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上位指南》 第1章 第1章 窗外大雪纷飞,空气被冷冽的寒意所萦绕,地面一片素白。闻骞已经数不清这是梒市下的第几场雪,只知道门口又积起雪,刚进门的客人用力地跺了跺脚,把余雪全抖落下来。 他叹了口气,拿起扫帚,慢吞吞地把积雪扫开。 “闻骞。”耳边传来熟悉的唤声,“我妈今天煲了汤,给你带点来。” 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扫去最后一层雪后才进屋,看到余情安早就已入座,对着电脑屏幕上的word文档眉头紧皱。 自己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印着hello Kitty的保温盒。 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因起雾而模糊的窗户,映照在余情安的发丝上,显得熠熠生辉,斑驳的光影钻进闻骞浅棕色的瞳孔中。 激起数不清的涟漪。 余情安这几天头都快挠秃,只为这堂公开课。她通过校级的选拔,代表梒市第一附中参加市级初中语文组公开课的竞赛。 这压力,不是随便说说的。 光是前期备课就要耗费数倍的精力,更别说接下来十几遍的课堂操练。 以至于闻骞已经连续好几个周末看到余情安来自己的书屋了,每天都从早待到晚。他清楚现在学生不好教,家长那边要求也高了不少,对老师来说压力只增不减。 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余情安这么疲惫。 “喝杯咖啡,加奶不加糖。”闻骞低声说了一句,“注意劳逸结合,看你黑眼圈重的夸张。” 余情安伸手接过马克杯,眼神专注地看向电脑屏幕,若有所思。半晌,把PPT中的一个句子删掉,换到另一页上。 闻骞默然,他的名字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挂在语文老师的嘴边——作为反面例子。他无法理解余情安的这个举动是为何。 他见这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自觉无趣,又回到了属于他的小天地。 余情安端起温热的杯子,嘬了一口咖啡,嘴中散开淡淡奶香,奇迹般地驱散了一点心中的烦躁。 忽地从身后刮来一阵冷风,冻的她打了一个抖擞。 一个女生推开玻璃大门,靠在门口前台,娇滴滴的声音听的余情安跟着打颤。 “老板,我提前预定的自习位,尾号3428,定了三个小时。” “好的。” 闻骞点开电脑,鼠标点击声响了几下。 “座位在D-8。” 察觉到面前的人并没有离开,他疑惑地抬眸:“还有什么事吗?” 女生眼尾上挑,笑得明媚,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都带着肆意的笑意:“我昨天和老板不是说过了嘛?等你的回答呢~” …… 闻骞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很快恢复平时待人的和气神情,淡声道:“我的回答也和昨天一样。” “啊~”女生由原先的期待立马转为失落,“为什么呀?你看我俩多合适,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闻骞的眉骨线条很柔和,只有在他皱眉时才会显得锐利。奇怪的是,他的面相似乎会立即从温和儒雅变成冷冽不羁。 在这个肃冷的冬日更添凉意。 “进去学习吧。”闻骞声音冷得毫无情绪,“有任何需要的记得小程序下单。” 余情安背对着他们,只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手中的咖啡迅速降温,失去了温度。刚才好不容易驱散掉一些的烦躁就在此刻卷土重来。 甚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讨厌任凭自己被万千情感所裹挟却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才坐一会?这么快就走了?” 闻骞看向正在收拾电脑的余情安,诧异这人都还没有进行扎耳挠腮第一进度就要离开。 “不舒服。”余情安的确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找了个十分牵强的理由,“刚才吹冷风了,冻得我肚子疼。” “欸?” 闻骞眉心蹙了蹙,紧接着急忙问道:“很疼吗?要不要上医院?” 余情安淡然地吐出两个字“不用”,很快离开书屋。 “走得这么快,还想把我的羽绒服给你套上呢。”闻骞自言自语,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失落,“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闻骞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点开微信,找到置顶的那个头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喝点热水,要是实在不舒服和我说。】 五分钟后,对面没有回。 “可能在回家的路上,没有看手机。” 十五分钟后,还是没回。 “可能正在厕所拉肚子,不方便回消息。” 半个小时后,最后一条仍旧是自己发出的那句话。 闻骞认命,把手机翻了个面,狠狠砸在桌上。他把头闷在胳膊间,重重叹了口气。 这家书屋是闻骞用爸妈的杂货店改的,老两口年纪大了,不想再操心做生意的事,就把这家店铺扔给了儿子,随便他做些什么,只要不借高利贷就行。 好在闻骞大学毕业后在大厂里昏天暗地地干了两年,攒了不少钱,大手一挥直接改造。 他把隔间打通,重新划了两块区,一块书籍区,大多是小孩来这里看漫画书。闻骞网上线下淘了不少漫画,这里相当于小孩们的天堂。 还有一块就是自习室,闻骞每次一眼就能分清学生和社畜,班味有和没有的区别简直太明显。 当然,今天遇到的事情大概一个月会重演三四遍,对面有时候是学生,有时候是成年人。 闻骞却并不当回事,他知道自己长得帅,可是似乎也只有长得帅这一点拿得出手。 余情安很喜欢看偶像剧,尤其是韩剧,经常在周末的凌晨两三点还会给他发消息,感叹男主角的人格魅力。 最近她又迷上了一部古装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从小就设下了羁绊,相当于青梅竹马。 闻骞破天荒地去搜了这部剧,男主角长得是蛮帅的,难怪余情安时不时地尖叫。 “将军……有权又有钱。”他认真分析起来,“两家宅邸就在隔壁,相当于是邻居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点开一个剧内的高光片段。 “……,这个男主角会不会完美得太过分了?” 果然,所有偶像剧里女主角的竹马都是住在隔壁的邻居,长的帅气、家世好、成绩好,身上总是自带一股开了挂般的矜贵气质。 闻骞想了想,貌似自己除了和长得帅气沾上点边,其余一点也不符合。 他家和余情安的家隔了几乎一个小区,一个住在靠近正门口那幢,一个住在靠近后门的那幢,硬要说是邻居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太过牵强。 闻骞家里顶多算一般,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自己所有的存款也都拿来改造这家书屋,目前还没回本。 成绩更不用说,要不是数学捞了他一把,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 矜贵气质,和他这辈子都搭不上边。 而余情安则是妥妥的偶像剧女主配置。 作为梒市典型的独生女家庭,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独一份供着。房车更是不用说,家里人早已备好。 她从小就不需要家里人操心,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作业不写完不吃饭。 高考稳定发挥,考上了梒市最好的大学,离家近,又是高等学府。要不是闻骞捡漏,选了这所大学最冷门的专业,不然就要异地四年了。 单方面的异地。 怎么看他都算不上余情安的竹马,那个住在她家隔壁的顾锦枫似乎才是她命中注定的竹马。 要不是他家里人送他出国留学,闻骞哪有机会拥有大学四年的时间增进和余情安的感情。 只是收效甚微。 - 晚上十一点,闻骞回家,看到桌上留着剩菜,还有一张字条: 【儿子,我和你爸去参加你表哥的婚礼了,后天晚上回来,这几天你就自己凑合过哈。】 闻爸闻妈知道自家儿子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而且也走不开,索性就根本没跟他提。闻骞自己却乐得自在,要是去了免不了被一群长辈催婚。 他热了两个菜,挑着蔬菜吃,只吃几口就饱了,洗好碗筷放回橱柜,闻骞瘫在沙发上。 他百无聊赖地解锁手机,不抱有任何期待地点开微信。 除了自己书屋的群聊之外,没有新消息。 闻骞点开书屋的群聊,想看看大家都在聊些什么。 【老板,今天暖气开得也太足了吧,我最后差点脱到只剩秋衣。】 【就是啊,本来题目做不出肝火就已经够旺了,这暖气害得我最后出了一头的汗!】 【不过老板,咱们咖啡豆能不能换种,我都快喝吐了。】 期间还夹杂一些各聊各的八卦,分享各种吃瓜链接。 闻骞手指快速划过,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不实传闻罢了,他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忽然,他指尖一顿,目光缓和,眼底透露出探究的意味。 【好东西一起看之竹马上位指南……】 以为是小说,闻骞点进一看才发现竟然真的是一篇指南。 “家人们,我靠着这则指南真的追到了我的邻居,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我一直不敢告白,结果差点就让她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真的假的,有那么神吗?我不信。” “试试呗,反正试试又不花钱。” …… “有这么神?” 闻骞点开指南,轻轻念出声: “指南一:每天提早到青梅楼下装作偶遇,送上早餐一起去学校。” 感谢小可爱们点进这篇文~要是觉得还对胃口,恳请点点收藏,助力作者继续产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闻骞,你干嘛?” 余情安刚下楼走出单元门,就看到某个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已经落了一片雪白。 “看不出来吗?”闻骞抬手晃了晃,“给你买了早饭,走,我送你去学校。” 