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新地府》 人生管理咨询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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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喻争渡到浮城开发区科技园里的一个小型创业公司报道。 “欢迎加入罗丰人生管理咨询有限公司。”高挑美貌的人事经理陆灵犀笑眯眯地鼓了鼓掌,整个人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我们招技术开发招很久了,总算是招到了。” 喻争渡默了一下,问道:“你们这个岗位很难招吗?”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开发工程师,这家公司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也不至于一个技术开发都招不到吧? “主要是我们老板要求比较高。”陆灵犀撇撇嘴,“之前倒是面试过几个合适的,但是他们都有点秃头。” 喻争渡:“……” 这要求确实挺高的,这年头,要找个技术好还不秃头的工程师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被选中的原因竟是因为头发浓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茂盛蓬松的发顶,对这家公司的专业水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喻争渡今年大四,本来已经拿了知名技术大厂新星科技的的聘用通知,准备过完年就开始实习,等一毕业就正式转正,没想到过完年却出了点意外,offer黄了。 他对此倒是不着急,事实上除了新星科技,还有其他几家口碑不错的企业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不过他都没有接,反而是自己在招聘网上搜索了一圈,最后到了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公司应聘。 这家叫罗丰人生管理咨询的小公司在招聘网站上写的公司业务介绍十分高端大气,号称是做人生规划管理工作的,喻争渡也搞不清楚这个人生规划到底是规划什么的,不过就他目测到的办公室面积来看,公司规模应该不超过二十个人,办公环境看起来也比较简陋,财力明显远不如他们的公司介绍那么雄厚。 喻争渡心态很稳健,不忘问道:“对了,我的劳动合同呢?” 陆灵犀顿了顿,道:“你不等适应了环境以后再签吗?” 喻争渡默默看了她一眼,慢吞吞说道:“不签合同的话,公司会给我交社保吗?” 陆灵犀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你是需要交社保的。” 喻争渡:“……” 这就是传说中的野鸡公司常规操作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顺利签了劳动合同,陆灵犀也真诚保证,一定会给他上社保。 办完了入职手续,陆灵犀带他到各个部门转了一圈,认识新同事,喻争渡数了一下,全公司加上他一共十五个人,和办公室面积十分匹配,一点都没有给他惊喜。 不仅如此,他还是公司技术部唯一的员工。 喻争渡大吃一惊:“什么?技术部就我一个人?” 陆灵犀摊手,有些羞涩地说道:“没办法,我们目前只请得起一个活人。” 喻争渡沉浸在自己竟然是唯一的开发人员的震惊里,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活人”的说法。 就在这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独立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问道:“灵犀,技术部的新员工来入职了吗?” 陆灵犀道:“来了,正要带他见您呢。” 说罢又转头跟喻争渡介绍道:“小喻,这位就是我们的老板,商阙。” 喻争渡抬头望去,整个人顿时被震了一下。 那是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年轻男人,五官俊美得几乎超越性别,就算是在信息这么发达,能从网络上看到各路美人的年代,他的容貌依然足以让所有见到他的人眼前一亮。 喻争渡下意识说道:“老板好。” “嗯,你好。”商阙一边点头一边打量了一下他的发际线,满意地说道,“不错,头发很多。” 喻争渡恭维道:“老板头发也不少。” 商阙:“……” 陆灵犀:“……” 商阙呆了呆,才想起来冲他招招手:“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陆灵犀推了喻争渡一把:“去吧,我们技术团队有点简陋,老板想亲自把关。” 喻争渡斜眼睨了陆灵犀一下,心想你们这技术团队就别碰瓷“简陋”这两个字了,根本就是没有好吗! 陆灵犀对他的鄙视恍若未闻,直接一扭头走掉了。 喻争渡跟着商阙进了办公室,老板办公室面积不大,陈列也比较简单,就是左边一面墙做了个大书柜,不过书柜上没几本书,反倒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 喻争渡瞄了一眼,那些瓶子有酒瓶、调料瓶、牛奶瓶……甚至还有已经喝完的口服液空瓶,可以说毫无逼格,完全不符合一个美貌小老板该有的气质,不知道商阙收集来做什么。 “嗯……”商阙看着喻争渡,想了想,把自己的电脑屏幕移了一下,转向他的方向,“要不,你先给我修个电脑吧。” 喻争渡:“……”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老板,技术开发其实是不会修电脑的。” 商阙露出疑惑的神情:“不会吗?” 喻争渡毫不犹豫:“不会。” “可惜。”商阙语气十分遗憾,漂亮的眼睛随着眨了一下,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电脑总是特别卡,我怀疑是被卖电脑的给骗了?” 喻争渡顺着他的手势看了他的电脑屏幕一眼,整个人顿时:“……” 只见商阙的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几个网游的程度,直接把界面给卡死了。 喻争渡原地静止了一分钟,然后默默给电脑按了重启。 商阙:“……” 商阙假装无事发生,姿势优雅地往椅背上一靠,手掌交叠放在身前,说道:“那么,我们来说说你接下来的工作吧。” 喻争渡拉了张椅子坐下,道:“老板请说。” 商阙看着他,道:“是这样的,这两年我们公司的业务量大幅增加,同事工作上经常出错,我希望你能够开发一款更为先进的办公系统,用于提高他们的办公效率,减少错误。” 喻争渡看着老板俊美的面孔,缓缓问道:“我一个人开发吗?” “嗯。”商阙点点头,他倒是没有什么老板包袱,直白地说道,“我们账上的人民币只请得起一个人。” 喻争渡瞬间产生了原地辞职的念头,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又问:“那开发预算呢?” 商阙疑惑:“什么预算?不是有电脑就可以开发吗?” 喻争渡:“……” 完了,外行指挥内行。 喻争渡:辞职念头逐渐变强。 他扶了一下额头,认真道:“不好意思,老板,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很难吗?”商阙定定地看着他,他双目深深,黑色的瞳仁完全看不到倒影,却又让人难以离开他的视线。 喻争渡本来都想直接撂挑子走人了,被他这么盯着看,又有些心软,便叹了口气,和他解释了一下技术开发的相关流程。 商阙细细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没想到开发一个系统居然要这么多钱。” 喻争渡点头,心下倒是有些庆幸,起码商阙不是那种自说自话,完全不管客观事实的老板。 商阙食指在办公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脸上露出些许烦恼:“这就麻烦了,我们公司账上没什么人民币,就够交个房租水电,请你的钱都是好不容易省出来的。” 喻争渡:“……” 老板说话太坦荡,让他不由自主产生了自己随时可能拿不到工资的担忧。 喻争渡退出商阙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认真思考辞职信的措辞。 虽然他是故意找家不起眼的小公司上班的,但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也太不靠谱了,他很担心自己到时候年纪轻轻就被迫走上讨薪之路。 喻争渡正犹豫不决,就听距离他不远处的咨询部的电话座机响了起来。 座机铃声清脆而响亮,却迟迟没有人接起, 喻争渡抬头看去,才发现同事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 喻争渡:“……???” 他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休时段,无奈,他只好走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喂,你好。”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老大爷的声音:“你好,请问罗丰人生管理公司吗?” 喻争渡:“是,请问有什么事?” 对方的声音有些着急:“同志你好,我叫陈康,我早上收到你们发过来的短信,通知我明天去投胎,但是短信上说我下辈子会投胎成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投胎成猪呢?” 喻争渡:“?????”《 》 和鬼讲劳动法 喻争渡被电话那头的话震了一下,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老大爷于是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并郑重强调:“同志,我一辈子都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做不成人,好歹也是做牛做马之类的吧,怎么会做猪呢?” 喻争渡:“……” 喻争渡思考了约有半分钟,才认真地回答道:“大爷,我们这是办公电话,请您不要用来开玩笑。” 他说罢直接挂上电话,心想难道广场舞和送鸡蛋活动已经满足不了现在的老年人了吗? 喻争渡一边感慨世风日下一边自己下楼去吃午饭。 午休时间结束,新同事们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办公室里。 