣,前蹄猛地扬起,随即重心失控,带着背上的曹叡,轰然向一侧栽倒! “陛下!!” 无数声惊恐到变调的呼喊同时响起! 曹叡只觉得一股巨力从马背上传来,天旋地转!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金色的头盔在撞击中飞落,露出他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年轻面庞。 砰! 他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摔在血泊和尸体之间!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然而,元戎连弩的死亡奏鸣曲,并未停歇! 第二轮齐射,几乎没有丝毫间隙,紧随着第一轮的余威,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覆盖下来! “挡住!!” 曹演已经扑到了曹叡身边,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和厚重的肩甲,死死护住曹叡的上半身。他能感觉到盾牌上传来的、如同冰雹般密集而沉重的撞击力!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已然崩裂出血! 但人力有时穷! 一支特制的、带有更强破甲能力的三棱弩箭,如同毒蛇般,找到了盾墙防御的瞬间薄弱点——在曹演和另一面盾牌衔接的刹那缝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带着旋转,撕裂空气,发出夺命的尖啸! “噗嗤!” 一声闷响! 曹叡刚刚挣扎着抬起一点头,就感觉左肩胛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那感觉,就像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 他低头,只见一支黝黑的弩箭尾羽,正颤抖着钉在自己的金色肩甲之上!箭簇已经完全没入了甲胄之下,鲜血,正顺着箭杆周围的甲叶缝隙,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金色的胸甲! 痛!难以形容的剧痛! 但比剧痛更强烈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死亡的阴影! 他,大魏皇帝,竟然中箭了?! 若非这身工艺极致的御用金甲抵挡了大部分穿透力,若非角度稍有偏差,这一箭,恐怕已经刺穿了他的肺叶,甚至是心脏! “陛下中箭了!” “太医!快传太医!” 周围的宿卫彻底疯了!他们看着皇帝肩甲上那支颤动的箭矢,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有人不顾一切地试图用手去拔箭,被曹演一脚踹开:“不能拔!你想害死陛下吗?!压住伤口!压住!” 更多的宿卫如同失去了理智的野兽,疯狂地用身体填补着每一个可能透入箭矢的空隙,哪怕明知是送死!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后面的人立刻面无表情地补上位置,用尸体和盾牌,硬生生堆砌起一座血肉堡垒,将曹叡死死地护在核心。 第三轮箭雨,如期而至。 但这三轮齐射,目标明确,覆盖范围集中,持续时间其实极为短暂。 当最后一支弩箭带着余音钉入地面或者某具尸体时,那片区域的惨状,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麾盖破碎,旗帜倒地,仪仗侍卫几乎死伤殆尽。宿卫和将领的尸体层层叠叠,许多人和盾牌被射成了一体,如同长满了黑色金属羽毛的怪异雕塑。鲜血汇聚成洼,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令人作呕。 核心处,曹演和几名伤痕累累的将领,用身体和残破的盾牌,死死护着中间那个蜷缩在地、肩甲插着箭矢、金甲被鲜血染红大半的年轻皇帝。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区域,并且迅速向着整个魏军阵营蔓延。 进攻的鼓声不知何时早已停歇。 前排的魏军士卒,呆呆地看着中军那惨绝人寰的景象,看着那倒塌的麾盖,看着那满地同袍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看着被将领们死死护住、但明显身受重伤的皇帝……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他们眼中疯狂滋生、蔓延。 皇帝……陛下……败了?不,是险些被……射杀了?! “陛……陛下……”一个士卒手中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败了!败了!” “陛下遇袭了!” “快跑啊!”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魏军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前锋不顾一切地向后溃退,中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后军茫然无措! 什么建功立业,什么踏平五丈原,此刻全都化为了最原始的求生欲望! 兵败,如山倒! “稳住!不许退!谁敢后退,立斩!”一些中级将领还在试图弹压,但他们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慌浪潮面前,显得如此微弱无力,甚至很快就被溃兵裹挟着向后涌去。 司马懿站在混乱的人流中,他看着那片血肉模糊的核心区域,看着被亲卫拼死抬起来、似乎已经昏迷的曹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震惊,有对陈到和元戎连弩那精准而狠辣一击的忌惮,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深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心绪,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奇异的镇定,传令道:“传令!各部交替掩护,护送陛下……撤回北岸!”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功高 建安二十六年,夏四月,成都。 天穹高远,万里无云,唯有烈日灼灼,将整座城池烘烤得如同巨大的熔炉。 然而此刻,这座熔炉中翻腾的并非热浪,而是一种足以撼动山川的、近乎凝固的狂热! 自皇宫正门朱雀门起,一条宽逾十丈、崭新得刺眼的猩红锦毡,笔直地铺向城北郊新筑的巨大圜丘祭坛。 锦毡两侧,是玄甲曜日、戈矛如林的禁军锐士,每隔十步,便有臂缠白羽标识的白毦精兵按刀肃立,他们眼神锐利,扫视着人山人海的观礼百姓,维持着秩序。 更远处,是层层叠叠、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蜀中百姓、荆州流民、各地豪强、归附蛮酋… 男女老幼,摩肩接踵,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那猩红通道的尽头,眼神中燃烧着希冀、激动,还有一丝对天命转移的敬畏与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新木的清香,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张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将这凝固的空气彻底点燃! 