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無限讀檔後成為最強》 第1章 第 1 章 「歡迎使用者登入遊戲『多元黎明 』,在這款遊戲中,您可以體驗……」 「跳過。」 「為保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請您輸入正確的身份資訊。」 「已識別。請您選擇年齡分割槽。」 「23。」 「請您輸入遊戲暱稱,請注意,您的姓氏會依據您所選擇的家族有關。」 「倪克斯。」 「請您選擇初始地圖。」 「哥譚市。」 「恭喜您獲得隨機身份:倪克斯·陶德。」 「讀檔。」 「恭喜您獲得隨機身份:倪克斯·史密斯。」 「讀檔。」 「恭喜您獲得隨機身份:倪克斯·坎貝爾。」 「讀檔。」 「恭喜您獲得隨機身份:倪克斯·韋恩。」 「讀檔。」 「恭喜您獲得隨機身份:倪克斯·德雷克。」 「讀檔。」 …… 數次讀檔後,玩家感到困惑:為什麼無法刷出與「蝙蝠俠」這一角色有關的身份? 玩家在「多元黎明」首次公佈PV的時候就開始關注這款遊戲,遊戲官方宣稱這款遊戲不僅高度自由,還有極大的地圖和無數隱藏和支線任務,主線任務也有諸多,會依據玩家的喜好所定。 她大致瀏覽了幾個城市的介紹,選擇將充滿魔法事故、犯罪、外星人入侵的難度係數極高的哥譚市作為初次嘗試。 在檢視哥譚市常駐角色時,玩家被「蝙蝠俠」吸引,覺得跟在他身邊會解鎖很多支線任務。 可惜她怎樣讀檔都無法得到與蝙蝠俠有關的身份,她也不想找機會去與蝙蝠俠建立聯絡,那樣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她轉而回到官方的介紹網址,仔細將「蝙蝠俠」相關的板塊從頭瀏覽,發現蝙蝠俠曾經在一個叫作「刺客聯盟」的地方進行過學習,並與刺客聯盟首領的一個女兒有過一段浪漫的關係。 這裡刷出與蝙蝠俠有關的身份似乎更加容易。於是玩家更改了初始地圖,將「哥譚市」改為「刺客聯盟」,重新開始讀檔。 這次只需要讀檔四五次,玩家就重新整理出了「塔利亞·奧古」和「蝙蝠俠」的「基因合成的孩子」。 她這時候纔認真看了看現在存檔的資料,顏值、家境、力量這些她都很滿意,但遠低於合格線的智商讓她重新讀檔。 玩家在某些方面是完美主義者,在每次開啟一款新遊戲的時候,她都會精心挑選地圖,精心設定操縱人物最初始的數值或是面部樣貌,如果遇到依靠運氣自由生成的遊戲,她會反覆讀檔,直到生成滿意的人物,纔會登入遊戲。 在數十次讀檔後,玩家得到了滿意的資料,點選了右上方的「開始遊戲」。 原本明亮柔和的白色空曠平臺開始變暗,她覺得自己在變輕,從地面上緩慢浮起,懸浮在空中,隨著氣流緩緩晃動著。 她努力去感知外界的聲音、溫度和光線,隱約聽到極遠的地方傳來模糊的交談聲,大概是「終於成功」「一段時間」「耐心」這類的詞語。 她點選了「跳過等待PV」的選項,在淺綠色的液體中睜開了眼睛。 棕發綠眼、身材高挑的女人正站在玻璃容器外看她,在她睜眼時,女人沒有露出詫異或欣喜的表情,而是鎮靜地轉頭,詢問她身旁穿著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員。 他們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玩家在容器內能夠輕易聽清。 尚未解鎖姓名的綠眼女人問:「她可以出來了嗎?」 研究人員回答:「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綠眼女人點頭:「能不能加速她的成長過程?」 研究人員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有些難。」 女人不再強求,問了幾句閒散的話後便離開了,只剩下研究人員在一旁的電腦上檢視、覈對,偶爾輸入幾串資料。 玩家好奇地伸手,看到自己屬於嬰兒短而肥的手臂和手掌。 玩家再次選擇了「跳過等待PV」,等到她視野又一次亮起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開闊的空間,面前擺放著一柄長劍。她身後的男人介紹了自己老師的身份,以及玩家目前的任務:學習他的技藝,然後殺了他。 於是玩家拿起了劍,向男人劈去。 塔利亞用偷來的布魯斯·韋恩的基因合成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在淺綠色的培養液中緊閉著雙眼,但依舊能看出她和布魯斯一樣的黑色頭髮。 「倪克斯。」塔利亞對著尚且閉著眼睛的孩子說,看著她隨著液體浮動的黑色短髮,像黑夜女神,「你是倪克斯·奧古。」 她注視著這個擁有她一半基因的孩子,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玻璃。她的內心涌動著奇妙的感覺,並不令人厭惡,因為這是一種溫暖的、柔軟的感覺,像是一張剛從太陽下取回的法蘭絨毛毯。這感情對她來說陌生又危險,所以她遏制了自己微笑的慾望,向負責管理這個孩子的人員詢問起她的各項資料情況。 倪克斯睜眼時,她恰好來看她的情況。她在淺綠色的水中睜眼,與她全然一致的翠綠色眼睛精準地與她對視,平靜得像夜晚無風的沙漠,也像她的父親。塔利亞詢問起倪克斯的情況,在得到「一切正常」的尋常答案後,她離開實驗室,這次沒有帶著翻涌的溫暖情緒。 倪克斯學的第一門課是「劍術」。刺客聯盟課程的畢業典禮很簡單,只需要殺掉授課老師。塔利亞在高處的建築物中,透過玻璃俯瞰訓練場中的情景。情感是對刺客來說最無用的事物,她好奇這個擁有完美基因的孩子會作出如何的抉擇。 她的初級劍術課老師在作著介紹:「我會是妳未來一段時間的老師。如果無法完成我的任務,我會懲罰妳。如果想要從我這裏畢業,唯一的方法是殺了我——」 老師的話尚未結束,倪克斯已抓起擺放在一側架子上的長劍,甩去劍鞘,敏捷地向他撲去,劍刃直指他的心口。而她的老師因為一時大意,讓她在胸前留下一道血痕。 「嘖,」年幼的眉眼已然透露出戾氣,她謹慎地退後半步,皺眉盯著她的老師,「攻擊範圍和力量都太低了……沒有快速提升這兩個資料的方法嗎?」 「你的攻擊太直接了,很容易就會被躲去,和你說的那兩樣東西沒有必然關係,剛纔只是因為我大意,所以纔會被你偷襲成功。」老師為她解釋。 她盯著手中的長劍,似在思考,也或許是在發散思維,等到再次抬眼時,她的長劍又再度劈來,比上次更加狠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血珠從劍鋒上滴落,滾入塵泥中,濺起漣漪狀的深褐色瘢痕。 倪克斯甩去劍刃上的血跡,揉著因發力過猛而泛紅的手腕。打磨得鋒利而冰冷的劍刃映出她稚嫩的眉眼,同她的母親一樣的翠綠色上挑眼睛在劍面上一閃而過,化為極細的一道銀輝刺向前方。 她的劍術老師——雖然介紹過姓名但她懶於記住——靈巧地躲過她的攻擊,隨後伸手抓住了她握住長劍的手腕,似乎將要說些什麼。她即刻接力登上他身,捏拳對他最脆弱的眼睛揮去。全力落在眼處的拳令他暫時失明片刻,他果真下意識鬆開桎梏她的手,略微向後撤去一步,而她輕盈落地,同時落拳為抓,抓住他的衣領逼迫他俯身,以此抹平二者身高的差距。趁他尚且處於茫然時,倪克斯從長靴中抽出一把精緻卻鋒利的匕首,果斷地抹向他的頸側,將頸部的動脈割裂。 溫熱的鮮紅色動脈血噴涌而出,迎面灑落在她的頭髮和臉頰上,因重力而逐滴滴落。她用乾淨的袖口粗糙抹去血跡,向訓練場外走去,那裡有塔利亞在等她。 倪克斯隨手將染血的匕首扔給她同樣記不住姓名的侍女:「扔掉。」 侍女訓練有素地接住她扔來的匕首,小心地用手掌接住扔在滴落的血珠,從邊緣離開了訓練場。 「你做得不錯。」塔利亞略微點頭,「但是他是妳的劍術老師。」 倪克斯不屑嗤笑:「我的老師?」 塔利亞的表情沒有變化:「妳不喜歡他。」 倪克斯擺手,打斷了塔利亞的話:「給我找個有意思的,不會那麼輕易被弄死的,太無聊了,還有別的老師嗎?」 塔利亞皺眉,但很快又恢復了剛纔平淡的表情:「下午是文學課,兩點鐘,會有侍衛帶妳去。」 倪克斯沒有回答塔利亞的話,而是在她面前靜站了一會。剛纔並無任何排斥反應、首次殺人的女孩困惑地抬頭,盯著塔利亞,直到對方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妳想要什麼?」塔利亞開口問她。 「沒有獎勵嗎?」倪克斯直白地反問。 塔利亞表情變得古怪:「沒有。」 「好的。」倪克斯沒有追問,抬手讓她的侍女跟隨其後,走向她的房間。 她懶散、毫無章法和節律的靴子踩過地毯的聲音從冗長空曠的走廊中傳來,隨之還有她對侍女的問詢:「今天中午吃什麼?」 侍女謹慎壓低的聲音與倪克斯張揚散漫的音調形成強烈對比:「小姐,今天中午有法塔耶、法蘇利亞、瑪露比亞……」 倪克斯不耐煩地打斷:「甜品是什麼?」 侍女更加惶恐了:「有米布丁、果仁蜜餅、巴克拉瓦、庫納法、馬穆爾,如果您有什麼想吃的,我現在就去告訴下屬,他們會在您享用甜點前為您做好。」 「沒關係,這些就足夠了。」倪克斯打個哈切,在分岔的路口拐彎,消失在塔利亞的眼前。 「您剛纔……」倪克斯左手邊的侍女斟酌著,對她低語,「對夫人的態度是否有些失禮了?」 倪克斯思索了一會,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塔利亞,隨後輕蔑地笑:「那有什麼?」 侍女向四周掃視,其他侍女都在竭力將目光投向別處,裝作若無其事,這讓她愈發動搖了起來。 「你直接說就好了,她……塔利亞又不在這附近。」倪克斯險些叫錯了她的名字。 「她畢竟是您的母親,何況她的等級目前還比您高,」侍女仍舊緊張著,不肯提高聲音,讓倪克斯不得不湊近些她,「無論怎樣,您今天的舉措都過於衝動了。即便是從獲利的角度來說,您也很難得到想要的東西。」 「妳叫什麼?」倪克斯終於願意分給她一個眼神,她用了些心,記住侍女的黑色長髮和金色眼眸。 「奴叫萊拉。」萊拉恭敬地回答,溫順地露出細長的脖頸。 倪克斯頷首:「以後妳跟在我身邊吧。」 混合著香薰氣息的水霧從池中升騰,濃鬱的水汽遮擋了大部分視線,聽力卻變得靈敏,不時有潺潺水聲自耳邊響起。 倪克斯閉目躺在淺水處養神,侍女們為她清洗著染血的髮絲,仔細將已然凝固的褐色血塊從糾纏在一起的頭髮中取出。 「萊拉。」倪克斯呼喚。 萊拉立即迴應:「您有什麼吩咐?」 「有點無聊。」倪克斯抬起手臂,水珠從她手臂上滾落,即使年幼,依舊能看出訓練後肌肉的輪廓跡象,「妳最近有聽到什麼好玩的訊息嗎?」 萊拉忽而提議:「奴為您唱歌吧。」 「哦?」倪克斯稍微起了些興致,「你會唱什麼歌?」 「一些本土的民謠罷了,還有些西方的歌曲,如果您喜歡的話,奴也可以為您唱。」萊拉將水面上漂浮的、有些枯黃的花瓣收起,用膝頭上擺放著花籃中的幾片新鮮玫瑰花花瓣替代,細長柔軟的手在水面上鬆開又合攏,像上好的瓷器。 倪克斯扶頤而坐,擺出傾聽的姿態。 於是萊拉輕聲淺唱起來,柔和的曲調在水霧中朦朧,又彌散開來,填充滿整間浴室。 倪克斯並不懂音樂,也對此不感興趣,她只是想尋找一件值得打發時間的事情,所以在萊拉唱歌時,她無聊地打著水花玩。 沐浴結束後,她被侍女們擦乾身體,萊拉在她身後,用蘸取了精油的梳子為她耐心梳理凌亂的頭髮。倪克斯聞著玫瑰花的味道,舉起深粉色的精油瓶,讓被染粉的陽光打在自己的臉頰上。 萊拉突然低笑起來,倪克斯仰頭看她:「為什麼要笑?」 「只是覺得您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而已。」萊拉彎起眼,解釋道。 「傳聞中?」倪克斯努力回憶了一會,「你指的是前幾天我把來侍奉我的侍衛們全都殺光的那個傳聞嗎?哦,那個是真的。」 萊拉的動作停頓了瞬間,又鎮靜地繼續為她梳理打結的部分。 「不過那是因為他們都不願意聽我的話。別擔心,萊拉,如果妳聽話的話,我會考慮不殺你的。」倪克斯學著剛纔萊拉笑起來的樣子,對她彎了彎眼,「要乖哦,萊拉,我現在可是很喜歡妳呢。」 羊毛毯鋪陳在整個臥室的地面,素雅的月白色花大束綻放在絨毛之上。清晨被採回的花被放入美人瓶,花瓣上滾動著清涼的露珠。木製刻花餐桌被放置於房間中央,盛放著食物的瓷盤放在其上,特殊的香料與草藥調變的醬汁氣味甫一推門而來。 倪克斯端坐在主位上,隨意嚐了幾口烘培得當的曼薩夫,又用勺子攪動了幾下手邊的米布丁。侍女們跪在她的兩側,等候著她的命令,準備時刻為她盛上她心儀的菜品,也在悄然記錄著她的偏好,以此更改明日的選單。 門簾外傳來腳步聲,倪克斯嚥下一勺布丁,抬眼示意,守在門邊的護衛迅速拉開垂下的門簾,迎接來者入室。她審視著跪在她面前的刺客,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同之處:「你是……祖父派來的?」 第3章 第 3 章 雕刻為盛放蓮花形狀的黃銅香爐內飄散出龍腦和檀香氣息的白煙,嫋嫋地升騰,在尾部逐漸彌散至無形。 倪克斯放下攪動甜品的勺子,金屬製品在木桌上發出細微的輕響聲。萊拉跪在她身側,用事先浸泡過茶水的溫熱溼毛巾仔細擦拭她的雙手。 「祖父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需要我現在去找他嗎?」倪克斯詢問起來人。 通常,刺客聯盟的主人雷霄·奧古有很多工作事務需要處理,即使對她給予了些許關注,也仍然遠少於塔利亞。 被派遣來的刺客只是單膝跪在地面,雙手捧上一個雕刻精美的木盒:「這是主人賜予您的物品。」說著,他翻開盒蓋,露出一把美麗又奇特的匕首。握柄處纏繞著潔淨的白色紗布,匕首本身則用烏黑的精鋼打磨而成,上有銀藍色的花紋,邊緣泛起月白色光澤,略微的晃動便能讓寒光閃爍。劍體蜿蜒曲折,卻不比馬來劍的扭曲,像林間的河流。 「主人說,」來人一字一句地效仿起君王傳達言語時的語氣和聲線,「他對您今天在訓練場上的表現很滿意,等您的技藝成熟些後,他會來親自觀看您的畢業典禮。」 萊拉在倪克斯的眼神示意下,取出木盒中的匕首,恭敬地雙手捧起,高於頭頂,俯跪在她身前,為她奉上這把象徵着刺客聯盟首領青睞的匕首。 她拿起匕首,在空中拋擲把玩幾下,又精準地扔回木盒中,盒子內部鋪設的軟墊讓她的動作未曾發出一絲聲響,跪在地面上的刺客也不曾移動半分。 「祖父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嗎?」倪克斯再次詢問。 「主人還有一句話,」刺客端著木盒說道,「他問您,對於現在的侍女和侍衛們是否滿意,如果還是不滿意,他會為您送新的來,或者,您也可以選擇用那把匕首殺掉對您不敬的人。」 話落,服侍在倪克斯身旁的幾位侍女立即無聲地跪到在地,以頭觸地以表忠誠,而門口護衛的兩位侍衛也同樣快速單膝跪地,以手按在胸口處表示臣服和忠心。 倪克斯大笑,笑聲在寂靜而寬敞的房間中驀地顯得格外突兀。她含著笑意招手,讓萊拉為她取過匕首,放在她慣用的左手旁:「現在用得還不錯,但是以後的話,我也不敢確定會是怎樣。」那把匕首在她指尖閃過銀白,她顯然很喜愛這把匕首,不斷地讓它在手中滑動出多樣的軌跡。 「我會為主人帶去您的答覆。」刺客向她行禮,安靜地退出了她的房間。 倪克斯看著涼掉的飯菜,嘆了口氣:「撤了吧。」 萊拉小心地問:「需要奴讓廚房為您烤一些餅乾,在您午休之後吃嗎?」 倪克斯很快同意下來:「可以,我還想吃焦糖布丁。」 「好的,奴會囑咐廚房的人再為您製作這一道甜品的。」萊拉溫順地微笑起來,「您現在要午睡了嗎?」 倪克斯不捨地將匕首放回木盒內,任由侍女們為她更換薰過香的睡衣,梳鬆本紮在腦後的髮鬢,她還不忘叮囑萊拉:「記得收好我的匕首。」 「是,主人。」萊拉乖巧地將盛有匕首的木盒收起,放到倪克斯的枕邊,還貼心地為它調整了位置和角度,以防不慎被倪克斯壓到。 午後,倪克斯盯著攤開的筆記本上畫着的函式圖形,草草寫下幾個公式和數字,推給老師寫著答案和思路的草稿本。抽象的數學符號漸漸模糊,變為古阿拉伯語,記錄著幾句安塔拉的詩行。筆記本被翻過一頁,變為繪製著精美地圖的頁面,一旁用極小的花體字標註著各地區的地貌特徵和氣候型別。筆記本被合上,她從桌前站起,從書房內走出,舒展著因久坐而感到勞累的身軀。 「晚餐過後還有課程安排嗎?」倪克斯問跟隨著她的萊拉。 萊拉略微愣住,隨後快速回答:「目前還沒有任何安排,主人,您可以在晚餐後自由安排您的時間。」 「很好。」倪克斯從腰間抽出那把匕首,銀光乍現,猶如雷電在手掌內乖順地遊走,「晚飯後我要去訓練場,試試這把匕首到底有沒有那麼鋒利。」 「好的,主人。」萊拉緊隨在她身後。 倪克斯從手上挑出一枚金託紅寶石的戒指,扔給萊拉:「上面有我的名字。」 萊拉連忙雙手接住倪克斯扔來的戒指,又因為上身動作幅度過大,險些跌倒在地,引得倪克斯發笑:「一枚戒指而已。」 「但是這是您給的戒指。」萊拉捧著戒指,「奴能把它做成項鍊嗎?」 「隨便妳,這是妳的東西了。」倪克斯聳肩。 「奴會好好珍惜的。」萊拉雙手合十放在胸口前,嚴肅地對倪克斯說道。 倪克斯挑起眉,盯著萊拉一會,高飽和度的翠綠眼睛像深潭的靜水,長時間的凝望會讓人忘卻所處的環境和自身,像鐵屑一般,被如同巨大吸鐵石的潭水吸入其中。可她卻沒說什麼,輕蔑地笑了一聲後,繼續往臥室走去。 萊拉垂下手,追上了遠去的倪克斯。 夜涼如水,明月高懸。 雪白的光短暫而閃耀地自漆黑的訓練場中劃過,似能將夜晚的漫長割裂,以此抹去漫漫長夜,迎來熾熱的太陽。隱約的空氣撕裂聲接連從訓練場中穿出,空氣也因此驚恐地四處逃竄,讓本就疲憊的倪克斯愈發缺少氧氣。 她用袖口擦掉下頜滾落的汗珠,仍在翻動著手中的匕首。身前,倒下的數個人形木樁都佈滿深深的刀痕,碎木屑還在地板上滾動著。 「這把匕首果然用著很順手。」她滿意地藉着清涼的月光檢視手中匕首,發現方纔的使用並未減損刀刃的鋒利後,對它更加滿意,心情也明朗起來,轉頭詢問等候她的侍女與侍衛,「這把匕首有名字嗎?」 「名字應該雕刻在了握柄的下方。」一個侍女捏著衣襬,小聲地說道。 倪克斯將匕首翻過去,果真在烏黑的金屬上看到了這柄匕首的名字—— 「尺波。」她念出這把匕首的名字。 第4章 第 4 章 「尺波電謝,」倪克斯端詳著手中的匕首,自語道,「這是個好名字。」 沒有一把刀鞘能容納這樣古怪形狀的劍刃,只有木盒能暫時容納它。她略微思索,將匕首插入長靴中,就像幾天前她做的那樣。 或許是因為哪位侍女低語了一句「小姐的眼神很可怕」,也可能是某個侍衛悄聲說了一句「她的言行太古怪了」,倪克斯只是轉身走回臥室,從床頭取下那把用作裝飾卻開刃的匕首,抹開了離她最近的一位侍女的脖頸上的動脈。 她的動作自然流暢,似乎早已練習過數萬次。頸動脈內部流動的血找到噴口,向外涌出,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噴灑出一片玫瑰花瓣的形狀。倪克斯的臉頰和衣服上也被淋上血,赤紅的液體沿著面部輪廓和衣襬下垂,被重力牽引著滴落。 倪克斯反握住匕首,眯眼將逃竄的侍女和侍衛們記住,隨後走到一位跪地求饒的侍女面前,用染血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奴、奴沒有參與對您的討論,求您原諒——」 銀光乍現,因驚恐而睜大眼睛的頭顱從身軀上滾落,在地面上旋轉幾圈後撞到牆角,停了下來。 她悠閒地從跪地的人群中走過,求饒、尖叫、啜泣、辱罵的聲音此起彼伏,她維持著平淡的表情,衣角卻愈發沉重,血色幾乎要凝為紫色,滴落的血珠也連為流動的形態。 屍體縱橫地堆滿臥室的入口,她踢開擋路的一具溫熱死屍,走入走廊。 純白的地板和牆壁在她甫一走入時便被浸染了嫣紅,綿長的血跡自她身後蔓延,像條蜿蜒的河流。 倪克斯玩弄著手中不染血跡的匕首,在複雜的廊道中隨心邁步前行。沉重的長靴踏過地毯,發出沉悶的聲響,猶如低鳴的《鎮魂曲》。她將染血的碎髮攏到耳後,在衣襬上隨意抹去掌心和指尖沾染的血跡。 她在尋找,尋找那些驚慌失措地逃走的侍女和侍衛。 「為什麼要逃跑?」她突然在一處拐角出現,認真地詢問癱倒在地面的侍衛,綠色的眼睛罕見地有了焦點,像亞寒帶針葉林早春時節最頂部綻開的一抹嫩綠。 侍衛崩潰地尖叫,倪克斯困擾地眨眼,沒有從她口中得到滿意的答案。因為無法忍耐她尖銳的聲音和歇斯底里的咒罵,倪克斯同樣割斷了她的頸動脈。 在倪克斯殺掉最後一個躲在房間角落的侍女後,她用袖子擦乾淨匕首,順手插入長靴中,轉身對她身後的刺客問道:「我的第一堂課應該在哪裡進行?」 刺客略微怔住,很快乖順地回答:「今天您的課程已經結束了,他們會帶您先去另一處休息,而後帶您享用午餐的。」 他說話的同時,訓練有素的新一批侍女和侍衛們無聲地從牆外走出,站到倪克斯的視野範圍內。 「我知道了。」倪克斯沒有詢問這一切,徑直走到其中一位侍女身前,「帶我去浴室。」 她仰頭,純淨的月光毫無保留地灑落在她身上,像一卷輕柔的紗,自頭頂散落到腳邊,延伸至肉眼能觸及到的所有邊緣。 「我想吃歌劇院蛋糕。」倪克斯收回眺望的目光,在往訓練場外走時,突然說道。 「奴立刻就去讓人做。」萊拉迎上來,用手帕擦去倪克斯鬢角處的汗漬。 淡雅清淡的茉莉香味從萊拉的手腕處彌散,她溫暖細膩的手指仔細地為倪克斯整理著凌亂的髮絲,為倪克斯擦去脖頸間的汗水,也為倪克斯撫平衣領、拉平衣角。 「你的薰香味道很不錯。」倪克斯說,「是茉莉花嗎?」 「是的。」萊拉收好手帕,對倪克斯微笑起來,「主人也喜歡這種味道嗎?奴也可以為您薰衣。」 「我不需要這些。」倪克斯皺眉拒絕了,「對我來說太膩了,妳薰就好。」 「那奴以後每日都會薰這個味道的香的。」萊拉溫婉地微笑著,「奴帶您去浴室嗎?」 倪克斯頷首,伸手抽出了萊拉壓在衣服內部的項鍊,一條編織精美的黑色皮繩中央綴著一枚金託的紅寶石戒指:「你不喜歡它?」 萊拉惶恐地下跪,肩膀在強忍著顫抖:「奴沒有!只是過於珍惜它,因此奴才將它放入衣服中,奴非常喜愛主人賜予的這枚戒指,請主人原諒。」 倪克斯從她身側走過:「去讓人準備我的蛋糕。」 「是,主人。」萊拉從地上站起,快步跟上倪克斯。 倪克斯的劍術課老師是一種消耗品,通常不到一週的時間就會消耗一個,塔利亞因此感到有些苦惱。但雷霄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值得苦惱的問題,這個問題過於容易解決了。 「祖父叫我過去?」倪克斯推開侍女舉起的鏡子,向跪在地上的刺客確認。 「是。」刺客簡短回覆後又保持了緘默。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倪克斯從椅子上站起,留長被束為馬尾的黑色長髮柔順地垂落,被她輕巧地甩了一下,「帶路。」 臨走前,她仍記得回頭囑託她唯一記得姓名的侍女:「萊拉,我今天想吃巴斯克。」 「奴一會就去讓人為主人做好巴斯克蛋糕。」萊拉低頭應下命令,頸間繫着的項鍊垂落,閃爍著紅和金的斑駁光澤。 刺客將倪克斯帶到一扇精緻雕花的厚重木門前,為她推開大門後,便隱匿在了冗長的走廊間。清涼得有些發寒刺骨的空氣自幽深的門內撲面而來,瞬間洗去她所有的倦意和躁動。她從容邁步踏入門中,走過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步伐鬆散而自恃。 她在壘高的王座前停下,鎮靜自若地詢問:「祖父,您找我來是爲了什麼事情?」她的聲音在空蕩、黑暗、冰冷的房間中有力地迴響,像一枚石子驀然投入寂靜的小石潭中,激盪起陣陣迴音。 高座上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聽到沉緩威嚴的聲音:「妳的母親告訴我,妳總是將妳的劍術老師很快地殺掉。」 