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惊神阙》 第172章 十方劫海录·星 星之浩瀚,死中悟道见真如 当项易的脚踏上第十阶石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投入了熔炉——不是凡火的熔炉,而是由亿万星辰共同燃烧构成的宇宙洪炉。脚下的石阶在触碰到他鞋底的刹那便消散于无形,化作流淌的星光长河。 头顶的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碎片坠落后露出其后深邃无垠的黑暗本质,那黑暗并非空无,其中悬浮着无数旋转的星云、燃烧的恒星以及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边缘。 他悬浮在这片真空之中,四面八方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缓慢移动的星体与亘古的死寂。这里没有声音,因为声波无法在真空中传播,每一次试图呼吸,吸入的只有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宇宙尘埃。他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抛入了沸腾的星海,渺小、孤独,且随时可能被那浩瀚无边的力量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这就是……最终的考验吗?”项易在心中自问,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九种本源之力在经脉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不息,在他周身形成一层看似稀薄、却坚韧无比的灰蒙蒙光晕,勉强抵御着宇宙真空那无处不在的侵蚀与碾压之力。 回答他的,是整片星海的骤然异变。 视野所及之处,亿万星辰仿佛被同一只无形巨手同时拨亮,光芒瞬间变得炽烈百倍,如同无数只突然睁开的、冷漠无情的眼睛。远处的螺旋星云开始疯狂加速旋转,抛射出长达亿万里、绚丽而致命的物质流。在星海的最中央,无数色彩各异的光点——炽白的、幽蓝的、暗红的、灿金的——如同受到宇宙核心的召唤,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点疯狂汇聚、压缩、凝结,最终形成一个模糊却威严的人形轮廓。它没有清晰的面容,没有固定的体态,整个身躯由不断生灭的星体、流淌的星尘和扭曲的光线构成,仿佛是这片宇宙意志的具象化投影。 银河使。 它的声音不再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识海的最深处震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星辰运转的沉重韵律与法则的共鸣:“前九劫,炼五行,悟四象,掌天地规则,此乃筑道之基,凡俗之极境。此第十劫,需见宇宙之浩瀚,感时空之无穷,悟生死之真如,方能斩断束缚,有望超脱。” 话音尚未在识海中完全消散,银河使那由星尘与光晕构成的手臂,已朝着项易的方向,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时空限制地抬起。 这一抬,并非简单的物理动作,而是引动了构成这片星空的基础法则之弦。 周天星斗大阵,启! 轰——! 项易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乃至灵魂核心,都被一只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宇宙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内挤压。四面八方,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如同亿万座无形山岳,同时碾压而来。那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蕴含着引力、辐射、空间扭曲、时间流速差异、乃至各种未知宇宙基本法则的星辰伟力——极致的引力足以撕裂原子,狂暴的辐射足以瓦解神魂,冰冷的真空贪婪地抽取着一切热量与生机。 第一波攻击,只见九颗通体燃烧着诡异幽绿色火焰的星辰,它们排列成尖锐的楔形阵势,拖拽着长长的、仿佛由怨魂构成的离子尾迹,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撞来。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扭曲波纹。 “金戈裂天。”项易瞳孔收缩,不敢有丝毫怠慢,将体内金行本源催发到极致,并指如锏,一道凝练到极致、灰中透出无坚不摧金芒的锐利锋芒破空而出,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精准而冷酷地将为首的三颗绿色星辰从中一剖为二。星辰内部并非寻常的岩石结构,而是高度压缩、极不稳定的液态能量核心,被劈开的瞬间便发生剧烈爆炸,幽绿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疯狂向着四周蔓延、附着、腐蚀。 项易身形急退,木行生机之力汹涌而出,在身前布下层层青翠欲滴、充满生命气息的光幕,试图阻挡这诡异绿火的侵蚀。然而火焰触及光幕,竟如同活物遇到了养料,开始更加猛烈地腐蚀、吞噬光幕中的生机,原本璀璨的青翠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枯萎。 “火克木?不对,此火蕴含寂灭死意,反克生机!”他心头一凛,瞬间明悟,立刻变招,水行柔韧之力化作滔天巨浪虚影,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将那蔓延的、充满死寂意味的绿火层层包裹、缠绕、最终彻底湮灭于无形。同时,雷行新生之力在体表“噼啪”跳跃,如同无数微小的净化精灵,驱散着试图侵入体内的诡异辐射能量。 还没等他稍稍缓过一口气,第二波攻击已接踵而至。这一次,是数百颗仅有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不反射任何光线的“暗星”。它们不像其他星辰那样散发光热,反而如同宇宙中的贪婪蛀洞,悄无声息地散开,从四面八方射出无数道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锋锐致命的引力射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射线扭曲了空间,超越了常规闪避的范畴。项易只能凭借风行之速与雷行之疾,在密集的射线网络中疯狂闪躲,身形化作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然而,一道极其刁钻的引力射线终究还是擦着他的左肩掠过,护体罡气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而碎,肩头瞬间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赫然出现,诡异的是,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那里的血肉仿佛被某种规则之力直接从存在层面上“抹除”了,只留下虚无的轮廓。 “暗之虚无,包容吞噬!”项易闷哼一声,强忍剧痛,全力运转暗行本源,伤口处立刻弥漫出深邃的黑色雾气,与那持续侵蚀的湮灭之力相互纠缠、抵消、融合,艰难地阻止了伤势的进一步恶化。 紧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攻击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属性变幻莫测,毫无规律可言。 有时是铺天盖地的流星火雨,每一颗都蕴含着堪比焚天雀本命真火的暴烈,能将虚空都烧融;有时是冻结万里、连思维都能冻僵的绝对零度寒潮,仿佛要将时间都彻底凝固;有时是扭曲空间、产生无数隐形漩涡的诡异引力场,稍有不慎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有时则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的星辰低语,充满了混乱、疯狂、足以让道心不坚者瞬间崩溃的庞杂信息…… 项易将毕生所学、前九劫的生死领悟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超乎自身极限的境界。他时而化身锋锐无匹、斩断一切的金行战神,撕裂迎面而来的星辰。时而如太古神木扎根虚空,强行汲取星辰之力中微薄的生机补充自身消耗。时而如流水无形,千变万化,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时而引动九天神雷,浩荡刚猛,净化一切阴邪诡异的能量。时而在光暗之间瞬息切换,于极致的毁灭中寻觅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他战至发狂,黑发在真空中如魔神般狂舞,原本整洁的衣袍早已被各种属性的星辰之力撕扯得褴褛不堪,如同破败的旗帜。身上布满了各种狰狞的伤痕,有的焦黑如炭,有的覆盖着厚厚的幽蓝冰层,有的如同被强酸腐蚀滋滋作响,更有甚者如同肩膀的伤口一样,直接缺失了一块血肉。鲜血刚一流出,就被真空瞬间抽干,或冻结成一颗颗妖艳的红色冰晶,如同星辰般漂浮在他的周围,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击碎了多少星辰,一千颗?一万颗?十万颗?或许更多。但目光所及,星空依旧浩瀚无垠,深邃得令人绝望,其中的星辰依旧无穷无尽,仿佛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他体内的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超负荷状态疯狂运转,九种本源之力被压榨到了极限,原本温顺的经脉传来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穿刺般的剧痛,神魂因高强度的计算、推演、对抗而变得昏沉沉重,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无孔不入,开始悄然渗透、侵蚀他的心灵壁垒。 “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吗?个体……真的无法与这宇宙伟力抗衡吗?”这个充满绝望意味的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啮噬着他愈发脆弱的斗志。 “不,我绝不能倒在这里,南疆的未稳,父王的期望未酬,师尊的守护之恩未还……我怎能在此放弃。”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和口腔中弥漫开的腥甜味让他近乎涣散的精神猛地一振。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南疆城头,军士浴血奋战,直至被漫天箭雨淹没却依旧屹立不倒的画面,闪过母亲云璃那温柔却带着无尽担忧的眼神,闪过宗门内玄玑道尊、铁无极等人或明或暗的冰冷面孔…… 一股极其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燃遍了他所有的意识:“吞,既然无法打破,无法战胜,那就把它们全都吞了。用这浩瀚无尽的星辰之力,作为资粮,强行壮我混沌道基,以战养战,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他不再进行任何闪避,不再做出任何格挡,反而主动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死亡般,迎向那汹涌澎湃、仿佛能毁灭一切的星辰洪流。丹田深处的混沌道基发出震耳欲聋、仿佛濒临解体的恐怖轰鸣,运转方向骤然逆转,在他体内形成一个巨大、贪婪、散发着毁灭与吞噬气息的灰暗漩涡。 “轰隆隆——!” 海量的、属性各异、狂暴无比的星辰之力,如同百川归海,又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体内。 起初,那种力量瞬间充盈全身、仿佛举手投足便能撕裂星空的错觉,让他不禁有些迷醉。被击碎的星辰化作相对精纯的能量洪流,迅速修补着他破损的伤势,补充着他近乎枯竭的消耗,甚至让他产生一种自己的力量正在无限攀升、即将突破某个临界点的幻觉。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更加肆无忌惮地催动道基,加大吞噬的力度与范围,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黑洞,能够吞下这整片星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毁灭性的反噬,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更猛烈。 星辰之力何其庞杂?其中蕴含的法则碎片属性各异,相互之间的冲突与对立性,远比他自身已经初步调和过的九种本源要剧烈和复杂无数倍。涌入体内的、带着星辰特有属性的金行锐气,与他自身温养的金行本源激烈互斥,如同两把同源却不同宗的绝世神兵在他纤细的经脉内疯狂对砍,火星四溅。 外来的木行生机充满了野性、侵略性与排他性,不仅无法补充他的生机,反而如同寄生藤蔓般疯狂吞噬、绞杀他自身的生命本源。截然相反的水火能量在他脆弱的丹田内剧烈冲突、爆炸,引发一次次小范围却足以致命的能量风暴。光与暗的法则碎片更是相互纠缠、撕扯、湮灭,让他的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掀起滔天巨浪,意识几乎要彻底崩溃……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血液早已不再是鲜红色,而是混杂着点点星光、跳跃的电弧、冰冷的寒气与腐蚀性能量的诡异混合物,刚离体便化作一团混乱的能量风暴消散在真空里。他的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如同星辰图案般的凸起,时而炽热如烙铁,时而冰冷如寒铁,时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有无数颗微缩的星辰即将在他体内被引爆。 经脉被狂暴的能量洪流寸寸撑裂,如同久旱干涸的土地,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丹田处那原本稳定旋转的灰蒙蒙混沌道基,此刻光芒狂闪,明灭不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表面已然密布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宇宙无限,而人身有限。妄图以有限之躯,强纳无限之力,唯死而已。”银河使那漠然到极致、不含一丝情感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神谕,宣判着注定的结局。 更多的、彻底失控的星辰之力,如同失去了最后一道闸门的毁灭洪流,蛮横地、不讲道理地冲入他这具已然濒临崩溃、千疮百孔的身体。它们不再受到混沌道基任何形式的引导与约束,而是像亿万匹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肆意冲撞、破坏着一切生理结构与能量回路。 “咔嚓……咔嚓……” 清晰而令人绝望的碎裂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不断从他身体内部传来。 先是周身经脉承受不住压力,寸寸断裂,如同崩断的琴弦,能量彻底失控暴走。 再是五脏六腑出现无数裂痕,生命力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身体的机能正在被迅速剥夺。 最后,是丹田处那支撑着他一切力量、信念与希望的根基—— “轰——!!!!!”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又似响彻纪元终结之时的恐怖巨响,在他的灵魂最深处猛烈炸开。 混沌道基,彻底崩溃了。 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极致痛苦,瞬间如同无尽的冰冷海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肉身、灵魂、意志、乃至存在的概念,都在这一刻被那股由内而外爆发的毁灭性能量彻底撕碎,化作了最基础、最原始的粒子,如同星尘般,飘散、融入了这片冰冷、死寂、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 视野被绝对的、连一丝光都不存在的黑暗彻底吞噬。听觉被永恒的、连自身心跳都消失的寂静完全覆盖。触觉、味觉、嗅觉……所有感知如同潮水般离他远去。 最后一丝残存的念头,是关于南疆未熄的烽火,关于父母日渐苍老的容颜,关于师尊青冥道尊倔强的守护,关于那些未尽的责任与承诺……带着无尽的不甘、刻骨的眷恋与深入骨髓的遗憾,他的意识,彻底沉沦,归于死寂。 项易,在这片考验的星空下,陨落了。 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光泽与温度,如同宇宙中随处可见的、冰冷的陨石碎片,随着星河流淌的引力,开始了漫长而无声的漂浮,以及不可避免的解体与腐朽过程…… 星移斗转,物是人非,五年沧桑。 就在项易的意识在第十阶石台的星空幻境中彻底沉寂、被判定死亡的同时,外界的时光长河,依旧以其冷酷无情的步伐,坚定不移地向前流淌,对个体的存亡兴衰漠不关心。 混沌崖顶,风声鹤唳。 青冥道尊如同一尊饱经风霜、却始终不肯倒下的古老石像,死死钉在悬崖边缘,任凭凛冽如刀的山风吹动他早已破烂不堪的道袍,猎猎作响。他的脸色灰败如金纸,嘴角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但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却燃烧着最后的执念,死死盯着禁山深处那一片混沌迷雾,仿佛要耗尽毕生修为,穿透那层层阻碍,看到那个让他倾注心血、又爱又恨的倔强弟子。 “咳……咳咳……小子,”他低声嘶语,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若就这么孬种地死了,老夫……老夫就是形神俱灭,也绝不瞑目啊!”每一声咳嗽,都带着内脏碎片的腥气,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玄玑道尊那阴冷如同毒蛇般的神念,时不时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扫过崖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试探。而铁无极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实质杀意,则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青冥此刻自身处境的险恶。但他全然不顾,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气息重新出现,哪怕只有一丝! 一场数十年不遇的鹅毛大雪,将整个宗门笼罩在一片素缟之中。 青冥道尊终究是油尽灯枯,在那间冰冷的洞府内,对着禁山方向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落寞的长叹后,猛地喷出漫天混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雾,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息瞬间变得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几近消散。几乎是在同时,数名身着执法殿特有玄黑服饰、面无表情的弟子恰巧出现,动作机械而冷漠地将昏迷不醒的他抬起,以护送之名,实则押解回其洞府进行静养与看管。同日,玄玑道尊那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便传遍了宗门的每一个角落:“青冥师叔为宗门操劳过度,旧伤复发,伤势极重,需长期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其亲传弟子项易,于禁山历练之中……不幸失踪,宗门深表遗憾,望诸位弟子引以为戒,量力而行。” 失踪二字,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激起了无数暗流与窃窃私语。 巨大的修炼场上,积雪被法力清扫出大片空地,弟子们呵着白色的雾气,交换着心照不宣、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果然还是没能出来……” “禁山那是十死无生之地,自古如此,偏要去逞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惜了,当年五脉会武时也是一颗闪耀的新星,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人群的最前方,炎阳子独自立于风雪之中,周身三尺之内,雪花无法侵入,自动消融。他听着身后传来的种种议论,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若未闻,只是那紧紧握着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南疆,镇南王府,春日落英缤纷,暖风醉人。 素衣荆钗、不施粉黛的云璃,正在幽静的后院中,细心打理着那株项易幼时顽皮种下、如今已亭亭如盖的梨树。温暖的阳光透过繁茂的花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突然,她心脏猛地一缩,一阵毫无征兆、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如同毒箭般穿透了她的胸膛,手中那柄用于修剪花枝的精致银剪哐当一声,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鸣音。 “易儿……!”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下意识地紧紧捂住心口,那股源自血脉深处、令人窒息的、仿佛某种重要东西永远碎裂开的悲痛感,让她眼前发黑,娇躯摇晃,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只能无力地依靠着粗糙的梨树树干,仰头望向北方那辽阔的天空,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喃喃着:“你怎么了……告诉娘……你到底怎么了……回答娘啊……我的心……好痛……” 周围的侍女们被王妃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哀恸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围拢上来,却无人能够理解,也无法安慰这份母子连心、跨越时空的极致悲伤。 就这样过了四年,宗门五脉会武再度盛大开启,巨大的广场之上人声鼎沸,灵气冲天。 炎阳子一身炽焰流云道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最中央的擂台之上,面对各路真传弟子的挑战,他甚至连剑都未曾出鞘,仅凭周身自然流转、磅礴浩瀚的炽热道韵,便如秋风扫落叶般,轻描淡写地连败十二位声名在外的真传弟子,其绝世风采,映照全场,成为了无数弟子眼中仰望的存在。 “炎阳子师兄当真有无敌之姿,我看宗门年轻一代,已无人能出其右。” “千年奇才,实至名归,未来掌门之位,非他莫属!” “哼,比起当年那个昙花一现的项易,不知强了多少倍……” 赞誉与惊叹之声如同潮水般涌向擂台。高高的看台之上,烈阳真人望着台下那个光芒万丈、意气风发的师侄,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远处那被云雾笼罩、死寂沉沉的禁山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甸甸的叹息。项易这个名字,在宗门内,已渐渐沦为老弟子们茶余饭后偶尔提及的、带着些许惋惜的谈资,或是新入门弟子在听闻炎阳子师兄传奇事迹时,用来衬托其光辉的、模糊的背景板。 第五年,连最为顽固、始终坚信项易绝不可能轻易陨落的青冥道尊,在伤势反复、偶尔清醒的短暂片刻,望着混沌涯洞府内冰冷坚硬的石壁,眼中那最后一点如同星火般微弱摇曳的希望之光,也终于彻底地、完全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沉暮、死灰与心如槁木。而在烈阳真人的洞府门前,一名新入门不久、但资质聪颖、根骨上佳的年轻少年,正恭敬地行着弟子礼,得到了掌脉真人的亲自接见与初步指点。宗门的资源倾斜与高层的关注目光,在无声无息中,已然完成了新一轮的、符合现实的调整与更迭。 到了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确信不疑——那个曾经带来很多震撼、话题与争议的项易,已经彻底道消身殒,成为了历史画卷中一抹被快速遗忘的尘埃。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十方劫海录·终 寂灭深处,真如萌芽,死中悟。 然而,在那片被视为绝地、坟墓的禁山星空深处,在那具漂浮了五年、早已被所有感知判定失去一切生命体征、与冰冷陨石无异的尸体内部,在绝对死寂与虚无的最底层,一场超越常人理解、关乎存在本质的惊人蜕变,正于无声处悄然发生。 项易的意识,或者说,他曾经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灵性痕迹,并未如常理般完全消散于虚无。它在混沌道基崩溃的毁灭风暴中,被击碎、分解成了亿万份更为细微、近乎本源的灵光,它们没有泯灭,而是如同盐溶于水般,奇异地融入了周遭狂暴的星辰之力中,融入了浩瀚的宇宙背景辐射里,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他失去了自我的聚合概念,却以一种更基础、更本源的方式,存在着。 在这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与道合真的玄妙状态下,他是一颗刚刚在星云中点燃、经历着狂暴核聚变、喷薄着无穷光热的年轻恒星。他是一颗燃料耗尽、行将坍缩、散发着冰冷与孤寂气息的垂死白矮星。他是一道穿越了百万光年漫长距离、见证了无数星辰生灭、文明兴衰的微弱星光。他是在黑洞视界边缘被无限拉长、体验着时间近乎停滞的奇异粒子…… 没有我的分别心,没有生的执着念,没有死的恐惧感。他化为了存在本身,与这片宇宙同呼吸,共脉搏,感受着其最底层的律动。 在这种至虚至寂的境地中,他超越了感官,看到了星辰法则的真实。 他看到星辰那看似永恒的生灭循环,其本质不过是宇宙能量从一种高度有序的状态,向着另一种状态转化的永恒律动,如同水汽蒸腾成云,云层降下为雨,雨水汇集成河,江河终归大海,周而复始,无始无终。而星辰之力,正是这种转化过程中,最为精纯、最为本源的体现,它并非单一的某种元力,而是一种近乎原始汤般的混沌能量背景,其中蕴含着构成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的一切基础因子与法则碎片,它是九种灵力诞生前的共同母体,也是它们湮灭后的最终归宿。它本身不具备强烈的属性倾向,却像是最完美的调和剂与催化剂,能够触动、引导、甚至强制九种不同属性的元力,打破彼此间的隔阂与对立,向着更深层次的融合与统一迈进——即,化为混沌。 他看到生命的诞生、成长、衰老与死亡轮回,不过是物质粒子与信息印记在不同载体间的不断重组、传承与演绎,基因片段在血脉中隐秘流淌,记忆与文明在时光长河中沉淀积累。 他看到文明的辉煌兴起与黯然衰落,不过是集体意识、欲望与智慧在浩瀚时间长河中投下的短暂光影与涟漪,所有的荣耀与悲凉,都只是这宇宙宏大叙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渡篇章。 “生死……有何实质分别?” “我……与这漫天的星辰,与这流淌的星力,与这构成万物的基础粒子,有何本质不同?” “过去那般执着于我之形态,我之姓名,我之道路,岂非是认知中最大的虚妄与迷障?” 在极致的死的尽头,于绝对的无我之境,那深藏于他血脉最底层、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洞察、甚至一直在潜意识里压抑着的禁忌力量——道陨天倾血脉,那第三层象征着寂灭与重生终极奥秘、最为坚固的古老封印,在外部的毁灭性压力归于虚无、内部的灵性之光彻底照见万物本真的玄妙契机下,如同春日暖阳下最后一片坚守的残冰,自然而然地、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了。 没有预想中的天崩地裂,没有能量爆发的璀璨光景,只有一种回归宇宙本源般的温暖、充盈与圆满感。一股苍茫、古老、浩瀚、仿佛源自宇宙开辟之前、混沌未分之际,同时蕴含着终极终结与最初起始双重至高真意的力量,如同沉睡已久的宇宙之心开始搏动,温和却不可抗拒地从他存在的每一个碎片、每一个粒子中弥漫而出,荡漾开来。 