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无可救药(穿书)》
1. 春寒料峭,你我相遇
夜星高悬,微风轻拂。时沉月曲肘抵在窗台上,轻轻地撑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叹息。
这是她穿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而这具身体的原主是齐国护国大将军的嫡女,一个刚及笄的十五岁小女娃,在府中备受宠爱。
不过……能不能不要死的如此屈辱啊!不小心踩着一个石子摔进水里溺死了。
哎,算了,当务之急是将这脆弱的身体养好。
时沉月穿进的这本小说名为《时·境迁》女主是他二叔的庶女时允诺,男主是武安侯的嫡子——临安世子陆池。藏锋聪慧女主VS天之骄子男主。
二者相互试探,互相吸引,最后一起策杀小暴君,成为新朝的帝皇帝后。
倒霉的是,时沉月的的任务是感化小暴君,让他成为一代贤君,改写他尸首在城门暴晒三日的悲惨结局。
现在的剧情应该是小暴君被时沉月的父亲时荣带回时府的第三月。
时荣本意是给这个路边的“小乞丐”一条活路,却不曾想在他远赴边关后,受尽二房三房的人欺辱,报复心日益增强。
“小姐,你怎么能在窗边么呢,又着凉了那该怎么办。”时沉月的贴身婢女茯苓忧心忡忡地将窗户关上,开始唠叨时沉月。
时沉月按了按太阳穴,叹声道:“茯苓,你家小姐在这房中呆的久了,都快长蘑菇了,下次不会了。”
茯苓看着小姐苍白的脸,“小姐只有好好修养,才能早早地出去玩玩。”
她觉得还是不放心,便拿了一件厚厚的披肩披在时沉月的肩上。毕竟,她家小姐可不能再出一点意外。
次日清晨,田大夫给时沉月复诊,说明时沉月的身体已无大碍。
听此,时沉月就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门,呼吸新鲜空气。她的母亲李若雪也没有多加责怪,只是慈爱的看着这重新生龙活虎的女儿,松了一口气。
日光倾泻,李若雪站在光影处,温柔又恬静,像一幅古画。
时沉月不知上天为何选中她来到这里,但看着这个母亲,她想尽最大的努力去让爱她的人开心,不负来此一趟,也算是对原主的感谢。
时沉月借口在将军府中散步晒太阳,没让侍女们跟着。
这是她第一次观赏将军府,风吹碧波缓缓荡漾,树叶摇曳。
精致又不失大气的庭院。无处不透露着奢华。怪不得北京四合院那么贵,时现月在心里暗暗吐槽。
时沉月一路同西走去,景物枝繁叶茂变为丛生杂草,倍感凄凉。
一阵漫骂声以前传来:“小畜生,让你学狗叫一声,是没有耳朵吗?”
时沉月加快脚步,在一棵古树后停下,她就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孩刚从池塘中爬出来,就又被一个奴仆装扮的人推下去。
“让你叫一声,不过分吧,将我们主子哄开心了,还能赏你一顿饭吃。”那奴才居高临下地说。
贼眉鼠眼,狗仗人势,好不猖狂。
时沉同这时已经猜想到这人是她的攻略目标慕寒影,而所谓的主子是三房的长子与次子,时遗与时荀。
时沉月不加遮掩地打量着他们,突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时沉月被吓了一跳。
不知是这目光的缘由,还是他不屈服的态度,惹得时遗不快,时遗抬腿将慕寒影踹翻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时沉月冷着脸,走向池塘边,将慕寒影挡住。
没人会想到这位将军府大病初愈的祖宗,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时沉默,没人开口说话。
虽是阳春三月,但汴京依旧寒冷,否则她也不用病那么多天了。
她看见慕寒影浑身湿透,忍着不适,不愿露出一丝畏惧。
她心里无情怒吼:这是大boss,你们活太久了么?
“怎么不说话?”空气中的沉默被打破。
时沉月冷冷地扫视着他们,最终定在带头的时遗身上,淡淡开口:“四哥哥,你说我父亲带回来的人为何会在此受欺负,还是说我的父亲不值得你们敬重。”
她的声音缓而慢,不轻不重的,但没有人认为他在开玩笑。
时遗握紧了拳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提醒他三房在京城多多少少依仗着大房的势才能走到今天,不敬重他父亲就是看不起大房,就是和整个大房过不去。
同时他也明白,大房三房虽然交好,但得罪了这个小祖宗,大房也定会翻脸。
“五妹妹,自然不是,是我一时糊涂。”时遗放低姿态。
身后的慕寒影勾唇笑了笑,原来这将军府的命门在这里。
“五姐姐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他不干活还用石头捉弄人。”时荀才五六岁,嘟起一张嘴,显得脸胖嘟嘟的。
时沉月没忍住捏住他的脸,故作凶狠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到处欺负人,再有下次你五姐姐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某个小胖团子缩了缩脖子,疯狂地摇头。
原书中将军府三房相处融洽。时遗虽然与原身不太往来,但也不是个穷凶极恶之徒。看来这其中也不乏身后这个没良心的手笔。
时沉月放软了声音道:“四哥哥,我是知道你为人的,但之后还是少踏足此地为好。”说完之后瞟了身后的人一眼。
话到此处,时遗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况且也明白时沉月不是真的想为难于他。便带着仆从去了,还有那个委屈巴巴的小团子。
等人彻底淡出了视野,时沉月才发现身后之人一直警惕的盯着自己,说警惕也不算准确,因为她捕捉到了一丝玩味。
时沉月在心里慰问了慕寒影一百万变。面上却不显,只让他跟上。
时沉月推开破旧的门,进了他的房间。真是一桌一椅一张床,与她的房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能是发现时沉月的怔愣,他半讽道:“五小姐还是早回吧。毕竟我这里并不足以让五小姐屈尊降贵。”
呵,还自称“我”,心气真是高的不行。难怪被打,活该。时沉月心想。
她沉了沉气,才出口:“你先更衣吧。”
慕寒影挑了挑眉,像是误会了什么。时沉月反应过来,迅速背过身,有点恼羞成怒地说:“你脑子装的是什么,我并不会看你。”无人应她。
哎,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好了。”一到冰冷的声音传入耳朵。
“真的?”时沉月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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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倒是听出了几分取笑。时沉月转身,半裸的上半身映入眼帘。
时沉月立即知道自己被耍了,一拳锤在慕寒影的的胳膊上:“打爆你的头,你信不信?”
慕寒影愣了愣,将衣服拉好,散漫的坐在床边,阴沉沉地盯着时沉月。
这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感觉知道他一些秘密,不知该留还是该杀。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
时沉月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怵,不过原书中将军府没灭,她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她只要把他当作一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就好了。
做好心理建设,她顺手拿了一张不知干净与否毛巾盖在慕寒影的头上,报复性地揉了揉。
慕寒影摩挲的手突然顿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虽然自己是她父亲带回来的人,替他解围尚可理解,毕竟这有损他父亲的威信,但如今这样大可不必。
不过正好,心软亲近这些都可以稍加利用。一丝异样悄然从心中划过。
时沉月欣赏着慕寒影乱七八糟的头发,震惊他竟然没有生气,还显得有那么一丝……乖巧。
此时此刻,最好套话。“今日本小姐替你解了围,想好如何报答了么?”
“在下无权无势且一贫如洗,恐怕不能给小姐什么。”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这明明就是不想报答呗,还“在下~”。
时沉月抬起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挑了挑眉:“不该是奴婢么?”
慕寒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本来就锐利的眉眼又多了几分危险。
时沉月柔柔的笑了笑,嗓音温柔中又带着嘲讽:“别装,小白花不适合你。我也不为难你,只需回答我三个问题就可以了。”
窗外杂草丛生,狼藉不堪,而他在时沉月的眼中看见了春天。
那一双眼睛如同刚出生的小兽,清澈如水,没有任何心机算计,没有那些肮脏恶心的东西。
他明知是一个陷阱,偏偏还是鬼迷心窍地向里跳。
“嗯,你问。”
“姓甚名何?年岁几许?”
“姓慕名寒影,今年15。”
“为何丢石子打人?”
“他们事先侮辱。”
“为何进将军府?”
“……”
世界突然安静,落针可闻。
“落魄之际,幸得大将军怜悯,故而进将军府。”
时沉月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次对弈,她知道她略胜半招,直接潇洒地离开此处。
渐黄昏,慕寒影坐在阴影处,眼中晦暗不明,她是当真聪慧还是受人指使?今日,二人相互试探,却都各自留了一步。
烛火摇曳,时沉月在床上辗转难眠。今日与慕寒影第一次打交道,虽然已知他进将军府是有意为之,但激怒时遗时荀对他有什么好处?
原书中只说了他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受尽欺辱后黑化成为暴君,因何流落民间却只字未提。
天子脚下,竟无一人识他,太奇怪了。这背后又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今日的信息也像他有意泄露,究竟是何意。
长夜难明,偌大的汴京又有多少人难眠。
2. 春寒病弱,悉心照顾
天刚泛起鱼肚白,万籁俱寂。
“小姐,今日为何起那么早。”这是昨日守夜的婢女也是她贴身婢女之一——云汐。
时沉月昨日想了一夜,打算再去试探一番,谁知一开门就遇见了云汐。
“睡不着了,你去吩咐后厨做些早食装好,还有记住这件事不要声张。”时沉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云汐虽然有些疑惑她家小姐的行为,但这并不是她该好奇的。
她应声去向后厨。过了一会儿,时沉月提着食盒出现在了西园。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难道是她来的太早了,不应该呀,被人试探了还睡得着?于是又敲了敲门,许久仍然无人应答,时沉月直接推门而入。
慕寒影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在鄙仄的床上缩成一团。春日池水本来就冰冷刺骨,晚上又凉风不止,掉入池水连碗姜汤都没有,不生病才怪。
时沉月心里有点不舒服,小暴君那么惨呀。
她上前捏住小暴君的脸,见他没反应,才埋怨地开口:“明明姓宋,还骗我,小骗子遭报应了吧。”
身上的燥热被抚平了一些,慕寒影感觉到有人正在用毛巾擦拭他的脸和手,甚至连指缝都不放过。如此的小心翼翼,又有些……珍视。是错觉么?
也就是这小小的动作,慕寒影原本觉得没什么的发热,突然变得难以忍耐,巨大的悲伤将他淹没,一滴泪从眼角轻轻滑落。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帮他整理被子的手。
“怎么哭了?”时沉月看着慕寒影颤抖不止的身躯,似在隐忍着巨大的悲伤。
时沉月不自觉地用另外一只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一个皇子活的竟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刺眼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两人的身上,慕寒影睁开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的时沉月。以及被自己握紧的手。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这阳光落在她脸上竟然显得有些柔和,如扇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下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慕寒影又紧了紧他的手,有些哀求道:“你可千万不要和那些人一样。”听起来心酸又可笑。
时沉月被他握的有些难受,想抽出手,却被握的更紧。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对上了他这样的目光。
以为他还在噩梦中没有回过神来,就无意识地说了句:“别怕,我在。”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听不出一丝敷衍。
“一直都在么?”时沉月才发觉不对劲,没有开口。
直到那道目光变为冷冽的审视,时沉月才彻底清醒。
她想抽出被握紧的手却抽不出来,有些凶的说:“慕寒影,你个登徒浪子,想干什么?”
“我倒不知五小姐倒打一耙的本事如此了得。私自闯入我卧房的可是小姐你,我倒是想问小姐意欲何为?莫不是倾心于我?”
说他是登徒浪子简直是侮辱了这个词。时沉月看了眼自己被握紧的手,又看了眼慕寒影,挑了挑眉,慕寒影也挑眉直视回来。
意思明显是:那又如何?
时沉月凑近了慕寒影一点,假笑道:“你除了张脸,还有什么,嗯?”
“若我有钱有势,五小姐便会倾慕于我?”眼神戏谑地盯着时沉月。
“高门贵族巴结我的可不少,你能确定爬的比他们都高么?”
慕寒影目光移到桌面的食盒上,不理会她的试探。十三岁的心智如此,将军府可真是不简单。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精致却早已冷透的早食,来了这么久了么。
时沉月就定定地看着慕寒影忽略自己,端着一盅冷粥喝了起来,时沉月想拦住他。
“这是冷的,你还在发热,不能喝。”
“能喝,我没五小姐这么矫情。”继续喝着粥。
即使时沉月不太了解他,但也能清楚的知道他受了不少的苦。一个人明明满腹算计,又为什么让人感受到纯真无比。
时沉月看着他,忽然也有些饿,就随手拿了一块早点吃,还没入口就被人夺了过去。
“冷的。”,哪有你的话冷。
“我未过早,你说冷的能吃,拿给我吃一点怎么了?”时沉月嘟嘟囔囔的说。
“我与小姐不一样,既是娇养长大的,小姐就不要没苦硬吃。”
算了,他不识好人心,爱吃就吃,死了就算。时沉月在心中安慰自己。
“从今日起,你就来做我的伴读,没有我的允许,不可缺席。省的你在胡乱戏弄人。”
直接提着食盒就走了,毫不顾忌身后还在喝粥的某人。
他们一会儿下人会自己吃饭,饿不死。
次日,慕寒影来到时沉月的庭院。
微风拂过树木,花瓣在空中飘飘荡荡,承载着几缕光,轻飘飘地落在湖面上,荡起一小圈涟漪。
树荫下的竹亭里,女孩正撑着头沉思。慕寒影就这样远远看着。
时沉月注意到了远方的慕寒影,向他挥了挥手。
他身穿月牙白的袍衫,那朱红的袍领透着少年的意气。
如果没有那些阴谋诡计,那些苦难,他会不会真正成为一个风光霁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时沉月这样想着。
慕寒影垂了垂眼眸,摸了摸这身时沉月送来的衣服,一步一步地走向树木遮挡的阴影里,坐在了时沉月旁边。
今日,她可是让夫子帮她挑选了许多关于君子修身养性的书籍。时沉月把书籍往慕寒影的方向一推,还不忘提醒道:“一定要细细研读哦。”
日光透过枝叶落在慕寒影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他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着书页。
慕寒影的长相是格外引人注意的,脸颊尚未完全褪去少年的稚气,却含有几分野性。确实是一副很有侵略性的相貌,明知是道美丽的陷阱,仍让人想往下跳。
面冷心更冷的狗东西。
“嗯?”
慕寒影冷眸移向时沉月,带着几分疑惑。
时沉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生怕得罪了这个笑面虎,最后功亏一篑,直接来一套话题转移大法。
“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时沉月指着书上的一行古文说道。
指尖不小心滑过慕寒影的手背,慕寒影的手指蜷了蜷,被滑过的地方有丝丝发热。
“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慕寒影心绪有点乱,随意地回答。
“拜托,我问你何意,不是让你读一遍原文。”
时沉月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句话大概道理是贤能之人无论身处何地,都要有自己的坚持,不屈不挠,自强自立,同时又有深厚的道德,可以去包容世界万物。”
深厚道德?包容万物?
“蠢。”慕寒影嗤道。
“君子以德报怨,你以怨报德啊!”慕寒影被时沉月怒瞪着,觉得她快要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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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了,才悠悠然地吐出一个字:“哦。”
何为对牛弹琴,如此便是。时沉月快被他气死了。
慕寒影欣赏着这只炸毛的小猫,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一个胖胖的身影从竹林小径中向时沉月疾奔而来:“五姐姐,五姐姐。”
时沉月还没反应过来,怀中就踊进了一个白团子。
“小荀儿,你这是做何?”
时荀拉开揉捏他白嫩嫩脸的手,正气凛然道:“这个坏蛋会欺负五姐姐的,我要保护五姐姐。”
可对上某人阴沉沉的眼神,顿时就有些焉了。
时沉月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还微微喘着气,心里对这个小团子更是喜欢的不行。
于是她十分配合得附和他:“阿姐可真是太喜欢你啦,有你保护,阿姐就什么都不害怕了。不过我们要当好孩子,要学会以德报怨。”
时荀被那句“喜欢”夸得晕乎乎的,仰着红扑扑的脸,呆呆地问:“什么是以德报怨呀?”
汴京春日回暖的慢,但也有不少美艳的花开的灿烂,此时此刻却丝毫不及她微笑的面容。
慕寒影一时失了神。
“就像刚刚你口中的这个大坏蛋惹姐姐生气了,但是阿姐看他生了病,还是会派人给他熬药,担心他的身体。”
时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担心他的身体么,慕寒影低着头掩去眸中的情绪。
心中被两人亲密有爱的举动弄得有些烦躁。
时沉月将婢女刚熬好的药推在慕寒影的面前,温声说道:“趁热喝,药效好。”
那抹异样又在慕寒影心中肆掠,将之前的阴霾扫开一些。
慕寒影端起手边的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后顿住了。
怎么这么苦。
慕寒影将碗放下,看着时沉月幸灾乐祸的表情,轻轻摩挲了几下碗口,自嘲地想:怎么会听信了她的鬼话。
时沉月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让你欺负我,我可是让大夫配最苦的药方了。
“怎么了,是怕我下毒么?”时沉月眉眼微蹙,摆出一副受极大委屈的模样,哑着嗓子对时荀说:“小荀儿,他这样就是以怨报德,你可千万不要学他,还枉费我一番心血。”
说完话,就歪过头去,暗自垂伤。
时荀看着姐姐伤心,心中的害怕也减少了,气鼓鼓地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啊,快把药喝了,都把我阿姐惹伤心了。”
时沉月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某人又不开心啰。慕寒影沉着脸,一口把药喝了,拿着书就走了。时沉月还不忘提醒:“一定要细细研读哦。”
一阵笑声萦绕庭院,没有多远的慕寒影头上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转身就看见时沉月含笑对时荀说着什么。慕寒影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这种情绪。
难以自控,他不喜欢。
他盯着时荀,斑驳的竹影落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眼神更加可怖。
时沉月当然不知道慕寒影心中所想,只是告诫时荀,慕寒影是她的伴读,不能去找他的麻烦。
最后还是时沉月夸了很多句,软磨硬泡,小团子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你说我那清高的五姐姐真让大伯捡回来的那小子当伴读了。”
“是的,小姐。”
“那还挺有趣的,改日去瞧瞧我那变了性的五姐姐。”
烛火炸出几星火花,似在宣告着什么。
3. 暗夜难明,难以自控
月光映照,落在将军府西园。
慕寒影拿起书随意翻看着,几个薄薄的东西从书中掉落在桌上,发出微浅的声响——是压平的方形饴糖。
烛光明明灭灭,慕寒影看着原先简陋的房屋新添的物件,将饴糖剥开缓缓地放入嘴里。
腻人的甜侵占整个口腔。
“夜祈,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隐匿在暗夜里的黑影回答道:“属下不知,但主子可以稍加利用。”
将军府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以她为入口,的确会在拉拢将军府时多一分胜算。
“若她知道了我的目的,定会十分怨恨于我。”慕寒影闭上眼睛,任由甜意肆略。
“主子切不可忘记大业。”夜祈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恳求。
“我比谁都知道我要什么,用不着你的提醒,退下吧。”
暗影彻底匿迹在黑夜之中。
慕寒影又剥了一块饴糖含入口中,他本是一个及其讨厌甜的人,没尝过甜,就不会觉得苦。
口中的甜味越显,心中的苦涩越重,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恨便恨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月亮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慕寒影目光移向窗外,看着一望无际的夜,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迎来黎明。
……
不对,非常不对。
慕寒影这几天也太过于乖巧了,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还认真学习,领悟君子之道。
仿佛那个说出“以德报怨的话,早死千百回了”的人不是他。
“你被夺舍了?”时沉月满脸疑惑地问他,努力装乖的慕寒影愣了一下,直视着时沉月的眼睛,面上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五小姐不希望我这样么?”
时沉月当然希望他成为一个真君子,但不是现在这样的“笑面虎”。
“你现在可比以前可怕多了。”时沉月直视回去,露出和他一样温柔无害的笑容。
笑颜如花,胜过春华。
“我只不过是一个卑贱奴仆,有什么值得五小姐害怕的吗?”
时沉月看着他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试探回去:“你说呢,慕寒影。”
“慕”字被她说的格外重。
周身温度骤然冷了下来,慕寒影挑了下眉,眼神变得阴沉狠厉。
时沉月觉得有一丝杀气缓缓靠近自己,就知道某人真生气了。
她顿时握住靠近她脖颈的手,微微向慕寒影的方向倾身,注视着他的眼眸,笑得明媚:“不过在我这里,慕~寒~影~便是最好听的。”
慕寒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这样温柔缱绻地说出来。
也许是因为没人会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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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也没人在乎他的名字。
时沉月感受到周围的杀气消散了一些,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差点试探过头了,好险,不愧是小暴君。
“你最好永远都记得这句话,否则……”
时沉月屏息静神地听他接下来的话,就被措不及防地弹了一个脑崩儿。
“啊!”时沉月捂住自己的脑袋,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慕寒影,你个狗东西。”
树影斑驳,慕寒影看着时沉月泪眼朦胧,顿时有点懊悔。
将军府的嫡女自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那里受得住他这自小习武之人的一个脑崩儿。
心绪紊乱,慕寒影将自己的目光挪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样的自己让慕寒影感到陌生,他也及其不喜欢这样不受控的感觉。
果然,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
“我还是对你太温柔了,以下犯上。”
时沉月埋怨的声音将慕寒影的思绪扰的更加凌乱。
书页上的字乱七八糟,七上八下,慕寒影索性把书放下,望向透顶的书。
阳光从枝丫中穿透出来,光影交错,他微微眯着眼,任由光与影在他身上争夺领地?
那就对我坏一点吧,不要让我抓住希望,一点都不要。
而这幅图景落入远处人的眼中。
4. 一书之恩,情缘难消
正午阳光明媚,有着这个季节罕见的暖意。
时允诺在西院闲情雅致地将书摊开晾晒。身旁的婢女却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扶楹,慌什么?”时允诺低头晒书,淡淡的说道。
“小姐,这若被三小姐发现,又是免不了一顿惩罚。
小姐明知三小姐最厌恶的就是小姐读书。”
扶楹着急的说道。
时允诺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怎么做都是厌恶的,便不必辜负这么好的天气。”
前几日总是落雨,书也是潮湿的。若是因此坏了,多可惜呀。
况且三小姐厌恶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庶女罢了,这三房之中唯一的庶女。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句:“小姐小心!”
时允诺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发现原先晾晒的书籍尽数被水流淹泡着。
“扶楹,快救书!”时允诺慌忙地将书拿起来,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书籍。
即使二人尽力挽救,字迹还是无可避免的晕染开 ,变成乌黑的一团。
书籍被尽数毁坏,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时允诺抬头怒瞪着始作俑者。
小厮提着一个水桶,故作歉意:“诶,原来是六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看见六小姐在这晒书。
以为是一堆废纸就顺便打扫一番,冒犯了六小姐。”
“你这人明显就是故意的,那么大个人,你怎会看不见!”扶楹气不过找他理论。
那小厮也不甘示弱:“穿的那么寒碜,以为是奴仆在打扫,有何问题?”
转头看向时允诺,“六小姐你说,我在不在理?”
时允诺也不是傻子,那么拙劣的手段和说辞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嗯,在理。”小厮听罢顿时昂起头:“对吧,还是你家小姐明事理~”
扶楹气的满脸通红,看向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却只是眼神示意她冷静。
无奈之下只能不服气地站在自家小姐身后。
“如此,六小姐,奴婢先就退下了。”话毕就向外走。连扶楹都以为自己家小姐又要息事宁人后。
“等等,我让你走了么?”
听到这句话,小厮和扶楹都有点震惊。
"虽说打狗得看主子,但我觉得你这条狗很可怜。明明知道自己眼睛不好,还出来瞎逛,你主子是没钱给你治眼睛么?"说完还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那小厮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顿时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六小姐,你说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还是一个偏房生的狐媚子。”
“啪!”时允诺用了十成的力道扇在那小厮脸上,手上阵阵发麻。
小厮被扇到在地。不可置信地怒瞪着时允诺。
她这辈子最厌恶别人说她的母亲。
“疯狗就该被教训,省得随便放出来攀咬人。
我出身再如何低微也算半个主子,不像你一辈子都是个走狗,随时被人放弃的走狗。”
小厮捂着脸,恶狠狠地说:“我可是三小姐的人,你等着瞧!”
风把时允诺额前的发丝吹地凌乱,她心里升起一阵阵怒火。
“哦,是么?我记得我的父亲最厌恶有人提起我母亲,你的意思是让我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父亲,还是说——是我的三姐姐指示你这么做的?”
小厮仰头看着时允诺,少女虽嘴角带笑,眼里却阴冷一片,让他无法自控地感到害怕。
将军府一共有三房,且并未分家。
一共有三个小姐,除了大房的嫡女时沉月,余下的两位都是二房的。
一位是正房所出的嫡女时蕴,而另外一位便是姨娘所生的庶女时允诺。
传言中这位姨娘不仅十分貌美,而且还很有才华,当初在汴京也是颇有美名。
可惜纵使才华横溢,没有背景便是任人宰割的命,嫁给二老爷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从此二房就再也不允许提起这位貌美而短命的昔日才女了。
之前也有仆人就议论过这位姨娘,说她虽有才华,但长相妖魅就不像个好人,活该是个短命鬼,没多久那位仆人就被杖毙了。
小厮自然知道这件事闹到自家老爷面前,不仅连累了三小姐,自己也肯定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甚至性命都保不住。
便马上识趣地退一步,抬手给自己来了一耳光:“都怪小人脑子一时糊涂了,口无遮拦,今日之事皆是小人昏了头,六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的吧。”
时允诺看着这一副虚伪恶心的面容,迟迟没说话。
那小厮心中越发惶恐,便继续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一下比一下重,心中还在骂爹妈娘地懊悔:
自己怎么嘴那么贱,提那位姨娘作甚?