「是因為他們太弱了,技不如人,這不能怪我,祖父。何況,我從未殺過教授我理論知識的老師。」倪克斯快速回答,無辜地攤手,「這不能是我的錯誤吧?您就是因為這些小事叫我來的嗎?」 雷霄大笑:「很好!從明天開始,妳的劍術老師會是我,妳可以用盡一切方法試圖殺掉我,讓我來看看妳的技術又比別人高超在哪裡。」 「求之不得。」倪克斯毫不掩飾地觀察著這間裝飾精美、比她先前去過的房間都要更加奢華的房間,貪婪地說,「祖父。」 第5章 第 5 章 雷霄從高座上走下,親手遞給倪克斯一把長劍:「在妳展露貪婪之前,先擁有足夠的力量。」 倪克斯接過長劍,捧起劍身,察看著它的光澤和鋒利,濃鬱得刺目的綠色眼睛在銀白的金屬上一閃而過——劍被收入鞘,斂去鋒芒。她這才抬眼,傲慢而自恃地說道:「我不需要考慮這些。」 「如果您想要說的話只有這些,那麼我就先行離開了,」她持劍而立,年幼的面龐卻已透出成熟後暴戾陰狠的痕跡,她向來惰於掩飾野心,任由它們肆意攀附上臉頰,佔據翠色的雙眸,「祖父。」 雷霄並未因她失禮的神態所動怒,而是驕傲地點頭:「記住妳說的話,不要為此失約。」 「我一直會是最強的。」她擺手轉身離去,像來時那般恣意妄為地大步離去,披著的墨綠色披風在身後張揚地曳開圓潤的弧度,像她隨手揮出的劍芒。 「妳的母親塔利亞……」雷霄在她身後揹着雙手,沉緩地開口,卻在吐露人名後停頓。 倪克斯不得不停下步伐,轉身望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語。 「她對妳不是很滿意,」雷霄慢條斯理地說,「她準備為妳製造一個弟弟,來超越妳的存在。」 「為什麼?」倪克斯不解,下意識回答,「我是完美的。」 「妳可以問問她。」雷霄不再談論這個話題,示意倪克斯應該離開了。 倪克斯向他道別後,帶著長劍離開了。 「萊拉,過來。」倪克斯斜靠在沙發上堆起的抱枕中,玩弄著其上垂落的金色流蘇,「我有任務要給妳。」 萊拉立刻走來,跪在倪克斯面前,像綿羊般垂下頭顱:「主人,奴會竭力完成您的任務。」 倪克斯從沙發上坐起:「妳知道母親喜歡什麼嗎?」 「您是說,塔利亞大人?」萊拉試探性地問。 「是。」倪克斯點頭,「我想送她禮物。」 「塔利亞大人或許會喜歡定製的服飾和寶石製作的首飾,」萊拉斟酌著回答,「但奴從未侍奉過塔利亞大人,所以對她的瞭解並不深,或許您可以詢問侍奉她的……」 「不用了。」倪克斯抬手打斷,「把我的首飾盒拿過來。」 靜默地站在一旁的侍女們開始行動,很快就將倪克斯所要的物品取來,擺放在她身前的茶几上。倪克斯掀開蓋子,各類珍珠、瑪瑙、寶石、水晶和黃金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宛如正午時分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從中挑出幾件祖母綠的首飾,堆放在一側:「你去將這些送給母親。」 「是,主人。」萊拉逐一收起倪克斯挑出的飾品,放入小些的精緻木盒中,雙手捧起,小心地走出房間。 祖母綠在燈光下凌亂地折射出細碎的淺綠色光斑,在蜜色的面板上流動,像濃郁的一池春水偶然傾瀉,四濺起碎屑的光澤。 塔利亞捏著一個鑲嵌了綠色寶石的黃金手鐲,在光下隨意翻看了幾眼,問:「這是倪克斯送給我的?」 「是的,塔利亞大人,」萊拉跪倒在地,頭顱輕壓在柔軟的地毯上,以示臣服,「主人認為近日訓練繁忙,無法陪伴在您身邊,內心愧疚難耐,於是特意囑咐奴為您送上幾份飾品,以解內心的憂愁。」 手鐲被她戴到手臂上,但塔利亞沒有展現出任何表情,平靜地讓萊拉離開。 萊拉忐忑地退出房間,向正在翻看詩集的倪克斯彙報情況:「奴將首飾送到塔利亞大人手上,塔利亞大人當即將其中一個鐲子戴到手上,應當是很喜歡主人送的禮物。」 倪克斯的目光從紙面上抬起,隨後皺起眉:「她真的說她喜歡了?」 萊拉立即將頭磕到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奴說錯了。塔利亞大人未曾說過她喜歡主人送的禮物,只是將其中一件手鐲戴到了手上,請主人處罰奴。」 「算了,」倪克斯煩悶地揮手,讓萊拉退下,「這又和妳沒什麼關係,去幫我換一本書。」 「謝謝主人。」萊拉恭順地起身,為倪克斯尋找她需要的書。 倪克斯靠入沙發中,凝望著被侍女們懸掛在床頭上的、雷霄今早剛剛賜給她的那柄長劍,突然開口問道:「母親有說今天她會去做什麼嗎?」 捧著一摞書的侍女們紛紛下跪,房間內響起連續的悶響。 倪克斯咋舌,從離她最近的侍女身前抽出一本書,重新躺回沙發中,翻看起來。幾位侍女顫顫巍巍地起身,跪到她身旁,為她按揉肩頸和小腿。 翻過的書頁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倪克斯合上書,從沙發上站起來:「拿上我的劍,我要去訓練場。」 塔利亞看不懂她的孩子,那個包含了她一半基因和布魯斯·韋恩一半基因的孩子。她如同她預想中那般聰慧、果斷、勤奮,似乎沒有事物能困住她,但這份輕易破解難題的聰明鑄造了她偏激的性格,她傲慢、自大、狂妄、爭強好勝、對於情感不屑一顧到了冷漠的程度,爲了達成目標,她甘願犧牲一切,即便是她自己。 在倪克斯第一次上課的那天,雷霄故意安排了不服從指令、尚未訓練好的侍女和侍衛,來考驗她。塔利亞記得她也經歷過同樣的考驗,當時她訓斥了侍女和侍衛,在當晚換掉了他們。而倪克斯選擇在侍女第一次展現出不服從的跡象時,拔出匕首,將他們所有人的頭顱砍落,沒有任何寬容的餘地,精準、冷漠地砍掉每個人的頭顱,甚至沒有更換手法,選擇匕首插入心臟或割斷動脈。睜大眼的震驚頭顱在地板上四處亂滾,她只是漠然地踢開擋路的一顆頭,繼續尋找逃竄的侍衛們。 分明是第一次殺人,她卻動作流暢、表情鎮靜,似乎早已重複過上千次,沒有任何排斥的意味,甚至在殺掉最後一位侍女時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為完成她給自己定下的任務而感到欣慰。 那或許早已不是她的孩子了,也不是人類,而是在培養池中佔據了人類皮囊的某種寄生物,一直在眼神冰冷而平靜地注視著他們,準備著在某日積蓄了足夠力量時,將他們悉數碾碎。 塔利亞不禁反感她的存在,刻意迴避與她見面,違背作嘔的想法,違心地誇耀她在初次上劍術課就殺掉她的老師。 或許她應該再創造一個孩子,比她更加完美,更像人類的孩子。 這個想法一經產生,便深紮下去,無論如何都無法動搖它。於是她召來了協助她創造一個孩子的相關人員,命令他們再次為她創造一個孩子,更加完美的、她的孩子。 第6章 第 6 章 玩家對於她的身世選擇感到滿意,「母親」、「祖父」和「姨母」都為她送上了禮物和財富,讓她不需要考慮如何在這個「升級不會贈送金幣和裝備」的遊戲中得到足夠的財富。 此外,「母親」和「祖父」為她安排了課程,讓她不需要考慮如何快速將等級提升。 第一次課上,玩家解鎖了她的第一個任務:「殺掉她的劍術老師。」 玩家很興奮,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得到明確的任務指令,在此之前,任務視窗一直保持灰暗狀態,又沒有「跳過」的選項,她只好無聊地在地圖內部等待。 好在沒有等待很久,大概只等待了遊戲中的一天,否則玩家會因為過於無聊而選擇殺掉身邊的低階NPC來提升經驗值,儘管她已經這樣做過一次了。 在開始課程前,玩家建立了一份新的存檔,以便出現特殊情況時方便回檔,她不想因為一點小失誤而導致賬號被毀掉。 玩家的第一次嘗試失敗了,這在她的接受範圍內,因為面前的NPC比她此前殺過的等級都要高。但是玩家遠超常人的「智力」讓她的經驗條迅速增長,增長了一級等級。 第二次,玩家成功擊殺任務目標,經驗條再度上漲一截。 玩家再次對自己選擇「刺客聯盟」作為初始地點的選擇感到滿意,等到她在這裡刷夠一定的等級和經驗,她就能去探索新地圖了,而這個過程大概用不了很久。 但是玩家不理解,為什麼「母親」沒有因為她完成任務而送給她什麼東西,只是口頭讚譽了她?玩家只想要金幣或是裝備,可惜即使她直接詢問,「母親」也沒有獎勵她。 難道是她的動作還不夠完美嗎?玩家試圖回憶剛纔的擊殺過程。 介於遊戲系統不會給出「擊殺完美等級」,玩家也無法明確她是否達到了「完美」的評級。 有些遊戲的後續選擇與前期完美評級數量有關,所以玩家有時會建立許多存檔,不斷讀檔,直到達到完美評級的要求。 或許因為這裡是能夠長時間滯留的「新手村」,所以不會發放太多次獎勵。玩家如此想。 在返回玩家專屬臥室的途中,一個「侍女」向她搭話,委婉地指出「母親」沒有送她獎勵的原因。 玩家本想解釋,NPC發放獎勵與她所說的話並無關聯,但由於解釋起來過於麻煩,玩家挑了另一個話題,詢問了NPC的名字。 「萊拉」。 或許是遊戲開發商設定的小彩蛋,也或許只是單純的巧合,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夜晚」,玩家設定的遊戲名「倪克斯」是「黑夜女神」的意思。 總之,玩家花了很少的精力記住了這個NPC的名字和大致樣貌:蜜色面板、黑色頭髮、金色眼睛。 玩家沒有一雙發現心靈美的眼睛,但她自詡有一雙發現外表膚淺之美的眼睛。她天然對於遊戲中建模好看的角色有好感,無論男女。 所以她特意對剛剛被她記住名字的NPC萊拉說:「要乖哦,萊拉,我現在可是很喜歡妳呢。」像在對一隻路邊好看的流浪貓說話。 「祖父」讓NPC為她送來了一把匕首,作為她完成任務的獎勵。 玩家很喜歡這把匕首,因為它長得很漂亮。她將匕首隨身攜帶,準備在完成下午的學術方面任務後嘗試這把匕首的鋒利度。 遊戲謹遵「現實向」的設定,有時玩家會覺得遊戲要求未免過於苛刻:NPC名字需要提前在資訊獲取途徑中得知,纔會在見面時被標註在頭頂,否則就是職業概括。武器需要玩家親自嘗試後才能得知數值和名稱,否則只會標註簡單的類別。甚至由於她處於「幼年」階段,每天的睡眠都必須保持在十二個小時以上,否則會扣除健康值,時間長了還會隨機扣除「智商值」「顏值」等。 玩家快速連點,跳過了下午課程老師講解的對話方塊,做了幾道基礎的選擇題後,結束了課程。她等不及要在晚飯後試試她的新匕首,為此,她給了萊拉一枚戒指,讓她替自己去佔訓練場。 萊拉很珍惜那枚戒指的樣子,所以玩家好奇地短暫開啟了被她隱藏起來的好感度,發現萊拉對她剛纔的好感度是-10,由於她贈送了禮物,好感度增加了5。 玩家對此不是很在意,因為萊拉無法為她贈送金幣或裝備,並且萊拉只是她目前記住名字的一個NPC,隨時會有別的「侍女」NPC取代她。 玩家決定有時間檢視一下「祖父」、「母親」、「姨母」對她的好感度,但目前,玩家只想試試她的新匕首。 匕首果然很好用,數值是普通匕首的三倍,且疊加了「短時間無法痊癒,持續減少生命值」的效果。 玩家翻看到了匕首的名字,徹底解鎖匕首的完整卡牌:「尺波」。 系統為她頒發了一枚沒有任何用處的虛擬獎章,點亮了「成就收集錄」中的一小塊。 在玩家畢業了四五次劍術課程後,「祖父」讓玩家去找他。 這或許是玩家解鎖第二個任務的契機,因此玩家沒有任何拖延,跟著領路的NPC,在一間此前未被解鎖的房間中見到了「祖父」。 房間很大,卻不顯得空曠。地上鋪滿繡花長毯,牆壁上懸掛著名畫或是精緻的武器,最深處,是一把聳立的高椅,像帝王的專屬位置。 玩家很喜歡這裏。她喜歡這裡的裝修和風格,認為不需要改動都已經很符合她的審美了,她開始思考什麼時候才能擁有這間房間。 「祖父」給她釋出了全新的任務:接受「祖父」的訓練,並且最後戰勝他。 殺了他就能得到這個房間嗎?玩家無聲地對系統發問,系統並未作出迴應,或許是否殺了「祖父」,將由玩家自行決定。 「祖父」還為她帶來了一條訊息:「母親」正在試圖培養另一個孩子,一個比她更加完美的存在。 玩家對此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因為她的資料是讀檔了數十次纔得到的,依照「刺客聯盟」目前的科技水平,數十次或許只能培養出一個正常的孩子,如果想要重新整理出和她一樣的資料,至少需要數百次,那會耗費大量的精力和資源。她會是最完美的那個。 但是玩家還是有些困惑:她已經這樣完美,為什麼「母親」還是不喜歡她? 玩家在回到房間後檢視了塔利亞對她的好感度:20。 通常關係較好的朋友好感度會是60,正常母女好感度應該維持在90-100。 玩家有些驚訝,重新整理了幾次後,依然是這個資料。她檢視了好感度變化細則: 她擁有意識時好感度為80,隨後下降並穩定在60。她殺掉侍女和侍衛後,好感度驟降到30,她第一次殺掉劍術老師後,好感度再次-10,變爲了20,並且一直穩定到現在。 玩家更加困惑了,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母親」對她的好感度如此之低,她擔心這會影響後續的選擇節點,於是挑出幾條好看的飾品,讓萊拉送去。她還特意開啟「塔利亞」的好感度提示,想看看這次好感度是否會上漲。 通常血緣關係在遊戲中總會得到一些特殊優勢,如果是母女或是父女,那麼隨意送出一些禮物,好感度通常都會上漲,具體上漲程度依據NPC對於禮物喜好程度而定。 「塔利亞對玩家好感度-5,現好感度:15。」 玩家難以置信地看到了系統彈出的提示,她甚至要懷疑係統出現網路錯誤,但她的訊號是滿格的。 難道刺客聯盟的人重男輕女嗎?玩家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塔利亞凝視著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巨大的玻璃缸中盪漾著淺綠色的波紋,那個孩子緊閉著雙眼,黑色柔軟的髮絲在隨著水流輕晃。 倪克斯從她身後走出,認真觀看了一會水缸中的孩子睡覺,轉頭詢問她:「他的資料是多少?都比我要好嗎?他比我更加完美嗎?」 「為什麼妳總在執著於完美?」塔利亞轉頭看向她,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也許是,也許不是,這一切都要等到他出生後才能知道。」 「不是您說我不完美嗎?」倪克斯悠閒地漫步在同樣的淺綠色碩大培養皿間,偶爾用指尖敲敲被看不出人形的生物所佔據的玻璃容器,發出叮噹的聲響,罕見地露出表情,好奇地說道,「所以我纔在好奇,經歷了這麼多次實驗以後,那個孩子究竟能不能比我更加完美。」 倪克斯再度回到容器旁邊,打量了他幾眼後,向塔利亞詢問:「為什麼您會想再要一個孩子?」 「我的父親有兩個孩子。」塔利亞隨意找了個牽強的藉口,「所以我也需要兩個孩子。」 「如果足夠完美的話,祖父不會想要兩個孩子的。」倪克斯口無遮攔地回答,「一個完美的孩子遠勝於兩個廢物。」 「妳想要表達什麼?」塔利亞皺眉,對倪克斯的逾矩感到不悅。 「我一直是完美的那個,無論和誰比較。」倪克斯坦蕩地說,「我會是您最好的女兒,為什麼他還要存在?」 塔利亞沉默地盯著她和她全然一致的翠綠雙眼,那個擁有她血脈的孩子站在她身前,困擾地發問,輕蔑地掃過盛放著她兄弟的玻璃器皿。 最終,塔利亞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移開了視線,注視著尚未成熟的另一個孩子,對她的女兒命令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再來這個房間。」 倪克斯並未因此露出異樣的神情,仍舊像往常聽從她的指令一般平淡地點頭:「好的,母親。」 從實驗室退出後,倪克斯徑直前往訓練場,她需要在那裡等待雷霄。 守在實驗室門前、不被允許進入的萊拉跟隨在倪克斯身後,仔細打量著倪克斯的神情,卻沒有分辨出任何情緒,她一如既往的缺乏表情的顯露。 倪克斯向來走得很急,墨綠色披風向後襬去,勾勒出鋒利的痕跡,不像一匹柔軟的布料,更像一把出鞘的長劍。 萊拉早在被倪克斯記住名字的時候便明白,她未來絕對會大有所為,因為她聰明、刻苦、涼薄、狂妄,擁有上位者所需要的一切品行。因此她從來不需要憐憫、關懷、慈愛,她需要的是好用、忠誠、聰明的下屬,永遠為她獻出良計,永遠聽從她的一切命令,甘願物化自己,成為她手中的一柄利刃。 她永遠不會愛上誰,也不會對誰產生超出「對待寵物」的情緒。偶爾她拋來一兩件物品,施捨一點眼神,也不過是逗弄貓狗的玩具。 塔利亞也許沒有真正理解倪克斯,她想要的從來不是「愛」這種虛無縹緲的無用之物,她想要絕對的繼承權和只屬於她的獎勵:足夠的金錢、好用的武器、治癒的藥劑。 長劍出鞘,凌冽的寒光在場中閃爍,光影亦是一把利劍,切斷了萊拉的思維。她從被劍刃切斷的水流般思維中抬起頭來,倪克斯正用把柄被她祖父賜予的劍劈向雷霄,空氣也驚恐地避開她的鋒芒,徒留幾聲遠去時的低鳴。 她的劍技優雅而兇狠,每劍都直逼致命處,毫不掩飾蓬勃的殺意。只有在此刻,向來因無聊而死板的眼睛會翻起洶涌的浪濤,意在取下對手的性命。 萊拉不懂劍術,卻也知道一味進攻不作躲避是極不明智的作法。倪克斯鮮少躲避雷霄刺來的劍,絕大多數時間依靠受傷來靠近對方。不多時,她身上便被劃出多道傷痕,滲出的血珠浸溼衣襬,深綠或象牙白的布料被染得斑駁,像一張陳舊的地圖。 金屬兵器交織在半空,像兩條糾纏的游魚,擦出淺橙的火花、清脆刺耳的剮蹭和撞擊聲。 一聲哀鳴自倪克斯手中長劍穿出,那把劍被雷霄挑飛,落入一側的塵土中。倪克斯面色不改,俯身從長靴中抽出尺波,直直向雷霄胸口插去,卻又被他握住手腕——「咔嚓」一聲,是腕骨脫臼了。倪克斯的手立即軟綿綿地垂了下去,尺波也隨之跌落,像一條錦帛滑落,染上土灰。 雷霄收劍:「今天的課結束了。你做得很好。」 倪克斯剛將眼神落在那柄劍上,便有侍女將其拿起,但她們互相傳遞著眼神,不敢上前拾起散發著淡藍色光澤的匕首。倪克斯將腕骨掰回,親自撿起尺波,在披風乾淨處認真擦去灰塵,重新插回長靴中,隨後離去。 藏紅花、香草莢、沒藥、肉豆蔻幹皮在銅製香爐中安靜地焚燒,飄逸的幾縷白霧從鏤空的縫隙中滲出,緩慢升騰到半空被輕風抹散。 倪克斯斜依在沙發中,翻看著一本詩集,身後的侍女替她按揉著肩頸,舒緩緊繃酸澀的肌肉。 「這香不好聞,改天換掉吧。」倪克斯翻過一頁書,隨口叮囑。 負責調香的侍女驚恐地跪下,安靜地伏趴在地面。倪克斯略微皺眉,似乎被她的舉措打斷了思緒。萊拉抓著那侍女的衣服,將她拽出門外,隨後跪在倪克斯手邊,柔順地低下頭。 倪克斯依舊盯著手中的書:「怎麼了?」 「奴未能讓主人心悅,這是奴的錯誤,以後奴會更盡心地為主人薰香。」說完後,萊拉保持著垂首的姿態,等待著倪克斯的處罰或是命令。 倪克斯擺手,沒有迴應。萊拉起身,退到房間另一側,像一根愛奧尼柱。 半晌,倪克斯將書合上,扔到茶几上。一側跪著等候的侍女膝行前來,為她斟上半杯阿拉伯奶茶。細膩的奶茶經過數次細篩過濾,潤澤光滑,如一道綢緞傾瀉入雕花描金的彩陶杯中。 她輕抿幾口後放下杯子,說道:「帶我去浴室。」 水霧蒸騰的天然溫泉中,倪克斯攪動著硫磺味的池水,萊拉跪在她身後,為她的髮尾塗抹精油,用木梳耐心疏通髮尾的打結。 「主人,」萊拉猶豫地開口,「一會您的傷口大概需要再敷藥包紮,否則會更加嚴重的。」 「嗯,那妳來處理吧。」倪克斯專注地撥弄著水面上的幾片花瓣,敷衍地迴應。 「奴在藥膏中加了些麻醉的藥物,不會很疼的。」萊拉柔聲補充道。 「會影響治療效果嗎?」倪克斯捏著一片花瓣發問,被指尖碾碎的花瓣擠壓出嫣紅的汁液,由掌心內緩緩流到手腕。 「不會的,等到明天,您又能正常地參加劍術課程。」萊拉將倪克斯的長髮放到膝上,撩起溫熱的水洗去覆蓋的精油,發現倪克斯煩躁地開始撕扯花瓣後,立即為她按揉太陽穴,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脯之上。 倪克斯閉起眼,片刻後突然說道:「妳換薰香了?」 「是的,奴在薰香中加入了讓人神經舒緩的香料。」萊拉放輕聲音說道,「溫泉中奴也提前讓人放好了舒緩神經的草藥和香料,能幫助您稍微緩和壓力。」 「以後妳就都用這個香吧。」倪克斯扔掉手中花瓣的碎屑,對她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如塔利亞所願,倪克斯不再出現在實驗室中,也沒有再向她問起與那個孩子相關的資料或是「他比我更完美嗎」。 在數個月後,達米安·韋恩由培養皿中被抱出,放到柔軟的床榻上。 倪克斯在訓練場中略微分神,被雷霄的劍劃破臉頰,緩緩流下溫熱赤紅的血。她用指腹擦去血跡,狼狽地仰躺在地,翻滾著躲避了他的第二次攻擊。她很快從塵灰中撿起她中斷的思維,跳起後用劍劈砍而去。 當倪克斯擦去額角滴落、模糊視野的汗水時,雷霄開口說道:「情感會影響你的判斷和決策,不要讓他們佔據了妳的心神。」 倪克斯思考些許時間後點頭:「我知道了。」 「三天後,妳有一個任務,在此之前,妳的課程暫停。任務詳情我稍後會讓人送給妳。」雷霄低頭看著她,停頓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妳學得很快,會是一個優秀的刺客。」 「好的。」倪克斯繼續點頭,拎起她的劍,將其扔給隨行的侍女,大步向外走去。 檀木調的香薰中,萊拉仔細地為倪克斯處理著傷口。先用鑷子夾著棉花球,擦去傷口外滲出的血跡和沾染的土灰,隨後夾取或吹去血肉中鑲嵌的沙粒,再用沾過酒精的棉球清潔傷口,等到酒精蒸發完全後,塗抹上特製的藥膏,最後繫上紗布。她的動作極為小心,害怕讓倪克斯感受到疼痛。 倪克斯卻放鬆地躺在靠枕堆中,任由萊拉清洗她的傷口。 萊拉不時抬起頭,觀察倪克斯的表情,仍然無法辨別出她的喜怒。她正捧著一本物理典籍翻看,偶爾讓一旁的侍女喂她幾口潤喉的檸檬蜂蜜水。 很快,萊拉處理好了傷口,倪克斯將書隨意拋給身後的一位侍女,她們總是能及時地接住它,然後將它放回書架中應在的位置。 「主人……」萊拉跪在地上,猶豫地開口,思緒像翻騰的河流,沙粒、貝殼、魚蝦在腦海中浮動、碰撞,最後在泥沙中被淤泥掩蓋,「今天奴讓廚房做了焦糖布丁,需要現在為您取來嗎?」 倪克斯懶散地點頭同意了。 雷霄發來的任務資訊倪克斯只是匆忙掃過幾眼就扔到了茶几上,她正忙著將手邊最後的幾本書看完,任由萊拉梳理長髮。萊拉輕柔地將她柔順的黑色長髮收攏,擦上玫瑰味的護髮精油。 「任務在明天晚上出發?」倪克斯扔下書,問道。 「是的,主人。」萊拉溫順地回答,為她整理好肩膀上的碎髮,「明天晚上九點,會有一架私人飛機載您前去任務地址附近,但再往後的具體地址和交通方式,奴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倪克斯起身,玫瑰味從油亮的黑髮中彌散,她略微皺眉。 「您放心,奴這次用的香料留香時間很短,明天早上所有味道都會散盡,不會影響您的任務。」萊拉見她表情不悅,立刻解釋道,小心地仰頭觀察著倪克斯的神色。 倪克斯簡短地「嗯」了一聲:「有紗布和藥膏嗎?」 萊拉為她取出包裝好的簡易醫用品,展開包裹後一一為她講解:「止血凝膠、紗布、藥膏、常見的幾種血清、用於縫紉傷口的針線、腎上腺素、易溶的毒藥,還有一柄長劍以及您總是隨身攜帶的匕首。」 「這是不是有點多了?」倪克斯看著萊拉攤開一地的東西,真誠地問。 「好像是有一些……」萊拉對著滿地的工具陷入思考,「那要刪去一些嗎?止血凝膠、紗布、藥膏、血清和針線都不能去掉……腎上腺素在關鍵時刻也很重要……毒藥說不定會在任務的過程中用到……」 倪克斯蹲下身,從中取出幾樣:「這些就夠了。」 