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 第469章 人性的饥饿 从那天起,黑风堡,就彻底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堡内的粮草,早已在半个月前就断绝了。 他们杀光了所有的战马,一人一天,只能分到一小块带着腥臊味的马肉。 马肉吃完了,他们开始啃食身上穿着的皮甲。 那用牛皮和桐油熬制的东西,坚硬得如同石头,在嘴里嚼上半天,也咽不下去,只能尝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苦涩味道。 皮甲也啃光了,他们就开始挖草根,啃树皮。 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 戍堡之内,光秃秃的,比被狗舔过的盘子还要干净。 饥饿,像一头无形的野兽,吞噬着每一个人的理智和尊严。 完颜石头靠在墙角,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一把火烧着。 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每天只能靠喝一点雨水坑里积攒的、带着泥腥味的浊水续命。 他看着身边那些年轻的同袍,一个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们的身体,因为长期饥饿而浮肿,眼神空洞,连挪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的鼻子,闻到了一丝久违的、几乎让他发疯的香气。 是烤饼的香味! 完颜石头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新兵,正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偷偷地从怀里掏出半块用布包着的黑饼,狼吞虎-咽。 那新兵,名叫阿虎,是个刚从部落里征召出来的半大孩子,脸上还带着高原的红晕。 完颜石头的眼睛,“唰”的一下,红了。 他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里搞来的这块饼,或许是他入伍时阿妈给的,一直藏着没舍得吃。 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饥饿,压倒了一切。 理智、尊严、同袍之谊……所有的一切,在那块散发着粗粮香气的黑饼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完颜石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条残废的左腿,此刻却仿佛充满了力量,他像一头被饿极了的孤狼,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个毫无防备的少年摸了过去。 在离阿虎只有一步之遥时,猛地扑了上去! “啊!” 阿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黑饼也掉在了地上。他看清来人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完颜石头时,愣了一下,随即,一种被侵犯了最宝贵之物的愤怒,让他也爆发了。 “老东西!你干什么!” 阿虎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完颜石头。 两个同样饥饿、虚弱的躯体,就这样,在肮脏的泥地上,为了半块黑饼,扭打在了一起。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 只有最原始的、野兽般的撕咬、抓挠、冲撞。 完颜石头死死地掐着阿虎的脖子,另一只手,疯狂地去够那块掉在地上的饼。阿虎则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完颜石头的手臂上,顿时,一股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这是完颜石头第一次,为了食物,和自己的同胞,一个他看着长大的、来自同一个部落的孩子,以命相搏。 他一生的信条,是把刀口对准敌人。但此刻,他却把那双曾经杀死过无数宋兵的手,对准了一个女真少年。 这场毫无尊严的争斗,只坚持了两天。 不是说争斗持续了两天,而是他们从“人”退化成“兽”,仅仅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曾经还会分享最后一口水的同袍,如今,已经会为了一根草根而大打出手。 而完颜石头和阿虎的厮打,最终以双双力竭而告终。 那半块黑饼,在争抢中,被踩进了泥土里,再也分不清是饼还是泥。 完颜石头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不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阿虎,那孩子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有和自己一样的,深深的绝望。 完颜石头的心,第一次动摇了。 看着身边这些奄奄一息的年轻同袍,看着这如同炼狱般的戍堡。 他们为之卖命的“大金”,真的还值得吗?那个远在上京、穿着龙袍的皇帝,真的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或许,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他们这些边关的士卒,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堆可以随时舍弃的数字罢了。 就在这时,完颜石头看到来自同一个部落的同乡,一个名叫阿古乃的、才十七岁的少年,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阿古乃的脸,已经饿得脱了相,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像两个黑洞。 他扶着墙,一步一晃地,向着堡垒的西墙根摸去。 “阿古乃,你……你要去哪?”完颜石头用沙哑的嗓子,虚弱地问道。 阿古乃回过头,冲他咧嘴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指了指墙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石头叔……我……我听人说,墙外面……那片林子里,有野果子……我……我饿……我出去……找点吃的就回来……” “别去!”完颜石头的心猛地一揪,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外面……外面有南蛮子的冷箭!” “不……不怕……”阿古乃摇了摇头,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对食物的狂热,“我就……偷偷地去……他们……他们看不见……” 说完,他不再理会完颜石头,扶着墙,找到一处被攻城槌撞出的豁口,像一只壁虎一样,艰难地,翻了出去。 完颜石头的心,沉到了谷底。 阿古乃或许永远回不来了。 他趴在墙垛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望去。 亲眼看到阿古乃那瘦小的身影,在没过膝盖的荒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不远处那片看起来郁郁葱葱的树林走去。 每一步,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0章 第一次杀戮 夜,黑风堡外五里处的一片密林中。 宋军新兵狗儿,正趴在潮湿的腐叶上,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真正的伏击。 他们的百户长,一个从前线负伤下来的老兵,正趴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教导着这群第一次闻到血腥味的小狼崽子。 “都给老子听好了!咱们的任务,是猎杀那些从堡里跑出来找食的散兵。记住,咱们人少,不许硬拼!听我号令,先放弩箭,不管中不中,捅完一刀就跑,绝不恋战!都听明白了吗?” 狗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在这里趴了两个时辰了,蚊虫叮咬,闷热难当,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林中的另一头,传来了几声模仿布谷鸟的叫声。 百户长眼睛一亮,打了个手势。 “来了!是头肥羊,就一个!” 狗儿探出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扶着墙根,从黑风堡的一个豁口里,艰难地爬了出来。那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单薄,像个孩子。 他看到那个人,在没过膝盖的荒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他们这片树林摸来。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准备!”百户长下令。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屏住了呼吸。 那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狗儿甚至能看清,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脸上饿得脱了相,两只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像是在寻找食物的野狼。 就在那少年即将走进树林的那一刻—— “放!” 随着百户长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的宋军弩手,同时扣动了扳机。 “咻!” 一支弩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射向那少年的胸口。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那少年在箭矢及体的瞬间,竟奇迹般地侧了一下身子。 “咻!” 一声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林中响起。 阿古乃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支黑色的、带着尾羽的弩箭,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窝。 他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他只是呆呆地站着,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那片近在咫尺的、能给他带来食物的树林。 但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倒在了那片荒草之中。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妈的,射偏了!补刀!上!”宋军百户长骂了一声,提着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狗儿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跟随着身边的袍泽,举着盾牌,握着短刀,呐喊着,冲向那个倒在地上挣扎的少年。 临死前的阿古乃看着冲过来的一群宋兵,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想爬起来逃跑,但胸口的重伤让他动弹不得。 狗儿冲在最前面,看到少年那张扭曲的脸,那双乞求的眼睛,心猛地一颤。 但身后的袍泽在推他,百户长的催促声在耳边嘶吼。 “愣着干什么!捅他!” 巨大的恐惧和混乱,让狗儿忘掉了所有的思考。 他闭上眼睛,只是本能地,将手中的短刀,奋力向前一捅! “噗嗤!” 一种温热而又粘稠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他感觉到,手中的刀,仿佛刺进了一块柔软的、还在微微蠕动的猪肉里。 狗儿睁开眼,看到那女真少年,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那个血流如注的窟窿。 阿古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阵“嗬嗬”的漏风声,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脚下。 那双瞪大的、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狗儿。 “哇!” 狗儿再也忍不住,丢下盾牌和刀,跑到一旁,扶着一棵大树,吐得昏天黑地,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黑风堡,墙根下。 完颜石头趴在墙垛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眼睛死死地盯着阿古乃倒下的地方。 那片青翠的荒草,很快,便被从尸体里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心里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麻木。 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阿妈在送他参军时,曾拉着自己的手,含着泪说:“石头,你是我们完颜部的勇士,为大金战死,是你的荣耀。” 完颜石头也想起了,第一次上战场时,猛安(千夫长)大人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们是天神的子孙,战死者的灵魂,会回归长白山的圣地,永享荣光。” 荣耀? 圣地? 看着墙外那具正在慢慢变冷的、年轻的尸体,完颜心中觉得无比的可笑。 为了一个虚无缥缥的“荣耀”,为了一个远在上京、根本不在乎他们死活的皇帝,就这样,像一条野狗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荒草地里。 这,就是他一生所信奉的信条? “轰”的一声,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地,断了。 那所谓的“为大金死是荣耀”的信条,在饥饿与绝望面前,在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虚伪,那样的……一文不值。 去他妈的荣耀! 去他妈的大金! 去他妈的皇帝! 完颜石头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不再想什么忠诚,不再想什么女真人的荣光。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手段,像野狗一样,像蝼蚁一样,也要活下去。 他慢慢地,从墙垛上滑了下来,靠在冰冷的墙根。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藏在怀里,那个装着几块碎银子和一颗狼牙的小包。 这是他最后的财产,也是他活下去的,最后的希望。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 那里的宋军,虽然是敌人,但他们至少……能让人吃饱饭吧?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1章 暗战无声 崇祯十一年,盛夏。 北伐战争,已进行了三个多月。 