一想到自己小命可能不保,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小厮的脸已经从红变紫,肿的很高,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
那小厮身躯开始晃动,眼神开始迷离。时允诺才冷冷说了一句:“滚。”
时允诺没再注意那小厮如何连滚带爬的出去的,只是低头轻轻擦拭着浸湿的书籍,把书页擦破了也未曾发觉,直到扶楹叫了她两声,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可惜了这书。”时允诺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将书放在原本晒书的木板上,便回到屋里去了。
扶楹望着时允诺离去的方向,鼻头突然之间泛酸。
春天回暖,桃花不知何时开了几朵,悬挂在枝头。以前姨娘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景色。
"诺儿,窗外桃花开了几朵,真明媚啊。"时允诺头枕在姨娘的腿上,静静地听着从头顶传来的声音。
“百分桃花千分柳,叶红妖翠画江南。这桃花有象征男女爱情之意,也有祝愿他人春禧绵长之意。
姨娘我年少时无父无母,是一个只会写几句诗词的浮萍人,以为找到了毕身依托,却是真情错付,连累了你。
人总是因为向往的东西,而蒙蔽了自己的眼,在漫长的黑暗中痛苦的行走着。”
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诺儿的头,一下一下的,温暖干净。
“诺儿,娘能给你的太少了,昔日情爱早已不在,只愿你能平安喜乐,好一点再好一点……”
时允诺抹去落在脸上的一滴泪,低声喃喃道:"是啊,给的太少了。"
从干净温暖的怀抱到一捧没有温度的黄土,你的遗物竟然只有一个我。
时允诺不知坐了多久,看到夕阳西斜才起身去外面看看晾晒的书,却不见扶楹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她的五姐姐——时沉月。这位传言中突然变了性的五姐姐。
时沉月注意到时允诺的目光,抬眼望去,恰好与她对视,少女眼中有一丝疑惑和探究,却是无一分胆怯。
时沉月对她露出一个真诚又明媚的笑,那分疑惑和探究变成了怔愣。
不愧是原书的女主,一眼便招人欢喜,时沉月眉眼弯弯,说道:“六妹妹,书晒太长时间也不好。”
时允诺这才回神,忙给时沉月行了个礼。
时沉月并不在意这些可有可无的礼数,点了点头,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示意时允诺也坐。
时允诺不知这位五姐姐在打什么算盘,不敢轻易落座。就这样一站一坐僵持着。时沉月手里翻着晒得皱巴巴的书,有点想笑。
书中这位女主心智过人,敢爱敢恨,向往围墙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虽然最后因为男主是皇帝,她也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后,困在宫墙之中,但现在却是和书中有些出入。
“不用担心,你那个小婢女去帮我取个物件罢了。”
时允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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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前来所为何事?”这位五姐姐,向来眼高于顶,对府中的人和事从不关心,难不成真改了性子。。
“之前落水,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知道真情可贵,因此特地来看看六妹妹,也看看是否能为六妹妹解决一些麻烦,让妹妹活得轻松一些。”
这话真假参半,原书中女主前期一直过的很不好,明明不争不抢,还是受到很多欺负。
心一直向往的是九天翱翔的鹰,却一直被困在四方天地之中,当初看书时,就有些于心不忍,何况现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然也有私心,她是女主,如果能改变她的命运,可能也会间接改变男主的轨迹,帮助她完成任务。
再不济,任务失败,以后也能靠着这些真情,让小暴君的结局好一点。
时允诺在府中被人冷眼旁待这么多年,这些话断然不会轻易信的。
她知道在高门贵府之中,一个人被优待肯定是因为这个人有利用价值。
时沉月没管她信没信,反正话是会在心里种下种子的。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高墙之中甚是无聊,明争暗斗更是烦不甚烦,若是有一颗自由赤忱的心被困宥住了,有些太可惜了。”
“姐姐误会了,我向来只想安稳度日,并未有什么自由之心。”
“是么?”
时沉月将那皱巴巴的书放在石桌上,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递给时允诺,时允诺不明所以,正欲拒绝,看到了书名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那书名为《梦过万水千山》是前朝一位文人在游学时写下的游记,但由于时过境迁,这本书也渐渐销声匿迹了,时允诺没想到会在这看到这本书。
这本书是原主偶然所得,一直在角落里吃灰,她找了很久才把她找出来。
时沉月惋惜的说:“本以为这孤本,六妹妹会喜欢,看来是我想错了。”
话毕,假意把书籍收回来,时允诺立刻将书接着,放在自己怀里,“谢谢五姐姐,我很喜欢。”
时沉月被这个动作逗笑了,但也没说什么。
这时扶楹回来了,行了个礼,将手中的物件双手递给时沉月,小心翼翼地说:“五小姐,您要的东西。”
时沉月看了一眼,没伸手去接,“给你家小姐吧。”
“小姐,给。”
时允诺疑惑地接过那物件,顿时有些震惊,这是将军府藏书阁的通行令牌。
除了大房一家,其余人都不能随意进出的场所,若是其他房的人想用书,也是要登记入册的。
时允诺拒绝:“五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只是藏书阁最下层的通行牌,不算是贵重物件,喜欢看书就收下吧。”
时允诺看了看时沉月,目光有些复杂,又看了看这令牌,收下了。
时允诺问了句:“五姐姐,我们之前并未有过多交集,你这是为何?
我并不觉得我对你有多大的价值,也不认为我们之间的情谊能做到这一步。”
这句话讲的很真实,没有谄媚,也没有惶恐。
时允诺笑了笑:“听说六妹妹的生母曾是汴京远近闻名的才女,我偶然读过她的几句诗,纯真又野性,便觉得这肯定是个妙人,诗词定会名满天下。
可惜古往今来,女子之名能存于凡世中,让人记住的便少之又少,还大多冠以祸国殃民之称;
即使是一个姓,也常常留存在男子风流趣事之中,这件事已经够悲痛了,那你应过好一点,才能缓解这份悲痛。不是么?”
日光不知何时只剩下一点辉光了,落在时沉月的眉眼上。
她低头挪揄了自己一句:“而且我这人,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善良了。况且我还是你姐姐。”
时允诺眼睛有些湿润,即使之后过了很多年,她依然记得余晖下那双温柔明亮的眼。
5. 桃花开,情缘近
" 哎,听说了吗?老爷和大少爷又打胜仗了,不日就要凯旋了。”
“怎么没听说,我还听说陛下要为老爷和大少爷举办庆功宴呢。”
“太好了!夫人和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窗外桃花开的艳丽,果然好事配好景。时母听着下人的讨论,面容上也浮现出真切的笑容。
“瑕瑜,去命人采些桃花晾晒吧,老爷和枫儿最喜欢我做的的桃花酥了,今年可算是有机会了。”
瑕瑜搀扶着李若雪:“是啊,夫人,上次老爷回来时是半年前,错过了过年,这次将军大捷,夫人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团聚了。”
“是啊,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才最好。”
“娘,听说爹爹和哥哥要回来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什么凯旋礼?”时沉月从回廊向花园走来,神采奕奕地说道。
瑕瑜俯身行礼:"五小姐。"
时沉月朝她点了点头,走到李若雪身旁,挽住李若雪的手臂。
李若雪看着自己的女儿熟稔的动作,感觉到她比以前亲近自己,心情更是比这阳春三月还要明媚。
“哪里需要你准备什么礼物,照顾好自己便是最大的恩赐了。”李若雪轻轻拍了拍时沉月的手背。
时沉月抬头看了眼盛放的桃花,说道:“刚才听到娘亲说要做桃花酥,我和娘学学吧,让父亲和哥哥也收到我的心意。”
原书中时将军后院只有李若雪一人,儿女就只有时沉月和她的哥哥时枫,排行在将军府分别为第一和第五。
而时沉月作为大房中的最年幼的,自是从小倍受宠爱。
只可惜父兄常年征战在外,相见之日少之又少,有时连过年都回不来,因此这次回来的消息,让李若雪很高兴。
……
面粉一百二十钱、猪油四十钱、清露五十钱、绵白糖十二钱……
时沉月像只小兔子似的在李若雪身后,认真的记住每一个材料的用量。
“桃花酥呢,外层酥脆,内层软糯,最后是馅料的香甜,所以这些材料的用量一定要精准,多一分少一毫,都会影响口感。”李若雪揉着面团说道。
时沉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厨房里柴火燃烧,星火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娘,这桃花酥好像真的有桃花的香味。”
“别以为这糕点简单,其中大有门道,就说这桃花酥吧,不仅味似桃花,形也似桃花。”
李若雪将小小的面团捏成桃花形状,又化上桃花的纹路,真就如同一朵盛放的桃花。
李若雪将桃花酥举在时沉月的眼前:“阿允,学会了么?”
空气中浮沉着面粉的颗粒,李若雪期盼地看着时沉月。
“娘……”时沉月看着李若雪的眼睛失了神,久久没有回答。
李若雪看着时沉月脸色有点发白,急忙将手中的桃花酥放下,:“怎么了,阿允?身体不舒服么?哎,我就不应该让你来这厨房,烟尘那么大。”
时沉月猛然回神,掩去眼中的无措,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时沉月知道来到这不是自己造成的,可是……每次看见李若雪,心中难免愧疚不安,毕竟她不是原书中的时沉月,也不会一辈子呆在这。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娘,我学会了,让我试试。”
时沉月学着李若雪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做着桃花酥。李若雪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地说了句:“我相信你。”
时沉月顿了一下,又继续做桃花酥。果然李若雪说得不错,这糕点大有门道在,时沉月在自己不屑的努力下,成功将桃花酥做成了不规则图形。
李若雪发现女儿脸上浮现出几丝不好意思,凑上去看看时沉月手中的桃花酥,顿时笑了出来。
“阿允,平时看你聪明伶俐,怎么到这就摔跟头了,你是如何将桃花酥做成奇形怪状的大饼的呢?”
“娘……”时沉月有些羞赧,想将手中的丑东西丢了,李若雪见状忙按住了她:“我女儿做的怎么样都好。”
于是两母女就在厨房里等着快烤好的桃花酥。
太阳渐渐落山,余下一层柔和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在了厨房的灶台和地板上。
时沉月品尝着精美的桃花酥,李若雪吃着桃花味的大饼 。
“娘,桃花酥真甜,希望我们以后能和这桃花酥一样甜。”
“会的。”
太阳落入了山头,月亮明亮了大地。
从厨房的窗户里透出暖黄色和烛光,慕寒影靠在窗户旁的墙上,半明半暗。
窗内是时沉月摆弄着桃花酥,桃花香充满了厨房。
“五小姐不是刚做了一下午的桃花酥,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慕寒影双手抱胸,淡淡的说道。
“下午没学会,我再试试。”
“呵~”
"你笑什么?"
“没,只是没想到五小姐还有不会的东西。”
时沉月仔细雕刻着手中的桃花酥,也笑了笑:“我不是神仙,不会的事有很多。”
慕寒影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么?"
“如果我什么事都会的话,那也许我和你不会如今日一般。”
天上的星星时明时暗地闪着,慕寒影眼中也晦暗不明:不如今日这般,那会是怎样的呢?互不相识,不具名姓?
慕寒影将内心不明的思绪压下去,头抵着墙,看着天。
“你不担心你的父兄么?以往都是几年回京一次。而这一次,距离上次回京述职才过去半年,说明战事已然平息,边关安宁。”
时沉月将桃花酥放入灶炉烤着。
“边关安宁,百姓少受战火挫折,不是好事么?”
慕寒影气笑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的意思是边关安宁,齐国失去外患,我父兄回来定会受到掣肘,皇帝甚至会收回时家兵权。”
时沉月双手撑着灶台,低着头说着。
“你不担心一下,想想办法?”
"这件事该担心的好像不是我。"
“那该担心的是谁呢?”
时沉月绕过灶台边,将头探出窗外,歪头看着慕寒影,露出一个笑:“你说呢?”
慕寒影闻声转过头,刚好就撞上时沉月的笑。
烛火在她身上覆上一层柔和的光辉,整个人显得特别温柔。
“伶牙利嘴,心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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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影直视着时沉月。
时沉月也毫不避躲:“慕寒影,你很喜欢在黑暗里么?”
窗外的风拨弄着两人的发丝,慕寒影怔愣了一下:“为何如此问?”
“那为何不进来尝尝我做的桃花酥。”
时沉月移除了慕寒影的视线,走近灶炉旁,将桃花酥取了出来,用罗帕小心翼翼将桃花酥包起来。
“给,这次是成功的桃花酥。”
慕寒影接了过来,张口咬了下去。
表面是蛋液带着芝麻香的酥脆,紧接着是软糯的面皮,最后是带着桃花香的馅料,层次丰富,软糯香甜。
“好吃。”,这是慕寒影的真实评价。
看来五小姐什么都会。
“你就不怕本小姐下毒吗?”
慕寒影继续尝着桃花酥,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说呢?”
在远处,时允诺将她们的所作所为收入眼底,手指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物件捏紧。
回到她住的小院,坐在石凳上,有些失落地说道:“扶楹,很久以前听你说,五姐姐和大伯捡回来的那小子走的很近,本以为是假的,如今看来是真的。”
“小姐,五小姐是个厉害人物,也许她有自己的打算。”
“是么?”时允诺把玩着手中的物件,“可怎么保证他没有心怀不轨呢?”
……
次日清晨,太阳从山头探出半个头。
时允诺早早地去到时沉月的住处——回春阁。
她刚到就发现慕寒影撑着头在小亭子里看书,心中就有点不舒服。
《大学》?时允诺有些震惊。
时允诺又看了石桌上其他几本书,《中庸》?《论语》?
这人还是个好学之人?
慕寒影早就发现了有人进来,想来这就是二房的那位庶女了。
他抬眼淡淡看了时允诺一眼,又低头看书,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让他心烦意乱,没心情搭理别人。
时允诺心中更觉得这人心思不纯。
“六妹妹,你怎么来了?”时沉月身穿一身桃色罗锦衣裙,从湖水旁的花丛小径中走来,带来无尽春色。
时允诺俯身行礼,“五姐姐,先前你赠我书籍,我无以为报,只能自己做个平安符串送予你。”
说罢,牵起时沉月的手,将福串戴在时沉月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福串朱红似血,将时沉月的手衬得更加白皙。
"好好看!六妹妹手真巧。"时沉月眼睛都粘在这符串了。
某人开始不爽了,这二房的庶女究竟想干嘛?心怀不轨?
"姐姐,你这桃色衣裙真好看,倒是让我想起桃花酥了。"
被哄高兴的时沉月当即让人拿出自己的做的桃花酥给时允诺。
“够吃么?不够我再让人给你拿。”时沉月笑道。
“够了,姐姐,这桃花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时允诺眉眼弯弯。
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一股杀气。
“姐姐,我知道你缺少伴读,现如今你的伴读就只有这一人,还不知背景,不知名姓,让我陪着姐姐读书吧,成为姐姐……”
“不行!”
一声冷冷的声音将其打断。
6. 雨落长街,伞遮双衫
“为何不行?”时沉月坐在长廊的的栏杆上问他。
“不行便是不行。”慕寒影手中的书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时沉月。
虽然时沉月刚刚没有答应时允诺,可不能保证她不会反悔。
时沉月低头思忖了一下,出口惊人:“男人不能说不行。”
慕寒影耳朵染上绯红,咬牙切齿道:“我没说我不行。”他手中的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用想都知道那本书正遭受着什么样的酷刑。
“哈哈哈。”时沉月没忍住笑了出来,"慕寒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 一面。"
树影斑驳,桃花绽放,她与桃花争春。
慕寒影将书丢在一旁,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也觉得时沉月很奇怪。
相处三月,他们之间竟如此和谐,这种氛围,是他以前不敢奢求的,也不屑去求的。
在时沉月面前,他好似伪不伪装都行,就好像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时沉月都能接受。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连他最敬重的母亲,也不能完完整整地接受他,更何况是她呢。
慕寒影摇了摇头,打算像刚认识那样,装装乖。
慕寒影起身抱拳行礼,眉头微皱:“五小姐,我自知才疏学浅,怎能委屈六小姐与我同做伴读。”
“嗤~”时沉月挑了下眉,“别装了,这样显得你脑子不正常。”这慕寒影又是犯什么病。
慕寒影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竟然五小姐不是真正需要伴读,何必来试探我态度。”慕寒影又恢复原先淡淡的模样。
“五小姐好像很执着让我学会这些君子之道,怎么?五小姐很害怕我做出什么事么?”
“呵,那你得问问自己会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了。”
时沉月的眼神有些寂寥,春天抽芽的花草挡住了时沉月的半张脸,慕寒影越来越看不真切。
“慕寒影,要下雨了,我们出府逛逛吧。”
这三月慕寒影都没出过府,她得试探一下这偌大的汴京,当真无一人认识他。
“好。”
“嗯?”就这么愉快的答应了?
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这时她出门逛街,慕寒影不应该拒绝么?
当时沉月和慕寒影一起走在汴京的街上时,时沉月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慕寒影腰背挺直,坦坦荡荡地走着,反而是时沉月眼神躲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五小姐,我有那么见不得人么?”慕寒影好笑道。
“没。”竟然当事人都不怕,她在担心什么呢?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想明白后,时沉月便放开自己去感受汴京的繁华了。
糖葫芦,小糖人,新鲜的烤饼……时沉月总是这尝一口,那吃一口。
慕寒影真是有点不明白,一个深闺里长大的小姐,怎么会对这些小玩意如此感兴趣。
“这糖葫芦好甜!”下一刻糖葫芦就在慕寒影的嘴边:“你尝一尝。”
慕寒影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却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咬下一颗圆溜溜的山楂球。甜中带点酸涩,确实不错。
“哎呦喂,这青天白日的干嘛呢!”出言的是旁边卖珠钗的一个大娘,大娘假意捂住眼睛,时不时往这瞟一眼。
时沉月被看的有些害臊,低头用手肘怼了一下慕寒影,慕寒影却拿着糖葫芦,退了两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狗东西……
“哎,大娘你误会了。”时沉月回过头,急忙想解释,奈何身后之人只顾着吃糖葫芦,不吭声。
那大娘压根不听,只以为是少男少女面皮薄,不好意思。
笑意盈盈的对着慕寒影吆喝道:“小郎君,这姑娘生的如此好看,何不买支珠钗赠予心上人。”
慕寒影这才往大娘摊贩上看了一眼。大娘急忙拿起几只簪子:“小郎君。这几支都是当下姑娘喜欢的样式,你看如何?”
“大娘,我们真不是……”时沉月真是有口难辩。
慕寒影走到摊位前,拿起一支玉簪看了看,那簪子通体碧绿清透,只在簪头雕刻了两朵粉嫩的桃花,一看就是上等货。
“大娘,就要它。”
大娘嘴角裂的更开了:“哎呦,小郎君好眼光,这只簪子可是我这儿唯一的上等货,只要十五两银子。”
慕寒影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付了钱。大娘忙把银子擦了擦,放进最里层的衣服里拍了拍。
时沉月正想着如何再和大娘解释一下时,感觉头上多了一个东西,她抬手碰了碰,是刚才的簪子。
“还行。”慕寒影观赏了一下,得出结论。
这簪子戴在时沉月的头上,温婉中又带着一丝俏皮。
“给我的?”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祝你们白头偕老。”大娘将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深了几分。
算了,不解释了:“谢谢,我收下了。”
“嗯。”慕寒影在想这次是簪子,下次是手串,迟早把那碍眼的红色福串替换掉。
“下雨了,慕寒影。”时沉月盯着砸在手上的雨滴。慕寒影将手中的油纸伞张开,撑在两人的头上。
时沉月回头说道:“大娘,快回家吧,一会雨下大了。”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噼啪噼啪的。时沉月和慕寒影走在石路上,雨水时不时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水花。
因为一场雨,让人们变得急匆匆的,原本热闹非凡的街市开始变得凄清,只余两人在信步。
“哎,放开,这是我的,你滚开。”
一个穿着破布的小乞丐狠狠地摔在地上,脏污黏稠的泥水溅到脖颈和脸上,还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
“给我拿来。”一个稍大一点的乞丐,粗鲁地伸手去抢。
时沉月被这声响吸引,抬头往脏污的小巷看去。
还未看清,慕寒影就先一步挡在时沉月身前,随手甩出一颗糖葫芦打在大乞丐的头上。
“哎呦,谁!”大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转眼一看,一颗糖葫芦在泥水里滚了两圈。
顿时连头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从泥水将那颗糖葫芦捞起来,就往自己嘴里塞,生怕有人和他争抢。
摔在地上的小乞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大乞丐看,咽了一下口水。
又回头往慕寒影的方向看,时沉月一眼便看出他在盯着慕寒影手中只剩两颗山楂的糖葫芦串。
时沉月向前一步,想将糖葫芦串给他,那小乞丐眼神顿时变得警惕,死死护住怀中的东西。
时沉月看着这两个乞丐,脸上,脖颈处,以及手上都是乌黑的淤泥。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破烂地衣服不能完全遮住身体,他们的小腿和臂膀都裸露在外。
不用问,她都知道小乞丐怀里是什么东西,刚才又是为何而争执。
时沉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时也讲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你们两个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能给你们吃的,若是回答不好,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少女一身晕染绸制的桃色衣裙,面上的笑温温柔柔的。
两个小乞丐一听到吃的,顿时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生怕时沉月反悔,连她身前把玩糖葫芦的煞神都顾不得了。
雨还在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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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源源不断的掉落,将天色变得朦胧,只能让时沉月看到两双眼睛。
时沉月想上前一步又被一串糖葫芦拦住了,“就在这说,不要上前。”
时沉月知道慕寒影的意思,没有继续开口。
“你们并排站到那个屋檐下。”她轻轻抬头示意。
两个乞丐急忙站过去,屋檐将雨水和他们隔绝开。
“你为何要抢他东西?”时沉月将慕寒影的糖葫芦拿过来指着大乞丐。
大乞丐气急败坏道:“那不是他的东西。”
“这……这就是我的,那是城东卖馒头大娘给我的,本来就是我的。”
小乞丐将怀里的馒头微微露出一点说:“这就是我的。”
那馒头已经被泡的发烂,还全是泥土,一看就不能在吃了,偏偏两个小乞丐还把它当宝。
“是你的又如何,你护不住这个馒头,这馒头就是我的,这就是规矩。”
说着,两人又要开始打起来。
“住手!她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我可没那么善良,和你们浪费时间。”慕寒影懒洋洋地抬起眼,眼神中的警告却像一把利刃扼住两人的命脉。
大乞丐摸着自己红肿的额头,又像只鹌鹑样缩了回去。
还是小暴君有气势啊,时沉月在内心想着,于是收起脸上的笑,冷声道:“你说的规矩,是什么规矩?又是谁定规矩?”
“是…是…”大乞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时沉月摆出一副所以然的样子,“那就是说,这个规矩是你自己定的。”
“才不是我定的,这是上天制定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弱小的人就是会被强大的人欺负,没权的人就是会被有势的人践踏。
这规矩不是我定的,这是世人告诉我的,我不争不抢,那死的人就是我,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但我也想活着,有错么?”
大乞丐怒吼道,用手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没错,你做的没错,这个道理也不完全错。”时沉月冷静的说。
慕寒影转头看着他,有些震惊。
时沉月笑了笑:“怎么,以为我是一个试着去感化他们的大善人?让你失望了。”
慕寒影笑出了声:“没,这样很好。”
她扯了扯嘴角:“你呢?”她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被她看得有些局促,拉了拉身上的破布,把头低着:“我从小…就是乞丐,这世道就是这样教我的,但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对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出了一丝茫然。他缓缓抬起头:"你的世界也是这样的么?"
两人目光在淅沥大雨中碰撞,一人身着锦衣,不染尘埃;一人残衣破布,满身淤泥。
两人隔着身份,隔着地位,隔着不同的世界在此处对视。
“我也一样。”时沉月回答他,“但这个世界不全是这样的,你能看见它变好的,我保证。”
慕寒影觉得这句话不单是说给那两个乞丐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
“好了,我问完了。”
慕寒影把伞递给时沉月,自己走在雨中,将一开始买的烤饼分给他们。
两个乞丐不敢置信,以前不会有人会真给他们吃的,雨水也打湿了手中的烤饼。
“我的妹妹是被活活饿死的,你能不再让人饿死么?”
大乞丐胡乱擦了擦泪水。
“你会再去抢他的食物么?”大乞丐摇了摇头。
“那我也会努力实现这件事的。”
时沉月走过来,将伞撑在慕寒影的头上,对着小乞丐说:“你看,这个世界变好了一点。”
7. 春雨凉薄,刺人心骨
“慕寒影,你好像不太一样。”时沉月与慕寒影并肩走在湿淋淋的长街上。
“哪里不一样?”
时沉月摇了摇头,没说话。反正和原书中写的很不一样。
原书中慕寒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这小暴君没当几天皇帝,就落得……
“慕寒影,我不高兴。”
“我知道。”慕寒影眼眸微低,用余光去看时沉月的神情。
那些低贱的人竟然能让你难过至此,如果有一天我受伤了,或者是死了,你也会如此么?慕寒影在心中癫狂的想着。
不过他会隐藏好的,不会让自己疯狂的一面显现出来的,做一个有才能,知礼仪的正人君子的。
雨丝斜落,慕寒影的左肩已湿了大半,而时沉月仍旧干干净净的。
他们的心就像这朦胧的雨天,谁又能看得清呢?
雨还在下,路也走到了将军府。
时沉月刚刚打开将军府的大门,就有些愣住了。
她的母亲李若雪正站在正厅的屋檐下,神情严肃,眼中还有怒火。
“娘……”时沉月喊了一声李若雪,“这是做何啊,那么大阵仗?”
李若雪看向时沉月时,声音有点冷,向她旁边时沉月的婢女说道:“还不快把小姐接过来。”
茯苓急忙撑着伞,走到时沉月面前,用极低的声音说:“小姐,开走吧,一会儿给夫人道个歉。”
时沉月不用问也明白了,这事是冲着慕寒影来的。
“娘……”时沉月抬起头,想解释一下。
“过来!”李若雪怒斥了一声,将时沉月吓住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近三月,李若雪从未和她说过一句重话,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以至于她差点忘了,她的母亲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时沉月看着她的母亲,眼睛有些朦胧,茯苓将她拉在自己的伞下,带到李若雪的身旁。
她回头看了看慕寒影,只见青色油纸伞下的白衣少年,背脊挺直,回了她一个极淡的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李若雪看着两人,生气的对着慕寒影说:“跪下!”
“娘,是我让他出去的,是女儿思虑不周。”时沉月静了静心神,对着李若雪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时沉月上前拉住李若雪的衣袖:“娘……”
一阵风吹起,吹动少女的发丝,吹动少女的衣角。
少年立在庭院中,没有动。
“五姐姐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是三房的小儿子时荀。这边的动静将二房三房的人都吸引过来。
二房的嫡女时蕴看着庭院中的男子,勾了勾嘴角,低声说了句:"这就是你的眼光么?"
时允诺看着时蕴的眼神变换,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算盘,心中又全是对时沉月的担忧,手中的手绢被死死的抓着。
众人小声地议论着。
李若雪看少年没什么动作,眉头微压,厉声道:“来人,让他跪下。”
将军府的护卫正欲向前,就见庭中的少年,将伞扔在一边,直直地跪了下去,脊梁依然挺得很直。
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
“大夫人不会要动用家法吧。”
“你说这奴仆懒□□想吃天鹅肉,当两天小姐的伴读就会勾引主子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模样确实不错。”
时遗耳边听着众人的杂言碎语,看着时沉月和慕寒影两人,心想:“五妹妹什么时候会这么关心一个人了?”
“你私自带着五小姐出门,罔顾五小姐安危?”
“知罪,是我哄诱五小姐私自出府,与五小姐无任何关系。”慕寒影将手抬起行了一个十分规矩的礼,语气不卑不亢。
众人没想到他竟然会承认的如此之快,如此坦荡。
“五小姐是良善之人,请夫人不要责怪五小姐。”
李若雪叹了一口气:“我的女儿我自然知道是什么品行。”
“那伴读的事就免了吧。”李若雪看向众人,“今日之事,与我的女儿无半分联系,念在你是家主带回来的,就继续在将军府找件事干吧。”
“今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提及此事,胆敢再提,家法处置。”
时沉月看着慕寒影,雨侵占他每一寸肌肤,时沉月脸颊有些湿润,不知是雨是泪。
他们之间隔着千层万层的雨,慕寒影嘴角扯出一个笑,心中又有些苦涩,将笑收了回来。
他有些后悔了:他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像对刚才那两个小乞丐一样心疼他。
第一次那么后悔,别哭了,逗你玩的。
明明都是春三月了,这风怎如此寒冷刺骨。
今后几天,慕寒影都没见过时沉月,只听说时沉月一直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明明早就料想过这个局面,如今真是自讨苦吃,要如何才能哄好呢?
慕寒影最近真是烦死了,想搞事情。
“夜祈,你去打听一下三皇子宋明朝最近又在哪个赌场。”
慕寒影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主子这是打算出手了?”