萊拉細細看去,發現只有紗布和腎上腺素,忍不住擔憂地蹙眉:「主人,這是不是準備得不夠充分了?您是第一次出任務,還是準備萬全一些比較好吧。」 倪克斯伸手捏住她的臉頰,粗糙的繭子摩擦著她柔軟的肌膚,有些鈍疼從臉頰上傳來,讓她失禮地直視了主人的眼睛:戲謔、譏諷,翠綠的眸子晃得她恍惚一瞬,像被從頭到尾看得透徹。 「萊拉,」倪克斯的語調愉快輕巧,彎起眼睛,對她微笑著,「妳是真心希望我能夠回來嗎?」 萊拉如墜冰窟,僵硬地將頭重重磕到地毯上,不敢再抬頭看她,指甲陷入掌心掐出血痕,聲音卻仍舊帶著顫抖:「奴當然希望主人平安歸來,奴對主人別無二心,奴願為主人奉上一切。」 倪克斯俯視著她,用靴尖抬起她下巴,看她惶恐的金色眼睛,突然輕笑:「我很蠢嗎?」 「不,主人,奴絕對忠誠於您——」萊拉搖著頭,冷汗早已將衣襟打溼,肩膀不自覺地抖動著。 倪克斯面無表情地打斷她:「我討厭說謊的人。」 萊拉驚恐地劇烈顫抖,試圖辯駁,但倪克斯已經失去了對她的全部耐心—— 淡藍色的光自她脖頸處閃過,噴涌的鮮血染紅了象牙白的地毯,將其上的花紋染得斑駁。她仍帶著驚詫表情的頭顱滾落在地,被倪克斯踢向別處,又在地毯上染出一條延伸的嫣紅軌跡。她的身體向前跌落在她的血泊中,像被掰斷了頭的玩偶。 「擦乾淨我的匕首。」倪克斯將剛纔從靴中抽出的匕首扔到最近的侍女手中,「記住我說的要帶上的東西了嗎?」 雙手捧住滴血匕首的侍女顫動了一下後低下頭:「是,主人。」血珠從她的指縫中滲出,在蔓延的血液中掀起微弱的漣漪。 倪克斯用袖口擦去濺上的血跡,向浴室走去。幾位侍女快速交換眼神、分配任務後,其中幾位跟隨在她身後,陪同她一起前往浴室,服侍她的淋浴。 「您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等到您回去後,再讓您過目一遍。」臨時被分配來的侍女跪在她身後,為她的髮梢上塗抹不帶氣味的精油,柔聲說道,隨後用柔軟的指腹按壓她的太陽穴,緩解緊繃的神經。 「嗯。」倪克斯懶懶地閉著眼應答,少許片刻後,她半睜開眼睛,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奴叫拉萬,主人。」擁有美麗的淺金色長髮和琥珀色眼睛的侍女用悅耳動人的聲音回答,「很榮幸能夠侍奉在您身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白色的遮陽傘被粗壯的白色特殊材質杆所支撐,杆頂部安裝的幾個微型空調正運轉著,向上空中不斷吐出清涼的微風,以此抵消灼熱的空氣。大塊冰涼光滑的大理石被鋪陳在過道中,隱約反射著潤澤的光。 倪克斯略感好奇地抓住披風的一側,將墨綠的輕薄布料從頭頂上掀起一角,觀望著這所屹立在沙漠中卻清涼的城市。 層層白色的屏障擋住了她看向烈日的目光,她只好收回視線,繼續向這座城市內設定的安全屋前行,那裡會有接線的人等待著她。 甫一推門,室內乾燥冰涼的氣體便吹出,她打量著這間寬敞的獨棟別墅內部,略微驚訝地對房主開口說道:「我還以為會比這個要簡陋得多。」 「在這裡,簡陋纔會讓人產生懷疑。」接頭的人遞過來一杯薄荷茶,「解暑的,沒有下毒,放心。歡迎您來這裡,倪克斯大人,我是梅雅爾。」 倪克斯接過輕抿一口後,直接切入正題:「妳有更詳細的資訊嗎?比如地形圖?」 「沒有,」梅雅爾搖頭,攏到耳後的金色碎髮隨之垂落,「那種東西很難獲取,有的話也是隱藏了一些重要房間的,或者是初版設計圖,和後續正式施工的設計圖有很大差別。」 「什麼時候開始任務?」倪克斯往杯子里加了一點蜂蜜,繼續問道。 「您準備好了就可以去,不過要在一個月內完成這項任務。」梅雅爾優雅地喝著無糖薄荷茶,回答說,「我這裡有大部分市面上可見的武器,所以您可以先挑選一些常用的武器攜帶,離開時可以帶走,也可以留在這裡。醫用設施同理。我學過一些簡單的醫療知識,處理常見的手術並沒有大問題,因此您可以放心地受傷。」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太好,」梅雅爾略微歪頭,作出思索的動作,「像在詛咒您一樣。不過祝您能夠平安回來——今晚您想吃些什麼?我讓僕人們提前做好準備。」 倪克斯舉著杯子在大廳中漫步,考察著這間房間,聽到她問話,轉過頭來:「隨意。我今晚就會完成任務。」 「那提前祝您一路順風,」梅雅爾笑著聳肩,放下杯子,「需要我帶您參觀嗎?二樓的客房設定都不大相同,您可以選一間喜歡的,任務結束以後睡一會,或者說,您更希望直接返程?」 「我要挑一間房間。」倪克斯說,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放回茶几上。 梅雅爾向她紳士行禮,引她從旋轉樓梯走上二樓,為她逐一推開房門,簡短介紹著每個房間的不同之處。 倪克斯在陽光灑入的房間中踩上柔軟的羊毛毯,在金光中掃視著這座房間:落地窗乾淨明亮,毫無保留地將外部刺目的陽光濾得柔和。潔白且無花紋的絨毛毯鋪滿整個地板,散發著陽光曬過後的氣味。黑曜石製成魚缸樣容器中盛滿粉色鹽塊的擴香石,正向外溢散著清雅的檀木香味。床柱上的帷幔被人用粗的金繩攏起,露出柔軟蓬鬆的被褥和枕頭,邊緣以泛着淺光的銀線勾勒,像跌宕的海岸線。 「我要這間房間。」倪克斯滿意地說,「任務結束後,我會在這裡暫留一夜。」 「我會讓僕人們再將這裡打掃一遍,我先帶您去挑選合適的武器嗎?您更想在客廳中等待一會也可以,因為很快就能到晚餐時間了。」梅雅爾微笑著對倪克斯說。 「帶我去看看武器。」倪克斯對梅雅爾說,「我需要一把長劍。」 「當然可以,我這裡有好幾把不錯的劍。」梅雅爾維持著笑容,向倪克斯作出手勢,「這邊走,我帶您去武器庫。」 她們走入書房,在梅雅爾旋轉過擺放在書桌上的一個藍色陶瓷花瓶、在書架的某處攝像頭前掃描過虹膜後,書架向兩側滑開,露出一道狹窄的白色通道,內部冰冷的白光射出,像一柄利刃插入腳邊的地板。 「請讓我為您帶路。」梅雅爾率先走入通道,倪克斯緊隨其後,自動門緩緩在身後合攏。 穿行大約七八米後,禁閉的空間豁然開朗。白色鋼質的牆壁和地板反射著同樣為白色的燈光,一切都浸在如鋒芒般尖銳、似乎時刻在刺痛人肌膚的光芒中。倪克斯不經梅雅爾的介紹,便在空間內觀察、試用起幾柄長劍來。 她從支架上取下一柄通體烏黑的劍,抽出刀鞘,泠泠冷光霎時折射入眼中,像一根銀針。她舉起劍在胸前,檢視著劍刃是否鋒利,檢查著劍長是否符合要求,隨後將它重新收入劍鞘,放回支架之上。 「沒有更好的了嗎?」倪克斯詢問道,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我想要一把這樣的劍。」 梅雅爾雙手接過,在光最密集處認真端詳它淡藍色的劍鋒、宛如河流蜿蜒的形狀、烏黑的劍身,以及邊緣處月白色的光輝。她遺憾地搖頭,將匕首遞回去:「這柄匕首製作工藝精良,用到了極為罕見的原材料和鍛造手法,很抱歉,我這裡並沒有類似的長劍,或許您可以考慮一下這把?」說著,她從一側捧起一把劍,獻給倪克斯。 「這把劍也很鋒利,比較輕巧,用起來比較順手,」梅雅爾在倪克斯抽出劍觀察的時候補充道,「而且長短也比較合適。」 「就這把算了。」倪克斯隨意瞥了幾眼後收起劍。 梅雅爾主動及時上前接住劍,問道:「您還需要再看看別的武器嗎?比如暗器或是毒藥,一般常見的暗殺器具我都有。」 「這就足夠了。」倪克斯向外走去,「晚餐做好了嗎?我想早點休息。」 「我想應該已經完成了,希望您能對今天的晚飯感到滿意。」梅雅爾抱著劍,跟隨倪克斯走出房間,透過指紋和虹膜解鎖了安全門。 梅雅爾為倪克斯傾滿一杯阿拉伯奶茶,細膩絲滑的液體傾注到杯中,泛起同心的漣漪:「我會一直等候您,直到今天黎明前,如果我尚未收到任何訊息,我會向總部上報任務失敗的訊息。」 「我知道了。」倪克斯漫不經心地攪動著杯中液體,白色的水霧在杯子上方氤氳。 「那麼提前預祝您任務成功了,倪克斯大人。」梅雅爾輕快地說,「期待今晚能與您再次見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倪克斯輕巧地藉着月光,行走在冗長的走廊中。地面上鋪設的厚重地毯吸收了腳步的輕響聲,而她竭力規避著四處的攝像頭,尋找著各處的視覺死角。她依據衣料的窸窣聲躲在牆的拐角處,避開巡邏的侍衛,隨後跟隨他們前往這所宮殿的主臥室。 建築物的牆壁中參雜了特殊的金屬材料,無法被探測儀掃描內部構造,只能依靠最樸素的方法,逐一尋找任務目標。 她屏住呼吸,儘量減弱聲息,逐一用工具撬開禁閉的房間,記憶有她喜愛事物的地址。在採光最好的頂層,她找到任務目標所在的臥室。 通向臥室的走廊頂部安裝了多個紅外線攝像頭和感應器,不時有巡邏的隊伍在附近巡查。 巡邏隊伍的腳步聲在靠近,而空蕩的走廊上只有一瓶極細長、無法隱藏她身形的花瓶。 巡邏隊長已經邁向轉角的最後一步,他轉身,看到空蕩的走廊:「一切正常。」 倪克斯在他們離開後從天花板上輕輕落地,拍去袖口處染的塵灰,觀察著走廊上並不明顯的攝像頭和感應器思索著。在巡邏隊伍第二次前來巡查前,她再次藉助工具爬上天花板,緊貼著牆壁,小心地繞開探測裝置,向臥室方向爬去。 應該有更省時的作法,例如入侵這裡的安保系統,將這部分的檢測器暫時調為關閉狀態,但倪克斯沒有足夠的時間,她希望留一部分時間去放有武器或是珠寶的倉庫拿點喜歡的東西。 她跳下來,將攜帶的微型電腦與門鎖連線,快速將智慧門鎖關閉,隨後推開沉重的大門,從縫中側身進入後重新將門合攏。她熟練地再度爬上牆,繞過臥室內部的檢測器,落到大床一旁。 床幔垂落,看不清內部景象。她並未仔細檢查,撩起繡金床幔,從背後抽出長劍,割斷目標的頭顱,那血如氣體般爆裂地在空中炸開。她尚未收劍,就聽到警鈴大作,所有儀器閃起刺眼的紅光。 對此,她並未慌亂。用被褥略作擦拭長劍上的血跡後,站到門後,等待著第一批侍衛隊的來臨。 不多時,門便被猛地推開。趁來者警覺搜尋室內時,她便從門後跳出,揮劍向下劈去。霎時,血色四溢,頭顱滾落在地。在短暫驚慌中,倪克斯抓準時機,再度揮劍,砍下數顆頭顱。 侍衛們拔劍或拔槍攻擊,倪克斯及時閃躲,偶時閃躲不慎被武器劃傷皮肉。她壓低身避開揮的劍後,反手將長劍挑飛,切斷敵方的手腕,而後割掉他的頭。 鮮紅的血噴灑在她臉頰,淅淅瀝瀝如小雨般沿著下頜滑落。她顧不上抹去粘膩,揚劍便是再次的砍劈。 室內安靜下來時,倪克斯執劍站於屍堆中,尋找了幾片乾淨布料,將劍擦去血跡、插入劍鞘,隨後擊碎落地窗,徑直跳了下去。 在草坪上翻滾幾圈卸掉力後,她環顧四周,隨意抓住一名逃竄的僕人,割斷她的喉嚨後換上她的衣服,掩蓋面容匆忙沿著來時的路離開。 剛上車,倪克斯立即扯下用於遮掩的頭巾,扔到角落中,不滿地皺起眉。 梅雅爾坐在她的對面,為她處理著手臂上的傷口:「您是遺漏了什麼事情嗎?」 倪克斯點頭,坦然道:「我特意去看了那座城堡裡面的金庫和武器庫,有幾件東西我很喜歡,但是警報響了,臥室離那兩個地方太遠,沒有辦法回去,所以沒有拿到。」 梅雅爾略微愣神,隨後不禁笑起來:「您實在是多慮了。用不了多久,這片區域就會被收納入刺客聯盟的領地中,那些財寶和武器也是如此。您如此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首領絕對會賜予您足夠的獎賞的。」 「希望如此。」倪克斯看上去不太相信梅雅爾的話。 自任務地點返回後,倪克斯尚未來得及回房間休息,便被雷霄叫去。 雷霄自高座上走下,滿意地、親暱地攬住倪克斯的肩膀,對她說:「妳做得非常好,比我想象中都要好。」 「這個任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倪克斯直白地說,「而且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妳是不想讓我完成這個任務嗎?」 雷霄沒有展現出被冒犯的態度,而是微笑:「你看出來了,妳一直這麼聰明。」 「是因為那個新出生的孩子?」倪克斯問,「為什麼你們都偏愛他?我比他更完美。」 「不是偏愛,是測試。」雷霄鎮靜地說。 「那我可能會死在那裡。」倪克斯在他沒說完前打斷,冷笑起來,「沒有必要說謊,妳會讓他在這個年齡去執行這樣的任務嗎?還是說妳認為他比我更完美?」 「如果他的能力達到標準,那麼他會的。」雷霄仍舊沒有氣惱,而是為她解釋著,「妳的身上安裝了微型檢測儀器,接頭人在花園外時刻準備來救妳,妳不會有生命危險。」 「妳太不冷靜,容易被激怒了。」雷霄總結道。 「我不認為在結束一場幾乎送命、需要透過運氣來活下來的任務後能一直維持冷靜。」倪克斯出言諷刺,「沒有人會來救我的。」 「妳需要先回去冷靜一會。」雷霄說,「妳太過於激動了。」 「我沒有很激動,我只是在質疑:為什麼出現一個遠不如我,甚至談不上備選項的兄弟以後,屬於我的一切都不再屬於我了?」倪克斯反駁,「我在和你爭論——算了,沒有這個必要。」 她轉身大步離去,墨綠的披風在身後出曳生硬的輪廓。 雷霄沉默片刻,對隱藏在陰影中的刺客說:「在晚飯後讓她去一趟拉撒路池,她有資格了。」 「是的。」刺客低頭應下。 靠在蓬鬆的沙發中,倪克斯伸出四肢,讓侍女們為她精心包紮,還有一位侍女專門為她剝開葡萄的紫色外皮,將青色的葡萄喂到她的口中。 被她問過姓名的拉萬一聲不作地為她包紮著傷口,直到她對著另一個同樣是金髮的侍女叫「拉萬」時,才抬起頭:「大人,我是拉萬。」 「哦。」倪克斯看了看她的臉,記住了她臉頰上分散的雀斑,「好,我記住你了。」 「我的榮幸,大人。」拉萬簡短地回覆後繼續埋頭為她包紮傷口。 「晚飯一會在這裡吃吧,我今天懶得去禮堂。」倪克斯躺著翻書囑咐道。 門口,雷霄派來的刺客靜靜等待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晚餐過後,刺客在外請求進入,正在翻書的倪克斯讓他進來稟報。 「雷霄大人請您去一處地方,他會在那裡等待您。」刺客恭敬地半跪在地,對倪克斯說道。 「現在?」倪克斯咬著吸管,喝著杯中清涼的飲料。 「是的。」刺客回答。 「那帶我去吧。」倪克斯把杯子遞給身旁的侍女,從躺著的沙發上站起來,跟隨刺客走出她的房間。 他們沉默地走過漫長的走廊,地毯吞掉了所有的腳步聲。一盞盞燈點亮了封閉的建築內部,遠處的盡頭縮小成一點,無法看清。 倪克斯第一次走這條路,未免對目的地產生了好奇:「我們要去往哪裡?」 「抱歉,倪克斯大人,雷霄大人禁止我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向您透露這點。」刺客如此迴應,繼續前往走去。 她聳肩,不再過多提問。 他們停在了一扇石門前,刺客尚未來得及介紹,石門便向內開啟,露出赤紅的石壁。倪克斯仔細看去,是被火把所染紅的。 「雷霄大人在裡面等您。」刺客躬身行禮後,退到陰影中。 倪克斯向內走去,同時觀察著這間房間:這裡更像是未經過修繕的地下空洞,除了修平的路面上鋪陳的地毯、四處懸掛的火把外,只有無盡的潮溼岩石,隱約混雜著硫磺的味道。 地下溫泉?倪克斯心中隱約有了猜測,繼續向洞穴的深處走去。 細長的通道深處,是一池翠綠的湖,正向外升騰出稀薄的白色煙霧。湖水的顏色極為罕見,並非尋常碧綠的水色,而是格外鮮豔、明亮、高飽和的綠色,與她的眼睛是相同的色澤。 雷霄站在湖邊:「這是拉撒路池。」 「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倪克斯看著不斷翻涌出氣泡的池水,問道。 「治療傷口,給予妳更多的生命力,以及——」雷霄繞到倪克斯的身後,按住她的肩膀,蒼老而充滿野心的眼睛望向面前散發著瑩瑩綠光的湖水,「延長妳的壽命。」 「所以這是我的獎勵?這裡屬於我了?」倪克斯期待地轉頭詢問。 「在妳每次受傷後都可以來這裡。」雷霄說。 「哦。」倪克斯失落了下去,「所以這裡是公共浴池,還不會換水。」 略微失落了片刻後,倪克斯讓侍女們帶她更換沐浴的衣服,跪在岸邊,用手嘗試了水溫後,直接跳入池中。溫熱的池水淹沒了她,她從水底探出頭,未束的墨色長髮在身後散開,像一簇濃密的海藻。她抬起受傷的胳膊,暗紅色的結痂處已然消失,看不出任何疤痕的跡象。熱氣蒸騰中,她的臉頰泛起些許紅意。 「這很方便。」倪克斯檢視著身上的傷口,露出了笑容,淬著毒液般的鮮綠眼睛在同樣顏色的水中泛起漣漪,盪漾出細碎的水花。 雷霄觀察著她的表情:「妳感覺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倪克斯抬起頭來,火光葳蕤中,綠眼睛燃燒著絕非人類所有的、無法讓人讀透的貪婪,「祖父。」 「這把劍也是我的獎勵?」倪克斯當著雷霄的麵,抽出那把劍。通體烏黑的精鋼長劍有著銀藍色的花紋,淺藍如月輝的光澤在邊緣浮起。劍體筆直鋒利,即使在暗室中,也仍舊閃爍著泠泠寒光。在劍身的尾部,倪克斯找到了用古拉丁語雕刻的名字:「電謝」。 「尺波電謝」,正是匕首和這把劍組合的名字。「雖隙駟不留,尺波電謝,而秋菊春蘭,英華靡絕」,意為人生無常、生命短暫,用於組成兩把致命武器的名字再為合適不過了。 「還有另一樣,」雷霄遞給她一張羊皮紙,「妳的領地。」 倪克斯收劍後拿起紙,粗略地掃過,大意為將她昨日任務中前往的那片土地及其上的建築物、居民都交予她管理,在她尚未死亡期間,她對那塊土地擁有絕對的掌控。 「刺客聯盟只會獎賞有才能的人,與年齡、性別都無關。」雷霄欣賞著她向來懈於掩蓋、過於少見的喜悅神情,「如果妳足夠優異,妳可以得到一切。」 「只要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倪克斯握住羊皮紙,仰頭看來,已然揚起唇角,似乎在期待和規劃未來她所能得到的事物。 「當然,這個世界都會是我們的。」雷霄從倪克斯的劍鞘中抽出電謝,檢視著它的鋒芒,光滑劍身上浮現出年邁的綠色眼睛,與倪克斯的眼睛驚人的相似,「這個世界終將會匍匐在我們的腳下,我會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更完美的世界。」 「妳對這世界又抱有怎樣的想法、怎樣的期待?」長劍指向倪克斯的咽喉,雷霄問她,眼神如炬。 倪克斯不躲不閃,從容展露自己的弱處,對上雷霄的眼神。隨後,她忽地笑起來:「你會知道的,祖父,不過無論我的選擇如何,我都會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希望妳會實現自己的承諾。」雷霄放下劍,扔給倪克斯,「我也期待妳的選擇。」 「當然,我生來不凡。」倪克斯傲然地揚起頭,接過劍,收好後向外走去。 在即將推開門時,她突然回頭,語氣輕鬆地說:「您應該不介意我殺了那個新出生的孩子吧?」 雷霄讚許地搖頭:「如果妳正大光明,在他實力強盛的時候殺了他,我會為妳驕傲。」 倪克斯頷首:「我知道了。我會再等待一段時間,知道他足夠強大,獲得被我殺死的機會。」說完,她不再停留,推開門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拉萬,」倪克斯在燈光下仔細欣賞新得到的長劍時,抬起頭對著侍女們叫了一聲,「那個孩子有名字了嗎?」 「有了,主人,」拉萬從站立的侍女中走出一步,跪在她面前,「是『達米安·奧古』。」 「『達米安』?」倪克斯迎光檢視長劍的鋒利程度,挑眉輕笑,「馴服者、統治者,塔利亞給他起了一個好名字,她還真疼愛這個新生的孩子。」 侍女們安靜地擠在一起,在她身後按摩著的侍女動作平緩,未見停頓,地面上跪下垂首的拉萬也維持著方纔的姿態。她頓感無聊,將劍插入劍鞘——「噌」,發出刀劍摩擦時特有的金屬聲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玩家很生氣,非常生氣。她不理解,為什麼「母親」要再創造一個孩子出來?她的資料已經足夠完美了,為什麼還是對她的好感度那麼低?甚至在詢問過她原因以後,直接下降到了10,一般聊過幾句且氛圍不錯的陌生人才是這個數值。 於是玩家決定不再花費心思提升「母親」的好感度了,畢竟她提供的獎勵能由「祖父」替代。 雷霄的課程她向來很喜歡,很少分神,或者是交給「自動操控」服務。 遊戲官方聲稱捕捉了上千名動作演員的動作,因此每次與人戰鬥都會有上千萬種不同的方式,而絕非單一地輪流進攻。 只不過有一次課上,系統突然彈出一條提示,讓她分神了片刻,被雷霄攻擊到了。好在她閃避及時,HP只減少了5。 她掃過一眼,注意到是與塔利亞相關的。上次問完她以後忘記關掉提示了,玩家這麼想,隨手將與塔利亞有關的訊息全部遮蔽。 在課程結束後,雷霄釋出了一項任務。 沉寂許久的系統面板彈出任務板塊,玩家沒有細看就點選了「接受」,她迫不及待要去看看新地圖了。 回去在往揹包中整理東西的時候,玩家注意到被她開啟、浮現在「萊拉」頭頂的好感度條:-10。 官網標明,初期的好感度並未具體細分,只有在好感度大於等於80時,才能解鎖具體明細,如忠誠、愛情、友情、親情等。很顯然,這個標準還遠達不到開啟的標準。 玩家不知道「萊拉」對她的忠誠有多少,但應該不夠高,或者說,根本沒有。 也許有一些忠誠,但是玩家是一個十分警惕的人,她不喜歡在這些小細節上出現紕漏,所以儘管十分喜歡「萊拉」的建模和配音,玩家還是把她殺了。 玩家的身份不缺漂亮聰明的侍女,如果這個侍女不夠忠誠,那她更換一個忠誠的就好了。 她開啟所有人的好感度條,在浴室,從一大片相同的顏色中看到了唯一不同的那個紅色,象徵着對她的好感度已經超過80,開啟了情感明細分支的「忠誠」。 她詢問了那個侍女的名字,「拉萬」。 玩家前往任務的那座城市建立在沙漠中,裝修得奢華精緻,很符合她的審美。她甚至開始思考在這裡建立起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國家的可能性。但因為現在遊戲剛開局,她的資料都太低,無法支撐她完成這個目標,只好暫時放棄。 她見到了接頭人「梅雅爾」,選了一把趁手的武器,並且在臨走前的床鋪上建立了新的存檔,以防首次任務遇到什麼不好的情況,她可以及時讀檔重來。 「梅雅爾」沒有為她提供任何地圖,系統也沒有為她提供,她只好摸索著前進。不過好在每次讀檔後,系統都會自動完善一部分地圖,她也不用擔心找錯位置,或者被巡邏的隊伍抓到,因為她最擅長讀檔了。 一旦在走廊中被人遇到,她都會立即讀檔。大約重複了三十次後,玩家完成了整張地圖,但她仍然不是很滿足。又讀檔了二十多次後,玩家成功得到了武器庫和金庫的密碼,並且在地圖上進行了重點標記,決定任務完成後帶走自己喜歡的東西。 在通往臥室的走廊裡,玩家也讀檔了十多回。不像其他遊戲的紅外射線,這裡使用的是全覆蓋的光和溫度感測器。她試過直接走過去、貼著牆邊走過去、趴在地板上走過去,但是都不行。有的時候還會因為對地圖不是很熟,來晚了一些,在走廊上走到一半時撞到巡邏隊。 終於,一次偶然的抬頭,玩家發現了突破點:感測器的覆蓋範圍是上窄下寬的圓臺,越靠近感測器,感測器範圍就越小。理論上,如果能夠緊貼著牆壁並且像紙一樣薄,她只需要繞過那些感測器就能抵達門前。 玩家讀檔了五六次後,成功到達臥室門口。門口設立有智慧門鎖,需要輸入指紋和虹膜,必要時還會需要輸入特定聲音金鑰。 玩家最討厭解密部分,但迫於無奈,她只好試著用帶過來的微型電腦連線,破解內部的系統。期間,她不得不讀檔七八次,來避開巡邏隊。唯一的好處在於每次的題目都是一樣的,而她只需要記住前面的答案就能順利在規定時間內開門,進入後殺掉任務對象。 讓玩家詫異的是,由於任務對象體內植有心臟脈搏檢測器,所以在她殺掉任務對象後,整個城堡都會陷入警戒狀態。 