余情安看着脚踩小电驴的人,手里还拎着一袋包子,无语:“闻骞你是猪吗?路口每天早上交警都在抓电动车带人,我还要去看学生早读,别害我迟到!” 她瞥了一眼手表,心想再不走真的来不及。 “而且你骑电动车的意义是?” 闻骞手扒在头上,抖落雪花,看向她,“过马路呗,这样你就不用走路了。” “……。” 余情安默默走到闻骞身旁,抬手替他掸了掸脑后够不着的地方。 “谢谢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学校就在马路对面呢。” 闻骞再傻也都听出送人去学校的方法失败了,他眼底的失落一瞬倾泻而出,声音低低的,带着不抱希望的预想问她:“那早饭你还要吗?” “要。” 余情安脱口而出。 “趁包子还没冷,赶快给我。” 闻骞闻言急忙递过去,他买了这人最爱的青菜香菇包和鱼香肉丝包。 “等等。” 见余情安拿过包子就要走,他出口叫住。 他艰难地拉开羽绒服拉链,从里面掏出一袋豆奶,“保着温呢。” “你这毅力花在别处的话,闻骞,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留下这句话,余情安健步如飞地离开。 “失败了……”闻骞愣在原地,喃喃道。 清晨的学校食堂—— 寥寥无几的学生,多是赶着最早起床的一批,这个时间不需要排队,还能吃到刚做好热腾的早饭。 “余老师,早上好!” 一个女生打着招呼。 她是余情安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早上一直都起的很早,吃完早饭回到教室要不是做题就是预习今天的课本知识。 余情安匆忙咽下嘴里的包子,回应:“早。” “老师,你今天没有吃食堂哦?” 都说女生的第六感出了奇的准,学生一眼就看出她今天吃的包子不一般。 “平时都是吃的食堂炒饭,怎么今天忽然转性去两条街开外的包子铺买早饭了?” 这家店是附近最出名的包子铺,只可惜平时排队要排很久,大冬天的队伍似乎还更长了。 “这个包子……好吃。” 余情安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回应,半天憋出一句。 “人开始多起来了,小心你的面被人抢完。” 还好,说完这句学生急忙转身往窗口跑去。 食堂饭食的热气蒸得她有些发热,从耳根蔓延到脸颊两侧。 余情安吃完包子没过多久,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早上大家都赶着吃最热乎的一批早饭,吃完又忙着冲向教室准备早读。 去得晚了还要遭班主任的眼神攻击。 学生一旦多起来,意外也来的更加容易。 熙攘的一条队伍最前端传来不友好的叫嚣声。 余情安皱眉快步走过去,嘴里发出不容置喙的话语:“都给我住手!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听到她的话,两个男生停止刚才的举动,看向余情安。 “余老师……这是我先拿的……” 这是隔壁班的学生,余情安最近在帮生病的老师代课,多少也熟识,这孩子没有坏心意,就是脾气急了些。 这次是为了争抢一盘烧麦。 “抢它干嘛?” 余情安缓和语调,转头往窗口内问去:“阿姨,咱们烧麦还有吗?” “有的有的。”阿姨手里正忙,“这不刚出炉,我刚还在和这两孩子说呢,等一分钟就好。” “吴康,喏。”余情安接过还带着余温的盘子,放到男生的托盘里,“一分钟,不会害你早读迟到的。有事和别人打个商量也行,拿出对刘子欣十分之一的态度对待别人,老师就谢天谢地了。” 刘子欣是吴康的前桌,数学成绩不理想,上课总是很认真地听讲,却还是无法理解,便经常会问身为数学课代表的他。 奇怪的是,对谁都毫无耐心的他唯独对刘子欣例外。 看得出来刘子欣真的只是在请教问题,并没有别的想法。余情安平时待人待事比较细腻,察觉到吴康不同寻常的表现。 她倒是希望这个人能在和刘子欣的相处过程中稍微改一下自己的脾性。 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道阻且长。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吴康端着托盘飞快离开。 余情安转过身,正要回到刚才站岗的地方,却不料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异常的力量,推了她一把似的。 面前刚好有个学生经过,见老师撞向自己,急忙侧身躲开,手里的托盘连带着往一边甩去,还好力道控制得好,并没有洒落在地上。 可是碗里的豆浆因为惯性作用从碗里飞出一半,全部洒在余情安的围巾上,就连大衣襟前也被带上不少。 “啊——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洒出豆浆的学生连忙道歉。 余情安摆摆手,一边把围巾解开,一边解释,“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站稳,不好意思害的你豆浆都撒了。” 见老师并没有责怪自己,这人小心地离开,找了个空位坐下。余情安把围巾搭在胳膊上,问食堂阿姨要了几张餐巾纸,擦拭大衣襟前被豆浆打湿的地方。 要是被水沾湿问题倒是不大,回到办公室用暖气温干就行,可是豆浆就不一样了,就算弄干之后也会有一股黏腻的味道。 她今天还要去监考,密不透风的教室内本就空气不流通,要是再加上这股味道,肯定会惹得学生们不适。 早读开始,余情安回到办公室,把大衣脱下,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纸袋,把围巾装在里面,放在一边。 同桌的陈锐匀抬头看了一眼,好奇道:“余老师不冷吗?” 待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余情安的确不觉得冷,只是待会就要准备去领试卷监考,在教学楼外走一圈,这个天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早上在食堂不小心被泼了一点豆浆。”余情安微笑解释,“气味太重,就脱下来了。” 陈老师知道余情安今天要去监考,只靠单薄的毛衣是抵挡不住外面的严寒。他想起自己在办公室一直有放着一件大衣备着。 “我有一件大衣,就挂在衣架上,为着装检查准备的,没怎么穿过,要是余老师不介意的话待会就披着吧。” 余情安仍旧挂着礼貌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谢谢陈老师的好意,我有披肩。你的大衣对我来说太大了。” 况且在学生面前穿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士大衣,太不合适。 听到后半句的陈锐匀终于也想到这层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太大了,我没想到尺寸这个问题。” 他转过头继续对着电脑做课件,懊恼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一月份月考的日子,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算是比较重要的一次考试。学生和老师们都很看重。 作为市重点高中,什么都要讲究效率,月考都是在一天之内结束,以至于学生们考完一门就接着往另一个考场跑去,老师收完一场卷子也要小跑回试卷室去交接。 余情安校对好下一场的试卷袋,抱着就往教室跑去,偏偏是离得最远的一栋楼。等到了教室,她上气不接下气,好在离开考还有十分钟。 趁着她缓气的间隙,吴康递过装着温水的一次性水杯,“余老师,喝点水吧。” 每层教学楼中间的露台都设有接水处,学校准备了一次性水杯,吴康一眼就看到从连接两栋楼的过桥走廊奔向这里的余情安,提前去接了杯水。 “谢谢。”余情安接过,喝了一口,“你快回座位坐好,马上开考了。” 就这样忙了一整天,直到晚自习结束,余情安交完最后一场的试卷,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她回到办公室,接了满满一个保温杯的温水,一口气喝了大半。 其他老师交完卷子直接回宿舍,只有余情安先回到办公室,空荡的办公室只剩下陈锐匀和余情安两人。 “余老师还不准备回家吗?” 陈锐匀合上笔记本,边收拾东西边问道。 余情安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哑着嗓子说:“准备走了。” 陈锐匀抓住机会,“那我们一路?” 余情安顿了半晌,想不出借口,只能点头。她把身上的披肩放回柜子里,拎上装着围巾的纸袋和大衣,走出办公室前不忘把灯关掉。 路上,余情安心想还好家离学校并不远,尽管冷却也还能扛得住。她点开手机本想看下时间,却发现闻骞发了好几条消息。 【闻骞: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我过来接你,你放心,我问过刘大妈,这个路口晚上没有交警。】 【闻骞:我就是把保温盒还给你,反正都要见面,顺便接你一起回家。】 【闻骞:你还没下班吗?我看好多学生都出来了。】 【闻骞:看到消息记得回我一下。】 …… 【余情安:抬头。】 杵在校门口的闻骞和边上的雕像就差几个刻字的区别,察觉到手机的震动急忙点开微信,看到消息的下一秒,他抬头看到余情安…… 还有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来不及思考这个男人为什么和她走在一起,闻骞看到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跑出来的余情安,急的手机都没锁屏,手里晃着一片白光就往两人这边跑来。 “你疯啦,这么冷还不穿外套。”闻骞记得早上见她还是穿着大衣系着围巾的,“围巾呢?” “早上在食堂被豆浆泼湿了。”余情安鼻尖都被冻得通红,嘴里吐出的白汽厚重得可怕,“上面都黏糊糊的,穿着不舒服……” 没等余情安解释完,闻骞已经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不由分说地把套在余情安身上,脖间的围巾围了两大圈,罩住了她的半张脸。 余情安没有说话,方才闻骞的手上带着力,她知道,这个人生气了。 “走了。” 闻骞夺过她手里的纸袋和大衣,语气硬硬的。 余情安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转过身礼貌地对陈锐匀说:“陈老师,再见。” “再见……” 陈锐匀伸手摆了摆,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默发呆。 回家的路上,天空还飘着雪,余情安轻声问前面的人,“闻骞,你冷不冷?” 闻骞闷闷地回了一个字:“冷。” 她刚才不穿衣服,就这么冷着走了一路? 忽然,身后本来隔着空隙的距离瞬时消失,背后贴上一股暖意,腰间也被一双手环上,脖颈间传来吐气时带出的热气。 