夜祈一身黑衣站在慕寒影身前。
“嗯,不知道这次这齐国之主选名声还是儿子呢?”
“不论选什么,皇帝都会有损失,主子英明。”
夜祈正准备退下,慕寒影又说了一句:“帮我联系一下来汴京的那位富商,我与他有事商量。”
“是。”
窗外,渐黄昏。
时沉月坐在这几个时辰,就看着窗外几个时辰,风起花落,鸟儿群飞。
茯苓和云汐都急坏了,以为自家小姐真的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仆从不吃不喝,寻死觅活。
可是大夫人警告过,任何人都不能再提及,她们做奴婢的,自然不能多嘴说什么。
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时,李若雪进来了。
“夫人好。”
李若雪示意让他们下去,自己独身走到时沉月身旁坐下,抬手理了理时沉月耳边的乱发。
“阿允,那么多天,你还在怪我么?”李若雪心中有点苦涩,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无力。
可是时沉月却摇了摇头,说:“娘,我并未怪你,你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我不在流言蜚语中,毕竟这个世道,绝大部分的女子都困在名声里。”
时沉月知道李若雪并不是想真正惩罚慕寒影,只是这世道就是对女子要求高些,她也没有办法。
李若雪有些震惊于时沉月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心中又有点挫败。
“阿允,娘也是别无他法。”
时沉月回过头,看着李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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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眼神坚定地说:“娘,可是我不想活在世人的言语中,不想困在女人的名声中,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想被它困住。”
“那小子对你很重要么?”李若雪生怕她的女儿因为他人而损害自己。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道,女子是否还有其他活法。”
时沉月环住李若雪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闭着眼。
“我只是有些事没想清楚,等我想清楚了,就好了,你等等我。”
李若雪将头轻挨着时沉月:“可是这条路会很很苦,娘不愿你受苦。”
“我明白了,路是我选的,我便不会回头,我会走下去的。”时沉月声音闷闷的,“娘,给我点时间吧。”
李若雪叹了口气,将头偏向一边,忍住眼中的泪 :“娘知道了,你去走你想走的路吧,娘一直在,还有替我对他说一句对不住。”
夜色深重,与时沉月的心情一般。
她来到这个世界快三月了,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很不一样,这里的法律,阶级,人权都和她原来的世界非常不一样。
她一直尝试着去理解,去告诉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这是第一次她深切地感受到清醒的代价是如此痛苦,真切看到不幸在身边发生,无能为力的痛苦。
那两个小乞丐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强大欺压弱小,强权可以欺凌弱小……
因为一食同类间就可以相互残杀,就连她的母亲也会因为自己,能让一个低下的奴仆来换取她的名声。
时沉月抬头看着无边无尽的黑夜,突然觉得好疲惫。
她趴在窗棂边,将脸埋在臂弯里。
只哭一次,就只哭这一次,坚强些……
凄清的庭院中,时不时传出轻微的抽噎声。
“我想回家,妈妈,我想回家了。”
灯火昏黄,月色清清又轻轻。
慕寒影在树影中,与暗色融为一体,手早已紧握成拳。
这里不是你的家么?慕寒影眼中疑惑,心中有一丝恐惧攀升。
一层乌云,把月亮遮住了,天色又暗了些。
“哎,云汐,你有没有觉得小姐变得更沉稳些了,更像将军府的嫡小姐了。”
云汐铺晒着桃花花瓣:“小姐好像更像从前了,像小姐还没落水的时候。”
茯苓赞同的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茯苓,去给我找几个骰子。”时沉月坐在石凳上,吩咐道。
原书中写齐国的皇帝广纳贤才,贤明有德,是一个人人夸赞的好皇帝。可是原书中还写了慕寒影在成为皇帝时,第一件事就是虐杀了前朝皇帝,他的亲生父亲。
她不了解齐国的皇帝,但她认识慕寒影,慕寒影这人是不会损失如此大的代价去达到自己的目的。除非那人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汴京那么多孤儿乞儿,也可看出这齐国的皇帝并不是那么贤明。
若想看清一件事,那么就要开一道口子,刨根问底。
时沉月这几天仔细梳理了齐国皇室的关系图,三皇子宋明朝蠢货一个,贪财好色也好赌,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时沉月看着手中的茶,冷笑了声,试试吧,看看能否在这个灰黑的世界,破出一道口子。
8. 赌楼对决,输赢裁定(上)
赌场上最普遍的玩法就是比骰子数大数小。
时沉月在庭院里摇着骰蛊,骰子撞击骰蛊的声音清脆响亮。
她闭眼感受每个骰子的动向,骤然睁眼,将骰蛊压在石桌上,开口道:“六个六。”
骰蛊打开,六个骰子皆是六面朝上。
“小姐小姐,你太厉害了!”茯苓一脸崇拜地看着时沉月,“若是小姐在赌场一定会赢得盆满钵满的。”
当然厉害,她在原来的世界猜骰子经常猜错,气不过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
云汐白了茯苓一眼:“赌场那种脏污不堪的地方,我们小姐才不会去呢。”
时沉月听到此笑了笑,抬眼对着茯苓说:“借你吉言。”
嗯?她们小姐在说什么?
时沉月没往下说,心里在想:玩骰子的技术掌握了,那么就还差一样东西了——金玉楼内部的通行令牌。
临近黄昏。
时沉月披着蓝色暗金披风,面上也戴着蓝色面纱,悄摸摸的从将军府侧门出去。
五姐姐这是要去哪呢?时允诺从柱子后走出来,不自觉地捏紧拳头,不会有危险吧。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决定跟出去。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时沉月径直去了汴京最昂贵的酒楼——福满楼,走进三楼早已预定好的雅间。
这间雅间窗户面向街道,视野宽阔,能及时了解街上的情形。
金玉楼表面是一个高级当铺,内部实际上是一个赌场,能进入金玉楼内部的人,一般都是达官显贵。
所以金玉楼的通行令牌都是私人定制,独一无二的,每人进入还要登记入册。
不过这些达官显贵一般都是好色之徒,时常会带着一两个美人进去消遣玩乐。
原书中提到一人叫李善,现今礼部侍郎的小儿子,同时也是个贪财好赌之徒。
她让云汐查过他的行踪和习惯,知道他常会傍晚来到福满楼。
今日便是他最常来的时间。
所以时沉月打算来一个守株待兔。
昏黄的夕阳为地面附上一层金辉,时允诺跟着时沉月,却跟丢了,正担忧地走在路上。
丝毫未发现前面有一个人,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这位姑娘,我知道我英俊潇洒,气宇非凡,但你这样是否不太合适。
时允诺揉了揉额头,嘴边的对不住却怎么都出不了口。心想这人为何不要脸。
不料,她刚抬头就看见少年一袭红衣,正抱拳笑着看着她,红色的发呆随风飘动,承着一层光辉。
确实意气风发,自由随性。
时允诺连忙俯身,说了声对不住。
那少年也没想真为难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
嘴上说着无事,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时允诺拉住袖子。
那少年有些懵,回过身,坏笑道:“姑娘,你不会真心悦我吧,可惜我……”
少年开着玩笑,内心却在想:一般女子听到此,一定会生气离开,这样应该不会再纠缠他了。
“带我去这个地方。”时允诺一手拉着少年的袖口,一手指着少年胸口。
那少年低头一看暗骂了一声,不知何时怀中的令牌露出一点边角,同时也疑惑,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娃竟然能认出这个东西。
时允诺前几日偶然在时沉月那看见过一张纸,纸上的图案看着虽然与那少年怀中的有些差异,但是纹路相似。
她的直觉告诉她,姐姐的去向一定与这令牌有关。
少年面容上仍然带着张扬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时允诺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来这种装疯卖傻的说辞。
“小公子,我并非有意冒犯你,只是此事对我至关重要,如果让你为难,我可以买下这个令牌。”
时允诺双眼看着他,固执地说道。
夕阳西下,黄昏满地。
“嗤~”少年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衣袖,“光天化日下,姑娘吃亏的可是你。”
齐国虽不限制女子出门,但对贞操也是极为看重的,一个闺阁女子拉扯着一个来路不明的英俊男子,怎么说,都不好听。
没有一个女子会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
时允诺愣了一下,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微皱。
少年以为她要放弃时,少女却坚定地看着他:“嗯,我知道,不要了。”
少年瞳孔微缩,面上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眼神有些危险:“你知道那地方是什么地方么?”
时允诺想到时沉月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大概也猜出来七八分。
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少年就疑惑了,金玉楼可不算是一个好地方,干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姑娘明知道是个虎窝,为何还要往里跳。
“原因。”
“我的姐姐在那,我必须得去。”
少女长得清秀,有一些江南风味,但给人的感觉不是柔弱,是往上攀爬的野草。
“好。”
辉光落进了福满楼的隔间,照在时沉月的肩背上。
李善还竟然还未出现,不应该啊,照云汐给的消息,李善今日会和以往一样来到福满楼,今日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到现在还未出现。
楼下传来“辘辘”的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时沉月将头探出窗棂往楼下看。
一辆马车停在福满楼的门口。
“李少爷,你终于来了,还是原来的雅间。”马车还未停稳,小二的声音就的是先入耳。
充当马夫的侍卫一袭黑衣,走过去掀开帘子,最先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然后是白色掐金的华丽锦袍。
最后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那面具像狐狸,一缕金色布在面具上,华贵又迷人。
许是时沉月的目光太过直白,那人抬头向她看来,嘴角轻扬。
时沉月竟然从一个面具上看出震惊和玩味。
她就在窗台边,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笑。
慕寒影,有点手段。
时沉月撤回身,翻了个白眼,正好上次的帐还没算,这次一起算吧。
“李少爷,你这是……”小二看着‘李善’面上的面具,疑惑道。
侍卫上前一步,厉色道:“我家少爷要如何,还轮到你多嘴。”
小二讪讪点头,讨好地问道:“今日怎没见李少爷的美妾,需不需要小的给你找两个。”
‘李善’笑了笑:“不用,早就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话毕,‘李善’就抬步往上走,径直走向三楼的雅间。
只余下小二在原地疑惑。
时沉月悠闲地喝着这福满楼的上等茶品。
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时沉月起身看向他们,低着头,怯生生地说:“李公子?你的雅间在隔壁。这是我的雅间。”
‘李善’笑了笑:“哦,你怎知我的雅间在隔壁。”
时沉月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眉头微皱,低下头,眼神躲闪,娇怯地说:“李公子玉树临风,小女子……小女子”
时沉月头更低了,一副难以开口,娇羞胆怯的模样。
“李公子难道还要我说出来么?”她双手捏住披风。
‘李善’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
“嗤~”
‘李善’一个眼神看过去。
侍卫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几声。
时沉月有点演不出来了,自己出的什么鬼主意,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出去。”
这话明显是对那侍卫说的,侍卫识相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守在门口。
‘李善’上前一步,戏谑道:“你要说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时沉月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变。
“自然是心悦李公子了,李公子怎么那么迟钝。”时沉月有些埋怨地说道。
她走到离‘李善’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样矫揉造作的时沉月,他从未见过,倒是有些新奇。
不过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装乖的时候,时沉月总让他别装,还真是有点辣眼睛。
“心悦于我?”‘李善’表面还扬着笑,可听到这句话,只有满满的不爽。
他有种格外强烈的欲望,他想让她叫他的名字,叫慕寒影,不要叫李善。
“嗯。”
下一刻,‘李善’一不留神,就被压在凳子上,胳膊碰到桌上的茶杯,茶水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散出茶的清香。
‘李善’看了看茶水,又看了看时沉月,笑道:“这位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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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刚才不是还说心悦与我么?怎么变卦变得那么快。”
时沉月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屈肘抵着‘李善’的脖子。
“慕寒影,你可真是好计谋,好算计。”时沉月看向慕寒影,皮笑肉不笑。
“耍我很好玩么?嗯,慕寒影。”
慕寒影被时沉月抵住,使他不得不抬起头。
他知道时沉月还在生上次的气,她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有着一颗玲珑心,对万事万物都了然于心,定然早就知道他为试探她,演的一场苦肉计。
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慕寒影和时沉月隔着面具对望:“五小姐是如何认出我的?”
“你都能一眼认出我,那我必然也能只用一眼认出你。”
“哈哈,小姐说的是。”
他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去获得李善的通行令牌。
可得知时沉月的计划,他确实难以接受她站在一个男人的身旁,扮演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妾,只好由自己亲自上场了。
窗外太阳落山,快到金玉楼的开场时间了。
时沉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慕寒影就这样昂着头,将自己的命脉完完全全地袒露给时沉月。
她将手放在慕寒影的脖颈处,掐住慕寒影的脖子:“时间不多了,老规矩,我问你答。”
“全听五小姐的。”
“不介绍一下,门口的那位。”时沉月瞟了一眼门口的吧方向。
“夜祈,我的近卫。”
“李善人呢?”
慕寒影有点不爽地皱起眉,有些烦躁地开口:“可能在某个偏僻的库房里吧,不清楚,”
“李善的通行令牌在哪儿?”
“怀里。”
时沉月抬手就往慕寒影的怀里掏。
慕寒影身体尾骨一阵酥麻,突然直起身。
时沉月重心不稳,身体晃动一下。
慕寒影急忙扶住时沉月的腰肢,将她稳定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近,像慕寒影半抱住时沉月一般。
慕寒影扶住时沉月的那只手蜷缩了一下。
他稳了稳呼吸,开口道:“小姐,李善是男的,你拿着他的通行令牌也进不去,和我一起是最保险的方法。”
慕寒影和时沉月的脸只余一指之隔,时沉月有种错觉,他们之间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甚至在慢慢交融。
时沉月想向后退一步,腰上的手却如同铁锁一般紧紧扣住她。
时沉月再试了一次,气笑了。
她看向慕寒影:“我发现我不了解你。”
“嗯?”慕寒影疑惑,看着时沉月的眼睛,有些贪恋。
时沉月也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将他看透。
“从前我以为你是为了达到目的,愿意蛰伏,愿意去布局,是会用最小的代价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人。”
“那现在呢?”
“现在?”时沉月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现在我发现你是一个切切实实的疯子。”
“什么谋略,什么布局,什么代价你都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开心与否,怎么能达到你的目的。”
明明上次雨夜,他知道结果,他还是要做,试探她的心意,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他偏偏选择最直白的一种,也是损失最大的一种。
还有这次,一个金玉楼的通行令牌对他来说,其实不算难事,他还是会浪费时间陪她绕圈子。
还有原书中他刚上位,明目张胆虐杀前朝皇帝,引得百官谩骂,百姓唾弃,成为遗臭万年的小暴君。
明明有不损害自身的法子,可他就是不愿做,是一个令人费解的笑疯子。
慕寒影听着他对自己的评价,笑了一声。
“小姐很了解我,可我不了解小姐,只知道小姐是个善人。”
“我可不是,我这人不算坏,但也算不上有多好。而你不算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这时慕寒影真的笑了,他确实不算好人,但是时沉月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如果她都不算好人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有好人了。
所以他突然用额头抵住时沉月的额头,两人一人带着面具,一人带着面纱,都看不清彼此。
窗外夜幕升起,金玉楼开场了。
“所以……跟我走吧,五小姐。”
9. 赌楼对决,输赢裁定(中)
夜色深浓,街上全是商贩的吆喝声。
慕寒影假意搂着时沉月,侧头在时沉月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五小姐演技好点。”
时沉月笑了笑:“放心,我演技再差,也是比你好点的。”
慕寒影想起刚才时沉月在福满楼的所作所为,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位,有什么需要典当的?”金玉楼掌柜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搓着手走过来,眼神时不时往时沉月身上瞟。
时沉月早就将外层的披风脱下,现在只穿着一件白蓝渲染渐变的轻纱羽衣,腰间一条黛蓝色流苏腰带将时沉月的腰身凸显得淋漓尽致。
慕寒影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将时沉月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转头对着那掌柜:“掌柜好似对我的宠妾很感兴趣。”
“嘿嘿嘿,若是贵人可以忍痛割爱的话,我也……”
掌柜眼睛从时沉月的身上撕下来,骤然对上慕寒影的眼神,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那掌柜自以为自己那么多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见过牛马蛇神,是不会再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让他觉得如此毛骨悚然。
这少年的这个眼神像凶猛无比的野兽,护住自己心爱的东西,不论何人,胆敢肖想一刻,都会立即将那人撕咬粉碎。
这眼神那么多年,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当今圣上。
时沉月也觉得这掌柜的眼神恶心的要命,就顺势将头埋进慕寒影的胸膛:“公子~我怕~”
这两声叫得人耳朵发麻,心也跟着软了。
“别怕,我在。”慕寒影拍了拍时沉月的背,温声安慰道。
“叮当~”慕寒影丢下一个通行令牌,“不当东西,来作赌。”
掌柜连忙拿起通行令牌,凑近烛火边看了看,又悄摸摸看了眼慕寒影。
少年直接看着他,挑了挑眉:“掌柜,可是有什么问题。”
金玉楼的内部客人都是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每位客人都有由金玉楼定制的专属令牌。
这令牌就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其中工艺复杂,且每块令牌都登记在册,其他人也很难仿冒。
掌柜左看右看,确认这块令牌是真的。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斯给他们登记造册。
金玉楼从外部当铺,走进内部赌楼,需要穿过一条漆黑又狭长的走廊。
“你怕黑么,五小姐?”慕寒影在他身后看着时沉月。
“我不怕黑,慕寒影你怕黑么?怕黑就拉着我。”时沉月转过头看着他。
慕寒影怔愣了一下,低头笑了下:“嗯,我怕。”向前一步拉住时沉月的手,汲取着她手里的温度。
“慕寒影我知道我们会相互试探,会有很多不和,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个人不论怕什么,都是正常的。
即使有一天我们关系破裂,我也不会用尖言锐语去攻击你的弱点。”
“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说你的弱点时是真心的,我不会用别人的真心去伤害那个人,否则我会瞧不起自己。”
慕寒影被她牵着手,向前走着。
可惜他这个人,最是会恩将仇报,利用别人的弱点击败敌人,他这样的人连讲真话的时候都要斟酌再三。
每一句话几乎都带着目的性,让人觉得卑鄙低劣。
慕寒影眼神晦暗不明,看着时沉月,感受着它的温度。
你到底是谁呢?如果你不是将军府里宠爱的嫡小姐,还能是谁呢?
在黑暗长廊的另一头,有两人正向前走来。
“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姓甚名谁么?”时允诺跟在少年身后温声问道。
少年笑得开怀:“哈哈哈,明知冒昧你还问,你知道在江湖上最忌讳的是什么?”
时允诺早已换了一身行头,她如今穿着暗蓝色男式锦袍,将头发也束了起来。
她疑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江湖最忌讳的就是知道太多。”
少年双手抱胸,悠闲自在地走着,仿佛这金玉楼是他家后花园似的。
“路还长,那你给我讲讲江湖上的事吧。”
长廊里伸手不见五指,少年饶有趣味地说道:“对江湖感兴趣。”
“嗯,不在深闺宅院里就好……”
明亮的烛火将整个大堂照得明亮。
时沉月和慕寒影眯着眼睛,适应着灯光。
“大!大!大!”
“小!小!小!”
“是小!赢了!赢了!”
“老子就不信了,今天运气那么背,你滚开点,挡老子财运。”
大堂里的地板是昆仑的玉铺成的,柱子上雕刻精致,用黄金做饰品,连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在这都是随处可见。
时沉月想象过金玉楼内部会很豪华,却没想到如此金碧辉煌。
金玉楼,金玉楼,果真是金玉堆砌出来的楼阁。
慕寒影和时沉月并排走着,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以她对这里的了解,这个金玉楼的赌楼有三皇子的支持。
不过即使有皇室和一些朝廷官员的包庇或支持,也不至于会富裕成这样。
那只剩下一个可信的原由了——私放印子钱。
时沉月回过头看向慕寒影,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私放印子钱这可是在历朝历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时沉月踮起脚对着慕寒影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三皇子不会在给别人做嫁衣吧。”
周边的喧闹声极大,慕寒影侧身听着时沉月的话语。
“不愧是五小姐,还是如此冰雪聪明。”
时沉月没心情和他贫,在脑海中梳理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当今皇帝膝下有三个皇子,其中六皇子常年隐居避世,不问朝政,那么就只有大皇子,同时也是当今太子的宋真了。
既能让一个替罪羊帮自己牟利,暴露时还可以踢出去顶罪。
呵,这皇室真是不简单。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的小动作,有些感慨时沉月的聪明才智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度,和对朝堂政事的敏感度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难不成是敌国奸细,不太可能。那到底是谁呢?
“赢了!好多钱啊!”
两人往最喧闹的赌桌看去。只见众人围着的中间坐着一个身着金黄色衣服的人,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小厮正将堆成小山的金银往他面前推。
想来那就是当今三皇子——宋明朝。
他对面的人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崩溃地怒吼道:“我不服!我不服!你肯定出老千了!”
他又推搡周围的人,拉着旁观者的衣服:“你信我!他肯定出老千了。”
路人被他拉扯得有些烦躁,直接用力推了他一把:“谁不知道他是赌坊不败之神,你不识天高地厚,怪得了谁。”
宋明朝靠着椅子,低头随意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似乎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啧’了一声,对着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
那人就被几个大汉拖着出去了。
“我的钱!我的钱!”
“爷爷,我求你了,还我点钱吧!这是我家所有的钱了。”
那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求爹告娘地哭着。从时沉月的面前拖了出去。
时沉月叹了口气。
“可怜他。”慕寒影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惨剧’,无动于衷。
“没,利益和风险是正比的,有这样的结局,他本就料想得到,走这样的路,没有人逼他,咎由自取罢了。”
时沉月客观地评价道。
她叹气只是为她的家人不值罢了。
慕寒影微微低头听着时沉月的话,而这副画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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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三皇子宋明朝的眼里。
少女身材窈窕,腰肢盈盈一握,那件白蓝渲染渐变的轻纱羽衣虽一点都不暴露,却有一种欲拒还迎的诱惑感,面上的神情确实冷淡淡的,莫名让人想征服。
宋明朝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舔了一下嘴唇,咽了咽口水,他突然间觉得有些口渴。
“你们,过来,来陪爷玩两局。”宋明朝抬手指着时沉月和慕寒影。
围在赌桌边上的众人齐齐朝这边看了过来。
看见时沉月的那刻,众人眼睛都亮了。虽然看不见时沉月的面容,看身段就知道是人间尤物。
在二楼,红衣少年笑着挑了挑眉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来这位姑娘要遇到麻烦了。”说完还往时允诺那瞟了一眼。
时允诺看着时沉月,吐气让自己尽量放松。
“阿诺,有些时候,你要相信我。”
时允诺双手捏紧,目光从来没从时沉月的身上下来过。
“我相信她。”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位女子,看来他猜得不错,楼下那位女子就是她的姐姐了。
刚才还担心着急求着他,现在反而放心了,那楼下的女子应当有些本事。
慕寒影站在时沉月的面前,挡住众人的目光。
探究,疑惑,挑逗……这些让人恶心的目光。
时沉月拉开慕寒影,与他一起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赌桌的另一端,双手撑在赌桌上,眼神挑衅。
她嘴角扬着笑,挑了一下眉。
“这位……不败之神,想赌什么?”
宋明朝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之快,顿时更感兴趣了。
时沉月丝毫不胆怯,甚至称得上坦荡。众人都认为时沉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和地厚。
就连赌桌对面的宋明朝也这样觉得。
“哈哈哈,爽快。”宋明朝大笑道:“我也不欺负你,就比这骰蛊里骰子的大小。”
“至于这个赌注么……”宋明朝眼神从上到下扫视时沉月。
白皙的脖颈,纤细的腰肢……
慕寒影挡住宋明朝的眼神,直视回去。
宋明朝眼神被打断,顿时觉得十分不爽。
“赌注要么是他的一只手……”宋明朝抬手指着慕寒影的左手,“要么就是你这位美貌小娘子了。”
“好!”慕寒影捏紧拳头,震惊地看着时沉月,时沉月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放松。
“这赌注都是向着你的,那倘若我们赢了,又当如何呢?”时沉月冷冷的问道。
其实时沉月根本不在意是输是赢,她练习骰子,只是给自己一点面子罢了。
不过看到慕寒影如此紧张,倒是凑近慕寒影多解释了一句。
“慕寒影,我不会输。”时沉月笃定地说道。
“那也不应该拿自己做赌注,万事皆有意外。”
是啊,万事皆有意外,所以慕寒影的结局也会被改变。
时沉月笑了笑。
慕寒影气不打一处来。
“开始吧!五局定胜负,三局两胜,你输你赌桌上的钱全都归我了。”
“你先!”时沉月做了个‘请’的动作,面上挂着假笑。
宋明朝双手拿起骰蛊,在空中上下晃动,眼睛看着时沉月,又挑衅地看着慕寒影一眼。
“砰!”骰蛊砸在赌桌上,“小娘子,请~”
“大!大!”
“小!小!”
众人在周围吼着。
时沉月一手把玩着腰带上的流苏,故作思考,许久才道:“我赌大……”
“你确定么?”慕寒影心中不安。
“不确定。”
“哈哈哈,小娘子可看好了。”宋明朝幸灾乐祸地笑道。
众人屏息,探头往前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宋明朝缓缓将手抬起……
10. 赌楼对决,输赢裁定(下)
骰蛊被缓缓抬起,慕寒影手心中出了一层薄汗。
“小!小!是小!”
看客们幸灾乐祸地喊叫着,眼神往时沉月身上瞟。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因为压错而叹息懊悔。
“看来你这位阿姐,没你想象中那么厉害。”少年红衣张扬,嘴角带笑,眼眸却冷漠地看着楼下的闹剧。
时允诺其实心里很慌,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位公子,未到绝路,何定输赢。”
楼下喧嚷。
“小娘子,不巧,你赌错了。”宋明朝双手交错,撑着自己的下巴,十分惋惜地说:“看来今天小娘子可能回不去了。”
时沉月笑了笑:“这位公子,才第一局,输赢还未定呢,急什么。”
慕寒影仔细审视时沉月的神情,不知她是否真有把握能赢了这场比赛,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用管输赢,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将你毫发无损地带出去。”
时沉月歪过头,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我倒不知一个捡回来的怜人,竟有这等本事。”
她试探他,慕寒影这回是真笑了,狡猾。
宋明朝看见时沉月这美人竟与慕寒影如此亲昵,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顿时起了怒火。
“小娘子,这是在和你的姘头依依惜别么?别担心,我会给你们时间好好告别的。”
听到此,众人都明白这小美人凶多吉少了。
时沉月对着他,挑了下眉,说道:“可惜,我身旁之人舍不得我。
他认为你肥头大耳,粗俗不堪又猥琐自大,实在是恶心至极,当真是配不上我。”
宋明朝怒火中烧,阴恻恻地说:“小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嗯,我知道,所以我只说真话,恶心。”
宋明朝站起来指着说道:“贱妇,你……你一会儿别跪着求我。”
“哈哈哈,你这位姐姐倒是十分有趣,旁人都不敢招惹的人,她反手就得罪了。”
时沉月懒得听人犬吠,直接了当地说:“到我了。”
时沉月拿起骰蛊摇动起来,腰上的腰带也随着晃动。
骰子碰撞骰蛊的声音,牵动着众人的神经。
时沉月骤然将骰蛊放下。
“不败……公子,赌大赌小啊?”