她第一遍選擇跳窗逃走,恰好遇到一支剛開始巡邏不久且人數眾多的巡邏隊,與他們糾纏一段時間後,第二支巡邏隊也前來,她寡不敵眾被殺死。 讀檔後,玩家選擇從來時路逃走,但無論選擇哪條路,她最後都會被一支巡邏隊堵住,隨後死在與接二連三趕來的巡邏隊手中。 她逐漸發現出一條規律:城堡內部的巡邏隊數量最多,僅需三到五分鐘,另一支巡邏隊便能趕來,而花園中的巡邏隊則是少了很多,需要至少十五分鐘才能趕來一支。 玩家立即調整了策略,在殺掉任務對象後,她等待著第一支巡邏隊趕到,隨後將他們全部殺死,跳窗逃走,離開這裡。 即便策略訂好,執行也頗有難度。有時她會因與內部巡邏隊糾纏過久,導致第二隊及時趕到而死亡;有時她會因過早跳入花園,與尚未來得及走遠的外部巡邏隊恰巧碰上,纏鬥一番後死亡;有時殺光了前兩支內部巡邏隊,也會因為時間拖延過長,在跳下窗後被包圍起來的巡邏隊殺死。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玩家逃過了內外的巡邏隊,正向外大步跑去時,因服飾與城堡內人員不同,而被身後的機槍掃射死亡——為什麼這該死的花園幾乎沒有樹?她連遮擋的地方都沒有! 她重複了將近十次的讀檔才成功,都能記住她每殺掉一個人時巡邏隊中剩餘人員的反應了。 與「梅雅爾」匯合後,玩家非常鬱悶:她本來計劃要從倉庫中挑選幾樣自己喜歡的物品帶走,但能夠重複讀檔逃出就已經足夠耗費精力了,想要帶走幾樣東西,大概是絕不可能的。 她認為這絕對不是新手應有的第一次任務難度,是系統在刻意刁難她。 因此在返回後,玩家與「祖父」發生了爭吵,並且指出根本沒有人會來救她,因為無論她在城堡內還是外,都沒有人來接應她。 很快,玩家決定她有點幼稚:為什麼要和NPC吵架?為什麼要因為這種無聊的對話浪費時間?她選擇及時離開,隨後向遊戲官方寫郵件,反應他們的任務難度分配問題。 玩家被「祖父」帶到了地下的一潭池水旁,綠色、冒著氣泡和白煙的湖,如何看都會造成不可逆傷害的一個湖。 「祖父」堅稱這有好處,介於他此前從未欺騙過玩家,玩家決定嘗試一次。 她將手伸進水裡時,系統的介紹面板彈了出來: 「拉撒路池水:能夠治癒一切傷口,包含致命傷,長期浸泡可在人瀕死時提供『起死回生』的機會。但請注意,這裡的池水長時間浸泡會造成理智值的下降。」 「效果:HP: 100/s」 「效果:SAN:-10/s」 玩家稍微猶豫了一下,因為她還是第一次在這個遊戲中看到理智值。所以她新建了一個存檔,隨後暫停遊戲,去官網查詢了一下這版遊戲對於「理智值」的說法。 官網表示,「理智值」與角色心情、角色情感是否豐厚、智商有關。 回到遊戲點選「繼續」後,玩家檢視了自己的理智值:500(心情:0,對SAN恢復無作用。情感豐厚度:0【免疫扭曲情感類攻擊,如拉撒路池水的負面效果】,智商:160) 情感豐厚度是什麼?匆忙掃了一眼官網的玩家有些看不懂,但總歸這是個好結果。她能夠無副作用地使用拉撒路池水了。 玩家很高興地下水,看著HP快速提升,決定以後一定要將這片池水佔爲己有。 「祖父」又送了玩家一把劍,名為「電謝」,與上一把「尺波」恰好組成一個詞。 此外,「祖父」還將昨天她去的國度送給她了,包含她想要拿走幾樣東西的倉庫。 果然「祖父」要比「母親」大方,放棄提升「母親」好感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玩家很滿意於這次任務得到的東西,開始期待下一次任務的到臨。 但是在此之前,玩家還有一件想做的事:她要去看看她的「弟弟」,那個叫「達米安」的孩子,資料到底有多少,是否真的比她完美。她不信塔利亞真的有那麼幸運。 雖然能透過讀檔取巧,找到最簡便快速的方法以弱勝強,但玩家還是更傾向於直接的碾壓,不但省時,還不需要動腦。 雖然答應過了「祖父」不殺他,但是如果資料非常完美,也不是不可以。玩家思考著,畢竟即使「祖父」真的生氣把她殺了,她也能讀檔重來。 第13章 第 13 章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倪克斯皺著眉對達米安門前的侍衛詢問。 「抱歉,倪克斯大人,但這是塔利亞大人的命令,她禁止您進入這間房間。」侍衛半跪在地,低頭解釋道,「請您原諒……」 倪克斯無心再聽他們的道歉,轉身向塔利亞的房間走去,這次她只在門口等待了一會,門口的侍衛便允許她進入了。 「為什麼不允許我進達米安的房間?」倪克斯不等塔利亞詢問來意時,直接開口問道,「侍衛說這是妳的命令。」 「注意妳的稱呼。」塔利亞略有不悅地說,「我是妳的上級、妳的母親。」 「母親,為什麼不讓我進達米安的房間?」倪克斯從善如流地更改了叫法,但仍舊是桀驁的態度。 塔利亞品嚐著杯中的茶水:「因為妳會傷害他。」 「我不會,至少現在不會,我向祖父承諾過了。」倪克斯坦然地說,「但如果他威脅到了我的存在,我當然會殺了他的,這是刺客聯盟向來存在的信條,不是嗎,母親?您這樣會讓我感覺到我的待遇被威脅到了。」 「沒有人敢虧待妳。」塔利亞從氤氳的水霧中抬起頭看了一眼倪克斯,「妳是刺客聯盟的少主,妳想要的一切,刺客聯盟都會提供給妳,何來『虧待』一說?」 「所以無論怎樣,您都不會允許我去看達米安,對嗎?」倪克斯執著於自己此次前往的目的,「請您不要跑題,母親,我在討論達米安的事情。」 「是的,在他成長到一定地步之前,妳都不允許見他。這是我的命令,妳明白了嗎,倪克斯?」塔利亞放下茶杯,「不要再因為這種事來找我了。」 「好的,我知道了,母親。」倪克斯像接受她上次命令她不許在達米安出生前出現在實驗室中一樣,平靜地點頭,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離開了她的房間。 「倪克斯。」塔利亞在倪克斯即將走遠時,抬高聲音,叫住了她。 倪克斯回頭看過來,沒有向她身邊走來的跡象,只是在原地靜站著,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是妳的兄弟,妳不應該對他抱有如此的惡意。」隔著遙遙走廊,塔利亞說道,無法看清倪克斯冷靜的表情。 「我知道,母親,但這不能說明和改變什麼,您知道刺客聯盟的教導。」倪克斯露出有點厭倦的神情,「更何況,我和他本身就是競爭的關係。如果沒有他,我得到的會更多,現在那些本不屬於我的都屬於他了,不管是未來還是現在,而您卻希望我保持寬容的態度。可是關於這個孩子您詢問過我的意見嗎?如果您只是對生活感到厭倦,像養只小貓小狗一樣地養一個孩子我都能接受,畢竟那不會分走屬於我的事物,但這是另一個孩子,另一個聯盟的少主,他註定要從我這裡拿走什麼,可我不想分走。您為什麼要從我應得到的東西中分走一部分給他?我可沒有您那麼大方。」 罕見地說完如此長的一段話後,倪克斯的面上流出帶著懊惱的神情,咋舌一聲:「算了,不應該和妳說這麼多的。」 她不再等待塔利亞的回答,徑直大步向前走去,將塔利亞的房間拋在身後。 倪克斯遵守了塔利亞的命令,不再靠近達米安的房間,連相關的訊息也從不打探,按照她的作息表進行學習,或是外出執行任務。偶爾,在走廊上遇到外出透風的達米安,她也會快步離開,不顧身後達米安好奇的探頭。 任務難度逐步攀升,時長也逐漸增多,從初次任務的一晚上到現在的三個月起步。但無論在哪一次的任務中,倪克斯都能作出最精準的決策,迅速而完美地殺掉任務目標,不受重傷地返回,帶來豐厚足夠的情報。堆積在她寶庫中、雷霄賜予她的事物越來越多,金幣、瑪瑙、珍珠和寶石像灰塵一般隨意置放,匕首、長劍和箭矢被掩蓋在成百上千的金子中,開燈時,反射的金光能令人頭暈目眩。 她所佔據的領土同樣以極快的速度在擴充套件、延伸,屬於她的邊界線一再地擴大,幾乎要超越塔利亞所掌管的土地面積。 她忙於訓練、課程和任務中,取得了數個學位,像收集貝殼或是郵票的孩子,將那些學位證全部堆起來,等待著下一張學位證壘上去。 雷霄將刺客聯盟檔案的部分交給她處理,有意讓她接觸和了解刺客聯盟的真實情況。她同樣以最優解處理了所有雷霄派來的任務。雷霄愈發信任她,給予她更多的權力和財富,鼓勵著她的野心。 她不屑於掩蓋渴望和野心,傲然地接受一切屬於她的獎賞,並認為她應得的遠比這些還要多。她的地位逐級迅速提升,與她的母親同起平坐,僅次於刺客聯盟的主人。 因此,她不用再對塔利亞行禮,也不再用尊稱。塔利亞往日對她釋出的任務也無法束縛她,儘管她也從不出現在達米安面前。 達米安有一個從來見不到面的姐姐,倪克斯·奧古。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她。 他們使用訓練場和教室的時間恰好錯開,她向來都在自己的房間中用餐,也幾乎不出現在與訓練學習無關的場所。 他讓侍女們打聽倪克斯的訊息,從那些隻言片語中推測他的姐姐是什麼樣的人:身材高挑,膚色蒼白,美麗而傲慢,翠綠的眼睛輕蔑地掃過她面前的每個人。她熱愛穿墨綠色長袍或是披風,大步行走時布料會在身後擺起。她常穿的長靴中插著一把名為「尺波」的匕首,隨身攜帶的長劍名為「電謝」。她狂妄卻極富天賦,任何內容一經學習便不會再忘。她淡漠又熱衷於殺戮,每次殺人都只砍掉頭,從不用另外的手法,即便是跟隨她許久的侍女,也會因為一次失誤被她砍下頭來。她深受雷霄的信賴和青睞,卻與塔利亞鮮少見面,還曾經與她發生過爭吵。 他嘗試靠近倪克斯,故意在使用完訓練場後停留拖延,停留在場地內,等待她的出現。 她果然出現在訓練場外,看到了他。 達米安不禁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進一步看清融在陰影中的人影。 倪克斯轉身離開,似乎不再打算使用訓練場。 「等等!」達米安下意識想要追上她,卻被她的侍女們圍堵在走廊。 「請留步,達米安大人。」為首的侍女張開雙臂,攔住了達米安繼續前行的步伐。 「讓開,我要去見她。」達米安輕推了一把她,侍女卻紋絲不動,依舊保持著阻攔的動作。 「很抱歉,達米安大人,未經主人和塔利亞大人的同時認可,您是無法與主人見面的。」侍女解釋道,「請您先回去吧。」 「為什麼?」達米安不解地詢問,「她是我的姐姐,我和她見面還需要經過多重的批准嗎?」 「很遺憾,但目前來看是這樣的,達米安大人。」侍女鎮靜自若地對著達米安說,「塔利亞大人不願讓您與主人見面,爲了滿足塔利亞大人的心願,主人一直選擇避開與您見面的機會,如果您實在想見到主人,還請您得到塔利亞大人的准許。」 「好吧,我知道了。」達米安不再前進,「我會去問母親關於這件事的。」 「感謝您的理解,達米安大人。」侍女垂首行禮,隨後快步追上已經遠去的倪克斯。 第14章 第 14 章 達米安帶著困惑前往尋找他的母親塔利亞,他想知道為什麼她不允許他與倪克斯見面,即便到現在,達米安甚至都不知道倪克斯的容貌。 塔利亞皺眉反問:「你見到倪克斯了?」 達米安坦然承認:「是的,母親,她不允許我靠近,她的侍女說這是您的命令,請問這是真的嗎?您曾經下令讓她不允許靠近我?」 塔利亞緩緩點頭:「是的,在你剛出生的時候,我確實這麼命令過她。」 「為什麼?」達米安不解。 「因為她一度認為你不該出生,認為她是完美的存在。」塔利亞盯著香爐中飄散而出的白霧,說道,「直到現在,她也仍然這樣認為。」 「她……」塔利亞在薰香的氣味中組織著語言,「她確實很完美,她聰明、有野心、勤奮、天賦很高,無論是什麼方面的事,她都能一次性做好。」 她符合塔利亞對於一個完美孩子的所有期望,卻完美得過於虛假,像玻璃製作的工藝品,冰涼剔透。 她太聰明,太理解自己所處的刺客聯盟有著怎麼樣扭曲和極致的觀念,也一眼就能看透她的顧慮和擔憂。這像玻璃一樣冷漠單薄的聰明終將會割傷她自己,或是身邊的人。 塔利亞嘆氣:「去見她吧,然後你就會明白一切的。」 「好的,母親。」達米安回答,站起身來。 塔利亞身後的一名侍女走上前,與達米安一同前往倪克斯的房間。 儘管曾經路過這裡,達米安依然沒有看見過倪克斯,就連她的侍女和侍衛也很少看到,他們都在刻意避開達米安。 「請您稍等一會,我進去通報。」塔利亞的侍女對達米安說,隨後上前與倪克斯門口的侍衛交涉。 侍衛稍作猶豫後,並未讓侍女進去,而是單獨進去彙報。稍後,侍衛從房間中出來,對他們作出表示歡迎的行禮:「請進。」 達米安踏入這間寬敞的房間,柔和的白色光線頓時籠罩了他。房間一側擺放著一張柔軟的床,床幔此刻被銀色粗繩攏在兩側,刻有浮雕的烏木支撐著厚重的床墊和蓬鬆的墨綠被褥,銀絲在其上繡出精緻的星系圖和星座圖,像一灣清淺曲折的水從一側流入又流出。另一側擺放著放滿枕頭的沙發和茶几,剛傾入的奶茶在空氣中氤氳出朦朧的水霧,緩慢地四散飄逸。一面牆壁被鑿開,雕刻為書架的形態,按照色彩與高低填滿各種學術參考或是著作,鍍為不同顏色的書脊在室內溫和的光線中反射著潤澤的光暈。房間四角都用支架撐起銅製香爐,正向外升騰出木質調的香味。碩大的落地窗用特製玻璃組成,將外部刺眼灼熱的日光過濾為朦朧的淡金色。地面鋪滿純色厚重的米白色羊毛地毯,將所有腳步聲吞掉大半。倪克斯席地而坐,捏著一枚象牙製成的白色王棋,在他進入時,恰好將那枚棋放入棋盤中。 「姐姐。」達米安站在門口,等待著倪克斯的允許。 「你有事找我嗎?」倪克斯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杯茶,吹開滾燙的蒸汽,同時招手,示意達米安坐到她的對面。 「沒有,只是想要見您一面而已。」達米安打量著盤中的棋局,顯然倪克斯剛剛結束一場自弈。 「我以為你從塔利亞那裡對我的瞭解已經足夠多,多到你都不需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倪克斯嗤笑,抬起左手。身後上前一位侍女,為她重新整理好棋盤。 「是您一直在規避我,我從未如此想過,我一直都很想見到您。」達米安沒有提及倪克斯對塔利亞失禮的稱呼,看著收拾好的棋盤,「您喜歡下棋嗎?」 「打發時間而已。」倪克斯懶散地捏起一枚棋,從棋子上抬眼,向他瞥去一眼,「你喜歡?」 「只是瞭解一些規則。」達米安謹慎地說,「我能陪您下一場棋嗎?」 「隨意。」倪克斯已經將天然水晶製作的黑色棋子擺放到棋盤中。 他們於是無聲地對弈起來。 倪克斯故意捨棄一個兵棋,誘導達米安向她靠攏,換取更為有利的開局。達米安立即意識她的想法,慎重地對著象牙棋盤思索應當如何彌補方纔的失誤。良久,他才舉起一枚棋落下。不等達米安休息,倪克斯已經舉棋落下,似乎早已猜到他下一步的棋法。達米安無奈,只得再次思索起來。 倪克斯下棋速度很快,通常達米安剛從猶豫中作下決定,將棋子擺放到決定的位置上後,倪克斯就立即拿起一枚棋,放到圍堵或絞殺白棋的位置上,動作利落,棋子落定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劍入鞘時劍格與劍鞘碰撞的金屬鳴音。她熱衷棄子的方法,設下重重陷阱,以最高效卻代價慘重的速度圍住白棋,直接而果斷地殺掉他的棋。 在達米安為剛纔輕率地落入倪克斯的陷阱而反悔時,屬於她的阿廖欣之槍佈局已然形成。 「楚茨文克。」倪克斯輕點棋盤,「你輸了。」 達米安略有不幹地捏著一枚棋,反覆推演,最後將棋放到一旁:「您是對的,我已經輸了。」 倪克斯翻過一頁書,並未抬起頭來,也沒有接上達米安的話。 他環視周圍,立即有侍女為他倒上茶、端上甜點。 「姐姐,」達米安推開眼前高溫的茶水,望向對面放鬆斜倚在抱枕上看書的倪克斯,「我能這樣稱呼您嗎?」 「隨意。」倪克斯擺手。 「那明天我們能一起去訓練嗎?」達米安期待地問,和她一樣的綠色眼睛期待地看向她。 「如果塔利亞同意,並且你不會打擾到我的話。」倪克斯終於合上書,身體向達米安傾斜,直到呼吸聲綿長地吐在他臉頰上,她直視他,「為什麼要靠近我?她沒有告訴你我會殺了你的嗎?祖父也沒有告訴你,等你成長到一定階段的時候,我就會殺了你的嗎?」 達米安沒有流露出懼怕的神情,而是回看她:「因為你是我的姐姐,我想要見到你。」 倪克斯突然笑了,抬手捏住達米安的臉頰。刺痛感傳來,但他沒有躲。 「你很像之前跟在我身後的一個侍女。」倪克斯鬆手,看著紅痕從達米安的臉頰上褪去,而他仍然緊盯著自己的所有行為。 「我和她們——」達米安不滿地皺眉。 倪克斯打斷了他:「但她死了,被我殺的。」 「她一點也不聽話,一點也不聽我的話,她配不上我對她的喜歡,」倪克斯彎起眼睛,露出一個並不像笑容的微笑,和他一樣的綠色眼睛讓他感到冰涼和陌生,像深夜森林中突然出現、本不該出現的一汪深淵,倒映著他變換的神情,「所以她去死了。你要一直聽話,這樣我纔會喜歡你,你也會一直活著,一直留在我身邊,好嗎,達米安?」 怪物。達米安被她掐住臉,無法動作,只能被迫聽她詛咒一般的低語,盯著她面具一樣的微笑。怪物。她是怪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溫暖、帶著水汽的呼吸潮溼地打在達米安的臉上,真實、有著毛孔的臉頰在他眼前對他微笑,略微粗糙、帶有繭子的手捏住了他的臉,迫使他保持同樣不舒服的仰頭姿勢看著他。 倪克斯輕柔地說:「你在害怕我,為什麼?剛纔你還很喜歡我,為什麼現在就開始討厭我了?我做錯了什麼嗎?」 宛如鏡子的綠色眼睛平靜地倒映著他驟縮的綠色瞳孔,完美得虛假的、猶如面具般的笑容看著他:「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呢?」 達米安能聞到她呼吸中薄荷茶和木質薰香的氣味,她的笑容在擴大,像水波紋一樣,緩慢地向外延伸。她的微笑像被漿洗過的硬衣領,戳在裸露的面板上,與她柔和的聲音截然相反:「我很喜歡你,達米安。你是我的兄弟,你對我來說永遠是特殊的,你和他們、和塔利亞、和雷霄、和被我殺掉的侍女都不一樣。所以喜歡我、愛我。」 「你喜歡我嗎,達米安?」倪克斯的長髮從臉頰兩側垂落,劃過達米安的脖頸,她的指甲刮在他的臉頰,泛起鈍疼,「為什麼不回答?為什麼不喜歡我?」 達米安背後的衣襟被打溼,似乎體內所有的水全都流向身後,喉嚨幹得像一場沙塵暴正在肆虐。她像一隻披著人類皮囊的生物,好奇地試圖理解人類的情感和行為模式,天真又殘酷地渴求著對她並不重要卻很有趣的「愛」。 他試著從乾澀的喉嚨中擠出音節:「我——」 倪克斯驟然鬆手,淺笑著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根本不喜歡我,對嗎?」 「我沒有。」達米安下意識反駁。 「是嗎?」倪克斯垂下手,輕輕握住了他的脖頸,像握住一隻羊羔般輕易,「我不喜歡對我說謊的人。」 她仍然微笑著,五指卻在收攏:「還要說謊嗎?」 達米安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塔利亞的侍女,隨後在下一刻被猛然扼住咽喉。 「真可憐,」倪克斯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驚慌的表情,卻為他尚且留有呼吸的餘地,「將自己的生死交給一個……侍女。」 她突然鬆開手,原本愉悅微笑的表情蕩然無存,只剩下最常見的無趣。她拔劍砍下塔利亞侍女的頭顱,驚詫睜大眼的頭顱從象牙白色的地毯上滾過,將路徑都染為鮮紅。 達米安劇烈喘息著,無措地看著地面上滾動的頭和被浸染為紅色的毯子。他緊盯著淡然收劍擦去臉頰上血跡的倪克斯,一種荒誕的敬仰擠開恐懼,從心臟裂口處迅速蔓延,直至他的心跳恢復平常。 倪克斯踢開擋路的頭顱和棋盤,走到達米安面前蹲下,溫柔地擦去他臉上的鮮血:「我的好孩子。」 「姐姐……」達米安茫然地看著她,聞到她手腕處的薰香,那是檀木調的。 「我會一直愛你的,只要你也一直愛著我。」倪克斯低語,捧起達米安的臉,翠綠的雙眼垂下,專注地看著他,「我會一直看著你的,達米安。」 倪克斯愉悅地靠入沙發中,看著達米安略有蹣跚地獨自離去,雙腿交疊地搭在茶几之上,在漸淡的血腥味中翻開新的一頁書。 侍女們為她按摩著腿部和肩頸,其中幾位跪在一旁的軟墊上,不時喂她幾口薄荷茶和青色的葡萄肉。 「拉萬。」倪克斯叫了一聲唯一一個被她記住名字的侍女。 正為葡萄剝去外皮的拉萬立即抬頭,膝行到倪克斯身邊,用額頭貼到柔軟的地毯上:「主人。」 「抬頭。」倪克斯懶散地依靠在抱枕堆中,俯視著她垂落到地面的金色長髮。 拉萬抬起頭,露出食草動物般毫無攻擊力的金色眼睛:「是,主人。」 倪克斯從頸間摘下一條綴有綠色寶石掛墜的項鍊,親手掛到拉萬的脖子上:「送你的,給好孩子的獎勵。」 「謝謝主人。」拉萬捧起那枚精緻的掛墜,用臉貼到倪克斯的手背上,像家養寵物一般孺慕地抬起眼睛,羞怯地看著她,又很快地垂下睫毛。 「別讓我失望,就像上次那個金色頭髮的侍女一樣。」倪克斯撥弄著拉萬的綠寶石項鍊,剔透的晶體在她白色的衣裙上折射出半透明的淺綠色不規則光塊,像是無數只倪克斯的眼睛在看著她。 「奴會努力不讓主人失望的。」拉萬溫順地回答,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頸。 倪克斯隨意摸摸她柔順的頭髮以做回答。 不可置否,倪克斯當然是絕無僅有的天才。她是那種天生的捕食者——即使掉入陷阱,落入偷獵者的手裡,也會舔舐傷口,然後立即返回戰鬥。倪克斯具有動物的本能,就像狼群中的母狼。她會學會所有曾阻礙她的,會大步跨過曾攔截她的。 她在訓練場中與她在臥室中尋找幾本書或棋盤來打發時間時的無趣、乏味截然不同,像太久未出鞘的寶劍,閃爍著飢渴的鋒芒,期待割斷、切碎、劃破些什麼東西。冰冷、鋒利、光滑、輕薄,像一張書籍的邊緣,更像剛淬火過後的劍刃。 像在鋼絲上行走那般緊繃、專注,她全神貫注地投入到訓練中,警惕地注視著對手所有細枝末節的舉措,耐心地等候著敵人鬆懈的片刻。她像獵豹般敏銳地躍起,人與手中劍似乎不再具有邊界,而是交織、相融在一起,同樣銳利,指向敵人的咽喉。 用於訓練的機械人偶紛紛倒地,鐵屑紛飛中,她又變回往日百無聊賴的神情,踢開攔路的幾個人偶,向外走去,同身後的侍女隨口說著:「這也太無聊了,那些人偶只會固定的幾個攻擊方式,太俗套了。」 她停在達米安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達米安,你的訓練怎麼樣?」 「還算順利。」達米安摸索著腰間的劍柄,回答道,仰頭與倪克斯的眼睛相視。那雙不似人類、淡薄而剔透的眼睛垂下,倒映出他的影子。魚缸。達米安毫無徵兆地聯想到了,她的眼睛像厚重的玻璃魚缸,圓潤冰冷光滑,空蕩的、沒有水也沒有魚蝦的魚缸。她繁重的人類皮囊下,是一雙與他相隔甚遠的魚缸般的眼睛,像透過魚缸觀察其中搖曳的魚群一樣,她同樣也在觀察著他們。單條魚的死活與她無關,她只會在乎、好奇是否有魚會愛上她。 「很不錯。」倪克斯輕笑,抬手用手背抹去他額角的汗水,「明天我教你。」 或許她已經成功了。達米安下意識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內的溫度和粗糙的薄繭。 倪克斯困惑地看了眼他們交握的雙手,沒有鬆開:「要一起去吃下午的甜點嗎?但你不能搶我的。」 「好的,姐姐。」達米安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他們在倪克斯的房間中享用了薄荷茶和蜂蜜蛋糕,又下了一盤棋。 達米安捏著黑色水晶棋子斟酌時,倪克斯指揮侍女們為她按摩僵硬的肩頸,已然握住下一步要走的白棋。最終達米安無奈地隨意落下一子:「反正不管結局如何,都是您會獲勝吧?」 倪克斯聳肩,將棋落下:「當然如此。