与所有人预想中那摧枯拉朽、血流成河的场面不同,整个北方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宋金两国的数十万大军,仿佛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玩起了捉迷藏。 大定府,宋军中军帅帐。 岳飞正站在巨大的堪舆图前,手中捏着几份刚刚由踏白军斥候拼死送回的密报。 他的脸上,不见大战在即的紧张,反而带着一丝成竹在胸的从容。 “元帅,都布置下去了。”大将张宪走入帐中,抱拳禀报道,“踏白军的兄弟们,已经将您要的‘东西’,全都散出去了。” 岳飞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自从踏白军百户长李四,以重伤为代价,带回了黄龙岗驿站的关键情报后,岳飞便彻底放弃了立刻挥师北上的念头。 他敏锐地意识到,金国这头看似凶猛的巨兽,其内部的肌体,或许早已腐烂。 一场单纯的军事胜利,远不如一场从内部瓦解敌人的战争,来得更彻底,也更稳妥。 他制定了一个代号为“撒网”的庞大计划。 这张“网”,由两部分组成。 一部分,是“明网”,由张宪、牛皋等将领率领的数万前锋部队,化整为零,如同一群嗜血的狼群,在金国广袤的北方大地上,疯狂地撕咬着一切暴露出来的目标。 驿站、粮队、哨卡、信使……他们不求攻城略地,只求“断其手足,乱其耳目”,将整个金国北方,变成一片信息的焦土。 而另一部分,则是“暗网”,这张网,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岳飞从宣抚司中,精心挑选了数百名通晓女真语、契丹语的吏员、伶人、商贩,将他们与踏白军的精锐斥候混编,组建成数十支“伪装商队”。 这些商队,赶着装满大宋丝绸、瓷器、茶叶的马车,深入到金国腹地那些尚未被战火波及的村镇堡寨之中。 他们白天,是笑脸迎人、斤斤计较的商人; 到了晚上,他们则变成了最冷酷的间谍和最动人的宣传者。 一个名叫“侯三”的伶人,便是这“暗网”中的一员。 侯三原本是汴梁城里一个说评书的,因为嗓子好,记性佳,被宣抚司相中。 此刻,他正坐在金国一个名叫“黑石镇”的镇子口,一家生意最好的酒肆里。 他面前摆着一碗浊酒,一块醒木,周围,则围满了前来听书的镇民,其中有汉人,有契丹人,甚至还有几个休假的普通女真士兵。 “话说那南朝天兵,为首的大元帅,姓岳名飞,表字鹏举!此人身高八尺,臂长过膝,有万夫不当之勇……” 侯三说得唾沫横飞,将南京城里早已传遍的《岳侯演义》,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他知道,直接说宋军的好,必然会引来金兵的怀疑。 于是,他巧妙地将故事的核心,进行了一番“本土化”的改编。 “……却说那岳元帅,并非为夺城池而来,只因听闻北地百姓,多受贪官酷吏欺压,上京城里的皇帝虽好,但下面的官儿,却把经给念歪了!就说那什么‘黄胡子’太守,强占民女;‘黑心肠’县令,私吞赈灾粮……岳元帅听闻,勃然大怒,这才发下天兵,说要‘清君侧,诛贪官’,还我北地一个朗朗乾坤!” 侯三将那些被宋军斥候摸清了底细、早已民怨沸腾的金国地方官吏的恶行,安到了故事里,又将岳飞,塑造成了一个替天行道、专门惩治贪官的“侠客元帅”。 这个故事,立刻就引起了在场之人的共鸣。 “说得好!那‘黄胡子’早就该杀了!”一个汉人老农,激动地拍着桌子。 “可不是嘛!我家的地,就是被‘黑心肠’给占了!” 连那几个女真士兵,也听得连连点头。 他们同样深受那些上层贵族官吏的盘剥与欺压,对这些“贪官”的痛恨,甚至超过了对南朝的敌人。 侯三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听众,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自己今天撒下的这颗种子,明天,就会在这些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当宋军的王师真的到来时,他们看到的,将不再是坚壁清野的敌人,而是箪食壶浆、翘首以盼的“解放者”。 这,就是岳元帅的阳谋,用最温柔的方式,施行着最致命的战争。 要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民心上的征服。 ..... 与宋军这边有条不紊、暗流涌动的平静不同,金国的上京会宁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皇宫,垂拱殿。 年轻的大金皇帝完颜亶(金熙宗),正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散落着一地被他撕碎的奏章。 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以四太子兀术为首的主战派,和以汉臣韩昉为首的主和派,正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辽东乃我大金龙兴之地,绝不可失!臣请立刻发兵五万,由臣亲自率领,驰援辽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金兀术声色俱厉,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韩昉的脸上。 “万万不可!”吏部尚书韩昉立刻反驳,“四太子殿下,如今敌情不明,贸然出兵,正中宋人声东击西之计!西京大同府,尚有宋将韩世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若我等将主力东调,西京有失,则我大金腹心之地,将彻底暴露在宋军兵锋之下!届时,悔之晚矣!” “你这汉狗,懂个屁的兵法!”金兀术勃然大怒,“畏敌如虎,妖言惑众!我看你分明是心向南朝!” “你……”韩昉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再多言。 完颜亶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臣子,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三个月来,从北方传来的军情,就像一场永远也下不完的、真假莫辨的雪片,将他的御案彻底淹没。 前一份军报说,“岳飞主力猛攻辽阳,辽阳危在旦夕!” 后一份军报就说,“宋军一部突袭西京,大同府外围烽火连天!” 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说“宋军已与蒙古结盟,正合围我上京!” 而最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的,是那些从各地传来的、关于汉人、契丹人叛乱的消息。 今天,是黄龙岗驿站被一群“乱民”焚毁; 明天,是某某州县的汉人,杀了官吏,开城投降……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宋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这些叛乱,到底是宋军煽动的,还是……有人在背后,里应外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完颜亶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以来,让他如鲠在喉的名字,完颜宗翰! 本能地觉得,这一切的背后,都有那个被他尊为“太师”,实则软禁在府中的伯父的影子。 只有他,才有如此大的能量,能让大金国,变得如此混乱! 只有他,才最希望看到自己这个皇帝,焦头烂额,威信扫地!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皇帝的猜忌,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火焰,足以烧毁一切理智,一切信任。 “够了!”完颜亶猛地一拍龙椅,制止了殿内的争吵。 那张因为年轻而略显稚嫩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阴鸷与冷酷。 他没有理会金兀术的请战,也没有采纳韩昉的稳重之策,而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传朕旨意!辽东守军,兵精粮足,足以自保!命其坚守城池,死战不退!在分清宋军主攻方向之前,各路兵马,一律不准轻举妄动!” 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下每一个臣子的脸。 “另,即日起,加强对太师府的‘护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只有金兀术会心一笑。 小皇帝已经彻底被猜忌冲昏了头脑。 在这位年轻的君主看来,来自内部的威胁,已经远远超过了南方的敌人。 如此正好!完颜宗翰的旧部人马,很快就要被自己掌控,此后,我金兀术便是大金的第一权臣,兵马大元帅!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2章 玩死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大宋,南京紫禁城。 乾清宫内,温暖如春,与北方的肃杀之气,判若两个世界。 崇祯皇帝,正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龙椅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封封来自北方的战报。 “八月初三,我东路军王彦部,攻克林黄府,斩敌三千,俘虏上万……” “八月初五,我西路军韩世忠部,兵临金国西京城下,金贼闭门不敢战……” “八月初七,我中路军岳飞部,已前出至辽河西岸,与金军主力遥相对峙……” 捷报,一封接着一封。 朝堂之上,早已是一片欢腾。 文武百官,争相上表,歌颂陛下天威,赞扬元帅神武。 南京城内的百姓,更是张灯结彩,仿佛灭金大业,已是指日可待。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最高指挥者,崇祯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只是觉得……太慢了。 崇祯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上,代表着岳飞中路主力那枚令旗的位置。 辽河西岸。 从大定府到辽河西岸,千里之遥,岳飞用了将近四个月。 这个速度,在旁人看来,已是神速,但在崇祯的眼中,却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他给岳飞的,是“利剑穿心”的闪击战略,要的是如水银泻地般,一泻千里,在金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兵临上京城下。 可岳飞呢? 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每到一处,都要先清剿地方,再安抚百姓,收拢民心。 他打的已经不是一场纯粹的军事战争,而是一场“政治仗”、“民心仗”。 崇祯承认,岳飞打得很稳,很漂亮,几乎没有任何纰漏,从战术层面上看,堪称完美。 但,这不符合他的心意。 因为,自己要的不仅仅是一场胜利,而是一场由他自己亲手导演的、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的、流传千古的……伟大胜利! 而岳飞的“慢”,正在打乱崇祯的节奏。 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岳飞磨磨蹭蹭地打到上京城下,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届时,自己这个皇帝,再“御驾亲征”,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是去给岳飞开庆功宴吗? 不行! 崇祯将手中的战报,狠狠地摔在御案上。 不能再等了。 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出现在北方的战场上! 从岳飞的手中,接过指挥权,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打这最后的灭国之战!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谁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主角! “来人!”崇祯沉声喝道。 “传朕旨意,朕意已决,即日起,御驾亲征!命御营军都统制何谦,尽起京营五万精锐,三日后,随朕北上!” 这道旨意,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平静的南京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陛下!万万不可啊!” 第二日的大朝会上,以左丞相张叔夜为首的文官集团,一片劝阻。 “陛下,金国距此数千里之遥,道路险阻,敌情不明,您乃万金之躯,系我大宋亿兆生民之所望,岂可轻身犯险?!”张叔夜老泪纵横,声嘶力竭。 “是啊,陛下!如今岳元帅在前线,势如破竹,灭金只在旦夕。您只需坐镇京中,运筹帷幄,何须亲冒矢石?”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崇祯冷冷地看着跪在下面的这群臣子,心中一阵冷笑。 他知道,这些人里,有的是真的出于关心他的安危。 但更多的,恐怕是另有图谋。 尤其是那个跪在最前面,哭得比谁都伤心的中书省中丞吴敏。 吴敏此人,乃是江南士族领袖,平生最擅长的,便是以“忠臣”的面目,行“制衡皇权”之实。 崇祯登基以来,几乎每一项新政,都遭到了他明里暗里的反对。 此刻,他跳出来,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为陛下安危着想”,什么“为大宋江山计”。 但在崇祯看来,其潜台词只有一个:陛下,您就好好地待在宫里当您的太平天子吧!军国大事,有我们这些文臣和前线的武将就够了!您可千万别再插手军权了!再插手,我们文官,就没活路了! 对于这套把戏,崇祯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让他想起了,他上辈子的那个大明朝。 那些所谓的“东林君子”,不就是用同样的手段,一边博取“忠君爱国”的清流名声,一边将皇帝架空,把持朝政,为自己和背后的士族集团,谋取私利吗? 崇祯心中烦不胜烦,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哪知,这吴敏,还真是个滚刀肉。 下朝之后,他竟真的长跪在了午门之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来往的百官和百姓,哭诉皇帝的“轻率”,宣扬自己的“死谏”。 一时间,整个南京城,都传遍了“吴中丞为国为民,冒死进谏”的“美名”。 两天两夜。 吴敏就这么跪在午门前,水米不进,风雨无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期间,无数官员前来“探望”,送水送食,都被他“大义凛然”地拒绝了。 他的身前,摆着一口小小的棺材,以示死志。 这副场面,让崇祯恶心得快要吐了。 他想起了大明朝那些言官们,最喜欢玩的“廷杖”博名把戏,故意触怒皇帝,被当众打一顿板子,非但不是耻辱,反而能一夜之间,名满天下,成为天下士子心目中“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偶像。 这吴敏,玩的是同一套路。 “把他给朕拖走!”崇祯烦躁地对锦衣卫指挥使康履下令。 锦衣卫的校尉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去,将那“虚弱不堪”的吴敏,从地上架了起来。 吴敏还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嘴里高喊着:“陛下!臣……臣死不足惜,只盼陛下,能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然而,让崇-祯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一早,当他准备出宫想透透气时,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双叒叕地,出现在了午门之外! 