宋明朝满脑子都是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付出代价,恨不得让他们痛不欲生,恶狠狠地说道:“我还是赌小。”
“那我赌大。”
“开!开!开!”
不出所料时沉月又赌错了。如果再赌错一次。
“小娘子,你还是早早放弃吧,跟了我,荣华富贵都是信手拈来,还苦苦挣扎什么。”
宋明朝讽笑,他猜得不错,这小娘子就只是个花架子,没什么大本领。
时沉月故作担忧,众人以为这位小娘子终于知道害怕了。
“小娘子你就从了吧,你旁边那公子身姿虽然不凡,但是荣华富贵才是硬道理啊。”
“对啊,小娘子你就从了吧。”
呵,一群恶心的东西。
慕寒影目光向二楼探去,思忖着何时出手。
时沉月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眼眶瞬间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欲落不落。
她侧过头抬手抹去一滴从脸颊滑落的泪。
“你真的能让我们完整地走出去么?”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因为落泪而泛红的眼,心里抽痛了一下:“能。”
“再来。”时沉月立刻回头再战。
少女声音带着点落泪的沙哑和柔弱,让人顿时心疼不已。
“大还是小?”
宋明朝心里着急,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根本没仔细听骰子是如何晃动的。
“大,我赌大。”时沉月嘴角轻扬,又快速压下。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的背影,顿时觉得很不真实,可心脏传来的疼痛又那么真实。
这感觉就像他快濒临死亡时,看见了一丝光亮,想要活下去的时候,却为时已晚的不甘和悲痛。
你是谁呢?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骰蛊打开,三面六,两面一,一面五,果然是大。
宋明朝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怀疑地看了时沉月一眼。
但见时沉月一副惊讶的模样,还说了一句:“我竟然猜对了!”
一定是那小娘子运气好,宋明朝在心里想到。
时允诺松了口气。
“呵,你这阿姐果真不简单,扮猪吃老虎有一套,不愧是两姐妹。”
时允诺虽表面柔柔弱弱,但也是有胆量的。少年已经开始猜测这两姐妹的身世背景了。
“不败公子,这桌上金银良多,能否换成银票,不然我看着那么多钱,心里总是慌慌的。”
众人哄堂大笑,以为时沉月被金银吓到了,是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子。
宋明朝打消心中的一缕,大方说:“不用换!来人,拿银票来,我赌注翻一倍。”
大堂里是纸醉金迷的高官,楼阁外是饱受风霜的怜儿,时沉月突然有些烦躁。
不过今日她本意是来探究一下这金玉楼,回去再好好想对策,不能打草惊蛇。
“再来!”时沉月眼眶含泪,眼神却格外的狠厉。
“小娘子,赌什么?”
“小。”
周围围观的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娇娇弱弱地女子。
“又对了!”
宋明朝看着那女子眼神并不躲闪,哪有半分惶恐的模样。
可恶,被耍了。
“你们到底是谁?”宋明朝面目狰狞地起身质问,身后的椅子倒落在地。
时沉月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有一局呢。急什么。”
宋明朝手臂青筋突起:“耍我是吧,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谁知下一刻,一支黑箭划过长空,径直射向宋明朝的脸。
“叮当~”宋明朝的面具被射落在地,脸上被箭头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顺着他的脖子流落,沾染在衣服上。
他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抬手,颤抖地去碰自己的脸。
一片猩红映入眼帘,宋明朝弯腰,崩溃地吼叫着:“啊!啊!”
众人被吓住了,急忙忙向金玉楼外跑。
宋明朝抬手指着时沉月和慕寒影,癫狂地疯叫着:“来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群侍卫拔刀将慕寒影和时沉月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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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时允诺叫了一声就被少年拉在角落捂住了嘴。
“别出声,否则有麻烦的就不只他们两人了。”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时允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她点了点头。
“这里有官府的人,你阿姐身旁的少年也不简单,不必过于担心,他们不会有事。”
少年看女子不会在发出什么声响,将手放了下来。
慕寒影冷眼看着周围的虾兵蟹将,冷笑了一声。
“上啊!还愣着干什么!”
侍卫听到命令,提到向时沉月砍去。
慕寒影抬腿将一名侍卫踹翻在地,从袖中抽出一把银色短刃,扭动了刃把,短刃顿时变成了一把长剑。
慕寒影将时沉月拉入自己身后,反手低腰,绕出一道剑花,向侍卫砍去。
明亮的剑照出慕寒影的眼睛,反射出一道剑光。
侍卫的鲜血射在慕寒影的衣衫上,溅在慕寒影的脸上。
慕寒影被温热的血液,刺激地闭了闭眼,他睁开眼,眼球有一抹不正常的红。
时沉月虽然有聪明才智,但也是第一次见这场景,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但慕寒影竟然……有些亢奋。
小暴君果然还是小暴君。
慕寒影提剑,毫不手软划破侍卫的脖颈,墙上,地面上全是喷溅的血迹。
慕寒影嘴角笑着,像地狱来索命的阎罗。
侍卫心中惶恐,不知面前的男子是人是鬼,缓缓地向后退。
空气中的血腥味不断往慕寒影鼻腔里窜,慕寒影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兴奋地叫嚣着。
时沉月感受慕寒影的手传来的温度,她觉得慕寒影不太正常。
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确定慕寒影会不会因为杀戮失去理智。
时沉月突然十分用力地握紧慕寒影的手,另外一只手快速地将赌桌上的银票拿起。
慕寒影感受到从左手传来的刺痛,意识稍微回笼,就被一股力量拉着向外跑去。
“阿姐……”
时沉月听见一道非常微浅的声音,她回头朝二楼看了一眼,只见一抹朱红从柱子后隐去。
是谁?
时沉月没多余的心思思忖太多,只能拉着慕寒影快速地跑着,飘扬的蓝色发带,时不时拂过慕寒影的脸,沾染了点点血迹。
慕寒影鼻腔里的血腥味被奔跑带起的风吹散,脑海里亢奋的神经得到了安抚,慢慢冷静了下来。
身后还有宋明朝气急败坏的谩骂声,侍卫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一个侍卫从拐角处突然冒出来,慕寒影将时沉月猛地往后一拉,一剑刺穿了那刺客的心脏。
“别看,跟着我。”
慕寒影拉着时沉月,走在前面开路。
这场面她刚才见的还少么?现在知道让她别看了。时沉月吐槽到。
“慕寒影……你……”时沉月欲言又止。
“我没事,吓到五小姐了,是我的错。”
时沉月摇了摇头。
两人紧握的手,在漆黑无光的长廊,感受着彼此的脉搏跳动。
竟然有种离经叛道,亡命天涯的感觉……
11. 夜星闪烁,你亦如此
侍卫还在背后追着,慕寒影啧了一下。
顿时从暗处出现两名黑衣人,与宋明朝的侍卫打斗起来,
时沉月认出其中一位是慕寒影的近卫——夜祈。
“走!他们会断后,不会有事。”慕寒影没做停留,向外跑去。
时沉月想着那两人既然能成为慕寒影的近卫,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便也紧跟慕寒影的步伐。
掌柜在门口还未搞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一把银剑穿破长空,钉在离他两指远的柱子上。
慕寒影反手拔出剑,与掌柜快速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冰冷狠厉,根本不像一个少年人能有的凌厉。
“别多管闲事!”两人的身影眨眼间从夜色中隐去。
掌柜抬手捏着衣袖颤抖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银剑,剑柄有双鱼文案,剑刃是千目纹……掌柜在努力回忆着关于那男子的特征。
慕寒影看了眼拉着时沉月的手,骤然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五小姐,抱紧了!”
时沉月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未完全反映过来,慕寒影就带着她飞了起来。
骤然升空带来的失重感,让时沉月不得不抱紧慕寒影劲瘦的腰,将头埋在慕寒影的胸膛处,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在时沉月看不见的地方,慕寒影低头看看怀里圆溜溜的头,无法自控地扬起嘴角。
原来她不怕黑,怕高。
慕寒影越过一个房檐,抱着时沉月落在一个小巷子里。
少女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七上八下,不受控制,头发晕,胃里恶心想吐。
他右手将银剑变成短刃放回袖中
“五小姐,还要抱我多久?”慕寒影戏谑地说道。
明明自己贪恋得要命,却还要倒打一耙。
本以为会等到少女的嗤笑反驳,可等了半天少女一点声响都没有。
慕寒影急忙低头观察时沉月的状态,只见少女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白皙脖颈处的筋脉时有时无地凸显着。
慕寒影顿时急了,刚才他发现她恐高时就快速落地了,但他没想到她竟害怕到这个地步。
“五小姐?五小姐?”嗓音里是少有的着急。
“慕……寒影,让我缓一缓……”时沉月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慕寒影怀里闷闷地传来。
“好……”慕寒影抬手慢慢地,轻轻地拍着时沉月的背,帮她顺着气。
狭窄小巷中吹着一阵阵带着凉意的风,夜空悬挂着几颗带着微光的星。
慕寒影有些不可自控地将自己头轻轻地埋进时沉月的颈窝。
不要贪恋,不要陷太深,不要自寻死路……
慕寒影抬手将时沉月染血的发带,取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可是真的好累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时沉月的呼吸渐渐平稳,将慕寒影推开,看着他手中的发带,露出疑惑。
“发带脏了,我陪五小姐新的。”慕寒影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慢慢丧失。
如果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如果不会离开就好了。
慕寒影收起自己疯狂的想法,会吓到到她么?
“五小姐,我能问几个你问题么?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要说真话。”慕寒影感受着夜晚的凉风。
时沉月压根没把发带的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慕寒影的状态不太对。
不像刚刚杀人时的癫狂,也不像平时装乖时狡黠,倒是有些不安和偏执。
时沉月点了点头,拿出一块锦帕,递给慕寒影:“先擦擦脸。”
慕寒影接过来,将自己的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慕寒影伴着晚风传来:“五小姐的名字是什么?”
这个无厘头的问题让时沉月更加疑惑了,但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亲自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于是认真回答道:“时沉月。”
“没有其他的名字?”
“没有,慕寒影,你还希望我有其他名字么?”时沉月反问道。
时沉月确实没骗他,无论在哪个世界,她都只有这一个名字。
“没。”慕寒影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眼睛盯住时沉月。
“五小姐,不害怕我么?”
慕寒影骤然扣住时沉月的手,将她抵在墙上,头凑近时沉月的脖颈。
“不怕是一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疯子,不害怕我失去理智杀了你么?”
时沉月侧过头,让自己的脖颈远离慕寒影,心里在想:这小暴君哪根弦又搭错了。
少年手上的力气极大,眼中迫切想得到答案,可他想要的答案,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时沉月正过头与慕寒影对视,少年的瞳孔黑中带着棕,很正常。
“那你现在还有理智么?”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的眼眸明亮,没有害怕,没有恐惧。
“有。”
“那你现在会杀了我么?”
“不会。”
“那我不会让你失去理智的。”
你不会失去理智,也不会杀了我。
晚风吹起两人耳边的碎发,让发丝在空中凌乱,交缠。
少女的眼比这夜晚的星明亮千倍万倍,慕寒影松开时沉月,笑了笑。
慕寒影觉得时沉月什么都知道,所以常常试探他,却从不刨根问底,自己的伪装就像在一片空地里躲猫猫一般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他这么多年,时时刻刻地在伪装,早就厌了,甚至不知道这人世间有什么意思。
时沉月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慕寒影我知道你很多时候很冷漠,下手也狠决,但我有时也不知其因,其经过,所以我没资格评价你。”
“不过,慕寒影,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怕你。”
说实话这句话对慕寒影很新奇,因为在他遇到的人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对他厌恶又害怕的。
少女立在晚风中,发丝微动,神情平和,不是在说谎。
“五小姐以后害怕什么,直说就行,我会记住的……”
“嗯,慕寒影,你的那把剑还挺好看。”
“五小姐喜欢?那我改天送五小姐一把,也让五小姐有个防身之物。”
两人顶着星光,向将军府走去。
夜晚的将军府,昏暗的烛火在西院摇曳着。
慕寒影看着认真地洗着时沉月递给他的锦帕,洗完锦帕后,又拿起蓝色的发带。
他看着发带上沾染的血迹,皱了皱眉,别人的血,他很不爽。
慕寒影将发带浸泡在水里,血迹遇到水慢慢扩撒开,变成一朵朵血花。
夜已过半,慕寒影取下被风吹干的发带和锦帕。
洁白干净的锦帕和黛蓝华贵发带被放在方正的桌面上,慕寒影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心的纹路向下流去。
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锦帕上,落在发带上,晕染成摄人心魄的花色……
夜色散去,天际边泛起了白光。
时沉月起了个大早,开始复盘昨日发生的种种。
如果射落宋明朝面具的人是慕寒影的人,那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让旁人知道三皇子好赌成性?但赌坊里的人大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即使知道此事,应当也不会举报三皇子。
除非皇帝也在查印子钱的事,昨日赌坊里有皇帝的人,甚至是监察司的人。不过这皇帝会大义灭亲么?
还有昨日她看见赌坊的二楼那抹朱红色的身影,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人绝不简单。
可那到底是谁呢?
时沉月将茶杯倒扣在桌上,将它们摆在不同的位置。
皇帝或者监察司为一对,红衣人是一对,加上她和慕寒影一共三对人在探查此事。
“小姐在想什么?”云汐走在时沉月身后梳理着她的头发。
“云汐,这几天你出去探听一下可有关于赌坊这类的消息。”
时沉月想着万事包不住火,民间应当会有些风言风语。
云汐点头答应,帮时沉月梳理好就出去了。
“五小姐,还在想昨日的事。”慕寒影坐最里面的窗户上,那窗户边是一丛竹子,很少有人会关注那里。
时沉月被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少年穿着朱红袍领的月白色的锦袍,头靠着窗,一腿屈膝,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手里还拿着一株杂草玩弄。
阳光被竹片分割成碎片,零零散散地落在他的衣衫上,棕色的瞳孔里好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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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着辉光。
“慕寒影,这好像不是君子作为。”时沉月看他看得有些愣神,半晌才开口。
慕寒影笑了声:“五小姐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嗯,你是疯子。”
慕寒影手肘抵着膝盖,撑着头盯着时沉月看:“五小姐很了解我。”
时沉月笑了笑,没回答。
倒是慕寒影沉不住气:“今日前来,是来陪五小姐的发带的。”慕寒影跳下窗台,向时沉月递过去一条黛蓝色的发带。
那发带里面带着青色千目暗纹,在阳光下看还会有种流光溢彩的效果,华贵精致,但不是她原来的那条。
“这不是我原先那条。”时沉月接过发带,在阳光下看了看。
慕寒影眨眨眼睛,说谎不打草稿:“昨日匆忙,不小心弄丢了,五小姐见谅。”
时沉月没想太多,将发带收入盒子之中。
“昨日查探印子钱的事应该有三拨人,但这些只能对三皇子名声上有些影响,动摇不了根本。”
一想到这三皇子私放印子钱,还祸害了许多良家妇女就气不打一处来。
“除了监察司,我们,还有谁?”慕寒影想着,太子不会蠢到把自己放在明面。
“一个红衣男子,不知道是敌是友。”
“这件事我会查,你不必插手,其次要想扳倒三皇子还需要一样东西。”
“账本。”时沉月回答道,太子应当插手印子钱一事,但账本这类东西应当抓不住他的把柄,必要时候还会将三皇子拽出来当替罪羊。
不过她还没完全弄清楚皇家的利益勾结,所以慢慢来吧,来日方长,她只要除掉三皇子,就离回家更近一步了。
“可是账本会在哪儿?”
“既然不止我们在查,那就看看他人能不能知道了,借力打力也是种方案。”
时沉月看向窗外桃花艳丽,一朵桃花掉落在时允诺的肩头。
时沉月来到时允诺的住处,只见时允诺蘸墨在写着什么东西。
“阿诺~”时允诺听到时沉月的声音,急忙用衣袖将桌上的纸张覆盖了起来。
这鬼鬼祟祟的动作早已落在时沉月的眼里,心里疑惑时允诺在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时沉月走过去坐在时允诺的身旁,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有秘密了,她尊重就行了。
“阿诺,我背过身去,你将它们收好,不要将袖口弄脏了。”时沉月在凳子上转了半圈,背对时允诺。
时允诺急忙拍了拍衣袖,将纸张收好,反放在桌面上。
“阿姐,不问我在作何么?”时允诺问道。
时沉月转过身,笑道:“想说自然会说,何必强求。”
“阿诺,你……昨天去过金玉楼么?”时沉月昨日听见那一声微浅的声音,很像她的,“阿诺,你有没有受到什么威胁?”
时允诺急忙摇了摇头:“阿姐,我没有受到什么威胁。”
枝头桃花颤动,缓缓飘落几片花瓣。
“那就是去过金玉楼了。”时沉月面上没什么表情。
时允诺以为时沉月生气了,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弱弱地问:“阿姐,你生气了?”
“没有,你怎么进去的。”
“我遇到了一个红衣少年,我看见那少年有一块令牌和你之前画的图有点像,我就……”
红衣少年,与时允诺有羁绊。
“那少年右手腕骨间时不时有颗红志?”
时允诺仔细回忆着昨日的场景,那少年昨日怕她发出声响,捂住她的嘴,刚好注意到他腕骨有一颗特别惹眼的红志。
“是。”时允诺点点头,“阿姐认识他?”
时沉月想不通原书的男主为何会插足这件事,况且在原书中他和时允诺是在皇帝为将军举办的庆功宴的那天晚上才相遇的,是因为她么?让主角提前相遇了。
有点意思。
时沉月摇了摇头:“阿诺,记得万事以自己为主,别被任何人和事困住自己。”
时允诺不知她为何这样说,与那红衣少年是否有关。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她可能做不到了。
阿姐,你和别人很不一样,我也没办法将你排在后位。
12. 各方入局,月影缠绵
皇宫里的政事堂群臣奋战。
“三皇子民间赌博,调戏民女,成何体统,有失大德啊!陛下定要严惩啊!”御史大夫站在大殿中间举牌弹劾。
“方大人,这话就不对,三皇子只是犯点小错,小惩即可。”礼部侍郎出言反驳道。
“陛下!三皇子品行不端,如不严惩,有损国威,有损陛下威信啊!何况三皇子极有可能参与了民间私放印子钱一案……”
私放印子钱,这可是偌大的罪名,其余官员震惊地在下面窃窃私语着。
“无稽之谈,你们御史台惯会血口喷人,谁人都敢攀咬。”
方大人被气得胸闷气短,手指着反驳他的官员:“国法有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证据呢?方大人你说三皇子参与印子钱一案,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敢指证皇子,你究竟是何居心?”
“够了!”皇子在高位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情有点不耐烦。
众人骤然噤声,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等待着皇帝的下一个指令。
“监察司,你来说说看吧。”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从众人上方传来
“禀告陛下,臣在探查印子钱一案时,顺藤摸瓜查到了金玉楼,也确实在金玉楼见到了三皇子,不过除了三皇子,臣还注意到两人,但还不知其身份,至于账本下落还在调查之中。”
皇帝将目光移向最前排:“太子,你如何看?”
被称作太子的人向前一步俯身作揖:“父皇,儿臣以为三皇弟作为皇室中人,确实有损父皇威严,但印子钱无任何证据,还有两个可疑之人,所以儿臣认为此事还有待观察,从长计议。”
皇帝抬眼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众爱卿,还有其他意见么?”表面是询问,可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圣上英明!圣上英明!”
东宫□□,太子宋真站在凉亭边,用手拿着鱼粮随意洒在池塘里,红白相间的锦鲤骤然聚集在一起。
“长恒,去查查金玉楼的那两人,我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我场子上闹事。”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是跟随他多年的幕僚。
长恒向前一步捡去宋真肩上的花瓣:“臣领命。”
“还有找到老三的那本账本,必要时可以销毁。”
“是!”
福满楼雅间有两道身影,慕寒影一身白金圆领锦袍,吹着杯中的茶,全身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
“我提的计划考虑得如何?”慕寒影就着杯子喝了一口茶。
坐在他对面的人正式江南富商陈氏的当家人——陈良。
“这位公子的计划着实不错,但你为何帮我?这样让我不明不白办好这件事,着实让陈某心里不安。”
陈良看着慕寒影的气质,猜想他定不是普通之人,但他着实想不到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他心中又在考量着刚才慕寒影说的话。
慕寒影让他在城中布施,给城中的乞儿一些生活补给,让世人看到自己的扶贫济世之心。
同时在布施的时候宣扬当今的圣上贤明有德,体恤民生,善用良将,天下太平才有他今日的用武之地。
这样做既能收揽民心,又能助长当今圣上的威信,也会让圣上对自己提升好感,在竞争皇商一位也会多些胜算。
况且护国大将军不日就会凯旋,正是民心所向,这时打着这样的旗号,只会事半功倍。
“你到底是谁?此计划不错,但我也不能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陈良温温润润地笑着。
他不太像个商人,反而像个读书人。
慕寒影心里在想时沉月是不是想让他成为这种温润君子,不过陈良可不算君子,他笑了一声:“倘若我说我是将军府的人呢?”
陈良心里震惊了一下,面上却不显分毫:“既是将军府,为何做事如此拐弯抹角?”
当今将军府正是民心所向,受万民追捧之时。
“那陈公子觉得功高盖主是一件好事么?万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是么?”
“那我如果应了你,那我与将军府不就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皇帝圣明,善用良将,不就是把皇帝放在高架子上,以至于皇帝想动将军府,都要考虑自身威信和民心了,确实是好算计。
“富贵险中求,有将军府的助力,你也不亏。”
“不过……我怎不知将军府有你这号人物?”陈良这话明显是对慕寒影的身份存疑。
“受我家小姐之命罢了。”
“将军府五小姐?”这名号他是听过的,护国大将军时荣唯一的嫡女,从小冰雪聪明,备受宠爱。
陈良低头仔细思索了片刻,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公子怎么称呼?”
“慕。”
“慕公子,合作愉快!”陈良举杯与慕寒影碰了一下。
慕寒影将此事谈妥之后,起身离开,在快跨出门槛之际,停了下来。
陈良以为他还有事,随即扬起一个谦和的笑:“慕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下次把你的笑收收,看着虚伪又狡诈。”说完就径直离开了,留陈良一个人在原地蒙圈。
他以前遇到的人都说他温润尔雅,没有商人的铜臭气,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虚伪狡诈了,究竟是谁狡诈啊。
慕寒影走在汴京的街上,去到点心铺子买了时沉月爱吃的凤梨酥。
他走着走着就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其中的内容让他有些惊讶。
“小姐,近日街上百姓都在讨论三皇子品德有失之事,甚至还提到了印子钱,说三皇子扰乱朝纲,目无尊法,罔顾皇威。”云汐汇报着这几天民间的传言。
这到令时沉月有些疑惑,传三皇子无德实属正常,但私放印子钱这事应当是保密的,除了文武百官,谁还会知道这件事呢?
太子?这对他也没好处啊。慕寒影?原书男主?
“云汐,你去查查这个传言是从何而来。”
入局的人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复杂。
不过当今最重要的是找到账本,三皇子最常呆的地方就是金玉楼,所以金玉楼一定还有她和慕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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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探查到的地方。
“五小姐,每日思想的事还挺多。”慕寒影提着点心又坐在窗台上,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时沉月懒得和他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问:“三皇子私放印子钱的事是你放出的消息。”
“五小姐,怀疑我?”慕寒影原本含笑的眼神顿时阴云密布。
“怀疑你不是很正常,你的秘密那么多。”时沉月研着手中的墨。
慕寒影总是会被时沉月一两句话气到,他反驳道:“五小姐身上的秘密不比我少。”
时沉月避而不答,抬头看见他手中的点心,笑道:“给我的。”
慕寒影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原先是,现在……”慕寒影拖长腔调。“可以喂狗了。”
“幼稚。”时沉月笑笑,“慕寒影我能直接问你,就说明我信你,即使是你做的,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只是确认一下。”
“五小姐,最是油嘴滑舌,能言善辩。”
慕寒影从窗台跳下,将凤梨酥放在桌上,走进书桌看时沉月在写什么。
时沉月看他走来,顺势将手中的图纸给他看。
自从她上回走过金玉楼的长廊,回来就一直在想金玉楼的布局。
上次宋明朝派人追杀他们,他们从长廊退出,可当时有几个侍卫从转角跳出来围堵他们,可若是她没记错,他们来的路上并没有那个转角。
所以那几个侍卫不像是从转角来的,更像是突然从一堵墙里冒出来的。
这就说明,那个长廊里一定有暗道,甚至还会有机关连接着一个密室,所以账本极有可能在那个密室。
“你的意思是账本就在金玉楼?”慕寒影分析着时沉月手中的图案。
时沉月点头,说道:“所以,我们今晚还得去金玉楼一趟。”
“可是如今金玉楼被封禁,不得让任何人进入。”时沉月叹息道。
“五小姐不用担心,此事有我,小姐您只需在子时等候即可。”
时沉月特地换了一件深蓝色锦鲤桑蚕丝暗纹的窄袖锦袍,在窗边静待着慕寒影的到来。
“五小姐,拿着。”慕寒影身着黛蓝色紫金羽毛暗纹圆领锦袍,从窗台边走过来,他手中玩弄着一把匕首。
时沉月闻声抬头,银色的匕首就出现在眼前。
“这是?”
“答应五小姐的事,我没忘,特来兑现承诺。”浅蓝蓝的月光静静落在少年的身上,发带泛着淡淡的光辉,竟然有些近乎于落寞的温柔。
时沉月接过匕首,仔细看了看。刀鞘是晶莹的银色,上面雕刻着浅青色竹叶和盛放的桃花,看得出是费了些心思的。
时沉月拔出匕首,匕首的刃很薄,在靠近手把的地方还刻了一个小小的“月”字。
"小姐用此来防身,但切莫伤了自己。"慕寒影靠在窗边。
“慕寒影,我没想到你的手竟然如此之巧,我很喜欢。”
慕寒影偷偷松了口气:“五小姐喜欢就好。”
月光明亮,他们身影在纸窗上交缠。
13. 金玉齐聚,亲探谜团
风吹春枝,夜含孤影。
时沉月与慕寒影在远处观察着金玉楼的情况。大门与侧门都有侍卫层层把守,根本找不到机会进去。
“慕寒影,你能不打草惊蛇地进去么?”时沉月猫着腰,悄声地问身旁的慕寒影。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一副贼人做派,原本挺直的腰也跟着弯了下去,凑近时沉月的耳边。
“走正儿八经的门应当是行不通的,只能另辟蹊径了。”
时沉月觉得耳朵痒痒的,今晚的风怎么了,怪怪的。
“慕寒影!这就是你说的另辟蹊径!”时沉月有些气愤地从一个狗洞里爬进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和灰尘,等着慕寒影爬进来,再找他算账。
她想退两步让开狗洞,不料撞在了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
“嘘~五小姐切莫打草惊蛇。”慕寒影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时沉月怔愣,问道:“慕寒影,你是……怎么过来的?”爬狗洞不能这么快吧。
慕寒影用刚才抵在唇上的手指向围墙,忍着笑意:“翻墙过来的。”
寻思着她刚刚如此努力地爬狗洞,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这家伙故意在旁边看笑话啊!
时沉月又从头上捡下一根杂草,怒视着慕寒影:“慕寒影,你故意的!”