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達米安不理解話題轉變的含義,但還是如實告知:「小動物吧,但是母親不允許我養,她說那會讓我變得軟弱。」 倪克斯點頭:「我知道了。明天我出任務。」 「那祝您任務順利。」達米安看著棋盤,沒有怎麼思索後下了一枚棋。 「記得要想我,達米安。」倪克斯像逗小貓一樣胡亂揉了揉達米安的頭,「聽話的話,回來給你帶禮物。」 達米安僵硬了一瞬,想要躲開,但還是強忍著保持了原有的姿勢,任由倪克斯揉亂自己的頭髮。 倪克斯愈發滿意,起身後又彎腰捏了捏他的臉頰:「好孩子,真聽話。」 隨後,倪克斯向外走去,去完成今天下午的理論課程,而達米安撫摸過她剛剛捏過的地方,那裡似乎仍然殘留著她常用的檀木調薰香氣味,像她一樣冰涼、光滑,無聲地纏繞,在寂靜中凝望著他。 劍影在訓練場中閃爍,截斷漆黑濃稠如瀝青的夜色,將其分割為死寂、清涼、等待。達米安砍碎最後一個擺放在訓練場中央的人偶木樁,疲倦地擦去下頜的汗滴,喘息著調整呼吸的平衡。 因今日訓練中他表現不佳,被老師懲罰加訓,直至方纔,他纔將額外的課業內容完成。他持劍讓空氣擠入狹窄的肺葉中,放鬆痠軟的肌肉。 濃重的鐵鏽味從訓練場的入口處傳來,伴隨的還有沉重的腳步聲。達米安轉頭看去,是倪克斯。 儘管背光、處於黑暗中,達米安仍然能看清從她墨綠色衣襬上滴落的粘稠液體,是混合了腦漿和人體組織碎片的血液。她走來,將懷中的物體塞到達米安的懷中,而他下意識接住那個小巧的東西:柔軟的、溫暖的、正在微弱起伏著的。 「送你的。」倪克斯將滴血的墨色長髮攏到耳後,淅淅瀝瀝如雨滴的血珠不斷從她的髮絲間滾落,似乎是一場永不會斷絕的小雨。 達米安低頭仔細檢視懷抱中的物體,那是一隻小巧的貓。黑色皮毛的幼貓在他懷中溫順地蹭著,用頭頂他的手背,小聲地「喵嗚」叫著。貓咪抬起眼睛,用同樣翡翠綠色的眼睛看向達米安,伸出爪子輕輕撥弄他垂落下來的流蘇裝飾。他將小貓舉起,小貓靈巧地從他的手中掙脫,跳到他的肩膀上,用尾巴輕輕掃過他的脖頸。 「真粘人。」達米安說著,小心地將小貓從肩頭上抱下,摟到懷中,撫摸著她的脊背。 抬起頭來的時候,倪克斯早已消失在訓練場中。 達米安用指尖點了一下小貓粉紅色的鼻尖,被小貓一口咬住手指。他笑著抽手,生疏地撓著小貓的下巴,小貓舒服地在他懷中眯起眼睛,打了個滾,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用身體在他手心裡蹭了幾下。 「叫妳什麼名字好呢?」達米安摟著溫暖的小貓,詢問她。小貓用尾巴輕拍他的手心以作回答。 次日達米安前去訓練場時,特意叮囑侍女要照顧好那隻黏人、喜歡咬人手指的小貓,為它帶上了鑲嵌有祖母綠寶石的項圈。那隻調皮的、膽大的小貓,在他把她放進侍女手中的軟墊後,依舊要跳下來追著他,咬他褲腳玩,讓他不得不彎下腰重新抱起她,把她放回軟墊中,捏著她的爪子說:「等我一會,一會就陪妳玩,讓她們先陪妳玩一會。」 小貓抱著他的手指咬了一會,纔不情願地鬆開牙齒,將頭埋入黑色的天鵝絨軟墊中,背對著達米安搖尾巴。 他轉過身去,向訓練場內走去。尚未進入,便能聞到內部傳來的濃郁血腥氣味。他不禁皺眉:昨天沒有人打掃訓練場嗎? 懷抱著疑問,達米安走入訓練場,望見地面上蔓延如地圖、鋪滿整場的血色。四周的邊角也被浸上赤色,光滑如鏡面的血液幾乎將所有平坦的地方都覆蓋。一顆與倪克斯長相完全相似、神情呆滯的頭顱滾到他腳邊,無神的眼睛同樣倒映著地板上的血池。 倪克斯正在無聊地戲弄同在訓練場中的、用她基因合成出來的複製人,割斷她們的舌頭、挖掉她們的眼睛、折斷她們的手。各類器官在地面上滾動,在血泊中閃爍著紅色的光暈。 她打著哈切從屍體堆上站起身,隨意踢開堆砌的屍體,用乾淨的布料擦去脖頸間和臉頰上飛濺的血點,對身後的侍衛們囑咐:「今天的人偶質量太差了,下次送過來一點能玩上一會時間的,不然太無聊了。」 她踏過鮮血滿地,走到達米安身前,用染血的指尖點了下達米安的鼻尖:「想好給你的小貓起什麼名字了嗎?」 濃重的血腥味上涌,但是達米安卻能聞到她手腕間的檀木調香薰,她向來只用這款冷冽的香味,正如她本人一般,疏遠又矜貴。 達米安掏出手帕,擦去鼻尖上和她手指間中的血跡:「想了一個名字,不知道好不好聽,所以想問問姐姐怎麼想的。」 倪克斯攤開手,讓達米安為她擦去汙漬:「又不是我的貓,而且我也不會起名字。」 「怎麼會,」達米安舉起小貓靠近倪克斯,小貓用粉色的肉墊按在了倪克斯乾淨的手掌中,引得她輕笑一聲,「姐姐想的名字是什麼?」 倪克斯略作思索,用食指在小貓面前晃了晃,直到她用兩隻前爪抱住她的手指開始啃咬的時候才抽回手:「布萊克,或者凱特。」 「這個名字也太敷衍了。」達米安也笑,摸摸小貓的尾巴,「我覺得艾默拉爾德很好聽,您覺得呢,姐姐?」 「這不是和我起的名字沒有區別嗎?」倪克斯戳了戳小貓的頭,引來它不滿的「喵嗚」聲,「Emerald,祖母綠的意思。」 「但是聽起來比布萊克要好聽一些。」達米安抱著小貓晃了晃,試著叫了幾聲,「艾默拉爾德,艾默拉爾德,艾默拉爾德?」 小貓在每一次他呼喚後都短暫的「喵」一聲,以作呼應。 「她好像喜歡這個名字。」達米安用手指為艾默拉爾德梳了梳背後的皮毛,「以後她就叫艾默拉爾德了。」 倪克斯似乎對此不感興趣,無聊地踩著地面上的眼珠玩,眼珠被踩爆時向外迸出黏膩的透明液體,同時發出極輕的爆裂聲。 「如果母親說這樣不好怎麼辦?」達米安抱著艾默拉爾德,逗她玩的時候突然問道,「她之前殺掉過我偷偷養過的小貓或者是小狗。」 「這是我送你的,和那些不一樣。」倪克斯回答,「我會跟她說。」 「謝謝姐姐。」達米安抬頭看她,懷中的小貓也同樣抬起頭來,兩隻亮閃閃的翠綠眼睛盯著她看。 倪克斯伸手捏住達米安的臉,輕笑:「像小貓一樣,真可愛。」 第17章 第 17 章 在離開訓練場之後,倪克斯並沒有回房間,而是找到了塔利亞,未經通報地走入她的房間,在她不悅的眼神中對她說:「達米安的貓是我送給他的,妳不能殺了那隻貓。」說完,倪克斯轉身就要離開。 塔利亞出聲叫住她:「倪克斯,這是妳和母親說話的方式嗎?」 倪克斯略有不耐煩地停下腳步:「我以為刺客聯盟不信奉血脈這套說法,畢竟這裡強者纔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妳會允許那些失敗的廢物們稱呼你『母親』嗎?」 「他們和妳不同,我的孩子只有妳和達米安。」塔利亞皺眉。 「隨意妳怎麼想好了。」倪克斯無所謂地聳肩,顯然疲於和她爭論這種事非。 倪克斯快步向外走去,在門口時突然回頭:「對了,塔利亞,我的職位並不比妳低,所以直呼姓名並不算失禮。至於稱呼這種幼稚的話題,去和妳的廢物兒子達米安玩過家家遊戲比較合適。」 她近乎張狂地從塔利亞的房間中離開,留她一人在屋內靜坐。 剔透的黑色水晶棋子和象牙雕刻的白色棋子擺放在棋盤兩側,倪克斯多次舉棋,最後都無聊地將它扔到地板上。她的侍女跪在她身側,在她扔掉棋子時立刻撿起,放回棋盤的原位。 「祖父最近沒有為我派什麼任務嗎?」倪克斯掃過一圈她的房間,打著哈切問道。 「目前還沒有,主人。」拉萬為她揉捏著肩膀,小心翼翼地建議,「您或許可以看一會書?」 「那些書大部分都看過了,沒什麼用了,」倪克斯擺手,「實驗室那邊最近沒有做出什麼好玩的東西嗎?」 「沒有,昨天您殺掉的那些玩偶就是實驗室最近的全部成品了。」拉萬柔聲說,「不如您去找達米安大人?他或許會有時間。」 「算了,沒什麼可值得找他的。」倪克斯躺到地板上,無趣地捏著一枚黑棋,透過半透明的晶體觀察著屋頂。 就在倪克斯幾乎要睡著的時候,雷霄派來的刺客走了進來,恭敬地向她行禮:「倪克斯大人,大衛·該隱,您曾經的搏鬥課老師與優秀的刺客西瓦夫人的孩子卡珊德拉·該隱剛剛結束任務回來,正在訓練場中,主人認為您對此可能會感興趣。」 倪克斯皺眉思索了一會,說:「大衛是不是祖父不讓我殺了的那個?西瓦夫人又是誰?為什麼我不能和她學習。」 「是的,大衛·該隱曾擔任您的搏擊課老師,他的女兒天賦遠高於他。」刺客回答,「西瓦夫人已經離開了刺客聯盟,因此無法擔任您的老師。」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倪克斯邁出房間,「這個是不是也不能殺?」 「最好不要,大人。」刺客答道。 倪克斯走入訓練場時就看到了她的對手:黑色短髮的女孩安靜地站在中央,在她進入時敏銳地抬頭,黑色的眼睛像貓一般閃爍著,靈敏又警惕,但她卻依然沉穩地靜立。 「卡珊德拉?」倪克斯走到她面前,低頭看了看她。雖然不清楚她的年齡,但她比倪克斯矮了許多,臉上和身上也帶著傷口,大多是擦傷,並不嚴重。 卡珊德拉沉默地點頭,沒有問好,應證了刺客在路上提及的「不會說話」的特徵。 倪克斯抬手,卡珊德拉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腕,用肩膀靠住她,借力欲將她甩出。 「這就開始了?」倪克斯輕笑一聲,靈巧地轉身卸力,湊到她面前,卻沒有進攻,而是用指腹擦去她臉上的土灰和血跡。 卡珊德拉不知道她的用意,警惕地盯著她,全身緊繃,等待著她的下一步舉措。 「這個孩子能送給我嗎?我喜歡她。」倪克斯轉頭詢問雷霄的刺客。 「我恐怕得去詢問主人的意願。」刺客慎重地說。 「那她今晚和我一起住好了。」倪克斯用指尖點了一下卡珊德拉的鼻尖,對身後的侍女們說,「帶她去洗漱,為她處理傷口,再為她安排一間房間。」 倪克斯捏了下懷中的女孩消瘦的臉頰:「妳會是我的。」 雷霄將那個女孩送給她的訊息傳來時,倪克斯正在房間中和達米安下棋,一旁的侍女在耐心地教導卡珊德拉識字,她笨拙地跟隨著侍女學習字母的發音,在紙面上歪歪扭扭地抄下書本上的字母。 「姐姐最近又找到新的玩具了嗎?」達米安向卡珊德拉的方向瞥去一眼,問道。 「算是吧,她現在讓我覺得很有趣。」倪克斯下了一枚棋,「該你了。」 達米安看著棋盤,斟酌著落子:「您最近又覺得無聊了嗎?」 「是,這裡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有點無聊了,沒什麼值得被我打敗的,自然也沒什麼值得我挑戰的,一切都太平常了。」倪克斯託著下頜,往棋盤中扔了一枚棋,「或許我應該向祖父申請,去某個地區出長期任務,希望別的地方能稍微有趣一點。」 「那姐姐有沒有想過一件事?」達米安捏著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關於什麼的?」倪克斯從棋盤上抬起眼,略感好奇地問。 「關於我們的親生父親。」達米安同樣抬起頭,看向倪克斯,「我一直在好奇,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原來是關於這件事的。」倪克斯頓時失去了全部的興致,本稍微亮起的眼睛再度暗沉下去,她繼續低頭看著棋盤,「是哥譚市的蝙蝠俠,我以為你很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蝙蝠俠?」達米安重複著那個對他來說甚為陌生的名字,有些急切地前傾身體,「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姐姐見過他嗎?」 「沒見過,」倪克斯用指尖輕敲棋盤,示意他接著下棋,「但是我對他有所瞭解,他的想法和觀念和刺客聯盟大有不同,他是個……」 達米安再次浮躁地從棋盤中抬起頭,期待著倪克斯後面的話。 倪克斯抬手,用指尖輕敲達米安的眉心,不緊不慢地又下了一枚棋:「傳統意義上的英雄。」 「那姐姐有沒有想過,」達米安盯著倪克斯悠閒的下棋動作,看著她挑了一枚棋握在掌心,敲擊棋盤催促他趕快落子,「去見見他?」 倪克斯的動作略微一頓,目光從棋盤上移開。 第18章 第 18 章 本章結尾處設置了兩個選項,可直接跳過前文在評論區進行選擇。 將在明天12:00終止投票,具體規則可見文案第二條。 - 由於「塔利亞」對於玩家的敵意以及「祖父」給玩家分配的任務過於不合理,玩家為製作組寫去了一封郵件,認為他們的製作有漏洞。但製作組回覆的郵件中卻堅稱這並不是遊戲漏洞,而是符合角色設定的。 這讓玩家很是惱火,以至於隨意尋找了一個藉口後和遊戲中的NPC大吵一架。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之處:NPC能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嗎?與其浪費時間和NPC爭論,不如再去寫一封反饋信。 她登出遊戲,第二次寫了一封郵件,更加詳細地指出了「塔利亞」和「祖父」的設定不合理之處,以及「雷霄不會說謊」的設定與「她首次外出任務被困無人相救」的矛盾。 製作組仍舊堅持這並非程式錯誤,但為感謝玩家的熱心,他們決定為玩家送上一份彩蛋,讓玩家提前與主要人物之一見面。 玩家不再好反駁,只得繼續遊戲,好奇地思考她即將見到的下一位主要任務是誰。 玩家剛剛進入遊戲,她就遇到了她的「弟弟」,「達米安」。 她對於「達米安」沒有任何好感,因為他會來搶奪原本屬於自己的獎勵,即使他的能力遠低於她,所得的獎勵也會遠少於她,她依舊對此感到不滿。 所以玩家快速遠離了他,並且拿出「塔利亞」為藉口,趕走了「達米安」。 但是「達米安」比玩家想象得還要倔強,他去爭得了「塔利亞」的同意,玩家只好把他放入自己的房間,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玩家為此特意開啟了他的好感度條,意外地發現,在沒有見面時,「達米安」對她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60。她刷了很久「祖父」的好感度現在也才只有90而已。玩家已經有些喜歡這個角色了。 「達米安」來的時候,玩家剛好在下棋,於是她邀請「達米安」也玩了一場。 玩家在掛機或者是設定skip過的時間做些什麼的時候,她都會設定為在臥室裡麵看各型別的書,以此將各類理論的等級刷上去。所以她的棋術等級很高,贏過「達米安」應該不算難事。 在結束幾個與下棋相關的簡易版連連看遊戲後,玩家戰勝了「達米安」。 「達米安」對玩家的好感度增加了5。 玩家也對「達米安」提升了好感,她越來越喜歡這個角色,不僅建模好看,而且對她初始好感度很高,增加好感度也很快。 所以玩家對「達米安」說:「不要離開我。」 只要「達米安」不會搶走她的東西,並且一直喜歡她,她就會一直喜歡「達米安」,給他一切他所想要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玩家說完這段話以後,「達米安」對她的好感度極速下降,直接跌到-20。 玩家不懂這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被一個NPC戲耍了。玩家新建了備份,然後殺掉了「達米安」。 很快,「塔利亞」和「祖父」都來到了現場,「祖父」對玩家的好感度直接跌到了0,這讓玩家無法接受:她刷了那麼久的好感度,就因為殺了一個遠不如她的NPC就全部作廢? 於是玩家選擇讀檔重來。 這次,玩家只是威脅了「達米安」,卻又在不久後得到了「祖父」對她好感度下降的提示。 難道達米安去告密了?玩家再次讀檔,這一次她選擇了在威脅完「達米安」後,她還特意開啟了所有人頭頂的好感度和名稱,在其中看到標註為鮮豔綠色的一個名稱:「塔利亞的侍女」。 原來是她告密了。玩家大概明白了原因,鬆開「達米安」以後,玩家把告密的侍女順手殺了。 只是一個侍女而已,「塔利亞」不會告訴「祖父」她殺了一個侍女,畢竟她殺過太多了。 或許應該等到達米安再長大一點,玩家思考著,那個時候再殺了他,「祖父」應該就不會降低好感度了。 思索的時候,系統突然彈出一條提示:「達米安·奧古對玩家好感度 100,現好感度:80」 玩家驚訝地回頭,再三確認好感度並沒有出錯。原本將來殺死「達米安」的想法瞬間消失,玩家決定只要「達米安」對她的好感度維持不變,她就會一直讓他活著——反正她可以隨時讀檔,及時救下他。 出於好奇,玩家又在空閒時間檢視了「拉萬」對她的好感度,是接近滿分的99,「忠誠度」也是99,看來「拉萬」對她的情感組成只有「忠誠」這一項,這也是玩家一直想要的。 這是目前玩家獲得的最高的好感度,她高興地送給「拉萬」一條她最喜歡的項鍊,儘管沒有什麼特殊功能,但是設計是她最喜歡的一條。 「拉萬」獲取她的項鍊後,好感度和忠誠度同時上漲到100,同時玩家解鎖了一項全新成就「為你俯首(角色對玩家忠誠度達100)」,以及一項技能「靈魂共鳴」,她能夠隨時檢查「拉萬」所在的位置和狀態,一旦她陷入危險,系統會無視勿打擾模式,提示玩家及時拯救「拉萬」。 或許她應該把「達米安」的好感度也刷到滿分,畢竟她還挺喜歡這個角色的。玩家如此作下決定,隨後詢問了「達米安」喜歡的事物,得知是小動物。 第二天的任務中,玩家特意繞路去附近的集市,買到了一直綠色眼睛黑色皮毛的小貓,或許這也是製作組的彩蛋之一。 將小貓送給「達米安」以後,好感度上漲了5,距離滿分只差15,玩家有信心很快將它刷滿。 幫「達米安」對「塔利亞」說明情況後,好感度又上漲了5,玩家因此信心大增。 玩家在其後又解鎖了全新的、有人物介紹的人物:「卡珊德拉·該隱」。 她猜這就是製作組所謂的「彩蛋」了。 「卡珊德拉」雖然滿身土灰和傷口,但當她第一次下意識攻擊玩家時,自動彈出的資料表讓玩家眼前一亮:天賦不比她讀檔了幾十次的結果差。 玩家立刻升起將她佔爲己有的想法,畢竟這種高資料的角色不收藏實在是有些可惜,非必要的話,她不想殺死她。 她也成功地得到了「卡珊德拉」,這點她需要感謝曾經勤於刷「祖父」好感度的自己。 由於「卡珊德拉」不會說話,無法與她正常溝通,所以用舒服的房間和好吃的食物把她的好感度刷到80以後,玩家就讓其他NPC教她如何說話、寫字,玩家懶得做這些事,也不想用簡易版手語和「卡珊德拉」溝通,刷好感度,那樣也太累了。 「達米安」來找她解悶,但是很可惜,玩家本人也很無聊,她在等待下一個任務的到來。或許是「skip」功能出現了故障,玩家無論如何都跳不過這個下午,只好靠下棋時的連連看打發時間。 「達米安」問她是否知道親生父親相關的資訊,玩家如實告知。不過由於她一直沒有被「祖父」派遣任務,所以她無法解鎖「哥譚市」的地圖,只能再在這裡等待一段時間。 「那姐姐有沒有想過,去見見他?」 「達米安」的問題丟擲後,沉寂了許久的系統面板突然彈出,為她呈現了兩個選項: A.與達米安一同前往哥譚市(解鎖哥譚市地圖和哥譚市內部新角色) B.留在刺客聯盟(雷霄·奧古好感度 5)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if1 本章結尾處設置了兩個選項,可在評論區進行選擇。 將在明天中午12:00終止投票,具體規則可見文案第二條。 - 「該你下了。」倪克斯摩挲著手中的棋子,用棋輕敲棋盤。 達米安低頭思索起棋局,但很快又抬起頭:「母親和祖父會允許這件事嗎?」 「當然會。」倪克斯從他手中拿過一枚黑棋,放入盤中,「你很期待見到蝙蝠俠?」 「只是有些好奇。」達米安看著倪克斯氣定神閒地繼續對弈,索性不再思考下一步棋該如何下,而是問起問題,「您既然早知道了父親的事情,為什麼不早點去見他呢?」 「畢竟這裡還沒有玩膩,」倪克斯又放下一枚棋,「去了哥譚市的話,大概一段時間就不能回來了。」 說著,她拍了下手,正在學習說話的卡珊德拉立即走過來,乖巧地跪坐在倪克斯身邊。她伸手摸了摸卡珊德拉的短髮,憐惜地捏了下她的臉頰:「而且我也不能帶上卡珊德拉和我的侍女們。」 儘管暫時無法聽懂倪克斯的話,卡珊德拉還是溫順地抬起頭,方便倪克斯捏她的臉頰。 「那您會和我一起去哥譚市嗎?」達米安終於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當然,達米安。」倪克斯看向他,「如果你一個人去哥譚市,我就沒有辦法一直看著你了。」 「我這就去和母親、祖父說明這件事。」達米安從地上站起,一旁趴在侍女懷中玩羽毛的艾默拉爾德機靈地跳了下來,鑽入達米安的懷中,輕輕用他的手指磨牙。 達米安抱著貓離開,倪克斯坐在地毯上,在棋盤中放下最後一枚棋。 雷霄同意了倪克斯前往哥譚市,向她的父親蝙蝠俠學習偵探和格鬥技巧的想法,但塔利亞並沒有同意達米安的請求。 「你還不夠強大。」塔利亞意味深長地看著達米安,「你太軟弱了。」 達米安略有苦惱地對倪克斯說這件事的時候,倪克斯正一時興起地考卡珊德拉她新學會的詞語,聽到達米安轉述的、來自塔利亞的話後,她挑眉:「她只是想找藉口讓你殺掉那隻貓而已,她對我送你一隻貓不滿很久了。」 「那姐姐有什麼辦法嗎?我不想殺死她。」達米安問,他懷中的貓顯然不知道他們正在商討她未來的命運,調皮地輕咬達米安的手腕,又用細長的尾巴掃過倪克斯的手掌。 「沒有。」倪克斯捧起艾默拉爾德,誠實地說,「你找一條類似的貓殺了它呢?」 「那也不行。」達米安下意識回答。 倪克斯聳肩,艾默拉爾德在她手中舒展身體,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她略帶譏諷意味地說道:「也許你可以和她談談條件,她最愛你了,怎麼會不同意你的要求?」 「或許不得不如此了。」達米安伸手撫摸艾默拉爾德的脊背,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滾回了達米安的懷中。 塔利亞新提出的要求是達米安一人戰勝她,為此倪克斯不得不抽出時間訓練達米安,這對一個天才和一個絕世天才來說都是極為痛苦的。 倪克斯不懂,為什麼同樣的動作,達米安永遠學不會。 達米安也不懂,為什麼完全不相似的動作,倪克斯永遠堅稱這是一個動作。 一次訓練後,侍女們在為達米安包紮,倪克斯尚且有餘力,正在與卡珊德拉過招。艾默拉爾德「咪咪」叫著,用頭蹭達米安的手背,溼潤的綠色眼睛盯著他,小心地用爪子踩他受傷部位的一旁。 「沒關係,不是很疼。」達米安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真喜歡你。」倪克斯將卡珊德拉按在地上,轉頭對達米安說了一句。 「她也很喜歡姐姐。」達米安揉著艾默拉爾德柔軟溫暖的肚皮對倪克斯說,而她因為分神,被卡珊德拉從肩膀上摔了過去。土灰頓時瀰漫,帶著嗆人的灰塵味。 「你真厲害。」倪克斯躺在地上舉起雙手對卡珊德拉作投降狀,「我沒體力了,不如明天繼續?」 「好的。」卡珊德拉語調生澀地說,然後將倪克斯從地上拉了起來。 「去和小貓玩會,」倪克斯拍去身上的灰塵,「我還得和達米安再練一場。」 達米安嘆氣著放下小貓,黑貓聰明地跑到卡珊德拉腳邊,跳到她的懷裡,用尾巴繞住她的手腕。 「繼續?」倪克斯從侍女手中接過長劍,看向達米安。 「當然。」達米安同樣持劍,擺出攻擊的姿勢。 達米安最終還是透過了塔利亞的考驗,獲得了前往哥譚市的機會,儘管這已經是三個月後的事情,而倪克斯在此期間能夠險勝卡珊德拉,卡珊德拉也能夠與人正常溝通、閱讀書籍,並對於閱讀展現了極大的興趣。 在離開刺客聯盟前,雷霄叫去了倪克斯。 在倪克斯初次進入便渴望得到的房間中,雷霄走下高座,向他們初見那般威嚴,聲音帶著上位者的從容:「妳要去哥譚市,去見妳的父親蝙蝠俠了。」 「是的,祖父,我此前已經取得您的同意了。」倪克斯回答。 「蝙蝠俠目前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但是倪克斯,我認為妳要比他聰明。」