这狗东西居然又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陪他一起跪的,还有十几个御史言官!场面比之前,还要壮观! 崇祯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 “下狱!给朕把他打入天牢!”他怒吼道。 “陛下,息怒!”一旁的康履,连忙劝道,“陛下,这吴敏……一直在朝野上下,都以忠臣形象示人,您若此时将他下狱,岂不是坐实了‘拒绝忠言,迫害忠良’之名?正中其下怀啊!” 崇祯闻言,猛地冷静了下来。 是啊,不能动粗! 对付这种伪君子,用常规的手段,只会让他得偿所愿。 崇祯坐在龙椅上,沉默了很久,最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康履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康履听罢,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恍然与敬畏之色,躬身领命而去,前往皇城司。 当天晚上,依旧在午门前“死谏”的吴敏,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即,便人事不省,沉沉地睡了过去。 陪跪的官员们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抬回府中。 请遍了南京城所有的名医,都查不出任何病症,只说他是“忧思过度,心力交瘁”。 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三夜。 而就在吴敏“为国操劳,昏睡不醒”的这三天里。 崇祯皇帝,早已率领着五万御营精锐,登上了北上的龙船。 当吴敏终于悠悠转醒,得知皇帝早已离京时,他气得一口老血喷出,再次“昏死”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气晕了。 而那艘顺着运河,一路向北的巨大龙船之上,崇祯皇帝正凭栏而立,望着两岸飞速倒退的风景,嘴角,挂着一丝快意的笑容。 “跟朕玩这套?” “你们,还嫩了点。”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3章 龙套相遇 崇祯十一年,七月流火。 在经历了长达数月的围困、袭扰与心理战之后,宋军东路军主帅张宪,终于等到了元帅岳飞“可以收网”的命令。 那一天,遮天蔽日的“宋”字大旗,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了辽阳府的城下。 数万宋军主力,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对辽阳府外围的所有堡寨,发起了摧枯拉朽般的总攻。 黑风堡,这座早已被饥饿和恐惧蛀空了的堡垒,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组织起来,便被攻破了。 当宋军的撞角,轻易地撞开那扇早已无人防守的堡门时,冲进来的宋兵看到的,不是手持利刃的悍勇女真,而是一群群形同饿殍、眼神空洞的“活死人”。 就在宋军发起总攻的前一个时辰,完颜石头做出了他这一生中,最大逆不道,也最果断的决定。 他当了逃兵。 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听到远处传来宋军总攻的震天号角声时,完颜石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冲上城墙,去做那毫无意义的最后抵抗。 只是冷静地,将自己那几块碎银子和狼牙,用布条死死地缠在小腿上。 然后,趁着所有人冲向南墙的混乱之际,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无人看管的北墙,用一根磨尖了的木棍,奋力地在早已被风雨侵蚀的夯土墙上,挖出一个个浅坑,作为攀爬的支点。 完颜石头的左腿,在攀爬时,阵阵剧痛,好几次都险些让他掉下去。 但他咬着牙,眼中闪烁着对“活下去”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终于翻下那座囚禁了自己数月的城墙,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便一头扎进了北方那片无边无际的密林与荒原之中,如同一只逃离了牢笼、却又迷失了方向的野兽。 完颜石头只有一个念头:向北,一直向北,回到记忆中,那个位于松花江畔的、名叫“石头村”的家乡。 逃亡的路,比想象中要艰难百倍。 完颜石头不敢走官道,只能在深山老林里穿行。 白天,他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躲避着宋军那些如同鬼魅般的斥候游骑。 晚上才敢出来,靠着天上的星辰,辨别着北方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 他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也算不清自己到底逃了多少天。 饿了,就啃食树皮草根;渴了,就喝几口山涧里的溪水。 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一想到记忆中家乡的模样,想到或许还在等他回去的阿妈,他又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这一路上,完颜石头见到了太多的人间地狱。 那些被宋军击溃的金军散兵,三五成群,在乡野间游荡,他们比土匪还要凶残,为了抢夺一点食物,会毫不犹豫地向昔日的同胞挥刀。 还有更多的流离失所的难民,汉人、契丹人、渤海人……甚至还有许多像他一样,被战乱冲散了的女真人。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漫无目的地,在绝望的土地上迁徙。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更好地掩饰自己逃兵的身份,完颜石头果断地,混入了一股由数十人组成的难民队伍里。 他将自己脸上涂满泥污,撕烂了身上最后一点还能看出是军服的衣物,学着其他难民的样子,佝偻着背,眼神空洞,步履蹒跚。 他忽然发现,当自己抛弃了所有尊严和身份后,反而更容易活下去。 这天中午,烈日当空。 这支疲惫不堪的难民队伍,正走到一处三岔路口。 突然,前方林中,传来一阵车马的喧哗声。 所有难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最怕的,就是遇到乱兵。 很快,一支由百余人组成的队伍,从林中缓缓驶出。 队伍的中间,是几辆装满了粮草物资的大车。 队伍的前后,则是由几十名手持长枪、腰挎佩刀的宋兵护卫着。 是宋军! 难民们顿时一阵骚动,但随即又安静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这支宋军,军容虽然齐整,但气氛却并不肃杀,士兵们大多神情放松,甚至还在有说有-笑。 看样子,只是一支后勤部队。 完颜石头的心,却在那一刻,猛地揪紧了! 他本能地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浑身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 他怕!发自骨髓地怕! 他永远也忘不了,中京城下,那些身着同样制式盔甲的宋兵,是如何像砍瓜切菜一样,收割着他同袍的性命。 那支宋军的后勤部队,缓缓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军官。 其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缓缓地,从每一个难民的脸上扫过。 当那道目光,落在完颜石头身上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三息的时间。 完了!一定是被看穿了! 完颜石头那双因为常年握刀而布满老茧的手,他那虽然跛了、却依旧比寻常农夫要粗壮的腿,都深深地出卖了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一声令下,自己便人头落地的准备。 那个带队的军官,正是因伤从斥候营调到后勤部队,负责押运粮草的百户长李四。 他身旁的那个一脸好奇、探头探脑的年轻士兵,则是新兵狗儿。 狗儿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难民,忍不住对李四小声说道:“四哥,你看他们,好可怜啊,这些女真人,看起来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凶悍嘛,倒更像是咱们河北遭了灾的难民。” 李四的目光,从完颜石头的身上,缓缓移开,没有回答狗儿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难民?哼,这里面,怕是混着不少逃兵呢。” 狗儿一惊:“逃兵?那……那我们要不要……” 李四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其实,以他多年在刀口上舔血的经验,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低着头、浑身发抖的跛脚大汉,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难民。 那人身上的气味,那种混合着血腥、汗水和死亡的、只有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有的气味,他太熟悉了。 这是一个老兵,一个从战场上逃出来的,被吓破了胆的老兵。 若是战时,按照军令,凡遇敌国溃兵,无论降与不降,皆可杀无赦。 但…… 李四看着眼前这群人,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绝望而麻木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熄灭了所有光芒的、如同死灰般的眼神。 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黄龙岗那场血战中,死去的三个兄弟,又想起了,被自己一刀捅死后,那个金军斥候脸上,同样惊恐而绝望的表情。 杀戮,真的有尽头吗? 李四沉默了很久,久到完颜石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最终,李四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沙哑而又带着一丝厌倦的声音,在所有难民的耳边响起,如同天籁。 “都滚吧!” “别挡着大爷们的路!再让老子看到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去矿山里挖石头!” 说完,李四不再看这群人,拨转马头,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死里逃生! 当宋军的队伍,从他们身边走过,逐渐远去时,完颜石头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迷茫。 他不懂,那个宋军的军官,明明已经看穿了他,为什么……要放过他? 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一个让狗儿都看呆了的举动。 他朝着李四远去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砸在坚硬的黄土地上,砰砰作响。 然后,完颜石头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不顾那条残腿的剧痛,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了路旁的密林之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狗儿看着那个瞬间消失的背影,咂了咂嘴,对李四说:“四哥,你看那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李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一个只想回家的人罢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毒辣的日头,心中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悲凉。 战争,把人变成了鬼。 而自己和弟兄们,还要在这片充满了鬼的土地上,继续走下去。 不知归路,也不见末路。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4章 天子之舟 崇祯十一年,八月。 秋风,终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辽东平原上持续了整个夏天的溽热。 辽阳府,陷落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彻底炸碎了金国朝堂上所有人的最后一丝侥幸。 如果说,之前的边境失利、州县叛乱,还只是疥癣之疾,那么辽阳府的陷落,则无异于一把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大金国的心窝。 辽阳,是龙兴之地,是大金国的精神象征。 它的失守,意味着宋军的兵锋,已经彻底撕开了金国所有的外围防线,下一步,便是国都上京会宁府! 皇宫。 往日里还在为“战与和”、“东援还是西守”而争吵不休的金国朝臣们,此刻全都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恐慌,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年轻的皇帝完颜亶(金熙宗),脸色惨白地坐在龙椅上,身体微微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局势,怎么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为自己“坚守待援、以辽阳为饵”的计策而自鸣得意。 他以为,此举可以拖住宋军主力,并逼迫朝中那些心怀叵测的旧臣露出马脚。 可结果呢? 辽阳,这颗自己亲手放下的“鱼饵”,非但没有钓出他想钓的鱼,反而被宋军不费吹灰之力地,连同鱼线和鱼竿,一同拽走了! 而他怀疑的头号对象太师完颜宗翰,依旧稳坐钓鱼台,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如今,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再争论什么计策、阴谋,都已毫无意义。 “陛下!” 死一般的寂静中,四太子完颜宗弼(兀术)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位大金国硕果仅存的猛将,此刻双目赤红,如同困兽。 “事到如今,已无路可退!宋军下一个目标,必是我上京!臣请陛下,尽发全国所有兵马,集结我大金最后的精锐,由臣亲自率领,与那岳飞,在辽河平原,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这四个字,十分沉重。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金国,最后的豪赌。 赢了,或许还能换来一丝喘息之机。 输了,那便是国破家亡,万事皆休。 完颜亶看着阶下神情激愤的完颜宗弼,又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从龙椅上缓缓站起,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下达了那道决定国运的命令。 “准……准奏!命四太子为‘讨逆大元帅’,总揽全国兵马,抵挡宋军!!” ..... 当金国君臣还在为辽阳的陷落而惊慌失措,当岳飞的大军还在辽河平原上与兀术的主力遥相对峙时,一支颠覆了所有人想象的庞大舰队,正从大宋京城南京的龙江港,拔锚起航。 