可慕寒影又使出老招数,装可怜:“五小姐惯会误会人,明明是五小姐惧高,我才迫不得已这样。”
要不是时沉月了解慕寒影,恐怕都要被骗了,可恶的是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别装了,看了糟心。”
慕寒影笑了笑,这个时段是侍卫换值的时间,正是守卫最弱的时段。
“五小姐走吧,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竟然学会威胁她了,时沉月没理他,直接往原定的路线走过去。
慕寒影快步跟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五小姐这么娇气呢,看来得好好哄哄了。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侍卫正准备换值,慕寒影带着时沉月翻窗而入。
没了月光的照明,屋内漆黑一片。
“慕寒影?”
“别怕,我在这。”慕寒影拉住时沉月的手,向那条长长的廊道走去。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等远离了长廊入口,时沉月才从袖中拿出一块会发光的玉牌。
清冷又微弱的光让他们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慕寒影,上次我说有三拨人,今日会不会也不止我们来这。"时沉月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慕寒影眉头微皱,说道:“可能,所以小姐万事小心,无论何时何地,小姐都要保护着自己,我给小姐的匕首不是用来当摆设的,而是用来杀人防身的。”
时沉月知道慕寒影说的不无道理,摸了下腰间的匕首,点了点头。
“五小姐,不要心软。”时沉月心地善良,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两人走到当初侍卫冒出来的拐角,时沉月拿着玉牌凑近墙面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又伸手在墙面上按了按,还是没发现什么。
是她想错了么?还是说,机关在里面,不在这?
慕寒影也在墙上摸索着,偶然摸到一个极小的凸点,他用力按了一下,时沉月眼前的一块砖块骤然松动。
整个长廊过于安静了,只有这块砖块移动的声音,以至于让时沉月有些紧张。
慕寒影疾步走过来,将这块砖移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凹槽。
“这是?”时沉月疑惑地伸出手去勾勒凹槽的轮廓,圆的,有交错的纹路……好熟悉的感觉。
“如果上次那些侍卫是从这里出来的,那这个机关一定不会过于复杂。”慕寒影凑近时沉月,声音压的极低。
这个道理时沉月知道,这个机关应该只连着一个暗道,这个暗道里应该别有洞天。
“慕寒影,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凹槽的轮廓特别像……”
“金玉楼的银饼。”
两人对视上了,印子钱一般都会在银钱上刻上独特的符号,而金玉楼的银饼上就刻有极小的金鱼。
慕寒影从怀里拿出银饼扣在凹槽里,转角的墙面骤然移动,形成了一扇门。
门内漆黑无比,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慕寒影走到时沉月的前面探路,时沉月将手紧紧握紧腰间的匕首。
这条暗道连接的是金玉楼的大堂,但还不待两人仔细观察,就看见暗道里的密门早已被打开。
“咻!”一把飞刃划空而来,直直刺向慕寒影和时沉月。
千钧一发之际,慕寒影甩出袖中的短刃,二者碰撞,擦起刺眼的火花,短刃回旋,回到慕寒影的手里。
果然还有其他人,时沉月稳住心态,迅速向旁边找掩体躲起来,不给慕寒影增添后顾之忧。
正想提醒她小心的慕寒影,余光瞟见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转瞬间就收起思绪,准备迎接这会儿没露面的敌人。
那人身未现,先见剑光。
慕寒影按动手中的武器,短刃变长剑,反手回了一个剑花,抵挡住来人的攻击,进而横劈向那人的肩膀。
那人向后弯腰,以剑相抵,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激起一阵阵回声。
两人虎口被震得发麻,都在震惊对方的武功高强。
慕寒影心里担忧着时沉月,想速战速决,他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突然收回剑向地上一挑,碎乱的石子毫无章法地向那人砸去。
那人转动剑柄将石子击向不同的方向,慕寒影趁机借墙壁的力,一跃而起,双手握剑全力向下劈去。
那人反应不及,生生接了这一剑,重大的冲击力让他膝盖一软,单膝半跪在地上。
那人用力将慕寒影的剑移向侧方,快速站起身,毫不留情地在慕寒影的腰上狠踹了一脚。
慕寒影被踹倒在地,翻滚了一圈,用剑撑着地,闷哼了一声。那人也没好到哪去,吐了一口血,用袖口狠狠地擦着嘴角,骂了一句:“卑鄙。”
“慕寒影!”时沉月担忧地喊了一句。慕寒影示意她不必担心,又交战起来。
刀光剑影,紧张焦灼,难分高下。
时沉月躲在一堆箱子后面,探出头观察着那人。
那人应当是个少年,黑衣上有暗金条纹,面上带着黑金面具,出剑干净又利落,武力与慕寒影不相上下。
“小心!”时沉月惊呼了一声。
正打着焦灼的两人,同时向门外看去,后翻躲过了数十把突如其来的飞镖。
两人怒视着对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怒气,看来是有了新的敌人。
那人甩了甩发麻的手,歪头讽笑了一声:“休个战,来了个不好惹的。”
“呵~怂货。”
不过慕寒影也知道就他们现在战损的状态,不合作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
两人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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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短暂的合作,提剑面对门外的数十名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握着剑,傲慢地对慕寒影两人喊道:“把帐本交出来,我勉强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慕寒影挑了下眉,好久没见到人这么不知死活了。身旁的人随意挽了个剑花,显然也没把黑衣人的话听进去。
“直接上吧。”少年不耐。
“敬酒不吃吃罚酒。”数十名黑衣人提刀向两人砍去,时沉月将自己完完全全隐藏在箱子后面,不发出一点声响。
慕寒影一手锢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转过身将准备偷袭的人一刀毙命,黑衣人不死心继续向慕寒影攻击,慕寒影直接将锢住的人当成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没一会儿,锢住的人就被误伤成了窟窿球,几人眼看打不过,准备正攻加偷袭。
少年后退至慕寒影的身旁:“后背交给我,放心,我没有你那么卑鄙。”
“偷袭是什么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么?”
还挺记仇。
两人又投入进打斗之中,正在这时,一位黑衣人在时沉月的方向癫狂地笑道:“头,这还有一个呢。”
黑衣人提刀向时沉月砍去,慕寒影和那少年同时扔剑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高高举着刀还未落下,腹部就插着两把刀,他边吐血边一步一步向时沉月走去,在离时沉月半米的地方,半跪在地上,还紧紧握紧刀指着时沉月。
慕寒影心中有些慌张,就见黑衣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时沉月握着慕寒影给他匕首深深刺进黑衣人的心脏,鲜红的血液从衣服中浸出,沾染在时沉月原本白净的手上。
不仅慕寒影愣住了,连身旁的少年也楞了一下,这将军府的嫡小姐可真不是一般人。
少年随意从地上挑起一把剑握在手里,与剩下的人打斗着。
慕寒影疾步走向时沉月身旁,将匕首拔出来仔细地擦干净,抬腿将那具碍眼的尸体踹开。
时沉月衣衫上,脸上和手上都染着刺眼的红,这么脏的血怎么配沾染在她身上,真的是碍眼至极。
“哎,你干嘛呢,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把这群缠人的家伙解决么?”少年吐槽道。
慕寒影站起身,将剑从尸体中拔出来,对着时沉月说了句:“五小姐,背过身,不要看。”时沉月照做。
慕寒影心中不爽,对着那具尸体又刺了一剑,浑身的气质都变得冰冷。
慕寒影直接上去抓住一个黑衣人的向墙上砸去,手段怎么残忍怎么来,根本不顾及留不留活口。
少年被这操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默默与慕寒影保持距离,省的殃及池鱼。
黑衣人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慕寒影拧断了脖子。
数十人,一个活口都没留,而慕寒影只是擦干净自己的手,眼睛都没眨一下。
“账本,拿来。”慕寒影声音如同寒冬的雪般冰冷。
少年也认真起来:“既是我先得到的,便是不可能给你。”
两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不要了。”时沉月从箱子后面出来,走到慕寒影的身旁,“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慕寒影不懂时沉月为何要到嘴的鸭子拱手让人,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时沉月的手擦干净。
“小女将军府嫡女时沉月,敢问公子贵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陆池。”
14. 夜色深浓,心事难平
陆池目光移向慕寒影,带着探究:“那这位?”
“慕寒影,我的贴身侍卫。”时沉月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着这位原书的男主。
“贴身侍卫?”陆池笑了声,“那将军府可真是卧虎藏龙了。”
慕寒影看两人聊的有来有回,直接出言打断道:“来路不明,居心不良,小姐和他很熟么?”他周身的温度低得可怕。
陆池看了眼时沉月又看了眼慕寒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居心叵测的人是你吧。”
两人之间硝烟四起,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付。
时沉月走在慕寒影的身前,隔绝陆池的视线,微俯了下身:"陆公子,今日之事就只有我们三人所知,我不会将此事宣之于口,请陆公子也保密。"
“那我若是说了又如何?”陆池笑道,眼神却不似在开玩笑。
慕寒影转动手上的剑,跨步抵在陆池的脖颈上,他没怎么收力道,陆池感受到脖颈处流下一股暖流。
“你可以试试。”陆池真是有些无话可说了,他只是试探一下,谁知这疯子直接出剑了。
陆池转头看向时沉月,谁知少女只是淡淡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出手解围的意思。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两个疯子,他刚才在渴望什么,陆池暗骂道。
时沉月皱着眉,手搭在慕寒影握剑的手臂上,示意慕寒影放下剑,正当陆池以为这位将军府的嫡小姐是个良善之辈时,时沉月的话却让他有些心惊。
“陆世子,陆家常年镇守边疆,非诏不得回京,所以你回京的事皇帝知道么?你不怕连累陆侯爷么?”
“你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他来京城这事没告诉除他爹外的任何人,这位将军府的闺阁小姐是如何得知千里之外的事的,“你在我身边有眼线?还是说将军府早已想除掉陆氏这个对家了。”
“此事与将军府无关,全是我妄自猜测,世子莫怪,只是很早之前与世子见过一面,对世子腕骨间的红痣记忆深刻罢了。”
陆池抬起手,竟然暴露在这么?不过他们之前见过?定是爱慕他的女子太多了,他忘记了。
“不过五小姐猜错了,此次回京是有陛下诏令,切不可污蔑了我。”
“若是我没记错,世子智勇双全,前几月将南疆护卫的很好,同时带领当地民众种植作物,解决了边关难民的难题,陛下才将你诏回汴京,予以嘉奖。”
陆池一边不懂她为何知道那么多,一边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慕寒影的拳头却越握越紧。
“可是照这个时间线推算,陆世子这时应该才收到诏令,怎么会在这金玉楼的密室里呢?”
陆池哑口无言,眉眼也因为被摆了一道,看起来有些不爽。
“所以陆世子觉得我刚才的提议如何?”
陆池也知道这个五小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良善,相反做事决绝,直击要害。
“一言为定。”
夜色浓如墨,街上寂静无声,只余下双影在月光下移动。
慕寒影从密室出来后,没说过一句话,他心中很不爽,他没想到陆家会牵扯进来,但若不是时沉月拦着,陆池早就死了,根本不会和时沉月有那么多交集。
他们两个很熟么?就一颗红痣,记忆有那么深刻么?陆池远在边关,哪有机会和时沉月相处呢?就见过几面,就记下了?还对陆池的近况那么熟悉。
慕寒影脑子里一团糟,胸闷气短的,时沉月竟然也一句话都没说,难不成真看上那个姓陆的了。
凄清的晚风竟生生吹出几缕燥意来,慕寒影回过头想问问时沉月,却看见时沉月眉头皱得很紧,嘴唇微微抿起,一副十分忧愁不安的模样,慕寒影心里的怒意散了一些。
难道是刚才时沉月杀的那个人,吓到她了,想来也是,一个闺阁小姐亲手杀人,一时半会儿定是难以接受。
慕寒影停下脚步,伸手抓住时沉月的手。时沉月被迫停下脚步,疑惑地抬头看着慕寒影。
晚风拂动少女的发丝和衣裙,眼里有薄薄的一层泪水。慕寒影心里的怒气消散了大半,继而是酸胀胀的疼。
少女只到慕寒影的肩膀,肩背十分单薄,锁骨和颈侧弦筋明显又漂亮。
慕寒影弯腰与少女齐平,看着时沉月的眼睛,放缓语气说:“小姐不必用为刚才杀人而难过,那不是你的错。”
时沉月愣住了,原来慕寒影以为她是因为刚刚的事而介怀,心中骤然涌起一阵更猛烈的悲伤。
“慕寒影,我并没有为此事难过,他想杀我,我杀他为了自保,他该死,我问心无愧,况且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十足十的好人。”时沉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清晰。
“那五小姐为何难过?”
时沉月看了眼漫长而漆黑的街道,忍住哽咽说:“只是觉得这回家的路太长太难走了。”
慕寒影笑道:“原是因为此事。”
少年在少女身前蹲下身:“五小姐上来吧,我带五小姐回家。”
时沉月趴在慕寒影的背上,将头埋在慕寒影的脖颈处,将全身的力气都倾在慕寒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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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五小姐如果累了,睡一会儿吧,没有人会看到的。”慕寒影微调了一下姿态,让时沉月靠的舒服些。
时沉月现在头脑很乱,先前看见陆池时,她内心很复杂,原书中陆池是有勇有谋,品行端正的天之骄子。
可也是举兵起义,让慕寒影的尸体悬挂在城墙三日的直接人。
即使是路边喂过两次的小猫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日日相处的人呢。
“慕寒影,你以前有想过……”时沉月喉咙突然哽住,说不出一个字。
慕寒影感受到时沉月的情绪常常很低迷,她会坐在窗边往外看,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不知在想什么;也会眉头皱起,常带忧思。
“想过什么……”
时沉月轻咳了两声,沉闷的声音从慕寒影的颈后传出:“你有没有自暴自弃过,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世界。”
夜风变得寒冷,无人说话。
刚才看见两人交锋,慕寒影丝毫不输陆池,为何原书慕寒影会因不敌陆池,而亡于陆池剑下。
“五小姐,为何如此问?我为何会想过离开这人世间,春枝秋叶那么美,我有何想不开的。”
这句话是说给时沉月听的,但只有慕寒影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厌弃自己,他在多少黑暗中痛苦挣扎,没有尊严地活着。
也许陆池说得对,他卑鄙无耻,不是君子,没有才贤,居心叵测……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的呢?虚伪、不堪、贪婪,每一阵风都带着让人反胃的血腥味。可能唯一的一点好就是时沉月的出现。
慕寒影在心里想着,只要时沉月不要离开,什么试探,利用,伪装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她在。
“慕寒影……”
“嗯?”
“你不要放弃这个世界,它不会一直这样的,你可以改变它的。”
这句话时沉月曾说过一次,在遇见那两个乞丐的雨天,只不过当时是时沉月说的是她会实现此事的。
"五小姐为何说我可以改变,明明是五小姐更有这个能力。"
除非五小姐不会长久在这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在所难免的。”
夜色深浓,晚风微凉,慕寒影背着时沉月一步一步向“家”走去。
时沉月说这条路漫长又漆黑,可慕寒影觉得这条路是他这辈子走得最顺畅的路。
只是这条路太短了,短到三言两语就走到尽头了,短到心里的苦涩还来不及平息,只能在风中慢慢发酵。
时沉月抬头,将军府到了……
15. 心意试探,演技大赏
竹窗半开,月光映照。
时沉月回到房间,看着站在竹窗边的少年,少年双手抱胸,微低着头。
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只是让风吹动着烛火。
慕寒影感受到少女的视线,抬起头,眸色淡淡:“小姐,你和三皇子有仇么?”
“何出此言?”时沉月歪着头问道。
“没,只是觉得此事五小姐没必要插手的,毕竟这样做对五小姐没有什么好处。”晚风凄凄伴随着慕寒影的声音传来。
时沉月用烛剪挑着晃动的烛火,灯芯偶有火花蹦出。
“乡野是饿民饥骨,朝堂却挥金如土,有多少人为了活着,拼尽全力,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也不想成为袖手旁观的人,我有能力,我就帮一点。”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烛火跳动,时明时暗,时沉月的身影有些模糊,让人看不真切。
慕寒影竟然有些失落,他以为在她的动机里,会有千万分之一的原因是为了他。
“那陆池呢?五小姐与他很熟么?”
“不认识,只是碰巧猜出来的。”
“碰巧?那你知道他腕间的红痣也是碰巧?”话语之间细品还夹带着一些质问。
“他上次也在金玉楼,与阿诺一起,红痣一事也是从那里所知,我与陆池没见过,我骗他的。”
“慕寒影,你在生气么?”时沉月走进窗边。
“没,只是觉得五小姐好像对很多人都很了解,即使是没见过的人。”陆池是这样,三皇子是这样,就连面都没见过的太子也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的。
慕寒影背对月光,盯着时沉月。
时沉月觉得慕寒影也许猜到了什么,但她不想深究,毕竟她是一个不知何时会离开的异世之人这件事,着实让人费解,也让人有些悲伤。
“那慕寒影,你觉得我了解你么?”时沉月直面慕寒影投来的视线。
“五小姐对我的了解,自然是比我对五小姐的了解多的。”
“嗯。”
那你应该知道我对付三皇子不单单是为了街上的民众,还有因为你,三皇子昏庸无道,处处刁难于你,朝廷黑暗复杂,在这条路上有人陪伴,总比一人独行好一些。
时沉月将目光移向高悬的月亮,当然还因为我自己,所以我不是个好人。
……
将军府近日十分忙碌,正是因为老爷和大少爷还有十余天就能回到汴京了,李若雪每天都要去面对各个官员的夫人。
明面上是为了叙旧,实际上是为了探口风,攀关系。时沉月也免不了出来走一圈,认识各家夫人。不过大家还是与以往差不了多少,各司其职,照常生活。
时允诺也与以前一样,呆在自己的闺房内,不怎么出来见人。倒是这汴京突然来了一名富商,日日布施,百姓称赞不已。
但一听到民间有人夸赞他,他都要停下步去解释一般:他日日布施是因为当今圣上治理有方,贤明有德,尤其是善用良将,出了时将军这位良将,所以他才有用武之地。
将功劳全推给皇帝,还为尚未回京的护国大将军积攒了又一波民心,让百姓们知道正是有时荣这样的将军在外厮杀,才能让他们在这安宁富庶。
随之而来就是三皇子的消息,说这个三皇子罔顾民生,烂赌成性,只是当今圣上心软,只关上了几日禁闭。
百姓都对这位三皇子倍感失望,再加上他还被扯进私放印子钱的风波,更是失去了民心。民间还出了许多批判三皇子的话本。
那话本中写道:前朝有位皇子长相丑陋,青面獠牙,让人不忍直视,而这位皇子不仅面貌丑陋,心里也很丑陋,肚里没有半分笔墨就算了,还烂赌成性,丝毫不顾国法,私放印子钱,让百姓苦不堪言,最后被贬为庶民,流放边疆。
话本里虽说是前朝皇子,可世人都知道是三皇子。
坊间里的人常常用此话本来谈论,只不过这写话本的人十分神秘,号称水中月,却没有人知道是谁。
时沉月听着最近坊间传闻,也对这位写话本的人感到如此好奇,知道三皇子与印子钱的事,竟然还有胆量将它写下来。
阳春三月,春光正好。
时沉月决定出门逛逛,感受这大好春光和亲眼看看这位心地善良的富商。
三皇子从汴京最大的青楼出来,浑身都是酒气,他这几天被皇帝关了禁闭,还被太子警告,心里十分不爽。
他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看见他的姑娘都捂住鼻子往远处走。
“哎,躲什么?能被我看上是你们的福分!”宋明朝大喊道。
旁人只当他是一个喝醉的疯子,没人将他和皇宫之内的三皇子联系在一起。
这时有一个商贩正向时沉月介绍着《前朝皇子荒唐事》的话本子,时沉月饶有兴味地听着,突然商贩的摊子被人踹翻在地。
那商贩蒙了一瞬,撸起袖子怒吼道:“是谁!来找茬是吧。”
那人正是三皇子宋明朝,他不信邪地捡起一本话本子,快速地翻开看了看。
“你们竟敢妄议皇子,岂有此理。”
尤其是在看到话本中写他面目丑陋,矮如河伯时,怒气达到最高值,他自认风神俊朗,这简直是污蔑。
“本皇子看你是活腻了。”宋明朝被气得面色发红。
那商贩看清宋明朝身上的衣服样式时,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了,又听到他自称“本皇子”,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商贩的膝盖像突然失去骨头一般,失去支撑,跪倒在地:“是小人不识泰山,这话本上写得并不是殿下,小的冤枉啊。”
周围看戏的民众顿时齐齐地跪倒在地,头死死地抵在地面上,心上窜下跳的,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宋明朝抬腿狠踹在商贩的肩上,商贩没受住力,向后倒去,嘴里冒出血,一看就是下了死手的。
宋明朝还想踹出第二脚,时沉月知道如果这一脚下去,这个商贩指定没命。
“这位公子,这话本上写的是前朝皇子,你又何必对号入座,莫非是做贼心虚。”
这话可谓是说得毫不客气,宋明朝闻声看向时沉月,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这么美的人还真是少见,只不过这美人给他的感觉为何熟悉。
“你为何不跪?”
“我为何要跪?殿下无德,我凭何而跪?”
商贩捂着自己的肩膀,示意时沉月不要逞强,时沉月装作没看见。
宋明朝知道她的感觉像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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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赌坊的小娘子,他恨得有些牙痒痒,可是看见那身段和面容,心里又迫切地想得到她,摧毁她。
在酒精的驱动下,宋明朝跨步向前,搂住时沉月的腰,刺鼻的酒气向时沉月袭来:“小美人,上次就让你逃脱了,这次我是不会让你跑掉了。”手还不老实地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时沉月没想到宋明朝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靠近她。时沉月被他油腻的有些受不了,胃里翻滚,想吐。
时沉月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宋明朝,宋明朝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
好恶心,不管了,先装再说。
有几个胆大的人抬起头向中间看了一眼,只见时沉月面色忧伤,眼含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让它掉落下来。一副不甘受辱的模样。
“三皇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只不过是为这位摊贩辩论一句,竟要被你如此折辱。”说着还微仰着头,不让眼泪掉落。
别说男子看了怜惜,周围的女子看了也为之悲伤。
时沉月在心里打好稿子,带着疑惑和一点质问地说道:“当今圣上圣明,我的父亲为之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而你却不问民生,沉迷青楼赌坊,我为陛下不值,也为我父亲难过。”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砸在周围人的心上,她抬手抹去泪:“如今你竟然当众调戏于我,你让我颜面何存,你将我将军府置于何地,皇子当街调戏臣子之女,你让陛下如何面对百官,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字字泣血,周围的百姓渐渐抬起头,眼中有愤怒,有失望,有怨恨。
宋明朝在听到时沉月是将军府之女时,酒就醒了大半,心里也逐渐变得不安起来。
他是皇子,他身后有太子,谁敢动他。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你说你是将军府之女,可有证据?再者说如果你是将军府之女,又为何去金玉楼?”宋明朝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去金玉楼,将军府的嫡小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这时茯苓提着点心向时沉月走来,看着时沉月鼻子和眼眶红红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转头去看向对面的人,知道这人定不是平民百姓,但他家小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在此咄咄逼人?若你有何不满,你去将军府就是了,我家夫人会给你说法的,何苦在此为难我家小姐。”
时沉月从茯苓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难道我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就可以随意欺辱了?就能被你随意造谣诽谤了?小女从未去过金玉楼,殿下为何损害小女名声。”
她看了眼周围的群众,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半,言语有时就是一种无形的权力,能驱动人的行为。
“小女此来只是知道汴京来了位善良的富商,想着自己也为布施出一份之力,哪知竟……”时沉月说不下去了。
周围的人都在想着护国大将军在外征战,自己的嫡女那么善良,竟还会遭人编排,这大将军回来是否会失望悲痛。
陈良在酒楼里看着这一幕,低头沉思:这将军府还都是聪明人,这条路不知是合作共赢还是与虎谋皮。
陆池拿着茶杯,双肘抵在窗台边,眸中含笑地看着楼下这场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16. 日光温暖,各见其心
“岂有此理!当我将军府是摆设是吧!”李若雪眉头皱起,怒斥了一声。
周围的仆从都低头噤声,瑕瑜让无关人员都退下,大着胆子走向前去安抚李若雪的心情。
“夫人,此事可能有些误会,何不等小姐回来,了解清楚再做定夺呢?”
“女子名声岂是儿戏,况且我将军府的嫡女岂有任人欺负之人,这次忍气吞声,那人人都会觉得将军府软弱可欺。”
时沉月虽说过不想困在女子名声之中,但是这样的无妄之灾哪里能轻易放过。
况且谁人不知那三皇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此次处理的干脆利落,以后便不会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往她的女儿身上凑。
“是,夫人消消气,可那人毕竟是皇子,我们再想对策。”瑕瑜劝阻道。
李若雪自然知道那人是皇子,可是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也是当今掌握实权的定国公府的唯一嫡女,哥哥是当今吏部尚书,身份地位在整个汴京的贵女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一个不受重视,没有实权的皇子她还不必放在眼里,既然他如此不识时务,那这个皇子就别当了。
“夫人,小姐回来了。”仆从进来通报。
李若雪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眼中全是担忧,走向前去把住时沉月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娘,你消息挺灵通啊。”时沉月打趣着李若雪。
瑕瑜害怕五小姐以为自家夫人派人监视她,出口解释:“五小姐,别误会,是夫人听闻最近有位富商积德行善,还打着将军府的名义,因此派人去探听虚实,谁知遇见了五小姐和三皇子,这才……”
“瑕瑜,我并未因此生气,母亲的品行我是知道的。”时沉月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李若雪看着时沉月泛红的眼眶,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了许多,眼眶也有了湿意:“受什么委屈了,和娘说,娘替你讨回公道。”
时沉月其实只是装给他人看的,奈何她一流泪就会如此。
不过她看见李若雪如此关心她,心里也柔软了几分,在她原来的世界,她的母亲也是如此疼爱她,不顾一切地支持她。
“娘,我没事。”
李若雪却以为她是因为那人是皇子,不想连累家里而选择忍气吞声,说道:“阿允,你不必委屈自己,娘,将军府和你外公舅舅都会站你这边的。”
时沉月在这个世界还从未去拜见过她的外公和舅舅呢,想着有那么多人护着自己,心里暖暖的,所以她一定会让这些人在这个世界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的。
“娘,对方是皇子,你也信我么?你也站在我这边么?”时沉月再次确认了一番。
李若雪抚摸着时沉月的头,缓缓说道:“我们将军府精忠报国,但也会守护好自己的儿女,即使他位高权重。”
时沉月低头想了想,原书中慕寒影登基之后并没有对将军府下手,在陆池起义成功之后,将军府应当还是存在的。
可她现在不确定自己的出现是否会改变最后的结局,所以她得做好双线准备。
如果她成功让慕寒影变成一个贤明的君主,那么大概率不会起义。
倘若她失败了,只要将军府在此前帮过陆池,与陆池搭上关系,以原书中陆池的性格和时允诺的存在,应当也不会对将军府赶尽杀绝。
可是如果任务失败了,她怎么办呢?慕寒影怎么办呢?她甩了甩自己的头,在心里告诉自己:相信自己,不会失败的。
“阿允,你怎么了?”李若雪看着时沉月的神情时而沉重,时而叹息,时而伤心……担心地询问。
时沉月却突然握住李若雪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房间带,李若雪不明所以,只能跟着时沉月走。
时沉月将人带进房间,谨慎地观察一圈,关上房门。
李若雪看着自己女儿的面色沉重,自己面色也凝重了几分:“阿允,你有什么事要和娘说么?”