雷霄驕傲地看著眼前的孩子,「你會超越他,成為這世界上第二位最偉大的偵探。」 「只是第二位?」倪克斯不悅地皺眉,「您一定低估我了,祖父,我會讓後來人在提起偵探的時候只能想起我的名字。」 雷霄滿意點頭:「很好。妳可以帶上卡珊德拉,她會幫助你很多。」 玩家選擇了A,前往哥譚市,因為她最初想要前往的地圖就是那裡。 確認以後,玩家工作列中出現了「得到雷霄·奧古容易,與達米安·奧古一同前往哥譚市」的任務。 玩家很輕易地得到了「祖父」的同意,因為「祖父」對她的好感度很高,所以對於她的請求拒絕的機率只有5%。 現在唯一的難點是「達米安」。 塔利亞對他釋出了兩項任務,都需要玩家協同「達米安」完成。 第一項任務是殺掉那隻黑貓,但達米安拒不完成,於是那項任務從工作列中粉碎。熱衷於完成各類支線任務的玩家卻對此並不遺憾,儘管遊戲不會告知完成任務後的獎勵——製作組以此來宣稱高自由度和真實性——但玩家猜測,依「塔利亞」對於她的好感度而言,即便完成了也沒有任何獎勵。 第二項任務是由「達米安」打敗「塔利亞」,玩家的任務是教導「達米安」,使他的資料得到增長。這對玩家來說太困難了,因為「教育他人」這一欄的數值她從未刷過。 好在教育「達米安」不需要教師資格證,也不需要「教育他人」的數值達到一定數值,她只需要每天走到訓練場,對「達米安」發起「教學邀請」就可以按「skip」跳過,或者是掛機了。 由於「教育他人」資料太低,玩家不得不花費了很長時間將「達米安」的資料提升到比「塔利亞」還要高的等級。在這期間,玩家也沒有忘記為「卡珊德拉」刷「智商值」,並且藉助她刷自身的「武力值」。 在即將離開前,「祖父」與玩家進行了一場談話,玩家又使用了「skip」進行跳過,最後對話方塊變成了彈出的系統面板,再次為她呈現了兩種選擇: A.帶卡珊德拉去哥譚市 B.不帶卡珊德拉去哥譚市 第20章 if1.1 刺眼的霓虹燈將城市點亮,遊艇、大廈、商店發出的繽紛燈光將靜謐、漆黑的夜晚暈染為各色絨布。發散或集中的燈光變換著色彩,所被籠罩的物體或人都被迫披上豔麗的色彩,只有隱沒在陰影中的滴水獸保持著亙古的漆黑。 蝙蝠俠靜立在滴水獸旁,俯視著這所美麗的城市。今夜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他得以暫且休息片刻。 有人輕巧地落在另一側的高臺上,在他警惕地握住蝙蝠鏢時,來者從容地摘下遮掩面容的墨綠色兜帽,露出一雙興致勃勃的綠色眼睛和一張與他極為相似的臉。 「晚上好,父親。」她微笑起來,向前邁了一步。 「是的,塔利亞和您有孩子。」 「什麼?一個?當然不止,目前有兩個,但塔利亞什麼時候還會再創作一個出來我就不清楚了。我還有一個兄弟,達米安,不過他還沒有過來。我們在比較誰能先找到您,結果是我贏了,我已經發送給他位置座標了,一會他就會來的。」 「您說稱謂問題?我和塔利亞關係向來不好,更何況我和她目前是同等級,這樣稱呼沒有任何失禮之處。」 「您還有其他問題嗎?」倪克斯坐在滴水獸的一側,問蝙蝠俠。 「你們今年多大了?」蝙蝠俠問道。 「我今年是14歲,達米安今年6歲。」倪克斯如實回答,「刺客聯盟有催熟的技術,所以按照出生的年份來說,我今年是三歲,達米安是兩歲。」 就在蝙蝠俠想要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卡珊德拉先行趕到了。她繞過蝙蝠俠,乖巧地蹲在倪克斯的身旁,被她揉亂了頭髮。 「這是誰?」蝙蝠俠根據剛纔卡珊德拉的動作敏銳地覺察到了她的受訓程度極高,但由於她佩戴著面罩,他一時間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 「我的……」倪克斯思索了一會,挑選了一個能讓蝙蝠俠接受的措辭,「侍衛之一。」 蝙蝠俠看著卡珊德拉瘦弱矮小的身軀,皺了下眉。 「姐姐,」達米安終於趕到,先是對倪克斯問好,隨後略帶拘謹地向蝙蝠俠問好,「父親,晚上好。」 「也許我應該先帶你們回去。」蝙蝠俠看著狹窄的平臺,提出了建議。 「當然可以。」倪克斯從地面上站起。 懸在半空中的達米安立即點頭:「好的,父親。」 倪克斯身後的卡珊德拉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抓住了倪克斯的衣襬。 韋恩莊園中,收到訊息的阿福早已等候在門前,向初次前來的三人作自我介紹:「我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是韋恩莊園的管家,叫我阿福就好。請問幾位是?」 「倪克斯·奧古。」倪克斯說,隨後指向身後的兩人,「達米安·奧古和卡珊德拉·該隱。」 「晚上好,先生。」達米安禮貌地向他問好。 「晚上好。」卡珊德拉學著達米安問安。 「二樓有幾間空房,你們可以隨意挑選,都已經提前收拾好了,這邊上樓。」阿福作出引導的手勢。 「那麼我們明天再談?」倪克斯回頭看向蝙蝠俠。 蝙蝠俠頷首。 「晚安,父親。」倪克斯愉悅地跟隨阿福上樓,率先挑選她偏好的房間。 三人中,倪克斯年齡最大,且擁有絕對話語權,達米安和卡珊德拉皆順從她的指令,重視她的想法。倪克斯自信而鎮靜,面對他更像是面對平級的合作者,而不是初次見面的父親。 達米安比起「父親」的角色,明顯更加敬重「姐姐」倪克斯,依據她的言行改變自己的態度或是行為。 卡珊德拉似乎最近剛接觸語言學習,不單措辭有些錯誤,語調也有些奇特。但她絕對接受過良好的格鬥訓練,從她的肌肉痕跡和靈敏的動作中就能看出。 蝙蝠俠將上述發現記錄在電腦中備份,並取出了先前的DNA測序結果,正如倪克斯所說,達米安和她的確是他的親生孩子。 雷霄·奧古將他們送到哥譚市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讓倪克斯帶上一個訓練良好的「侍女」?刺客聯盟一共有多少個這樣的孩子? 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這讓蝙蝠俠感到困擾。 「或許您應該明天親自問問他們,」阿福不知何時來到蝙蝠俠的背後,如此提議道,「他們或許會解答您的部分疑問。」 「希望如此。」蝙蝠俠關掉了檔案,「他們都選好各自的臥室了嗎?」 「是的,」阿福輕輕點頭,「倪克斯小姐隨意挑選了一間居中的房間,而達米安少爺和卡珊德拉小姐則是在她之後分別挑選了她左側和右側的房間。」 這與先前的推測一致,蝙蝠俠想著,同時從電腦前站起身來。 「真令人感動,您居然在沒有人提醒的時候決定去睡覺。」阿福說道。 蝙蝠俠面對阿福的含蓄抱怨,只是輕笑一聲,和他一起上樓。 次日早晨,倪克斯、卡珊德拉和達米安下樓等待早飯。 卡珊德拉站到倪克斯身後時,倪克斯只是抬起手輕勾指尖,卡珊德拉即刻坐到她身側的位置上。布魯斯在下樓時看到這一幕,但並未發表言論。他走入客廳,與他們問好。 卡珊德拉很快地迴應他:「早上好,蝙蝠俠。」 達米安也同樣迅速地回覆他:「父親,早上好。」 倪克斯卻在見到他時略微愣神,但很快反應過來,對他笑了一下:「早上好,父親。」 布魯斯瞬間意識到或許她對於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瞭解,有無數種猜測在腦海中浮現,但他只是坐到了主座上,詢問他們昨晚是否睡得還好:「你們還能習慣哥譚市的氣候嗎?房間是否符合你們的心意?」 「一切都很好,謝謝您的關心。」倪克斯回答,神采奕奕,當真昨晚睡眠質量很好。 達米安和卡珊德拉的答案也相似,但都在倪克斯回覆後纔出聲。 布魯斯在心中完善、肯定著昨晚的推論,在切開培根蛋時,故作隨意地問道:「倪克斯,你的祖父此前和你談起過與我相關的事情嗎?」 「沒有。」倪克斯沒有從餐盤上抬起頭,專注於享用她的早飯,「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我早上愣了一瞬間嗎?」 被說出真實意圖的布魯斯露出一個微笑:「所以……」 「因為您長得很漂亮。」倪克斯直白地說,「而我一向喜歡漂亮的人。」 第21章 if1.1 「我以為您會比我更強一些。」倪克斯誠懇地對布魯斯說。 此刻他們正在蝙蝠洞的訓練場中,倪克斯將布魯斯按在身下,難以掩飾,或疲於掩飾她神態中的失落。 早飯過後,布魯斯提出測試他們能力的想法,倪克斯欣然同意。 布魯斯本以為他能借此機會拉進與倪克斯的距離——相比達米安的崇拜和敬重,倪克斯對他的態度難以捉摸,有時帶著調侃的曖昧,有時又像面對敬重、關係親暱的父親,但更多時,她像在面對理所應當為她服務的傭人。但很明顯,他的計劃失敗了。 倪克斯的能力遠比他想象得要高,她在十招內打倒了他,並且布魯斯從她精煉的出手和利落的動作中看出了昔日對手的影子。 「你的老師之一是西瓦夫人?」布魯斯從地上站起,詢問起來。 倪克斯在頭腦的回憶中搜尋了一會這個人名,隨後指向卡珊德拉:「不。卡珊德拉曾經教過我一些東西,她是西瓦夫人的孩子,得到過她的訓練。」 布魯斯看向站在訓練場邊沉默的亞洲面孔,她自與布魯斯見面以來,就鮮少說話,目光也總是跟隨著倪克斯,只有在倪克斯讓她與人打招呼時,她才短暫地將眼神從她身上挪開。 被倪克斯指到的女孩轉頭看向布魯斯:「是的,西瓦夫人是我的親生母親。」 倪克斯向外走去,卡珊德拉立刻迎接她,被她捏住臉頰點了點鼻尖。 「你去試試看,達米安?」倪克斯瞥了一眼達米安,又問道,「莊園裡有圖書館嗎?」 「有,一會可以讓阿福帶你們去。」布魯斯回答。 達米安走到倪克斯面前,綠眼睛亮閃閃地看向她,然後被她像逗弄寵物一般輕拍了下臉頰。 「訓練加油,達米安。」倪克斯笑著說,「結束後我們一起去看會書。」 阿福端著熱氣騰騰的紅茶和餅乾來到蝙蝠洞時,艾默拉爾德正踩在他的肩膀上站著,驕傲地仰頭,尾巴高高豎起,像一杆小旗。 見到卡珊德拉和倪克斯,她馬上跳下來,直接跳入倪克斯的懷中,抱住她的手臂蹭起來,「咪嗚」地叫著。 卡珊德拉伸手摸了摸艾默拉爾德的後背,她立刻轉了身,抓住她的食指,輕咬了一口。 達米安仍然在與布魯斯糾纏,倪克斯接過阿福端著的熱茶和餅乾,與卡珊德拉分享鑲嵌有藍莓乾的曲奇餅乾。 「妳喜歡吃?」倪克斯抹掉卡珊德拉唇角的碎屑。 卡珊德拉點頭:「好吃。」 倪克斯把盤子推給她:「那妳吃吧。」 艾默拉爾德好奇地舔掉倪克斯指尖上的餅乾碎渣,被倪克斯輕輕敲了下腦袋。 達米安的晨間訓練以他被布魯斯按在地面上為結束。他站起來擦掉汗水時,倪克斯抱著貓,衝他招手。 黑貓又跳入達米安的臂彎中,用爪子撥弄他的手指,柔軟的皮毛蹭過他的手背。 「她叫什麼?」布魯斯抿了一口溫熱的紅茶,問道。 「艾默拉爾德,」達米安親親小貓的額頭,她滿意地叫了一聲,在他懷中露出肚皮,「她是姐姐送我的禮物。」 布魯斯試著摸她,黑貓先是愣住,隨後聞了聞他的手指,又用他的手指磨了磨牙,最後才用頭蹭了一下布魯斯。 「你可以摸她了。」達米安捧著艾默拉爾德,對布魯斯說,「她很喜歡你。」 「你的餅乾要被吃完了。」倪克斯把一塊餅乾塞到卡珊德拉嘴裡,然後將盤子端起來,不讓卡珊德拉吃。 達米安坐到倪克斯的附近,從盤中取出一塊餅乾。 「你們來是爲了什麼嗎?」布魯斯終於開始談論他最關心的話題,以一種故作隨意輕鬆的態度。 達米安搖頭:「我只是好奇父親是什麼樣的人而已。在我打敗母親以後,她允許我來找您。」 卡珊德拉玩著小貓的爪子:「是倪克斯大人讓我跟來的。」 她的稱呼讓布魯斯微妙地看了一眼倪克斯。 倪克斯坦然地對上布魯斯探究的目光:「祖父說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而我喜歡這個稱號,想要從你這裡拿走它。」 提姆·德雷克在兩個月前分析出了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並且找到了他,說明自己願意成為他的助手,協助他完成夜巡的任務。他敏銳地指出,第二任羅賓的死亡讓蝙蝠俠陷入更為暴力的行動迴圈中,如果沒有助手及時阻止他,他只會傾斜入更糟糕的局面中。 布魯斯·韋恩,也是被提姆指出了真實身份的蝙蝠俠,思考過後同意了提姆的請求,並開始訓練他,使他滿足成為一名義警的要求。 提姆像往常一樣來到蝙蝠洞,準備接受今天的訓練,但在進入前,布魯斯神色有些複雜地攔住了他:「今天情況有些複雜,或許我需要提前為你解釋說明。」 「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提姆問道。 「我的兩個孩子……」 「因為我想殺了你。」倪克斯從布魯斯身後走出,打斷了他的話。她圍繞提姆轉了一圈,帶有不屑意味地說:「我沒看出來他哪裡有偵探天賦。」 提姆眨了眨眼睛:「呃,有時我也會這麼想。」 「不管怎麼說,我們以後是要合作了嗎?」提姆對倪克斯伸出手,「我叫提姆·德雷克,很榮幸見到妳。」 「倪克斯·奧古。」她傲慢地掃過提姆伸出的手,並未迴應他的問候,只是用指尖輕碰他的手背,像羽毛擦過。 她很快收回手,像自矜高傲的黑豹,退入蝙蝠洞中。 一直跟在倪克斯身後的達米安簡短地進行了自我介紹:「達米安·奧古。」 他簡直和他姐姐是同樣的傲慢,綠色眼睛宛如名貴的祖母綠寶石,高貴又輕蔑地看他,並宣稱會證明他纔是更加優秀的那一個。 提姆終於知道為什麼布魯斯露出剛纔那種難以言述的表情了,除卻外表,他們血脈中根植的並非和他一般的謙遜、溫良、善良,出乎意料的、截然相反的,他們都像血液冰冷的動物。倘若在生命尚未降臨之前,有一顆神奇的種子被那位最高的存在暗暗地放入每人汩動的骨血之中,那屬於他們的那枚種子必然是「輕蔑」。 「他們都和你長得挺像的。」提姆試著安慰布魯斯。 布魯斯禮貌地微笑:「謝謝。」 提姆帶著探究意味地觀察著蝙蝠洞內的三個人,除了進行過自我介紹的倪克斯和達米安,還有一位他從未見過的女孩。她對於他的到來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隨後抓住倪克斯的衣角,和他們一起從蝙蝠洞的另一個出口離開。 「那位是卡珊德拉·該隱,」布魯斯為提姆介紹道,「是倪克斯的侍衛,她的格鬥技巧很高超。」 「他們未來也會要當義警嗎?」提姆轉身問道。 「應該如此。」布魯斯嘆了口氣。 提姆略微同情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if1.1 第22章 if1.1 布魯斯與倪克斯和達米安談起他正在進行的事業:「或許你們的祖父曾經與你們說過,我所正在進行的事業是義警,一項無償協助警察扼制犯罪行為的事業。」 倪克斯坐在沙發中旋轉著匕首,製作工藝奇特的匕首邊緣散發著極淡的銀藍色光澤,像一道彗星正極速地從地球表面,擦著大氣層飛逝。她漫不經心地翹腿散漫坐著,接住拋至空中的匕首,抬眼看向他:「所以,您想要邀請我們和您一起進行這項事業?」 達米安坐在倪克斯的身旁,眼神漂浮在她和布魯斯之間,手不時從艾默拉爾德的背上劃過。在倪克斯談起「一起」的時候,期待地看向她,但並未發表言論。 卡珊德拉坐在倪克斯的另一側,乖巧地往嘴裡塞著餅乾,被倪克斯輕拍了後腦勺後,不捨地將盤子推開。 「再吃會變胖的。」倪克斯輕彈她的額頭。 布魯斯輕咳,將話題轉移回來:「是的。我認為這對於你們會是一個很好的鍛鍊機會。」也是一個很好的扭正他們性格的機會。布魯斯如此想道。 「好,聽上去很有趣。」倪克斯轉著匕首同意,「達米安?」 「當然可以,姐姐。」達米安回答,「我也對此很感興趣。」 「那麼卡珊德拉?」布魯斯詢問。 卡珊德拉沒有什麼表情,而是下意識看向倪克斯,徵求她的想法。達米安略有不悅地微微皺眉,但介於倪克斯並未開口,他也同樣保持著沉默。倪克斯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神色,撐著下頜向卡珊德拉看去:「妳想去嗎,卡斯?」 這有些讓布魯斯意外,他本以為倪克斯會強行命令卡珊德拉,而非徵詢她的真實想法。藉着茶杯中氤氳的水霧,布魯斯掩蓋了思索的表情。 「我不知道。」卡珊德拉說道,「這份工作要做什麼事情?」 「抓捕一些罪犯,識破他們的詭計,拯救被困的人質,」布魯斯列舉了一些他的工作內容,「大概如此。不過有時我會和人合作來完成這些任務。」 「妳覺得這些事好玩嗎?好玩的話就可以去試試看。」倪克斯將腿交疊著搭在沙發上,含笑看向卡珊德拉。 「您希望我去嗎?」卡珊德拉往倪克斯方向坐了坐。 「如果妳想去,那就可以去,卡斯,這不是命令的事情,而是根據妳意願決定的事情。」倪克斯摸了摸她的頭,「卡斯,妳想去試試這件事嗎?」 「我想和您在一起。」卡珊德拉仰慕地看著倪克斯,「可以嗎?」 「當然可以,卡斯。」倪克斯笑起來,向她伸出手,卡珊德拉像恃寵而驕的貓咪一樣,鑽入她的懷中,被她撫摸著頭髮,「我的乖女孩。」 在離開蝙蝠洞,卡珊德拉為阿福送去吃空的盤子時,達米安正端詳著手中的匕首,檢視上的光澤。他驀地開口:「姐姐的那把池波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匕首,能借我看看嗎?」 倪克斯從腰間抽出它,扔給達米安,那柄匕首便如銀魚般滑入他的手中,險些跌落在地。 他認真觀察著這把劍宛如河流般蜿蜒的劍身,在空中隨意揮舞幾下,流光四溢,恍如流星萬千。 「謝謝,這把匕首的確好用。」達米安將匕首還給她,「但是姐姐,它到底只不過是一把匕首。」 倪克斯將匕首插入腰間繫帶,輕笑道:「當然。你對我是特殊的那個。」 達米安略有不滿地說:「姐姐,您知道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並沒有那些弱者一樣因為您與她的關係遠近而產生嫉妒。」 「我明白,達米安。」倪克斯抬手。達米安猶豫片刻,還是走到她身前,像寵物一般用臉貼在倪克斯的手心裡。 「好孩子。」倪克斯撫摸他的頭髮,「你要知道,你永遠是對我特殊的,如果你一直愛我,你就永遠是對我來說最特別的人。」 「我會一直愛您,姐姐。」達米安握住倪克斯的手,仰頭看她。 刺客聯盟不允許有多餘的情感,那不僅對於一個刺客是累贅,更是弱點,他們需要在並未因為這弱點死亡前親手剜去那塊血肉,連帶著牽制疼痛的神經。 但是倪克斯卻任由他的情感肆意發展,如同野草般長滿心臟,絞緊他、欲將勒死他。他像賭徒一般,將所有藏匿的憧憬、嫉妒、愛,都加碼到了倪克斯的身上。這份感情由於過多、過濃郁,扭曲為一種畸形兒般的愛意,倒是更像一種執念。 嫉妒?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因為倪克斯在意一位侍衛而感到嫉妒之火。他只是追求、執著平等。我為你獻出了全部的情感,為什麼不能像我愛你一樣愛我?他恨倪克斯不只看向他,他恨倪克斯不獨愛他。他隔著厚重的玻璃魚缸和水波紋,愛上了心血來潮時纔會看向魚缸的觀察者,儘管那只是一隻經過光線折射和變形的眼睛。他是一條太可悲的金魚,卻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歡喜。他等待著、期待著,她什麼時候再次低下頭,看向水缸中。 「姐姐,您愛我嗎?」達米安握著倪克斯撫摸他臉頰的手,問道,「像我一樣愛您那樣。」 倪克斯笑著用指尖按住達米安的額頭:「當然愛你。」 「但沒有那麼愛。」達米安躲開了倪克斯的手。 「或許。」倪克斯依然在笑,「但是我的確是愛你的,你的確對我是最特殊的。」 「好吧。」達米安說,主動靠近了倪克斯的手,用臉蹭了一下她的手指,「但您要最愛我。」 倪克斯思考了一下:「如果你一直像這樣愛我,或者是更喜歡我的話,我絕對會一直愛你、最愛你的。」 「我怎麼可能會不愛您。」達米安像小動物一般溼潤的眼睛抬起來看她,濃密的睫毛下是如春水的翠綠雙眼,「如果有一天,我不像現在這樣愛您了,您也可以殺掉我。請一定要殺掉那個不愛您的我。」 「這聽上去像臨終遺言,」倪克斯的指尖從達米安的額頭處劃到他的鼻尖,泛着涼意的指尖點了下他的嘴唇,「但是我記住了,達米安,如果你真的不愛我,我會殺了你的。要記得,說謊的人會吞掉一萬根針,我會逼你全部吞下去的。」 「姐姐,」達米安溫順地靠在她的掌心中,「我發誓,會永遠愛您。」 第23章 if1.1 「代號?」倪克斯興致勃勃地翻動著蝙蝠俠留存的幾份紙質檔案,被他打斷時抬起頭來,「像蝙蝠俠這樣的暱稱?」 「是的。」布魯斯點頭,「以及妳喜歡的制服樣式。」 她將檔案夾扔回桌面:「達米安的代號是什麼?」 「羅賓。」布魯斯回答道,「那是我曾經兩任助手的代號。」 「他同意了?」倪克斯挑眉,這在她的臉上算是豐富的表情,意為「好奇」和「調侃」,「他接受了一個三手代號?」 布魯斯皺起眉:「這是一種繼承,前兩任羅賓都是非常優秀的英雄。」 倪克斯眼神放空,在他的話結束後立即說道:「FINALE,終幕,這是我的代號。」 「我知道了。關於制服妳有什麼想法嗎?」布魯斯徵詢倪克斯的想法。 「我喜歡黑色,」倪克斯流暢地回答,似乎早已想好,「我不想要其他花哨的顏色,那太蠢了。我什麼時候才能去夜巡?」 「在制服製作好以後,但剛開始夜巡時,妳需要先和我一起執行一段時間任務。」布魯斯收起散落在桌面上的檔案,重新遞給她。 「當然可以,父親。」倪克斯心情頗好地接過檔案,「達米安和卡珊德拉呢?他們也會和我一起夜巡嗎?」 「是的。」布魯斯看著她腳步鬆快地往樓上走去,「但是卡珊德拉的代號還沒有定下。」 「那我現在去問問她,」倪克斯輕盈地轉過身,對布魯斯笑了一下,「我一會來告訴您結果,父親。」 她如鳥雀般輕快,罕見地露出與年齡相符的爛漫。她回頭看了一眼布魯斯,跳入電梯,很快消失在角落中。 倪克斯的性格過於天真、自我,布魯斯看著倪克斯消失的方向,思索道,她認為世界上所有人都理應為她讓路和讓利,為她奉上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她與達米安、卡珊德拉的相處比起姐弟、主人與僕從,更像主人與寵物,她希望他們溫順地依附於她,永遠仰仗、服從於她。 在各類測試中,她表現得極為聰慧,總在最短的時間中完成最難的題目。但在某些情況下,她又顯得過於遲鈍。 她總是高傲地看待其他人,將他們的服務視為理所應當,認為他們比自己低等。 這些就像是,布魯斯在腦海中搜尋著適當的詞彙和比喻,就像她在將這世界視作一場巨大的遊戲,她是唯一的玩家,而其他人都是為她提供情緒價值的資料。 布魯斯皺起眉來:他不知道雷霄·奧古是如何教導這個孩子的,但顯然易見,這個孩子足夠符合雷霄對於繼承者的一切希望。她傲慢、極具天賦、情感淺薄,似乎是爲了雷霄的夙願而誕生的。無論他嘗試了怎樣的措施,這個孩子總是維持著剛來時的態度:時而曖昧,時而敬重,但更多時,是她理應被服務的高傲。 倪克斯走入韋恩莊園內部的圖書館中,卡珊德拉立即從書中抬起頭,走到她身前,沉默地等待著她的指令。 「卡斯,」倪克斯親暱地叫著卡珊德拉的暱稱,「妳想好夜巡時的代號了嗎?」 卡珊德拉搖頭:「還沒有。」 「妳有什麼喜歡的事物嗎?動物、顏色、物品,這些都可以。」倪克斯將目光投向她正在看的一本書的燙金色封面上,「或者妳喜歡的一個人物名字?」 「我最喜歡您。」卡珊德拉直白地說。 倪克斯不禁發笑:「那好吧,再過一段時間想好代號也可以。」 卡珊德拉乖巧地點頭,跪坐到倪克斯的身邊,輕靠在她的腿上:「主人,我們會一直留在這裡嗎?」 「妳喜歡這裡?」倪克斯捏起卡珊德拉的一縷髮絲,在指尖纏繞著。 卡珊德拉抬起頭,用黑色、小狗一樣的眼睛看著她:「喜歡。這裡不用殺人,也可以一直在主人身邊。」 倪克斯挑眉:「妳不喜歡殺人。」 「主人不希望我不喜歡這件事嗎?」卡珊德拉敏銳地發問,手指攥緊倪克斯的衣角。 