圜丘之上,九重玄色帷幔在风中烈烈招展,象征天、地、四方的巨大青铜礼器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庄严肃穆的光辉。 编钟、石磬陈列两侧,乐工屏息凝神。 午时三刻! “吉时已至——!” 礼官洪亮的声音,瞬间引爆了天地! “咚!咚!咚!” 九声撼天动地的夔龙巨鼓,如同九记重锤,狠狠砸在成都城的心脏上! 沉重的鼓点穿透云霄,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也震得无数人心旌摇曳,热血直冲头顶!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牛角号声紧接着响起,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鼓号声中,朱雀门轰然洞开! 刘备的身影出现在门洞深处。 他头戴十二旒玄色天子冕冠,垂下的白玉珠串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却遮不住冕旒下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燃烧着炽烈火焰的眼睛! 他身着玄衣纁裳的帝王衮服,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十二章纹,宽大的袍袖在风中翻卷,如同垂天之云! 腰间佩着象征社稷权柄的赤绶玉具剑,步履沉稳如山岳,一步,一步,踏上了那条猩红的锦毡大道。 “吾皇万岁——!” 侍立道旁的文武百官,以诸葛亮为首,轰然跪倒,山呼海啸! “万岁——!” “万岁——!” 如同滚雷碾过大地,城外数十万百姓的狂呼瞬间汇成一股足以掀翻天地的声浪洪流,声震百里! 无数人激动得泪流满面,匍匐在地,额头深深抵在滚烫的土地上。 仿佛要将这满腔的狂热与期盼,都注入脚下这片即将迎来新生的土地! 刘备目不斜视,沿着那条象征通往天命之路的猩红大道,一步步走向圜丘。 冕旒的玉珠在他眼前微微晃动,映着两侧如林的刀戟,映着无数狂热的面孔,映着这万里江山。 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十余年颠沛流离,几度濒临绝境,多少手足埋骨他乡… 这一刻,所有的屈辱、血泪、不甘,都化作了脚下这沉甸甸的步伐! 大汉! 他的大汉! 陈到身披特制的玄色明光铠,按着腰间的“惊鸿”剑,落后刘备三步,护卫着这条通往至尊的道路。 他的甲胄并非普通禁军式样,胸前护心镜处,赫然镶嵌着一枚以精金打造、栩栩如生的“血焰白毦”徽记! 徽记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如同无声的宣告——白毦,已是帝业之基!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两侧汹涌的人潮和肃立的军阵,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风吹草动。 他能感受到无数敬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胸前那枚独特的徽记上。 麦城的血火,砺锋营的汗水,此刻都化作了这无上的荣光与沉甸甸的责任。 刘备终于踏上圜丘最高层。 他面向北方,缓缓展开手中那份以金线绣龙、紫檀为轴的即位诏书,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伟力,响彻天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曹丕篡逆,窃据神器!… 朕,刘备,汉景帝子中山靖王之后,仰承天命,俯顺舆情! 于兹吉日,祗告于皇天后土:即皇帝位,国号‘汉’,定都成都!上继高祖、光武之伟业,下拯黎庶于水火!… 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俾予一人,绥靖四方!光复旧物,永清四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再次如火山爆发,直冲云霄! 这一刻,天地为之色变! --- 巍峨的蜀汉皇宫,未央宫。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刚经历完天地祭告的肃穆,此刻又充满了新朝初立的蓬勃与躁动。 刘备高踞于丹陛之上的赤金龙椅,冕旒依旧,衮服未除,但眉宇间那祭天时的悲壮与狂热已沉淀为一种深沉如海的帝王威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按班肃立的文武群臣。 “众卿平身。” 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陛下!” 群臣起身,垂手侍立。 丞相诸葛亮手持玉笏,踏前一步,朗声道。 “陛下承天受命,再造乾坤!此乃万民之幸,社稷之福! 然国之初立,百废待兴,更需文武同心,共扶社稷! 臣,诸葛亮,谨率百官,恭请陛下,册封功臣,以定名器,以安人心!” “准。” 刘备颔首。 展开早已拟定的诏书,声音清越,响彻大殿。 “…咨尔丞相诸葛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功在社稷!加封武乡侯,食邑万户,总领国政,都督中外诸军事!” “臣诸葛亮,叩谢天恩!” 诸葛亮躬身行礼。 “…车骑将军张飞!勇冠三军,忠义无双!加封西乡侯,食邑八千户,领司隶校尉,镇守京师!” “臣张飞,谢陛下!” 张飞声如洪钟,虎目含泪。 “…翊军将军赵云!一身是胆,忠勤体国!加封永昌亭侯,食邑三千户,迁镇东将军,总督荆州防务!” “臣赵云,领旨谢恩!” 赵云抱拳,沉稳如山。 册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文臣武将,各得其所。 大殿内的气氛在庄重中,也隐隐透着一丝微妙的期待与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武将班列最前方,那个身披玄甲、胸前血焰白毦徽记灼灼生辉的年轻身影。 终于,诸葛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陈到身上,那份诏书的词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镇军将军陈到!” “臣在!” 陈到踏前一步,单膝跪地。 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千钧: “卿起于微末,忠勇无双!长坂护主,血染征袍!麦城救驾,虎口夺食!白帝练兵,擎天砥柱!于国有再造之功,于朕有擎天保驾之勋! 更统率白毦,血战扬威,乃国之干城,朕之腹心!今,特晋卿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大殿: “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领成都尹,兼掌禁中宿卫、白毦亲军! 赐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加封冠军侯,食邑万户!” “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假黄钺!