这便是崇祯皇帝的御驾。 没有黄罗伞盖,没有九龙华盖,没有绵延数十里、遮天蔽日的仪仗。 与历史上所有帝王出巡那极尽奢华、繁琐拖沓的排场截然不同,崇祯的这支亲征队伍,以高效为主。 为首的,是一艘被命名为“靖海号”的巨型楼船。 这艘由内务府下属的龙江造船厂,耗时三年,倾尽财力打造的海上巨兽,其体量,是寻常福船的三倍有余。 船身通体刷着代表皇权的黑色油漆,船舷两侧,开着一排排密集的炮窗,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一只只凝视着深渊的巨眼,散发着无言的威慑。 在“靖海号”的周围,是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运兵船和补给船,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海上移动堡垒。 五万名装备了最新式火铳的御营军精锐,便在这片钢铁森林之中,沉默而有序地,开始了他们的北上征途。 没有选择京杭大运河那虽然平稳、却缓慢拥挤的内河航道,崇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从长江口入海,沿海岸线北上,直扑海河口的路线。 这条海路,比内河航运,快了不止一倍! 在崇祯看来,时间,就是这场战争中,最宝贵的资源。 好在海岸线风浪不大,倒不怕有什么危险。 与船队那充满现代感的效率相比,更让随行的文武百官感到震惊乃至颠覆的,是皇帝本人在途中的所作所为。 按照惯例,天子御驾亲征,虽名为“亲征”,但大多数时候,皇帝本人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 他们会被妥善地安置在最安全、最舒适的中央,由无数的侍卫和官员层层保护起来,每日看看歌舞,听听汇报,仅此而已。 但崇祯,显然不在此列。 他的龙舟“靖海号”上,最核心的舱室,并非极尽奢侈的寝宫,而是一个被他命名为“行在中枢”的巨大房间。 这个房间,占据了整艘船最平稳的第三层甲板。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沙盘,其上是整个北方战场的缩微模型,墙壁上,则挂满了各种详尽的军事地图、海图和星象图。 崇祯并未如其他官员想象的那样,待在自己的船舱内,享受海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自起航之后,他每天至少有八个时辰,是泡在这个“行在中枢”里的。 在这里,崇祯建立起了一个令所有随行大臣都目瞪口呆的“移动指挥部”。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时,早已等候在外的信鸽司官员,便会将数十只从北方各个站点飞来的信鸽,送入舱内。 这些信鸽,脚上绑着小巧的竹筒,里面,是来自岳飞、韩世忠等各路前线将领的最新军报,以及锦衣卫从金国腹地,拼死传出的绝密情报。 崇祯会亲自拆阅每一封密信,然后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不同颜色的小旗子,将敌我双方的最新动态,一一标记在沙盘之上。 红旗代表敌军,黑旗代表宋军,蓝色的小旗,则代表那些态度暧-昧、尚在观望的地方势力。 上午,崇祯会召集随行的户部、兵部、工部的官员,在这里召开“御前晨会”。 会议的内容,没有一句虚文,全是干货。 “户部,朕要你在三日之内,给朕算出来,若战事延长两个月,我军的粮草、弹药消耗,是否会超出预算?缺口有多大?从何处调拨,能最快补上?” “兵部,辽东的港口修缮,进行得如何了?船队的吃水深度,能否满足大型补给船的停靠?朕要在抵达之前,看到一份完整的港口疏浚与防御计划!” “工部,随行的野战炮,在海上的颠簸中,有无受损?防潮措施是否到位?那些‘开花弹’的引信,一定要给朕反复检查!朕不希望在战场上,看到任何一发哑弹!” 崇祯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务实,直指核心。 那些习惯了在朝堂之上,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文官们,在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军事化办公”模式下,一个个叫苦不迭,却又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位年轻的皇帝,对军国大事的理解,其深度和广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下午,则是崇祯的“沙盘推演”时间。 他召集随行的几名宿将,围绕着沙盘,对即将到来的“上京大决战”,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兵棋推演。 “岳飞的中路主力,若在此处遭遇兀术的拐子马,当如何应对?” “若金军不与我军野战,而是坚守上京,我军的火炮,需要多少日,才能轰开会宁府那号称坚不可摧的城墙?” “神机营的三千火铳手,应在何时、何地投入战场,才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在推演中,崇祯摒弃了所有君臣礼仪,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赞画,对他提出的方案,进行质疑和反驳。 思想的火花,在一次次的争论与碰撞中,迸发出来。 这种高效、务实、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移动指挥部”模式,让随行的中书省大学士陈规,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臣,看得是目瞪口呆,感慨万千。 一日,他终于忍不住,在私下里对同僚说道:“我等总以为,陛下亲征,不过是效仿汉武、唐宗,以天子之威,壮三军之胆,如今看来,我等……都错了。” “陛下他,非为壮胆而来。” “他,是亲自来执剑的!”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5章 龙出榆关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十日。 这一日,天高云淡,海波不兴。 前方,一片蜿蜒的海岸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崇祯站在“靖海号”的船头,看到海岸线上,一处天然的良港,如同一弯新月,拥抱着蔚蓝的大海。 港口内外,早已是万帆云集,无数的工兵和民夫,正在热火朝天地,修缮着码头,建造着营寨。 一面巨大的“宋”字龙旗,在港口的最高处,迎风招展。 那里,便是海河的入海口,一个在此时,还被称为“直沽寨”的普通渔村。 崇祯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回头对身边的兵部尚书刘韐说道:“刘卿,你看此地,乃九河下梢,东临渤海,北拱京师,实乃‘天子津渡’之要冲也。” 刘韐躬身道:“陛下圣明。” 崇祯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传朕旨意!自今日起,此地,便赐名天津!” “朕,便要从这里,踏上北伐的征途!” 天津! 这个在另一个时空,由明成祖朱棣,因“靖难之役”而命名的港口。 在这一刻,被崇祯皇帝,以一种更为强势、更为宏大的“天子亲征”的名义,提前数百年,赋予了它全新的名字与使命。 它将成为大宋帝国,插在北方咽喉处的一颗钉子,也将成为崇-祯皇帝,彻底改变这片大陆格局的,一个全新的起点。 船队缓缓地驶入了这座被命名为“天津”的港口。 五万御营军将士,在无数民夫百姓的欢呼声中,依次登陆。 崇祯皇帝的御驾,在天津并未做过多停留。 五万御营精锐,在短暂的补给与休整之后,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流,再次拔营启程。 然而,这支大军前进的方向,却让所有随行的文武百官,再次大跌眼镜。 他们没有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向西前往燕京,那座理论上最安全、最繁华的北方核心,去与留守的官员会合,建立稳固的后方基地。 恰恰相反,崇祯皇帝的龙旗,在离开天津后,便毫不犹豫地,转向了东北。 他要沿着海岸线,一路向东,直扑辽东! “陛下!万万不可啊!” 得到消息的兵部尚书刘韐,以及几位随行的老臣,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御帐,苦苦劝谏。 “陛下,辽东之地,战事未歇,敌情不明,您乃万金之躯,岂可轻身赴险?我等应先至燕京,坐镇中枢,遥控全局,方为万全之策啊!” 崇祯看着眼前这些忧心忡忡的“忠臣”,只是淡淡一笑。 “万全之策?”他指了指地图上,那远在辽河西岸的岳飞主力,又指了指西路的韩世忠所部,最后,指向了自己即将前往的辽东。 “岳帅、韩帅,已为朕布下了天罗地网,金国主力,如今已是网中之鱼,朕此去,非为犯险,而是要去亲手……收网。” 平静的语气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与霸气。 崇祯知道,这些以传统思维思考的臣子,永远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战略。 他要去的地方,不是最安全的后方,而是离敌人最近、能最快掌控战局、也最能彰显天子神威的第一线! 燕京? 那不过是岳飞为自己准备好的安乐窝。 自己若去了,便真的成了一个只能在后方“遥控全局”的象征。 上辈子,崇祯自登基大明便年年作战,自己怕打仗? 他要的,是亲手执剑,是君临战场! 上辈子没机会,这辈子说什么也要过足瘾。 大军一路向东,畅通无阻,沿途的州县,早已被东路军扫清,望风而降。 十日后,一支巍峨雄伟的关隘,如同一条巨龙,横亘在燕山与渤海之间,出现在了崇祯的视野之中。 榆关! 后世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山海关! 当崇祯骑在神骏的战马上,缓缓行至关前,抬头仰望那饱经风霜、刻满了刀痕箭孔的城楼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跨越了时空的复杂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山海关…… 在那早已尘封的前世记忆里,这个名字,几乎贯穿了大明王朝最后的岁月。 崇祯仿佛能看到,无数的奏报,雪片般地飞入紫禁城,上面写满了“建奴叩关”、“辽事糜烂”、“袁崇焕”、“吴三桂”……这些让他头痛欲裂、却又无能为力的名字。 他仿佛能听到,这雄关内外,数十年来,无数汉家儿郎的呐喊与悲歌,以及那最终,引领着一个王朝走向覆灭的、绝望的马蹄声。 前世,崇祯贵为大明天子,却一生都未能踏足这片决定了他和整个帝国命运的土地。 自己只能在冰冷的奏报和地图上,想象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而今生,他终于来了。 不是以一个被动挨打、焦头烂额的末代君主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手握雄兵、气吞万里的征服者的姿态,君临于此! “前世之耻,今生来雪!” 崇祯在心中,一字一句地默念着,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火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他跨过这座关隘的那一刻,便不仅是在征服一个国家,更是在亲手,改写自己那早已注定的、悲剧的命运!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将崇祯从复杂的心绪中,拉回了现实。 只见榆关城门大开,以辽东节度使赵余睹为首的数百名将领,早已出关数里,跪伏于道旁,恭迎圣驾。 为首的赵余睹,这位曾经的辽国宗室、金国降将,如今的大宋藩臣,此刻,正以最谦卑、最恭敬的姿态,五体投地,不敢抬头。 他本已率领麾下的数万契丹与汉儿兵马,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打下了金国在辽西的大片土地。 但一听到官家御驾亲征,并且直奔辽东而来的消息,赵余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前线指挥权交予副将,自己则带着最精锐的亲兵,星夜兼程,赶回榆关,亲自迎驾。 这位在乱世中几经沉浮的枭雄,比任何人都清楚,该如何在一个强势的君主面前,摆正自己的位置。 “赵卿,平身吧。”崇祯的声音,从马上传来,温和而又威严。 “谢陛下!” 赵余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这才敢抬头,看向马背上的大宋皇帝。 只见皇帝一身玄色龙纹常服,并未披甲,神情平静,目光深邃,仿佛这即将到来的灭国之战,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巡猎。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视天下为棋盘的从容与自信,让赵余睹的心中,再次生出无限的敬畏。 他知道,自己当初选择归附这位年轻的君主,是自己这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6章 三军振奋 “赵卿,辛苦了。” 崇祯看着赵余睹,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你部在辽东,打得很好,为我大军东进,扫清了障碍,当记首功。” “臣不敢当!”赵余睹诚惶诚恐地再次躬身,“此皆陛下天威所至,王师所向披靡,臣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 崇祯笑了笑,不再多言,和这些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 他拨转马头,一边缓缓入关,一边问道:“前线的战况,如何了?” 赵余睹紧随其后,恭敬地禀报道:“回陛下,如今我大宋三路大军,已攻克金国半壁江山,金军主力,抵抗有限,大多闭城自守,按岳元帅与韩副帅的方略,预定在半个月后,三路大军,便可会师于金国上京会宁府。” “会师?”崇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朕看,未必需要那么麻烦了。” 赵余睹一愣,有些不解。 崇祯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数日前,朕已接到锦衣卫的密报,金国朝廷,面对我大军压境,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他们放弃了所有外围州县,正在收缩兵力,集结其最后的精锐主力,似乎,是准备与我军,在会宁府城下,进行一场决战。”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般的兴奋。 “而这场决战的统帅,便是金国硕果仅存的名将,四太子,完颜宗弼,金兀术!” 听到“决战”和“金兀术”这两个词,赵余睹的心,猛地一紧。 崇祯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起来。 “决战好啊!好得很!” “朕,就怕他们不肯决战!就怕他们化整为零,与我军在这白山黑水之间,打什么游击,那才叫麻烦!” “如今,他们肯将所有力量,都压在一场豪赌之上,这,正合朕意!” “如此一来,便免得我大军分兵各处,可以有机会,将他们……一锅端了!” “正好!” 崇祯的笑声,在雄关内外,回荡不休。 那股睥睨天下、视强敌如无物的霸气,让周围所有的将士,都听得热血沸腾! ...... 过了榆关,御驾经辽西走廊,继续向北。 这一次,崇祯的心情,与在关内时,截然不同。 他看到了锦州,看到了大凌河,看到了宁远……这些在他前世的奏报中,被反复提及、与无数的败仗和耻辱联系在一起的地名,如今,一一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今看到的这些城池的城头,都已换上了大宋的龙旗。 沿途的道路两旁,无论是汉人、契丹人,还是曾经的女真人,都扶老携幼,跪伏于地,恭迎着这位来自南方的、传说中的“天朝皇帝”。 