女人糯糯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这样你会不会暖和一点?” 第3章 第3章 单元楼下,闻骞脚踩在地,撑住电瓶车,双手凑到嘴前哈了一口气。 嘴里仍旧不放心地念叨着:“快上去,就算离得再近这种天气也不能穿那么少,万一感冒生病怎么办?” 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余情安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被冻得鼻尖泛红的人,着急地想要扯下围巾,却发现闻骞不知道怎么围的,越用力越扯不开。 “等等!”她急忙叫住即将离开的人,“闻骞,你快,快把衣服穿上。” 围巾扯不动,那就只能把羽绒服外套还给他。 闻骞闷闷道:“不用,你快上去,我走了。” 这个人体质向来弱得很,冷风一吹马上就会流鼻涕,严重的话喉咙还会跟着发炎,他可不放心。 稀稀落落的雪花飘在空中,随风毫无规律地四处飞扬,最后降落在闻骞的鼻尖,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冷。 的确很冷,不过还好,冷的是他。 雪夜的寒冷与屋内的温暖截然相反,余情安打开家门就看到放在桌上的三明治。 “安安今天又加班了?妈妈帮你把三明治热一下。” 余爸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结果她手里的包,放到沙发上,语气生硬,却充满了对她的关心。 “当初都让你去公办小学,会轻松一点,你看看你现在,黑眼圈这么重,身上一点肉都没有,每天还要被不听话的学生气……” “爸。”余情安出声打断,“你不也是天天帮学生改论文改到凌晨吗?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余爸妥协,“我是说不过你,喝杯热牛奶,晚上早点睡。” 余妈端着热好的三明治和牛奶,放在桌上,笑了笑:“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和他一般见识,诶?这件外套……” 余情安把手盖在围巾上,抽出左手拍了拍掉落在外套帽子上的雪,解释说:“我的衣服和围巾被弄脏了,今天闻骞去学校接我回来的,这是他的衣服。” “哎呦,这天他不会就这么回去了吧?怎么不把人喊上来呢,或者提前和我说一声,我送一件外套下去呀。” “闻骞这小子瓷实,应该冻不坏,不过我记得,这条围巾还是你送给他的礼物吧?” 不怪余爸记得这么清楚,毕竟这条围巾是余情安花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是他这个老父亲都没有的待遇。 “嗯。”余情安淡淡应了声,“我先回房了,你们也早点睡。” 在余妈的提醒下,她又回过身把三明治和牛奶一起带进房间。 闻骞站在冰箱前被迎面而来的冷气吹得打了个喷嚏,伸手拿出昨天的剩菜,尽管放在保鲜盒里,看上去却一点没有食欲。 这个天气气温低,还放在冰箱里,应该没坏。 换做平时,他大概会稍微热一热塞进肚子里,可是今天却怎么也没有胃口。 剩菜终究还是被倒进了垃圾桶里。 桌上传来震动,闻骞一边喝着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矿泉水,一边拿起手机查看,是微信消息。 【余情安:你到家了吗?记得先去洗个热水澡,不要喝冰水。】 她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闻骞有些心虚地放下冰水,抬手打着字。 【到家了,我会记得的,可是肚子好饿,爸妈不在家都没有吃的,没力气。】 后半句话好像是在撒娇。 余情安看着这一行字都能够想象出闻骞说这句话的语气。从小到大他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向来不会藏着掖着。 【余情安:吃不吃饺子?我给你送点过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今天又监考了一整天,晚上还在办公室加班了一段时间。 余情安要说不累,那也是假的。 只是,在看到闻骞发来的那句话之后,她还是想给他送点吃的。 毕竟这个人肯定不会自己去做吃的。 【闻骞:不用了,外面冷,你今天又加班,肯定很累。】 被拒绝了。 余情安刚提起的心立即沉落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快要溢出的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似乎不会如此在意闻骞的一言一行。 【你别睡,十分钟后记得给我开门。】 闻骞看到这条消息发来还在心想,十分钟确定饺子煮熟了吗? 他把刚才找到的泡面放回到柜子里,回到沙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画面一直停留在和余情安的聊天界面。 门铃声响起,闻骞起身到门口打开,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余情安正站在面前。 胖乎乎的一个,小小的,露出一双眼睛提溜着看向他。 她举起手里的盒子,小声道:“怕路上会凉,我直接带过来给你煮。” 闻骞赶紧把她带进家里,关上门后又着急转过身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还没等余情安开口,直接拿过她手里的饺子走进厨房,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喝点热乎的。” 明明是过来照顾他的,怎么自己却先被人当做客人一样招待着? 余情安接过杯子,放在桌上,不由分说地把闻骞按在沙发上。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给你煮饺子吃。” 她不是第一次来闻骞的家里,但却是第一次使用他家的厨房。不过好在这是个老小区,每家每户的装修大差不差,和自己家的厨房差的不多。 没过一会,余情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开心地喊:“闻骞,快来,趁热吃呀……” 没有人回应。 待她回头才发现这人靠着沙发垫就睡着了。 余情安有些担忧地靠近,把手轻轻覆在闻骞的额头上感知体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暖气开的太足,有点热但还不算烫。 她按照记忆找到药箱,翻出电子体温计,量了下/体温。 三十八度。 烧的不算严重,也许是刚开始的原因。 也是,这人白天要看店,晚上还要收拾关店,明明一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还起那么早给自己送早餐。 那么笨地在校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 “你是笨蛋吗?” 余情安伸出手掌小心地拍在闻骞的脑门上。 “你要是生病了,谁来照顾你啊?” …… 第二天,闻骞缓慢睁开双眼,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实在是太困,靠着沙发就睡着了。 现在却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伸手往床头柜的方向摸去,想要拿自己的手机,却摸到一堆药盒,还有拆封开的几片药。 台面上还放着一杯水,应该是才倒没多久,还泛着热气。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闻骞抽动全身的力气打开自己房门,看到的是正在围围巾的余情安。 两人目光对视,有一瞬的尴尬。 “你起这么早?”余情安的身上还穿着昨晚来时的衣服,“再回去多睡会吧。” 闻骞张了张嘴,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堵的厉害,清了清嗓子之后哑着问道:“昨晚……我……我是不是……” 余情安及时打断他:“对,你生病了,发烧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抗回到床上,又给你吃了药。” 她更快地把围巾围满半张脸,声音也变得更加闷,“所以你最好再回去多睡一会,今天没什么事的话书屋闭店一天也没关系,我还要去看早自习,要走了。” 闻骞看了眼余情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笑道: “谢谢。你先去上班吧。” 本来还想问她昨晚跟在身边一起出来的那个男人是谁,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必要了。 直到余情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闻骞才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他看到自己的床时忽的一愣。 就算他的睡姿再怎么差,也不会把整张床睡得这么乱吧? 更何况,两个枕头很明显都有睡过的痕迹。 时针刚过七点,班里的同学已来的差不多,几个值日生在做最后一点打扫任务。 余情安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拍了拍手,“到了的同学可以醒醒神了,先把书拿出来背,今天上课我先随机抽几个同学背课文,背不出来抄写十遍。” 忽视底下的一片哀嚎,余情安躲在围巾之下笑了笑。 “老师,室内还不脱围巾吗?” 刘子欣把手抵在下巴上,满脸八卦。 “老师站在风口处,万一被吹感冒了怎么办?”吴康先开口说道,“到时候让隔壁的老……老师来教我们,我可不习惯。” 差点就把老巫婆说出口了。 在教室里还戴着围巾似乎是有些太招眼,可是…… 余情安有不得不戴的理由。 教室办公室,陈锐匀眼尖地看出余情安刚脱下的外套和昨天晚上来接她的那个男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办公室空调调的太低了?”余情安隔壁的女老师问她,“我再调高点?还戴着围巾是不是觉得太冷了?” 室内的温度不低,余情安甚至已经开始泛汗,要是再继续调高温度,她不得热死? “啊,没事的。”她摆手,“刚回来觉得有点冷,现在缓了一会温度上来就不冷了,我正要脱下呢。” 余情安心想反正也没有办法一直戴着围巾,总得脱下。 她慢慢解下围巾,拢了拢耳旁的长发,企图遮挡住。 当然,挡不住一点。 女老师凑到她的耳边,“余老师,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谈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 本就细嫩白皙的脖颈上—— 残存着几点泛红的余韵。 她就知道,昨晚喂了药就该离开的。 