剑履上殿!”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未央宫中轰然炸响! 阶下群臣,无论文官武将,无不悚然动容! 骠骑大将军,位同三公,仅在丞相之下,更掌天下兵马征伐之权! “都督中外诸军事”,更是总摄内外兵权! “假黄钺”,代表代行天子征伐之权!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这是人臣所能达到的极致殊荣! 此等封赏,权柄之重,恩遇之隆,在蜀汉开国功臣中,仅此一人! 糜竺等部分大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惊愕与不安。 张飞瞪圆了眼睛,随即咧嘴一笑,满是与有荣焉的豪迈。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欣慰与期许。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陈到心中亦如惊涛拍岸! 骠骑大将军! 都督中外诸军事! 这几乎是位极人臣的顶点! 麦城那夜的刀光血影,砺锋营日以继夜的呕心沥血,此刻都化作了这沉甸甸的金印紫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臣陈到!叩谢陛下天恩!必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卫我大汉社稷,万死不辞!” 刘备的目光落在陈到身上,眼神深邃如海,充满了帝王的信任与沉重的托付。 “叔至平身。朕予汝重权,乃托付社稷之重!禁军、白毦,乃朕之肱骨,国之爪牙!望卿… 勿负朕望!” “臣!谨遵圣谕!” 陈到起身,按剑肃立。 胸前的“血焰白毦”徽记,在殿内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折射出更加凌厉而尊贵的光芒。 --- 陈到换下厚重的朝服大氅,仅着一身玄色劲装,腰悬惊鸿剑,快步穿过重重宫禁。 胸前那枚象征无上权柄与荣耀的“骠骑大将军”金印,并未悬挂,只贴身收藏。 前方引路的内侍步履急促,将他引向深宫一处幽静的偏殿—— 刘备的书房“思贤阁”。 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淡淡的墨香与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灯火通明,却显得格外静谧。 刘备已褪去繁复的衮冕,只着一身明黄常服,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大汉疆域图》前。 图上,代表蜀汉的赤色被压缩在西南一隅,北面是广袤的曹魏黑色,东面则是沿江布防的东吴蓝色。 诸葛亮羽扇轻摇,静立一旁,神色凝重。 张飞则烦躁地在殿内踱步,沉重的靴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臣陈到,参见陛下,丞相,车骑将军。” 陈到躬身行礼。 刘备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无大典时的威严,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挥挥手:“免礼。叔至,坐。” 陈到依言在诸葛亮下首落座。 张飞也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陈到对面,虎目灼灼地盯着他。 “册封大典,名器已定。” 刘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冷静。 “然,名器之下,暗流汹涌。叔至,汝掌禁军、白毦,执掌内外兵权,位高权重,可知… 此位亦是风口浪尖?” 陈到心中一凛,抱拳道。 “臣惶恐。权柄愈重,责任愈深,觊觎者愈众。臣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诸葛亮,“孔明,荆州降将安置之事,糜竺所奏如何?” 诸葛亮羽扇轻摇,眉头微蹙:“糜竺奏请,荆州降将及家眷,宜集中安置于成都西郊‘归义坊’,便于管控。” “然…臣观其奏疏,字里行间,似有急于划清界限、撇清其弟糜芳罪责之意。且集中安置,看似稳妥,实则易生隔阂,更易为流言所乘,非长久之计。” “哼!糜子仲!” 张飞猛地一拍大腿,怒道,“他那宝贝弟弟害得二哥差点没命,害得荆州丢了!他倒好,急着撇清!大哥!依俺老张看,糜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就该…” “翼德!” 刘备沉声喝止,目光锐利。 “慎言!糜竺乃追随孤数十年的老臣,其忠心,孤不疑! 然其心绪不宁,亦在情理之中。此非处置之道。” 他转向陈到,目光深邃:“叔至,荆州降将及家眷,人心未附,隐患极大。安置之事,关乎国本。” “禁军卫戍宫禁,白毦巡查内外,此事…交由汝全权督办!如何安置,如何安抚,如何监控,如何…防微杜渐! 汝,可有良策?” 陈到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不仅是安置降人,更是新帝对他这位执掌重权的骠骑大将军,在平衡朝局、稳定后方能力上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他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前世记忆与今世对蜀汉内部的了解。 “陛下,丞相。” 陈到略一沉吟,声音沉稳清晰。 “归义坊集中安置,看似省事,实为下策,易生抱团取暖、离心离德之祸,更易为敌国细作利用,滋生事端。 臣以为,当行‘化整为零,明抚暗控’之策!” “哦?细言之!”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 “其一,分地安置。” 陈到手指虚点,“将荆州降将及家眷,按其原籍、所部,分散安置于蜀中各郡县肥沃之地,远离成都中枢及汉中、荆州等前线要地。 赐予田宅、耕牛、种子,助其安家立业,使其有恒产而有恒心,渐生归属。” “其二,联姻融合。” 陈到继续道,“由朝廷出面,鼓励蜀中军功世家、良善之家,与荆州降将中表现良好、家世清白者通婚。血脉相连,其心自安。” “其三,明察暗访。” 陈到声音转冷,“由白毦兵中挑选最忠诚可靠、心思缜密之精锐,脱去军籍,扮作游商、行脚、甚至…归义坊邻里! 混入降人之中,暗中监察其动向,结交其核心,掌握其心思。凡有怨望不轨、暗通敌国者…” 他眼中寒光一闪,“白毦利刃,当断则断!此乃…虎狼之药,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 “其四,” 陈到看向诸葛亮,“请丞相府行文各郡县,对安置之降将家眷,在赋税、徭役上予以适当优抚,但务必一视同仁,不使其生骄矜之心,亦不使蜀中百姓心生怨怼。 同时,由州郡官学,优先录取降将子弟中聪颖者,授以诗书礼仪,导其心向汉室!” “好!” 刘备猛地击掌,眼中爆发出激赏的光芒。 “化整为零,明抚暗控!联姻融合,导其向化!更辅以雷霆暗手!此策老成谋国,刚柔并济!甚善! 就依叔至之策!孔明,具体细则,由你与叔至会同有司,速速拟定!” “臣遵旨!” 诸葛亮拱手领命,看向陈到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与更深沉的期许。 此子不仅善战,更已通晓权谋制衡之道,实乃社稷之福! 张飞也咧开大嘴,重重拍在陈到肩上。 “好小子!脑瓜子就是好使!