这力量,不是破坏,不是征服,而是呼唤,是重塑,是……定义与统合。 那散逸到星空各处、几乎已经与狂暴星辰之力彻底同化、不分彼此的道基碎片,在这股源自血脉本源的古老力量呼唤下,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纷纷挣脱了混沌的束缚,如同百川归海、万星朝宗,向着某个无形的核心疯狂汇聚。 那与他纠缠、对抗、融合了五年之久、几乎将他意志和存在都彻底同化的磅礴星辰能量,在这股更为古老、更为本源的力量面前,竟变得异常温顺与有序,如同散兵游勇找到了至高无上的统帅,被轻易地梳理、整合、提炼,去芜存菁,然后完美地纳入其掌控体系之中。 曾经破碎不堪、被视为不可能重聚的混沌道基,开始以一种超越过往理解的方式重新凝聚、构筑。但其结构已然发生了本质的、升华般的蜕变。它不再仅仅是一个高效的能量转化与储存漩涡,而是演化成了一个内蕴无穷时空维度、星辰轨迹交织、生灭循环自成体系、仿佛包容了一个完整世界所有可能性的——微缩宇宙雏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过往修行中积累的所有对力量的感悟,前九劫生死考验中获得的珍贵磨练,血脉中沉淀的、来自遥远祖先的古老传承印记,以及这五年死亡中与星辰之力深度融合的体验,此刻如同百川归海,化作洪流,汹涌地涌入这新生的、充满活力的内宇宙道基之中,成为其稳固存在的基石与内部运行的基本法则。 “原来如此……寂灭的尽头,即是新生的起点。” “唯有经历彻底的死亡,放下一切的执着,方能照见……真正的自我。” “我……即是包容星辰、调和万力、演化生死的混沌。星辰元力并非外来之力,它本就是我混沌道基的一部分,是促使九源归一的最佳媒介。” 五年沉寂,五年煎熬,五年与星同化,于这无念无想、万法归一的刹那,尽数化为了觉悟的资粮与道基重铸的根基。 星海幻境之中,那具漂浮了五年、早已被所有人包括规则本身判定死亡的尸体,右手食指的指尖,在绝对的寂静中,极其微弱地,但确实无比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胸膛内部,那沉寂了五年、未曾有过一次搏动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了宇宙初开的第一缕生机,发出了低沉、有力、如同远古神人擂动战鼓般的沉重搏动声。 “咚!” “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恢弘,节奏稳定而强大,仿佛一颗新生的恒星在无尽的星云中被点燃,其磅礴的生命力震荡着周围的星空,引得附近的星辰光晕都随之明暗闪烁。 然后,在星辰光芒的映照下,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已非人类应有的瞳仁。左眼清澈如九天琉璃,内部仿佛有一轮温暖祥和、滋养万物的大日缓缓旋转,演化着光明生发、希望萌动之景象。右眼深邃如万古永夜,瞳孔最深处是一片缓慢旋转、吞噬一切的混沌星璇,内蕴着归墟沉寂、万物终结之真意。而在双瞳的最核心交汇之处,是一个混沌不明、仿佛蕴含所有可能性的奇点,它包容光暗,统御生死,超越法则。 新生的躯体自然而立,原本早已化为宇宙尘埃的衣袍,此刻由最为精纯、温顺的星辰之力自动编织,形成一件流淌着星辉、铭刻着混沌道纹的神秘战衣。肌肤莹润如同最上等的仙玉,皮下隐约可见如同星河脉络般的能量光路在静静流淌。呼吸之间,其韵律已与整片星海的脉动完美同步,不分彼此。意念微动,甚至无需刻意催动,周遭的星辰便随之明灭闪烁,排列组合,仿佛他已然成为了这片星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它们意志的延伸与体现。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够重塑规则、定义存在的威严,在这本应无声的真空中,引起了一圈圈无形的、扩散至远方的法则涟漪。 银河使的身影再次于星海中央凝聚。它凝视着眼前这个已然脱胎换骨、气息与整片星空浑然一体的项易,那由亿万星辰构成的、漠然了万古岁月的脸上,第一次清晰无比地浮现出名为惊叹、敬畏乃至臣服的情绪。它缓缓地、无比郑重地,朝着项易,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庄严的礼节,与此同时,视野所及范围内的所有星辰,都随之光芒一暗,如同在向新生的君主致以最高的敬意: “向死而生,寂灭见性,照见真如,重塑宇宙根基。恭喜……通过最终考验。” 项易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勘破生死后的云淡风轻。他无需任何动作,整片星海的星辰便随着他那蕴含混沌真意的念头,自然而然地缓缓流转、排列、生灭。这不是操控,而是共鸣,是认同,是星辰在欢呼其主的归来,在回应他那包容一切的本源气息。 “我明白了,”他轻声道,声音既在识海回荡,也在星空间传响,“第十劫,考的非力之强弱,非智之高下,非勇之有无,而是……舍。舍我之形骸,舍我之执念,舍生死之虚妄分别见,方能粉碎顽空,照见本来面目,方知……我即宇宙,宇宙即我。星辰元力,乃混沌之触媒,归一之桥梁。” 银河使不再多言,化作一道最为纯粹、凝聚了星辰本源终极奥义与祝福的璀璨流光,如同乳燕归巢,毫无阻碍地、完美和谐地融入项易的眉心,与他新生的内宇宙道基彻底融为一体。至此,十劫圆满,混沌道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内蕴乾坤宇宙的形态,彻底稳固下来。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已成为他道基一部分、见证了他死亡与新生、承载着他五年寂灭感悟的星空,转身,踏着由星光自然凝结而成的阶梯,沿着那条蜿蜒向上、通往最终之地的小径,步伐沉稳而坚定地,走向那最后的平台,走向那座散发着亘古沧桑气息的古老石殿,走向那或许能解答他所有疑惑、亦或引领他走向更深远道途的——祖师真解。 生死五载,破而后立,道基重塑。血脉三启,真我显现,混沌初成。前方的道路依旧被迷雾笼罩,挑战未知,但项易知道,亲身踏过死亡深渊、于寂灭中重燃生机的他,内心已然无所畏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关全部通过,项易在生死之间完成了最终的蜕变。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修行者,而是走上了通往无上大道的征程。当他踏出第十阶石台时,回头望去,那片星空已经成为了他内心宇宙的一部分。 生死五年,破而后立。血脉解封,真我显现。真正的传承,就在前方等待。 他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五年来的生死煎熬,让他的修为直接突破到了万象境巅峰。十大精怪同时躬身:“恭喜通过最终考验。” 项易迈步向前,沿着小径继续向上,终于来到了那片平台,看到了那座石殿和殿前的老者。 这位老者并非能量体,而是拥有真实的血肉之躯。他须发皆白,面容枯槁,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流露,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老翁。 但项易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脏就猛地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骤然降临。这老者给他的感觉,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混沌守卫加起来还要危险。 老者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不堪、仿佛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睛。他看向项易,声音沙哑而缓慢,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止步。” 项易停下脚步,躬身行礼:“晚辈项易,为求祖师真解而来,望前辈成全。” “真解...”老者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此地,非有缘者不可入。汝之道,混沌也。然混沌亦有分别,汝之混沌,是归于虚无之寂灭,还是蕴育新生之起源。”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殿门上的两朵青莲。 “择其一,契合者,门开。悖逆者,道消。” 项易目光凝重的看向那两朵青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朵秩序青莲散发出与宗门主流道韵相近的气息,而那朵混沌青莲,则与他自身的道基更为亲近。但这选择,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沉默片刻,并未立刻做出选择,而是反问道:“敢问前辈,何为寂灭,何为起源。” 老者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归于沉寂。“寂灭,万物终焉,法则不存,时空归墟,唯余永恒之空无。起源,无中生有,混沌开辟,清浊分立,演化大千之世界。” “若依前辈所言,寂灭之后,可是永恒空无?起源之前,又是什么?”项易再次追问,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迷茫。 老者沉默了,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早已有了答案。“寂灭之后,空无即是一切。起源之前,空无亦是一切。” “既然如此,寂灭与起源,岂非一体两面,同出于空无,归于空无?又何来分别?”项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力量,“晚辈之道,非纯粹之寂灭,亦非单纯之起源。晚辈之道,乃是包容寂灭与起源、秩序与混乱、存在与空无的...混沌。它既是过程,亦是状态,既是毁灭,亦是新生。它无需归于何处,亦无需从何开始,它...本就是。” 这番话,并非他临时起意,而是穿越门户时,历经万千幻象与规则洗礼,又与诸多混沌守卫战斗、同化后,对自身之道更深层次的领悟。他的混沌道基,在此刻发出了无声的共鸣,周身隐隐有灰蒙蒙的道韵流转,与那殿门上的混沌青莲图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呼应。 那枯槁老者第一次真正抬起了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项易的肉身,直视他灵魂最深处那团旋转不息的混沌星璇。他看了很久,很久。 石殿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禁山固有的、低沉的混沌嗡鸣在回荡。 许久,老者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指。他那张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汝言...有理。” 他并未评价项易的选择是对是错,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然,道之认同,非口舌之辩。需以汝之混沌,印证祖师遗留之混沌。门后可入,真解能否显化,仍在汝自身。”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道契真解叩祖源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闭上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气息再次变得如同枯木顽石,仿佛与整个禁山融为一体,不再理会项易。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座古朴石殿紧闭的大门,发出轧轧的沉重声响,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带着岁月的沉重与滞涩,在寂静的山巅回荡,震得项易的心弦也随之颤动。门内并非寻常的黑暗,那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到极致的虚无,仿佛连接着宇宙诞生之前的无。唯有在那片绝对黑暗的最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光在闪烁。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它散发出与项易体内混沌星璇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接近本源的道韵,如同母亲在呼唤远游的孩儿。 项易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极深,仿佛要将禁山中那稀薄而原始的混沌气息都纳入肺腑。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与面对未知的凝重,那激动源于对无上大道的渴望,那凝重则是对前路艰险的清醒认知。他对着重新入定、仿佛已化为山石一部分的老者,再次郑重地、发自内心地躬身一礼。这一礼,谢其护法,亦敬其坚守。然后,他不再犹豫,迈开坚定的步伐,踏入了那扇为他开启的、仿佛通往另一个宇宙的石殿之门。 就在项易踏入石殿,殿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外界光线也彻底隔绝的同时—— 青莲净世宗,祖莲圣境最深处。 那巍峨接天、仿佛支撑着整个世界的净世青莲,再次发生了异动。这一次,并非某一瓣莲叶的微颤,而是整株青莲,那无量数的、蕴含着无穷生机与净化之力的莲叶、莲瓣,同时轻轻摇曳了一下。这一下摇曳,看似轻柔,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根基随之晃动。 一圈清晰可见的、混合着纯净生机与混沌归墟意蕴的玄奥波纹,以青莲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这波纹超越了声音与光速的界限,瞬间扫过整个圣境,甚至穿透了坚固无比的圣境壁垒,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弥漫向宗门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溪流,每一片树叶。 这一刻,所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修士,无论是处于闭关深处试图冲击瓶颈,还是正在讲法论道启迪后辈,皆心有所感,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悸动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圣境方向。修为低微者只觉心头一闷,仿佛暴风雨将至。而修为高深者,则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波纹中蕴含的、截然相反却又完美交融的两种力量,脸上无不露出惊容。 宗主大殿深处,玄玑道尊猛地从万年寒玉蒲团上站起,周身平和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搅动了殿内凝练的灵气。他脸上再无平日的古井无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凝重,眼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低语道:“青莲主动示警,道韵交感混沌...禁山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那小子没死?那半部混沌真解...”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作为宗主,他深知这意味着平衡已被打破,一场席卷宗门的风暴恐怕难以避免了。 刑律殿秘殿,此地终年笼罩着森然煞气与无数冤魂的哀嚎。铁无极周身的煞气骤然凝固,如同黑色的玄冰,将空气中无形的怨念都冻结了。他面前虚空,一面由无数怨魂煞气凝聚而成的孽镜中,清晰地映照出祖莲摇曳、混沌波纹扩散的景象。 他铁铸般的面容微微抽搐,眼中寒光如实质般迸射,杀意几乎要透出秘殿。他冰冷刺骨地说道:“混沌异动,竟引动祖莲本源共鸣...此子竟还没死?” 他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丹鼎峰地心熔湖,炽热的岩浆如同血液般奔流。烈阳真人抚摸着那尊陪伴了他数百年的焚天鼎的手骤然握紧,鼎内温顺的灵火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为之暴烈升腾,炽热的火舌舔舐着虚空,将他那张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咧开嘴笑道:“嘿嘿,好小子,没死,太好了,真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他的笑容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这下,那些老家伙们,怕是再也坐不住了吧?炎阳我徒,你的对手,看来比为师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地层,看到了混沌崖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算计。 一道道或惊骇、或冰冷、或杀机凛然、或复杂难名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蛛网,再次交织于宗门上空,最终都汇聚向那沉寂了太久、今日却接连引发天地异象的混沌崖,以及崖后那神秘莫测、连他们这些宗门巨头也不敢轻易踏足的青莲禁山。山雨欲来风满楼。 混沌崖顶,那强行撕裂的门户早已彻底消失,空间法则的自我修复能力抹去了大部分痕迹,只留下些许空间被暴力撕扯后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的褶皱痕迹,如同水面涟漪后的余波,证明着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青冥道尊依旧维持着盘坐的姿势,仿佛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紧紧盯着禁山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与禁制迷雾,看到了那石殿开启的一幕,感受到了那来自祖莲本源的、与他这一脉道统息息相关的混沌波纹。 他嘴角微微牵动,似乎想露出一丝笑容,表达内心的欣慰,但这微小的动作却立刻牵动了体内严重到无以复加的道伤,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红的、带着本源气息的血沫不断从唇角溢出,滴落在他陈旧的道袍上,晕开一朵朵凄艳的花。 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于欣慰与期待的情绪,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痛苦的、源于道途得续的精神满足。 他沙哑地笑着,笑声中带着咳血的声音,却充满了畅快:“哈哈哈哈,种子...已然触及土壤...” 接着低语道,声音微不可闻,消散在崖顶永恒呼啸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罡风之中,带着无尽的悬念与希冀:“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接下来...就看是生根发芽...还是被土壤本身吞噬...” 石殿之内,并无想象中的宏伟壮观,反而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一种返璞归真的极致简洁。 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没有神像,没有壁画,没有香炉,只有四壁刻满了密密麻麻、古老到无法辨认年代的混沌道纹。这些道纹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活物般在壁面上缓缓蠕动、交织、变幻,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迷失其中的玄奥波动。它们就是道的显化,是规则的具现,是混沌的语言。 大殿中央,悬浮着一团朦胧的光。 那光,非黑非白,非青非紫,是一种无法用任何世间言语准确形容的颜色,仿佛包容了世间一切色彩,又仿佛什么颜色都没有,是色与空的统一。它只有拳头大小,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缓缓旋转着。随着它的旋转,周围的虚空都在微微扭曲、塌陷又重生,光线被吞噬,又被吐出,仿佛它自身就是一个微缩的、不断进行着生灭循环、包含了一切可能性的混沌宇宙。它就是那半部混沌真解,并非以文字或图像承载,而是最本源的道的显化。 项易的目光,在触及到这团光的瞬间,就被彻底吸引住了,再也无法移开分毫。他体内的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姿态旋转起来,发出近乎欢鸣的、带着孺慕之情的震颤。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一种如同游子归家般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淹没了其他所有情绪。 无需任何提示,项易立刻就明白了——这就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所要寻找的东西,是他道途延续的关键。 他一步步走向那团光,步伐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时空的节点上。每靠近一步,都能感受到更加磅礴、更加精纯、也更加深邃的混沌道韵扑面而来,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刷着他的肉身,洗礼着他的神魂,拷问着他的道心。肉身在这冲刷下发出细微的嗡鸣,神魂在洗礼中变得更加凝练,道心在拷问中愈发剔透。 当他最终站在这团光面前,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那旋转所带来的、引动周身灵力的微妙力场时,他伸出手,带着无比的虔诚与一丝本能的敬畏,试图去触碰它。 异变再生。 那团原本平静旋转的混沌之光,骤然爆发出亿万道细微到极致却又清晰无比的毫芒。每一道毫芒,都仿佛是一段破碎的大道法则,是一缕湮灭的时空碎片,是一种直指本心、无法回避的灵魂拷问。这些毫芒无视了项易的肉身防御,直接冲入他的识海深处。 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雷鸣,在他灵魂中炸响:“何为道?”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伴随着宇宙生灭的宏大景象:“混沌是终结,还是开始?” 第三个问题直指本心,映照出文明兴衰的轮回:“秩序若为枷锁,打破之后,是自由,还是更大的混乱?” 第四个问题拷问着最初的动机:“汝求力量,为何?” 第五个问题,关乎担当与坚韧:“汝之道,可能承载众生之愿,可能经受万劫之磨?” 无数个问题,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击着项易的意识。与此同时,他的眼前、他的感知中,出现了无数纷乱而逼真的幻象。 他看到宇宙自奇点诞生,星云璀璨扩散,万物勃发,生命欢歌,那是创造的极致喜悦与壮美。 转瞬之间,他又看到星辰走向寂灭,黑洞无情地吞噬一切,归墟永恒,万物终结,那是毁灭的绝对冰冷与绝望。 他看到秩序被建立,文明辉煌鼎盛,律法森严,条理分明,一切井然有序,却仿佛有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捆缚着每一个生灵的本性,令人感到一种窒息的愤怒与压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即,混乱降临,道德崩坏,弱肉强食,最原始的欲望和暴力支配一切,那是挣脱束缚后的短暂狂喜与宣泄,随即迅速堕入更深沉、更无序的黑暗与茫然,滋生出发自灵魂的憎恨与厌恶。 这些宏大的宇宙景象与个人最深刻、最私密的情感记忆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最凶险的心魔劫。 他看到青冥道尊在规则风暴中吐血支撑,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眼神却依旧坚定。 他看到大师兄玄诚在漫天雷海中怒吼,以身为盾,魂飞魄散前那无声的呐喊。 他看到二师姐素云在万载玄冰棺中沉睡,容颜依旧,却气息全无,唯有那缕熟悉的冷香仿佛萦绕鼻尖。 他看到炎阳子淡漠的眼神,如同看待蝼蚁;看到铁无极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看到玄玑道尊深沉的凝视,如同无底的深渊。 他看到鬼手、阿苏、无影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与他并肩,浑身是血,眼神却亮如星辰;看到石头、铁牛、雷洪、项忠倒在血泊中,身体支离破碎,用最后的力气对他呼喊:“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 那声音充满了不甘、眷恋与最深的托付。 喜悦、悲伤、愤怒、绝望、眷恋、憎恨...无数种极致的、矛盾的情绪如同汹涌的冥河之水,试图将他的意识淹没、冲垮、撕碎、同化。 这是比穿越门户时承受空间撕裂更加凶险的考验。这是直接针对道心本源、针对意志信念、针对人格完整性的终极试炼。一旦迷失,轻则道基尽毁,沦为白痴;重则魂飞魄散,真灵湮灭。 项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变得如同金纸,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星辰,掀起滔天巨浪,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那点灵明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他始终紧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那是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在混沌崖千年孤寂中沉淀、在师尊青冥道尊的谆谆教诲下、在三位师兄师姐的悲壮命运刺激下,千锤百炼出来的,不容玷污、不容动摇的混沌道心。 他不再去抗拒那些问题和幻象,而是以一种大勇气、大智慧,敞开心扉,用自身最本源的混沌意念去包容它们,去理解它们背后蕴含的理,去消化这些直指大道的拷问。 他的意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不断承受冲击、打磨的礁石,非但没有破碎,反而越来越坚定,越来越璀璨,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的道的光辉。 他在灵魂的深处,以自己的理解,回应着那无尽的拷问: “你问我何为道,我的道是我脚下之路,是我心中之念,是包容一切、亦否定一切的混沌。它无形无质,却存在于万物生灭之间。” “你问的混沌是终结还是开始?我告诉你,我的混沌无分终始。它即是过程,亦是永恒。是星辰的生灭,是文明的兴衰,是情感的潮汐。它既是万物的归宿,亦是新生的摇篮。终结即是开始,开始亦蕴涵终结。这就是我对混沌是终结还是开始的回应。” “关于秩序与枷锁的打破,是自由还是混乱?呵呵,我打破秩序,非为堕入混乱。是为了打碎禁锢生灵、扼杀可能的枷锁,是为了追寻那枷锁之后,更高层次、更贴近本真、更充满活力的秩序与真正的自由。此自由,非无序之放纵,乃心之所向,道之所往。这就是我对秩序若为枷锁的回应。” “我求力量何为?哼,我求力量,非为私欲,非为称尊。是为护持所想护持之人。是为践行我心中认定之大道。是为打破这既定的、不公的命运枷锁。是为那些为我牺牲的、我所珍视的人,争那一线逆转之机。这力量,是责任,是承诺,是手中之剑。这就是我对汝求力量为何的回应。” “可承万劫之磨?我之道,无需刻意承载众生之愿,但求问心无愧。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若能承载,我自当仁不让,砥柱中流。若不能,亦是我一人之抉择,一人之担当,绝不怨天尤人。万劫加身,我自一力承担,纵使身死道消,亦九死未悔。这就是我对汝之道可能承载众生之愿可能经受万劫之磨的回应。” 这坚定而纯粹、发自灵魂本源的回应,仿佛拥有了某种奇异的魔力,一种道的共鸣。 那冲入他识海的亿万毫芒,那无数的大道碎片与灵魂拷问,在他这坚定而璀璨的混沌道心面前,仿佛狂暴的野兽被驯服,又如同肆虐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能够容纳一切的河床,不再狂暴,而是逐渐变得温顺,如同百川归海,开始与他自身的混沌道基融合、共鸣。 