喻争渡没把中午接到的恶搞电话放在心上,他从网上搜了几个辞职信模板,准备拼凑一下,赶在下班前发给陆灵犀。 他边写辞职信边开着微信看消息,大概是有什么新鲜事,他们班的微信群此时正活跃着。 防秃联盟: 张青青:【童鞋们,我拿到牛厂的offer啦,干测试】 同学甲:【哇,恭喜】 同学乙:【工作还没着落的人痛哭失声】 同学丙:【痛哭失声+1,并实名羡慕青青】 张青青:【有啥羡慕的啊,要羡慕也是羡慕争渡吧,早早拿到新星的offer,那才是真正的宇宙大厂】 朱彦:【_(:3」∠)_真实,话说新星今年在我们专业就offer了争渡一个人吧】 同学甲:【好像是的】 侯光宗:【呵呵,没有吧,我也拿了新星的offer,前几天就去报道了,没见到争渡啊】 同学乙:【哇,光宗也拿了新星的offer?好厉害啊】 侯光宗:【还行吧,运气好而已】 张青青:【之前完全没有听说呢,有点低调哦】 朱彦:【咦,那争渡啥情况?去年校招的时候他明明拿到了,我还看过offer邮件呢】 同学甲:【喻争渡,大召唤术,学霸现身】 喻争渡写好辞职信一抬头,就见自己在群里被了十几条,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群里的对话,看到侯光宗那句“呵呵,没有吧,我也拿了新星的offer”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没有多作解释。 喻争渡:【嗯,不去宇宙厂了,换了家公司】 班群里一片吃惊之声,同学们纷纷询问原因,也有人问他新公司是哪家。 喻争渡直接忽略前面的问题,正想说新公司这边也准备辞职了,恰在此时,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急急忙忙地跑进公司,期期艾艾地扫了四周一眼,问道:“请问这是罗丰管理公司吗?” 这迷你公司连个前台都没有,喻争渡的座位距离大门比较近,便探出半个身子应道:“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可算找到地方了。”老人家简直热泪盈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边掏出个手机往喻争渡面前怼,“同志,我叫陈康,我早上收到你们的短信……” 喻争渡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老人的手机一眼,只见老年机的短信页面上显示着一条加大字号的信息: 【亲爱的客户,您的投胎时间已经安排妥当,请于2018年3月20号上午到浮城古井投胎点排队等候投胎,您的排队号码是1022,根据您生前累积的功过值,您下一世将会投胎成畜牧场种猪,请珍惜您最后的时间。如有任何疑问,请致电号码:000-xxxxxxx 进行咨询。罗丰人生管理咨询有限公司】 喻争渡:“……” 喻争渡:“?????” 喻争渡:“!!!!!” 他难以置信地把短信看了两遍,才反应过来,老人家在电话里说的话竟然不是无聊恶搞。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入职的这家罗丰人生管理公司是家诈骗公司啊!还是那种卑鄙的连老人也不放过的公司。 而且诈骗手段特别低劣,竟然骗一个老人家他会投胎成猪?! 喻争渡不由惊叹居然还有这种诈骗手段,一边拉着老人往门口去,一边低压声音道:“老先生,这是诈骗短信,你千万别相信,赶紧回家去吧。” 那老人却听不进去,连声道:“不行,我得问清楚了,我明天就要投胎了,这可开不得玩笑……” 喻争渡有些无奈,陈康这样的老人他在新闻上见多了,由于缺乏判断能力加上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往往对骗子深信不疑,有些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眼前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喻争渡正想先把陈康拉倒外面去劝,咨询部那边却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站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喻争渡连忙把陈康护到自己身后,道:“没事……” 话未说完,就听陈康迫不及待地出声喊道:“同志,我的投胎信息有问题——” 这人怎么拦都拦不住啊,喻争渡叹了口气,这下他非得和恶势力正面斗争不可了,他正准备义正言辞地谴责那同事,突然身上猛地一寒,随后眼前一花,下一秒,就见陈康一下子跑到他的前面去了,身形似乎还带着一点半透明的残影。 喻争渡:“……??” 他愣了半晌,才猛然意识到,陈康这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跑过去了。 喻争渡呆呆地看着陈康跑向咨询部:“同志,这是我收到的短信——” 咨询部的同事热情接待了他:“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陈康拿出一个身份证递给他,那同事核对了一下,道:“你等等,我查一下资料。” 他说罢移动鼠标,对着电脑查了一会,然后抱歉地冲陈康道:“真是不好意思,生死簿的计算公式出了点问题,把您的功过值算错了,按照您生前的经历,您来世应该投胎成人,而且会出生在一个很不错的家庭。” 陈康闻言大喜,激动道:“真的吗?” 那同事点头:“真的真的,我刚刚把结果修正过来了,等下会给您重新发送短信,请您安心回去准备投胎吧。” 