比俺老张强!以后这帮荆州佬要是敢闹事,俺帮你砍人!” 陈到肩头一沉,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他深知,这看似妥善的安置之策,只是新朝无数暗流中的第一道波澜。 骠骑大将军的金印,是荣耀,更是无边的责任与凶险的漩涡。 “陛下,臣还有一事。” 陈到起身,抱拳道。 “白毦新军已初成规模,然欲为陛下手中利刃,尚需实战淬火! 臣请旨,抽调白毦精锐一部,以剿匪、清剿曹魏渗透细作为名,轮番派驻汉中、荆州前线! 一则实战练兵,二则…亦可监控边境,震慑宵小!请陛下恩准!” 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意。 白毦这把利刃,是该见见血了。 “准!” 刘备大手一挥,“兵部调令,由孔明签发!叔至,这把刀,给孤…磨得更锋利些!” “诺!” 陈到躬身领命。 退出思贤阁时,已是华灯初上。 陈到站在高高的宫阶之上,回望身后灯火辉煌、气象万千的未央宫,又望向宫墙外万家灯火的成都城。 最后,目光投向了北方那深沉无垠的夜空。 骠骑大将军的金印贴着胸膛,传来冰冷的触感。 胸前的血焰白毦徽记在宫灯映照下,流光溢彩。 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帝业之基,需要忠诚,更需要… 足以擎天的力量! 他握紧了惊鸿剑的剑柄,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清查 刘备最后那一声“查!”字,如同炸雷滚过议政殿。 余音震荡,撞在每一根蟠龙金柱上,又狠狠砸回群臣的耳膜。 侍立在御阶下的文臣武将,腰似乎弯得更低了些,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各自翻腾的心思。 只留下殿中青铜瑞兽香炉吐出的青烟,兀自袅袅扭曲着升腾。 “臣,遵旨!”诸葛亮微微侧身。 “即刻晓谕成都府尹、司隶校尉,全城戒严。四门落钥,许进不许出。” “凡糜、士二族亲眷、门生故吏、近期往来密切者,即刻收押,待查!有胆敢抗命、通风报信者,就地格杀!” “喏!” 郎官脸色煞白,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大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隔绝了外面微弱的晨光,也隔绝了殿内大多数人最后一丝侥幸。 刘备的目光并未因郎官的离去而有丝毫缓和,反而更加锐利,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个低垂的头颅。 宽大的袍袖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 最终,他的目光钉在了陈到身上。 “叔至。” 刘备的声音低沉下去,“汝新领前将军之职,总督白毦重建,练兵固本,是为当务之急。然……” 他略一停顿,殿内落针可闻, “糜、士二贼盘踞荆州多年,其根须,未必只在江陵!” “蜀中安逸之地,难保没有朽木藏于栋梁之间。 白毦初建,亦是淬火之机!孤要你亲自去,带白毦精锐,查抄糜、士二族在成都及蜀中各处产业、宅邸! 掘地三尺,搜其罪证!凡有抵抗,无论男女,尽数拿下!孤倒要看看,这蛀虫,究竟蛀到了孤榻前几步!” 刘备的眼神里,除了滔天的愤怒,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那是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后,对整个世界的怀疑。 “末将领命!” 陈到抱拳躬身,抬起头,目光迎向御座上的君主。 刘备眼中那深重的痛苦和冰冷的杀意交织在一起,像两股汹涌的暗流,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这不仅是清洗,更是一场刮骨疗毒的酷烈手术,由他执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膛里翻涌的复杂情绪:“陛下放心,白毦兵锋所指,宵小无所遁形!” 刘备死死盯着他,片刻,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去吧!” 陈到霍然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殿门。 殿门再次被推开,外面阴沉的天光涌入,映亮了他肩甲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和眉宇间凝结的肃杀之气。 他手按剑柄,大步迈出。 殿外,细雨不知何时已停,留下满地湿漉漉的青石板。 长街两侧,店铺门户紧闭,行人绝迹,只有巡弋的甲士的步伐声。 铁靴踏在湿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咔、咔”声。 一队队身着玄色皮甲、臂缠白羽标识的白毦兵士,在各自队率的带领下,沉默着从各个街巷汇聚而来,迅速在宫门外宽阔的广场上列成数个森严的方阵。 雨水顺着他们冰冷的铁盔和甲叶滑落,悄无声息地渗入地面。 陈到站在宫门高阶之上,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这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护卫刘备的坚盾。 此刻,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肃穆和不易察觉的困惑。 战场杀敌,他们一往无前;但今日的刀锋,却要指向自己后方?!! “诸君!” “荆州糜芳、士仁,背主求荣,致使君侯蒙难,国土沦丧!此乃国仇!陛下有旨,彻查其党羽,肃清奸佞!” 陈到猛地拔高音量,“白毦何在?!” “在!” 数百人齐声怒吼… “目标——糜氏、士氏在成都所有产业、宅邸!” 陈到的手猛地挥下,指向长街尽头,“以雷霆之势!搜!拿!凡有阻挠,格杀勿论!出发!” “诺!” 怒吼声再次爆发,白毦方阵瞬间化作数股玄色的洪流,向着城内几个不同的方向汹涌而去。 陈到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当先冲出。 糜府位于城西最繁华的锦里坊。 当陈到率队抵达时,这座往日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朱漆大门紧闭。 门前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在阴沉的天色下也显得有些瑟缩。 府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喊和器物倾倒的嘈杂声。 显然,成都府尹的差役已经先行一步,控制住了场面。 “围起来!” 陈到勒住马缰,声音冰冷。 身后白毦兵士无声散开,弓弩上弦,长戟如林,瞬间将偌大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府门被粗暴地撞开,门内景象映入眼帘。 庭院中跪满了人,多是仆役侍女,个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几个府衙的差役正大声呵斥着,将几个衣着华贵、哭天抢地的妇人强行从内院拖拽出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瘫软在地,裤裆处一片湿痕,口中兀自喃喃:“完了…全完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到翻身下马,按剑步入。 