他体外那层灰蒙蒙的混沌灵光,原本在冲击下明灭不定,此刻却越来越盛,越来越凝实,光芒内蕴,与大殿中央那团混沌真解之光交相辉映,旋转的频率逐渐趋于一致,仿佛二者本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在这传承之地,时间失去了衡量的意义。 那团悬浮的混沌真解之光,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它不再散发出狂暴的毫芒,所有的光华与道韵都极致的向内收敛,变得愈发深邃、古朴、内蕴乾坤,仿佛回归了最原始的朴的状态。 最终,它化作一道温顺的、流光溢彩的、仿佛蕴含着无数生灭宇宙奥秘的混沌气流,如同拥有了生命与最高的灵性,带着一种认可与亲昵,缓缓地、主动地,流向项易,顺着他微微开启的眉心祖窍,温柔而坚定地,没入了他识海的最深处。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禁山启扉 风暴将至 项易只感觉整个灵魂都仿佛炸开了,但这不是毁灭,而是极致的升华与圆满。 无穷无尽的信息、感悟、法则碎片、大道真意,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瞬间充斥了他识海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关于混沌的起源、演变、特性、运用的无上奥秘,是远超他目前境界所能理解和承载的深奥道理。其信息量之庞大,其道理之深邃,足以让一个寻常修士瞬间神魂超载而崩溃。 这些信息绝大部分都化作了最为晦涩古老的混沌道纹印记,如同沉入无底深海的宝藏,悄然沉淀在他识海的最深处,被他的本源道基所包裹、温养,等待着他未来境界提升后,再去一步步探索、理解和解锁。 但即便如此,那流露出的、被他当前境界所能理解的冰山一角,也让他对混沌之道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层次。许多过去的疑惑豁然开朗,许多修炼上的关隘无形中松动,一种道在手中的清晰感油然而生。 他体内那团混沌星璇,在接收到真解本源气息的滋养与道韵的洗礼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猛然膨胀、收缩,内部结构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精密、更加契合大道轨迹,仿佛从一颗简单的星云,演化成了一片微缩的、拥有自身循环的混沌宇宙。旋转的速度提升了数倍不止,精纯而磅礴的混沌灵力如同被解开了所有束缚的远古巨龙,在他被进一步拓宽和加固的经脉中奔腾咆哮,发出欢畅而充满力量的轰鸣。之前穿越门户和连番战斗留下的所有暗伤、所有疲惫,在这股新生而强大的力量冲刷下,顷刻间被修复殆尽,荡然无存。他的肉身在这过程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淬炼,杂质被排出,骨骼泛起混沌色的玉质光泽,血液中仿佛有细微的混沌符文在生灭沉浮。 他的修为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灵枢引星境窥门的壁垒,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被瞬间冲垮。灵力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攀升至灵枢引星境大成,并且没有丝毫停歇的趋势,继续向着那层通往圆满的、更加坚固的屏障发起了冲击。强大的力量感充盈着四肢百骸,但他心念一动,那澎湃外放的气息便迅速内敛,归于深沉。此刻的他,外表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加平凡,更加深不可测,仿佛一口古井,幽深难测。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身与周围天地间的混沌之气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更加自然,仿佛他本身就是这混沌的一部分,举手投足间,都能更轻易、更高效地引动更强大的混沌之力,如臂使指。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仿佛有星璇生灭、宇宙初开的景象一闪而逝,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包容一切的混沌之色。那双眼睛,比之前更加深邃,也更加平静,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万般色彩,又能吞噬掉所有的光线。 他成功了。 他得到了这半部混沌真解的认可,并将其最本源的核心,完美地融入了自身的道基之中,与之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体。 虽然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消化、理解和运用,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沉淀、去实践、去在战斗中磨砺,但通往无上混沌大道的基石,已经由他亲手铸就,前路已然铺开。 他环顾这座空旷的石殿,四壁上那些原本蠕动难辨、让他不敢久视的混沌道纹,此刻在他眼中,似乎变得清晰、亲切了许多。虽然依旧无法完全理解其全部奥义,但他已经能够勉强辨认出一些蕴含至理的结构与轨迹,它们不再带来刺痛与眩晕,反而像是一位位沉默的导师,在向他无声地阐述着大道的奥秘,等待着他日后前来请教。 他对着大殿中央那原本悬浮真解、此刻已空空如也的位置,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郑重地、发自肺腑地,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祖师传承,弟子项易,必勤勉修行,参悟大道,不负所托,不负己心。”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承诺的重量与坚定的道心。 说完,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当他伸手触碰到冰冷石门的瞬间,门无声无息地向外滑开,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离开。 门外,依旧是那片平台,云雾缭绕,寂寥无声。那位枯槁老者依旧如同亘古存在的顽石般盘坐在那里,仿佛时间的流逝在他身上失去了意义,与项易进入时没有丝毫改变。 听到身后传来的、带着一丝崭新道韵的脚步声,老者再次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项易。这一次,他的目光在项易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项易那双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混沌漩涡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老者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顽石摩擦,但项易敏锐地察觉到,那语气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与隔绝,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淡,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确认:“得见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多谢前辈护法。”项易躬身,再次行了一礼。无论这老者是何身份,其深不可测的修为与守护此地的职责,都当得起他这一礼。 老者不再言语,重新低下头,闭上眼睛,周身气息迅速收敛,再次变得与整个青莲禁山融为一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项易知道,此间事了,他再无停留于此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来自禁山的、混合着古老与混沌气息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对混沌之道更深的理解以及对未来道途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迈开步伐,踏出了平台,沿着记忆中那条布满青苔、蜿蜒向下的石阶,向山下走去。 这一次,下山之路异常顺畅。 山林寂静,雾气自行散开为他让路,那些之前若隐若现、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混沌气流,此刻在他靠近时,反而变得温顺,甚至带着一丝亲近之意,主动绕开,或者融入他周身的混沌灵光之中。整座禁山,仿佛因为他得到了混沌真解的认可,而将他视为了自身的一部分,再无任何阻碍。 当他终于一步踏出那片无形的界限,重新感受到外界相对正常的天地法则时,一种强烈至极的恍如隔世之感,猛地涌上心头。 身后的禁山,依旧巍峨、神秘,被无尽的混沌雾气笼罩,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那里,守护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山外,是熟悉的宗门景象,虽然同样云雾缭绕,仙山楼阁,但那种法则的秩序感与清晰度,与禁山内的混沌原始截然不同。 他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与无数秘密的青莲禁山,将这一刻的感受烙印在心底。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体内澎湃的混沌灵力微微运转,身形化作一道淡灰色的、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的流光,朝着记忆中那处由师尊青冥道尊强行撕裂空间、开辟出的门户方向,疾驰而去。 速度,比五年前快了何止数倍。对混沌之力的精妙运用,让他身法更加飘忽难测。 风声在耳边呼啸,山川大地在脚下飞速倒退。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比迫切: “师尊。您一定要撑住。” 青冥道尊为了送他进入禁山,强行对抗宗门规则,撕裂空间,所受的道伤之重,他亲眼所见。那油尽灯枯、气息奄奄的模样,至今想起,仍让他心如刀绞。他必须立刻、马上确认师尊的安危。 同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他成功携带着混沌真解本源走出禁山的那一刻,真正的风暴,就已经开始酝酿。宗门之内,那些早已将目光投注于此的各方势力,那些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绝不会坐视他这个变数的成长。 禁山之内,有宗门规矩和那神秘老者的存在,或许还能算是一处暂时的避风港。一旦出来,他便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但此刻的项易,心中再无丝毫畏惧与迷茫。 体内奔腾的、质与量都远超从前的力量,识海中沉浮的至高道韵,以及那份历经灵魂拷问而愈发坚定、璀璨的混沌道心,都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他的眼神锐利而平静,如同经过千锤百炼后藏于鞘中的神兵,锋芒内蕴,却已做好了随时出鞘、斩破一切阻碍的准备。 他在心中默语,来吧。速度再快三分,身形几乎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流。 混沌崖顶。 这里的罡风,似乎比以往更加凛冽、狂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卷起地上的碎石,仿佛要将这片孤寂的崖顶彻底撕碎,映衬着此地主人的心境与处境。 青冥道尊依旧维持着盘坐的姿势,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色彩的雕塑,与这荒凉的崖顶融为一体。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仿佛生命的光华已经彻底从他体内流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微弱的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那点火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道化于天地之间。 但他那双原本因道伤和消耗而近乎黯淡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仿佛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与魂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虚空——那里,是之前他强行开辟门户的地方。 他在等。五年了,他在用他最后残存的生命力,支撑着早已崩溃的道基,在等一个结果。这是他千年坚守后,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挂念。 他身上的道袍,沾染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斑驳的血迹,那是道基崩坏,生命精元从毛孔中不断渗出的痕迹。他的身体,在以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微微颤抖着,那是生命本源在持续流逝、走向终结的征兆。 突然。 他紧盯的那片虚空,一阵剧烈的、不稳定的扭曲。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般荡漾起来,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那是强行贯通空间后法则尚未完全平复的迹象。 下一刻,一道身影颇为狼狈地从那扭曲的空间节点中踉跄跌出,脚步虚浮,周身还缠绕着未散的空间波动,险些栽倒在地,正是项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刚一稳住身形,甚至来不及平复因跨界传送带来的眩晕感和气血的翻腾,目光就瞬间锁定了盘坐在不远处的青冥道尊。 只一眼,项易的心脏就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无边的寒意与恐慌瞬间席卷全身。 师尊的模样,比他离开时,更加糟糕了十倍、百倍。那已经不是油尽灯枯,而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永恒的寂灭,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师尊。” 一声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嘶吼,项易如同疯了一般,瞬间冲到青冥道尊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却不敢轻易触碰对方那仿佛一触即碎、轻飘飘的身体。 他急忙运转体内精纯而磅礴的混沌灵力,双手泛起温润而充满生机的灰色光华,小心翼翼地按在青冥道尊的后心命门之处,试图将自身那蕴含着混沌真解本源气息的、无限生机的混沌灵力渡入其体内,稳住他那正在飞速崩溃的道基与即将枯竭的生命本源。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悲伤和焦急而剧烈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师…尊…撑住。弟子回来了。弟子成功了。” 感受到那精纯、浩瀚、且带着一丝连他都感到陌生而古老的混沌道韵的灵力涌入体内,青冥道尊那近乎僵化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帘,那双原本璀璨如今却已黯淡的眸子,对上了跪在身前、满脸焦急与悲痛的项易的目光。 尤其是在清晰地感受到项易身上那明显更加精纯、深邃、凝练,并且带着一丝连他全盛时期都感到心悸的古老混沌道韵时,他那双原本因等待而强撑着的、亮得吓人的眸子,骤然爆发出了一抹微弱却无比真实、无比欣慰的光彩。 那是一种夙愿得偿,道统得续,死而无憾的释然与喜悦。千年坚守,无数付出,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安慰自己这个历尽艰险、终于不负所托归来的弟子。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却瞬间牵动了他体内严重到无法想象、已然彻底破碎的道伤。 一阵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猛地爆发出来,暗红色的、带着内脏碎块和本源气息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灰败的道袍前襟,也溅落在了项易急切伸出的手上,那血液温热却带着死寂的气息,刺目惊心。 “师尊。您别说话,别动,弟子为您疗伤。” 项易心如刀绞,更加拼命地、不顾消耗地催动自身混沌灵力,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 青冥道尊却艰难地抬起一只枯瘦如柴、不停颤抖的手,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摆了摆,阻止了项易继续渡入灵力的动作。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需要项易将耳朵凑到极近才能听清,但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与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嘱托: “回…回来…就…好……” 他颤抖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指向了混沌崖深处,那间简陋得如同苦行僧居所、却承载了他一生信念与希望的洞府。 “进去…闭…关…稳…固…真解……”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掉了他最后的一丝气力,伴随着血沫溢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那抹欣慰的光彩也在快速黯淡下去。 “…外…面…有…为师…” 话未说完,那强行提起的最后一口元气终于散尽,他的手臂无力地垂落,脑袋一歪,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得,几乎已经感知不到,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 “师尊——” 项易发出一声悲怆欲绝的怒吼,小心翼翼地接住师尊软倒的、轻若无物的身躯。感受着怀中那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存在,看着师尊脸上那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死气,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恐惧与滔天的、足以焚尽八荒的怒火和杀意,如同失控的火山,在他心底轰然爆发、奔腾。 他恨。 恨那些将师尊逼到如此境地的、冰冷无情的宗门规则。 恨那些冷眼旁观、甚至暗中窃喜、落井下石的所谓同门。 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够迅速,无法立刻逆转生死,无法立刻拥有荡平一切敌意、为师尊讨回公道的绝对力量。 但他更知道,现在绝不是被愤怒和悲伤吞噬理智的时候。师尊用最后的力量,燃烧自己,为他指明了眼下唯一正确的道路。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杀意,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如同万载寒冰。他明白,师尊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存在,为他争取这宝贵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已然风起云涌,无数目光窥伺,只有尽快消化混沌真解的收获,彻底稳固暴涨的修为,才能真正拥有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资本,才有可能在未来找到一线救治师尊的渺茫希望。他低语着师尊最后的嘱托:闭关…稳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小心翼翼地将青冥道尊那轻若无物的身躯横抱起来,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却也最脆弱的瓷器,一步步,极其平稳地,走向那座承载了师尊千年孤寂、无悔坚守与毕生心血的洞府。 洞府的石门,在他靠近时,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简单到极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陈设:一个光秃秃的石床,一个陈旧的蒲团,一张布满灰尘的石桌。这里,记录着一位道尊千年的清苦与执着。 他将青冥道尊轻柔地放在冰冷的石床上,为其仔细盖上一层薄薄的、却干净的衾被,又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师尊那昏迷中依旧紧锁着眉头、仿佛仍在与道伤和命运抗争的面容。 “师尊,您放心。弟子…绝不会让您失望。待我出关之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他毅然转身,不再回头。 洞府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沉重的声音仿佛一个时代的落幕,又像一个新时代开启的号角,将外界的凛冽罡风、无形的窥探目光与即将到来的滔天风暴,暂时隔绝在外。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石门闭合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项易刚刚将师尊安置好,强忍着立刻闭关的冲动,准备先布置一些简单的防护阵法时—— 一道冰冷的、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绝对意志的声音,如同无形的法则之链,穿透了混沌崖的层层天然与人为的阵法防护,直接传入了洞府之内,清晰地、如同冰锥般刺入项易的耳畔,也如同最后的催命符,震荡着昏迷中青冥道尊那沉寂的心神深处。 声音的主人,带着居高临下的淡漠与宗门法度的裁决之意,仿佛在宣读既定的判决: “青冥师叔,祖莲异动,禁山开启,事关宗门根基,已惊动太上长老会。限尔师徒,三日之内,前往祖莲圣境,于诸位太上长老面前,说明一切。”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混沌崖下风云起 那道冰冷的谕令如同实质的寒铁锁链,缠绕在混沌崖每一寸空气里,连呼啸的罡风都似乎为之凝滞。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但其意志已如无形山岳,压在项易心头,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石床上青冥道尊本就微弱的气息几近湮灭。 项易缓缓直起身。洞府内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不出半分波澜,只有眼底深处那片混沌星璇在无声加速旋转,吞噬着所有外泄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回应那道谕令,甚至没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先是俯身,仔细地将师尊身上那薄衾的边角掖好,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然后,他抬手,指尖灰蒙蒙的混沌灵力流淌而出,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如同最细腻的织工,在石床周围勾勒出一个个极其繁复、不断生灭的微小道纹。这些道纹汲取着洞府内残存的混沌气息,形成一个微缩的、隔绝内外的静谧领域,勉强护住青冥道尊那缕摇曳的生命之火。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面向洞府石门。那双眸子此刻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其下却涌动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暗流。 “三日。”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石门的阻隔,清晰地在崖顶回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三日之后,辰时,祖莲圣境,项易自当携师前往,面见诸位太上,陈情始末。” 没有辩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接受,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这份平静,反而让那道冰冷意志的主人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 “善。”最终,那道意志只回了一个字,便如潮水般退去,锁链般的压迫感随之消失。但项易知道,这并非结束,而是风暴前短暂的宁静。无数无形的眼睛,此刻必然正从宗门的各个角落,注视着混沌崖,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并未立刻走出洞府。三日时间,对于稳固混沌真解的收获而言,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他盘膝坐在石床不远处的蒲团上,并非直接开始深层次闭关,而是首先内视己身。 识海中,那团混沌真解所化的本源之光已彻底沉寂,与他的灵魂本源交织在一起,如同种子深埋于沃土,只待时机萌芽。绝大部分信息依旧被古老的混沌道纹封印着,晦涩难懂。但仅仅是流露出的、与他当前境界契合的些许感悟,已让他对混沌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混沌并非简单的混乱与毁灭,它是一种状态,是万物未分、规则未定的原初,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绝对的平衡。寂灭是它的表象,而生机,亦在其中孕育。 体内,混沌星璇稳定而磅礴地运转着,灵枢引星境大成的修为已然稳固,甚至向着圆满的境界又悄然迈进了一小步。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着四肢百骸,但他心念微动,这力量便如臂使指,收敛于无形,展现出惊人的掌控力。 他需要时间,需要大量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但外界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三日……”项易在心中默念。这三天,他不仅要尽可能多地吸收真解奥义,稳固修为,更要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好准备。师尊状态堪忧,几乎无法提供任何助力,他必须独自面对整个宗门高层的诘问,乃至……审判。 他首先将神念沉入师尊交给他的那枚核心禁制令牌。令牌内部结构之精妙,远超他先前粗略炼化时的感知。它不仅掌控着洞府的基础防御、更与整个混沌崖的地脉、以及那弥漫的混沌气息有着深层链接。他尝试着以新领悟的混沌道韵去沟通、理解这些链接,试图在原有禁制基础上,布下一些属于自己的、更契合混沌之道的防护手段。这不是简单的阵法叠加,而是以自身道基引动天地之力,过程极为耗费心神。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洞府之外,白昼与黑夜交替,混沌崖的罡风永不停歇。而洞府之内,项易周身笼罩在淡淡的灰色光晕中,指尖不时有混沌道纹浮现、湮灭,与整个洞府、乃至整座混沌崖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他并未尝试去完全掌控这片地域,那非他目前境界所能及,但他正在努力让自己与这片家更加契合,以期在必要时,能借助此地势。 与此同时,青莲净世宗内,因那道谕令而激起的暗流,正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汹涌澎湃。 祖莲圣境,并非寻常弟子可以踏足之地。