他们的眼神,有敬畏,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经历了长久战乱之后,对和平与秩序的渴望。 崇祯骑在马上,缓缓行进在这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 从这一刻起,历史已经被他,彻底地踩在了脚下。 而他,将在这片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远比他前世那个积重难返的大明,更为强大,更加辉煌,全新的帝国! 崇祯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些跪拜的臣民,望向了遥远的、被落日余晖染成金色的北方天际。 那里,是金国上京会宁府的方向。 那里有他此生最大的宿敌。 也有他,此行最终的,一战封神之地! ...... 崇祯十一年,九月中旬。 辽河平原。 宋军东路军张宪所部的大营,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沉寂了数日之后,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山呼海啸般的欢腾。 “官家御驾亲征了!” “陛下到榆关了!亲率五万御营精锐,来与我等会师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道天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军营。 无论是正在擦拭兵器的老兵,还是正在操练队列的新兵,无论是伙房里烧火的火头军,还是马厩里喂马的马夫,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与崇拜。 自古以来,天子,便是天命的化身,是国家的象征。 而当这位率领大宋从积弱走向强盛、几乎被神化了的年轻皇帝,不远万里,亲赴险境,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并肩作战时,这种象征意义,便被放大到了极致。 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鼓舞,更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可比拟的信念加持! 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背后站着整个大宋,站着那位战无不胜的“铁血帝王”! 后勤营地,一个临时的伤兵帐篷里。 百户长李四,正赤着上身,任由军医官用滚烫的烙铁,处理他胸前那道因为伤口发炎而有些腐烂的刀伤。 “滋啦!” 皮肉烧焦的-气味,伴随着一阵钻心的剧痛,让李四的身体猛地一颤。 但他只是咬紧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点痛,和他当初在黄龙岗,被金军斥候的马刀,差点开膛破肚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李四唯一的遗憾,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伤,暂时离了斥候营,被调到这清闲却无聊的后勤部队,负责押运粮草。 就在这时,帐篷外,那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一波接着一波地传来。 “官家万岁!” “踏平会宁府,活捉金兀术!” 李四皱了皱眉,对正在给他包扎的军医官问道:“外面在吵嚷什么?金狗子打过来了?” “李百户,你还不知道?”那年轻的军医官,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边麻利地打着结,一边说道,“天大的好消息!官家,咱们的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了!已经过了榆关,不日便可抵达我军大营!” 李四闻言,猛地一愣。 那张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官家……亲自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南京城里,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等着他们这些前线的将士,把胜利的果实,送到他的面前吗? 怎么会……亲自来到这片充满了杀戮与死亡的土地上? 李四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感觉。 他是一个老兵,一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止一次的老兵,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充满了变数。 哪怕优势再大,一个小小的意外,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在得知北伐的消息后,李四虽然兴奋,但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他担心战线拉得太长,后勤不济,担心将帅失和,号令不一,更担心,远在南京的朝堂之上,那些文官们,会像从前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刻,拖他们的后腿。 但现在,当李四听到“皇帝亲至”这个消息时,心中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他知道,当那面代表着至高皇权的龙旗,出现在这片战场上时,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也没有了任何掣肘。 后勤、钱粮、人心、权谋……所有的问题,在天子亲临的绝对意志面前,都将不再是问题。 他们这些在前线拼命的将士,终于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打那最后的一仗了。 “好……好啊……”李四喃喃自语,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他靠在草垛上,咧嘴一笑,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那笑容,却无比的畅快。 这颗定心丸,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7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狗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当“官家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和几个同袍,在河边清洗着一批刚从战场上收缴回来的、沾满了血污的金军盔甲。 听到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他丢下手中的活计,跟着人群,一起呐喊,一起跳跃,直到嗓子喊哑,直到浑身都没了力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从未见过皇帝,在他朴素的认知里,皇帝,是比天上的神仙,还要遥远的存在,是年画上,那个穿着龙袍、威严肃穆的画像。 但现在,这个“神仙”,要来见他们了,要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去打金狗子了。 这种感觉,奇妙得难以言喻。 仿佛,自己正在参与的,不再是一场单纯的、为了吃饱饭的战争,而是一场神圣的、光芒万丈的、足以让他向子孙后代吹嘘一辈子的……朝圣之旅! 三天后,新的命令下达了。 全军拔营,放弃对辽阳府的扫尾工作,一路向北,与中路军和西路军会师,兵临金国国都上京会宁府! 狗儿被重新编入了战斗序列,成了一名真正的、跟随大军出征的步兵。 北上的路,是一条用胜利铺就的路。 他们一路行军,所到之处,城池望风而降,百姓夹道欢迎。 无数的汉人、契丹人,从村庄里,从堡寨里涌出,他们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烙饼、米酒、鸡蛋,源源不断地送入宋军的营地。 狗儿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王师”。 他看到那些百姓,在看到他们身上那身黑色的宋军盔甲时,眼中所流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亲近与信赖。 那些曾经被女真人奴役的铁匠、木匠,如今在大宋的军营里,挺直了腰杆,精神焕发,仿佛重获新生。 还有那个曾经在韩家堡,第一个归附的铁匠张大锤,如今已是辎重营里一个受人尊敬的匠头。 张大锤在路上遇到狗儿,还硬塞给了他两张自己亲手烙的、喷香的大饼。 这一切,都让狗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与满足。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战,身后站着无数双期盼的眼睛,自己的每一次挥刀,都承载着这些百姓,对新生活的渴望。 ...... 崇祯十一年,九月底。 辽阳府,这座刚刚被宋军攻克、还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古城,迎来了一位前所未有的、最高贵的主人。 崇祯皇帝的御驾,没有在榆关做过多停留,便直接抵达了这里,并将此地,设立为“征金大本营”。 青色龙旗,在这座女真人的龙兴之地上,高高飘扬。 而皇帝抵达后下达的第一道旨意,便如同一块巨石,在波澜壮阔的北方战局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传朕旨意:命征北大元帅、靖边侯岳飞,即刻自辽河前线,返回辽阳府,觐见。” 这道旨意,轻描淡写,却又重如泰山。 它没有一句责备,没有一句催促,但其中所蕴含的、不容置疑的君主意志,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不是皇帝屈尊,去往前线慰问将士。 而是主帅离营,返回后方拜见君王。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召见,更是一次毫不掩饰的、关于君臣权力的明确宣示。 它在告诉所有人,谁,才是这场战争,唯一的主宰。 ..... 辽河西岸,宋军中路主力大营。 帅帐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岳飞手持着那份由御营传来的、盖着皇帝私印的烫金手谕,沉默不语。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满是复杂。 “元帅!万万不可啊!” 脾气最是火爆的先锋大将牛皋,第一个跳了起来,急得满脸通红。 “如今,我军与兀术的十几万主力,仅一河之隔,大战一触即发!您是三军主帅,主帅离营,乃是兵家大忌!若是此时金军趁机来袭,我等群龙无首,该当如何?” “是啊,元帅!”大将张宪也上前一步,躬身劝道,“军情紧急,非同儿戏,依末将之见,我等应立刻上疏,恳请陛下圣驾亲临前线,以壮我军声威,岂有让元帅您,在这等紧要关头,返回后方之理?” “张将军所言极是!” “请元帅三思!” 帐内,一众跟随岳飞出生入死多年的心腹将领,纷纷开口,言辞恳切,群情激愤。 在他们这些纯粹的军人看来,没有什么,比前线的战事更重要。 皇帝的旨意,虽然是天,但此刻,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外行指挥内行! 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岳飞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帐内每一位激动的袍泽。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手谕,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自己这些兄弟们,说得都对。 从军事角度看,此时此刻,主帅绝不应该离开。 但是,岳飞更知道,这一趟自己非去不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军事问题了。 这是一道坎,一道所有功高盖世的将领,都必须面对的,横亘在“帅权”与“皇权”之间的坎。 自己可以上疏,可以陈述利害,甚至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是君臣离心,是信任的崩塌,是让那位远道而来、本就对自己有所“提防”的年轻帝王,彻底坐实“岳飞拥兵自重,不听号令”的猜忌。 这场灭国之战,打到今天,靠的不仅仅是前线将士的浴血奋战,更靠的,是皇帝在后方,毫无保留的、倾国之力的支持。 若失去了这份信任,即便打赢了这一仗,那以后呢? 岳飞想起了,在史书上读到的那些,因为功高震主,而不得善终的前朝名将们。 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更不想,让那位好不容易,才将大宋从深渊中拉起来的陛下,对自己,生出一丝一毫的嫌隙。 “不必再议了。” 岳飞开口道:“陛下召见,臣,岂有不遵之理?” 他站起身,走到张宪面前,将代表着元帅权力的令箭,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中。 “我走之后,中军一切事务,由你暂代,记住,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一个字:守!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与金军发生任何大规模冲突,违令者,斩!” “元帅……”张宪还想再劝。 岳飞却摆了摆手,目光中带着一丝疲惫,和一种众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你们记住,这一仗,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兀术那十几万金兵。” “我们真正的倚仗,也从来都不是我们手中的刀枪。”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转身,披上斗篷,仅带了百余名亲兵,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帅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此去,不仅仅是觐见君王。 更像是,一头纵横山林的猛虎,要去亲自拜见,那位豢养着他,也掌控着他命运的,真正的……龙。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8章 君臣父子 辽阳府,行宫。 这座原本是金国留守的府邸,如今,已被彻底改造。 殿外,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御营精锐; 殿内,则悬挂着巨大的军事地图,俨然一个缩微版的“行在中枢”。 当岳飞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殿时,崇祯皇帝正背对着他,站在那副巨大的地图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臣,岳飞,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飞撩起战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大礼。 崇祯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既亲切又威严的微笑。 “岳卿,平身吧,一路辛苦了。” 他走上前亲手将岳飞扶起,又赐了座,命人奉上香茗。 君臣之间,一派和煦。 “臣,不敢言苦。”