时沉月坐在李若雪面前,及其认真地对李若雪说:“娘,你说过你信我,这件事不能反悔。”
窗外风乍起,李若雪点了点头:“阿允,我不反悔。”
“那今日我所说之事,请娘仔细考虑。”
“嗯。”
“今日三皇子的确冒犯了我,所以我想让三皇子下台,但不仅仅是因为此事,还因为他罔顾民生。”
“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罢了,听阿允的。”
时沉月原本斟酌的措辞,突然觉得用不上了:“娘,三皇子私放印子钱,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再加上今日他冒犯于我,只要稍微添把火,就能将此事闹大,那陛下就不得不给天下一个说法。”
李若雪懂了时沉月的意思,说道:“你想让你外公去弹劾三皇子,顺势推一把对三皇子印子钱的处罚进度。”
李若雪想了片刻,说:“可是三皇子私放印子钱一事并没有实际证据,这恐怕……”
时沉月当然知道李若雪的担忧:“证据应当会在这几日呈给陛下,我们只需要加一把火罢了。”
这样的话,将军府既没有得罪慕寒影,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将军府与陆池的方向大概一致。
时沉月见李若雪迟迟没说话,有些讪讪道:“此事是否会让你为难?还是女儿此事有何不妥?”
李若雪反应过来笑了笑:“阿允,虽说娘不想让你去沾染这些事,但你作为护国大将军唯一的嫡女,城府深一些总归比什么都不懂的好,你很棒,娘为你骄傲。”
时沉月背靠将军府,还是定国公府的亲外孙女,况且现已及笄,单一件婚事就会被大做文章,有心计,有谋划自然是极好的。
毕竟这世道远没有表面那么和谐,这件事即使时沉月不说,她也会对三皇子下手的。
但时沉月提出来的计划更加缜密,她原本想从印子钱这里让三皇子倒台,可三皇子背后有太子,这样做必然会和太子直接对上,对将军府很不利。
以为自己的亲人要回一个公道就不一样了,毕竟谁人都知时沉月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也深受定国公的宠爱,她的女儿有大爱,有才智,她很满意。
“娘觉得女儿做得对?”时沉月心里还是有些震惊在这封建的社会,李若雪竟然会为她做到此步。
“三皇子身在高位也只是个草包,对民生毫无帮助,阿允何错之有。
不惧强权,知道藏锋,以弱博强,阿允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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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单纯的善良是活不下去的。”
时沉月有些感怀,她这位母亲着实是有魅力,她爹真有福气。
“娘,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可能没有办法向你解释得很清楚,但是其中定有缘由的,此事便是之后陆氏嫡子陆池遇到困难,请外公,舅舅帮上一把。”
李若雪在心里想着陆池这号人物,这不是一见到自家老爷就吵架的武安侯的嫡子么,阿允怎会和她扯上关系。
“那便不用解释,武安侯虽与我将军府不和,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日光倾泄,整个屋子都是暖橙橙的。
这世界最幸运之事,无非就是不论自己所做何事,都有人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身旁,哪怕有狂风暴雨,哪怕是刀山火海。
慕寒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里全是那日背着时沉月的景象,怎么都消散不去。
他走着走着,就来到时沉月遇见小乞丐的那条小巷。
慕寒影感觉有人朝自己靠近,袖口的短刃骤然出鞘,抵在那人的脖颈处。
“救命!”来人正是当日的大两个乞丐,小乞丐跑得慢了点,刚跟上大乞丐,就被这一幕惊得睁大了双眼。
慕寒影看清来人,放下手中的短刃,收回袖中:“所来为何?”
两个乞丐被吓得喘着粗气,有些不敢说话。
慕寒影没耐心在这里和他们浪费时间,抬腿往前走。
大乞丐鼓足勇气拉住他的袖口说:“这几日,我们都有粥吃,谢谢你,也谢谢那位小姐。”
“为何谢我?布施的人又不是我。”慕寒影好奇地问。
“那日我们见到你和给我们发粥的那个人坐在一起。”那个乞丐颤颤巍巍地说。
慕寒影心中讽笑,自己避人耳目却被两个乞丐看到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心中有了一丝杀意:“除了你们,还有别人看到么?”
两个乞丐忙摇头:“没有。”
那他只好杀人灭口了,却骤然听到小乞丐的话。
“我们不会说的,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们此来是来和你道谢的,谢谢你。”这两个乞丐又深深鞠了个躬。
“好人?”他阴狠狡诈,竟然有一天会被称为好人,而时沉月竟然说她自己不算好人。
“呵。”这世道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慕寒影平息自己心中的杀意,冷冷地说道:“这件事你们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我就可不是个好人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抬头看着西斜的太阳,浑身都在金黄的辉光里。
小乞丐肘了肘身旁的大乞丐,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他和我们有点像?身上随时绷着一根弦,不敢放开。”
可他们是乞丐啊,随时保持警惕是为了保护自己,以防自己的食物被抢和让自己受到伤害,他又是因为什么呢?小乞丐挠着自己的头,想不明白。
大乞丐看着慕寒影的背影:“也许他的处境和我们差不了多少吧。”
毕竟今日那么暖的阳光,依旧驱不散慕寒影身上的寒意,在这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依旧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归宿。
17. 竭力质问,竹亭温柔
政事堂里,臣子就三皇子之事展开激烈的争吵。
“民间都传成什么样了,说皇子荒淫无度,还挑逗臣子之女,难道不该严惩给百姓一个交代么?”
“此事影响如此之大,让陛下的脸面往哪放?”
“哎,这男女之事不就遵循媒妁之言,若是人家情投意合呢。”
“对,那女子可能也对三皇子有意呢,我们瞎掺和什么!”
群臣们吵得不可开交,暗里有意归向太子的臣子还时不时往时沉月身上泼脏水,但也不敢直接说出其名讳。
就在此事,一直不说话的定国公举着牌子站出来说道:“我怎不知我外孙女这样想,莫不是各位比我这个外祖父还了解?”
他眼中带着不屑,声音浑厚:“莫不是我女婿在外打仗,就让人觉得护国大将军府的嫡女可以随意欺辱了?”
群臣听此也渐渐闭了嘴,他们虽说想保全三皇子,但也不想直接和定国公和将军府直接对上,况且时荣再过几日就要带着满身功勋回来,风头正盛,这时对上,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定国公横了众人一眼,“哼”一声,在心里骂道:一群懦夫,继而转向坐于高堂的圣上,说道:“圣上,时家世代为国鞠躬尽瘁,现如今,自己的女儿却受此欺负,若不给一个说法,恐让人心寒啊。”
皇帝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方大人,你觉得如何?”
被点名的臣子是当朝御史大夫,最是正直忠厚。
方大人从人群里走到大殿中央,说道:“此时正是时大将军凯旋之际,若是为国征战,连自己儿女都护不好,难免寒时大将军之心,难免寒将士之心,亦难免寒天下人之心。
故臣认为应当对三皇子惩戒一番,才可立天下威名。”
“陛下,臣反对,虽说时大将军为国奉献,但终究一人是皇子,一人是臣子,岂有惩戒皇子一说。”说话的是礼部侍郎。
方大人被他这个歪理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律法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帝看了眼台阶下乌泱泱的臣子,,又看向最前端的太子,饶有兴味地在心里笑了笑:“监察司,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监察司走向前,将手中的东西举国头顶:“臣,已全部查明,三皇子常年流连于赌坊之间,此间私放印子钱,扰乱民间价格,有害民生,此账本为据。”
皇帝接太监呈送过来的账本,随意地翻看了几眼。
他面上从困乏到有些愠怒,众臣子都收起了自己的气焰,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私放印子钱,牵连众多京外官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语气没什么怒气,却威慑力十足,让人心慌不已。
宋真俯首说道:“儿臣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确实三皇弟的错,理应严惩。”
定国公抬眼看了眼太子,太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连一分惋惜都没有,对他的亲弟弟都狠决如此,的确不是一般人。
皇帝将账本随意丢在他身旁:“三皇子德行有失,扰乱民生,流放岭南,终身不可回京。剩下的事太子去处理吧。”
“儿臣遵旨。”
“退下吧,朕乏了。”
阳光从政事堂移向了东宫。
宋真一巴掌扇在长恒脸上,随即食指挑起长恒的下巴:“长恒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那么废物呢,账本没拿回来,数十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长恒单膝跪在凉亭的地上,低着头说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殿下眼下之际还是先解决陛下丢过来的难题。”
“本宫自然知道,用你提醒。”宋真心中烦躁得不行,账本上的多是外地官员,且记录方式隐秘,他可以在暗中保下几个有用的。
但他这位皇弟才是最难处理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殿下,皇后宣你觐见。”皇后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
“知道了。”宋真靠近长恒,阴恻恻地说道:“长恒下次再不成事,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跪着吧。”
他仔细地擦着手,离开了庭院,脸上全是不耐。
他刚踏进凤栖宫的门槛,就看见皇后在正厅里等着他。
“母后安康,请问母后找我何事?”宋真露出一个单纯乖顺的笑。
皇后站起身,声音急切:“宋真,你能救明朝的是吧,你救救他,岭南环境恶劣,明朝从小没受过这些苦的。”
宋真心里讽刺:“母后,你知道这件事谁都救不了他。”
皇后紧紧拉住宋真,将宋真的手上掐出红印,眼中带泪地说:“母后求你,你救救他吧,他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
今日正午的阳光不知怎的,刺眼却没什么温度。
宋真盯着他这所谓母后的眼睛,觉得很陌生,他缓缓开口:“母后,如果我和三弟只能救一个,你会选谁呢?”
皇后抓着宋真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宋真也没想要他回答,只自顾自地说:“母后,你会放弃我,你是皇后,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不自己去求情呢?”
日光漫延进正厅,落在她精致繁复的衣裙上。
皇后抬起头看着宋真,面容有些心虚:“我……我……”却迟迟没有后文。
宋真抬起头,反抓住皇后的肩膀,眼睛血后,话语低沉像索命的阎罗。
“因为你怕他,是么?你怕父皇,但又不想宋明朝那个废物流放,所以你只能来求我。”
皇后被惊了一下,随即直接了当跪了下去,向宋真的方向跪着移了几步:“母后求你,他可是唯一的亲弟弟阿!”
眼泪湿了脸,头上的簪子歪歪斜斜的,哪有半分皇后的模样。
宋真面上划过一丝难以置信,这真是他的母亲么?紧接是浓烈的不甘。
“那我呢?你说你害怕三弟受不了委屈,那我曾在父皇斗兽园呆了三天三夜,你有关心过一句么?有没有想过我有多难熬?伤得有多么重么?他是你的儿子,我就不是么?”
宋真眼睛发红,抓着皇后的肩膀大声质问道:“凭什么!母后,从小到大,我得到过你一次关心么?而你,现今竟然为他落泪,凭什么阿?”话语疯魔,尾音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哽咽。
皇后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说不出一句话。
宋真跪在地上,与皇后齐平,凑近去看她的眼,声音不似刚才的凄厉疯狂,相反温柔单纯得像个孩童。
“母后,我明白了,你不爱我,是因为我像父皇么?呵~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宋真没忍住笑了声,“母后,三弟不仅会被流放还可能会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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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呢,他只能在那边荒之地受苦,等死。”
皇后骤然瞪着宋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你……出生……”
“那你去父皇那揭穿我,你敢么?你和三弟一样废物。”
宋真看着照在自己手上的阳光,感叹了一句:“真刺眼啊。”
“对啊,这太阳好刺眼。”时沉月坐在凉亭中。
慕寒影闻声测过身,挡住明亮的光线,在时沉月坐的地方留下一片阴影。
时沉月抬眼看过去,只见少年白衣红领,身姿挺拔。
“倒是有点不像小暴君了。”
“五小姐说什么?”慕寒影从高往低处看,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疑惑。
时沉月摇了摇头,面上带着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变了很多。”
慕寒影感受着阳光晒在后颈的温度,滚烫而真实。
“那五小姐说说我变了什么。”
时沉月撑着头,认真想了想:“气质比以前温和了,对我的态度也好多了。”
慕寒影笑了笑:“那以前我对五小姐什么态度?”
说到这个时沉月可来劲了,骤然站起身,把慕寒影惊了一下。
时沉月反客为主,让慕寒影坐下,自己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试探我。”
“五小姐如是。”
“你耍我。”
“那是五小姐恐高。”
“你有想过杀我灭口。”时沉月死死等着慕寒影躲避的眼神。
“之后不会了,五小姐。”
慕寒影回过眼,与时沉月对视。
“我发誓!”
慕寒影的瞳孔在阳光下是浅浅的棕色,魅惑又美丽。
时沉月看着他的眼睛不小心出了会神,回过神时自己都没忍住笑了笑。
时沉月这时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开心,没有哀思,没有愁绪。
“还有一点变了。”
“哪一点?”慕寒影饶有趣味追问道。
“面皮变厚了。”
“嗯?”
时沉月一副算旧账的模样:“你在我娘面前演苦肉计,废了自己的伴读身份,现在还在这里光明正大与我在我一处,厚颜无耻。”
说实话,这件事确实让慕寒影有些后悔,所以这时慕寒影又不经意露出一个十分温顺的笑。
“这不是五小姐准允的么?”
时沉月点了点头,扬唇笑道:“慕寒影,你好装。”
微风和煦,时沉月坐回石凳上,仰着头感受微风拂过脸颊,轻轻闭上了眼,感慨道:“三皇子这件事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
慕寒影目光停留在时沉月的面容上,看着她脸上轻轻浮动的绒毛,眼睫毛下的浅浅阴影和随风飘动的发,声音十分温柔:“是啊,终于要结束了。”
说罢,慕寒影低垂下眼眸,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嗯,快结束了……”
竹亭里两人与景色不分上下,像一幅美丽春日图,让人移不开眼。
时蕴从远处盯着这美景,久久地没移开眼。
时沉月,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他有何能让你看得上的呢?
脸么?
时蕴抿着唇,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18. 所做之事,是因有你
日光渐渐变得昏黄,影子被拉长。
“那三皇子流放的结局应当不会变了。”时沉月撑着头,毫不在意地说道。
“嗯。”
只会更坏。
“你要放弃我么,皇兄?”宋明朝难以置信,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宋真站在书案边,没说话。
宋明朝双手颤抖,瘫坐在书案边,眼睛没有了聚焦。
他在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呢?父皇平时最疼爱我了,他不会这样这样做的,这个消息一定是假的。”他还是不愿相信自己要被流放到岭南那么恶劣的地方。”
“不会的,不会的,我根本不了解印子钱的内幕,我是被冤枉的,皇兄。”他自言自语道。
他像是想到什么,眼中突然亮起了光芒,连滚带爬地移到宋真身旁:“还有母后,母后定是舍不得我受苦的,对还有母后。”
他越说,心中的希望就越大,抬头看向宋真的脸,却没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窗棂透进来的昏黄的光线照在宋真的衣衫上,面容却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皇兄你为何不说话?母后会救我的不是么?”
宋真看着自己这位从小被皇后宠爱长大的弟弟,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他心中竟然没有半丝痛快,这样懦弱的人怎么会是他的亲弟弟呢。
看来他母后说得不错,他与父皇相像,也只有父皇配和他相像。
宋真缓缓蹲下,看着宋明朝,语气平淡如水:“还不懂么?此事无人能改变,你只能认命。”
屋内光线又暗了些,宋明朝觉得他这位太子哥哥与平时温润耐心没半分关系,甚至有些阴森恐怖。
宋明朝忍住心中的惶恐,试探性地问:“皇兄,你呢?”
宋明朝听见一声讽笑,心骤然跌入谷底。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放弃你了,所以你觉得我会救你么?”
宋明朝全身冰冷,额头上直冒冷汗,看见宋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恍然大悟:“是你干的。”
宋真挥了一下衣袖,蹲下看着地上的宋明朝:“是与不是很重要么?结局已定。”
宋真心中的惶恐不安全变成不甘与愤怒:“全是你干的!我要告诉母后!告诉父皇!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告诉母后?告诉父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新意。
宋真抬手直接抓住宋明朝的头发,果断砸向书案的边角。
空旷的宫响起发冠掉落在地的回音,还有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宋真声音没什么起伏:“那你就去揭发我,或者现在杀了我,你敢么,宋明朝?”
血腥味侵袭着两人的鼻腔,刺激着神经,宋明朝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呸!”宋明朝忍者头上传来的痛意,摩擦着伤口看向宋真:“你无耻,虚伪,你只爱权力,你就是条狗。”
“砰!”宋真拽着宋明朝的头又狠撞向桌角,宋明朝面目狰狞,口中传来痛苦的呜咽。
“我么?”宋真眼神冰冷,言语听不出情绪:“是我让你调戏将军府的嫡女的?还是说是我让父皇让你流放岭南的?”
宋真扯起宋明朝的头,迫使他看向自己,可这时的宋明朝已经眼神迷离,不甚清醒。
“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时,怎么没这样鞭笞我?你善良,做出这些蠢到无边的事,给那些大臣一个声张正义的理由,确实善良。”
暮色渐起,露水重,寒意袭身。
“你记住,我谁也不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滚!”
三皇子流放岭南的事早早传入了大街小巷,有人说皇帝大公无私,正义贤明,也有人说皇帝铁血无情,虎毒食子。
也有人好奇写话本的作者水中月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敢如此编写三皇子。
新出的两本话本,直接将三皇子贬得一无是地,骂得狗血淋头,顺带赞扬了皇帝的决定和布施的富商。
听闻都知近日在物色皇商人选,众人猜想这江南富商陈氏将会获得皇商的位置。
“江南陈氏?一些低贱之人罢了。”谢江流不屑地“哼”了一声。
“老爷,这会不会是夫人的娘家人,他们不会趁机报复吧。”跟在他身后的老奴说道。
“这都多少年的事了,再说此间十余年都没任何联系,现在来管不是吃饱了撑的。”
“是!是!”老奴谄媚地附和道:“他们不就是低贱的商户,老爷是礼部尚书,来找老爷麻烦还要看看他们够不够资格。”
谢江流笑了一声:“今晚去赵姨娘那歇息吧。”说罢,身影就隐入夜色中。
夜色中,寒气袭人,宋明朝全身都紧绷着,不敢放松片刻。
他双手和双脚都扣着锁链,艰难地前行,他看着押送自己的四名小兵,心里慌得不行,他不知道宋真会不会给自己一条活路。
在这荒郊野岭中,风声凄厉,不知死亡何时会到来,寒冷侵袭着全身。
小兵们打着哈欠,脸上全是疲惫之意,骤然双眼大睁,直直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慕寒影立在一个高地,拉弓放箭,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四箭齐发穿破小兵的心脏。
宋明朝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见血流在地上漫延,强压住的不安全部涌了上来,宋明朝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慕寒影一身黑衣,带着去金玉楼时带的面具,从高地飞下来,去到宋明朝旁边。
宋明朝向四周看了看,心中凄凉,难道他真的要死于这荒郊野岭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后面退了半步,声音因紧张和干涩变得低哑难听:“是……太子让你来杀我的么?”
“呵,他配么?”慕寒影没心思为他答疑解惑,向前一步,踩在宋明朝的左手上,将指骨一寸一寸地碾碎。
凄惨的的尖叫声响彻在夜里:“求你!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啊!只要你能放过我。”
宋明朝被一脚踹倒在地,用没受伤的手捂住肩膀。
“你说说,你那只手碰她的。”
宋明朝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他:“你是将军府的人?将军府是要造反么?我要向父皇揭发……啊!”
慕寒影笑了笑,弃子也配说这话。
“左手?还是右手?”慕寒影垂眸藐视着宋明朝,直接将他连带着肩膀狠狠踩在脚下。
宋明朝五官缩成一团,疼得脸色发白,慕寒影蹲下看着他,观赏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面色悠然地转动着手上的短刃,也不着急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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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朝这时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哀嚎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可看清慕寒影脸上的面具时怔住了:“是你害的我,是你!”
慕寒影露出一个特别和善乖巧的笑,话语却如同阎罗索命版恐怖:“嗯,所以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么?”
月光照在空旷旷的郊外,宋明朝姿态怪异地躺在地上,血液从眼睛中滑落在地,形成一条条小河。
月高高的,静悄悄的……与平常一般。
凭你也配碰她。
……
慕寒影翻墙进西院,就见时沉月在自己的屋外静静地站着,房里没有燃起烛火,只有浅浅的月光落在时沉月身上。
少女低垂着头,无聊地数着地上的野草,发丝时不时拍打在脸上,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慕寒影向前走去,少女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他,面上还带着一个十分温柔的笑:“慕寒影。”
“嗯。”慕寒影知道自己这身装扮逃不过时沉月的眼,故而也没有多加躲藏,“五小姐在等我?”
“嗯,来问你一件事。”
“先进屋吧。”
暖黄的烛光照亮房间,与窗外的月光相隔。
慕寒影笑得柔和:“五小姐想问什么?问我作何去了?”,边说边用湿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时沉月借着烛光打量着慕寒影,笑了声:“这有何可问的,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那五小姐不好奇杀的是谁?”
“嗯~”时沉月撑着头,想了一下,“三皇子。”
慕寒影擦净手,撑在桌子上,审视着时沉月的表情:“五小姐,有时真的觉得你有神通。”
时沉月点点头,有些试探地问:“那你信神佛么?”
“不信,但若是五小姐的话,我信。”
夜风变得温柔,身影在窗纸上重叠,屋内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
“可惜我不是,所以你信你自己,不要信我。”时沉月的声音淡淡的。
“为何?”慕寒影脸上露出罕见的疑惑。
时沉月错开他的目光,叹了口气:“没有为什么,这件事就像我猜到死的人是三皇子一样简单,人就该信自己。”
慕寒影眸色不明,讽笑了一声:“五小姐也会对我撒谎,说吧,五小姐想问什么?”
时沉月扯了扯嘴角,终是没扬起一个笑,于是只正了正语气。
“我父亲过几日便会抵达京城,那时皇帝定会举办接风宴,你会去么?”
慕寒影内心嘲讽: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随意坐回凳子上,散漫地说:“那你觉得我该去么?”慕寒影有些破罐子破摔,侧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时沉月不知道慕寒影在耍什么性子,也许她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所以答案是?”
慕寒影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燥意在心里攀升。
“这好像不管五小姐的事。”
“那你就跟随我去吧,进宫之后小心些。”
“五小姐这么不放心我?”慕寒影侧头盯着时沉月。
时沉月不想再慕寒影的身份上说太多,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嗯,毕竟你说过有我在,你不会失去理智。”
“五小姐对此事倒是记得深。”
19. 风伴自由,策马长奔
近几日民间对三皇子的谈论不减,东宫那位没过问半句。
这种激情逐渐转移到护国大将军的凯旋,百姓们齐齐涌向城门,期望能一睹这位为国征战四方的大将军的雄姿。
“小姐慢一些,等等奴婢。”云汐和茯苓快步想追上时沉月的步伐。奈何时沉月步子稍快了一些,这人群又太拥挤,将时沉月与她们隔开。
时沉月奋力挤开人群,向队伍的最前方走去。
云汐和茯苓心里想着定是自己家小姐许久没见到老爷和大少爷了,所以才如此心急。
只有时沉月知道她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将军府兴盛时,她所谓的父兄是何等的英姿勃发。
虽说原书中,将军府最后没没有被新帝赶尽杀绝,但也是日渐衰微,没了最开始的煊赫气象。来这个世界那么久,将军府已经是她的第二个家,她想看看她的父兄最风光的容貌,然后护住这份容貌。
时沉月站在人群最前端,与众人一样探着头往城门方向看,期待着他们的凯旋。
“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最靠近城门的人群激动地大喊道。
其余的人被这份激动的心情感染,都挥动着手臂,大声尖叫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真切的笑容和崇拜。
“恭迎大将军凯旋!恭迎大将军凯旋!”百姓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响彻整个汴京。
时沉月也沉浸在这个氛围里,脸上扬起笑,心中是数不尽的骄傲自豪,喃喃道:“平安归来,此是最好。”
“哎,妹子,喊大声些,否则人大将军听不到啊。”站在时沉月身旁的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哥,挥动着双手,朝她说道,"别害臊,喊出来。"
时沉月怔愣了一下,笑出声,这是她的父兄,她有什么可害臊的。
她清清嗓子朝着城门的队伍喊道:“恭迎大将军凯旋,愿大将军,时副将和将士们常打胜仗,永远平安。”
她一口气喊完之后,心中很是畅快。
“妹子,爽快啊。”那大哥给她比了个赞,时沉月回笑了一下,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
慕寒影在旁边的酒楼将这一幕收尽眼底。
“你家小姐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啊,你怎么不去迎接你家的老爷和少爷?”陈良手持着折扇,打趣着慕寒影。
慕寒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淡淡道:“别多管闲事,照我说的做,皇商之位定然是你的。”
陈良打了个“哈哈”,算是回答慕寒影,心中却正在细细盘算。
这位慕公子恐怕与这将军府嫡女关系不只是小姐侍卫这般简单。
楼阁下的呼声一阵压过一阵,先映入眼帘的是风中飘扬的齐国黑金战旗,紧接着是最前方的护国大将军还有他右后方的副将——时枫。
时荣一身黑色铠甲,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眼神像捕猎的鹰隼。
而时枫小麦色的皮肤,眉眼与大将军有几分相像,却少了几分狠厉,更多的是少年将军的张扬。
正午阳光格外的刺眼,时枫微眯着眼,看向时沉月的方向,一眼就认出时沉月。
“妹妹!”少年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惊讶和喜悦。
时沉月看向他,挥了挥手,笑得明媚。
妹妹好像有些不一样,比以前明媚了一点。
时荣顺着时枫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一个白嫩乖巧的少女正朝这边微笑。
“阿允!”
仅此一声,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这边,时沉月骤然面对那么多的目光,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坦然面对。
她弯腰行礼:“祝贺爹爹平安归来。”
她身旁的大哥嘴可以装下一个鸡蛋,说话都有些结巴:“妹子……不!不对,小姐,大大大将军是你爹啊!”
时荣驾马前去,停在时沉月的身前:“阿允,何不在家中等候,这日头那么大,晒伤了怎么办。”
时荣看着时沉月的额头上的薄汗,有些不满。
时沉月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心中想道:定是自己落水之事被爹爹知道了,以为自己还是身体虚弱。
她抬头看向时荣,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迫不及待想见到父亲和兄长。”不过这笑怎么有点像慕寒影呢。
慢半步的时枫听到这句话,心里甜蜜蜜的,这谁还忍心说重话啊。时荣也说不出话,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大大大……大将军……”大哥结结巴巴地喊着时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想报国,我想入大将军的麾下。"
“结巴?”时枫不经意问道。
时沉月没想到这位长得野性的大哥,见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如此模样,心中又是震惊,又是好笑。
“才不是结巴,大哥这是报国心切。”时沉月解释道。
阳光火辣辣的,别说时沉月了,就连时枫都觉得有些热。
“将军!天太热了!”时枫大声叫了时荣一声,时荣不知这混小子要干嘛。
时枫只是坏笑一声,对着时沉月说道:“妹妹,将手给我。”
少年微侧下身,向时沉月伸出手。时沉月不知道他这位兄长想要干嘛,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
“驾!”时枫将时沉月拉上马,驾马扬长而去。
“将军,你慢慢收将士吧,我与妹妹先行一步,在家等你 。”
时荣反应过来时,只余下一地灰尘:“小兔崽子,你慢些,伤到你妹妹怎么,我回家打死你。”
众人目瞪口呆,骤然觉得大将军没那么严肃了,变随和了。
时荣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他将目光移向跪着的那个大汉身上,考量了一番。
刚才这位喊得最大声,都快把他耳朵震掉了,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好笑:“半个月,跟不上从哪来就给老子从哪滚回去。”
大哥抬起眼,满脸不可相信,随即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时荣和众人看得哭笑不得。
风声在耳边呼啸,时沉月心跳乱得不像话,身体有些紧绷。
时枫感受到了,大声说:“妹妹,别紧张,兄长不会伤着你。”
万般景象向后隐去,时沉月缓了下心神,身上的燥热渐渐散去。
这感受,刺激,自由,松弛,时沉月在这个世界从未感受过,但不可否认,她很喜欢。
她手抓住缰绳,身体放松,大声说道:“兄长,你不怕有人说你没规矩么?”