它位于那株接天净世青莲的莲台之上,是整个宗门的核心禁区,平日里云雾缭绕,道韵天成,非召不得入内。此刻,圣境边缘,几座悬浮于莲叶之上的古朴殿宇内,气氛凝重。 宗主玄玑道尊坐于主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下方,分坐着数位气息渊深、身影模糊的存在,那是太上长老会的成员,平日隐世不出,此刻却被祖莲异动与禁山开启之事惊动。他们的存在,使得殿内的空间都显得有些扭曲,光线仿佛被吞噬。 “青冥此举,确属僭越。”一个苍老而淡漠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位周身笼罩在如水月华中的长老,“祖莲圣境,禁山重地,关乎宗门根基气运。强行开启,引动祖莲本源波动,其罪非小。更何况,那项易身负混沌道基,本就充满变数,如今更得入禁山,若其心不正,或其所承之道与吾等青莲净世之本背道而驰,恐遗祸无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一位周身缭绕着细密雷霆电蛇的长老冷哼一声,声如闷雷:“铁律如山。青冥擅动禁制,已违门规。按律,当剥夺其道尊之位,禁锢修为,面壁思过。至于那项易,需严加审查,若其所得传承有碍宗门,当废其修为,逐出山门,以儆效尤。” “雷霆道友此言,是否过于严苛了。”一个温和些的声音插入,来自一位手持碧玉拂尘,面容模糊不清的长老,“青冥师弟镇守混沌崖千年,劳苦功高。其收此徒,引动混沌道契,或真有我等未能窥见之深意。祖莲异动,未必是祸。那混沌真解,毕竟是祖师所留,若能重现天日,或为宗门应对未来大劫之契机。审查自是应当,但未明真相之前,不宜妄动刑罚。” 玄玑道尊目光扫过在场诸位太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青冥师叔所为,确有不妥。然其心可鉴,其为宗门延续之心,天地可表。项易此子,身负混沌,能引动道契,得入禁山并全身而退,已是非同寻常。三日之后,且听其如何分说。届时,是福是祸,是赏是罚,再行定夺不迟。然,宗门铁律不可废,若其师徒二人无法给出合理解释,必要的惩戒,亦不可免。” 他话语间看似公允,却将审查与惩戒牢牢钉在了议程之上,为三日后的局面定下了基调。 刑律殿,幽暗秘殿内。 铁无极周身煞气翻涌,如同实质的墨色海洋。他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正是混沌崖的模糊景象,虽被层层混沌气息与禁制阻隔,看不真切,但那道谕令传入以及项易平静的回应,他却感知得清清楚楚。 “三日……”铁无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倒是沉得住气。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他身后,一道如同影子般的身影悄然浮现,低声道:“殿主,已查明,青冥道尊道基近乎彻底崩毁,生命本源枯竭,已是弥留之态。项易修为有所精进,具体深浅,因混沌崖禁制阻隔,难以精确探知。” 铁无极眼中寒光一闪:“弥留?哼,算他运气,若能就此道化,倒也省了本座一番手脚。至于那小子……混沌真解……绝不能让他安稳消化。三日时间,太长了。” 影子般的身影会意:“属下明白。是否需要安排人,在三日之期前,去探访一番混沌崖?” 铁无极摆了摆手,语气森然:“不必。此时动手,落人口实。玄玑和那几个老家伙都盯着呢。让他们师徒再苟延残喘三日。三日后,祖莲圣境之上,本座倒要看看,一个将死之人,一个黄口小儿,如何在那般压力下,颠倒乾坤。传令下去,三日后,刑律殿所属,整肃仪仗,随本座前往圣境观礼。” “是。” 丹鼎峰,地心熔湖。 烈阳子听着弟子的汇报,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三日后祖莲圣境当面对质?这下可有好戏看了。铁无极那老家伙,怕是已经磨刀霍霍了吧。” 他身旁,侍立着一名身穿赤红道袍、眉宇间带着倨傲之色的炎阳子闻言,微微蹙眉:“师尊,那项易毕竟得了混沌真解传承,若真让他成长起来……” 烈阳子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怎么,怕了?” 炎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服,傲然道:“弟子岂会惧他。只是觉得,此等变数,还是尽早掌控或清除为好。” “掌控?清除?”烈阳子抚摸着焚天鼎,目光深邃,“谈何容易。青冥拼了老命才把他送进去,又拼了最后一口气等他出来,你真以为那老家伙没留后手?玄玑那边态度暧昧,太上长老会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何况,那小子本身……嘿嘿,混沌道基,寂灭之力,再加上混沌真解,如今就是一块滚烫的山芋,谁想一口吞下,都可能烫穿喉咙。”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告诫:“炎阳,莫要小觑了任何人,尤其是这种从尸山血海和绝境中爬出来的人。三日后的圣境之行,你随为师同去。好好看着,学着点。这宗门的天,或许……真的要变了。” 药圃仙境,青霖仙子轻抚着一株吞吐霞光的仙草,听着身旁木婉清柔声汇报,秀眉微蹙,轻轻一叹:“青冥师兄……何苦至此。那孩子,也是个命途多舛的。三日后,只怕难以善了。” 木婉清气质温婉,轻声道:“师尊,我们是否要……” 青霖仙子摇了摇头,打断了她:“我等醉心草木,不涉纷争。届时,静观其变吧。只希望,莫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好。”她目光望向混沌崖方向,带着一丝怜悯与担忧。 听风楼,天工阁,启明院……宗门各方势力,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关注着此事。暗流涌动,无数算计在无声中交织。项易与青冥道尊,如同暴风眼中的一叶扁舟,看似平静,实则已被推到了命运抉择的关口。 洞中无日月。项易沉浸在对混沌真解的初步感悟与对混沌崖势的沟通中,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直到第三日的晨曦,透过石门的缝隙,投射入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日苦修,并未让他的修为境界再有显着突破,但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对混沌道韵的理解运用,已然更上一层楼。更重要的是,他借助混沌真解本源与混沌崖地脉的共鸣,在洞府原有禁制外,悄然布下了一层极隐晦的混沌归墟引。此引并非强攻或硬防的阵法,而是一种牵引之力,一旦被强力触发,能瞬间引动小范围内的混沌气息暴动,形成短暂的、扭曲法则的混乱领域,虽不足以困杀强敌,但足以制造脱身的契机,或干扰对手的感知。 他起身,走到石床边。青冥道尊依旧昏迷着,气息比三日前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那层静谧道纹形成的领域,也只是勉强维系着他的生机不散。 项易沉默地看着师尊苍白而安详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悲痛,有感激,有愧疚,但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坚定。 他小心地将青冥道尊背起,用一道柔和的混沌灵力将其稳固在自己背上。师尊的身体轻得让他心头发酸。 然后,他推开了洞府石门。 门外,天光微亮,混沌崖顶的罡风依旧凛冽。但今日,这风中似乎夹杂了更多无形的视线与压力。 项易背着师尊,一步步走出洞府,踏上那荒寂的崖顶平台。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仿佛扎根于这片承载了他师徒二人希望与痛苦的崖石之中。 他抬头,望向青莲海深处,那巍峨接天的净世青莲虚影。莲台之上的圣境,在晨曦中氤氲着神圣祥和的光辉,那里,将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地方。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项易周身泛起淡淡的灰色光晕,托着他与背上的师尊,缓缓升空,离开了混沌崖,化作一道并不迅疾,却异常平稳的流光,朝着祖莲圣境的方向,坚定不移地飞去。 飞行途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宗门各处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或明或暗地扫过他。有好奇,有审视,有冰冷,有算计,亦有极少数的……同情。 他无视了所有目光,只是稳稳地背着师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体内混沌星璇缓缓转动,将一切杂念与压力,都吞噬于无形。 青莲圣境越来越近,那浩瀚磅礴的净化道韵,与他体内的混沌气息隐隐产生排斥,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同时也激发了他道基深处那股不甘束缚、欲要包容一切的桀骜。 终于,他飞至那巨大无朋的青莲虚影之下,沿着指引,落向了其中一片最为宽阔、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莲叶。 莲叶之上,一座完全由白玉般的莲瓣天然形成的宏伟殿堂,已然在望。殿门前,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数道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已然伫立等候。 殿门上方,三个以大道符文书就的古字,蕴含着无尽的净化与生灭之意——问道殿。 项易在殿前广场落下身形,将背上的师尊轻轻放下,依旧以灵力托扶其站立——尽管青冥道尊已无知觉。他整理了一下自身略显朴素的青色真传服饰,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了那几道投射而来的、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崩溃的威严目光。 为首者,正是宗主玄玑。他今日身着紫色宗主道袍,头戴莲冠,面容平和,眼神却深邃如星海,不见其底。 在其身旁左侧,是一位身着漆黑如墨、绣着血色莲纹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如同刀削斧劈,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铁血煞气与冰冷律令之意,正是刑律殿殿主,铁无极。他目光落在项易身上,如同在看一个触犯天条的囚徒,不带丝毫感情。 右侧,则是一位身穿赤红道袍,须发皆张,不怒自威的老者,自然是丹鼎峰烈阳子。他看向项易的目光,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的炼丹材料。 更后方,还有数道模糊的身影,气息或温和,或凌厉,或缥缈,皆是太上长老会的成员,他们的目光如同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明月,冷漠地照耀着下方。 在这些人身后稍远些,还站着一些气息不凡的年轻弟子,应是各峰真传,云胤、厉刑、炎阳子、木婉清等人赫然在列。他们神色各异,或平静,或冷漠,或好奇,或隐含敌意。 整个问道殿前,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项易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因环境排斥而产生的那丝不适压下,上前一步,对着玄玑道尊及诸位太上长老,躬身一礼,声音清晰而平稳:“弟子项易,奉谕携师尊,前来面见宗主、诸位太上长老。”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青莲台前因果显 玄玑道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青冥道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看向项易,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项易,你既已至此,便将混沌崖之事,禁山之行,以及祖莲异动之缘由,细细道来。不得隐瞒,不得妄言。” 铁无极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如同金铁交鸣,带着质问:“青冥擅启禁山,触犯门规,引动祖莲异动,动摇宗门根基,此乃大罪。你身为弟子,参与其中,可知罪。” 烈阳子也嘿嘿一笑,声音洪亮:“小子,听说你从那禁山里,带出来了不得的东西?拿出来让老夫开开眼,看看究竟是何等宝物,值得青冥师叔如此拼命。” 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与质问,项易缓缓直起身。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玄玑道尊脸上。 “宗主,铁殿主,烈阳殿主,诸位长老。”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颤抖,“师尊所为,皆因弟子而起。一切因果,皆由弟子承担。至于禁山之行,祖莲异动,以及弟子所得……” 他顿了顿,体内混沌星璇微微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浩瀚的道韵,开始自他周身弥漫开来,虽不强烈,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并非三言两语所能尽述。弟子愿于殿中,详细陈情。”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毫无惧色地迎接着所有审视与压迫。 “只是,在此之前,恳请宗主与诸位太上,念及师尊为宗门鞠躬尽瘁千年,如今道基崩毁,命悬一线,能否允准,先予施救。” 此言一出,场间微微一静。 铁无极冷哼一声:“戴罪之身,何谈施救。待案情明了,再论不迟。” 项易的目光转向铁无极,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抹混沌之色似乎浓郁了一丝。 “铁殿主,门规森严,项易不敢或忘。然,师尊之过,我愿一力承担。若因审查之故,延误救治,致使宗门失去一位镇守混沌崖千年、功勋卓着的道尊,此等损失,莫非便是刑律殿所秉持的……公正之道。”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却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直指铁无极话语中的矛盾之处。 铁无极眼中寒光骤盛,周身煞气隐隐翻腾,显然动了真怒。一个小小灵枢境弟子,竟敢当众质疑他刑律殿的公正。 烈阳子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项易的胆识更感兴趣了。 玄玑道尊抬手,虚按一下,止住了即将爆发的冲突。他深深看了项易一眼,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青冥师叔之事,宗门自有考量。”玄玑道尊缓缓道,“项易,你先入殿,将前后经过,原原本本,道来吧。” 他没有直接答应救治,但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将话题引回了正题。 项易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他不再多言,再次躬身:“是。” 然后,他托扶着昏迷的师尊,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迈步走向那扇洞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问道殿大门。 殿内,光线并不明亮,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净世青莲的道纹,中央是一片空旷之地,唯有最前方,摆放着数个散发着朦胧光晕的莲台宝座。玄玑道尊、铁无极、烈阳子以及那几位模糊的太上长老身影,依次落座于上。其余弟子与随行人员,则静立于大殿两侧。 项易将青冥道尊安置在大殿中央,自己则立于其侧前方,如同守护着最后壁垒的孤军。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光线与窥探暂时隔绝。 问道殿内,只剩下上方那几道如同神只般俯视的目光,以及下方,那背负着师尊、身怀混沌秘密、独自面对整个宗门最高意志的少年。 玄玑道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最终审判前的平静: “项易,说吧。” 项易抬头,目光扫过上方诸人,最后落回玄玑身上,开始叙述。他没有从南疆战场说起,那太过遥远,而是直接从自己拜入青冥门下,身负混沌道基开始。 “弟子项易,蒙师尊青冥道尊不弃,引入门墙,皆因身负混沌道基。此道基与宗门青莲净世之道看似相悖,然师尊言,混沌并非纯粹之恶,亦是天地未分之本源,蕴含一线生机,或可应对未来之劫。” 他的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五脉会武后,弟子修行遇阻,混沌道基欲要吞噬己身,师尊为寻解决之道,翻阅古籍,得知禁山之内,或有祖师所留混沌真解残篇,可解弟子之厄。然禁山乃宗门绝对禁区,非宗主与太上长老会共准,不得入内。师尊多次上禀,陈情利害,然……”他顿了顿,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石沉大海。” “师尊眼见弟子道基将毁,无奈之下,行险一搏。以自身千年道源为祭,引动混沌道契,强开禁山门户,送弟子入内。此举确属僭越,触犯门规,然师尊之心,只为保全弟子,延续道统,绝无动摇宗门根基之意。至于祖莲异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项易感受到上方投来的目光更加锐利,他继续道:“弟子入禁山后,历经考验,得见混沌真解本源。其与祖莲道韵似有共鸣,弟子融合真解本源之时,或引动了祖莲深处某种沉寂之力,故而显化异象。此异象是福是祸,弟子境界低微,不敢妄断。但弟子可以道心起誓,绝无半分损害宗门、亵渎祖莲之意。” 他将过程简略道来,隐去了禁山内具体的考验细节和那神秘老者的存在,重点强调了青冥道尊的无奈与付出,以及混沌真解与祖莲可能存在的内在联系。 “如今,弟子已初步融合混沌真解本源,道基隐患暂解。然师尊却因强开门户,道源耗尽,旧伤爆发,性命垂危。弟子恳请诸位,看在师尊往昔功绩与一片护犊之心的份上,施以援手。” 项易说完,再次躬身,不再言语。他将选择权,交还给了上方那些决定着宗门命运的人。 大殿内一片寂静。唯有青冥道尊微弱的呼吸声,几乎细不可闻。 铁无极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冷硬如铁:“巧言令色。纵有千般理由,违逆门规便是事实。祖莲异动,关系重大,岂是你一句不敢妄断便能轻描淡写带过。你口口声声承担因果,你拿什么承担?你那灵枢境的修为,还是那来历不明的混沌道基?” 烈阳子摩挲着下巴,盯着项易:“小子,你说你融合了混沌真解本源,总得拿出点证据吧。空口无凭,让老夫如何信你?再者,那混沌真解乃祖师所留,其内所载,是否与吾等青莲净世之道冲突?若其道义乃是引向毁灭,你待如何?” 那位周身笼罩月华的长老也缓缓开口:“项易,非是吾等不近人情。宗门传承万载,规矩乃立身之本。青冥擅动禁制,其过难恕。你所言虽情有可原,然祖莲异动非同小可,需彻查根源。你既得混沌真解,便需将其交出,由太上长老会共同参详,判定其性质,再论处置。” 交出混沌真解?项易心中凛然。混沌真解已与他灵魂本源融合,如何交出?即便能剥离,这等关乎自身道途根本之物,岂能轻易交由他人?更何况,这些人中,如铁无极之流,其目的恐怕绝非参详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要求他交出真解的长老,又看向玄玑道尊:“回禀长老,混沌真解并非实体经卷,乃是大道本源显化,已与弟子道基融为一体,无法剥离。至于其道义……弟子愚钝,仅知混沌包罗万象,亦有生灭循环之理,与纯粹的毁灭并非等同。弟子之道,乃是以混沌承载己身,探寻前路,而非为了毁灭而毁灭。” “无法剥离?”铁无极眼中寒光更盛,“那便只能将你一并审查了。宗主,依我之见,当即将项易拿下,送入刑律殿水狱,以秘法探查其识海,辨明真伪,厘清其与祖莲异动之关联。至于青冥师叔,既已如此,便安置于圣境偏殿,听候发落。” 送入刑律殿水狱?探查识海?那与搜魂何异?轻则道基受损,重则魂飞魄散!项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铁无极这是要趁机将他彻底废掉,甚至可能借机窥探混沌真解的奥秘。 一直沉默的玄玑道尊,终于再次开口,他的目光落在项易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项易,你之所言,情、理、据皆有,然铁殿主与诸位长老所虑,亦非无的放矢。祖莲异动,干系太大,不得不慎。” 他略一沉吟,似乎在做着权衡:“这样吧。项易,你既言混沌真解已与你道基相融,无法剥离。本座便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 他袖袍一拂,一道清辉自他手中飞出,于大殿中央化作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色莲台,莲台周围流转着纯净无比的净化道韵。 “此乃问心莲,能映照道心,辨别真伪。你且踏上此莲,运转你的混沌道基,引动你所悟之混沌真解道韵。若你的混沌之道,果真如你所言,并非走向极端毁灭,与青莲净世之道有共存之可能,甚至如你所猜测,能与祖莲共鸣,那么问心莲便会绽放清辉,认可你的道心。届时,本座可做主,对你师徒二人从轻发落,并全力救治青冥师叔。” “但若……”玄玑道尊语气转沉,“若问心莲显示你的道心已堕入魔障,你的混沌之力充满毁灭与死寂,与净世之道格格不入,甚至引动问心莲排斥攻击……那么,证明你所言非虚,混沌真解确为祸根,届时,便需按铁殿主之言,严加惩处,以绝后患。” “项易,你可敢一试?” 玄玑道尊的目光,如同两盏明灯,照向项易。这看似是一个机会,实则是一场更直接的、关乎道途本质的审判。问心莲映照的是最根本的道心,做不得假。一旦他的混沌道基被判定为恶,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铁无极微微皱眉,似乎对玄玑道尊提出此法有些意外,但并未出言反对,只是冷冷地看着项易。烈阳子则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显然很想看看这混沌道基在问心莲下会有什么表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项易身上,等待着他的抉择。 项易看着那朵散发着纯净净化道韵的问心莲,他能感受到那莲台中蕴含的力量,对一切不洁与混乱有着本能的排斥。他的混沌道基,天生便与这种极致的净化相对。踏上此莲,运转混沌道韵,无异于将自身最核心的秘密,赤裸裸地暴露在净世之道的审判之下。 风险极大。 但他有选择吗?没有。 拒绝,等同于心虚,立刻就会坐实铁无极的指控。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星璇缓缓平复下来,眼神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他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玄玑道尊。 “弟子,愿一试。” 说完,他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朵悬浮的问心莲。 就在他左脚即将踏上莲台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尖锐至极、充满毁灭气息的乌光,毫无征兆地自大殿一侧的阴影中暴射而出,其目标,并非项易,而是他身后昏迷不醒的青冥道尊。 这乌光快得超越了思维,其上蕴含的法则之力阴毒无比,显然是蓄谋已久,意在必杀,而且选择的目标是毫无反抗之力的青冥道尊,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师尊!”项易瞳孔骤缩,心神俱震,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宗门最高殿堂,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人敢悍然出手偷袭。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狠毒,正是他心神即将全部投入问心莲考验的刹那。 他体内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身体本能地就要向后扑去,试图挡住那道乌光。但距离太近,乌光太快。他几乎能预见到师尊在那乌光下形神俱灭的场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九幽寒风,骤然响起。并非来自玄玑道尊,也非来自诸位太上,而是来自刑律殿主,铁无极! 只见他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森严律令之意的黑色指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道乌光。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乌光与指风同时湮灭,消散于无形。 铁无极面色冰寒,目光如电,扫向乌光射出的方向,那里,一名原本侍立在刑律殿弟子队列末尾、毫不起眼的弟子,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皮肤下泛起不正常的黑气,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搜魂夺魄,灭口之术。”铁无极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竟敢在问道殿内行此龌龊之事,污我刑律殿清誉。找死。” 他竟是亲自出手,瞬间将那偷袭者击杀,并点出了其被下了禁制、一旦失手便即刻灭口的下场。 这一幕发生得电光火石,从偷袭到铁无极出手灭杀,不过瞬息之间。殿内众人,包括几位太上长老,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在问道殿内发生刺杀,目标还是昏迷的青冥道尊,这简直是对整个宗门最高权力机构的挑衅。 玄玑道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压下,他看向铁无极:“铁殿主,这是何意?” 铁无极面无表情,拱手道:“宗主明鉴,此獠乃我刑律殿新晋执事,背景清白,不料竟被外人控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是铁某失察。然其目标直指青冥师叔,意图阻挠问心之试,其背后指使者,其心可诛。铁某必当严查,给宗门一个交代。” 他三言两语,将此事定性为外部势力渗透,意图搅乱宗门,并顺势撇清了刑律殿的嫌疑,反而彰显了他公正无私、维护秩序的姿态。 项易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让他心有余悸。他看向倒地身亡的那名弟子,又看向面色冰冷的铁无极,心中寒意更甚。这真的是外部势力所为吗?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人灭口兼撇清关系的戏码?铁无极的反应太快了,快得有些不自然。 烈阳子嘿嘿低笑两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有意思,真有意思。这问道殿,都快成戏台子了。” 玄玑道尊深深看了铁无极一眼,没有继续追究,转而看向项易:“小小插曲,不必在意。项易,问心之试,继续。” 项易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刚才的偷袭无论真相如何,都改变不了他必须接受问心莲考验的事实。而且,经过此事,殿内的气氛更加微妙和紧张了。 他不再迟疑,右脚稳稳地踏上了那朵含苞待放的问心莲。 就在他双足踏上莲台的瞬间—— 整个问心莲猛地一震,原本流转的纯净清辉骤然变得炽盛,一股庞大无比的净化道韵,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项易吞没。 这并非简单的探查,而是一种强势的净化与审判。项易只觉周身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那纯净而霸道的力量灼烧、审视。他体内的混沌星璇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旋转起来,灰蒙蒙的混沌灵力自主勃发,在他体外形成一层屏障,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净化之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股截然相反、本质对立的力量,在问心莲上展开了最直接、最凶险的碰撞! 