闻骞:吓死了,差点以为是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 余情安急忙否认,双手在空中不住地胡乱摆动。 “这个是昨天不小心被虫子叮的。” “这个天气还有蚊虫吗?”女老师见她这幅慌张表情,没有选择继续发难,只是调侃了一句,“别看那些虫子小小的,有些可毒了,余老师最好还是买点药膏抹一下。” 余情安笑了笑,轻应一声。 陈锐匀拿着自己的备课本来到她身旁,淡淡地询问:“余老师,你能帮我看看这节课这样备节奏可以吗?” 女老师见状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余情安感激地对陈锐匀笑了一下。 “好的,我看一下。”她想起自己正在准备的公开课,打开电脑桌面上的PPT,“对了,陈老师你要是今天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看下公开课的内容?上次你的那节公开课还得到了校长的表扬。” 她已经改了很多遍,改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好是坏了。 陈锐匀点头,“可以,你导成PDF文件发我吧,我下午休息时候看一下。” 余情安今天只有上午有课,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按理来说她是要去坐班的。不过学校并不严查,老师们多半放学生们自己在教室里学习。 他们不是小学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地紧盯着。 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仍然虚弱的闻骞,她还是放心不下。 “王老师,今天下午的自习课我能不能和你换一下。”余情安看向身旁的老师,不好意思地拜托她道,“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下午想请个假。” 自习课是老师们最爱对调的课,不用备课,只需要维持一下秩序,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白捡的便宜。 “好的,没有问题。” 余情安对待自己的工作十分认真,她说请假,那肯定是真的有要事需要处理。 闻骞一手撑在冰箱门前,一手随意扒拉着里面的蔬菜,深深叹了口气。 家人保险起见,还是给他留了新鲜的蔬菜,但是却高估了这人做菜的水平。 最简单的番茄炒蛋都能够做的这么失败,他彻底放弃吃上热菜的想法。 还好昨晚的泡面留着没吃。 叮咚—— 门铃声响起,闻骞边纳闷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上门来找自己,边慢吞吞地开门。 漆黑的瞳孔瞬间撞上余情安担忧的视线。 她轻轻扇动几下长睫,稳了稳心神。 “你身体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余情安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花,把手套摘下塞进外衣口袋,双手揉搓了好久直到恢复正常体温后,才缓缓伸向闻骞的额头。 “还是有点烫。” 她把人推进房间,关上门。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昨晚看到冰箱里有菜,随便做点吃?” 她才走进没几步,就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焦味。 转过头,心知肚明道:“你又自己动手做菜了?” 闻骞并不排斥做菜,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难以下咽。 不是焦了就是味道奇怪。 “嗯。” 面对事实,他摸了摸鼻尖,心虚地点头。 “饿了。” 见余情安脱下外套就要往厨房走去,他急忙拦住,“你不是去学校了?怎么中午就回来?” “我下午刚好没课,所以就请了假。”她有些猜到这人拦着自己的原因,直接一个转身箭步走进厨房,“闻骞,以后你还是不要下厨了。” 不仅仅是为了健康,更是为了家庭和谐。 好端端的一个厨房,怎么能被糟蹋成这幅模样? 闻骞有点心死,但还是硬着头说:“我会收拾的。” 他可不敢留下这么一个残局等到二老回家,不然指定要被混合双打。 闻母的洁癖又是远近出了名的,看到这厨房的第一眼大概就要昏过去。 余情安挽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还新鲜的菜,转过身,笑着说道:“等我二十分钟,给你煮碗营养均衡的面条吃。” 二十分钟还没到,她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牛肉面出来。 上面还点缀着葱花和青绿的蔬菜。 “我看到有卤好的牛肉,应该是能吃的吧?”余情安双眼透出淡淡的期待,“尝尝?” 她在家里并没有经常下厨,主要余妈也不会让她进入厨房,说是油烟对女孩子的皮肤不好。 对于这一点,掌厨的余爸表示十分赞同。 “我的宝贝闺女才不需要学会做菜,我们生下你养育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以后去给别人做菜的。”他宠溺地看了眼余妈,后才把视线重新落回到余情安的身上,“你啊知道怎么用电器就好,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做给你吃。” 余情安有时会反驳:“你又不能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余爸心知是这个理,但还是要坳一句:“我能活到九十岁!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也不是不行。” 说得多了,余情安也懒得和他辩驳。 下厨次数不多,可她每次做出的东西都很好吃。 也许有的人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一学就通,一点就精。 闻骞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面条,吃了一大口。 “好吃!” 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 “真的?” 余情安坐在他身旁,双手撑在桌上,笑得很开心。 “我第一次做,以为会做咸,没想到味道刚刚好。” 闻骞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余情安摇头,她没有说冰箱里的面条只剩一人份的,只是随便扯了个借口:“我在学校吃过了。” 闻骞没有说话,站起身回到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和空碗过来。 他夹了满满一碗的面条,把里面的牛肉几乎全部夹走。 “你吃。” 语气强硬,似乎并不想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我吃不完的。” 骗人。 她还不知道这人的胃口有多大? 看向盛的满满一碗的面条,余情安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顿饭吃的并不算安生,闻骞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过震动。 他时不时要拿起来看一眼,多是微信上的消息。 余情安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闻骞的鼻音还是很厚重,嗓子也哑哑的,但好在喝了点热汤,喉咙的刺痛感稍稍减弱,说起话来没有早上刚起床时那么艰难。 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解释说:“书屋群里在问今天怎么休息了。” 他发烧来的十分突然,好在昨晚余情安用他的手机提前在群里发布了一条公告,但还是有不在群里的顾客。 有今天新加入到群里的人,也有直接通过门口的联系方式加上本人微信的。 更是有人已经到了书屋才发现今天不营业。 “这不怪你。”余情安开口安慰他,“你总不能发着烧去开店吧?” 原本闻骞也想趁着今天好好休息,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顾客给他发消息,心里莫名涌现出愧疚感。 书屋就在旁边,距离不远,去开个门应该不费力。 “我待会去开个门。” 闻骞咳了两声。 “把书屋空调开起来,今天让他们自助吧。” 也算是店主生病对顾客们的一点弥补。 余情安皱着眉,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强撑着这幅病弱的身子都还要去书屋开店。 如此一意孤行,真是没救了。 闻骞起身,刚想让余情安在家里休息一会等他回来,却发现这个人比他还要更快地套上了外套,已经在门口穿起鞋来。 “我和你一起去。”余情安边说边把手套戴上,只是语气不太好,“万一你倒在半路上,我还能给你叫救护车。” 闻骞从自己房间里找出另一件羽绒服,款式大差不差。 拿上随意放在柜子上的钥匙,准备出门。 手刚碰到门把,肩膀就被一股力量掰了回去。 带着残存温热的围巾被一圈一圈地套在脖子上,轻轻嗅了嗅,还有淡淡的栀子花清香。 甜甜的,却不腻。 余情安重重地一掌打在他的背后,推了一把。 “走吧,速去速回。” 以闻骞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骑车过去,余情安说了半天才让他同意跟自己一路走到书屋。 雪花稀稀拉拉地飘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毫无规律的行迹路线,最后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寒风停止了呼啸,耳边只有他们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呀声。 “那个——” “那啥——” 两人同时开口,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闻骞吐了一口气,“你先说。” 余情安犹豫半刻,还是开口,主动说起了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你不要误会,我就是看你穿着毛衣睡觉太难受,所以帮你换了睡衣。” 对于这件事,闻骞并不在意。 他耸了耸肩,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余情安伸手拉了拉帽檐,就差把整张脸埋进去。 