发丝全被风往后吹去。
“他们说我是莽夫,那我还守什么规矩。”爽朗的声音从时沉月头顶传来。
时沉月也跟随笑道:“那我可不可以也不守规矩?”
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掣肘,让人活不痛快,简直是浪费自己的激情,浪费生命的馈赠。
“可以,妹妹不想守规矩,那就不守,有兄长在,什么都替你扛。”
“什么都可以么?”
“对!有兄长在,就可以!”
时沉月耳边的风声很大,却没有吹散时枫的声音,反而让时枫的声音更加震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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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想走遍世界,不想困在宅院。”时沉月大吼道。
“那就让女德,礼仪都滚!”
“哈哈哈”时沉月笑了开怀,这哪是她的兄长,明明是她的知己。
罔顾礼法,自由无拘,自由开怀,时枫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
“我很喜欢你这个兄长!”
“荣幸之至!”
时枫觉得她这个妹妹和以前是大差不差的,虽说看着更加成熟了一些,但底色还是一样的。
酒楼雅间。
“这将军府还真是不一般,连嫡子都如此放荡不羁。”陈良看着慕寒影越来越黑的脸色打趣道。
“再说就滚!”
陈良摇着扇子点了点头,没接话。
慕寒影心觉烦躁,抬腿往外走。
“去哪?”
“将军府。”
时荣以为自己回将军府,定是热闹非凡,说不定自己的夫人还会前来慰问他有没有受苦。
可当他带着亲卫来到将军府门口时,却寂静地不行,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迎接了。
他心中疑惑不已,自家夫人应该早就受到自己凯旋的消息了,再者说时枫那小兔崽子早就回来了,自家夫人应当也会知道啊。
他狐疑地推开大门,就看见时枫直直地跪在庭院中间。
时荣急忙向前走到李若雪身边,说道:“夫人,这怎么回事?”
李若雪看着小的就生气,这时又来个大的,心中又是郁结。
她伸出食指戳着时荣的胸口:“你问问你的好儿子!”
时枫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抬起头来:“娘,我错了!”
原因是时枫带着时沉月骑马,结果在下马的时候,时沉月不太会,时枫也没太注意,时沉月就措不及防摔在了将军府门口,手还受伤了。
就这样,时枫成功获得了他爹一脚:“刚才信誓旦旦,现在就让阿允受伤了,你多大的出息。”
这件事时枫也过意不去,难得没有开口反驳。
李若雪也没想真的惩罚他们,看了眼他身后的亲卫。
亲卫接触到李若雪的视线,瞬间忙忙碌碌地看看地上的蚂蚁,看看将军府的花草树木。
“好了,舟车劳顿,沐浴吃饭吧,一会还得进宫复命。”
时荣搂着李若雪的肩膀向正厅走去:“嗯,都听夫人的。”说罢,还不忘狠狠横时枫一眼。
时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讪讪地挠了挠头。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在用午膳时,时枫一直不断地给时沉月夹菜,若不是时沉月拒绝,时枫都亲手喂饭到时沉月的嘴里了。
李若雪和时荣也不甘落后,终于时沉月碗里从一座小山变成了一座大山了。
“爹娘,我的手只是擦破些皮,没什么大碍,我自己能夹,我吃不完了。”
李若雪和时荣看着时沉月的碗里的山,终于放弃了,将菜夹到彼此的碗里。
“夫人辛苦,多吃点。”
“夫君征战也苦,你也多吃一些。”
时枫还在自顾自地给时沉月夹菜。
时沉月忍无可忍:“还有你,不准再夹了,你看不见我的碗里放不下了么。”
时枫夹的菜绕了一圈回到他自己的胃里。
“明天陛下为这次凯旋的将士们设了个接风宴,阿允跟好你娘,别走丢了。”时荣嘱咐道
时沉月给李若雪和时荣都夹了块红烧肉,温声道:“知道了。”
20. 处理伤口,拉勾定誓
时荣和时枫卯时就进宫面圣了,李若雪在厨房做着桃花酥,等着两人回来吃。
时沉月心情不错,在将军府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慕寒影的住处。
竹窗半开,烛火昏黄,慕寒影坐在窗边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时沉月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远处,没向前打扰,正打算往回走时,却被叫住了。
“五小姐这是站门口站习惯了。”慕寒影手肘抵在窗台上,撑着头,眼神玩味。
时沉月收回迈出的腿,回过头与慕寒影对视上,笑道:“慕寒影,你真是越发不敬重我了。”
话虽这般说,但时沉月还是抬腿向慕寒影的方向走去,背着手在窗边停下。
时沉月探头去看慕寒影在做什么,结果慕寒影反应迅速,迅速将东西藏入袖中。
时沉月只隐隐看到一角,猜出那东西应当是一本书。
“慕寒影,你身上的秘密很多。”
“这倒是比不上五小姐。”慕寒影不慌不忙地反驳道。
时沉月不知道自己哪儿暴露了,竟引得慕寒影如此怀疑她。
不过他们俩还算心有灵犀,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五小姐不累么?”慕寒影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站着的时沉月。
时沉月这才后知后觉到腿和腰的酸痛感,不过想了片刻还是说道:“有点,但是不想进屋。”
慕寒影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凑近时沉月去看她的眼睛,故作恶劣地说道:“五小姐这是嫌弃上我了。”
这哪跟哪啊,时沉月心中失笑,无奈地解释了两句。
“我出来本意就是散步吹晚风,进屋不就没风了,闷得慌。”
慕寒影眉间的郁气散了些,随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搂住时沉月的腰肢,将她抱坐在窗台上。
“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时沉月没想到慕寒影的这个举措,惊慌之间,为了保持平衡,迅速用手扶住了慕寒影的肩膀,眼睛看向慕寒影。
就这样,时沉月看见慕寒影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
不对,自己莫名其妙被抱了一下,生气应该也是自己生,慕寒影甩什么脸。
“慕寒影你……”话还没说完,时沉月的手就被慕寒影握在手中。
慕寒影轻轻地握住时沉月的手腕,面色严肃地看着她手上缠着的纱布。
“怎么伤的?”慕寒影沉声问。
时沉月有些不自然,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慕寒影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只能如实交代:“骑马不小心摔的!”
慕寒影想起白天时枫带着时沉月策马奔腾的情景,心中更不是滋味。
“没用的东西!”慕寒影简短评价。
但这话时沉月听了不太舒服,有些愠怒:“我没骑过马,摔了很正常,你什么事都是一出生就会?”
“没骂你,骂你兄长。”慕寒影意识到时沉月误会了,耐着性子解释道。
时沉月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那也不行,兄长人很好。”
慕寒影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嘴上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却轻之又轻。
“伤在自身还不知道痛,五小姐豪杰也。”
时沉月倒也不是特别生气,凑近他说:“慕寒影,你这嘴是越来越毒了,你要不还是装回原来的清纯小白花吧。”
慕寒影站起身,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边说道:“可惜,晚了!”
时沉月扯了扯嘴角,没与他争辩,只是面上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晚上擦过药了么?"
时沉月看着自己的手,不太在意地说:“擦破了点皮,它自己会好的。”
慕寒影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开口:“五小姐真是闺阁小姐么?如此不重视自身。”
他轻解开时沉月手上的纱布,想起刚才时沉月的话,叹了口气。
不就是装么,他会。
慕寒影坐在窗边给时沉月擦着药,低着头,敛去身上的戾气,声音温润得像山间的清泉。
“五小姐金枝玉叶,还是要重视自身,否则夫人和老爷又该担心了。”
世间静悄悄的,时沉月觉得手心又些痒,她低下头看着慕寒影乖顺的模样,心中又是讶异,又是觉得慕寒影有些幼稚。
她动了动手指,声音愉悦地说:“慕寒影,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幼稚啊~”
明月凄凄,慕寒影抬头看着时沉月含着笑意的眼眸,心中悸动难平,他轻咳了两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五小姐,很喜欢骑马么?”
时沉月不明所以,还是低头思索了一般,认真地回答道:“不知是否喜欢,只是在策马奔腾时,觉得挣脱了世俗,这感觉很奇特,很微妙,很自由……”
时沉月仔细回想当时的感受,尽力去概括。
慕寒影用纱布包扎好时沉月的伤口,郑重地说一声:“那今后我带五小姐骑,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
时沉月吹着晚风,目光更加柔和,伸出尾指:“一言为定!”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的操作,眉眼弯弯,心里在想:他们俩到底是谁幼稚。
“一言为定!”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拇指盖章,明月鉴心,天地为证,永世不悔。
耳边偶有树叶的摩擦声,沙沙的~
“慕寒影,你经常受伤么?”
“何出此言?”
“你的药品很齐全。”
时沉月将目光定在装药品的柜子上。
慕寒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觉得那些陈年伤口又开始发热,疼痛。
“还行。”一句简短的话揭过血腥残忍的过往。
时沉月没有追问,只是笑着对着慕寒影说:“那你之后小心些。”
“知道了。”心中的厌恶与酸涩被时沉月的笑容渐渐驱散,慕寒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放不下了。
次日,阳光很好,将军府准备着傍晚进宫的事宜。
时蕴走在长廊里,就看见时允诺从将军府的书阁里抱着几本书出来。
将军府的书阁一向管的严,连她都要登记才能进入,时允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是如何进出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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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允诺刚踏出书阁就被时蕴拦住,时蕴面露不屑,不耐地说:“你是如何进入这书房的?谁给你的权力。”
时允诺原本并不想理会时蕴,奈何时蕴听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五姐姐给我令牌,我自然就能随意出入藏书阁。”不卑不亢,没有以往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模样。
时蕴从上往下扫视着时允诺,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嫌弃与瞧不起:“我以前确实不知,五妹妹会对一个庶女上心,也不知你竟然如此会收买人心。”
她眉头微蹙,仿佛时允诺是一件很脏的东西。
时允诺最厌烦的就是时蕴这么一副蔑视天下的眼神,自己有身份地位,就觉得全世界都是蝼蚁,简直狂妄之极。
“不知三姐姐如何作想,但我是真心觉得五姐姐心善至极,是我之幸。”时允诺不想与她在此争吵,语气平和,但落在时蕴的耳中都成了挑衅之词。
时蕴抬眼看向时允诺,讽笑:“你以为多看几本书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是觉得得到一时的庇护,就能作威作福了。”
时允诺眼中难免染上些怒气,她从未争抢过什么,但总是被针对。
“你过得好些,才算有所慰藉。”时沉月的话从耳边响起。
她也在心中默念:我过得好些,才算有所慰藉。
她怒瞪着时蕴,语调没什么起伏:“三姐姐若是因此看不上我,觉得我引得五姐姐欢心,才有此特权,那三姐姐大可将令牌收回去,再者去五姐姐那说些坏话,惩罚我一顿就好,何必在我这白费口舌。”
时蕴听着她的话,点头笑笑,下一刻巴掌就落在了时允诺的脸上。
时允诺踉跄几步,脸歪向一旁,怀中的书全掉落在地。而时蕴只是甩着手,明媚张扬的脸上,红唇微扬。
“呵,时允诺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敢拿时沉月威胁我,她身份尊贵,为何对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庶女上心,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罢了。”
“离她远些。”说罢,就抬腿离开,在靠近时允诺的肩膀处时,她凤眸微弯:“今日大伯的接风宴,你也没有资格进去,你怎么配往她身上凑的。”
时允诺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抬起头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捡起地上的书,一句话都没说。
她回头看了眼守在藏书阁的两名侍卫,侍卫接触到她的眼神,纷纷低下头。
即使她有时沉月给的令牌,这府中还是没有人瞧得起她。
她真的如此没用么?没资格站在时沉月的身旁么?这个世道难道就不允许无权无势的人活的光鲜亮丽么?
她走过长廊,抬头看向将军府的大门。
时沉月一身金丝藏线的黛蓝色丝绸裙衫,披着同色系的薄披风,静静站在精美的马车旁。
这个颜色的衣服总是会显成熟,但穿在时沉月的身上,非但不显老气,还平添几分温柔华贵,让人移不开眼睛。
时沉月似有所感,抬头对时允诺扬起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
时允诺忍者脸上的疼痛,扯出一个不算奇怪的笑。
姐姐,你真的好耀眼,我真的好羡慕啊……
21. 姐妹交手,枫影对招
时荣看见时沉月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时枫也在旁欣赏着自己的妹妹,笑得有些少年气:“妹妹,不愧是我将军府的嫡女,如此夺目。”
少女低着头温柔地笑着,发丝也配合着她,轻轻地飘动着。
李若雪含着笑走向前握住时沉月的手,上下打量着时沉月,格外的满意。
“咳咳!”时荣故意咳嗽两声,大手一掌拍在时枫的后脑勺上,眼神稍带挪揄地看向李若雪:“这还不是夫人教得好,夫人辛苦了。”
李若雪无语地白了时荣一眼,心里确实像抹了蜜一般甜。
时沉月与挠着后脑勺的时枫暗戳戳地对视一眼,笑笑不说话。
“哎,大哥和大嫂感情还是那么好,真是让人羡慕。”梁叶笑盈盈地带着时蕴走过来。
“见过大伯,大伯母,大哥,五妹妹。”时蕴极有礼貌地向大房一行人问好。她一身白衣,用料昂贵,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朵朵待放的荷花,精致又低调,同时在礼仪上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时枫先开口:“见过二叔母,三妹妹不必多礼。”
时蕴却没看时枫,而是看向时沉月,微微侧头,脸上透出点疑惑的表情。
“三姐姐好。”时沉月露出一个极有礼貌的笑,脑海里想着关于这位三姐姐的事,奇怪的是书中对这个三姐姐描述得少之又少,还都集中在前期,说她有时会欺辱时允诺。
可如今在她眼前的人知书达理,不像书中说的,不过人不是单一性的,应该再观察观察,才可下定论。
就在时沉月做下这个决定的下一瞬,时蕴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提起一件事。
“姐姐果然和大伯父关系很好,连进宫参加宴会这种事都要带上大伯父捡回来的人。”她看向马车的后方,话语之中还带着艳羡,似乎真的只是羡慕时沉月和时荣之间的感情。
时沉月看着时蕴,微蹙着眉头。不出所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马车后的人身上,眼中都带着探究。
时荣敛起笑容,好像自己半年之前是捡过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与如今站在这的少年气质可谓是天壤之别。
一时无人言语,李若雪看了时蕴一眼,也皱了下眉。
慕寒影一身玄衣,身姿挺拔,观察周围人的脸色,向前一步,拱手行礼:“小......”
“是女儿让他跟着的,他武功极好,也曾护过女儿,是女儿自己选的护卫。”时沉月骤然打断慕寒影的话,自己出言解释。
慕寒影抬头看着时沉月,少女背对着他,但隐约能感受到少女的坚定。
自己这是被袒护了么?慕寒影自顾自地想着。
时荣嘴唇绷紧,看着时沉月,委婉地说:“爹当时只是看他可怜。给他一个安身之处,你若是想找侍卫,这府上多的是。”
时沉月听得明白,她爹这是觉得慕寒影的来历不明,在将军府打杂还行,做她的侍卫,是万万不能的。
她抬头看了眼时蕴,时蕴脸上确实一副无辜模样,将矛头引向慕寒影,对她有何好处呢?
时荣看向自家夫人,李若雪却没什么表示:“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
慕寒影不想时沉月为难,刚想开口解释,一阵拳风袭面而来,那拳法极快,同时又狠决,直直向慕寒影砸去。
梁叶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不敢看这一拳的结局。时沉月心也不免紧张起来。
只有时蕴一副看戏的姿态,悠闲又挑衅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拳头要落在慕寒影脸上时,慕寒影头往后仰,躲过这重拳。紧接着带动身体,躲过时枫的拳头。
时枫毕竟是跟随时荣征战多年的人,出手也难免带着沙场上的血腥,残忍。
“兄长,你这是做什么?”时沉月出言阻止。
李若雪和时荣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摆着想试试慕寒影的底子。
倒是时枫出着拳,还抽出时间回答时沉月一句:“妹妹,兄长看看你选的人配不配站在你身旁。”
一人进攻,一人躲闪,一时陷入了僵局,时枫有些不耐:“就你这懦弱性子,怎能保护好我妹妹,动手!”
“动手,慕寒影。”
就这一声令下,慕寒影顿时出击,一手拉住时枫的小臂,快速转身,一手弯曲重重肘在时枫的肩上,迫使时枫向后踉跄两步。
“有点实力。”时枫调整好,继续猛攻,两人有来有回,互不退让。慕寒影早就看时枫不爽了,仗着自己是时沉月的兄长,为非作歹,连骑个马都能让时沉月受伤。
两人攻势越来越猛,到后来连旁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下手更加不客气,明显带上了怒气,再这样下去,两人必然会受伤。
“时枫,够了!”时荣厉声道。他心里大概知道慕寒影的实力了,时枫常年打仗,武功在整个汴京都是一等一的,能与他打成平手,还能稍占上风,此子的武功定是极好的。
可时枫心中有一股气,那肯这样停下,拳力更大,拳速更快。慕寒影也不甘下风,两个少年人较着劲。
“可以了,慕寒影,停下。”
时沉月的话音刚落,慕寒影的拳头就停在时枫的眼前,拳头带起的风,划过时枫的脸。
这少年的武功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绝不能让这样危险的人呆在妹妹身旁。
时荣面色沉重,呵斥了一声:“还不快滚回来,丢人,晚上加练。”时枫脸色也不太好,走到时荣的身后,带着怒气“哦”了一声。
心中还是觉得不大对,看着时荣不太好的脸色,决定问问李若雪的意见。
“娘……”
“夫人……”
两人同时开口,都知道对方的想说什么。
可令父子两人没想到的是,李若雪这次竟然不和他俩在同一条战线上。
李若雪眼神从慕寒影身上收回,平静地开口:“就这样吧,阿允想让他跟着就跟着吧。”
“还有阿允聪慧果敢,有自己的决断,不必过于担心,也不要多管闲事。”她轻瞟了一眼时蕴,牵着时沉月手上了马车,“快启程吧,省得误了时辰,惹陛下不快。”
时荣和时枫还想说些什么,但李若雪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怎么他的女儿与夫人越来越像了。两人撇了一眼慕寒影,翻身上马护在马车左右。
时蕴扯了下嘴角,但还是没露出一个笑,只对着身旁的母亲说道:“娘,走吧,时辰不早了。”
精致的马车行走在大街上,还能听到百姓称赞将军府的话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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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信你,天塌下来,有娘呢。”李若雪看着时沉月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宽慰道。
时沉月心中失笑:她的母亲永远相信她,她惶恐什么呢。
李若雪拍了拍时沉月的手,她看得出那少年定不是普通人,刚才的拳意也带着杀气,但只因时沉月的一句话,那少年就能立刻收住身上的戾气,停下动作。
她就明白那少年不会伤害阿允,甚至在他心中阿允还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一个人做阿允的侍卫,确实再好不过。
做母亲的,本是要从儿女身上看问题,为他们谋取长远的东西。
帘子偶尔被风吹起,慕寒影走在马车的背后,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见少女若隐若现的侧脸,久久移不开眼。
马车离将军府越来越远,离皇城越来越近。
金碧辉煌的宫殿,高耸威严的宫墙,让人目不暇接,此地虽然华丽,但时沉月觉得很压抑,仿佛入了这宫墙之中,就是被捆住翅膀的飞鸟。
她记得原书中时允诺最爱自由。
将军府三房人被太监引着向举办宴会的宫殿走去,时沉月想观察这皇宫,借口说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想停留片刻赏赏皇宫的暮春景色。
原先时荣一群人都不放心,还是领头的太监说道:“这宫中春色与外面却有不同,五小姐贪恋也实属常情,且在宫中,是特别安全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大可放心。”
话至此,他们也只能放时沉月去,李若雪示意慕寒影跟上。
看着两人离去,时枫很不理解:“娘,你为何?”
李若雪撇了他一眼:“闭嘴。”时枫十分敬重他这位母亲,只能在心里生闷气,听话地闭上嘴。
时荣也把将出口的话塞回肚子里,想来自家夫人是有主意的,自己可以晚上回去问,于是立马扯出一个笑:“都听夫人的。”
时沉月走在小道上,一会儿看向开得正艳的花,一会儿招惹叶片上的露水,慕寒影就这样耐心地在身后跟着。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走着,直到快走到这条花团锦簇的路的尽头,慕寒影才开口:“五小姐很喜欢这皇宫?”
“权财的象征,谁能抵抗住这诱惑呢?”时沉月停下脚步,转过头与慕寒影对视,不愿放过他眼中的一点变化,“慕寒影,你想要这种生活么?”
“如果五小姐想要,那我就能给。”这句话郑重,不是搪塞,是誓言。
远方传来少女的嬉笑声,时沉月的目光被她们吸引过去,声音柔柔的,有些不真实:“困兽之笼罢了,我不喜欢,但你要有。”
慕寒影瞳孔骤缩,他知道时沉月知道他一些秘密,可是他有时候还是会紧张,怕自己当初的不堪,残忍显露出来,让时沉月发现,现在的自己还不是最坏的样子。
他抿了抿嘴唇,声音沙哑:“五小姐,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侍卫罢了。”如此坦荡,如此虚伪。
少女们的声音越来越近,时沉月笑了声:“当真如此?”
她没听慕寒影的回答,径直向前走去。
慕寒影看着时沉月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苦涩,他真的想过只做五小姐的侍卫,但他是因仇恨而生的,必然是要和这肮脏的宫殿死磕到底的。
“啊!救命!”
"慕寒影!"
22. 进宫赴宴
一身玄衣从众人眼前掠过,时沉月被玄衣一把揽住,没落入水中。
时沉月眼中惊恐还未散去:“慕寒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骤然回头,看着湖面,着急地说,“她不会水,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慕寒影这才注意到水里还有一个女子,在拼命地挣扎着。他人之命与他何干,可看见时沉月脸上着急的神情,想着如果他救了,会不会洗去一点污浊,变得更像她心中期盼的模样。
“小姐,别担心,我去救。”
却被时沉月拉住,慕寒影不明所以,只听见时沉月说道:“你拉住我的手,我拉他上来。”
时沉月一手紧紧拉住慕寒影,伸长身子努力去拉住水中的女子,喊道:“拉住我!快!”
水中的女子视线模糊,身子发沉,这句话好似从远方传来,听不真切,却激发出极大力量。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还有十七,她还有十七!
女子奋力向前,努力想拉住那只伸向她的手,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她想活下去,她要活下去!
拉住了!时沉月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拉回岸边,慕寒影在身后护住时沉月,防止她摔倒。
女子头发被打湿,乱乱地贴在脸上,衣衫湿透,浅蓝色的衣裙贴在身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狼狈至极。
时沉月心中起了一阵怒意,她眉头紧皱,脱下自己的黛蓝色披风盖在女子的身上,遮住女子湿透的衣衫。
“哟~将军府的五小姐身旁还有如此俊俏的侍卫。”罪魁祸首正笑盈盈地对着慕寒影笑。
她身旁的贵女们也附和道:“可能不止是侍卫吧……”
好刺耳的笑声,好恶心的话语。
“啊!你敢威胁我?五小姐你管管你的侍卫。”慕寒影随手甩出一根树枝,直接就深插在为首之人的脚旁,眼神阴暗危险,还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笑得很诡异。
这明明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她身旁的闺阁小姐们都被这个眼神吓到没出声附和,她的话也失了些底气。
时沉月扭头看着为首之人,眼神冷漠:“我不知五公主为何如此刁难我,虽说殿下是公主,但也不应随意欺辱功臣之子。”
其实时沉月大概猜出这五公主宋昭针对她的缘由,无非是她与三皇子宋明朝平时走得近,而三皇子的贬谪有自己一份功劳罢了。但是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推人入水这种事对这个朝代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是有损伤的,还如此洋洋自得,真让人不爽。
一个小太监在五公主轻声说道:“今日是护国大将军的庆功宴,若是得罪了将军府嫡女,恐怕不太好与陛下交代。”
宋昭怒火直升,却也知道小太监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冷“哼”了一声:“我想五小姐误会了,我本意是想教训一下你身后那个不知礼数,以下犯上的女子罢了,谁知五小姐会突然冒出来。”
说完还不忘看一眼她身后的女子:“你说是吧,谢瑶笙?”谢瑶笙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她身前的时沉月,眼神清纯又无辜:“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时沉月叹了口气,心想这女孩怎么如此好欺负。
明眼人都看出是宋昭怒火迁移,她只是被自己波及罢了,还上赶着道歉。
周围的人感受也紧跟宋昭的步伐,开口讽刺道:“一个商户之女生下的,果真还是上不了台面,连基本礼仪都没有。”
其中几个还不打算放弃攻击时沉月的,但又碍于时沉月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于是把矛头指向站在旁边的慕寒影。
“前几日听见民间有关于五小姐的风言风语,本以为是假的,今日得见,真是我高看了五小姐。”
“与一个侍卫走得那么近,恐怕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干净,真是红颜祸水。”
“哎,五小姐我还是相信你的,毕竟你的侍卫确实比较俊朗,就是不知道除了勾引主子,还有没有别的本事了。”
宋昭趾高气扬地看着时沉月,明摆着想看到时沉月哑口无言,羞愧难当的模样。
周围的花草十分美丽夺目,可惜长在这宫墙中,倒也少了几分颜色,让时沉月生出厌恶之意。
谢瑶笙眸色变暗,她拉紧自己身上的披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想要开口为时沉月开口辩驳几句,就看见五公主和其他几位多嘴的贵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姐!”
“公主!”
周围乱成一片,时沉月没忍住地笑了声,又强压了下去:“哎,我从小就听话本说做坏事会遭报应,可能上天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谢瑶笙也被惊了一下,不过更多的是痛快。不过她竟然从时沉月一闪而过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宠溺,她瞪大眼睛看向慕寒影,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在玩着几颗小石子。
联想到刚刚那一幕,心中对时沉月肃然起敬,好大的胆子,好令人向往的气质。
五公主被几位侍女太监搀扶起来,怒吼:“时沉月你是将军府嫡女又如何,我是大齐的公主,你竟然敢暗算于我!”