嗤嗤嗤—— 灰色的混沌气流与青色的净化光辉相互侵蚀、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项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的识海中,更是翻江倒海,那混沌真解本源受到外界极致净化之力的刺激,再次变得活跃,无数混乱、古老、蕴含着生灭至理的道纹在他意识中闪烁、冲撞,与问心莲传递来的、代表着秩序、纯净、生机的道韵激烈对抗。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仿佛灵魂被撕裂,又仿佛在被圣洁的火焰焚烧殆尽。 外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问心莲上的景象。 只见那青色的莲台光辉万丈,将项易的身影彻底淹没。而在那青光之中,一股顽强的、灰暗的、仿佛源自天地开辟之前的混沌气流,如同不屈的礁石,死死地抵抗着,甚至隐隐有反过来侵蚀青光的趋势。 两种光芒交织、纠缠,时而青光占据上风,将灰气压制,时而灰气翻涌,将青光逼退。问心莲本身也在微微震颤,那含苞待放的花瓣,在青光与灰气的拉扯下,竟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时而欲要绽放,时而更加紧闭的奇异现象。 “这……”那位周身月华的长老发出惊疑之声。 烈阳子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那交织的光芒:“混沌与净世……竟能僵持至此……” 铁无极面色阴沉,手指微微收紧。 玄玑道尊的目光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紧紧盯着问心莲的变化,似乎在判断着什么。 项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的道心却在极致的压迫下,变得更加剔透、坚定。他不再试图去对抗那净化之力,而是以混沌真解中领悟的包容与平衡之意,去引导、去融合。 混沌,并非一定要毁灭秩序,亦可包容秩序。 净世,并非一定要清除混沌,亦可净化其中的戾气,留存其本源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被任何一方彻底同化或摧毁。但他凭借着对混沌真解的初步理解和自身坚韧不拔的意志,硬生生在这极致的对立中,找到了一丝微妙的、动态的平衡点。 渐渐地,那原本激烈对抗的青灰二色光芒,不再那么泾渭分明。灰色的混沌气流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纯净的青色光点,仿佛被净化的杂质,又仿佛是孕育的新生。而青色的净化光辉中,也融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灰色道韵,使得那纯净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多了一丝厚重与包容。 问心莲的震颤慢慢平复下来。 那含苞待放的花瓣,在经历了剧烈的开合挣扎后,终于,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缓缓地、一层层地……绽放开来。 莲台中央,不再是纯粹刺目的青光,而是一种柔和。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青莲异色,镇魔启程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色彩,仿佛混沌初开时第一缕光,又似万物归墟后最后的余烬,青与灰交织流转,生与灭循环不息,既蕴含着净世青莲的纯净生机,又带着混沌未分的古老厚重。 莲台之上,项易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他依旧站立着,脸色苍白,气息有些紊乱,但那双眼睛却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容纳了方才那场道韵交锋的全部奥秘。他周身的混沌灵光不再显得暴烈排斥,反而与问心莲绽放的清辉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共鸣。 问心莲,绽放了。 并非纯粹的青莲净世之光,而是融合了一丝混沌道韵的异色青辉! 这一幕,让整个问道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上方的宗主、殿主、太上长老,还是下方侍立的各峰真传,所有人都被这超出认知的景象所震撼。问心莲乃净世青莲道韵所化,自古至今,唯有心向青莲净世之道、道心纯粹无暇者,方能引动其完全绽放清辉。而道心偏离、甚至堕入魔障者,轻则引动莲花排斥,重则遭受净化反噬。 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引动问心莲绽放出蕴含异种道韵的光辉!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对宗门至宝的认知。 “融……融合了?”那位周身月华的长老失声低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烈阳子猛地站起身,赤红的瞳孔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混沌与净世……竟能在问心莲上达成平衡?这小子……他得到的混沌真解,到底蕴含了什么……” 铁无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异色青辉笼罩下的项易,袖袍中的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问心莲的绽放,尤其是以这种形式绽放,无疑是对项易之前言论最有力的佐证。他的混沌之道,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能与青莲净世之道共存,甚至……引发了问心莲本体的某种未知变化!这完全打乱了他借宗门规矩将项易彻底按死的计划。 玄玑道尊深邃的眼眸中,同样波澜起伏。他作为宗主,对问心莲的了解远超旁人。眼前这一幕,已超出了简单的对错评判,指向了更深层次的大道奥秘。他想起了宗门古籍中一些关于祖师与混沌的零星记载,那些曾被视作无稽之谈的传说,此刻似乎有了某种印证。 “问心莲……认可了你的道心。”玄玑道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虽非纯粹青辉,然其绽放本身,已证明你所言非虚。你的混沌道基,与青莲净世之道,确有共存之可能,甚至……引发了祖莲本源的某种共鸣。”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在脸色铁青的铁无极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回项易身上:“项易,你通过了问心之试。依前言,本座可对你师徒二人从轻发落。青冥师叔擅启禁山之过,念其初衷为保全弟子、延续道统,且已身受道基崩毁之重惩,罚其卸去混沌崖镇守之职,于圣境偏殿静养,宗门将倾力救治,戴罪立功。至于你……” 玄玑道尊略一沉吟:“你虽情有可原,然禁山重地,非比寻常,你亦参与其中,不可不罚。便罚你前往万古青渊外围,值守镇魔碑三年,期间需完成宗门指派任务,积累功勋,以观后效。你……可服?” 万古青渊外围,镇魔碑!那可是连接着天地清浊缝隙、镇压古魔遗骸与寂灭之物的凶险之地!即便是外围,也常年受深渊死寂之气侵蚀,时有魔物逸散,危险重重。值守此地,绝不是什么轻松差事。 但这个惩罚,相较于铁无极要求的废修为、下水狱,已是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玄玑道尊承诺了全力救治青冥道尊。 项易心中明白,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玄玑在各方压力下,做出了一个相对平衡的裁决,既维护了宗门规矩的威严,也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的特殊性,更保住了师尊的性命。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对师尊伤势的担忧,深深躬身:“我……领罚。谢宗主开恩,谢诸位太上长老明鉴。” “宗主!”铁无极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冰冷如刀,“此判是否过于宽纵?问心莲异变,前所未有,其因未明,岂能轻易下定论?此子身负混沌,又得禁山传承,其未来祸福难料。仅仅值守镇魔碑三年,如何能消弭其潜在风险?如何能警示后人,宗门规矩不容践踏!” 他周身煞气再次升腾,隐隐与整个问道殿的肃穆气息对抗:“依我之见,即便不废其修为,也当禁锢其于刑律殿黑狱,严加看管,直至查明问心莲异变之真相,确认其混沌之道无害宗门为止。” “铁殿主此言差矣。”不等玄玑道尊回应,烈阳子却嘿嘿一笑,开口道,“问心莲乃祖师所留,其判断便是最权威的证明。既然莲花已绽,认可了项易的道心,便说明其道无害,甚至可能有益。将其禁锢黑狱,岂不是寒了有功弟子之心?再说了,万古青渊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在那里值守三年,嘿嘿,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这惩罚,我看不算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烈阳子的突然插话,让局势变得更加微妙。他看似在为项易说话,实则语气中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看戏心态,同时也点出了万古青渊的危险,无形中削弱了铁无极关于惩罚过轻的指控。 那位周身月华的长老也缓缓开口:“玄玑宗主之判,老朽认为公允。青冥之功过,已做处置。项易之罚,亦合情理。问心莲之异象,确需探究,然此事关乎祖师遗泽与大道奥秘,非刑律殿一家可断,当由太上长老会共议。当务之急,是救治青冥,稳定祖莲圣境。” 另一位周身缭绕雷霆的长老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月华道友所言有理。铁殿主维护门规之心可嘉,然此事确需从长计议。项易值守镇魔碑期间,亦可观察其心性变化,不失为一个稳妥之策。” 几位太上长老的表态,显然更倾向于玄玑道尊的裁决。铁无极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今日想要借此机会彻底废掉项易,已是难上加难。他目光阴鸷地扫过项易和昏迷的青冥,又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烈阳子,最终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但那眼神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玄玑道尊见大势已定,便不再犹豫,袖袍一挥:“既如此,便如此定下。执事弟子,将青冥道尊送往蕴灵池,召集药圃青霖、丹鼎峰烈阳,合力施救,不惜代价,务必稳住其道基与生机。” 两名气息沉稳的执事弟子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青冥道尊抬起,向殿外走去。 项易目送着师尊被抬走,心中稍安。蕴灵池是祖莲圣境中灵气最为浓郁、蕴含生机之地,加上青霖仙子的草木回春之术和烈阳子的丹药,师尊的性命应当能暂时保住。 “项易。”玄玑道尊看向他,“你即刻前往刑律殿,领取值守镇魔碑之令符与相关典籍。三日后,自行前往万古青渊外围报到,不得有误。” “弟子遵命。”项易躬身应下。 “都散了吧。”玄玑道尊挥了挥手,身影率先模糊,消失在莲台宝座之上。其余太上长老的身影也相继隐去。 铁无极深深看了项易一眼,那目光如同毒蛇,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杀意,随即转身,带着刑律殿众人,大步离去,煞气腾腾。 烈阳子走到项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小子,有点意思。万古青渊那地方,虽然凶险,但也藏着不少好东西,就看你的本事和造化了。好好活着,老夫对你可是期待得很呐。”说完,也带着炎阳子等人离开了。 很快,偌大的问道殿内,便只剩下项易,以及少数尚未离去的弟子,如云胤、木婉清等人。 云胤走上前,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对项易微微颔首:“项师叔,恭喜通过问心之试。镇魔碑值守虽险,亦是磨砺。望师弟谨守道心,好自为之。”他的话语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木婉清也轻移莲步,柔声道:“项师叔,青冥长老吉人天相,定会无恙。万古青渊死气弥漫,我这有一些清心凝神的净灵草,或对师弟有所帮助。”她递过一个精致的玉盒。 项易接过玉盒,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和生机,心中微暖,拱手道:“多谢云师侄,多谢木师侄。” 他知道,这些善意或许并非毫无缘由,但在此刻,已是难得。 他没有在殿内多做停留,转身走出了问道殿。 殿外,天光正好,照耀在无边无际的青莲海上,波光粼粼,生机盎然。但项易知道,这平静祥和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铁无极的杀意,烈阳子的算计,太上长老们的疑虑,以及其他未知势力的窥探……这一切,都不会因为问心莲的绽放而消失。相反,因为他展现出的特殊性和混沌真解的价值,只会让某些人更加觊觎和忌惮。 万古青渊,镇魔碑……那将是他的下一个战场。既是惩罚,也是机遇。他需要在那里,尽快提升实力,彻底消化混沌真解,才能应对未来更加险恶的风浪。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神圣的祖莲圣境,然后毅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刑律殿的方向飞去。 他的道途,从混沌崖开始,历经禁山生死,于问道殿初显峥嵘,而今,又将指向那深不见底的万古青渊。 前路,依旧漫漫。 就在项易离开后不久,祖莲圣境深处,那株接天净世青莲的一片巨大莲叶上,玄玑道尊的身影悄然浮现。他望着项易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身旁凝聚,气息缥缈,正是之前那位周身月华的太上长老。 “此子,你怎么看?”月华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 玄玑道尊沉默片刻,缓缓道:“变数。前所未有的变数。问心莲的异象,古籍未载。混沌真解……或许比我们想象的,牵扯更深。” “铁无极不会善罢甘休。”月华长老淡淡道。 “我知道。”玄玑道尊目光幽深,“但宗门,也需要变数。牧守者之眼高悬,九天之上的压力日益迫近,内部的沉疴旧疾亦需刮骨疗毒……或许,这混沌之子,正是搅动这一潭死水的那颗石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欲借他之手?” “非是借他之手。”玄玑道尊摇头,“是顺势而为。给他一线生机,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是成为破局之刃,还是中途夭折……皆看其自身造化。至于铁无极……他若做得太过,自有规矩约束。” 月华长老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消散。 玄玑道尊独立莲叶之上,衣袂飘飘,望着下方浩瀚宗门,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又有一丝期待。 “起风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莲海的风中。 而此刻,项易已踏入刑律殿那森严的大门。殿内光线昏暗,充斥着冰冷的铁血气息。一名面容冷峻的执事,将一枚刻着镇魔二字的黑色令符,以及一枚记载着镇魔碑注意事项和万古青渊外围信息的玉简,面无表情地递给了他。 “三日之内,抵达镇魔碑。逾期不至,以叛宗论处。”执事的声音毫无感情。 项易接过令符和玉简,触手一片冰凉。他握紧令符,没有再多看这森严大殿一眼,转身离去。 下一步,他需要返回混沌崖,收拾一二,然后,便要踏上前往那传说中连接着天地清浊缝隙、镇压着无数古魔寂灭之物的……万古青渊之路。 他的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黑色令符,神识沉入玉简之中,关于镇魔碑和万古青渊外围的零星信息涌入脑海——无尽的黑暗、侵蚀生机的死寂之气、偶尔从深渊缝隙中爬出的扭曲魔物、以及那亘古长存、散发着微弱光辉、却镇压着滔天凶戾的古老石碑…… “万古青渊……”项易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以及一丝隐晦的、如同混沌本身般难以测度的光芒。 问道殿内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暗流却愈发汹涌。项易手持那枚冰冷的镇魔令符,并未直接返回混沌崖,而是绕道去了丹鼎峰。他需要为师尊青冥道尊求取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尽管玄玑道尊已下令全力救治,但他深知宗门资源调配的复杂,有些事,需得自己尽力。 丹鼎峰依旧是那般热火朝天,无数丹炉喷吐着烈焰,将半边天宇映照得一片赤红。然而,当项易踏上丹鼎峰的土地时,原本喧嚣的广场竟有了片刻的寂静。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好奇、审视、忌惮、甚至隐含敌意。问心莲异象之事,显然已如风暴般传遍了宗门。 项易面色平静,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烈阳子所在的主殿。殿门敞开,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药熔炼后的奇异芬芳。 “哟,小子,这么快就找上门了?”烈阳子洪亮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他正站在那尊巨大的焚天鼎前,手中法诀变幻,控制着鼎内翻腾的烈焰,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是觉得宗主罚得轻了,来找老夫求情?” 项易步入殿内,对着烈阳子的背影躬身一礼:“项易见过烈阳兄。我并非为自身而来。师尊道基崩毁,性命垂危,虽蒙宗主恩准送入蕴灵池救治,然我心中难安。素闻师兄炼丹之术冠绝宗门,特来恳请师兄,能否赐下几味固本培元、续接道源的丹药,我愿以任何代价交换。” “任何代价?”烈阳子终于转过身,粗犷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那双如同熔岩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项易,“你小子现在除了那还没捂热乎的混沌真解,还有什么能入老夫眼的代价?” 项易目光沉静:“混沌真解已与我道基相融,无法剥离。但我承诺,若他日有所成,必报答师兄今日之恩。此外,我值守镇魔碑期间,若发现与炼丹相关的奇异材料,定当优先呈送师兄。” 烈阳子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小子,倒是会画饼。不过,你这份心思,倒也难得。”他笑声一收,随手抛过一个赤红色的玉瓶,“拿去吧。这里面是三颗九转还玉丹,虽不能重塑你师尊那近乎彻底崩毁的道基,但稳住他眼下生机,吊住那最后一口气,还是能做到的。至于代价嘛……”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渊碑初立,寂灭锋芒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等你从万古青渊活着回来再说吧。老夫也很想知道,你这身负混沌的小子,在那鬼地方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项易接过玉瓶,入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精纯药力。他心中感激,再次深深一礼:“赠药之恩,铭记于心。” “行了,别搞这些虚礼了。”烈阳子挥挥手,转过身继续操控丹炉,“赶紧滚蛋吧,万古青渊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别到时候没死在天魔手里,反而因为准备不足栽了跟头。” 项易不再多言,收起玉瓶,转身离开了丹鼎峰。他能感觉到,烈阳子看似粗豪不羁,实则心思缜密,其投资与观望的态度十分明显。这瓶丹药,既是善意,也是一种对未来的押注。 离开丹鼎峰,项易又去了一趟药圃。与丹鼎峰的热火朝天不同,药圃仙境宁静祥和,奇花异草吞吐霞光,木灵气息浓郁得化不开。青霖仙子并不在,接待他的是木婉清。 “项师叔,师尊正在蕴灵池协助救治青冥长老,特意吩咐我,若师叔前来,便将此物交予你。”木婉清递过一个翠绿色的木匣,声音依旧温婉柔和,“此乃生生不息符,蕴含师尊精纯的草木生机之力,佩戴在身上,可一定程度上抵御万古青渊死寂之气的侵蚀,于伤势恢复亦有裨益。” 项易接过木匣,感受到其中那股温和却坚韧的生机之力,与烈阳子所赠丹药的霸道药力截然不同,却同样珍贵。“带我转告你师尊,项易拜谢,没齿难忘。” 木婉清浅浅一笑:“师叔客气了。万古青渊凶险,师叔务必万事小心。”她顿了顿,似有深意地轻声道,“宗门之内,并非只有刀光剑影。” 项易目光微动,点了点头:“碗清之言,项易明白。” 离开药圃,项易终于回到了混沌崖。仅仅三日,崖顶似乎更加荒寂,罡风呜咽,仿佛在为它主人的离去而悲鸣。洞府内一切如旧,只是少了那道孤独而挺拔的身影。 项易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其实也并无多少东西,主要是一些记载基础道法的玉简,以及那枚掌控洞府的核心令牌。他将令牌郑重收起,这不仅是洞府的钥匙,更是师尊留给他的念想和对混沌崖的羁绊。 他走到洞府中央,盘膝坐下,并未立刻离开。距离前往刑律殿报到还有两天多时间,他需要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尽可能多地消化混沌真解,提升实力。万古青渊绝非善地,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神识沉入识海,那团混沌真解本源依旧静静悬浮,与他的灵魂交织。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强行理解那些被封印的、高深莫测的道纹,而是将心神集中在那些已被他吸收、与灵枢境相关的奥义上。 混沌并非虚无,而是蕴含着无穷变化与能量的原始之海。引星境,引动的并非仅仅是遥远星辰之力,更深一层,是引动体内混沌原点,模拟、共鸣外界无处不在的、微观与宏观层面的混沌星力。他的混沌星璇结构,在真解本源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复杂、高效,如同一个微型的混沌宇宙模型,自行运转,吞吐灵机。 他尝试着运转功法,不再局限于从外界吸收灵气,而是开始引动混沌崖本身弥漫的、精纯而原始的混沌气流。顿时,他周身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形的漩涡,灰蒙蒙的气流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体内,被混沌星璇迅速炼化、吸收。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不仅如此,他对混沌之力的运用也更加精妙。心念一动,指尖便有一缕灰气缭绕,这灰气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侵蚀、分解、乃至归于虚无的恐怖力量。他甚至可以初步操控这缕灰气,进行简单的形态变化,或是形成一道微弱的防护。 “寂灭指……”项易脑海中浮现出混沌真解中记载的一门基础攻击法门,便是将混沌之力高度凝聚于一点,瞬间爆发,蕴含寂灭万物之意。他尝试着按照法门运转,将指尖那缕灰气不断压缩、凝练。 过程极为艰难,混沌之力狂暴难驯,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但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混沌道韵日渐深刻的理解,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尝试。终于,在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后,他指尖那缕灰气被压缩成了一个几乎微不可见的灰色光点,光点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他对着洞府石壁虚空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嗤响。那坚逾精钢、且有禁制保护的混沌原石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抹去,没有留下任何碎石粉末。 项易看着那个小洞,脸色微微发白,刚才那一指,几乎抽空了他体内近三成的混沌灵力,神识消耗也极大。但威力,也的确惊人。这还只是初步掌握,若是修炼到高深境界,其威力难以想象。 “混沌真解,果然玄奥无穷。”项易心中振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便已让他实力大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的两天,他除了必要的调息恢复,便是沉浸在对寂灭指的熟练以及对其他基础混沌法术的揣摩中。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飞速流逝。 第三天清晨,项易从入定中醒来,眼中神光内敛,气息愈发深沉。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处承载了他入门以来最重要记忆的洞府,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关闭洞府石门,激活外围的隐匿与防护禁制。他驾驭起混沌灵力,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前往刑律殿。 这一次,他直接出示了镇魔令符,一名刑律殿执事冷着脸,将他引至殿后一处偏殿。偏殿内已有数人在等候,气息驳杂,大多在灵枢境中后期,神色间带着煞气与疲惫,显然都是常年在外的征战弟子或触犯门规受罚之人。 看到项易进来,几道目光扫过他,带着审视与淡淡的排斥。项易混沌道基之事早已传开,在这些习惯于青莲净世之道的弟子眼中,他无疑是个异类。 项易没有理会这些目光,自顾自寻了一处角落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等待安排。 约莫一炷香后,一名身穿黑色劲装、面容冷峻、腰间佩着刑律殿令牌的中年修士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冰冷:“奉铁殿主令,尔等即刻前往万古青渊外围,接替上一轮值守弟子。此行由我,刑律殿执事严锋,负责押送……与监督。” 他特意在押送与监督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尤其在项易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项易心中明了,这严锋,恐怕是铁无极的人。此行,恐怕不会太平。 “出发!”严锋一声令下,率先走出偏殿。 殿外,已有一艘通体漆黑、形制狰狞、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飞舟等候。舟身刻满了镇压与禁锢类的符文,这是刑律殿专门用于押送犯人或前往险恶之地的黑狱舟。 项易随着众人登上飞舟。黑狱舟内部空间不小,但陈设极为简陋,气氛压抑。严锋坐在舟首,闭目不言,其他几名弟子也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彼此间并无交流。 黑狱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缓缓升空,然后化作一道黑芒,撕裂云层,朝着宗门深处,那净世青莲虚影根系蔓延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青莲根系所在,周围的景象越发奇异。下方的莲海颜色逐渐变深,从翠绿变为墨绿,最后近乎漆黑如墨。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邃气息。甚至能隐约听到,从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与低语。 万古青渊,宗门禁地,传闻连接天地清浊缝隙,镇压古魔遗骸与寂灭之物的所在,终于快要到了。 飞舟上的气氛更加凝重,那几名弟子脸上也露出了紧张和戒备的神色。唯有项易,感受着那越来越浓郁的、与混沌崖同源却又更加深邃狂暴的死寂与混沌气息,体内混沌星璇反而加速运转,隐隐传来一种如同归家般的雀跃与渴望。 他站在舷窗边,望着下方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无尽黑暗,眼神平静无波。 严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目光落在项易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残酷弧度。 