岳飞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两人寒暄了几句,崇祯便直奔主题,指着地图上,那片位于上京城南的辽阔平原,问道:“岳卿,朕召你来,是想听听你对这最后决战的方略。” 岳飞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立刻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杆,沉声说道:“回陛下,臣的方略,可归结为八个字‘围城打援,聚而歼之’。” “哦?说来听听。” “是。”岳飞指着地图上的上京城,“如今,兀术率领的金军主力,与我军在辽河对峙,其后方,便是国都上京,臣以为,我军当立刻挥师北上,对上京,形成三面合围之势,独留北面缺口。” “上京被围,兀术作为金国最后的屏障,必定会挥师来救,届时,我军便可利用熟悉地形、以逸待劳之优势,在半路设下重重埋伏,选择有利地形,与来援的金军,展开决战。此所谓‘围点打援’。” “此法,可将战场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无论兀术来与不来,我军都立于不败之地,此为‘正兵’之道,步步为营,虽耗时稍长,但伤亡最小,也最为稳妥。” 岳飞说完,自信地看向崇祯。 这套方略,是他结合了孙子兵法与自己多年作战经验,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佳方案。 然而,崇祯听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太慢了。” 皇帝的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岳飞一愣。 只听崇祯继续说道:“岳卿,你的方略,很好,很稳,但,朕等不及了。” 他从岳飞手中,接过了那根指挥杆,然后,用一种出乎岳飞意料的、极为霸道的方式,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将兀术的主力和上京城,全都圈了进去。 “围点打援?不,朕不要打援,朕要的是……聚歼!” 崇祯自信道:“传朕的旨意!命你部,以及韩世忠、赵余睹所部,立刻全线出击!放弃所有骚扰和牵制,以最快的速度,向上京城下集结!朕要逼着兀术,把他那十几万兵马,全都摆在会宁府的城下!” “朕,要和他,就在这上京城外,打一场堂堂正正的野战!一战,定乾坤!” “陛下!不可!”岳飞大惊失色,立刻出言反对。 “金军虽屡战屡败,士气低落,但其实力犹存!尤其是其骑兵,来去如风,野战能力,仍在我军之上!若我军与他们,在毫无遮蔽的平原上进行决战,即便能胜,也必将是伤亡惨重的惨胜!我军将士的性命,不能如此白白消耗啊!” 这,是岳飞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当面反驳皇帝的旨意。 崇祯看着他,却笑了。 “岳卿,你说的,是常规的打法,但朕从来不打常规的仗。” 他走到大殿一侧,那里,用红布盖着几个巨大的木箱。 他一把掀开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几杆造型奇特、通体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火铳。 那火铳,比寻常的制式火铳,要长得多,也精巧得多。 “岳卿,你担心金人的骑兵?” 崇祯拿起一杆火铳,抚摸着冰冷的枪身,眉宇上挑。 “那正好,就让兀术,也让天下人,都来领教一下,我大宋真正的‘神器’,究竟是何物!” “朕亲手创建了数年的神机营,至今,尚未一战!朕的那些宝贝火炮、开花弹,也还未真正饮血!” 崇祯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直刺岳飞的内心。 “这一战,朕,要亲自指挥!” “朕要让金人,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野战中,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中,彻底地,化为飞灰!” “朕要用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来告诉所有人,时代,变了!” ..... 夜,深了。 辽阳行宫的偏殿之内,灯火通明。 岳飞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梨花木椅上,久久没有言语。 脑海中还在反复回想着,方才与皇帝陛下的那场密谈。 陛下的方略,大胆、狂妄、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将数十万大军的命运,寄托于一种他闻所未闻的“火器”之上,与金军最精锐的骑兵,在开阔地上进行野战决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在任何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看来,都无异于一场豪赌。 但不知为何,当岳飞看到陛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自信时,那颗坚守着“兵行正道”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或许,陛下是对的。 或许,这个时代,真的,要变了。 岳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这种疲惫,来自于两种截然不同的战争理念的剧烈碰撞,来自于对未来战局那无法完全掌控的未知。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甲叶碰撞声,和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末将岳云,求见元帅。” 岳飞的身体,猛地一震,霍然起身,快步走到殿门前,一把拉开了厚重的殿门。 门外,月光如水。 一个身着御营特制玄色劲装,外罩轻甲的年轻将领,正笔直地站在那里。 那少年,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轮廓,早已褪去了四年前的青涩,变得棱角分明,其肩膀宽阔,眼神锐利,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只是,当他看到岳飞的那一刻,那份刻意保持的沉稳,瞬间便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孺慕与激动所取代。 “爹!” 岳云声音微颤,撩起战袍便要下跪行礼。 “云儿!” 岳飞却一步上前,用那双布满了厚茧的大手,死死地扶住了他的双臂,没让他跪下去。 父子二人,时隔四年,在这遥远的、刚刚从敌人手中夺回的辽东大地上,终于再次相见。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了沉默。 岳飞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真的……长高了,也壮实了。 不再是那个在燕京帅府里,还需要自己手把手教他枪法的半大孩子了。 岳云身上的肌肉线条,隔着衣甲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爆发力,眼神也不再只有少年的纯粹,更多了几分属于军人的坚毅与冷静。 尤其是他身上那套精良的御营制式盔甲,以及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不属于大宋任何一种制式兵器的佩刀,都在无声地告诉岳飞,自己的儿子,在这四年里,已经走上了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 “好……好……”岳飞的嘴唇翕动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坚实的触感,让岳飞感到无比的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9章 兵围上京 “爹,您……瘦了,也……也多了些白发。” 岳云看着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着他鬓角那藏不住的银丝,眼圈,不由得一红。 这四年,他身在南京,身为皇帝侍卫,过着舒坦日子,却日夜思念着远在北方的家人。 岳云拼命地习文练武,在御营中永远是那个最刻苦、最优秀的将官,他只是想有朝一日,能让父亲为他感到骄傲,能真正地,追随在父亲的身后,并肩作战。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岳飞看到儿子的模样,沉声说道,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中充满了父亲特有的温情。 说着,拉着岳云走进殿内,关上了门。 “坐吧。”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一时之间,竟有些相对无言的尴尬。 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牵挂,在真正见面时,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岳飞先开了口。 “你在御营军,一切……可还好?” “回父亲的话,一切都好,如今儿子已经编入神机营了。” 一提到神机营,岳云的眼中,立刻迸发出了兴奋的光芒,“陛下对孩儿,恩重如山!神机营内,皆是军中挑选的精锐,所用之兵器,更是前所未有之‘神器’!” 他站起身,献宝似的,将腰间的佩刀解下,呈给岳飞。 “父亲请看,此刀,乃是陛下亲赐,由军器局所制,名为‘雁翎’,其钢火之精纯,吹毛断发,远胜我朝任何一种腰刀!” 岳云又指了指自己背上那杆用布包裹着的、长长的东西。 “还有此物,名为‘神机铳’,不用火绳点火,燧石可击发,亦是陛下亲手督造,其射程之远,穿透力之强,三百步内,可洞穿金人双层铁甲!远非寻常火铳可比!” 岳云说得眉飞色舞,脸上充满了对皇帝的崇拜,和对那些新式武器的痴迷。 岳飞默默地接过那柄“雁翎刀”,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发出一阵清越的龙吟,确实是好刀,好钢。 又听着儿子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描述着“神机铳”的威力,描述着“三段击”的战术,描述着皇帝陛下那超越了所有人理解的、关于“火力覆盖”的战争理念。 岳飞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他为儿子的成长而欣慰,也为他能得到陛下的赏识而高兴。 但同时,岳飞也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被时代抛离的隔阂感。 自己是靠着一刀一枪,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信奉的是兵法的奇正,是阵型的变化,是士兵的悍勇,是身先士卒的表率。 而岳云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个“神机营”,信奉的,却是另一种东西。 是一种岳飞无法完全理解,却又隐隐感觉到其巨大威力的,全新的战争模式。 就如此刻,岳飞看着儿子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发现,儿子口中,提及最多的,是“陛下如何如何”,是“神器如何如何”,却很少提及自己是如何苦练枪法的。 父子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这道墙,是四年时间的距离,更是两个时代思想的鸿沟。 “在神机营,要多听,多看,少说。”岳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叮嘱道,“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你当尽忠职守,不可有丝毫懈怠,更不可……有负圣恩。” 他的话说得有些艰难,本想问问儿子,枪法可曾荒废?兵书可曾温习?但他最终,还是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岳飞清楚,儿子已经不再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儿子了。 他更是天子的门生,是新时代的一员。 “孩儿明白!”岳云郑重地抱拳应道。 “嗯。”岳飞点了点头,站起身,“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便要返回前线了。” “这么快?”岳云一愣,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舍。 “军情如火,时不我待。”岳飞走到他身边,再次拍了拍他那已经比自己还要宽阔的肩膀,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温情。 “云儿,记住,无论你用的是什么兵器,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是我岳飞的儿子。” “上了战场,不要只想着建功立业,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给老子,活着回来!” 说完,岳飞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偏殿。 只留下岳云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着父亲那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萧索、却依旧挺拔如山的背影,眼眶,再次湿润了。 他知道,父亲,还是那个疼爱他的父亲。 只是,他们父子之间,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千山万水。 还有,一个正在远去,和一个,正在滚滚而来的……时代。 ..... 崇祯十一年,九月下旬。 秋风萧瑟,卷起漫天黄沙,给这片即将成为巨大绞肉机的辽河平原,平添了几分苍凉与肃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宋三路北伐大军,在经过了数月的迂回、穿插、扫清外围之后,终于如三道巨大的铁钳,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向着金国的最后心脏上京会宁府,缓缓合拢。 当狗儿跟随部队,翻过一道平缓的山岗时,一座巨大无比的、如同洪荒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雄城,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便是上京会宁府! 金国的国都! 那一刻,整个行进的队列,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所有的人,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初出茅庐的新兵,都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那座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巨城。 城墙高大,望不到尽头。 城外,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蚁群般的金军营帐,无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股沉重、肃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狗儿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手心里,又开始冒出黏糊糊的冷汗。 这就是金狗子的老巢吗? 这就是自己此行的终点吗? 无数的“宋”字大旗,遮天蔽日,将这座孤零零的北国都城,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宋军的包围圈,却显得有些“奇怪”。 