面部都有些扭曲,甚至到了恐怖狰狞的程度。
“五公主,你先是无故诬蔑于我,现今又是给我扣暗算皇亲这么大一顶帽子,究竟是为何?”说着时沉月还轻叹一声,摆出一副有苦难言的委屈模样。
“算了。”时沉月回头看了眼慕寒影,故作难过地说,“都怪我的侍卫过于俊朗,你们的侍卫没有我侍卫这么芝兰玉树,朗目星眉,故说出这种话也是能理解的。”
她微微低垂着眼,瞟了五公主和她周围不知姓甚名谁的贵女一眼,眼中带着点懊悔恼怒:“哎,也是怪我,生得美丽便看不上长相丑陋的,注定与五公主和各位小姐选择不一样,十分抱歉。”
慕寒影眼睛定在时沉月的身上,一眨不眨,眼睛成了一轮弯月。他努力压着嘴角,配合时沉月演戏。
“都怪小的生得俊美,请小姐责罚。”他拱手弯腰向时沉月请罪,肩膀却有些发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家温柔坚韧又聪慧的小姐竟然还有这一面。
不怪,他家小姐那都厉害。
“你...你...说我没眼光,说...我丑!”宋昭要被气晕过去了。
而谢瑶笙早已看傻眼了,时沉月与慕寒影二人如此默契,护着彼此,她竟有些伤怀和向往。
就在此时,先前给将军府领路的公公过来传话:“公主殿下,时小姐与各位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了?宴会马上开席了,切莫误了时辰。”
时沉月俯身行礼:“无事,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罢了,请公公派遣一个侍女带路让我们更衣,马上就好。”
这位公公在宫中多年,不用问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着时沉月的意思办了。五公主一干人纵有不服,但如今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放几人离开。
去更衣的路上时沉月没忍住笑出声,凑近慕寒影低声说:“你这丢石子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慕寒影也笑笑:“有用就行了,倒是五小姐总是能给我惊喜。”
谢瑶笙就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走着,看着两人熟稔丝毫没有不自然的动作,有些恍惚。
小姐和侍卫也能走这么近么?也能光明正大地并肩走在大道上么?
时沉月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谢瑶笙,想问问她还好么?
谁料谢瑶笙声音发抖,真挚地说了声“谢谢”,就急匆匆往前走了。
宫殿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宫殿外灯火阑珊,萧条冷落。
时允诺吹着傍晚的风,心情平静。每次大伯回京,皇帝都会举办接风宴,这时的将军府都会变得很冷清,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也能露出本性,毫无顾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会注意她。她一袭红衣,牵着一匹高大的红色马匹,走在郊外的一片空地上,这是属于她的一个秘密。
日光泛黄,让天地变成一片暖色,在平地上能看见咫尺的天,和广阔无垠的阔土。
时允诺,阿娘曾说过: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是远方,最珍贵的东西是人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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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最博大的东西是人的胸怀!
所以不必感伤,不必嫉妒,你有自己的远途要走,不要困囿在此,不要走阿娘的老路!
时允诺翻身上马,平地上的风吹散身上的束缚,解开心里的枷锁。
“驾!驾!”红色的烈马在青绿的旷野上奔腾,吹在脸上的风不在是温润的春风,而是热烈的,张扬的,它毫不吝啬地往脸上扑打,将衣裙吹起。
鲜红色的衣裙似火,与天边的火烧云相辉映,暖黄的阳光,也在她身上打下一层辉光。
自由!张扬!这才是真正的时允诺,而不是将军府那个隐忍,软弱的二房小姐。
“驾!”马儿肆意奔腾,两者十分默契,如同融为一体般,头发向后飘扬。
“驾!”一句男声从时允诺的身后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时允诺向后看了一眼,红色发带飘扬,她逆着太阳辉光,看不清那人模样。
只听见那人说,语气肆意张扬:“姑娘,比一场!”
说罢,那人就驾马加速向前,想赶超时允诺。
比赛么?她回头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策马狂奔!女子响亮的声音穿破长空。
"那公子可得小心了,我可不会让公子半分!"
“哈哈哈,本少爷不需要!”
两匹马全力向前,两人互不退让,拉得很紧。时允诺挑了下眉头,驾马快转个弯,脚蹬马肚,越过一个障碍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身后的少年都有些吃惊。
“怎么样?”时允诺爽朗地笑出声,回头看着穷追不舍的少年。
许是风力太大,马速太快,发带从头发上散开,假意留恋半分就随风远去。
红色的发带与天边的夕阳作陪,形成一副美轮美奂的落日图。
身后的少年白衣红领,抬手抓住要远去的发带,高举过头顶。他身子稍向前俯,双腿夹了下马肚,那发带像红色的披风,张扬极了。
两马渐渐并齐,一同行进。少女余光瞟着身旁的少年。
“是你!”时允诺不免有些惊讶。
太阳还余下小半个脑袋,两人并坐在草坪上,抬头看向天边的落日,马儿在旁边低头吃草。
“那今日算谁赢?”时允诺扬着笑,歪头问他。
少年点点头想想,笑了声说道:“算双赢。
时允诺正过头,闭眼享受着风的温柔,少年看着她的侧脸,问了句话:“你与上次很不一样。”
“在围墙之中和在旷野之中定然是不同的,有什么奇怪的。”她睁开眼,“上次金玉楼的事是我麻烦你了,在这里给你赔罪一声。”
少年双手后撑着地,头向后仰,笑道:“不必,我还觉得挺幸运的。”
这句话倒是令时允诺不解了,毕竟上次的事怎么都不算件好事,她问道:“为何?”
风变得越来越轻,天光越来越黯淡。
少年说:“因为没有上次之事,我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快乐了,这难道不算件幸事?”不会遇到如此有趣之人了。
时允诺听此静默了片刻,骤然坐直身,看着他说道:“上次匆忙,没来得及问问你的名姓,我叫时允诺,应允承诺的‘允诺’。”
少年也直起身,笑得张扬,认真地介绍自己一句:“我叫陆池,池中神鲤足的‘池’。”
夕阳渐渐隐入山头,陆池说:“不问我身份?”
“枷锁罢了,有何可问。”
越多的身份就带着越多的枷锁,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你就是一个人罢了!不受世间万物束缚,不被任何东西所困。
肆意张扬,无拘无束。
“去他的身份,去他的地位,我根本就不想要!”时允诺双手放在嘴旁,向天大吼道。
陆池看向这位原以为温柔腼腆的女子,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少女眼睛明亮,是这夜晚亮起的第一颗星。
她说:“自由!”
陆池右腿屈膝,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心情极好:“好志向!”
23. 当堂舞剑,女主作护
临近晚宴,官员和其家眷陆陆续续入座,时沉月换了早先备好的衣裙,一进宫殿大门都看见李若雪在向她招手。
她坐到李若雪身旁,慕寒影就安静站在他身后,身直如松。
时枫不屑地白了慕寒影一眼,便侧头靠近时沉月问道:“妹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换了身衣衫?”
李若雪也疑惑,时沉月黛蓝色的衣裙换成了一身月牙白的裙衫,明显是重新梳洗打扮过的。
时沉月只是笑笑:“能有什么事,只是刚才被这宫中的花迷了眼,一时没留意,沾了些水罢了。”
时枫常年呆在边疆,是个大老粗,不懂得内宅里的弯弯绕绕,真以为事情就像自家妹妹说的那般简单,随即就没再问了。但李若雪就不一样了,从小虽没什么人敢往她身上窜,不过好歹是在庭院中长大的,这点手段还不至于看不破。
李若雪握住时沉月的手,仔细地看着时沉月的脸,忧心问道:“可有受委屈?”
“没。”时沉月挪动着身体,凑近李若雪的耳朵旁调皮地答道:“娘,你的女儿哪能受到欺负啊,再者说你女儿是受委屈地那种人么?”
“你啊你啊。”李若雪用食指刮蹭时沉月的鼻头,笑出声,“很不错。”
时枫不知道自己的娘和妹妹在打什么哑谜,只能郁闷地在心里诽谤道:娘和妹妹的秘密越来越多了。不过转念一想,定是自己常年不在京中,妹妹和娘相处久,才会如此,只要和她们呆久了,定也会无话不说。
慕寒影垂眸看着时沉月笑的开怀,心中也难免变得愉悦。只是有一事他不解,时荣和时枫都对他有很大的意见,这位时夫人在上次之事中,能看出她应当也是不喜欢自己的,为何这几次她都为自己解围。
在时沉月这一桌的斜对面,谢瑶笙也落座,她身旁坐着一个穿官服的男子。看着年龄和她父亲差不多,身上有一股很浓厚的书卷之气,穿着也较为朴素,眉眼与谢瑶笙有几分相像,想来那人应当就是谢瑶笙的父亲。
“那是当朝的礼部尚书,这次你父亲的接风宴就是由他负责。”李若雪顺着她目光探去,问道:“身旁的是他唯一的女儿谢瑶笙,也是京城出了名的贤女,你认识?”
时沉月与谢瑶笙用眼神打了个招呼,便收回视线。
“不算,刚才赏花的时候遇见的。”
谢瑶笙长相像一只小白兔,毫无攻击性,再加上性子也软,出身高贵,知书达理,“贤女”这个名头也算是名副其实。
“那谢尚书的夫人呢?他没有其他子嗣么?”时沉月不解地问道。
“他原本只是的穷困的读书人,路过江南富庶之地时,幸得他夫人赏识,他才能考取功名。可惜苍天不公,就在几年前他夫人就驾鹤西去,只留下谢家嫡女这一子嗣,倒是没听过他有另娶的消息,想来是个痴情种。”
是么?这世间负心郎多的是,一时看见这样一个痴心汉倒是有一些意外了。毕竟话本中,读书人最是薄情了,尤其是这种从泥泞到九霄的读书人。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太监音传来,众人立即起身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时沉月弯着腰,余光瞄到一点明黄黄的一角,那衣服的主人在她身前停顿了一瞬,目光在这个方向游移。
长久地弯腰,让时沉月的身子有些发抖。这个皇帝怎么还不走?
“父皇,怎么了?”宋真在皇帝右后方轻声问道,目光也停留在时沉月的身上。
这就是将军府的嫡女,虽看不见其面容,但观其身段,不用想也知道是美人一位。
“没,只是突然觉得光阴似箭,大将军府的女儿都已经出落得如此水灵了。”他走向主位,大笑几声:“众爱卿平身。”
刚才皇上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少打量的目光向她这里聚集。
时沉月沉住心绪,该吃吃该喝喝,李若雪这时却没平时那般洒脱。时沉月夹了一道精美无比的菜放到李若雪的碗里,示意她不必过于担心。
齐国的女子十五岁及笄,这个年龄的女子,大多数都会定下婚约,等到十六十七再出嫁。而时沉月现如今已经及笄数月,将军府又如日中天,想来有很多人早就打上了她婚姻的算盘,这件事谁都心知肚明,再加上皇帝这一席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众人的想法便更加不掩饰了。
宋真抬起杯盏放在嘴边,眼睛看向时沉月,没成想时沉月与他对视上了,举杯朝他敬了一杯,一饮而尽。不会让人觉得傲慢,又有平常女子没有的爽快。
宋真惊喜地挑了下眉头,宋明朝那个蠢货虽然蠢得没边,但眼光确实不错,不过一般美丽聪慧的人,都活不长久。
他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慕寒影眼神掠过宋真,心中讽笑,又是一个上来送死的。
宴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五公主宋昭才慢悠悠进来,皇帝举着酒杯问道:‘小五,今日是朕特意为大将军举办的接风宴,你竟然来的如此之迟,有失礼数啊。’
这话明听是责怪,实际是宠溺。这五公主的骄纵脾性多半是这位皇帝宠出来的。
时沉月看着太子从小锦衣玉食,万人侍奉,五公主宋昭也深受圣上宠爱,应当没受过什么委屈,就连三皇子宋明朝那个蠢到无边的废物都可以逍遥自在,心中升起难言的情绪。
虽知最是无情帝王家,一旦损害到皇家利益就会成为弃子,如同三皇子一般,但一想到一开始看见慕寒影时,他身穿破破烂烂的衣衫,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原书中没有提到过慕寒影的过去,慕寒影也从未提起过,但不用想都知道那所谓的过去,定是不甚愉快。
宋昭娇嗔道:“是女儿的错。先前在后花园中见到时家妹妹,后妹妹说后花园的花美丽,就赏过了头。”
“真是,你一个公主竟然还会被这些花花草草迷了眼,快落座吧。”皇后看着皇上并非有意责怪,就顺着话头给五公主个台阶。
谢瑶笙却被她这不要脸的说辞弄得有些恶心,奈何自己的父亲在旁,她不能有一点差错,不能做出一丝一毫有失礼仪的事。
皇上没表态,只是啜着酒将视线定在宋昭身上,似乎希望她再说两句。众人猜不透天子心思,但帝后都发话了,众臣也急忙说道:“这宫中的花着实美丽,暮春还开得如此眼里,公主殿下赏花过了头也是情理之中。”
时沉月撑着头看着宋昭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父皇,我不仅是因为赏花之事误了时辰,还因为......”宋昭眉头微皱,眼带疑惑,脸上一副迟疑的模样。
皇帝从高位看清她每一个表情,质检4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杯中的酒液被震出一圈圈涟漪,故作好奇地问道:“哦,那还有何事?”
座位上的臣子和其家眷也有些好奇,什么事会让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五公主露出这衣服神情。
宋昭低头扬了下嘴角,就又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将目光移向时沉月的身上。
众人疑惑,这与将军府的嫡小姐又有何关系?
宋昭忍了忍,还是一副歉意地说道:“先前因为调侃时家妹妹的侍卫武功又好,长相又俊朗,如今仔细想想,确实是我眼光没有妹妹好。”
她与时沉月对视上,眼中尽是挑衅之意,话语还是有些为难的意味:“不知妹妹可否忍痛割爱将你身旁的侍卫送予我。”这时所有的目光都盯住时沉月身后的少年。
少年一身玄衣,宽肩窄腰,挺拔修长,发冠将头发完全束起,干练清爽,同时面容极好,再配上一双疏离的眼睛,惹得不少女子惊呼。
时沉月冷笑,玩阴的是吧?演戏是吧?
时沉月顿时起身,眼泪就浸满眼眶,倔强地不让它掉落,惹人怜惜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脆弱。
“公主殿下,我先前就说过我的侍卫救过我性命,不是仆婢,不可随意赠人,难道在公主眼里我将军府嫡女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时枫哪看过自己妹妹如此委屈的模样,起身行礼道:“陛下,此人是我将军府的人,一直保护着我妹妹,于我将军府有救命之恩,此事恐难成全公主,望陛下体谅。”
“哥哥~”
时荣本来挺高兴的,那家伙来路不明,留下也是祸患。结果自家的闺女如此护着,从小没见过自家闺女流泪的时老父亲,只能无奈起身:“陛下,侍卫哪有随手送人的道理,这送出去公主殿下也不一定用的顺手,你说是吧,公主?”
宋昭本以为一个小小侍卫,时家不会太在乎,时沉月会吃了这个哑巴亏,怎知时家对这嫡女如此看重。但她还是不服气,直接不装了,颐指气使地指着慕寒影:“那你可愿意?本公主可以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清楚了再答复。”
慕寒影眼神冰冷,看着五公主说道:“小的此生誓死追随小姐,如若不能跟随,那小的宁愿自尽。”
众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侍卫竟然如此有魄力,有胆量,且忠心耿耿。
皇帝饶有兴味看着这一幕,没发话。皇后观察皇帝的神情也没有开口。
众人这时看向时沉月的眼神变得有些同情,觉得五公主仗势欺人,这变化宋昭也感受到了,她都快要气疯了。
因为此事众人也感受到了将军府对这个嫡女我是如何看重,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
“好了,小五何必夺人所爱,大将军此言也差矣。”皇帝轻摇着酒杯,“都坐下吧。”
李若雪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难免失笑,她这个女儿软硬兼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知从哪学的。
宋昭拂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生着闷气。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翻篇时,皇帝却开口道:"这将军府果真是卧虎藏龙啊!连个侍卫都如此出色。"
“不敢当!不敢当!”时荣忙拱手答道。
皇帝摆手,眼中带着笑意:“哎,大将军就不必谦虚了,恰好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妨让这个侍卫来表演一段,为今日喜事再助助兴,武功好就来舞剑吧。”
时沉月心往下一沉,她知道慕寒影是皇子,让他当众舞剑,于他是折辱。况且现如今虽是没事,但往后的路定会更加难走,朝廷百官会以此为辱。
她抬头看向未稳坐高台的天子,心里知道,那个位置谁人不想干干净净地坐上去。皇上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看不透。
“来人,赐剑!”不容置疑的命令下达,这时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去说上半句了。慕寒影从旁边绕去大殿中间,路过时沉月时,声音极轻:“没关系的。”
他身姿挺拔立于殿堂中央,对皇帝行了个礼:“失礼。”说罢迅速转身,剑从太监手里脱鞘而出,发出摩擦的刺耳声。
他握剑单手回转,踢腿前刺,弯腰后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剑气带着四周的风一起流转,时沉月看着慕寒影的身影与剑渐渐融为一体,剑依其身,身随剑动,像她年少时在电视里看过的江湖侠士。
仔细一想,其实慕寒影才十八岁,最好最耀眼的年岁,可惜皇家无情,命运弄人。
她看得入神,手中的酒杯措不及防被挑起,慕寒影一个转身回旋将酒壶也挑起,在半空中为酒杯倒满酒,转瞬酒杯又稳稳落在时沉月的手中。
慕寒影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向时沉月的方向靠近,他剑背负身后,脸在一瞬间变得清晰,时沉月的呼吸一窒。
“五小姐,请慢饮。”
“你别说,这侍卫确实有些本事。五小姐的眼光也确实不错!”
“就算不会武功,每日看见这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心里也是愉悦的。”
女子们小声在旁笑谈道。
这时就有些男子不满道:“就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仆从罢了,不过就是武学好点,有一张好面皮罢了,一群鼠目寸光的女子。”
“就是肚中无半分墨水,莽夫罢了,惯会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魅惑手段。”
这句话被旁的女子听去,不屑地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长得好是人的本事。”
那男子瞪着自己的豆豆眼,语气不满地说道:“那又如何,没有任何前途,靠女人上位的懦夫罢了。”
殿内众说纷纭那个男子还在抒发着自己的高谈阔论,不妨下一秒长剑划空而来,插在那男子头旁边的柱子上。
男子突然跌坐在地,发声惨叫,狼狈至极。
慕寒影则是眸色淡淡,单膝跪地请罪:“陛下,小的学艺不精,请责罚。”
殿内除了刚才男子的尖叫声,没什么其他的声音。
时荣低头想着,这少年武艺高强,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如果这少年身份没什么可以的,倒是可以让他去时家军里训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几声鼓掌在大殿中传开:“好!好!不愧是我大齐的儿郎,无事无事!”皇帝大笑几声,还不忘夸赞时荣:“不愧是我国大将军,有如此优秀的少年,该赏!该赏!还有贵府嫡女的眼光着实不错。”
宋昭看着时沉月被时枫等人护着,又得了父皇的夸奖,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时沉月这样一个心思歹毒之人,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护着,而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却因她远赴贫寒之地,这让她如何不怨。
宋真则是觉得将军府这位嫡小姐很不简单,一是宋明朝那件事就有她的身影,二是她身旁的这位侍卫武功高强,据探子来报当时金玉楼就有一男一女与宋明朝作赌,说不准这里面有这位嫡小姐的手笔。
不过......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去金玉楼做出这一档子事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那如果不是她,去金玉楼的还能是谁呢?
夜星高悬,暮色沉沉,觥筹交错间,宴会也临近尾声。
时荣,李若雪等人在宫门外应付道贺的众人。时蕴看着时荣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而时沉月只是站在马车旁静静地看着,整个人被月光镀上一层清冷柔和的光辉。
“五妹妹,不上前多认识一些好郎君,毕竟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你而来。”
时沉月笑了笑:“别有所图罢了,再说定亲成亲这事自然是三姐姐当先。”
时蕴指尖拂去脸上的碎发,余光扫了一眼暗色里的慕寒影,说道:“谁知道身旁之人是不是别有所图,哦,姐姐相信妹妹的是身份地位定会选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不会自降身价的。”
她言语之间虽然不算冒犯,但也与早上的温柔有礼不大相同,有些尖锐。
慕寒影毕竟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她们之间的谈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时沉月,手有些痉挛,颤抖。
“三姐姐,我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么?怎么感觉你对我有些敌意呢?”时沉月确实不大明白,原书中她早已溺亡,后期也没对她这位三姐姐进行阐述。
按理来说,将军府三房还算和谐,应当没什么过节,难道是因为她帮过时允诺,惹得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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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蕴看着时沉月,轻笑一声:“没什么过节,只是想提醒妹妹一件事,就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做不符合自身的事,否则会显得掉价。”
“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的嫡女啊。”说罢就远离人群,自顾自地进了马车。只留时沉月在风中思考,她说的掉价是指慕寒影么?
李若雪去和时沉月的姥爷和舅舅叙旧了,没与时荣他们在一处。喧闹的人群中,倒是给时沉月留下一片安静之地。
她转过身看向慕寒影,他们两人,一人身穿白衣,站在月华光明处;一人身着玄衣,藏在阴影黑暗里。
“慕寒影,你晚上来我房间吧,我有事与你说。”
黑暗挡不住时沉月眼里的光,慕寒影鬼使神差地问道:“走正门还是翻窗户。”
“翻窗户......”现如今她爹爹和兄长都对他有戒备之心,若是知道他大晚上作为一个外男进入她的寝室,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就被她的爹娘兄长大卸八块了。
慕寒影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失落:“我知道了。”
在城的另一边,时允诺牵着马和陆池并肩往回走。陆池看着时允诺,想着将军府还有如此心性的女子,倒是不常见。又想着上次被时沉月摆了一道,心中不免不平,于是试探地问道:“上次你为你姐姐进入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你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
夜星闪烁,落在时允诺的眼中。时允诺有些失落又有些欣喜:“我与我姐姐并不是同一房的,她是我大伯的女儿,因此我与她原先并不相熟。”
“后来她送我喜欢的书籍,鼓励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忘记初心,她眼光高远,心胸宽广,是我极为敬佩之人。”时允诺眼中尽是敬佩之意,她笑了笑说:“姐姐善良,耿直,豁达,我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
善良?耿直?豁达?陆池意味自己的耳朵坏了这几个词能和他上次见到的人放在一起么?
“像她一样的人?”陆池重复道。
“嗯,自信,坚韧,强大。”时沉月语气坚定,“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夺取。”
少女扬起笑,心中有着对未来的幻想,陆池也笑笑:“那提前祝贺你。”
“好了,我到了!”时允诺停在一家马铺前,侧身对他说道。
陆池疑惑,时允诺解释道:“家中对我管教有些严格,我就拜托这家马铺老板帮我饲养一段时间,我有用时再来取马。”
陆池了然,点点头。没成想这将军府的宠爱程度悬殊那么多,她那位姐姐在大街策马狂奔,而她就是自己出来骑马,还得寻一处无人的偏僻之地,躲躲藏藏的。
“这马铺帮养的价格应当不便宜吧?”陆池很有意地问道。
时允诺脸色有些不自然:“有点,但......我还能负担得了。”陆池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说道:“要不,姑娘给我养吧,我养的马儿都很精壮,还不收姑娘钱财,再者姑娘下次还想骑马,也可叫上我。”
“这怎么行呢?养马很累的,太麻烦公子了。”时允诺是真心过意不去。
而陆池倒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姑娘,今日我本心情烦闷,姑娘和我骑马,我甚是感激,不必多说,就这样吧,还能为姑娘省下一笔银子。”
也不等时允诺回答,陆池就牵过马匹,吹了一声口哨,就见一只白色的信鸽停留在时允诺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时允诺惊奇地看着自己肩上的白鸽,用手小心翼翼地碰碰白鸽的头。那鸽子羽毛柔顺,头在时允诺指尖蹭了蹭,十分乖巧可爱,就一瞬间,时允诺就对这只小白鸽充满好感。
“这是我养的信鸽,若是想骑马,或者想找人说说话,遇到麻烦事了,都可以通过她来与我传信,我定会回信。”陆池也看着她肩上的白鸽,伸手顺了顺白鸽的羽毛。
时允诺侧过脸看着少年的脸庞,也不再推脱,而是十分真挚地说:“谢谢你,如今的我们算朋友么?”
陆池背对着月光,对她扬起一个略显张扬且真挚的笑:“算。”
他们算一对不问身世,不管利益,没有所图,单纯至极的朋友。
将军府中,时家三房都比较累了,便三两成群地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荣和时枫无疑是今晚敬酒的香饽饽,因此两人都有些醉了。
时荣还好,时枫就有些狼狈了,他歪歪斜斜地靠着家仆,脸上还挂着少年稚气的笑:“妹妹这次陛下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你先挑。”他眯着眼睛,晃了晃头,试图清醒一点,“即使妹妹想要天上的星宿,哥哥也会尽力为你摘下。”
时沉月则是挽住李若雪的手,笑着说:“娘,这兄长说西北的酒比汴京烈的多,这看着酒量也不是很好啊。”
“诶~此言差矣,兄长这是高兴,才不是喝醉了!”时枫将家仆推向一边,奋力证明自己,奈何踉跄了两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倒是招来时荣一脚:“兔崽子,就这点酒量,还好意思出来显摆。”时枫一下没站稳,就坐在地上,家仆急忙上前将时枫扶起。
李若雪则一副没眼看的模样,笑骂道:“好了,还不回去休息,一天天的不靠谱。”
不说还好,一说时荣就马上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问自家夫人,就向前两步搂住自家夫人,说道:“是啊,忙活了一天,想必阿允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李若雪嫌弃他身上一身酒气,眉头微皱:“喝了那么多酒,离我远点。”谁承想,时荣直接将头斜靠在李若雪的肩上:“夫人,头疼。”
李若雪拿他没办法,扶着她向卧房走去:“那下次少喝点。”
“那些酸了吧唧的文人一直敬酒,我虽是武将,但也不至于拂了别人面子。不过既然夫人开口,那我必定遵命。”
时枫也回了卧房,只余下时沉月一人在原地震惊,武将是这样么?她边在脑海震惊,边回房。
时蕴从一个柱子后走出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身旁的侍女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时蕴叹道:“栖灵,如果你是将军府的嫡小姐的话,你会看上一个空有皮囊的仆从么?”
“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但是按常理来说定然是不会的,五小姐什么都有,怎么会看上一个仆从呢?”
时蕴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用一个仆婢来问询时沉月呢?不过心中还是支持栖灵的想法的。时沉月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嫡女,怎么会看上一个低贱的侍卫呢?
月亮被云层遮住,时蕴也隐藏在黑夜中了。
时沉月关上房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疑惑,难道他没来。
她点燃烛火,转身就撞在一个硬硬的胸膛上,撞得鼻梁生疼。
慕寒影弯腰和时沉月齐平,轻轻抚摸着时沉月的鼻梁,问道:“疼么?”
这还有问么?当然疼了,时沉月抬眼就想问他从哪进来的,结果鼻尖就与慕寒影的鼻尖轻碰了一下,时沉月心颤了一下,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烛火在脸颊打下一层暖光,慕寒影呼吸都轻了。觉得气氛不对,时沉月猛地推了慕寒影一把。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烛火摇曳,慕寒影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说道:“我从正门进的。”他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不是,这是答案么?
时沉月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还没送到嘴边就被慕寒影抢过,一饮而尽。怎么感觉今天的慕寒影不太对劲,她试探说:“慕寒影,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