「我只是陳述事實。」倪克斯的臉上無法看出神色,她隨意拍了拍卡珊德拉的頭頂,拿起桌面上的一本書,看清封面上的書名,「《悉達多》?」 卡珊德拉點頭,乖順地將臉貼在她的大腿上,等待著她的指令。最終,倪克斯什麼命令也沒有釋出,只是捏了下她的後頸,去找達米安了。 「達米安。」 這聲音達米安很熟悉,順滑又充滿矜貴,像一匹上好的墨綠金邊色綢緞,她總在叫他名字的尾調時微微上揚,像一隻毛茸茸的逗貓棒,在空中搖晃著,引誘他撲去。 「姐姐?」達米安回過頭,大步走到她身側,仰起頭看她,「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能幫到您嗎?」 「沒什麼。」倪克斯聳肩,「只是覺得無聊而已,這裡沒有讓我感到有趣的事情。」 「很快就能夜巡了,請您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達米安輕笑,「不如我陪您去訓練場?」 「那隻能消磨幾分鐘的時間。」倪克斯躺倒在沙發上,無趣地撐著下頜看向達米安,「你在做什麼?」 達米安將正在翻閱的書雙手遞給倪克斯:「一些書,不過您應該對此不感興趣。不如我陪您下一會棋吧?」 倪克斯看到棋譜的封面:「你最近都在學這個嗎?」 達米安已經在茶几上擺好棋盤和棋子,作出「邀請」的手勢:「我猜我現在應該不會讓您感到那麼無聊了,要試試嗎?」 「那可說不定。」倪克斯坐到達米安的對面,捏起一枚棋,放入筆直的線交匯處,「你關於那個代號怎麼想?」 「您是說『羅賓』?」達米安落下一枚棋,「我會證明我纔是最優秀的那個孩子。您的代號又是什麼呢?」 「終幕。」倪克斯回答,很快決定了下一步棋,「該你了。」 達米安思索片刻後落棋:「您期待夜巡嗎?」 「當然,」倪克斯晃著手中捏起的棋,隨後放下那顆白棋,「這裡一切都太無聊了。希望夜巡能稍微有趣一些。」 「一切都對您來說太簡單了,所以會顯得無聊。」達米安觀察著棋局,抽神回覆道,「您會更喜歡這裡嗎?」 「看夜巡到底是否會讓我覺得有趣吧,」倪克斯敲敲棋盤,提示達米安下棋,「我對此一直很期待。」 「您更希望留在哪裡呢?」達米安隨意下了一棋。 倪克斯皺眉:「達米安,你要用心。」 「對不起,姐姐。」達米安想要撤回那步棋,卻被倪克斯按住了手腕,「好吧,不能悔棋。不過一次也不行嗎?」他望向倪克斯,翠綠的眼睛透過濃密的睫毛看過來,撒嬌似的低下頭,用臉頰貼在倪克斯的手背上。 倪克斯抬手輕敲他的額頭:「僅此一次。」 達米安立刻取回那枚棋,認真思索起來,但很快又抬頭:「所以姐姐更喜歡哪裡呢?」 「你怎麼想呢,達米安?」倪克斯含笑託著下頜看他,用指尖點了下他的鼻尖,「眼睛真漂亮,像小貓一樣。」 「您去往哪裡,我就會跟隨您去往哪裡。」達米安對她笑起來,眼睛綠得像被陽光照得透亮的琉璃,「我會一直跟隨在您身邊的,姐姐。」 倪克斯也對他笑了:「我記住你的誓言了,不要忘記,也不要背叛。如果你背叛我,我一定會殺了你的,達米安。」 「請姐姐一定要殺掉那個不愛您的我。」達米安將臉貼到倪克斯的手心中,握住倪克斯的手。倪克斯的手總是泛着涼意,無論達米安如何用掌心試圖溫暖,那雙手都會在離開他的時候快速變回原有的溫度,就像她總是對一切事物都百般聊賴、無所興趣一般,只有鮮少時刻,在面對他的時候會微笑起來。 達米安敬仰、帶著些痴迷地看著她,她強大、冷漠、疏遠,像無法觸及,又總在指尖附近縈繞的黑夜,冰冷而虛無,無法碰到真實的事物。只有在偶爾垂眸時,露出些許本質。 她愛我。達米安這樣堅信著。 第24章 if1.1 各處建築中閃爍的繽紛霓虹燈光在玻璃大廈間折射、朦朧,將整個城市籠入由光線織成的巨網中,像一個碩大的迷宮,引誘著外來者,又迷惑著已入者。這所城市自建立以來的守護者滴水獸無聲地蹲守在建築臺上,靜默地觀察著這所城市的所有罪行。 終幕站在一側突出的石臺上,俯視著城市當下的交通脈絡,略顯不耐煩地將腳邊的碎石踢下,在無雜物可消遣時間後,她又將注意落到樓下涌動奔流的人群,但很快,她又對此感到無聊,對通訊器另一側的蝙蝠俠抱怨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單獨行動?」 今夜是他們的第一次夜巡,蝙蝠俠制定了嚴苛的規則,要求他們只能依據自己的指令行動,絕對不可自行發揮。終幕在按照蝙蝠俠的說法擊昏了港□□戰的全部黑幫後撤離,在附近的一處建築上等候蝙蝠俠接下來的指令,但今晚似乎過於寧靜,蝙蝠俠再也沒有為她佈置過任務。 「羅賓,需要幫忙嗎?」終幕坐到石臺上,晃動著雙腿,向通訊器能夠連線的人問起問題,「侍衛,妳需要幫忙嗎?」——卡珊德拉依舊想不出合適的代號,倪克斯只好隨口為她取了一個,好在目前卡珊德拉對此感到滿意。 雙方傳達的否定答案讓終幕愈發百無聊賴起來,她開始詢問起蝙蝠俠:「父親——哦,抱歉,我忘了,這個時候不能這樣稱呼您,蝙蝠俠,你需要幫忙嗎?」 「目前不需要,謝謝。」蝙蝠俠嚴謹地回答,「今晚的夜巡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我們現在就要回去了嗎?」終幕問道。 「是的。」蝙蝠俠發來座標,「你們來這個地址找我。」 這是卡珊德拉的第一次夜巡,她先前對此有些許好奇,但更多是出於對她主人的依賴,她想一直留在倪克斯身邊。倪克斯是她見過最好的人,不讓她去做危險的任務,不讓她去殺人,還會把好吃的餅乾留給她吃,雖然倪克斯不讓她吃太多。 蝙蝠俠所設定的考覈她全部都以最快的速度透過了,她期待地看倪克斯,倪克斯果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誇她好聰明。 主人為她挑選了「侍衛」的代號,她很喜歡希望能夠一直守護在主人身邊。但是倪克斯進步太快了,她害怕有一天承擔不了侍衛的責任。那個時候,主人會讓她重新去做殺人的任務嗎?卡珊德拉不喜歡那樣做,但如果是倪克斯的期望,她大概會努力去完成。 今晚蝙蝠俠為她佈置的任務是解決一起珠寶店搶劫案,她只需要將所有劫匪打暈以後就可以離開了。剩下的時間,她等在一處攝像頭死角,等待蝙蝠俠的下一個指令。 她低頭看著城市,放空一切思想,等待著下一個命令,就像她以往那樣。 可她看到了被劫持的女孩困在巷子中。 沒有一條指令是「幫助被困的女孩」,她猶豫著蹲在高臺之上,看著那個女孩被劫匪圍困,被威脅著交出手提包和項鍊。 沒有指令,她不應該行動。卡珊德拉這樣對自己說。 女孩哭喊著,試圖搶回自己的手提包,被劫匪粗暴地甩到牆面上。她脆弱得像一件玻璃製成的工藝品,只是一次推搡,就裂開一條極深的痕跡,似乎再也無法修補好了。 只是稍微推開那些劫匪們一下,很快就會結束,而且現在也沒有指令,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卡珊德拉這樣想,隨後輕盈地從建築物上跳下,敲暈了全部的劫匪。 在女孩撿回散落的物品和項鍊想要道謝時,卡珊德拉早已消失在建築羣中。 她又重新恢復了以往靜默的狀態,只是大腦不再空白,而是不斷浮起剛纔那個女孩掙扎時的神情,那像一塊石頭扔入平靜的湖面中不斷泛起重疊的漣漪,每一層漣漪都是一次畫面的浮起。她心裡涌動著一股輕快、柔軟的感覺,像一隻蓬鬆的小鳥在她心裡亂跳,清脆地唱著歌、整理著羽毛。當她想要試圖抓住這隻小鳥的時候,它又很快地消失在她心裡了。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受,但她喜歡這種感受,渴望那隻小鳥再次出現在她心中,下一次,她一定會抓住它,小心地梳理它的羽毛,分辨它是一隻怎樣的小鳥。 蝙蝠俠下達了返回的指令,一直到她坐上蝙蝠車、回到蝙蝠洞、換下制服、躺到床上,蝙蝠俠都沒有向她問起她幫助一個女孩奪回了她手提包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他沒有發現。她沒有違反命令,只是稍微走神了一會。卡珊德拉如此說服自己,安心地躺入床中,閉上眼睛準備睡覺,明天她要和主人說明這件事。 倪克斯側躺在書房裡無聊地翻閱蝙蝠俠曾經處理過的事件存檔時,卡珊德拉乖巧地俯在她的膝蓋上,抓著她的一隻手,撥弄她的手指:「主人,昨天我幫助了一個女孩奪回她的手提包。」 「做的很好,卡斯,」倪克斯隨手摸了一下卡珊德拉的頭,「真棒,好姑娘。」 「我覺得幫助了她以後心裡很開心,很舒服,像有一隻小鳥,但是在之前,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卡珊德拉靠在倪克斯的膝蓋上,輕輕用手指在她膝蓋上畫着圈圈,望向她,「這是為什麼?這種感覺是什麼?」 一旁在處理公務的布魯斯藉着書頁的掩飾,向這邊投來目光,他和卡珊德拉一樣,等待著倪克斯的回答。 「或許是幸福和滿足,」倪克斯纏繞著卡珊德拉的髮梢玩弄,「是正面的情緒。」 「那您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嗎?很舒服,像在床上睡覺一樣,所以我希望您也能這麼幸福。」卡珊德拉仰望著倪克斯,不自覺地更加貼向她,渴望著與她更加接近,直到再無縫隙。她像年幼的孩童般,將額頭靠在倪克斯的膝蓋上,信任地向她露出脆弱的脖頸。 倪克斯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後回答:「很遺憾,沒有。」她親暱地捏了捏卡珊德拉的後頸,繼續拿起檔案閱讀起來。 她的情感模組或許有問題,布魯斯重新將視線放回文件,大腦理性地快速分析起來,一切事情能夠帶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少、太淡薄了,所以一切事物都很快會讓她感到無聊,只有帶有挑戰性、刺激性的事情才能引起她的興趣。低階的酗酒、吸菸、嗑藥絕對無法滿足她,因為她自視高貴,絕不會沉淪在這些低檔的趣味中,只有殺戮和權力,能讓她死水一潭的思維略微活躍起來。可惜任何事物一旦落入她手中,她很快就會對此感到無趣乏味,像處置廢物一般將其扔到一旁。 她還會有多久對於「義警」事業和她的兄弟、侍衛感到厭煩?世界上最好的偵探也無法推理得出結論。 第25章 if1.1 與布魯斯預想截然相反,倪克斯並沒有展現出傷害路人的跡象,除了偶爾抱怨她想要做一些更加有趣的任務以外,她出色、高效地完成了所有任務。 考慮之下,布魯斯決定分配給他們一個由他們自行調查的案件。 宣佈這訊息時,卡珊德拉正躺在倪克斯的大腿上看書,倪克斯和達米安在下棋。倪克斯鬆散地坐著,在等待達米安落子時,她就為卡珊德拉編辮子消磨時光,但卡珊德拉的頭髮太短了,她編了一會就會散開。達米安則是認真地跪坐在地面上,思索著下一步棋,偶爾也會抓住倪克斯下棋的手腕,看她,這時倪克斯就會允許他悔棋。 倪克斯平靜地點頭,達米安則是略感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布魯斯,但很快在她敲擊棋盤的催促動作下低下頭來,研究起棋盤上的局面。 「案件先前的相關資訊已經開放了許可權,你們在蝙蝠電腦中就能查到。」布魯斯對他們說。 「我知道了。」倪克斯放下最後一枚棋,站起身,「我先去檢視案件情況了。」 達米安不再仔細思考棋局,而是抬起頭來:「又是楚茨文克?您總是喜歡這樣的局面。」 倪克斯輕笑,用指尖輕點達米安的眉心:「走吧,去看案件資訊,找點有趣的事情做。」 卡珊德拉跟隨在倪克斯的身後,沉默不語。 哥譚市境內近期出現一起性質惡劣的連環殺人案,一個月內出現六起劣性殺人案,受害人範圍囊括了不同性別、年齡、種族,唯一的相同之處是,他們均被粗暴地殺害後強姦,隨後被取出了眼球、肝臟、大腸等一系列器官,甚至有一位2歲的男童被切除了陰莖。他們的體內血液幾乎被脖頸處的傷口放幹,但拋屍現場並未發現大量血跡,因此那些都是第二犯罪現場。*1 犯罪現場屍體扭曲殘碎的照片攤開在桌面上,線索板上整齊地貼著問題、疑點和現有的推測。寒冷潮溼的蝙蝠洞中,倪克斯站線上索板前,觀察著上面的受害者照片:「沒有受害者偏好,但有殺人手段的偏好。」 「兇手有放血的愛好,屍檢結果顯示被害人都是因為失血過多死亡的。」達米安舉起一份報告單,說道,「不僅如此,兇手的手法還十分混亂。在殺死38歲的白人女性時,兇手選擇先割開喉嚨放血,隨後再挖掉了她的眼球和子宮,但在殺害24歲的白人男性時,兇手卻先取出了他的器官,導致受害人脖子上並沒有出現割傷。」 「不過在這次嘗試以後,他的手法就基本定型了。」倪克斯轉頭對達米安說,「六具屍體中,只有這一具是採取了先取內臟的手法,這也說明他雖然精神混亂,但仍然具有一定組織性,精神尚未處於崩潰的邊緣。」 「那些血去哪裡了?」卡珊德拉盯著桌面上的屍體照片,問道,「這點是不是很關鍵?」 「這會有助於我們分析兇手的心理狀態,更便於我們找到他。」倪克斯拿起哥譚市境內的地圖,遞給卡珊德拉,「妳標出拋屍地和這幾個受害人在受害當天或是通常的行動路徑,我們需要先確定兇手的大致行動範圍。」 達米安皺眉:「兇手的性別已經確定了嗎?會不會有些過於倉促了?」 倪克斯的指尖從線索板上受害人的照片上逐一劃過:「所有被害人體內都沒有檢驗出鎮定藥物的成分。至少在死亡前的20小時內他們沒有被注射這類藥物,只是腦後有撞擊的痕跡,也就是說他們是在短暫昏迷或是清醒狀態下被殺害的。通常來說,女性連環殺人兇手會更加謹慎、條理,不太可能採取這樣的手段,但也不排除女性兇手的可能性。但你說得也有道理,這樣確實有些草率。」 「您說得對,」達米安贊同,「而且,他透過用硬物猛擊後腦的方式使受害人陷入昏迷狀態,說明他處於壯年,大約在25到40歲之間。」 卡珊德拉從桌上抬起頭,將電腦顯示器轉向他們:「地圖已經標註好了,我用不同的顏色標註了不同受害人的拋屍地點和他們當天或以往的行動路線,這些部分是重疊的區域。」 倪克斯低頭粗略掃了一眼:「將範圍再擴大一些,他能轉移地點拋屍,說明他應該有交通工具,至少也是小轎車。」 「好的。」卡珊德拉調整了一下電腦,將亮黃色半透明的標記擴大,「這樣?」 「再大一點。」倪克斯一邊走向線索板,一邊對卡珊德拉說,「達米安,你負責去排查這個區域內居住的人,根據年齡和性別,加上有過犯罪記錄的篩選標準,縱火或是虐待動物,再加上學歷不高的篩選標準,他或許只上過高中,或者是上過社羣大學。」 「這範圍太廣了,姐姐,」達米安皺眉,「有太多人同時符合這些標準。我們總不能一一探查他們是否在青春期仍然尿床。*2」 倪克斯觀察著線索板上的內容,沒有回頭:「目前的線索只能分析到這裡了。」 卡珊德拉走到倪克斯的身邊,指著受害人被發現時的照片詢問:「為什麼他們的年齡波動如此之大,從來沒有定下特定的型別?」 「兇手在嘗試,」倪克斯斟酌著說,「或者說,在挑選,他喜歡的型別。太奇怪了,一般的連環殺人兇手都會在殺人前決定自己偏好的型別,而他卻在殺人後挑選——」 她的聲音陡然終止,她與卡珊德拉、達米安的目光迅速在空中交匯,幾乎是同時地說出了他們相似的推測:「那些內臟和血液。」 「就像去超市購買肉類一樣,」卡珊德拉將桌面上散落的受害人照片依照受害順序依次排開,「兇手在挑選他喜愛的內臟和血液種類,他在逐一嘗試。」 「那些血液和內臟對他有什麼用?」達米安不解,「除了吸菸、吸毒、做過手術的人,其餘人的內臟不都很相似嗎?除了血液型別,血液組成成分不也大都類似嗎?單單依靠肉眼甚至無法分辨不同的血型。」 一直處於思索遊離狀態的倪克斯抬起頭來,大步走到線索板面前,拿起白板筆,在透明的玻璃上寫下幾行大寫的、鮮豔的紅色文字:「鮮血-輸血/飲用,內臟-移植/食用。」 「顯而易見,」倪克斯轉過身來,將白板筆扔到桌面上,「連環殺人兇手擁有精神分裂和妄想症,不知道處於何種目的,他移植或食用人類的血液和內臟,並且希望從這幾種人類的型別中挑選出最適合他的型別。我們得查檢視這片區域中是否有因為血液中毒而被送往醫院的人,或許這些就是我們的犯罪嫌疑人。」 - 1:案件原型為薩克拉門托吸床鬼理查·特林頓·德蔡斯 2:指麥當勞三要素:縱火、虐待動物、尿undefined 第26章 if1.1 冷光映在翠綠的眸色中,像環繞著細沙島嶼的綠色海洋。達米安從電腦上移開視線:「不行,範圍還是太廣了,沒有辦法鎖定具體的幾個嫌疑人。」 「血液中毒的病因能找到嗎?」倪克斯提出了更具體的細節。 「能,但逐一篩選的工作量太大了。」達米安坐在辦公椅上,從電腦前滑出,被倪克斯按住了椅背,停在原地。 他抬起頭,與倪克斯對視:「不如我們去犯罪現場看一看?或許會有警察們漏掉的線索。」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單獨任務,」倪克斯捏了下達米安的臉頰,「所以應該不會太難,我們只需要透過這些線索推測出來嫌疑犯是誰,再逐一排查鎖定就好了。」 「兇手會將動物的血液移植到自己體內嗎?」卡珊德拉想到什麼,轉頭看著倪克斯問道,「一般連環殺手都會有轉變的過程,極少數纔會衝動開始殺人。」 「去查檢視。」倪克斯對達米安說,「有沒有因為往體內輸入動物血液而導致血液中毒入院的病人。」 「好的。」達米安用臉在倪克斯的手心中蹭了一下,轉回電腦前。 「做得好,真聰明,卡斯。」倪克斯摸了下卡珊德拉的頭,走到達米安身後,雙臂撐在椅背上,低頭看電腦上滾過的資訊。 「篩選還需要一會,」達米安仰頭握住了倪克斯的手,與她十指相扣,「除此之外,姐姐還有什麼思路嗎?」 「先等一會結果吧,我認為這樣篩選剩下的人應該不多了。」倪克斯沒有掙脫開達米安的手,「大概還有多久?」 達米安瞥了一眼螢幕:「五分鐘左右。」 「我去拿一些餅乾下來。」卡珊德拉從桌面上輕盈地跳起來,「您想要一些餅乾嗎,主人?」 「去拿餅乾吧,我不需要。」倪克斯對她說,用食指戳了戳達米安的臉,「鬆手,小貓。艾默拉爾德在哪裡?最近為什麼沒有看到她?」 「她在韋恩莊園裡探索,不過她很聰明,不會受傷的。」達米安解釋道,眨著眼睛看她,鬆開了手,「等到任務結束,姐姐可以陪一會她嗎?她很想念您。」 「我不覺得她喜歡我,但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倪克斯說。 「姐姐,我對您來說是特殊的那一個嗎?」達米安猶豫地握住倪克斯的手,若貼若離地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我對於您開始產生意義了嗎?」 達米安知道倪克斯冷淡、高傲,然而他愛她;清楚她將他人和他們的服務視為理所應當,將他們的敬畏和愛認作解悶的玩具,然而他愛她;明白她永遠無法像他一樣愛他,像對待寵物貓一般戲弄他、欣賞他因嫉妒而展露的可笑行徑,然而他愛她。他竟然愛上她,他居然愛上她,如此濃郁,如此絕望。她以欣賞兩條為離她更近而爭鬥的魚為趣,一切的委屈、掙扎、妒忌,在她看來不過是獻給她的一場舞蹈。 他和卡珊德拉並無不同,他曾以為是優勢的血緣,對她來說也不過是魚尾上一抹漂亮的色澤,只能引來她片刻的在意。他們都在祈求著她的愛,那份單薄的、一觸即碎的愛。 愛是造神嗎?達米安將她認為是神明,在魚缸外、在另一個世界中、掌握著他生死的神。他親手雕刻了一尊她的雕像,供奉在神壇中,終日祈禱,渴望那尊雕像憐憫他、愛他,哪怕是驚心動魄的一秒。他恨,他嫉妒,他渴望她只看向他。只看著他,只愛他,只將注意放在他身上,一直只注視著他一個人。 他如此傲慢,卻甘願為她一人俯首稱臣。他不是統治者,也不是馴服者,他只願留在她身側,以被統治者、被馴服者的身份。 倪克斯彎起眼,堅定地用手貼住了達米安的臉頰,那隻手是和以往一樣的泛涼,帶著老繭的手心摩擦得他的臉頰有些發癢。 達米安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我對於您開始產生意義了嗎?」 說您愛我,說您只愛我,說我對於您永遠是最特殊的。他耐心地等待著答案,儘管他早已猜到這答案殘酷無比。 「當然,你對我來說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不管你是否還愛著我。」倪克斯用指尖點了一下達米安的鼻尖。 「謝謝您,這足夠了。」達米安仰頭親暱地摟住倪克斯的腰,輕貼在她的胸口,聽著她有力蓬勃、規律跳動的心臟,聞到她衣襟上幾乎散去的木質香調薰香,充滿敬仰地望著她,「我愛您。」 卡珊德拉捧著餅乾盤子走入蝙蝠洞,好奇地看著他們的擁抱。 達米安立即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我們該繼續工作了,姐姐。」 「篩選結果如何了?」倪克斯走到電腦前,彎腰看了一眼,「還剩下七個嫌疑人,還是有些太多了。」 「還有什麼排查條件嗎?」達米安坐到電腦前,準備繼續排查,「這些人都有縱火、虐待動物和因為注射動物而血液中毒進入醫院的過往。」 「他們當中有幾個人進過精神病院?」倪克斯接過卡珊德拉遞來的熱可可,抿了一口,問道,將另一杯熱可可放到達米安的手邊。 「五個,其中三個都展現出了明顯的精神錯亂。」達米安拿起馬克杯,挑眉,「我還以為會是咖啡。」 「小心失眠。」倪克斯像拎住貓的脖子一樣,捏了下達米安的後頸,「查查這些精神錯亂的病人們在精神病院的具體病例,然後挑一些症狀念出來。」 「稍等。」達米安快速敲擊鍵盤,調取出電子存檔的病例,目光掃過其上的字跡,辨別出最關鍵的詞句,從第一位嫌疑人的在院症狀開始朗讀。 「病人認為他是範海辛,能夠透過放掉那些吸血鬼體內所有的血來殺掉他們,而他透過飲用那些血液,將『被汙染的血』淨化,使其不再能夠讓他人轉變為吸血鬼。」 「那麼他大概不會取出眼睛、大腸這些器官,畢竟傳統吸血鬼都在被殺死後變成了灰塵,」倪克斯依靠在桌上,分析道,「先將他刪去。」 「剩餘兩個病人的表現都差不多,」達米安總結說,「都展現出了對血液的渴望。其中一個認為新鮮的血液能夠讓心臟收縮變小、血液喪失的現象減輕,而另一個人認為他的血熱面板病症狀能夠透過飲用他人的血液來減輕或是痊癒。如果是人類的血液,那麼效果會更好。」 「還有更詳細的病例內容嗎?」倪克斯看向電腦螢幕,「我們需要從這兩個人中挑選出真正的兇手。」 「沒有了,這已經是全部了。」達米安回答,「我還查閱了當時的新聞報道,但都沒有更詳盡的內容了,恐怕我們需要去精神病院採訪那裡的醫生和護士。」 「阿卡姆精神病院?」卡珊德拉問。 「是另外一家精神病院。」達米安往她的方向看去一眼,不是很情願地回答,「但我們要怎麼進去?又要怎麼採訪那些工作人員?」 倪克斯看了看12歲的卡珊德拉,又看了看6歲的達米安,嘆氣:「那我一個人去。」 「可是您也只有14歲。」達米安一針見血地指出。 第27章 if1.1 最終他們決定,由倪克斯假扮為二流報刊記者前往採訪醫院中的工作人員,因為她是三人中最高的一位,加上布魯斯教導的化妝技巧,足以讓她扮演一位年輕的記者。 倪克斯對此並無排斥之情,似乎還有些躍躍欲試,很快便整理好妝容和服飾,帶著筆記本和鉛筆前往精神病院,在保安的帶領下,穿過狹窄的鵝卵石路面,在陰晦的雲層下走入掉漆的醫院中,在滴水的潮溼走廊中打量著牆上懸掛的著名心理學家或精神醫生。 「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修繕了,」保安對四處觀察的倪克斯說,聲音像這所醫院一般,充滿年久失修的裂痕與青苔,「因為缺乏經費。」 倪克斯點頭,踩過分辨不出原本顏色和花紋的地毯,邁入院長的辦公室。 