他们没有像常规攻城那样,安营扎寨,挖掘壕沟,打造攻城器械。 各路兵马的营盘,扎得松松散散,绵延数十里,仿佛一条漏洞百出的破网。 尤其是正南方向,岳飞亲率的中路主力,更是只摆开阵势,每日操练,却丝毫没有要上前攻打的意思。 这副“骄兵”之态,让驻扎在上京城外,负责拱卫国都的金兀术,看得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0章 崇祯亲临 此刻,金军的大帐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金兀术,这位大金国硕果仅存的、也是最后的擎天之柱,正对着巨大的沙盘,一夜未眠。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满是焦躁与不安。 金兀术手中的十几万兵马,是大金国最后的家底,都是从全国各地搜刮而来的精锐。 本想凭借上京坚城,与宋军长期对峙,利用女真铁骑的机动性,不断袭扰宋军漫长的补给线,将这场战争,拖入他最擅长的消耗战。 但,现实,却给了金兀术一记响亮的耳光。 首先,是城内。 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侄儿皇帝完颜亶,早已被宋军的各种“暗战”手段,搞得心神不宁。 他非但没有全力支持城外的军队,反而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与太师完颜宗翰的权力斗争上。 据探子密报,城内禁军与宗翰的府兵,已数次发生小规模冲突,上京城,随时可能从内部,爆发一场血腥的内战。 其次,是城外。 岳飞的举动,太反常了! 那看似“军容不整”的包围圈,在金兀术这位沙场老将看来,却处处透着诡异。 那松散的营盘,看似漏洞百出,实则互为犄角,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岳飞本人,更是只守不攻,每日在阵前耀武扬威,像一只吃饱了的猛虎,在打盹,在戏耍着他这头被困住的猎物。 他是在故意迷惑我!是在引诱我出城! 金兀术的心中,明镜似的。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若继续等下去,一旦城内有变,宗翰那头老狐狸,万一搞出政变,那自己这十几万大军,将瞬间腹背受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岳飞不是想野战吗?不是想用那步步为营的阵法,来消耗我大金的铁骑吗? 好!那我就成全你! 我大金的勇士,生于马背,死于马背!与敌人在平原上堂堂正正地对决,本就是我们最擅长,也是最荣耀的归宿! “传我将令!”金兀术猛地一拳,砸在沙盘之上,眼中迸发出了困兽犹斗的疯狂与决绝。 “尽起大军,倾巢而出!明日辰时,于会宁原,与宋军主力,决一死战!” 金兀术决定,用一场最传统、最惨烈、也是女真人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对决,来赌上整个大金国的国运! 翌日,辰时。 上京城南三十里,会宁原。 这片辽阔得望不到边际的平原,即将成为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最终战场。 金兀术率领的十几万金军,军容严整,杀气腾腾,早已列好了阵势。 黑压压的铁甲,如同一片乌云,笼罩着大地,尤其是位于中军核心的那五千“铁浮屠”重甲骑兵,人马俱甲,沉默如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而在他们的对面,岳飞率领的宋军主力,也已摆开了阵势。 旌旗招展,枪林如山,同样是壁垒森严,气势磅礴。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的时刻。 宋军的阵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由远及近的、如同雷鸣般的欢呼声! “万岁!万岁!万岁!” 那欢呼声,初时还只是后方的一点涟漪,但随即,便如同燎原的野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了整个宋军的数十万大军! 前军、中军、后军,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将领,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狂热的魔力,他们振臂高呼,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着,咆哮着! 那惊天动地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直冲云霄,连天上的云彩,似乎都被震散了! 正在阵前观察敌情的岳飞,听到这股欢呼声,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望向后方。 只见,在后方那高高的帅台之侧,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御营军将士身着统一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玄色劲装,外罩精铁胸甲,背负着造型奇特的火铳。 中间的一支更为奇特,岳飞从未见过,他们沉默地肃立着,队形如刀切斧砍般整齐,散发出的那股精锐之气,竟丝毫不亚于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背嵬军! 而在这支军队的中央,一面巨大无比的、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青色龙旗,正被缓缓地升起! 在那面龙旗之下,一个身着同样玄色龙纹常服,面容年轻、神情平静的身影,正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缓缓地,向着中军帅台而来。 是官家! 是皇帝陛下! 他,真的来了! 宋军阵列中,狗儿十分激动。 身旁的队正,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突然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咏叹的、无比自豪的语气,低声说道: “乖乖……俺当了一辈子兵,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看到咱们大宋的龙旗,插在这会宁府的城下……” 当那面代表着大宋天子、代表着至高皇权的龙旗,在这片女真人的龙兴之地上,缓缓升起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狗儿心中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紧张,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胸中,只剩下一股熊熊燃烧的、名为“豪情”的火焰。 能作为这面旗帜下的一名小兵,能亲眼见证一个旧王朝的覆灭,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哪怕,明天就要死在这座城下。 也,值了! 当岳飞看清那个身影时,即便是以他的沉稳,心脏,也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在那道身影抵达帅台之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倒在地。 “臣,岳飞,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跪拜,周围所有的中军将领,无不翻身下马,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恭迎陛下!” 崇祯骑在马上,缓缓行至帅台之下。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这位几乎以一己之力,为他打下这半壁江山的不世名将,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翻身下马,亲手将岳飞扶起。 “岳帅,平身。” 没有说“岳卿”,而是说“岳帅”,这是一个充满敬意和安抚意味的称呼。 崇祯环视着周围那些同样跪伏在地的、神情激动的将领们,朗声说道:“诸位将军,都平身吧!” “朕,来晚了。” 说罢,转头看向岳飞,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岳帅诱敌深入,将金国主力,尽数引至这会宁原上,毕其功于一役,此等不世之功,当为北伐首功!朕,代表大宋亿兆生民,谢过岳帅了!” 说完,他竟对着岳飞,微微一揖。 这一揖,让岳飞,也让在场所有的将领,全都惊得魂飞魄散。 天子拜人臣!这是何等的荣耀! “陛下!臣万万不敢当!”岳飞惶恐地,便要再次下跪。 崇祯却一把将他拉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帝王的豪迈与自信。 他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话锋陡然一转。 “岳帅,你已经为朕,备好了这场盛宴的所有食材。” “那么,接下来的主菜,该如何烹制……” 崇祯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依旧,但眼神,却变得锐利如刀:“便由朕,来亲自掌勺吧!” 话音落下,整个帅台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听懂了皇帝话中的深意。 这是一场最温柔,也最不容拒绝的权力交接。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迷之操作 金军残部一路北撤,已不敢恋战。 一路商议之下,宗翰、宗辅决定:再向西突进,与西路军的完颜娄室合兵,以图保住大军。 若不然,再打下去,这支曾纵横北地的南侵铁军,恐怕要再也回不了上京的故乡。 沱河边的风,湿冷如霜。 金军的背影在夕阳里越拖越长,而在他们看来,背后那一片尘土与杀声,仿佛是追魂的夜魅,穷追不舍。 宿州之战,宋军的合围之网,已经收紧到了最后一线。 夕阳将西塞的云染成血色,长长的影子笼罩着龟山外的山路。 金军残部沿着破败的驿道缓缓西撤,马蹄声沉重得像木槌砸在战鼓上,透出疲惫与沉郁。 斥候飞驰而来,翻身滚下马,惊声禀报: “启禀元帅!前路十里处,发现大股宋军!旗号繁密,约有四五万人!” 完颜宗翰勒住马缰,甲叶摩擦发出“嘎”的一声,脸色霎时阴沉如铁。 金兀术拍马上前一步,剑眉紧蹙,哪怕是这个骄傲如狼的男人,此刻也不由得感到背后一凉,额角沁出一层细汗。 完颜宗辅则是仰天一声叹息,嘶哑道:“天不助我大金啊!被这帮宋人三番五次缠杀,如今连西路也截,咱们是插翅难逃了!” 绝望的气息弥漫整个金军。 这几日连日奔战,金军人马体力早已透支。 河渡、宿州、龟山,每一段路上都洒下成百上千的尸骨。 眼下士气更是低到了谷底,营中有金兵早已心生退意,暗暗生出逃跑的念头。 若不是沿途督军令下得极严,怕早就有人弃甲溃去。 现在别说对面有四五万人马,哪怕只是几千人马,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完颜宗翰心底一阵苍凉,彻底绝望了。 想起自己少年从军时,随太祖皇帝南北驰骋,先灭辽、后侵宋,曾几何时,金国的箭矢让无数城池闭门胆寒。 没想到过了几十年,自己却被困在宋国腹地,如一头受伤的巨兽,被猎犬群生生逼到绝境。 完颜宗翰慢慢吐出一口气,思绪万千。 硬拼,是以卵击石,无异自取灭亡。 眼下唯一的活路,是尽快脱身! 他沉声下令:“去,派人到前军与宋军主将谈,只要肯放我大金退兵,金银、绫罗、珍珠马匹,什么都可谈!” 只要能换一条路活下去,总比给宋军齐齐收尸要强。 “是!” 一队金军骑兵衔枚疾驰,沿着河路奔向前方宋营。 旗幡猎猎,长矛在夕光中反射着寒芒。 金军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屏气,仿佛生死的最后一线全系在那几人的口舌之上。 那些骑兵渐渐消失在视野里,营中气氛沉闷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完颜宗辅紧张得额头冒汗,金兀术则频频回首,看似冷冽的目光里藏着躁动不安。 那队骑金军精锐,披着半旧的甲,顶着风沙,奔向宋军旗阵。 马蹄踏在河滩沙砾上,夹着细碎的水花,一路溅开。 他们的心里早已想好,要如何报出大金皇帝的名号,然后开出真金白银的条件。 然而,刚进入对方弓箭的射程,还未等他们喊出第一句话,前方宋军的情形却忽然乱了! “快看,这些宋军……好像在撤!” 一名金兵惊讶低呼。 只见前方原本连绵数里的宋军旗阵,竟猛然动了起来,不是列阵迎敌,而是往后撤退! 旗帜被急急卷起,辎重被匆忙套上骡马,乱作一团,士兵三三两两地跑向后方,甚至有军卒连头盔都来不及戴好就冲进队伍,唯恐落在最后。 能听到宋军阵中不断传来催促与惊慌的喊声,不像是有备而退,更像是逃命。 前来谈判的这队金兵全都惊呆了,感到不可思议。 对面的宋军主将是山东军节度使范讷,自金军南侵以来,他放弃山东,带着人马一直东躲西藏。 饶是传来濠州大捷的消息,圣旨下令合围金人。 但范讷一见金人旗帜,便吓得腿软,传令全军东撤,自己则在一众亲卫护卫下,匆忙跑路,唯恐迟了被金军追上。 一声令下,宋军鼓声急促得像战败溃军的心跳,营里的骑兵手忙脚乱,系马鞍绳都打错。 步卒更是丢三落四,一手抓着旗杆、一手抱着盔甲就往后跑。 辎重营内,十几辆未载完粮草的车直接被推翻,一堆麻袋撒了满地。 有兵士回头望了一眼远方的浅滩,还想问一句为何不战,立刻被督军挥鞭抽得踉跄向前。 在这慌乱的逃撤里,连本应居中的“山东军大旗”也被卷到了一队亲卫之中,旗面半拖在地,溅满尘泥。 范讷夹在亲卫之间,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金军谈判使者勒住马,眼见那片旗阵像退潮的海水,满营的宋兵一窝蜂地向后溃去,背影乱成一片。 为首的金国骑士瞪大了眼:“这是……跑了?莫非是在诈退?” 但从那如潮的狼狈劲儿看,又实在不似佯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回身冲同伴喊:“撤!去报元帅!” ..... 士气低迷的金营。 时间一点点过去,远处忽而扬起一阵尘土,有人飞马归来。 完颜宗翰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冷漠:“说吧,那宋将怎么讲的?多少金银才肯放行?” “回元帅……宋军,他们跑了。” “跑了?……你说跑了?”完颜宗翰抬起的头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 来报的骑兵翻身下马,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禀告:“元帅,宋军未及小的开口,便惊慌失措,一见我军旗帜,当即拔营,往东急撤。” 金兀术怀疑地眯起眼,忍不住道:“会不会是诈?佯退引我军深追,再以伏兵断我退路?” 完颜宗辅最为沉稳,询问道:“那宋将是何人?打着什么旗号?” 金兵回道:“打着‘范’字旗号,应是山东军节度使范讷!” 完颜宗翰一愣:“范讷?此人在搞什么?” 他实在不明白,手里有几万兵马的大将,面对一堆残军败将,居然主动逃跑!他脑子坏了不成? 金兀术冷笑一声:“那山东节度使,自咱们南下以来,他早弃了山东州县,带着人马东躲西藏,闻战色变,想是这回,被咱们杀声一惊,吓破了胆。” 完颜宗辅皱眉道:“如此兵力,四五万对我们残部,本该手到擒来,竟……如此怯战?” 那骑兵苦笑道:“那宋将似乎极怕碰上我军,连迎面一句话都没留,带着亲卫翻身上马就跑,生怕被咱们追上。”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沉默后,金兀术立刻下令:“派侦骑四出探查!” 不多时,四路探马各自归来,皆禀报:四下空空,既无埋伏,更无追兵。 前方的那支宋军,仿佛凭空蒸发在夜色中,连个旗影都没剩。 “天亡我大金,亦留我一线喘息!” 完颜宗翰像是卸下了肩上的千斤石,长叹一声。 这是命吗? 若换了岳飞、韩世忠,自己怕是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一支宋军...... 