要这么说的话,的确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人的身体,但这能相提并论吗? 一个是小时候,一个是现在! “你想说的,是什么?” 余情安迅速转移话题。 闻骞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清了清嗓子: “昨晚我们……是不是睡在一起?” 想起来就写一点,连载文完结后大概能够写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第5章 第5章 “什什什、什么啊?”余情安惊愕地抬眼看向身旁这人,“你你、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会有人能够这么面不改色地问出这种问题? 还一脸认真地等待她的回答?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没错。小时候要是哪家父母工作忙便会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对方家里托管,那时也没少躺在一张床上午睡过。 可是今非昔比,两人早就不是稚嫩的小孩子了。 余情安很清楚,她只要说谎,对面很快就能够察觉出来。现在目前的情况下,撒谎反倒显得两个人之间好像真的有些什么似的。 “是啊。” 她深呼吸一口,面色尽量装作坦然。 “你发着烧,叔叔阿姨有不在家,我总不能就这样把你一个人扔下吧?” 没等闻骞接话,余情安又赶紧趁着这个话头找补道:“我记得你没有洁癖的啊?怎么?以前能一起躺一张床睡,现在反倒不行了?” 很好,只要掌握了主动权,就不会露出自己慌乱的马脚。 “额。”听到这话的闻骞果然一愣,把脸埋了埋,眼皮似乎更低了些,“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余情安:???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自习室门口。周围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正在等待书屋老板过来开门。 有老客一眼就认出了闻骞,也看出这人面容的憔悴。 “老板,你真生病了啊?我以为你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诓骗我们呢……” 眼见闻骞是真的不舒服,大家也开始面露关心。 “老板,你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闻骞说什么也要开门迎客。只不过他打算准备工作做完就回去休息,剩下就靠他们的自觉了。 余情安自然不会让他做那么多的活,替他把大半的工作揽了下来。 暖气好不容易终于开始充盈,屋内刚刚开始热乎一点,余情安就催着闻骞回家继续去躺着。 坐在柜台椅子上的人轻轻晃了晃,笑着看向一直忙前忙后的人,轻声说:“谢谢你。” 余情安愣怔,过了半晌才回过身讷讷地回了一句:“谢什么,搞得这么客气……” 闻骞明明长着一张看起来并不好惹的脸,性子却十分柔和,从不和别人打架吵架。余情安仔细回想了许久才发现,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人大声对别人嚷嚷过。 从小到大,性急的人似乎一直都是余情安。 虽出身于教师世家,但是余情安的脾气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么好。 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该发火还是会发火。 小时候总免不了一些没有素质的小孩欺负其他性子软的,余情安看不过,每次都会出头。 久而久之,她的身后也慢慢跟起一大长串的小跟屁虫们。 但是闻骞永远排在最前面。 在余情安的催促下,闻骞慢吞吞地起身,拿起外套慢悠悠地往自己身上套。 想起抽屉里还有一双手套,抽出手想要取出来。 “慢死了。” 余情安的急性子再次显露,她踏过一步来到闻骞面前,手指搭在拉链扣上,利索地一下就把拉链拉上。 “记得等会去边上王阿姨店里买点菜。” 冰箱里都没有什么能够吃的,这对于一个病号来说算不上好消息。 闻骞一愣,手还停留在抽屉前忘记收回。 呆呆地应了一声后才想起拿出手套递给面前这人。 余情安看向被塞在手里的淡粉色羊绒手套,上面有HelloKitty的印花,还有品牌的小logo。她一下子就认出这个是不久之前刚出的联名款,尽管只在海外售卖,但还是十分难抢。 也不知道闻骞为什么能买到。 “本来想上次给你的。”闻骞耸了耸鼻头,“忘记了。” 其实并不是忘记,那天余情安走得太快,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闻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知道余情安很喜欢这只猫,一切和它相关的所有东西都会努力去搜罗。 对于一双手套而言,这个价格有一点昂贵。 但若是要送给余情安的,他便不会去考虑价格。 毕竟,在闻骞面前,是笑脸盈盈的余情安,那双弯弯的笑眼已是对他最高的褒奖。 “老板!” 一个女生急匆匆地冲进来,大声喊道。 “听说你生病了?我带了……” 余情安注意到,女生手里拿着一袋药。 她没有说话,默默把视线放回到闻骞身上。 “我没事,谢谢关心。”闻骞眉心一紧,原本放松的神经再次发胀,带起微微的头痛,“今天自习室还是正常营业,一切自助。” 说完,他就迈开步伐准备离开。 女生见状急忙拉住他的衣角,硬是要把手里的药塞给他。 就在闻骞拒绝无果犯难时,余情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接过那一袋子的药,柔声安抚女生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他是由病毒病感冒引起的发热,你买的这些药不对症。” 女生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她挠了挠头,自嘲地半解围说:“哈哈,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平时对这些不太研究,是我没常识……” “不。”余情安摇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们,虽说生病是意外,但的确给大家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轻轻扇动眼睫,温柔地看向女生,继续说:“谢谢你带来的药,也谢谢你的好意,这些药你可以选择带回去,也可以选择放在书屋这里,这几天确实是感冒多发的日子。” 要是就这么把人家的一片心意扔回去,那也太坏了。 更何况,闻骞可能不知晓这人的心意,余情安可是懂得很。 恰恰因为她了解知晓,所以才更不愿这位女生就这样回去。 “啊,哦哦。”女生没有想到余情安会对她说这些,差点没有回过神来,“那就放在书屋吧,这样也算是帮助大家了。” 很奇怪。 明明被拒绝了好意,但是心里却一点也不难过。 直到两人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女生才想起,两人穿的外套好像是情侣装啊??? 并不是。 不过闻骞买衣服喜欢买风格差不多的而已。 余情安脱下外套,掸了掸落在上面的雪花,最后挂在门口的落衣架上。 她顿了顿,将刚摘下的手套放到自己的包里。 再次来到熟悉的厨房,余情安驾轻就熟地开始热锅切菜。 等到闻骞来到门口,看到穿着围裙正在忙碌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今天学校有晚自习吗?” 他来到身旁,在吸油烟机运作的嘈杂声中努力提高音量。 余情安扭过头,“没有,今天学校里没有事。” 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从半紧不松的发绳中溜了出来,正好挡在右眼前面。 余情安甩了下头,不想用正在切菜的手去碰。 但没过一会,头发再次掉落。 闻骞淡淡瞥了一眼,边说边动手:“我帮你重新扎一下头发。” “不要太紧。” 闻骞轻笑出声。 他的手指很纤细,但并不干瘦。 指尖灵活地将发丝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用发绳圈住。 一圈,又一圈。 不松不紧,能把头发稳稳扎在一起。 闻骞侧过身,看了一会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不错。”本人也发出赞赏,“私底下没少练习吧?” “没有。” 对此,闻骞莫名开始着急替自己正名。 “哪来的练习,你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余情安眼神注视正在不断翻滚的青菜瘦肉粥,嘴上还在狡辩:“我听她们说的,每次让男朋友替自己扎头发不是乱绑一通就是弄得很丑很难受……” 忽然没有人出声。 周围除了电器运作声之外,多了点尴尬。 “我的意思是,大部分男生应该都对这种事情不怎么熟练……” 余情安慌乱地用勺子搅动锅里的粥,勉强找补一句。 该死。 怎么说的好像他们现在在做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一样。 “嗯。” 闻骞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好像是的。” 余情安松了口气。 她和闻骞两人从小就一起玩到大,要是真的有些什么,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普通朋友关系。 可是以前怎么没觉得,两人单独相处时会像现在这样奇怪呢? 以前他们两个甚至在一张床上午睡过,也牵过手。 那个时候也没觉得尴尬呀? 余情安自我安慰着,估计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神经也会比以前要更加敏感些。 却一点也不去想那是因为做这些事时他们才十岁。 而现在,她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身边的也是一个完完全全正常的成年男性。 “我身旁的朋友也说……” 闻骞淡淡接了一句。 “他们的女朋友总是嫌弃手笨,帮忙干点事都干不好。” 拿着勺子的手顿住。 耳旁传来一声轻笑。 “但是还好,我的手不笨。” 话语之中甚至还带着骄傲的炫耀。 “对吧?” 他静静地等待余情安的回答。 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别的。 余情安红着脸,声音很轻:“嗯。” 第6章 第6章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很奇怪。” 