黑狱舟开始减速,最终悬停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深渊边缘。前方,一座孤零零的、散发着微弱却坚韧光芒的古老石碑,如同怒海中的灯塔,矗立在深渊之畔。 石碑之上,以古老的符文镌刻着两个大字——镇魔。 而在石碑之后,便是那传说中,连宗门巨头都需谨慎对待的——万古青渊。 “到了。”严锋冰冷的声音响起,“项易,你的值守位置,是镇魔碑东南三千里处的第七观测点,那是死寂之气最浓、魔物活动最频繁的区域之一。这是地图与联络玉符,好自为之吧。” 他抛过一枚玉简和一枚普通的传讯玉符,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 其他几名弟子闻言,看向项易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同情。第七观测点,那可是号称新人坟场的地方! 项易接过玉简和玉符,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对着严锋微微一拱手:“多谢严执事告知。” 说完,他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下方的无尽黑暗之中,径直朝着地图上标示的、那处凶名在外的第七观测点而去。 严锋看着项易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然后,他驾驭黑狱舟,载着其他弟子,朝着相对安全的其他观测点飞去。 项易在黑暗中穿行,周围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死寂之气,不断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光。寻常修士在此,必须时刻运转功法抵抗,消耗巨大。但项易却感觉如鱼得水,这些死寂之气涌入他体内,大部分被混沌星璇直接吞噬、炼化,反而补充着他的消耗。只有极少部分极其精纯阴冷的魔性能量,需要他小心剔除、净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速度极快,按照玉简地图的指引,不过半个时辰,便抵达了目的地。 所谓的第七观测点,其实只是一座建立在巨大黑色礁石上的简陋石屋,石屋表面刻满了暗淡的防护符文,在无尽的黑暗中,如同萤火般微弱。礁石之下,便是深不见底、翻滚着灰色雾气的青渊,隐隐有各种扭曲诡异的影子在雾气中闪过,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息。 项易落在石屋前,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腐朽的木门。屋内陈设更是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个打坐的蒲团,以及一面悬浮在半空、映照着周围数十里区域景象的水镜——这是观测点唯一的眼睛。 他检查了一下石屋的防护阵法,能量已然不多,符文也磨损严重,显然上一任值守者过得并不轻松,或者说,宗门对这里的投入本就有限。 项易并不在意,他挥手打出几道混沌灵力,融入阵法核心,那暗淡的符文微微亮起,防护光罩似乎凝实了一丝。混沌之力蕴含存在与虚无两种特性,用于维持这种偏向存在的防护阵法,效果竟出奇的好。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立刻开始观测,而是先将神识沉入玉简,仔细阅读关于万古青渊外围和镇魔碑的详细信息,尤其是关于可能遭遇的魔物种类、特性以及应对之法。 时间缓缓流逝,石屋外是永恒的黑暗与死寂,只有偶尔从深渊中传来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声响。 突然,观测水镜上,距离石屋约十里外的一片灰色雾气剧烈翻涌起来! 项易猛地睁开双眼,看向水镜。 只见雾气之中,数道扭曲的、仿佛由阴影和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魔物,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朝着石屋的方向飞速扑来!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浓郁的怨毒与毁灭气息。 “蚀魂魔……而且一次便是五只……”项易认出了这种魔物,玉简中有记载,它们擅长侵蚀神魂,免疫大部分物理攻击,对纯净的能量攻击也有很强的抗性,是万古青渊外围最常见也最难缠的低阶魔物之一。 显然,他这位新来的、气息特殊的值守者,已经引起了这些深渊居民的兴趣。 项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冷冽。 他正想试试,这混沌之力,对上这些深渊魔物,效果如何。 他没有选择固守石屋,而是直接推开木门,走了出去,站在那孤零零的礁石边缘,直面那汹涌而来的黑暗。 五只蚀魂魔发出更加尖锐的无声咆哮,化作五道扭曲的黑色流影,带着侵蚀神魂的冰冷寒意,瞬间扑至项易面前。 项易瞳孔之中,混沌星璇的虚影一闪而逝。他并指如剑,指尖灰蒙蒙的混沌灵力高度凝聚,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冲在最前方的那只蚀魂魔,一指点出。 寂灭指!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的、几乎融入黑暗的灰色光线,一闪而逝。 那只蚀魂魔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那扭曲的、由阴影构成的躯体中央,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灰色斑点。下一刻,那灰色斑点骤然扩大,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蔓延至蚀魂魔全身。 无声无息间,那只蚀魂魔庞大的身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彻底消散在黑暗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它散发出的怨毒气息都被一同净化、归于虚无。 另外四只蚀魂魔仿佛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冲击的势头微微一缓。 项易却毫不停歇,身形如鬼魅般晃动,指尖连点。 嗤!嗤!嗤!嗤! 四道细微的灰色光线,精准地命中了剩余四只蚀魂魔的核心。 同样的过程再次上演,四只令人谈之色变的蚀魂魔,在混沌寂灭之力下,连挣扎都做不到,便步了第一只的后尘,彻底湮灭。 礁石周围,恢复了死寂。只有那翻滚的灰色雾气,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项易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连续施展五次寂灭指,对他的灵力和神识消耗不小。但效果,也让他极为满意。混沌之力,对于这些同样偏向混乱、负面、寂灭属性的魔物,似乎有着天然的克制,其归于虚无的特性,更是堪称这些魔物的克星。 他站在原地,默默调息,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万古青渊的凶险,远不止于此。而且,那位严锋执事,恐怕也不会让他安稳地在此度过三年。 他抬头,望向那无尽黑暗的深渊,眼神锐利如刀。 “来吧。”他心中默念,“让我看看,这万古青渊,究竟能磨砺出怎样的锋芒。” 他的身影,在这孤寂的礁石上,在无垠的黑暗与死寂包围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青渊墨漩启源光 项易立于孤礁,衣袂在永夜的死寂之风中微微拂动,方才五只蚀魂魔的湮灭,并未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涟漪散尽后,是更深的沉寂与潜伏的危机。 他清晰地感知到,这片被称为第七观测点的区域,死寂之气远超玉简描述,粘稠得几乎化为实质,其中更混杂着一丝极隐晦、却令他丹田内混沌星璇都为之微颤悸动的古老魔意,那魔意并非单纯的暴戾,更像是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冰冷恶念,带着审视与贪婪。 他反手握住背负的镇岳锏,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镇岳锏在此地异常浓郁的死寂环境下,似乎也愈发沉重,锏身那些天然形成的、仿佛山川脉络的暗纹,在黑暗中隐隐流动着微不可察的乌光。 他退回石屋,并未急于修复那光芒黯淡、符文磨损严重的防护阵。石屋简陋得仅能容身,四壁是粗糙的黑色岩石,刻画的阵纹早已失去大半灵效。 他盘坐于那唯一的蒲团之上,神识沉入体内。丹田中央,那团灰蒙蒙的混沌星璇正以一种恒定的节奏缓缓旋转,如同微型宇宙的核心,深邃而神秘。它不断吞吐、炼化着自外界强行汲取而来的死寂之气与那稀薄得可怜的天地灵机,必须尽快熟悉这里,才能在这片被所有值守弟子视为新人坟场的凶险地域求得一线生机。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失去了意义,唯有绝对的黑暗与偶尔从深渊最底层传来的、扭曲灵魂的诡异嘶鸣作为刻度。项易心如古井,映照着外界的险恶与内心的坚持。他一边调息,一边通过那面悬浮在半空、光晕微弱的水镜,观察着周遭数十里内的一切。 水镜映照出的景象,大多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不休的灰色雾海,那雾气并非水汽,而是浓郁的死寂之气与混杂魔念的具现,偶尔有难以名状的扭曲阴影在其中一闪而逝,速度极快,难以捕捉其具体形貌,只留下令人不安的残影。 约莫三日光景过去,项易体内灵力终于恢复至充盈状态,对大寂灭指的掌控也略有一丝精进,已能较为精准地控制在消耗两成灵力发出一指的程度,指风凝练,湮灭之力更为集中。他正准备起身,尝试以自身混沌灵力加固石屋那摇摇欲坠的防护阵,便在此时,水镜边缘猛地闪烁起一片密集而刺眼的红点,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血,迅速晕染开来。 不是零散的魔物游荡,而是……一支有着明确阵型,甚至带着某种冷酷狩猎节奏的队伍。 镜中景象随着项易神识催动而拉近,那是十余只形如巨蜥、却背生惨白骨翼、拖着一条布满倒刺蝎尾的可怖魔物——翼蝎魔。它们披覆着暗沉如黑曜石般的骨甲,关节处生着狰狞骨刺,猩红的复眼在灰雾中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芒,口中滴落的墨绿色涎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虚空中竟发出滋滋的瘆人轻响,冒出缕缕青烟。 它们并非盲目冲撞,而是呈一个完美的扇形缓缓散开,彼此间气息隐隐相连,魔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封堵了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目标明确,直指这座孤悬于深渊之畔的礁石石屋。 为首的那只翼蝎魔体型尤为硕大,近乎是寻常同类的两倍,额心生长着一支扭曲螺旋的独角,独角顶端凝聚着一点深邃至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光,正不断鲸吞着周围浓郁的死寂之气,使得其周身空间都微微扭曲。 只见它抬起一只覆盖着厚重骨甲的前爪,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下压动作,其余翼蝎魔立刻停下逼近的步伐,骨翼微微张开,保持浮空,蝎尾高高扬起,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如同蓄势待发的弩箭,齐齐锁定石屋,一股肃杀冰冷的氛围弥漫开来。 “嗯?有指挥……而且懂得合击之术,这绝非普通乌合之众。”项易眼神微凝,握紧了背后的镇岳锏锏柄。这绝非寻常低阶魔物凭本能行事的样子。万古青渊的魔物,其智慧与组织性,比他预想的更为棘手。他运转混沌灵力,一层灰蒙蒙、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光罩瞬间在他体表浮现,光罩表面有细微的混沌气流如漩涡般流转,将迫近的魔气与死寂之力无声无息地化解、吞噬——正是万化归墟罩。只是在这强敌环伺、灵气稀薄之地,维持此罩对心神的消耗远超平常。 他缓缓站起,体内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爆鸣。推开门,迈步而出。依旧没有选择固守。石屋的防护阵能量已然见底,符文黯淡,被动防御只会被这群显然训练有素的魔物轻易耗死,届时便是瓮中之鳖。 礁石之上,项易孤身面对扇形包围而来的翼蝎魔群,身形显得愈发单薄。浓郁的魔气与粘稠的死寂之气混合,形成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般层层涌来。他单手持锏,锏身暗沉无光,体表的万化归墟罩稳定地流转着,将迫近的魔气威压不断消弭于无形。 为首的独角翼蝎魔,那猩红的复眼冷漠地扫过项易,尤其是他体表那层诡异的灰色光罩,发出一声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鸣,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最前方的三只翼蝎魔猛地振翅,骨翼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呼啸,速度快如闪电,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扑至,锋锐如刀的前爪闪烁着寒光,分别撕裂空气,直取项易的头颅、胸膛与丹田要害,招式狠辣,配合默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时,侧翼四只翼蝎魔蝎尾急速甩动,数道乌黑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毒液如同劲弩射出的利箭,带着腐蚀空间的嗤嗤声,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所有空间。后排的翼蝎魔则齐齐张口,喷吐出十余颗拳头大小、内部翻滚着毁灭性能量的灰黑色球体,带着呼啸之声,轰向他的下盘与后方退路。 攻势立体,衔接无缝,几乎不留任何死角,展现出极高的狩猎智慧。 项易瞳孔之中,混沌星璇的虚影急速流转,映照出所有攻击的轨迹。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鬼魅般在方寸之间晃动,间不容发地避开了两道毒液与一只最为凌厉的利爪。体表的万化归墟罩稳定运转,将另外两道毒液与数颗能量球的轨迹稍稍偏转,使其威力削弱,接触罩面的能量更是被迅速分解吞噬。而右手的镇岳锏已然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挥出,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道沉重如山岳崩塌的暗影,带着撕裂空气的低沉呜咽声,悍然砸向正面扑来、攻势最猛的一只翼蝎魔。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传来,那翼蝎魔坚硬度堪比精钢的骨甲在镇岳锏蕴含的混沌巨力下,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骨屑纷飞。强大的力量透体而入,那只翼蝎魔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身躯便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砸得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入后方翻滚的灰色雾海之中,瞬间被吞噬,生死不知。镇岳锏本身的重量,配合项易灌注的混沌灵力,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翼蝎魔的攻势如同潮水,连绵不绝。刚刚化解第一波最猛烈的冲击,项易甚至来不及回气,第二波、第三波攻击便已接踵而至。它们交替上前,爪击凌厉,尾刺刁钻,能量轰击密集,彼此掩护,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只独角翼蝎魔始终悬浮在半空,额顶独角上的幽光越来越盛,如同一个不断汲取力量的黑洞,冰冷的复眼锁定项易,显然是在酝酿着某种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 项易身形在狭小的礁石上腾挪闪移,将灵力催发到极致,留下道道残影。镇岳锏舞动如轮,化作一道道厚重的暗影屏障,将攻来的利爪蝎尾一次次格挡开去,锏身与坚硬骨甲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刺耳的火星在黑暗中不断迸溅。万化归墟罩稳定地笼罩周身,如同最忠诚的壁垒,不断化解着能量冲击与毒液侵蚀,但其对灵力的消耗也如流水般迅速。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 嗤啦—— 一道锐利的骨爪,趁着他挥锏格挡另一侧攻击、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如同毒蛇般悄然而至,擦着他的肋下掠过。万化归墟罩一阵剧烈的波动,明灭不定,最终还是被撕裂开来,衣袍应声而破,留下三道浅浅的血痕。伤口处立刻传来火烧般的剧痛与强烈的麻痹之感,一股阴冷蚀骨的魔气如同附骨之疽,试图沿着伤口侵入经脉脏腑。 项易闷哼一声,脸色微白,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了一瞬,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侵入体内的那丝魔气瞬间吞噬、炼化,转化为一丝精纯的混沌灵力。但他知道,情况正在急剧恶化。镇岳锏虽利,却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所有配合默契的敌人,更何况还有那只气息越来越危险的首领在虎视眈眈。久守必失。 他目光如电,穿透重重魔影,再次锁定半空中那只一直在蓄势的独角翼蝎魔。擒贼先擒王,这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 心念一定,他不再有丝毫保留。体内近四成的混沌灵力如同开闸洪水,疯狂涌向右手中指与食指指尖,那一点极致的灰暗再次凝聚,仿佛浓缩了一个微型黑洞,散发出令万物终结、归于寂灭的恐怖气息,周围扑来的几只翼蝎魔被这股气息所慑,扑击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 大寂灭指!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光线,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所过之处,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目标直指独角翼蝎魔额顶那凝聚了庞大幽光的独角核心! 那独角翼蝎魔猩红的复眼中,竟极为拟人化地闪过一丝早有预料般的嘲弄与残忍。它不闪不避,额顶独角上那点幽光骤然爆发,不再是分散的能量,而是瞬间凝聚、压缩,形成一面缓缓旋转、表面布满无数繁复古老魔纹的漆黑盾牌,精准地挡在灰色光线之前。那盾牌并非实体,却散发着坚不可摧、隔绝万法的法则气息。 灰色光线与漆黑盾牌悍然相撞。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规则相互侵蚀、物质结构被强行瓦解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神魂都为之颤栗的滋滋异响。漆黑盾牌剧烈震颤,表面的魔纹如同受到冲击的电路般明灭不定,流转不休,竭力抵抗着灰色光线的侵蚀。最终,在寂灭之力持续不断的冲击下,盾牌还是寸寸碎裂,化为最精纯的黑暗能量,消散于无形。但那道灰色光线,也因此耗尽了绝大部分力量,变得纤细黯淡,如同强弩之末,最终击打在独角之上,只留下一个约莫指节深的浅坑,魔血刚刚渗出便被独角自身的力量蒸发,并未能将其彻底洞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独角翼蝎魔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晃动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本源魔盾会被对方一指几乎彻底破开。它看向项易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狩猎,而是充满了赤裸裸的暴戾与必杀的决心。 而项易,因这毫无保留的全力一指,体内灵力瞬间空了一大截,身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与虚弱。体表的万化归墟罩也因灵力供应骤减而光芒急剧黯淡,变得稀薄。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凝滞之机,被周围虎视眈眈的翼蝎魔精准捕捉!左右两侧,四只翼蝎魔的锋利骨爪与闪烁着剧毒寒光的蝎尾,已携着撕裂空气的凌厉风声,同时攻到!前方,更有数颗压缩了更多毁灭能量的灰黑色球体,如同陨星般呼啸而来,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避无可避,陷入绝杀之局。 远处,黑暗与雾气的深层阴影之中,一道几乎与虚空完美融为一体的身影静静伫立,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正是刑律殿执事严锋。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意,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遥遥锁定着礁石上那个陷入危局的身影。“混沌道基……果然有些门道,竟能将大寂灭指修炼到如此凝练的地步,万化归墟罩也运用得颇为纯熟……可惜,终究是境界太低,还是太嫩了。在这等规模、且有毒牙指挥的翼蝎魔群围攻下,便是初入洞微境的修士,一个不慎也要饮恨当场。铁殿主,你的吩咐,属下这便算是完成了……”他手中悄然扣住了一枚细如牛毛、通体乌黑、缭绕着阴毒诅咒气息的针形法器——蚀魂透骨针,其上幽光隐现,只需一丝灵力激发,便能瞬息而至,专破护体灵光,蚀人魂魄。他准备在项易下一次遭受重创、气息衰弱的刹那,亲自补上这隐蔽而致命的一击,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项易眼中非但没有流露出绝望与慌乱,反而闪过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极致冷静与决然。他竟完全放弃了以镇岳锏格挡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心神彻底沉入丹田那团混沌星璇深处,沟通那缕与灵魂相融的混沌真解本源之力。 星璇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逆向旋转,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蛮荒、仿佛源自天地未开、鸿蒙未判之前的原始混沌气息,自他体内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 只见他周身的空间都开始发生剧烈的扭曲、折叠,光线变得光怪陆离,那些攻来的利爪、蝎尾、能量球,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的诡异力场时,速度陡然减缓了数倍,仿佛陷入了无形而又粘稠至极的时空泥沼之中。 这不是万化归墟罩那种有法可依的神通,而是他将自身混沌道基的本源力量,以最原始、最粗暴、最不计后果的方式强行外放,形成一片短暂而极不稳定的绝对混乱力场!此法对神识和灵力的负担堪称恐怖,且反噬之力极强,一个控制不好,未伤敌先伤己,若非被逼至生死边缘,他绝不会动用。 趁着这原始混沌力场带来的、稍纵即逝的瞬息迟缓,项易的身体以一种超越常理、近乎扭曲的姿态,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般,险之又险地从两道交错袭来的骨爪缝隙中滑过,那骨爪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同时,他左掌勉力拍出,一道微弱却精纯的混沌气流如同灵鞭般甩出,精准地缠绕在侧面袭来的蝎尾中段,将其攻击轨迹稍稍引偏。而右手的镇岳锏,则借着身体扭转的势头,带着他剩余的全部力气,如同黑龙摆尾,悍然横扫,重重地砸在最近的一颗、也是能量最为狂暴的灰黑色能量球上。 “轰——!” 能量球被巨力强行引爆,远比之前更为猛烈的爆炸冲击波轰然扩散开来,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海啸,反而将另外几只正欲扑上的翼蝎魔震得身形踉跄,阵型再次出现紊乱,连那蓄势待发的毒液和能量攻击也为之中断。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净仙音荡魔氛 项易借着爆炸的反冲之力,身体向后飘飞,踉跄着落在礁石的最边缘,再退半步便是万丈深渊。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胸口剧烈起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自嘴角溢出,染红了身前衣襟。 强行催动本源之力形成这原始力场,又接连施展大寂灭指、挥动重锏,他的消耗已达极限,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神魂也传来阵阵虚弱感。手中的镇岳锏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极度虚弱与沉重伤势,锏身那流动的乌光彻底内敛,变得愈发暗沉,仿佛也耗尽了灵性。 翼蝎魔群连续两次被古怪的力场和爆炸打乱阵型,凶性被彻底激发,发出焦躁而愤怒的嘶鸣。那被称为毒牙的独角翼蝎魔,强行压下额顶独角传来的剧痛与之前魔盾被破带来的反噬,发出一声更加高亢、充满了暴戾杀意的嘶鸣,强行稳定住有些骚乱的手下。 它那猩红的复眼死死锁住礁石边缘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额顶独角再次开始凝聚幽光,而且速度更快,幽光也变得更加深邃、黑暗,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光线与生机都吞噬进去,显然是要发动它最强的本源魔技,务求将这可恶的人类瞬间轰杀至渣。 严锋隐藏在暗处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竟然还没死?这强行干扰、扭曲周身规则的手段……绝非寻常神通,更像是……引动了某种本源之力。这小子在禁山所得,比铁殿主预想的还要惊人得多。此子……断不可留!”他手中的蚀魂透骨针已然抬起,乌黑的针尖对准了项易的眉心,一丝极其隐晦的杀机锁定,只待那独角翼蝎魔发动最终一击,吸引项易全部注意力时,他便要发出这绝杀的一针。 项易拄着镇岳锏,勉强稳住身形,看着重新组织起攻势、缓缓逼近、眼中闪烁着残忍红光的翼蝎魔群,以及那独角上凝聚着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恐怖波动的首领。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与死寂气息的空气,试图压榨经脉中仅存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灵力,握紧冰凉的镇岳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闪过混沌真解深处那些被重重封印、光怪陆离、蕴含着大恐怖与大毁灭的禁忌符文……难道真要在此地,被迫动用那尚未完全领悟、一旦施展便可能万劫不复的最后禁术? 就在这最后关头,异变,毫无征兆地骤然而生! 一道清冽如玉、澄澈如冰泉相互碰撞的琴音,仿佛自九天之外垂落,又似从心灵深处响起,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重粘稠的死寂之气与狂暴混乱的魔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不,是直接响彻在每一道神魂的本源深处! 琴音初起时,细微如涓涓溪流,叮咚悦耳,洗涤人心。但瞬息之间,溪流便化为席卷天地的浩荡江河,音波甚至肉眼可见地化作一圈圈淡青色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净化之意的光晕涟漪,以远超翼蝎魔反应极限的速度,如同水银泻地,又似光晕扩散,轻柔而又无可抗拒地横扫过整个战场区域。 