营地中,一众金人将领一时竟笑将出来。 笑声夹杂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也有一种打趣命运的荒凉。 几日前,他们还被各路宋军追得像狗一般狼狈奔逃,今日却被一支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宋军,拱手错过了斩尽杀绝的机会。 完颜宗辅摇头叹道:“若我是那范讷,合兵断我退路,此战可全歼我军……” 话未说完,完颜宗翰冷哼:“宋人将才有勇有怯,这等庸人,留在其军中,倒是我大金之幸。” 金兀术虽面上笑了笑,心底却暗暗一沉。 他很清楚,这一退,不是金国的威势震慑,而是某些宋军将领骨子里的怯惧。 而这样的怯惧,迟早会被更强硬的崇祯皇帝所斩灭。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微服私访 金军北撤后,宋廷上下松了一口气。 崇祯也终于宽心,折腾了几个月早已累成了狗。 来到金陵,这一个多月基本都窝在寺庙里,还没亲身体验东都金陵的风土人情。 今日得空,崇祯帝效仿前人,决定微服私访。 他脱下龙袍,换上了一袭寻常的士子长衫,头戴纶巾,腰佩一枚素雅的玉佩,身边只带了侍卫统领傅临渊,以及上百个皇城司便衣。 傅临渊也换了一身布衣,身形魁梧,气度沉凝,只是那双眼眸偶尔闪过的精光,泄露了他绝非常人的身份。 金陵,旧称建康,六朝古都,王气深厚。 然而,崇祯漫步街头,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与记忆中东京汴梁的繁华喧嚣、气象万千相比,这金陵城相当太远,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郡城,而非一国之都。 人口稀薄,不过三万户,街道不如东京宽阔,建筑也不如东京雄伟,即便是那秦淮河畔,也少了汴河两岸那股独属于帝都的雍容华贵。 和明朝人口百万的南京城比,简直天差地别。 崇祯感慨万千:“与东京相比,终是少了几分气象,大宋的半壁江山,终究是偏安而非定鼎。” 傅临渊面无表情,只是低声回应:“陛下勿忧,假以时日,金陵必能重焕光彩。” 崇祯点点头,心中却知道,这份光彩,绝非一蹴而就,需数十载几代人的努力。 他踱步至一间临街的酒楼,抬头望去,“品香居”三个大字笔走龙蛇,牌匾下挂着红灯笼,门前人声鼎沸,香气四溢。 “去尝尝这金陵本地的滋味。”崇祯兴致勃勃地踏入酒楼。 店小二见两位客官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连忙殷勤招呼。 崇祯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道金陵的特色菜肴:旋炙野鸭肉、鹅鸭排蒸、莲花鸭签。 他细细品味,发现这里的菜肴比起北方的浓烈,更注重清淡鲜美,各有风味。 正当他悠然用膳之时,酒楼大门处却传来一阵骚动。 “都让开!都让开!” 一群家仆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公子年约二十上下,面白无须,手摇一把绘着春宫图的折扇,走路时头颅高昂,鼻孔朝天,仿佛这酒楼都容不下他的盛气凌人。 “这不是陈衙内吗?”有食客低声议论,“他怎的今日来了这里?” “嘘!莫要多言!这位可是陈知府的公子!” 陈衙内,名唤陈安,仗着其父乃是前建康府知府陈光邦,素来横行霸道,在金陵城里无人敢惹。 他扫视酒楼一圈,见许多食客衣着光鲜,谈笑间口音却多带北方腔调,眉宇间立刻流露出不屑。 “哼!这品香居如今也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陈安摇着折扇,大声嚷嚷起来:“一个个从东京那个破烂地方跑出来的丧家犬,如今到了我建康府,竟也敢装大款,高声阔论!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番话,如同冰水泼进了热油锅,酒楼里顿时炸开了锅。 许多从北方南迁而来的士绅商贾,平日里便受尽了排挤和嘲讽,如今被当面指着鼻子骂“丧家犬”,哪里还忍得住? “放屁!”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黄衣公子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你这厮算个什么东西!爷爷在东京的时候,你这种货色,我一句话就能叫你家破人亡,信不信!” 这黄衣公子,乃是新任户部侍郎黄潜善的儿子,人称黄衙内。 他出身东京豪门,眼见北方沦陷,家中败落,心中本就郁结,如今被如此羞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 陈安一听这话,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家破人亡?如今是谁家破人亡?谁是丧家犬?你弄一个试试?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找死!”黄衙内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桌上的茶壶便要砸过去。 “少爷!”黄衙内的仆人连忙抱住他。 陈安的仆人也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双方你推我搡,拳脚相加,很快便扭打成一团,桌椅碗碟被推倒在地,乒乒乓乓的响声不绝于耳。 食客们纷纷避让,酒楼里一片狼藉。 崇祯坐在窗边,眉头紧锁。 这哪里是什么斗殴,分明是南北士绅阶层矛盾的缩影。 南方地主不齿北方官僚的落魄,北方官僚又瞧不起南方土豪的出身,两者摩擦不断。 他本想看看这事如何收场,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官差的呼喝声。 “住手!都住手!” 几名手持棍棒的官差冲入酒楼,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伙人分开。 官差们对陈衙内自然不敢怠慢,只将那黄衙内一行人押解着,连同陈衙内一起,带回了建康府衙。 “有意思。”崇祯放下筷子,对傅临渊道,“走,去府衙看看。” 建康府衙,大堂之上。 主审官乃是通判杨邦乂。 他坐在公案后,一张胖脸上堆满了笑容,可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觉的忧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通判一眼便认出陈安是前知府陈光邦的儿子,更是小心翼翼。 “堂下何人喧哗斗殴?”杨邦乂明知故问,语气却颇为客气。 那黄衙内怒气未消,上前一步道:“回禀官人,是那厮出狂言,辱骂我等北方人士为丧家犬,在下一时气不过,才与他争执!” 杨邦乂的目光扫过黄衙内,本想呵斥两句,却见其衣着虽然有些狼狈,却不失华贵,尤其是气度不凡,隐约透着股京官子弟的傲气。 他心头一动,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从何处而来?” 黄衙内一听,略带傲然地回答:“在下乃是户部侍郎黄潜善之子!” 此言一出,杨邦乂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黄潜善!那可是当朝户部侍郎,虽然是新来乍到,但其父子身份摆在那里,岂是他一个区区通判能够轻易得罪的? 杨邦乂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边是金陵知府的儿子,自己的上司,在地方根深蒂固; 一边是户部侍郎的公子,前途无量。 两边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杨邦乂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道:“这……本官今日身体抱恙,且知府官人公出未归,此案事关重大,牵扯甚广,本官……本官不好擅自审理。不如……不如暂且搁置,待知府官人归来,或禀明安抚使司,再行定夺……” 杨邦乂一番话,说了半天,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不审!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9章 秘密武器 回到了后勤营,岳云继续自己枯燥的清点工作。 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不再抱怨,也不再急躁。 自己清点的每一袋粮食,登记的每一捆箭矢,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积蓄着力量。 大军在榆关前扎营修整的第三天,从金国后方传来了最新的情报。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踏白军杨再兴刚刚从关外绕道回来,进行汇报。 “元帅,金人增兵了,榆关原本的守军,是契丹降将耶律余睹的旧部,约两千人,但就在我们攻克平州之后,金廷又从周边抽调了八千契丹兵进入了榆关。” “一万人……” 张宪的眉头皱了起来:“契丹兵虽然战力不如女真猛安谋克,但一万兵力,凭借榆关天险,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岳飞看着沙盘。 榆关,这座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雄城,城墙高大坚厚,远非平州那种内陆城池可比。 它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辽西走廊的咽喉上。 若是强攻,不现实。 即便岳家军凭借顽强的意志和专业的军事素养,勉强破城,也会损失惨重,至少损失三千人以上。 岳飞舍不得。 “元帅!” 一旁的李宝开口了:“我军粮草,若强攻一月,消耗巨大,若不能速战速决,恐生变数。” 岳飞点了点头,知道李宝的顾虑。 后勤线已经拉得太长,一旦陷入持久战,对宋军极为不利。 岳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上“榆关”的模型:“镇守榆关的契丹兵并非真心为金人卖命,耶律余睹虽降,但契丹故国被金人所灭,这是国仇家恨,他们,只是被胁迫的。” 抬起头,看向帐下:“传令,派一名通晓契丹语的军官,前往关下,劝降!” “元帅英明!”众将齐声应道。 “岳云。” 岳飞忽然喊道。 “在!”岳云立刻出列。 “你随劝降使者同去。” 岳飞看着他:“你扛着本帅的帅旗,不用说话,只需要在阵前,让关上的契丹守将,看到我大宋的态度。” 岳云一愣,随即明白了。 父亲这是在向关上的契丹人表明,大宋连元帅之子都亲临阵前,足见诚意。 “领命!” 半个时辰后,榆关城下。 宋军大营中门大开,一支小队缓缓驰出。 岳云骑在马上,身边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成军官,负责此次劝降。 两人身后,跟着十余名骑兵,高举着代表和平与谈判的帅旗。 他们缓缓停在距离城墙约一百步的箭矢射程之外。 那名军官催马上前,深吸一口气,用流利的契丹语高声喊道:“城上的契丹同胞们听着!我乃大宋东路军元帅岳飞帐下使者!金人残暴,灭你家国,辱你妻女,视你等为牛马!如今我大宋天兵已至,只为驱逐鞑虏,光复河山!” “岳元帅有令!只要你等打开城门,归顺大宋,既往不咎!元帅上奏天子,可恢复你等契丹故籍,不再受女真人压迫!宋辽本一家,何苦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开门吧!” 声音在空旷的城下回荡,城墙上却是一片死寂。 岳云紧张地盯着城头,看到城墙上,有几名金军将领打扮的人,正围在一起,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有希望!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争论似乎停止了。 一名契丹将领走到了城垛前,没有回话,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弓。 “嗡!” 一阵密集的弓弦震动声响起。 “不好!快退!” 那名宋军使者脸色大变,猛地一拉马头。 “咻!咻!咻!” 一排黑色的羽箭,呼啸而来。 岳云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下意识地伏在马背上,几支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深深地钉在他面前的土地上,箭羽还在嗡嗡作转。 那名使者的战马被射中了脖子,惨嘶一声,将他掀翻在地。 “保护使者!” 岳云急忙喊道,身后的骑兵立刻上前,举起盾牌,将那名军官拖了回来。 “哈哈哈!”城墙上传来了契丹将领肆无忌惮的狂笑。 “少废话!岳飞小儿,有胆就来攻城!想让我们投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岳云一行人狼狈不堪地退回了本阵。 回到中军大帐,岳云满脸愤怒:“父亲!那些契丹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令攻城吧!孩儿愿为先锋!” 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 然岳飞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名摔得灰头土脸的使者,问道:“受伤了吗?” “谢元帅关心,末将只是擦破了点皮。” “下去休息吧。”岳飞挥了挥手,然后转向依旧愤愤不平的岳云。 “坐下。” “父亲,我……” “坐下!” 岳云只得压着火气,坐了下来。 岳飞缓缓地说道:“他们不敢降。” 岳云一愣:“他们刚才还那么嚣张……” “越是嚣张,越说明他们心里害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岳飞笑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金人暴虐吗?你以为,他们不想恢复故籍吗?” “他们是不敢!因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妻儿老小,此刻全都在金人的手里,他们今天要是开了城门,明天,后方的族人,就会被屠戮殆尽。” 岳飞语气带着一丝悲悯:“他们刚才射出的那一排箭,不是射给我们的,是射给他们身边的金人监军看的,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金人,他们会死守榆关!” 岳云沉默了,听起来有些复杂。 这就是成年人的人性吗? “准备攻城吧。” 岳飞的声音恢复了冰冷:“既然无法让他们生,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军人应有的……体面。” 攻城的命令下达了。 让岳云和所有将士都感到意外的是。 元帅岳飞并没有下令步兵方阵和云梯部队上前,也没有让张宪的骑兵做好准备。 岳云在后勤营中,更是没有接到调拨冲车、云梯等常规攻城器械的命令。 心中正自困惑,不知道父亲要如何攻打这座他见过的、最坚固的城池。 连云梯都很难架上去,这仗怎么打? 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了元帅的将令。 “传令!” 传令兵高举令旗,声音洪亮:“命后勤营统制李宝、承节郎岳云,即刻将‘雷神’辎重队,推进至阵前!” 雷神辎重队? 岳云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想到了行军途中,那支神秘的、连他都不能靠近的辎重队。 父亲终于要动用那个秘密武器了! “遵命!” 岳云兴奋地领命,立刻跑到李宝的营帐。 李宝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狂热的表情。 “岳云,你负责左翼十门,我负责右翼十门!” 李宝激动道:“告诉弟兄们,把马匹都撤了,用人力推!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是!” 后勤营瞬间忙碌起来。 喜欢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请大家收藏:()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