余父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报纸,眼神却止不住地朝紧闭的房门瞟去。 余母勾了勾嘴角,心里自然明白他说的奇怪指的是什么,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闻骞发烧生病了,安安担心他,很正常。” 余母故意把话说的含糊不清,抬眼望向愈加坐立难安的余父,笑得很开心。 “不是,闻骞生病,安安为什么会担心?”余父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两个又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再说了,人家闻骞病了难道没有家人照顾?一定要安安跑前跑后的?” 余母叹了口气:“就是说啊,这不刚好他爸妈不在家,所以安安才过去照看了会。” “…………” 余父挠了挠头。 “哦……难怪,但是说到底,我生病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 说白了,就是老头子吃醋了。 此时被讨论的主角却坐在床上,漫步目的地刷着手机。 余情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总觉得生病的闻骞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没有那么纠结犹豫,说出的话也很直接。 就在她还在为不知道什么事情烦恼时,余母敲响了她的房门。 “安安,你现在方不方便?”余母隔着房门询问道,“你还记得隔壁家的锦枫吗?他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带了点纪念品。” 顾锦枫? 这个名字貌似很久没有听过了。 余情安思索了一会,才出声应道:“等我一下,我穿个外套就出来。” 两人也算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邻居,可是和闻骞不同,顾锦枫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他是百分之百的好学生,从小就没有让家人操心过任何关于学习的事。 大学成功考取在国内排名前几的高校,在外人的眼里可谓是——前途无量。 和余情安不同的是,大学毕业之后一个选择考编当老师,一个则是选择远赴澳洲继续深造。 之前两人或多或少还会交谈几句,自这人出国之后他们最多只会在节假日时发两句浅浅的问候。 打开房门,余情安一眼就看到正端坐在沙发上和余父相谈甚欢的人。 她礼貌性地微笑点头,“好久不见。” 顾锦枫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回以同样的微笑:“是啊,好久不见。” 黑色大衣被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他的身上是一件灰色的修身毛衣,手腕上的银质表带半露。 看得出来是刚才才到家,头上还带着雪花融化后的水珠。 “怎么忽然回来了?”余情安自然地打开话匣子,坐在另一处的单人沙发上,“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呢。” 顾锦枫抬起指尖,蹭了蹭鼻头,笑道:“学校的课提前结业了,剩下几篇论文回来写也不耽误。”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有道理。 “这样啊……” 余情安紧了紧窝在杯壁的手,她又想到什么,继续接着问。 “你是不是快要毕业了,以后是打算在澳洲工作还是回国就业?” 谁知这话问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 怎么搞得像是长辈查岗似的…… 人家什么时候毕业,准备在哪工作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问这些未免有些太僭越了。 顾锦枫却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他很认真地回答:“是啊,很快就要毕业了,但是未来的就业还在考虑当中。” 按理来说留在澳洲是最为完美的选择,也是最适合他发展的一条道路。毕竟现在国内的就业状况实在堪忧,就算他再优秀,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 可他还有其他的顾虑。 “对了,我带了点礼物回来,叔叔阿姨的除外,我还单独选了一条围巾送给你。”顾锦枫看出余情安脸上露出的不安,急忙解释,“这不刚好快到你生日,就当做生日礼物了。” 盒子上印着的LOGO余情安不可能不认识,她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是一条淡粉色的围巾,上面没有大到夸张的各种印花,而是很简约的条纹设计,只在角落上有一块突出的小LOGO。 看得出来,顾锦枫是特意按照她的喜好选的。 对方都已经如此用心,要是她再找借口推辞,未免有些太不识趣。 “谢谢。”轻声道谢后,余情安把围巾收好放回到盒子里,小心地放在一边。 空气忽的凝滞,余父略显尴尬地转了转身,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话题,他把目光转向站在远处的余母,却没任何用处。 最后只能起身,找了个切水果的借口离开。 见余父离开,顾锦枫松了松肩膀,轻咳一声,开口问起:“最近工作还顺利吗?刚才听叔叔说今年带了一个毕业班,应该很累吧?” 爸怎么什么事都和别人讲呢?! 余情安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还是礼貌回应:“只是代课老师,不是班主任,倒没有想象中的累。” 学校原本今年确实是想让她带一个毕业班,以余情安的资质和教学能力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担心。但在她自己看来,只不过是凭运气拿了几次教学课的奖项,和学校里的那些老师傅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更何况,她明白自己的性格还需要再沉淀沉淀,班主任对自己来说挑战太大。 又是毕业班,这毕竟关乎到三十位孩子的未来,怎么能不好好考虑? 在余情安的强烈要求之下,她说服学校撤回了她的班主任安排,不过还是让她作为副班先体验一下。 “那还好。”顾锦枫听完点头,稍稍松了口气,“班主任太劳心劳力,你本来身体就不好……” 意识到自己失言,男人立刻闭上嘴,转而开始另一个话题。 “对了,闻骞……他最近在干什么呢?” 这两人说不上是朋友,小时候却也总是一起出现在余情安的身边,算是认识,但不熟识。 以至于从顾锦枫的口中听到闻骞的名字时,余情安有些诧异。 “他啊,他把叔叔阿姨的店打通改造了一下,自己经营着一家自习店。” “是吗?这样也好,叔叔阿姨也上年纪了,之前那么劳累的活是该停下。”顾锦枫的语气很平淡,相比之前少了许多感情,“闻骞很聪明,如果当年他没有放弃出国的机会,现在应该已经是生物学业界的新秀。” 只可惜,他选择留在国内,成为万千社畜中的普通一员。 这样的评价余情安平日里没少听人提起,但大多都是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们闲着没事唠嗑时说的,他们不知道理由,只是单纯觉得可惜。 但从顾锦枫的嘴里说出,貌似变了味。 “你不了解闻骞。”余情安正色道,“这不是他想要追求的未来,就算是再厉害的头衔,他也不会为此赌上自己的后半生。” 余情安当初面对闻骞的留下也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晚,闻骞也就这么默默地被她骂了一夜。 直到这人的眼泪忽然从眼眶中倾泻而出时,他才终于说出了理由。 “我承认,这个专业的难度我尚且还能够把握,但这是在我对它的兴趣还没有完全失去的情况下。”闻骞一边用纸轻轻擦拭对面这人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解释,“我能够很明确地感知到未来我肯定会对它丧失全部的兴趣,到那时,它只会成为我的枷锁。”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 “我爸妈说什么都会托举我,这一点我不会怀疑。”闻骞叹了口气,“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你肯定能明白。” 闻父闻母虽然平日里对闻骞一副不怎么上心似的,但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别看总是一言不合就开打,但心底里还是极其心疼的。 只要闻骞开口,他们第二天就能把家里的房子过户卖掉给他凑出国留学的费用。 在外人看来,父母就该如此,闻骞也应当接受。 但在本人的眼里,他只看到操劳了半生的父母还要为他继续辛苦半辈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向,有些人读大学是为了在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继续深造,有所成就。”闻骞耐心说着,“但有些人不过是为了完成学业,能够踏入工作的门槛。” 这也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余安安,我只是十几亿人口中最普通平凡的一个人,没有那么远大的追求。” 闻骞极其难得地喊了一声只有他才会叫的昵称。 “其他人不理解,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她明白。 所以她哭的更厉害了。 顾锦枫无法理解,他只会觉得闻骞浪费了自己一身的才华,也使得闻父闻母的付出打了水漂。 他更加无法苟同的,是这人竟然自己开了一家书屋? 就算随便去哪家大厂工作都比现在要有价值吧? 无意的一句话,却没想到会令余情安这么激动。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搭飞机赶回来也挺累,早点回去休息吧?” 余情安起身,下了逐客令。 “就在隔壁,我们也不送了。” 不知道说错什么话的顾锦枫只能起身,拿起大衣出了门。 “安安……” 余母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余情安捏了捏眉心,“我不应该对客人这样的态度,不礼貌。” “你说得对。” 余父少见地没有因此批评她。 “但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认知,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他人的观点,所以你不要把错误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除了一点—— 爱钻牛角尖。 回到房间,余情安把围巾连带着盒子一起塞到衣柜最下层,起身偏头的一瞬,她看到了闻骞送给自己的那双手套。 好像连这条围巾的零头都没有。 她却很喜欢。 第7章 第7章 闻骞的病来得快,好得也快。 尽管还不能太大声的说话,但是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他照例把拿铁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正在和教案作战的余情安,顿了顿还是贴心开口小声问了一句:“作业没写完?这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来。” 可是话一出口闻骞就呆愣住了。 果然,余情安双手一摊,眼神挑衅:“好啊,那你来帮我把教案写完。” 看了一眼桌面,闻骞语气没了底:“你知道的,从小学开始我的语文一直都是抄你的。” 他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也是在忙的不可开交时替她批改几张试卷的选择题。 “呵,原来你也知道。” 余情安从小就是老师口中的好孩子,学习成绩好就不说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任何偏科。而闻骞恰恰相反,他是非常典型的偏科选手,语文跟英语是他的弱项。 那个时候的男生都贪玩,宁愿少些两个字也要跑去篮球场上多扔几个球。 眼见帮不到余情安什么忙,闻骞只能低着头默默回到自己的柜台后,无聊地抽出手机翻看起来。 忽然,他的指尖停留在空中。 顾锦枫昨晚就发的朋友圈他今天才看到,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落地梒市机场拍的,另一张则是很多礼物放在一起的合照。 其中唯一一个打开的盒子里,躺着一条粉色的围巾。 正好是余情安今天戴的那一条。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闻骞向来不会想那么多去欺骗自己,对大部分的事情来说,他都看得很透彻。 只是,偶尔也会想过逃避。 “老板。” 客人推门走进,熟络地打了声招呼,却发现这人没有回应自己。 “老板?” 连续喊了好几声之后,闻骞才哑着嗓子回了一声,没有什么情绪。 直到书屋的门再次被打开,他才起身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 那条粉色的围巾在他眼前十分扎眼。 余情安缩了缩手,轻点头:“嗯,临时去替另一位老师上下晚自习,剩下一点在教室里也能写完。” 她的手指轻轻勾在门把手上,指腹来回摩擦。 许久没有回应,就在她打算迈步走出门时,身后忽然又响起声音。 “天冷,怎么不戴我送你的手套?”一阵轻飘的语气,带动起空气中冰冷的霜花,“不喜欢吗?” 事实相反。 余情安再次转过头,只是短暂与这人对望就明了。 闻骞的心思细腻,但有时这份细腻反而会引起误会。 “不是的,我很喜欢。” 余情安靠近两步,不自觉降低音量说。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舍得戴,我不想把它们弄脏了。” 闻骞:………… 本就因为发烧而转不过来的脑子彻底宕机。 当然,余情安并没有打算给他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说完这句话之后很快逃离了现场。 所、所以……她是喜欢自己送的那双手套的…… 因为舍不得所以才不戴。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顾锦枫送的这条围巾在她眼里并没有这么珍贵? 起码比不上那双手套? 脑袋很晕。 太阳穴也在突突地发痛。 一位客人走进,差点被闻骞吓一大跳。 “老板?” 他试探性地摆了摆手,有些担忧。 “要不然你还是回家休息去吧?你的脸烧的好红。” 余情安回到办公室还没有坐下,就听到窗外已经响起晚自习的预备铃声。 一旁的老师看到她发丝上还没有完全消融的雪花,很不好意思:“余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这么临时喊你过来帮我顶班。” “不用客气,你快回去吧。”余情安淡淡微笑,“孩子生病一个人在家肯定很难受,你先回去照顾他。” “好的好的。” 女老师不放心地交代一句。 “要是班里孩子不听话,你直接教训,或者给我打电话啊——” 余情安笑着摆摆手,现在的孩子还算省心,尤其是这个班。也许是因为女生占大多数,平日里很少发生令人操心的事情出来。 她掐着时间点,在晚自习正式铃声响起后踏进教室,望了望四周,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写作业。 自己也来到讲台上,翻开写了一半的教案。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声,余情安没有理会。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教师不准在教室中使用手机,但不论是上课还是看早晚自习时,她很少会在学生面前使用手机。 每次都是等到下课后回到办公室才处理消息。 但是这次显然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震动声没有停过,大概是对面的人见自己没有回复,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静谧的教室中,手机震动的声响格外明显。 余情安默默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教室外,关上门之后才拿出手机。 界面上赫然映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喂?” 她按捺着性子,礼貌接听。 “你可算是回我了。”对面的男人声音很响,伴随着周遭强劲的音乐声,十分刺耳,“余情安,你太难约了吧!” “这么着急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熟悉。 “我说,顾锦枫回国怎么都不和我们说啊?”男人扯着嗓子越喊越大声,“过两天给他办个接风宴,你记得一起来!” “我就不……” 没等余情安拒绝,对面先把电话挂断。 【我就不去了,最近学校里事情比较多,抽不出空。】 这句话发出之后,余情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们玩得开心。】 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还要拉上她一起去吃饭? 余情安没有多想,回到教室继续手里的工作。 嘈杂的音乐声与人声中,顾锦枫拧眉看向一旁的人,语气中多有责怪的意味:“你是不是有病?” 这通电话打得莫名其妙,说不定还会令余情安感到尴尬。 汪泽清哈哈一笑,抬腿毫不客气地踹了顾锦枫一脚:“你才有病,去澳洲好几年了怎么还对余情安念念不忘?” 这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 凭顾锦枫的外表和家世,想找个比余情安好的女孩还是很容易的。 更何况,王泽清对她的印象很一般。 “以前当班长的时候就老喜欢管人,虽然长得是挺好看的,可你不觉得她的脾气很臭吗?”王泽清回想起当年被支配的记忆,连忙甩了甩脑袋,“而且她太聪明了,我不喜欢聪明的女生。” 顾锦枫听到这番评价后表情更加严肃起来,不愿继续多说,起身就打算离开。 “哎!你不喝点再回去?” 王泽清叫住这人。 “余情安说了,她不去,你要不回去再邀请一次?” 顾锦枫烦闷地甩了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梒市的大雪连下几日没有停,道路两侧已积起厚厚的一层,干枯的枝丫上也全是白皑皑的一片。 难得的休息一天,余情安却被余母早早地从床上拉起。 “快点,今天可不能迟到了。” “妈——”余情安气虚地喊了一声,不满地努了努嘴,“表妹的订婚宴不是十一点二十八开始吗?我们十点半出发都来得及。” 余母拍了一下她的背,无语道:“你不得捯饬一下自己?就这么邋里邋遢地过去事项丢我的脸吧?” 余情安小声嘟囔以示不满:“表妹的订婚宴我打扮个什么劲?再说,我也不邋遢啊……” 迫于余母的眼神攻击,最后还是听话地去洗漱。 去酒店的路上,余父没忍住说了一句:“人家比你还要小两岁,现在都已经订婚了,你呢?” “我?” 余情安表情淡淡的。 “我在想待会有没有最爱的卤鸭吃。” 余父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没用,反而还会引起女儿的不满。 他并不担心没有人喜欢余情安,而是忧虑她自己根本就没有结婚这个打算。 思来想去,当其他家长还在担心自己孩子早恋时,他们却一点也不害怕这种事情的发生。喜欢余情安的男生不是没有,只是都被本人将苗头直接扼杀。 独自坐在后座的余情安看着手机屏幕,对于刚才的话题她很能够理解,每次一遇到周围亲戚订婚结婚的宴席,父母总绕不开这个话题。 好在余父余母平时在家里并不会谈起,偶尔让他们说说也就罢了。 他们来的早,和表妹一家拍了几张合照之后便开始和七大叔八大姨们开始攀谈起家常话来。余情安插不进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酒店能去的地方不多,七拐八绕地竟然走到了一处看起来像是花园的地方。 找了个椅子坐下,没休息一会,余情安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头寻找出声的地方,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顾锦枫?” 不会这么巧吧? 汪泽清很快从二楼的阳台跑下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响亮:“余情安!你不是说不来了吗?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会过来的!” “不是……”余情安拢了拢发丝,“我是来参加表妹的订婚宴的。” 汪泽清才不管她到底是来干嘛的,好不容易逮住人哪有轻易放走的理由? “哎呀没事没事,订婚宴还早,先陪我们去吃点呗~” 余情安不喜欢没由来的肢体接触,蹙眉紧盯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忍着没有发作。 她都已经明确拒绝过,怎么还硬要拉自己过去呢? 