他的靴底踩在被打翻的铜盆和散落的首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空气里混杂着脂粉香、檀香和一种因极度恐惧而散发的尿臊味,令人作呕。 他目不斜视,径直穿过混乱的庭院,走向府邸深处。 “将军!”一名白毦队率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内书房有发现!夹壁!还有…来不及烧尽的密信!” 陈到眼神一凝:“带路!” 书房内一片狼藉。 书架倾倒,书籍卷轴散落一地。 一面墙壁被粗暴地砸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窄暗室。 暗室地上散落着一些烧了一半的绢帛,焦黑的边缘卷曲着,残留着零星墨迹。 几名白毦兵士正小心翼翼地用刀鞘拨开灰烬,试图找出残片。 陈到蹲下身,捡起一片巴掌大的残绢。焦痕边缘,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荆州…粮秣…可缓…上庸…” 落款处一个模糊的“糜”字印章,只剩下一半。 他瞳孔微缩。 上庸?刘封、孟达! 这是暗指荆州糜芳囤积的军粮,可以“暂缓”向上庸方向输送? 还是…另有所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糜芳的手,伸得比他预想的还要长,还要深! 这封未能完全焚毁的信件,像一根带毒的芒刺,瞬间刺穿了表面查抄的喧嚣,指向了蜀汉腹地更深处、更危险的暗疮! “将军,这里!” 另一名兵士在倾倒的书案下又翻出一卷未曾动过的竹简,迅速呈上。 陈到展开,目光飞快扫过。 这是一份详细的蜀中几家大粮商近半年的粮食进出记录,其中几笔数额巨大的交易,经手人赫然标注着“糜府管事”。 而最终去向,却指向了汉中方向几个不起眼的小县! 汉中! 魏延、吴懿刚刚奉旨增兵布防的重镇!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攫住了陈到的心脏。 糜家,难道竟敢在军粮上做手脚,甚至可能通敌?! 就在这时,一阵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猛地从侧院传来,尖锐得刺破耳膜。 “娘!娘!放开我娘!你们这些坏人!放开!” 陈到心头猛地一抽,握着竹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霍然起身,大步循着哭声走去。 侧院回廊下,一个身着绫罗、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死死抱住一个被两名差役扭住的年轻妇人的腿,哭得满脸涕泪。 妇人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徒劳地挣扎着,试图安抚孩子:“宝儿…别怕…别怕…” 一名面相凶悍的差役头目显然不耐烦了,抬脚作势就要踹向那孩子:“小崽子滚开!别碍事!” “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在回廊中响起,震得那差役头目一个激灵,抬起的脚僵在半空。 陈到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回廊入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视线如同刀锋,剐过那名差役的脸。 差役头目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将…将军恕罪!小的…小的只是想让他松手…绝无伤害小公子之意啊!” 陈到没有看他,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止住了嚎哭,小脸憋得通红,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这个一身煞气的将军,小手却依然死死抓住母亲的裙角。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绝望,将孩子更紧地搂在怀里,如同护崽的母兽。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陈到鼻尖。 这幅景象,与他记忆中那些关于抄家灭族的冰冷文字重叠在一起,此刻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刺耳的哭声,狠狠砸在他的眼前。 这就是权力的代价? 这就是清洗的必然? 他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指节捏得发白。 “将军,” 一个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此间之事,交由府衙按律处置即可。陛下有要事,召将军速回宫中议事。” 陈到猛地回头,只见诸葛亮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回廊转角处。 一身青衫,羽扇轻摇,神情平静无波。 陈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那差役头目冷声道:“依律行事!若有虐待妇孺之举,本将军唯你是问!”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不敢!” 差役头目磕头如啄米。 陈到不再看那对母子,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向诸葛亮。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抄家现场狼藉的回廊中。 哭声、呵斥声、翻箱倒柜声在身后渐渐模糊。 唯有诸葛亮手中羽扇轻摇时细微的呼哧声,和陈到甲叶摩擦的冰冷声响。 “于心不忍?” 诸葛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平淡得像在问今日的天气。 陈到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稚子何辜?末将只是…见其母子情状,一时…有所触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终究无法完全用这个时代的铁血逻辑说服自己。 诸葛亮走到他身侧,目光投向庭院中被白毦兵士严密看管的糜府核心人物,语气依旧平静。 “叔至,汝可知,后世史书工笔,如何评判今日之事?” 陈到心头剧震,猛地侧头看向诸葛亮。 这位智者的侧脸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轮廓分明,眼神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后世史书?他怎会突然提及这个?难道… 一丝寒意瞬间窜遍陈到全身。 诸葛亮并未看他,继续缓声道:“或曰‘昭烈皇帝雷霆手段,肃清内奸,固本强基,为北伐、为一统大业扫清后患,实乃雄主英断’。 亦或…‘刘备刻薄寡恩,屠戮功臣亲族,株连甚广,致蜀中人心惶惶,元气暗伤’。” 他微微一顿,羽扇轻摇,“史笔如刀,是非功过,皆由后人评说。然此刀,握在谁手?” 他停下脚步,终于转头看向陈到。 “握刀之手,需稳,需准,更需…知其为何而握! 一念之仁,或遗祸无穷;一时之忍,或养痈成患。