這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但同樣,太久缺乏的打理讓這裡充滿了潮溼牆皮的氣味,還隱約能聞到樟腦球的味道。紙質病例雜亂地堆放在紙箱中,紙箱又被雜亂地壘起,擺在書架前和書桌旁。兩側的書架直通天花板,同樣凌亂地堆砌著各類專業書籍,但大多已經長出黴點。有一扇窗戶,鐵架製作的邊框已經生鏽,似乎許久並未開啟過了。頭髮花白、精神略顯萎靡的院長從紙堆中站了起來,如果不是他的動作,倪克斯幾乎要將他認作是堆起的病例單。 「請坐,歐文小姐,」他向倪克斯作出歡迎的手勢,讓她坐到他正對面的一把扶椅上,倪克斯坐下去的時候,那把同樣年代久遠的椅子立刻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聲,好在並沒有讓她掉下地去,「歡迎您來到這裡,您要喝點茶嗎?」 倪克斯看了看茶壺中的褐色水垢,已經完全遮蔽了壺內原有的顏色。她禮貌地搖頭:「不用了,謝謝,我想盡快開始採訪,這樣也能儘快結束。」 「好吧。」院長並沒有強求,而是為自己倒了一整杯渾濁的褐色液體,有些液體飛濺了出來,落在坑凹的辦公桌上。 他靠入辦公椅中,滿足地品嚐著茶杯中的液體,彷彿那是什麼極其美味的事物:「那您今天來是想採訪些什麼呢?雖然我院已經太久沒有翻新,但我們每年都花費大量的資金在研究相關案例上,有一個案例您肯定有所耳聞,就是最近報紙上那篇……」 「其實我今天來是爲了詢問您一個很多年前的案例,」倪克斯趕在院長闡述他最引以為傲的一篇學術論文前,及時打斷了他,「請問您是否還記得在幾年前有一個因為血液中毒而被送入這裡的病人?」 院長臉上愉悅的表情逐漸淡去,變成比他手邊報告單還要平淡的色彩。他思索了一會,遺憾地搖頭:「您能具體說一說嗎?」 「他或許會宣稱自己正在病危狀態中,只有透過吸食新鮮血液才能使自己康復,」倪克斯整理了片刻思路後快速說道,「或許,他會患有一些先天的血液方面的疾病,例如白血病、血熱面板病,並且認為透過新鮮血液能夠使他的疾病得到痊癒。」 「我好像有所印象,」院長用沾滿了茶垢的金屬茶匙攪拌了幾下杯中的茶水,「但我記得不太清楚了,那個病人應該是我曾經的學生接手的,您可以問問她,我還有她的聯繫方式。」 他從一大摞檔案中翻找出一本黑色皮質電話薄,逐頁認真地檢索起來。倪克斯無事可做,好奇地張望著周圍的環境,視線從最近的腳邊灑落的幾張病例單上移到落灰的吊燈,又向左從窗戶前移過,落到她進門時的房間門上。門並沒有被合攏,而是留出了一條縫隙,透過那條空間,她看到一個身材臃腫、穿著護士服的女人驚慌地向後退去,很快從縫中消失了。 「她是誰?」倪克斯轉頭詢問院長。 「誰?」戴上老花鏡檢索資訊的院長從厚重的書頁中抬起頭。 「一個護士,她或許知道什麼,我很快就回來。」倪克斯從椅背上扯下她的淺咖色風衣,那把椅子在空中搖擺了幾下,最後跌倒在地面,而她無暇扶起,匆忙地推開門,在走廊中找到一抹白色,快跑著追了上去。 終於,在樓梯間,倪克斯抓住了那位護士,直白地詢問起她想得知的相關線索:「你知道那個使用新鮮血液的病人?」 臉頰浮腫的護士喘著粗氣,扶著牆壁站穩:「是的,我記得,我曾經照顧過他,他太奇怪了,所以我對他有一些特殊的印象。」 「是關於什麼的?」倪克斯追問,調整了一下襯衫的領口,讓閃爍著光澤的綠寶石領帶夾對準了護士。 「他會喝一些動物的血液。」護士以肯定的口吻回答,「他曾經被關在單獨的房間中,他設定了簡易的陷阱,抓捕到了幾隻麻雀,或者是其他種類的一些野鳥,然後——天吶,小姐,你一定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是一副怎麼樣的表情!」 「他喝掉了那些鳥的血?」倪克斯問。 「是的,小姐。」護士重重點頭,臉頰兩側的肥肉因為這個舉動而劇烈的顫抖,暗示著她仍然激盪的內心,「他將那些鳥的頭直接拔了下來,然後將它們塞入口中吮吸!我發現他的時候,他正蹲在角落中咀嚼一隻鳥的骨頭,而另一隻鳥被他扔在腳邊,已經連一滴血液也沒有了!上帝啊,這是一條怎麼樣的靈魂,才能做出這種事?」說著,護士在胸口前畫了一個十字,低聲念起禱文。 倪克斯的眼神緩慢聚焦,她象徵性地在筆記本上寫下幾個單詞:「感謝您的回答,這位小姐,這對我幫助很大。」 「不客氣,願上帝保佑我們。」護士和藹地對她說。 倪克斯離開了樓梯間,重新走回院長辦公室,他仍然俯首在電話薄中尋找著。倪克斯扶起被她碰倒的椅子,坐了上去,指尖在扶手上富有節奏地敲打著,耐心等待著院長的尋找。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院長從電話薄中抬頭來,將翻開的一頁呈現給倪克斯:「在這裡,歐文小姐,這是我的學生的聯繫方式,她在幾年前離開了這個醫院,前去了其他的精神病院進行進一步的學習和研究,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有些短,但她還是很聰明的,關於您談及的那個案子,她肯定記得。」 倪克斯接過電話薄,念出了那行被蒼老手指所指著的名字:「哈琳·弗朗西斯·奎澤爾。」 第28章 if1.1 玩家帶著「達米安」和「卡珊德拉」見到了「蝙蝠俠」,他們還為此設下小小的賭局,看誰能第一個找到「蝙蝠俠」。 玩家默默不語地開啟了追蹤NPC的游標,並將「蝙蝠俠」游標的醒目程度拉到最大,這樣透過建築物她也能夠看到「蝙蝠俠」所在的位置。 在「蝙蝠俠」帶領他們回到「韋恩莊園」後,玩家見到了管家「阿福」,他獨特的英倫腔調和優雅的行動讓玩家認為他絕對在未來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於是玩家稍微收斂了先前的散漫,與他問好。 但是「蝙蝠俠」為什麼要帶他們來「韋恩莊園」?玩家有些不理解,但她決定尊重「蝙蝠俠」的決定。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在餐桌旁看到了「布魯斯·韋恩」,加上「卡珊德拉」稱呼他為「蝙蝠俠」,忍不住短暫驚訝:「布魯斯·韋恩」居然是「蝙蝠俠」?那她當時刷出「韋恩」身份時其實已經離「蝙蝠俠」很近了?早知道「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她就不花那麼多時間重複讀檔了。不過「卡珊德拉」是怎麼知道的? 玩家拉出文件記錄,用關鍵詞檢索了一下,發現早在「雷霄·奧古」與她談話時,她就已經得知了「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不過由於她那時候全部將對話跳過了,所以完全沒用印象。 在「韋恩莊園」的幾段CG被她一一跳過,只有在新角色「提姆·德雷克」出現的時候,玩家才短暫地停下按「skip」的行為,略有好奇地觀察了新角色的建模,和「布魯斯」完全一樣的黑髮藍眼,如果不是她堅定地知道自己是親生的,她都要以為「提姆」和「布魯斯」有血緣關係了。 在「布魯斯」邀請他們參與到義警的行列中時,玩家眼前彈出系統提示面板: 「蝙蝠俠邀請您加入到夜巡中,請問您選擇:」 「A.同意」 「B.拒絕」 玩家沒有猶豫地選擇了「同意」,又在「請選擇攜帶隨從」的選項中雙選了「達米安」和「卡珊德拉」。 「達米安」在「卡珊德拉」離開時,與她交談。在她回答過後,「達米安」的好感度不斷提高,達到了95,距離刷滿就差一點。 或許是因為「姐弟」的特殊關係?玩家不知道「達米安」對她好感度上漲如此之快的原因,但這總歸是一件好事。 「蝙蝠俠」要求她為自己取一個義警的代號,這讓不擅長起名的玩家很苦惱,在詢問了許多AI以後,玩家決定將代號定為「FINALE」,「終幕」。 前幾次的夜巡,「蝙蝠俠」發表的任務都要求他們緊跟在他的身邊,並且內容也極其簡單,在完成了幾次重複性極高的任務後,她無聊地跳過了許多次對話與CG,又問了「達米安」和「卡珊德拉」是否需要幫助,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她無聊得想要切屏看一會小說,或是刷一回論壇。 好在「蝙蝠俠」很快為他們釋出了新的任務,一項無需在他的監視下、能夠獨立完成的任務。 系統面板也解鎖了新的進度條:「案件進度:0%」 玩家點開了下面隱藏起的內容,認真閱讀起來:「請透過收集不同線索來推進進度條,在進度條達到一定數值時,會出現推理選擇題。如推理錯誤,進度條會停滯,玩家需尋找其他方式解鎖進度條停滯;如推理正確,進度條會上漲。請注意:單個線索所增長的案件進度並不相同,且與玩家的推理能力『在智商細明中可檢視』有關。」 玩家在個人頁面中尋找到了「倪克斯」身份的「智商」,點開詳情介面,搜尋了她的「推理能力」:80/100。 居然連90都沒有到嗎?玩家略感失望,決定在任務完成後將它刷到至少90。 她關掉了頁面後,接過了「蝙蝠俠」遞來的檔案,通篇翻看了一遍,如此案件進度來到了30%,同時彈出了兩道選擇題: 「兇手是否有受害者偏好?」 「A.沒有」 「B.有」 「兇手是否殺人手段的偏好?」 「A.沒有」 「B.有」 完全沒有記住這個案子在講什麼的玩家退出了遊戲,開啟論壇,輸入這起案件的名字,將全部答案截圖,又重新開啟遊戲,分別選擇了「沒有」和「有」。 「達米安」在她做完選擇後,又說了些什麼,但被玩家跳過了。玩家本以為她能跳過一大段無聊的對話分析,但是隻是跳過了兩個對話方塊,系統就再次彈出一道選擇題: 「兇手的精神狀態處於:」 「A.已經崩潰」 「B.瀕臨崩潰」 「C.沒有崩潰」 「D.無法判斷」 玩家開啟了答案。 回答完幾十道選擇題後,案件進度只達到了70%,距離徹底破解還需要很長時間。 在玩家思考應該如何推進進度的時候,「達米安」突然變得很奇怪,不僅像小貓一樣蹭她,還問了她許多古怪的問題。 難道是遊戲又出現了什麼漏洞嗎?玩家很困惑,關掉遊戲,又寫了一封郵件給製作組,這是她目前以來寫過最多投訴信的一個遊戲了。如果不是她一個結局都沒有打出來,她早就會將這個遊戲放入角落,轉而去研究其他的遊戲。 製作組一如既往地快速回信,並且仍然堅稱沒有出現任何漏洞,一切都是符合NPC設定的行為。 玩家只好重新登入遊戲,回答了「達米安」所有古怪的問題。 很快,系統又在彈出推理選擇題。對著提前截圖的答案,玩家將案件進度推到了80%,隨後無論再如何研究細節,都無法觸發答題介面。 「達米安」提議可以前往精神病院尋找線索。介於系統並沒有提示,玩家也不知道這個方法是否可行。但考慮到再無進度可推進,玩家同意了這個提議。 玩家經過化妝和換裝的兩個小遊戲,前往了精神病院。 她惡趣味地在選取假名的時候採用了一本她很喜歡的偵探小說中罪犯的名字——「歐文」。 玩家從走廊中的護士和院長口中分別得到了些許線索,將進度條推到了95%,距離正式將最後一片拼圖放入只需要從「哈琳·弗朗西斯·奎澤爾」那裡得出兇手的真實名字,隨後就能將他鎖定,能將進度條推滿。 第30章 if1.1 得到足夠資訊的倪克斯離開了精神病院,一邊在街上散步回去,一邊與通訊器另一側的達米安和卡珊德拉溝通:「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資訊,你們查出了其他線索嗎?」 「這不需要查閱任何資訊,只要是會使用鍵盤的人就都能知道『哈琳·弗朗西斯·奎澤爾』是誰。」達米安近乎刻薄地說道,「她就是還沒有發瘋的哈莉·奎恩。」 「那我們現在要去找她嗎?」卡珊德拉在倪克斯沉默的時候插進了對話,「只有她才知道兇手的真正名字。」 「蝙蝠俠只讓我們抓到兇手,但是他沒有規定手法吧?」倪克斯忽然問道。 「我記得父親並沒有要求我們抓到兇手的手段。」達米安謹慎地說,「但是為保證確實如此,我認為還是再確認一下比較好。」 「沒有那個必要,」倪克斯語氣輕鬆了起來,「我們分別去到兩個嫌疑人的家中,隨後逼問他們誰纔是犯下罪過的那個就好了。你們想去誰家?」 「我能與您一起嗎,姐姐?」達米安搶先在卡珊德拉前開口詢問,在卡珊德拉凝視的目光中補充,「卡珊德拉可以一個人一組。」 「可以。」倪克斯隨口應下,「那麼你想去哪個嫌疑人家裡?」 達米安迅速報出一串準確的地址,隨後將另一個地址呈現在電腦螢幕上,離開了蝙蝠洞。 卡珊德拉困擾地看著達米安的匆忙離去,抱著艾默拉爾德,詢問她道:「所以我不能和主人在一起了嗎?」 黑貓在她懷中拉長了叫聲,晃了晃挺立的尾巴,輕盈地從她的臂彎中跳出,向蝙蝠洞外走去。 主人比起我,更喜歡達米安大人嗎?卡珊德拉盯著螢幕上的地址想,為什麼不能更喜歡我?我不是要比達米安大人更加「優秀」嗎?我不是要比達米安大人更加「聽話」嗎?主人的侍女不是說過,只要我足夠優秀和乖巧,主人就會喜歡我嗎?如果我再優秀一些,再乖巧一點,主人會更喜歡我嗎? 她對著寂靜的蝙蝠洞無聲發問,回答她的只有嘀嗒的水聲。 倪克斯制定的計劃非常簡單:第一步,撬開嫌疑人的窗戶或門,然後進去;第二步,找到正在家裡的嫌疑人;第三步,一直毆打他直到他說出實話。 達米安罕見地對於倪克斯的計劃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這是不是有點過於簡單了?」 實際上他真實想說的話是:「這計劃簡直漏洞百出。」 「我不覺得。」倪克斯堅持己見,「我去撬門。」 在達米安的放風下,倪克斯掏出開鎖工具,插入孔洞。 門鎖發出清脆的「咔噠」聲,被倪克斯推開。她拉著達米安的手,進入了房間。 經歷過刺客聯盟訓練的達米安在進入的瞬間扭曲了神情。倪克斯面無改色地將他擋在身後,打量著屋內的設施。 「他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吧?」達米安捂住鼻子,竭力不讓室內混濁、充斥著腐爛肉類和鐵鏽味的氣體進入肺部。 「還不確定,但大概是他。」倪克斯踢開腳邊蛆蟲在其中蠕動的內臟,露出大片黯淡的褐色。 達米安蹲下身,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撿起地面上的內臟,仔細透過輪廓和內部結構辨別著這屬於哪類動物。 「應該是人類的。」倪克斯隨意瞥了一眼,說道,向屋內走去。 達米安跟隨在她身後,小心地避開地面上散落的臟器,試探著向前伸手,握住了倪克斯身側的手。她的手一如既往泛涼,隔著一層手套,達米安無法真實地觸碰到她。 倪克斯有些困惑地轉頭看他,但沒有鬆手。 「姐姐,」達米安與她走過狹窄的客廳時,輕聲開口,「您如何看我?」 隔著手套觸碰我,隔著魚缸觀察我。我的痛苦是您的養料還是趣味?我的一切掙扎行為在您看來,都不過是金魚在水中「嬉戲」嗎?在您眼中,我又是何種模樣? 倪克斯漫不經心地用指尖輕點達米安的眉心:「你是我的兄弟。」 「您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您仍然是在……」達米安皺眉。 倪克斯豎起食指放到唇邊:「兇手還在這間房間裡。」 達米安立即安靜下來,聽著這所骯髒、老舊的房屋中傳出的聲音:冰箱運轉的鼓風機呼呼作響,風扇轉動發出「嘎吱」的噪音,倪克斯綿長、規律的呼吸在他耳邊吹過。 有人在走動。倪克斯用手勢對達米安說,我先上。她無聲走過經年的木地板,越過廚房,在臥室中抓住了嫌疑人。這並不難,因為他正在品嚐一罐血做的冰沙。 倪克斯抓住他的衣服後領,將他按在塗滿鮮血的牆壁上,掏出一疊犯罪現場照片:「是你乾的嗎?」 兇手茫然地抬頭,還未作出答覆,倪克斯已經抬起拳向他臉上砸去:「這是你乾的嗎?」 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倪克斯又砸下一拳:「這是你乾的嗎?」 「不是,是……」他扭動著企圖避開倪克斯的拳,同時模糊地為自己辯解著。 「這是你乾的嗎?」倪克斯重複著問題,再次落拳——她被達米安握住了手腕。 「何必弄髒了您的手。」達米安瞥了一眼已經倒在地上如爛泥的男人,「我們只需要送他進監獄就好了。」 倪克斯挑眉收手:「我剛剛是在逼供。」 「但是顯然,姐姐,」達米安指著昏迷的男人說,「他已經喪失了回答您問題的能力。」 「也不一定。」倪克斯粗暴地將他從地面上拎起,砸向牆壁。 額頭處頓時皮開肉綻,露出粉嫩的紅色,而他轉醒時,達米安上前掐住他的咽喉:「那些人是你殺的嗎?」 他精神錯亂地點頭招供,完成了推理的最後一環——倪克斯如此堅稱。 順利抓捕兇手的奧古姐弟帶著他前往警局,將他捆好後扔到警局門口附上一張罪行說明書。 「任務完成,該回去了。」倪克斯輕拍了下達米安的頭頂,「記得給卡珊德拉發訊息。」 「您忘了我的問題。」達米安說著,仍然完成了倪克斯的吩咐。 「你就是達米安,這有什麼可以問的?」倪克斯不解於他的問題,「如果你想要探討哲學相關,也許可以等到我們回去。」 達米安笑起來:「不,沒什麼,姐姐,讓我們回去吧。」 怎麼會有研究員對於被研究的物件產生多餘的情緒?每條金魚對她來說,大概只有尺寸和鱗片的不同罷了,誰會因為她的眼睛落到魚缸時而雀躍,她就會偏愛誰。 只是姐姐,何時您纔會垂下指尖,輕碰我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if1.1 第31章 if1.1 冰涼的水滴從岩石上滴落,在下方的水池中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蝙蝠俠看完了達米安提交的報告,對他們讚許地點頭:「你們都做得很好,這份任務完成得十分出色。」 倪克斯無聊地在一旁逗弄著被圈養的、用來試藥的兔子,那些白色的、柔順的兔子安靜、遲鈍地咀嚼著草料和未來的命運。 卡珊德拉在另一側拿著幾根乾草,舉到兔子的嘴邊,好奇地看著它們用鼻尖嗅聞了幾下草料,而後咬住,開始繼續咀嚼。偶爾,她會伸手,撫摸這些兔子的耳朵和背部。 「我還有一些案件想要交給你們來完成。」蝙蝠俠輕咳一聲,打斷了倪克斯和卡珊德拉餵兔子的行為,「但是這次需要你們和其他人合作完成。」 倪克斯重新看向蝙蝠俠:「和誰?」 「卡珊德拉和前幾天你們剛剛見過的提姆,他的代號是紅羅賓,」蝙蝠俠回答,「達米安,倪克斯,你們接下來和我一起行動。」 達米安和卡珊德拉下意識看向倪克斯,她表情平淡,沒有提出抗議的任何徵兆,隨意點頭:「好的,我知道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暫時沒有,你們可以休息一會了。」蝙蝠俠說。 倪克斯從沙發上站起身,向外走去。達米安和卡珊德拉緊隨其後,達米安握住了她的手,卡珊德拉則是抓住了她的衣角。 蝙蝠俠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心中評判著:倪克斯的表現比他預料中更加平淡,或許這種需要分析的案件讓她感到有趣,只是她尋找出正確答案的手段未免太過殘酷。 儘管達米安有意在報告中含糊其辭,蝙蝠俠仍然能夠藉助罪犯入獄時粗糙的傷情鑑定報告推斷出他在入獄前不久遭到了殘酷的毆打逼供,施暴者無需推理就能猜出是誰。他並不排斥一些粗暴的手法,但倪克斯的手段過於粗魯,比起「想要得到信息」,更像是「藉此娛樂」。 刺客聯盟對她的性格扭曲太嚴重了。蝙蝠俠得出了結論,面對冷白色的電腦屏幕思索著應當如何消解這份扭曲。 電梯合攏時隔絕了蝙蝠洞中傳來的冷白色燈光,像一把利刃切斷了那束光線。倪克斯盯著液晶屏中跳動的數字,等待著電梯上升到韋恩莊園的一層大廳。 「為什麼我不能和您一起行動了?」卡珊德拉盯著腳尖,悶聲發問,「是因為我對您沒有用了嗎?」 「這是蝙蝠俠的安排,妳不要多想。」倪克斯撫摸了一下卡珊德拉的頭頂,「妳一直對我很有用。」 卡珊德拉困擾地皺眉,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是……」 她的聲音被電梯「叮」的提示音打斷了。 倪克斯向外走去,卻被卡珊德拉擋在了出口處。她抓著衣角,躊躇地低頭:「可是我都沒有辦法和您在一起了。」 「那下個任務我們在一起做不就好了嗎?」倪克斯捏住了卡珊德拉的臉頰,「笨。」 她有些呆愣地點頭,讓出了路:「喔,好的。」 倪克斯剛走出電梯間,又被卡珊德拉拽住了衣襬:「下次任務,我真的能和主人一起嗎?」 達米安不耐煩地轉頭,在不遠處等待著她們。 「可以的,我會記住這件事的。」倪克斯反握住她的手,「走吧。」 「您對她實在是太縱容了。」達米安在得到倪克斯允許,進入她的房間後,立即憤懣不平地開口,「她只是一個奴僕而已,您何必對她如此上心?」 倪克斯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書頁,指尖輕叩著頁側邊:「她對我很有用,達米安。」 「可她的身份到底也只是一個僕人,您怎麼能那樣縱容她?甚至允許她問出那樣逾矩的話來。」達米安跪坐到倪克斯的身側,為她撫平書頁,抬起眼看她,同她全然一致的翠綠色眼睛認真地盯著她,「更何況,我比她有用的多。聯盟曾教導我們,感情是弱點,最終總是會背叛、傷害我們。」 「你在質疑我的判斷?」倪克斯問道,音量語調平常,甚至目光也未曾從書上抬起。 「絕不!」達米安急切地回復,很快又因為自己的失態而略微懊惱地壓低聲音,「只是認為她不配得到如此多的關注,而且,這會讓您變得軟弱。」 「你在以什麼樣的身份和我說這段話?作為刺客聯盟的少主?還是我的下屬?」倪克斯翻動書頁的動作沒有停頓,紙面相互摩擦的沙沙聲像蝙蝠洞中不安地躁動著的蝙蝠們,「這樣的話題你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達米安,這很無聊。」 達米安僵硬了一瞬,低頭作出臣服的姿態:「我以……您的兄弟,您的血親,愛您的人都身份說出了剛纔的那段話。請您相信,我並非有冒犯的意味,我只是擔心您。抱歉,這樣的話題我不會再提了。」 倪克斯從書面的內容上抬起眼,目光落在達米安垂下的雙眼上。倏然,他望向倪克斯,上挑的眉眼中隱藏著壓抑的火焰,這渴望認可、唯一,帶著嫉妒的火焰變得如此粘稠、沉重、濃郁,以至於幾近壓縮為岩漿。她伸出指尖,輕柔、緩慢地從他的額頭處滑下,經由他的鼻梁、嘴唇和下巴,像在測量一尊雕塑作品是否符合她的標準。他順從地沿著她手的力度仰頭,任由她打量。 「你是我的工具,」她開口,「無論是你,還是卡珊德拉,還是蝙蝠俠,甚至是祖父,他們都不過是工具,是我通向這世界統治之位的台階。你的質疑很可笑,工具不需要有思考,他只需要確保自己永遠是最鋒利的那一把就好。」 達米安呼吸一滯:「我們都只是您的工具嗎?」 「當然,只是工具。」倪克斯坦蕩承認。 「那您……」達米安猶豫著咬住下唇。 「工具用久了也會有情感,但是前提是這工具很順手,我從來不會留下無用的東西。」倪克斯回復。 「我明白了。」達米安頷首,「我會證明我是您最有用的那個工具。」 「蝙蝠俠把我們分到了一組,由他帶領,」倪克斯的手指離開了他,重新落回書面上,翻去一頁,「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達米安略作思考,很快回復:「我認為這是一場規訓。父親認為我們的行為不正確,而他想要改正我們的思想,教授我們一些其他的東西。」 倪克斯的表情帶上些許趣味,她慢吞吞地重複著那個詞彙:「改正?」 「是的。但我會站在您這邊的,姐姐。」達米安握住她的手,用臉頰貼住她的手心,「無論怎樣,您都會是我的錨點,我的方向,還有我的……未來。」 倪克斯輕笑著抽手:「我相信你,達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