就在她准备爆发的前一刻,身后忽然传来熟悉好听的声音。 “放手。” 闻骞冷冷地抬手,拍下汪泽清的爪子。 “她拒绝。” 汪泽清只觉得这人眼熟,没认出他来,生气地瞪了一眼,“你谁啊?我问余情安你来掺和什么?” 闻骞没有回答他的义务,淡淡瞥了一眼。 “那我替她拒绝了。” 第8章 第8章 前一秒还在楼上阳台观望的顾锦枫忽的出现在身旁,将汪泽清的手重重拍下,转过头礼貌道了一声:“闻骞,好久不见。” “嗯。” 闻骞眼眸轻轻掀起,手腕轻轻用力就将余情安整个人带到自己的身后,遮挡得严严实实。 “确实很久没有见。” 汪泽清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忽然惊呼一声,原本拧巴的表情立刻舒缓许多。 “原来是你啊,闻骞。”原来不是看起来眼熟,而是自己没有想起这个人来,“哎呀我们太久没见了,一下子没认出你来。” 闻骞淡淡点头,并不想再与这两人做过多的交流,他转头看了一眼余情安,低声询问:“阿姨刚才还在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应该是找你有事,你要不先回去吧?” 不管余母是不是真的在找她,余情安感激地接下了这个话茬,连个多余的微笑都不愿意给汪泽清,转身匆匆离开。 倒是闻骞,反而不着急跟上。 女主人公一离开视线,本只稍显尴尬的场景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汪泽清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闻骞,要不和我们去楼上喝一杯?就当是叙叙旧了。”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句敷衍的外交辞令,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和他们一起上去。顾锦枫这人似乎一直和闻骞不对付,虽说两人从未起过正面冲突。 “好啊。” 闻骞嘴角勾起,一副乐意至极的表情。 汪泽清心虚地瞥了一眼顾锦枫,“热心”地邀请闻骞上楼,箭步飞快。 “你刚才去哪了?”余母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是不是累了?” 余情安摇头,算不上累,只是不论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场合还是应付不来。 余母似乎明白女儿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她轻轻把手盖在身旁这人的手背上,小心地摩挲着:“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去打声招呼,提前回家吧。” 午宴已进行大半,该走的流程都已经结束。 余情安有些担心闻骞,不着急离开,对余母婉言道:“妹妹的好日子我们还是不要扫兴了,不是说吃晚饭还要再单独拍点照吗?” 方才表妹还专门拉住她说今天的摄影师技术很棒,特意多请了半天,一定要拍很多照片。 趁着大家都在攀谈的间隙,余情安拿出手机,给对面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回去了吗?】 闻骞那边很久没有回复。 这很反常。 除非是半夜或是清晨,闻骞正在睡觉时没有看到消息。其余任何时间,只要是她发的消息都是秒回的状态。 余情安很快又发了一条:【待会我这里结束要不要一起回去?】 这次只等了三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好的,什么时候结束告诉我一声。】 还配了一张卡通小狗的表情包。 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余情安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 汪泽清放下手里的酒杯,讪笑两声,实在是找不出第二十个好聊的话题,只能尴尬地把头转向站在一旁的服务生,“那个,你们这里有没有啤酒?” 洋酒实在喝得太优雅,根本不适合此时此刻的情景,不如来点接地气的,早点把其中一个灌醉。 这样他也好早点离开这里。 说完,他才回过神来:“你们都能喝吧?” 顾锦枫能喝他是知道的,闻骞嘛—— 看起来不像是爱喝酒的模样。 “闻骞应该不太能喝。” 没等本人开口,顾锦枫先张嘴聊起往事。 “还记得高中毕业那年的谢师宴上,谁灌了你点酒,脸马上就红的不行,走路都打着晃。” “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都想起来了。”汪泽清也顺着话头回忆起来,“我记得那天很混乱,好几个人趁着毕业谢师宴搞表白对吧?” 并不是汪泽清记性好,只是因为那个场面实在是过于抓马。 同时有两个男同学对余情安表白,还搞什么惊喜,结果就是玩了几个天爆球,差点把人家酒店包厢的吊灯给炸掉。 “要不是为了送你回家,我还真想看看余情安和那两个男生会怎么……” 话还没说完,汪泽清忽然意识到什么。 我靠!!!闻骞这个人太他妈贼了!!! “服务员,我的啤酒直接上。” 汪泽清礼貌微笑。 “越快越好。” 桌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最后放不下,只能落到两人的脚边。 啤酒度数低,对他们三人来说最多算是带点酒精的小麦果汁,喝起来一点挑战也没有。 但喝多了也占肚子,对于闻骞这种胃不好的人来说不适感更是强烈。 有的人酒量好,但容易上脸。 有的人酒量差,但从不会表现出来。 闻骞的手机忽的震动两声,他很快地打开解锁,看到对面发来的消息,嘴角下意识地弯起弧度。 【你在哪里?】 余父余母先去地下停车场,让余情安带着闻骞在酒店门口等他们。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 闻骞低头慢慢地打着字,故意掐着点又接了一句。 【和汪泽清他们在一起。】 空白的大脑之间回荡他自己缓慢数着秒数的声音,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 【等我,我来接你。】 “不是我说,闻骞你自从毕业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以为你在国外或是别的大城市打拼呢,结果好家伙,就在梒市!”汪泽清有点微醺,说话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早知道你就在梒市,我们平时多聚聚啊!” 汪泽清完完全全一个爱玩的性子,又是富二代,平日里不是找人陪着去哪玩,就是躺在家里睡觉。顾锦枫才刚回来就被他拉着出来,又是吃又是喝,真是一点都没放过。 “我平时忙,估计抽不出时间来。”闻骞实话实说,“我开了一家书屋自习店,每天都要顾店。” 顾锦枫眼神一顿,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书屋老板?有点埋没了。” 他的话很简短,却万分扎心。 “对啊对啊,我记得那个时候你高考成绩也不错。”汪泽清也对闻骞的现状感到惊讶与不解,“大学我记得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毕业之后怎么说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吧?” 在他眼里,闻骞就应该去搞学术,去深造,成为和顾锦枫一样的人才。 这才对得起自己一身的天赋。 “我觉得挺好的。” 清亮的女声打破包厢内尴尬的气氛,来人语气中仔细听还带着一丝愠怒。 “嗯?” 汪泽清才站起身,又被顾锦枫一只手摁下。 “哎你……” “我们太久没见,就稍微喝了点叙叙旧。”顾锦枫急忙解释,“都没醉。” 他低头看向另一旁的闻骞,倒吸一口气。 该死,忘记这人喝一口酒就会上脸。 “没醉?”余情安指着闻骞的脸,皱眉道,“这是没喝醉的样子?” 察觉到自己失态,她缓了缓语气,“他感冒还没好,又喝酒,太伤身体了。” 汪泽清不敢说话,生怕余情安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就算距离高中毕业已有好多年,但这位班长的气势依旧不减当年。 光是站在这里,就颇有一副兴师问罪的压力袭来。 顾锦枫无力和余情安解释这个人真的没有喝醉,毕竟从现场满桌满地的空酒瓶来看,他的话语很没有信服力。 闻骞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故作迷离的眼神更是绝杀。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这么能装? 余情安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没有接听,一手把放在一旁空椅子上的外套拿起,一手拍了拍闻骞的后脖,“起来,回家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汪泽清淡淡来了一句:“顾锦枫,你遇到对手了。” ………… 余情安把拉链拉上,低声询问:“你下楼慢点,扶着我。” 真以为自己喝醉了? 闻骞轻轻点头,抬起左手顺势搭在余情安的肩膀上。 就在刚踏出脚的一瞬。 一只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 看来这次要装得更彻底些。 闻骞抬头,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 余母坐在副驾驶上,从大开的车窗看到慢慢走来的两人,急忙招手:“这呢!刚才打电话怎么不接呀?” 余情安把闻骞先扶上车,自己再跟着坐上,嘴上轻描淡写:“包厢偏,不好走。” 尽管她没有提及闻骞喝醉,但他这张脸实在过于明显,余父只看一眼就明了。 他不好多说,却也见不得小孩子糟蹋自己的身体。 “回去上刘叔那买点热乎的,带回家喝。” 余情安轻声应了一句,看了眼把头几欲埋进围巾里的人,暗笑一声。 “回家好好休息。”余父耐心叮嘱了几句,“安安你也别打扰人家太久,早点回来。” 还是安静的客厅,看起来这人走得急,灯都忘记关了。 “对不起。” 闻骞道歉道。 “为什么要道歉?”余情安解开围巾,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是因为你知道做错事了吗?” 闻骞点头:“嗯。” 他这次似乎又麻烦了她,还在叔叔阿姨面前以如此失态的模样出现。 “做错什么事呢?” 余情安微微扬起头,故作沉思。 “我想想啊——” “是因为你拖着生病还未痊愈的身体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因为——” “你又骗我喝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