叔至,”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汝手中之剑,所护者,非一人一家之哭嚎,乃大汉三兴之火种! 陛下予汝‘先斩后奏’之权,非为屠戮,实为震慑!令宵小股栗,令忠志之士心安!此中分寸,汝当细察之!” 陈到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诸葛亮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的心坎上。 后世史书…他竟似看穿了自己灵魂深处那点不合时宜的“先知”与纠结! 而他点出的“震慑”二字,更是如同拨云见日,瞬间廓清了陈到心中淤塞的迷雾。 刘备的雷霆手段,孔明的运筹帷幄,最终指向的并非简单的杀戮,而是以铁血手段重塑秩序,凝聚那因荆州之变而摇摇欲坠的人心! 白毦的刀锋,不是用来制造恐怖,而是用来斩断伸向基业的毒藤,为那些真正忠于汉室的人,撑起一片可以效死的朗朗乾坤! 冷汗,不知何时已浸透了陈到的内衫。 他望向诸葛亮,眼神中的迷茫挣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沉重。 “军师教诲,末将…铭记肺腑!此剑所向,唯护我大汉根基,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与犹疑!” 诸葛亮凝视他片刻,脸上那层古井无波的平静终于化开一丝极淡的涟漪。 他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卷用火漆密封的薄薄帛书,递了过来。 “拿着。”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此乃陛下与我共同签发的密令。糜氏、士氏在蜀中及周边州郡所有已查明的暗桩、产业清单,以及…需重点监控之可疑官吏名录,尽在其中。” “按图索骥,犁庭扫穴!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漏,严密监控其动向!若有异动…汝持此令,可临机决断!” 这薄薄一卷,就是刘备和诸葛亮交付的信任,更是悬在蜀汉暗流之上最锋利的一柄裁决之剑! “末将定不负陛下、军师重托!”陈到躬身,声音斩钉截铁。 诸葛亮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许:“白毦重建,乃重中之重。汝肩头担子不轻。” “陛下命我转告,内库所藏前朝精铁、良弓图谱,已调拨至你营中。望汝…善用之。” 诸葛亮又从袖中取出一卷明显更古旧的简册,“此乃吾闲暇所注《六韬》练兵心得,或于汝新军编练,略有裨益。” 陈到心头一热,再次深深一躬:“谢陛下!谢军师厚赐!末将必竭尽所能,练就一支可擎天之白毦劲旅!” 诸葛亮轻轻拍了拍陈到的臂膀,“去吧。雷霆手段,菩萨心肠。陛下与我,在宫中,等你的消息。” 说罢,他不再多言,青衫微摆,转身沿着来时的回廊,飘然而去。 很快消失在抄家现场的喧嚣与狼藉之外。 陈到站在原地,紧紧握着那卷密令和《六韬》简册,帛书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对已被差役分开、正被带往不同方向的母子,孩子的哭声已经嘶哑,妇人被拖走时绝望回望的眼神…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出糜府那扇大门。 门外,数十名白毦亲兵肃立雨中,如同冰冷的雕像。雨水顺着他们冰冷的铁盔和矛尖滑落,在湿漉的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走!”陈到翻身上马,声音斩断了雨丝,清晰而冷硬。 马蹄声再次敲碎成都的寂静,踏过湿漉漉的长街,奔向下一处需要“犁庭扫穴”的所在。 风卷起他猩红的大氅,在阴沉的天色下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一面不祥的战旗。 长街寂寂,唯有马蹄声和甲叶的铿锵在回荡。 陈到端坐马上,腰背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 怀中那份密令的棱角,隔着冰冷的胸甲,清晰地印在他的皮肉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手中所握权力的重量与血腥。 远处,深沉的宫阙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出模糊的轮廓,檐角的风铃在湿冷的空气中偶尔发出一两声沉闷的叮当,宛如叹息。 更远处,一声悠长而苍凉的更梆声穿透雨幕,遥遥传来。 咚——咚——咚—— 三更天了。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功高 建安二十六年,夏四月,成都。 天穹高远,万里无云,唯有烈日灼灼,将整座城池烘烤得如同巨大的熔炉。 然而此刻,这座熔炉中翻腾的并非热浪,而是一种足以撼动山川的、近乎凝固的狂热! 自皇宫正门朱雀门起,一条宽逾十丈、崭新得刺眼的猩红锦毡,笔直地铺向城北郊新筑的巨大圜丘祭坛。 锦毡两侧,是玄甲曜日、戈矛如林的禁军锐士,每隔十步,便有臂缠白羽标识的白毦精兵按刀肃立,他们眼神锐利,扫视着人山人海的观礼百姓,维持着秩序。 更远处,是层层叠叠、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蜀中百姓、荆州流民、各地豪强、归附蛮酋… 男女老幼,摩肩接踵,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那猩红通道的尽头,眼神中燃烧着希冀、激动,还有一丝对天命转移的敬畏与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新木的清香,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张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将这凝固的空气彻底点燃! 圜丘之上,九重玄色帷幔在风中烈烈招展,象征天、地、四方的巨大青铜礼器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庄严肃穆的光辉。 编钟、石磬陈列两侧,乐工屏息凝神。 午时三刻! “吉时已至——!” 礼官洪亮的声音,瞬间引爆了天地! “咚!咚!咚!” 九声撼天动地的夔龙巨鼓,如同九记重锤,狠狠砸在成都城的心脏上! 沉重的鼓点穿透云霄,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也震得无数人心旌摇曳,热血直冲头顶!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牛角号声紧接着响起,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鼓号声中,朱雀门轰然洞开! 刘备的身影出现在门洞深处。 他头戴十二旒玄色天子冕冠,垂下的白玉珠串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却遮不住冕旒下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燃烧着炽烈火焰的眼睛! 他身着玄衣纁裳的帝王衮服,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十二章纹,宽大的袍袖在风中翻卷,如同垂天之云! 