那些凶戾狂暴、魔气森森的翼蝎魔,被这淡青色的音波涟漪扫中,无论是最普通的魔物,还是那只强大的独角首领毒牙,所有的动作瞬间僵直,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它们眼中闪烁的猩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黯淡、熄灭,体表那坚逾精钢的暗沉骨甲,发出连绵不绝的“咔咔”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全身。周身缭绕的浓郁魔气,更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净化,发出嗤嗤的轻响。 不过眨眼之间,十余只凶悍的翼蝎魔,包括那只凝聚了恐怖一击、即将爆发的独角首领,竟如同被神圣之力净化的污秽,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作最精纯的黑色光点,随即被那清冽音波彻底荡涤,连一丝灰烬、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唯有那清冽空灵、余韵悠长的琴音,还在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袅袅回荡,驱散着弥漫的魔氛,带来一种短暂的、近乎神圣的宁静。 项易拄着锏,怔在原地,体内那强行提起、准备殊死一搏的灵力,在这净化一切的琴音中,竟缓缓平息、安抚下来。他抬起头,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灰色雾海深处,不知何时,竟悄然出现了一叶扁舟。 舟身并非木质,似是由某种温润剔透、散发着朦胧月华清辉的奇异白玉雕琢而成,那清辉并不刺眼,却柔和而坚定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死寂,在舟身周围形成了一片方圆数丈的净土。扁舟无桨无帆,自行悬浮于雾气之上,缓缓驶来。 舟头,坐着一位女子。她身着素雅白衣,云鬓轻挽,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住,面容清丽绝伦,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般的疏离与淡漠,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念。 她膝上横置着一张造型古朴、色泽深沉的木琴,琴身隐约可见天然生成的莲花暗纹,随着她指尖轻抚,流转着微光。方才那蕴含无上净化伟力的仙音,显然便是由此琴而发。她并未看向项易,甚至未曾看向方才魔物消散的方向,只是低垂着眼眸,纤长如玉雕般的手指轻轻虚按在琴弦之上,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净魔之举,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拂去了琴弦上些许微尘般寻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女子身后,还侍立着一名青衣少女,梳着可爱的双丫髻,面容娇俏灵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宛如黑曜石,此刻正睁得圆圆的,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礁石上狼狈不堪的项易,目光尤其在他手中那柄暗沉无光的镇岳锏和他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与周围死寂之气格格不入的混沌气息上流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小姐,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呢。”青衣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打破了这片由琴音带来的短暂宁静,“这家伙就是那个在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引动问心莲绽放异象的项易?看起来……嗯,狼狈是狼狈了点,浑身是血,站都站不稳了,不过能在毒牙这家伙亲自带领的翼蝎魔群围攻下支撑这么久,最后还用那根黑乎乎、看起来就很沉的锏砸爆了一颗魔元弹,还算不错啦,没给青冥长老丢脸。”她话语间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娇憨与直率,似乎对宗门内的事情知之甚详。 那被称作小姐的素衣女子,依旧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琴弦之上,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如其琴音般清冷空灵,不带丝毫烟火气:“青渊深处异动频发,法则紊乱,外围魔物受其影响,躁乱失控,非比寻常。此地死寂之气已沾染上古魔念,侵蚀之力倍增,不宜久留。” 她的话语简洁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天地法则本身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力量,让人生不出丝毫反驳的念头。 项易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与无数的疑虑,将镇岳锏当作拐杖,勉力支撑着身体,对着白玉扁舟的方向,郑重地拱手一礼,声音因伤势而略显沙哑:“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救命之恩,项易没齿难忘。晚辈项易,奉宗门之命,在此值守第七观测点。” 素衣女子这才微微抬眸,那双清澈如千年寒潭、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眸,终于落在了项易身上。目光扫过的瞬间,项易只觉自己周身内外,从肉身的每一处细微损伤,到丹田内混沌星璇的运转轨迹,甚至与灵魂相融的那缕混沌真解本源,都仿佛被一道无形而温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洞察,无所遁形。连体内星璇的旋转,都在那目光下微微一滞,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注视。 “混沌道基……问心莲异色……”她红唇微启,轻声自语,那清冷的目光似乎在他背后那柄镇岳锏上刻意停留了那么一瞬,“镇岳……此锏,倒是不错。”随即,她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琴上,仿佛那柄引起她一丝注意的古锏,也仅仅值得这一瞥而已。“你能引动问心莲异变,得其认可,自有其缘由与因果。此地气息已变,非你如今修为所能久持。随我离开。” 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仿佛本该如此的掌控力,她陈述的便是事实,无需争论,只需遵从。 那青衣少女笑嘻嘻地接口道,还对着项易招了招手:“喂,项易,还傻站着干什么?我们小姐可是很少……嗯,是几乎不管这些闲事的,今天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们路过。快上来吧,这鬼地方阴沉沉的,死气这么重,待久了,感觉连骨头缝里都要被魔气腌入味了,对你养伤也没好处。” 项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礁石,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又想起隐藏在暗处、敌友难辨的严锋,以及这素衣女子深不可测的实力和似乎对宗门秘辛颇为熟悉的态度。略一沉吟,便知眼下这看似突兀的邀请,实则是危机四伏中唯一的安全路径。跟随她们离开,不仅能摆脱眼前的虚弱险境,或许还能探知一些关于万古青渊异动、乃至自身混沌之道的线索。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足尖在礁石上轻轻一点,身形虽有些踉跄,却依旧保持着沉稳,飘然落在那叶散发着温润清辉的白玉扁舟之上。双足踏上舟身的瞬间,一股精纯温和、带着淡淡莲香的灵气便自脚底涌入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干涸的丹田,外界那无孔不入、令人窒息的死寂之气被完全隔绝在外,仿佛瞬间从幽冥鬼域踏入了清净仙境。舟身微微一沉,便恢复稳定。 “有劳前辈。”项易站稳身形,再次对着那素衣女子的背影,诚恳道谢。 素衣女子并未回应,仿佛未曾听见。只是那抚琴的指尖,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根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单音。扁舟随之调转方向,无声无息地滑入浓稠的灰色雾海,速度看似不快,实则瞬息千里,舟身平稳得如同置于镜面,连一丝微风都未曾带起。 远处,隐藏身形的严锋,脸色已然变得铁青难看至极,死死盯着那白玉扁舟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震惊、不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净莲仙音……涤荡魔氛……是圣莲峰的那位……她不是常年居于峰顶净世潭,从不理会外界之事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万古青渊外围?还偏偏出手救了这小子……”他眼神剧烈变幻,握着蚀魂透骨针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戾气的冷哼,“算你小子命大,有贵人相助……不过,万古青渊这么大,危机四伏,宗门之内,想要你命的人,也不止一个……我们,来日方长。”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融入身后的黑暗与雾气之中,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扁舟之上,一时间陷入了奇异的寂静之中。只有那素衣女子偶尔信手拨动琴弦,流泻出几个不成曲调、却空灵清越的音符,如同水滴落入深潭,在这无尽的黑暗与雾海中,涤荡出一小片宁静祥和的区域,驱散着前路的迷茫与危险。 青衣少女似乎耐不住这份寂静,凑近到项易身边,歪着头,压低声音,如同分享秘密般问道:“喂,项易,你真的是从那个谁都不能进的禁山里出来的吗?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传说里那样,到处都是破碎的法则和混沌气流?听说你得到了连祖师爷都参悟不透的混沌真解,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刚才你身边那股扭曲空间、让那些魔物动作变慢的古怪力量,就是混沌之力吗?还有还有,你这柄锏,看起来黑乎乎的,好像很重的样子,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吗?”她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一个接一个,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光芒。 项易背靠着冰凉的镇岳锏,感受着白玉扁舟带来的温和灵气对伤势的滋养,看着眼前这活泼得过分的青衣少女,又望了一眼那静坐抚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素衣女子,心中诸多疑问如同潮水般翻涌。他谨慎地组织着语言,回答道:“禁山之内,确是另一番天地,法则迥异,难以尽述。混沌真解……玄奥非常,包罗万象,我也只是初窥门径,所得不过沧海一粟。至于方才之力,确是混沌道基的一种运用。此锏名为镇岳,乃家父早年所用兵器,赐予我防身。”他刻意略过了锏的具体来历。 那一直静默抚琴的素衣女子,指尖在琴弦上微微一顿,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并非回答少女那些琐碎的问题,而是如同空谷回音,又似大道低语,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项易听:“混沌并非邪祟,净世亦非唯一。祖师当年立道,演化青莲,或许本就包含了清浊之辩、生死之循环。你能得问心莲异色认可,而非被其排斥净化,本身便是明证。镇岳……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混沌亦如是,包容万物,亦可承载万物,倒也契合其意。” 她的话语,平淡中蕴含着深意,似乎触及了净世青莲道统某些被尘封的、关于起源与本质的核心隐秘,也点出了项易之道存在的合理性乃至某种必然性。 项易心中猛地一动,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灵光,正欲趁机细问关于祖师、关于混沌与净世之道更深层的关系,那素衣女子却已重新沉浸在自己指尖流淌出的、孤寂而清冷的琴音世界之中,不再言语,周身那层无形的疏离屏障再次升起,隔绝了内外。 扁舟无声而迅疾地穿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翻滚的雾海之间,前方是未知的深邃,是万古青渊更神秘的域界。但至少在此刻,项易暂时脱离了那必死的杀局与严锋的窥伺。他盘膝坐下,将镇岳锏横置于膝上,锏身的冰凉触感让他心神稍定。他开始引导体内那缕温和的灵气,配合自身混沌星璇的微薄之力,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同时凝神内视,反思着方才那场生死之战中的得失。 他知道,救下他的这两人身份绝对非同小可,尤其是这素衣女子,其修为与见识,恐怕还在宗门许多长老之上。而万古青渊的异动,宗门内部错综复杂的暗流,铁无极等人的敌意,以及自身这前途未卜的混沌之道……这一切的漩涡,都才刚刚开始显现其狰狞的一角。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里,拥有更多活下去的资本与探寻真相的力量。 青衣少女见项易开始闭目打坐调息,也不再出声打扰,只是依旧托着香腮,歪着头,一双灵动的眸子在他和他膝上那柄镇岳锏之间来回打量,眼中那探究与好奇的光芒丝毫未减,仿佛在观察一件极其有趣的新鲜事物。 琴音袅袅,如莲香暗浮,扁舟破开万古沉沉的死寂,驶向青渊那更深、更幽暗的未知之地,亦或是……正不可避免地,驶向另一个更大漩涡的中心。 “小姐,我们这是要直接去寂灭之河那边吗。”青衣少女忽然抬起头,望向素衣女子那清绝的背影,轻声问道,语气中少了一丝活泼,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素衣女子指尖流泻出一串空灵而略显寂寥的泛音,并未回头,青丝在微不可察的舟行风中轻轻拂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青渊诡潮 远处雾海翻涌,隐约传来某种古老生物的悠长低鸣,那声音穿透浓稠的死寂之气,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青衣少女阿九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又往自家小姐身边靠了靠,那双灵动的眸子却依然忍不住瞟向盘膝调息的项易,尤其是他膝上那柄暗沉无光的镇岳锏。 “小姐,寂灭之河那边的潮信……是不是快到了?”阿九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素衣女子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拂过,带起一串清冷如冰泉碎玉的音符,驱散了周遭试图侵染过来的丝丝魔气。她并未回头,目光似乎落在虚无的某处,又仿佛穿透了层层雾障,看到了极远处那条分割生死、流淌着终结与起源奥秘的古老河流。 “尚有七日。”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听到的阿九轻轻吸了口凉气。 “这么快……那这次摆渡人会现身吗?听说上次潮信时,有三支探寻队伍都没能回来,连一位内门长老都……”阿九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项易虽闭目调息,神魂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寂灭之河,潮信,摆渡人……这些词汇在宗门典籍中偶有提及,无不与极度的危险和古老的禁忌联系在一起。万古青渊深处的异动,竟已牵扯到寂灭之河了么。铁殿主派他来此值守这偏僻的第七观测点,果然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一直平稳航行的白玉扁舟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舟身周围那柔和而坚定的月华清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素衣女子抚琴的手指骤然停下,按在琴弦之上,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抬起,望向左侧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有东西跟上来了。”阿九也瞬间绷直了身体,脸上的嬉笑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警惕与兴奋的神情,她手腕一翻,一柄薄如蝉翼、泛着青光的短刃已悄然滑入掌心。 项易也立刻睁开了眼睛,强压下体内依旧紊乱的气息,右手握紧了横在膝上的镇岳锏。锏身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并非灵性复苏,更像是对某种同源或者相克力量的天然感应。 雾海之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翼蝎魔群带来的更沉、更冷,带着一种侵蚀神魂的阴寒。周围的死寂之气仿佛被某种力量梳理、汇聚,变得更具攻击性,丝丝缕缕地试图穿透白玉扁舟的护体清辉。 “不是魔物。”素衣女子轻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是蚀灵,而且……数量不少。” 她的话音未落,前方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撕开,一道道虚幻、扭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团人形的灰色烟雾,面部的位置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的空洞感。它们移动的方式并非行走,而是如同鬼魅般在雾海中飘荡、闪烁,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黯淡下去。 蚀灵。项易心头一沉。这是一种在万古青渊深处才会诞生的诡异存在,非生非死,由最为精纯的死寂之气与上古战场残留的破碎怨念结合而生,物理攻击对它们效果甚微,它们真正可怕的是能直接侵蚀修行者的神魂与灵力本源,一旦被其缠上,就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摆脱。 “十三只……不对,是十五只。后面还有。”阿九快速地点数着,语气凝重,“它们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冲着它来的。”素衣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项易手中的镇岳锏上,“这把锏应该镇杀过什么,其蕴含的镇杀道韵,对这些由怨念死气汇聚的蚀灵而言,既是恐惧,也是极致的诱惑。”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十几只蚀灵空洞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镇岳锏之上,它们那扭曲的身体波动得更加剧烈,发出一种无声却直刺灵魂深处的贪婪嘶鸣。为首的几只蚀灵猛地加速,如同灰色的闪电,直扑白玉扁舟!它们伸出由烟雾构成的利爪,抓向舟身的护体清辉,那清辉与灰影接触,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阵阵青烟,但蚀灵的数量太多,前赴后继,清辉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黯淡、波动。 阿九娇叱一声,身形如青烟般掠出,手中青色短刃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刃光过处,空间仿佛被切割开,形成一道道细微的青色裂缝。那些蚀灵被刃光扫中,身体顿时溃散一部分,发出痛苦的扭曲,但很快又从周围的死寂之气中汲取力量,重新凝聚,只是形体似乎缩小了一丝。 “小姐,这些东西好生难缠,我的破虚刃也只能勉强伤到它们本源。”阿九身影在舟周闪烁,刃光纵横,暂时阻挡了蚀灵的靠近,但明显有些吃力。 素衣女子神色依旧平静,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勾动琴弦。 “铮——” 一道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凛冽的音符迸发而出,音波不再是柔和的涟漪,而是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淡青色光刃,如同新月般斩向蚀灵最密集的区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光刃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些蚀灵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尖锐的灵魂啸叫,试图散开躲避,但那光刃却仿佛锁定了它们的本源,速度更快。 “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被淡青色光刃直接命中的三只蚀灵,连挣扎都没有,瞬间由内而外爆开,化作最精纯的灰色气流,随即被音波中蕴含的净化之力彻底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剩下的蚀灵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它们似乎拥有某种简单的智慧,开始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同时攻击白玉扁舟的护体清辉,并且有意识地避开素衣女子琴音攻击的主要方向。 项易能感觉到,手中的镇岳锏传来一阵阵愈发明显的悸动,甚至带着一丝渴望。他回想起父亲将锏交给他时说过的话:“此锏,非仅镇山岳,亦镇邪祟,镇心神。” 混沌真解中似乎也有关于以混沌之力驾驭兵刃,涤荡阴邪的记载。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的刺痛,强行催动丹田内那微弱的混沌星璇。一丝极其淡薄、却蕴含着原始与包容意境的混沌之气,缓缓渡入镇岳锏之中。 嗡—— 一直暗沉无光的镇岳锏,猛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锏身之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色的光华。一股厚重、苍凉、带着镇压一切邪妄气息的波动,以镇岳锏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些疯狂攻击的蚀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动作猛地一僵,它们那空洞的黑色漩涡眼睛齐刷刷地转向项易,流露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混杂着恐惧与更加炽烈贪婪的情绪。 有效! 项易精神一振,正欲再次催动混沌之气,脸色却骤然一白,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强行运转力量,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再次恶化。 “莫要妄动。”素衣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的混沌道基虽能引动镇岳锏克制它们,但修为不足,徒耗本源。” 她话音未落,琴势陡然一变。原本清越孤高的琴音,变得急促而肃杀,如同金戈铁马,暴雨倾盆。一道道淡青色的音波不再分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交织、汇聚,最终化作一朵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色莲苞,将整个白玉扁舟笼罩在内。 莲苞形成的瞬间,所有蚀灵的扑击都被隔绝在外,它们撞击在莲苞光壁上,只能激起一圈圈涟漪,再也无法撼动分毫。 蚀灵们发出焦躁不安的灵魂嘶鸣,围绕着青色莲苞不断旋转,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就在这时,雾海深处,那股一直隐而不发的、更加强大阴冷的气息,终于动了。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色气流,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穿透空间,直接射向青色莲苞的核心——也就是素衣女子所在的位置。这道灰色气流所过之处,连白玉扁舟散发的月华清辉都黯淡下去,仿佛被其吞噬了光芒。 一直静坐的素衣女子,第一次抬起了头。她那清冷的目光落在袭来的灰色气流上,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拨。 “叮——” 一声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清音响起。 她膝上的古琴,那深沉的木色琴身骤然亮起,上面天然的莲花暗纹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绽放出灼灼清辉。一道凝实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青色莲花虚影,从琴弦上飞出,花瓣边缘流淌着净化万物的道韵,迎向了那道灰色气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冰雪消融般的细微声响。青色莲花与灰色气流撞击在一起,互相侵蚀、湮灭。最终,莲花虚影消散,而那道灰色气流也缩小了足足大半,残余的部分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缩回了雾海深处。 随着灰色气流的退却,那些围攻的蚀灵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发出不甘的嘶鸣,纷纷融入周围的黑暗与雾气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笼罩扁舟的青色莲苞缓缓消散,重新化为点点清辉融入舟身。 阿九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收起短刃:“吓死了,还以为要把那个引出来了呢。小姐,刚才那道蚀灵气流,好像有点不一般。” 素衣女子轻轻抚摸着琴弦,那绽放的清辉已然内敛,她望着灰色气流消失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确实不一般。其中蕴含了一丝极其古老的寂灭真意,非是寻常蚀灵所能拥有。”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苍白、正在努力平复气息的项易,“看来,盯上你这柄锏的,不止是这些无意识的怨念聚合体。” 项易擦去嘴角的血迹,心中凛然。镇岳锏的来历,连他自己都知之甚少,只知是父亲早年所用,似乎牵扯到一些旧事。如今看来,这锏身背负的因果,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前辈可知,那幕后之物为何会对镇岳锏如此感兴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素衣女子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古琴之上,琴音再次变得空灵而寂寥,驱散着周围重新汇聚过来的死寂之气。 “上古年间,曾有神锏镇封九幽裂隙,阻隔寂灭之河倒灌。其名,便为镇岳。”她的声音平淡,却如同惊雷在项易心中炸响。 父亲留下的这柄锏,竟与那传说中镇封九幽的神锏同名。可镇岳这名,是我自己为纪念镇峰营兄弟们而起的,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未等他细想,素衣女子已然操控着白玉扁舟,再次无声地滑入雾海深处,方向依旧是那寂灭之河所在的方位。 扁舟穿过一片如同巨大骸骨般悬浮的破碎山脉,下方的死寂之气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开始凝聚成粘稠的、如同黑色淤泥般的形态,其中偶尔有巨大的、扭曲的影子一闪而过,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我们这是……要穿过沉沦泥沼吗?”