腰间佩着象征社稷权柄的赤绶玉具剑,步履沉稳如山岳,一步,一步,踏上了那条猩红的锦毡大道。 “吾皇万岁——!” 侍立道旁的文武百官,以诸葛亮为首,轰然跪倒,山呼海啸! “万岁——!” “万岁——!” 如同滚雷碾过大地,城外数十万百姓的狂呼瞬间汇成一股足以掀翻天地的声浪洪流,声震百里! 无数人激动得泪流满面,匍匐在地,额头深深抵在滚烫的土地上。 仿佛要将这满腔的狂热与期盼,都注入脚下这片即将迎来新生的土地! 刘备目不斜视,沿着那条象征通往天命之路的猩红大道,一步步走向圜丘。 冕旒的玉珠在他眼前微微晃动,映着两侧如林的刀戟,映着无数狂热的面孔,映着这万里江山。 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十余年颠沛流离,几度濒临绝境,多少手足埋骨他乡… 这一刻,所有的屈辱、血泪、不甘,都化作了脚下这沉甸甸的步伐! 大汉! 他的大汉! 陈到身披特制的玄色明光铠,按着腰间的“惊鸿”剑,落后刘备三步,护卫着这条通往至尊的道路。 他的甲胄并非普通禁军式样,胸前护心镜处,赫然镶嵌着一枚以精金打造、栩栩如生的“血焰白毦”徽记! 徽记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如同无声的宣告——白毦,已是帝业之基!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两侧汹涌的人潮和肃立的军阵,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风吹草动。 他能感受到无数敬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胸前那枚独特的徽记上。 麦城的血火,砺锋营的汗水,此刻都化作了这无上的荣光与沉甸甸的责任。 刘备终于踏上圜丘最高层。 他面向北方,缓缓展开手中那份以金线绣龙、紫檀为轴的即位诏书,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伟力,响彻天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曹丕篡逆,窃据神器!… 朕,刘备,汉景帝子中山靖王之后,仰承天命,俯顺舆情! 于兹吉日,祗告于皇天后土:即皇帝位,国号‘汉’,定都成都!上继高祖、光武之伟业,下拯黎庶于水火!… 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俾予一人,绥靖四方!光复旧物,永清四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再次如火山爆发,直冲云霄! 这一刻,天地为之色变! --- 巍峨的蜀汉皇宫,未央宫。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刚经历完天地祭告的肃穆,此刻又充满了新朝初立的蓬勃与躁动。 刘备高踞于丹陛之上的赤金龙椅,冕旒依旧,衮服未除,但眉宇间那祭天时的悲壮与狂热已沉淀为一种深沉如海的帝王威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按班肃立的文武群臣。 “众卿平身。” 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陛下!” 群臣起身,垂手侍立。 丞相诸葛亮手持玉笏,踏前一步,朗声道。 “陛下承天受命,再造乾坤!此乃万民之幸,社稷之福! 然国之初立,百废待兴,更需文武同心,共扶社稷! 臣,诸葛亮,谨率百官,恭请陛下,册封功臣,以定名器,以安人心!” “准。” 刘备颔首。 展开早已拟定的诏书,声音清越,响彻大殿。 “…咨尔丞相诸葛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功在社稷!加封武乡侯,食邑万户,总领国政,都督中外诸军事!” “臣诸葛亮,叩谢天恩!” 诸葛亮躬身行礼。 “…车骑将军张飞!勇冠三军,忠义无双!加封西乡侯,食邑八千户,领司隶校尉,镇守京师!” “臣张飞,谢陛下!” 张飞声如洪钟,虎目含泪。 “…翊军将军赵云!一身是胆,忠勤体国!加封永昌亭侯,食邑三千户,迁镇东将军,总督荆州防务!” “臣赵云,领旨谢恩!” 赵云抱拳,沉稳如山。 册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文臣武将,各得其所。 大殿内的气氛在庄重中,也隐隐透着一丝微妙的期待与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武将班列最前方,那个身披玄甲、胸前血焰白毦徽记灼灼生辉的年轻身影。 终于,诸葛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陈到身上,那份诏书的词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镇军将军陈到!” “臣在!” 陈到踏前一步,单膝跪地。 诸葛亮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千钧: “卿起于微末,忠勇无双!长坂护主,血染征袍!麦城救驾,虎口夺食!白帝练兵,擎天砥柱!于国有再造之功,于朕有擎天保驾之勋! 更统率白毦,血战扬威,乃国之干城,朕之腹心!今,特晋卿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大殿: “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领成都尹,兼掌禁中宿卫、白毦亲军! 赐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加封冠军侯,食邑万户!” “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假黄钺!剑履上殿!”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未央宫中轰然炸响! 阶下群臣,无论文官武将,无不悚然动容! 骠骑大将军,位同三公,仅在丞相之下,更掌天下兵马征伐之权! “都督中外诸军事”,更是总摄内外兵权! “假黄钺”,代表代行天子征伐之权!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这是人臣所能达到的极致殊荣! 此等封赏,权柄之重,恩遇之隆,在蜀汉开国功臣中,仅此一人! 糜竺等部分大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惊愕与不安。 张飞瞪圆了眼睛,随即咧嘴一笑,满是与有荣焉的豪迈。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欣慰与期许。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陈到心中亦如惊涛拍岸! 骠骑大将军! 都督中外诸军事! 这几乎是位极人臣的顶点! 麦城那夜的刀光血影,砺锋营日以继夜的呕心沥血,此刻都化作了这沉甸甸的金印紫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臣陈到!叩谢陛下天恩!必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卫我大汉社稷,万死不辞!” 刘备的目光落在陈到身上,眼神深邃如海,充满了帝王的信任与沉重的托付。 “叔至平身。朕予汝重权,乃托付社稷之重!禁军、白毦,乃朕之肱骨,国之爪牙!望卿… 勿负朕望!” “臣!谨遵圣谕!” 陈到起身,按剑肃立。 胸前的“血焰白毦”徽记,在殿内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折射出更加凌厉而尊贵的光芒。 --- 陈到换下厚重的朝服大氅,仅着一身玄色劲装,腰悬惊鸿剑,快步穿过重重宫禁。 胸前那枚象征无上权柄与荣耀的“骠骑大将军”金印,并未悬挂,只贴身收藏。 前方引路的内侍步履急促,将他引向深宫一处幽静的偏殿—— 刘备的书房“思贤阁”。 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淡淡的墨香与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灯火通明,却显得格外静谧。 刘备已褪去繁复的衮冕,只着一身明黄常服,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大汉疆域图》前。 图上,代表蜀汉的赤色被压缩在西南一隅,北面是广袤的曹魏黑色,东面则是沿江布防的东吴蓝色。 诸葛亮羽扇轻摇,静立一旁,神色凝重。 张飞则烦躁地在殿内踱步,沉重的靴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臣陈到,参见陛下,丞相,车骑将军。” 陈到躬身行礼。 刘备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无大典时的威严,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挥挥手:“免礼。叔至,坐。” 陈到依言在诸葛亮下首落座。 张飞也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陈到对面,虎目灼灼地盯着他。 “册封大典,名器已定。” 刘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冷静。 “然,名器之下,暗流汹涌。叔至,汝掌禁军、白毦,执掌内外兵权,位高权重,可知… 此位亦是风口浪尖?” 陈到心中一凛,抱拳道。 “臣惶恐。权柄愈重,责任愈深,觊觎者愈众。臣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诸葛亮,“孔明,荆州降将安置之事,糜竺所奏如何?” 诸葛亮羽扇轻摇,眉头微蹙:“糜竺奏请,荆州降将及家眷,宜集中安置于成都西郊‘归义坊’,便于管控。” “然…臣观其奏疏,字里行间,似有急于划清界限、撇清其弟糜芳罪责之意。且集中安置,看似稳妥,实则易生隔阂,更易为流言所乘,非长久之计。” “哼!糜子仲!” 张飞猛地一拍大腿,怒道,“他那宝贝弟弟害得二哥差点没命,害得荆州丢了!他倒好,急着撇清!大哥!依俺老张看,糜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就该…” “翼德!” 刘备沉声喝止,目光锐利。 “慎言!糜竺乃追随孤数十年的老臣,其忠心,孤不疑! 然其心绪不宁,亦在情理之中。此非处置之道。” 他转向陈到,目光深邃:“叔至,荆州降将及家眷,人心未附,隐患极大。安置之事,关乎国本。” “禁军卫戍宫禁,白毦巡查内外,此事…交由汝全权督办!如何安置,如何安抚,如何监控,如何…防微杜渐! 汝,可有良策?” 陈到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不仅是安置降人,更是新帝对他这位执掌重权的骠骑大将军,在平衡朝局、稳定后方能力上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他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前世记忆与今世对蜀汉内部的了解。 “陛下,丞相。” 陈到略一沉吟,声音沉稳清晰。 “归义坊集中安置,看似省事,实为下策,易生抱团取暖、离心离德之祸,更易为敌国细作利用,滋生事端。 臣以为,当行‘化整为零,明抚暗控’之策!” “哦?细言之!”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 “其一,分地安置。” 陈到手指虚点,“将荆州降将及家眷,按其原籍、所部,分散安置于蜀中各郡县肥沃之地,远离成都中枢及汉中、荆州等前线要地。 赐予田宅、耕牛、种子,助其安家立业,使其有恒产而有恒心,渐生归属。” “其二,联姻融合。” 陈到继续道,“由朝廷出面,鼓励蜀中军功世家、良善之家,与荆州降将中表现良好、家世清白者通婚。血脉相连,其心自安。” “其三,明察暗访。” 陈到声音转冷,“由白毦兵中挑选最忠诚可靠、心思缜密之精锐,脱去军籍,扮作游商、行脚、甚至…归义坊邻里! 混入降人之中,暗中监察其动向,结交其核心,掌握其心思。凡有怨望不轨、暗通敌国者…” 他眼中寒光一闪,“白毦利刃,当断则断!此乃…虎狼之药,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 “其四,” 陈到看向诸葛亮,“请丞相府行文各郡县,对安置之降将家眷,在赋税、徭役上予以适当优抚,但务必一视同仁,不使其生骄矜之心,亦不使蜀中百姓心生怨怼。 同时,由州郡官学,优先录取降将子弟中聪颖者,授以诗书礼仪,导其心向汉室!” “好!” 刘备猛地击掌,眼中爆发出激赏的光芒。 “化整为零,明抚暗控!联姻融合,导其向化!更辅以雷霆暗手!此策老成谋国,刚柔并济!甚善! 就依叔至之策!孔明,具体细则,由你与叔至会同有司,速速拟定!” “臣遵旨!” 诸葛亮拱手领命,看向陈到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与更深沉的期许。 此子不仅善战,更已通晓权谋制衡之道,实乃社稷之福! 张飞也咧开大嘴,重重拍在陈到肩上。 “好小子!脑瓜子就是好使!比俺老张强!以后这帮荆州佬要是敢闹事,俺帮你砍人!” 陈到肩头一沉,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他深知,这看似妥善的安置之策,只是新朝无数暗流中的第一道波澜。 骠骑大将军的金印,是荣耀,更是无边的责任与凶险的漩涡。 “陛下,臣还有一事。” 陈到起身,抱拳道。 “白毦新军已初成规模,然欲为陛下手中利刃,尚需实战淬火! 臣请旨,抽调白毦精锐一部,以剿匪、清剿曹魏渗透细作为名,轮番派驻汉中、荆州前线! 一则实战练兵,二则…亦可监控边境,震慑宵小!请陛下恩准!” 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意。 白毦这把利刃,是该见见血了。 “准!” 刘备大手一挥,“兵部调令,由孔明签发!叔至,这把刀,给孤…磨得更锋利些!” “诺!” 陈到躬身领命。 退出思贤阁时,已是华灯初上。 陈到站在高高的宫阶之上,回望身后灯火辉煌、气象万千的未央宫,又望向宫墙外万家灯火的成都城。 最后,目光投向了北方那深沉无垠的夜空。 骠骑大将军的金印贴着胸膛,传来冰冷的触感。 胸前的血焰白毦徽记在宫灯映照下,流光溢彩。 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帝业之基,需要忠诚,更需要… 足以擎天的力量! 他握紧了惊鸿剑的剑柄,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 喜欢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请大家收藏:()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