阿九看着下方那令人不安的景象,小声嘀咕,“听说这下面沉睡着一头从寂灭之河爬出来的古兽遗骸,偶尔会苏醒,吞噬过往的一切。”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下方的黑色泥沼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缓缓形成,漩涡中心,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连周围的空间光线都为之扭曲。白玉扁舟的速度顿时受到了影响,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潭。 与此同时,左侧的雾海中,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那是一支通体漆黑、毫无光泽的骨箭,箭身缠绕着浓郁的死亡法则,所过之处,连声音都被其吞噬,只有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率先袭来。骨箭的目标,并非素衣女子,也非阿九,而是刚刚经历苦战、气息未平的项易!这一箭的角度刁钻至极,恰好卡在扁舟被泥沼漩涡牵制的瞬间,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隐藏的敌人,终于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项易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起,那骨箭带来的死亡威胁如此清晰,远超之前翼蝎魔的任何攻击。他想要闪避,但身体却沉重无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铜墙铁壁,那是死亡法则带来的无形压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静坐的素衣女子,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支骨箭。她只是伸出左手,五指虚张,对着项易身前的空气轻轻一按。 嗡! 项易身前尺许处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无形之力凝固,化作了一面透明的、坚不可摧的壁垒。 那支无声无息的黑色骨箭,猛地撞击在这空间壁垒之上。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石被极度压缩摩擦的尖锐嘶鸣。骨箭前段的死亡法则与空间壁垒剧烈碰撞、湮灭,爆开一团团细小的黑色电芒。箭身剧烈震颤着,前进之势被硬生生阻住,最终在距离项易眉心不足三寸的地方,耗尽了所有力量,“啪”的一声,寸寸断裂,化作一蓬黑色粉末,消散于无形。 直到此时,项易才感觉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如潮水般退去,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藏头露尾。”素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她按在琴弦上的右手食指,对着骨箭射来的方向,轻轻一弹。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恐怖净化之力的音波,如同水纹般扩散开去,瞬间掠过那片区域。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闷哼从雾海中传来,随即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踉跄着显现,又迅速隐去,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腐蚀气息的血腥味。 “是影蚀的人。”阿九脸色凝重,“这些家伙像跗骨之蛆,最是难缠。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敢对我们出手。” “利益足够大时,总有人会铤而走险。”素衣女子淡淡道,目光扫过下方那依旧在旋转的巨大泥沼漩涡,又瞥了一眼项易手中的镇岳锏,“看来,消息比我们想象中传得更快。” 她双手再次抚上琴弦,这一次,琴音不再空灵,而是变得低沉、厚重,如同大地脉动。一道道土黄色的音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融入下方的沉沦泥沼。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翻滚的泥沼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渐渐平息下来,那个巨大的漩涡也缓缓缩小,最终消失不见。白玉扁舟挣脱了束缚,再次恢复平稳,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 “走。” 扁舟化作一道清辉,急速远离了这片危险区域。 在她们离开后不久,那片区域的雾海再次波动,几道身影悄然浮现。为首者,正是之前被琴音所伤的影蚀杀手,他捂着胸口,那里有一个透明的窟窿,边缘不断有黑色的气息试图修复,却被一股顽固的净化之力阻挡。 “净世仙音……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深深的忌惮,“任务失败,目标有圣莲峰的人庇护,立刻上报。” “那柄锏里的……” “锏的事,自有更上面的大人物操心。我们的任务是确认和制造机会,现在机会没了,还折损了暗矢,留下已无意义。”为首者果断下令,几人身影再次融入雾海,消失不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玉扁舟之上,项易看着前方那仿佛永恒不变的黑暗与迷雾,心中波澜起伏。短短时间内,接连遭遇翼蝎魔、蚀灵、沉沦泥沼、影蚀杀手……这万古青渊的凶险,远超他之前的认知。而这一切,似乎都隐隐与他,与他手中的镇岳锏有关。 铁殿主的意图,严锋的窥伺,圣莲峰女子的出手,蚀灵背后的存在,影蚀的刺杀……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以他为中心,缓缓收紧。 他低头看着膝上再次恢复暗沉的镇岳锏,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丝与自己混沌道基隐隐契合的厚重道韵。 “前辈,我们此行去寂灭之河,究竟所为何事。”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 素衣女子指尖流淌的琴音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掠过他那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以及那柄看似古朴无华的重锏。 “潮信将至,彼岸花或将现世。”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重量,“有人不想它被找到,有人则志在必得。而你,项易,你的混沌道基,以及你手中的镇岳锏,或许是开启,或者……是关闭某扇门的关键。” 阿九转过头,看着项易,眼睛眨了眨,带着一丝同情,又有一丝好奇。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从你引动问心莲异象,从你带着这柄锏踏入青渊开始,你就已经在这漩涡之中了。” 项易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无尽的前路,黑暗在他眼中倒映,却渐渐燃起一丝微光。他轻轻抚摸着镇岳锏冰凉的锏身。 “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 喜欢滴血惊神阙请大家收藏:()滴血惊神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青渊迷雾镇岳锏 项易的话语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被死寂与未知笼罩的扁舟上漾开了细微而坚定的涟漪。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将膝上的镇岳锏握得更紧了些,锏身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隐隐与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混沌星璇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白玉扁舟无声滑行,速度似缓实疾,破开前方愈发粘稠、仿佛具有生命般蠕动着的灰色雾霭。舟身散发出的月华清辉,在这片近乎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撑开了一片直径数丈的清净区域,将外界那无孔不入、侵蚀神魂的死寂之气与混乱魔念隔绝在外。清辉边缘与灰雾接触之处,不断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水火相交,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力量在相互湮灭、对抗。 素衣女子焕婕依旧静坐舟头,纤长如玉的手指偶尔拂过琴弦,流泻出几个不成曲调却空灵清越的音符。每一个音符响起,都如同在污浊的泥潭中投入一颗净水珠,荡开一圈淡青色的涟漪,驱散着试图侵染过来的阴寒与恶意。 她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清辉映照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绝美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玉雕,疏离而淡漠。 焕婕,听风楼楼主风无迹座下首徒,风无迹执掌宗门耳目,自身超然物外,不涉派系纷争,其门下弟子亦多行踪飘忽,少为人知。焕婕常年居于宗门边缘的圣莲峰顶,与净世潭相伴,精修净世莲音,其声可涤荡魔氛,净化本源,在宗门高层中颇有声名,但于寻常弟子而言,却近乎传说。 侍立在她身后的青衣少女阿九,则显得活泼许多。她一双灵动的眸子不再仅仅盯着项易和那柄镇岳锏,而是警惕地扫视着扁舟四周翻滚不休的雾海,小巧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她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青色短刃破虚,时而隐没于袖中,时而悄然滑入掌心,刃身流淌着微光,似乎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小姐,前面的迷识雾瘴越来越浓了。”阿九轻声开口,打破了持续一段时间的寂静,“这东西沾上一点,就能让低阶修士神识错乱,陷入幻境直至神魂枯竭。我们要不要绕开。” 焕婕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按,止住了余音。“绕不开。这是通往寂灭之河观测点的必经之路,也是它们最喜欢布设陷阱的区域。”她的声音清冷,没有波澜,“迷识雾瘴本身不足为惧,小心藏在里面的东西。” 项易闻言,心神一凛。他尝试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然而神识刚刚探出扁舟清辉的范围,就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不仅视野变得模糊扭曲,更有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顺着神识链接反向侵蚀而来,试图污染他的神魂。他立刻切断了联系,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这万古青渊的凶险,果然层层递进,防不胜防。 “收敛心神,紧守灵台。迷识雾瘴针对的是感知,而非实体。”焕婕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精准地传入项易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项易依言屏息凝神,将混沌星璇的运转放缓,所有神识内敛,只凭借双目观察外界。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眼前的雾气仿佛在不断扭曲、变形,幻化出种种光怪陆离、诱人沉沦的虚影。他紧握镇岳锏,依靠锏身传来的坚实冰凉触感,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扁舟驶入了迷识雾瘴的核心区域,周围的能见度急剧下降,即便是焕婕撑开的清辉,也被压缩到仅能笼罩舟身,光芒在浓稠的灰雾中显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雾气中开始传来窃窃私语,像是无数冤魂在耳边呢喃,又像是内心深处最恐惧、最渴望之事被具现化出来,诱惑着人放弃抵抗,投入那片虚幻的怀抱。 阿九的眉头紧紧皱起,握着破虚刃的手微微用力,显然也在抵抗着幻境的侵袭。焕婕抚琴的节奏依旧平稳,只是那空灵的琴音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意。 突然,左侧的浓雾剧烈翻涌,一道模糊的黑影以惊人的速度扑来,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直接针对灵魂的冰冷吸力。那并非实体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冲击,意图将人的神魂直接从躯壳中拉扯出去。 “是噬魂妖影。”阿九低呼一声,手中破虚刃刚要挥出,焕婕的琴音已然一变。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音刃应弦而生,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那道黑影之上。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一种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轻微响动,那噬魂妖影发出一声尖锐却无声的灵魂尖啸,瞬间溃散成缕缕黑烟,被紧随其后的琴音涟漪彻底净化。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仿佛被这道琴音所激怒,四周的浓雾中,数十上百道噬魂妖影如同鬼魅般同时浮现,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扭曲的人形,有的如张牙舞爪的兽类,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针对神魂的贪婪与恶意。它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悍不畏死地冲击着白玉扁舟的护体清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清辉光罩剧烈波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阵阵。虽然这些妖影无法瞬间突破焕婕的防御,但它们前赴后继的冲击,以及那连绵不绝的精神嘶嚎,正在不断消耗着焕婕的力量,也对项易和阿九的神魂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项易感到头痛欲裂,脑海中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意识。他咬紧牙关,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侵入识海的杂念和精神冲击强行吞噬、炼化。但这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导致神识受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姐,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好像杀之不尽。”阿九挥动破虚刃,道道青色刃光斩灭了几只靠近的妖影,但更多的妖影立刻填补了空缺。 焕婕神色不变,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拨动,一道道青色音刃如同莲花瓣般绽放,将靠近的妖影纷纷斩灭。但她清楚,在这迷识雾瘴之中,这些妖影几乎拥有无穷无尽的补充,单纯防御和击杀,只会被慢慢耗死。 “它们受雾瘴核心的惑心魔瞳操控。”焕婕清冷的声音穿透妖影的嘶嚎,“找到它,毁掉它。” 她的目光扫过项易,“你的混沌之力,或许能干扰甚至屏蔽魔瞳的感知。为我争取一瞬。” 项易瞬间明白了焕婕的意图。她要找出隐藏在雾瘴深处、指挥这些妖影的核心,而自己需要在她发动致命一击时,用混沌之力制造混乱,隔绝魔瞳对妖影的控制。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他需要再次强行催动混沌本源,而且必须在焕婕找到魔瞳的瞬间精准配合。一旦失败,或者时机稍有偏差,不仅前功尽弃,他们三人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项易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疯狂注入丹田的混沌星璇。“你放手施为,项易必竭尽全力。” 焕婕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闭上双眼,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膝上的古琴融为一体,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向外扩散,穿透层层妖影和迷瘴,搜寻着那隐藏极深的惑心魔瞳。 扁舟的清辉在妖影连绵不绝的冲击下,光芒愈发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阿九守护在焕婕身侧,破虚刃舞得密不透风,额角已然见汗。 项易屏住呼吸,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混沌星璇之中,感受着那缕原始、包容的本源力量。他在等待,等待焕婕给出的信号。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妖影的嘶嚎,清辉的波动,阿九急促的呼吸,都化作了背景音。项易的心神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 突然,焕婕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清冽如冰泉的神光。她一直虚按在琴弦上的右手食指,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猛地向前方某处浓雾点去。 “就是现在。” 项易几乎在焕婕出声的同时,将压抑已久的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以一种最原始、最混乱的方式,强行干扰周遭的法则。 一股无形无质,却让空间都为之扭曲、光线为之紊乱的混沌力场,以项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力场范围内,所有的噬魂妖影动作齐齐一滞,它们那由纯粹精神力量构成的身体出现了瞬间的溃散迹象,仿佛失去了支撑的核心。就连那浓稠的迷识雾瘴,也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出现了短暂的清晰。 就在这万物凝滞、法则紊乱的瞬息之间,焕婕指尖迸发出一道极致凝练、仿佛蕴含着一方净世之莲所有精华的青色流光。那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混乱的力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项易混沌力场刚刚扰乱的、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浓雾深处。 一声尖锐、痛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怪异嘶鸣,猛地从那个方向传来,声音直刺灵魂,比之前所有噬魂妖影的嘶嚎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 随着这声嘶鸣,四周所有的噬魂妖影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间僵直,然后如同泡影般纷纷溃散、消融,化作精纯的混乱精神流,被项易的混沌力场和焕婕的净世莲音迅速中和、净化。 浓稠的迷识雾瘴,也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淡化,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针对神魂的侵蚀力和幻化能力却大大减弱。 项易在释放出混沌力场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幸好用镇岳锏强行撑住。强行催动本源带来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经脉欲裂,神魂震荡,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让自己昏厥过去。 阿九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看着项易。“你这家伙,拼命起来还真吓人。刚才那一下,我感觉自己的神识都要被搅乱了。” 焕婕收回手指,琴音恢复空灵,只是她的脸色也比之前略微苍白了一分,显然刚才那锁定并一击毁灭惑心魔瞳的一指,消耗亦是极大。她看向强撑着没有倒下的项易,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认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混沌初辟,万法归元。你已初步触及门径,只是修为尚浅,不可轻易动用本源,否则未伤敌先伤己。”她的点评依旧简洁,却直指要害。 项易艰难地点了点头,想要开口,却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溢出。他默默运转混沌星璇,汲取着白玉扁舟上那温和的灵气,缓慢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扁舟继续前行,穿过了逐渐稀薄的迷识雾瘴区域。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不再是无穷无尽的灰色雾海,而是一片更加诡异、更加死寂的空间。 这里仿佛是一片古老的战场废墟,无数巨大的、不知是何生物的森白骨骸如同山峦般耸立、散落,有些骨骸上还残留着巨大的爪痕或啃噬的印记。破碎的兵刃碎片随处可见,早已失去了灵光,被岁月和死寂之气侵蚀得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绝望的气息,比之前的死寂之气更加沉重,仿佛凝聚了无数岁月前在此陨落生灵的不甘与怨念。 “这里是古战场遗骸,据说曾是上古时期与域外天魔决战的一处边缘战场。”阿九小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小心点,这些骸骨有些通灵了,会攻击任何带有生气的存在。而且,这里偶尔会有拾骨者出没。” “拾骨者?”项易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一些在青渊中迷失了自我,依靠吞噬此地骸骨残魂和死寂之气苟延残喘的修士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焕婕淡淡接口,“他们早已疯狂,但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擅长利用环境。”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一座如同巨龙肋骨般拱起的巨大骸骨山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骨节在摩擦。 紧接着,数十具形态各异的骷髅,眼中跳动着幽绿色的魂火,从骸骨山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它们手中握着残破的骨刀、骨剑,甚至有些直接掰下自己的肋骨作为武器,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盯住了白玉扁舟,尤其是舟上那三个散发着鲜活生命气息的存在。 这些骷髅的行动看似迟缓笨拙,但它们的骨骼坚硬无比,寻常法术难伤,而且不惧疼痛,不畏死亡,只有彻底击碎头颅中的魂火,才能让它们真正死去。 “真是麻烦。”阿九撇了撇嘴,握紧了破虚刃,“这些骨头架子,砍起来最费劲了。” 焕婕没有动手,只是操控着扁舟,试图从骷髅群较为稀疏的一侧绕过去。她的净世莲音对这些没有实质魔念、仅凭残存本能和死寂之气驱动的骸骨效果相对有限,不如保留力量应对更大的威胁。 然而,这些骷髅似乎认准了他们,迈着僵硬而坚定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它们下颌骨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项易看着逐渐逼近的骷髅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的伤势和虚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镇岳锏。对付这些物理防御强悍、没有复杂法术的敌人,沉重的镇岳锏或许比耗费灵力的神通更有效。 “我来开路。”他沉声说道,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焕婕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只是琴音微变,一道柔和的青色光环落在项易身上,瞬间,项易感到身体的沉重和虚弱感减轻了些许,灵力运转也顺畅了一丝。 项易朝她微微颔首致谢,随即目光一凝,足尖在舟头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主动迎向了正面涌来的骷髅群。 他并没有施展什么精妙的身法,只是将混沌灵力灌注双臂,凭借着镇岳锏无与伦比的重量和自身的巨力,一记最简单、最直接的横扫。 沉重的破空声响起,暗沉的锏身划出一道厚重的弧线,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前方三四具躲闪不及的骷髅拦腰砸断。破碎的骨骼四处飞溅,其中的幽绿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项易脚步不停,镇岳锏或砸、或扫、或劈,招式大开大合,没有任何花哨,却充满了力量感。每一锏落下,都必然有一具甚至多具骷髅被砸得粉碎。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在白色的骷髅海洋中硬生生犁开了一条通道。 锏身与骨骼碰撞发出的沉闷巨响连绵不绝,破碎的骨屑如同雪花般纷飞。项易的身影在骷髅群中闪烁腾挪,虽然动作因伤势而略显滞涩,但那股一往无前、以力破巧的气势,却让旁观者为之动容。他并非盲目冲杀,每一次挥锏都精准地落在骷髅魂火所在的头颅或颈椎要害,以最小的消耗达成最大的战果。混沌灵力虽不擅直接攻伐,但其蕴含的沉重与镇压特性,与镇岳锏本身的特质完美契合,使得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甚至隐隐压制着那些骷髅魂火中残存的混乱意识。 阿九守护在扁舟侧翼,破虚刃划出刁钻的弧线,专门针对那些试图从侧面或后方偷袭项易的骷髅,刃光过处,骷髅关节被精准切断,魂火被悄然湮灭。她的身法灵动如烟,与项易那势大力沉的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配合得恰到好处。 焕婕则操控着扁舟,稳稳地跟在项易开辟出的通道后方,琴音不再攻击,而是化作一道道柔和的清辉,如同甘露般洒落在项易身上,持续缓解着他的伤势和疲劳,并驱散着周围试图重新汇聚过来的死寂之气。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战场,更远处那骸骨山脉的阴影深处,仿佛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更大威胁。 骷髅的数量虽多,但在项易和阿九默契的配合与焕婕的辅助下,前进的道路正在被一点点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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