陈康千恩万谢,两人又客套了一番,那同事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坚持送陈康出公司。 只不过,两人是直接穿过公司门出去的。 喻争渡保持着呆滞的状态目睹了整个过程,看到那个同事和陈康一起穿墙而出之后,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望向其他同事:“你们有看到奇怪的画面吗?还是我产生幻觉了?” 其他同事抬起头来,闻言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头:“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 喻争渡:“……” 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声音,美貌小老板商阙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喻争渡转向他,兴许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他反而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定:“老板,我好像撞鬼了。” 话音一落,那送陈康出门的同事正好回来,当然,又是直接穿门回来的。 喻争渡脸上毫无波动,还有力气拉了一下商阙的袖子:“老板,你看到了吗?” 只见商阙脸色一变,不悦地冲那个同事说道:“康晋,你怎么又穿墙了?说了多少次,在人间的办公楼上班就要有人的样子,别把做鬼的那套习气带过来。” 那同事没想到会被老板抓现场,吓得差点扑过来抱大腿,惊恐地大喊:“啊啊啊,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不小心忘了,请你不要吃我啊……” 喻争渡:“……” 康晋吓得整个鬼都模糊了,确定老板不会吃自己之后,才偷偷松了口气,缩着脖子跑回自己的工位上。 商阙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向喻争渡,带着资本家的关怀问道:“是不是有点刺激?” 喻争渡露出僵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老板这话说的可真含蓄,这只是“有点”刺激吗? 商阙一点都不心虚地解释道:“本来,是想等你适应了工作环境再告诉你真相的……” 喻争渡看着商阙漂亮得不像凡人的面孔,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无比荒谬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应该害怕才对,但不知为何,他竟然还有余力讨价还价,他问道:“老板,我可以辞职吗?” 商阙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慢吞吞地说道:“本来是可以的,我们是一个很人性化的公司……” 喻争渡听着一个疑似鬼还是别的什么怪物的资本家讲“人性化”,那种铺天盖地的荒谬感越发强烈了。 商阙两手的拇指指腹贴在一起轻轻摩挲:“但是你已经签了劳动合同,在合同到期之前,你最好别辞职……” 喻争渡莫名,但还是艰难地为自己争取权益:“按照劳动法规定,就算签了合同,员工也随时可以辞职的……” 他说得有些底气不足,总觉得和鬼讲劳动法怪怪的。 商阙摊手:“按照人间的法律是没什么问题,但你签的是阴间的合同,四舍五入,约等于和鬼签订了契约,在完成约定的内容之前强行解除的话,很可能会遭到反噬。” 喻争渡壮着胆子勇敢斥责:“你们是故意的吧,有这种设定,不应该在签订合同之前告知劳动者吗?” 商阙眨了下眼睛:“不是你急着上社保吗?” 喻争渡:“……” 喻争渡忍无可忍地吐槽:“你们……这样的公司也能上社保吗?” 省略号屏蔽了一点敏感词。 商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认真道:“我们是正规公司,在工商局有备过案的。” 喻争渡喷了。 社会主义太牛逼了,鬼都这么硬核。《 》 人间地府办事处 商阙表现得太自然,太一本正经,喻争渡恍惚间产生了一种眼前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错觉。 本来应该十分恐怖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喻争渡觉得自己应该礼貌性害怕一下,但又实在害怕不起来,他定定看着商阙,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通俗一点理解的话……”商阙想了一下,应道,“应该算是开在人间的地府办事处吧。” 喻争渡呆了呆:“地府?” “嗯,就是你现在脑海中想到的那个。”商阙摆了下头,“里面说吧。” 两人进了商阙办公室,商阙往自己座位上一坐,突然脸色一变,道:“你等等。” 说罢拖过键盘,十指如飞,“噼里啪啦”疯狂敲了一阵,脸色才缓了过来,不忘愤愤地骂一句:“妈的,有人趁我挂机把我杀了。” “……”喻争渡没有感情地附和,“太卑鄙了。” 商阙扭头看他:“你会不会写外挂,我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喻争渡慢吞吞地建议:“你可以直接让你的鬼员工去吓他。” 商阙:“……” 商阙把游戏退了,假装无事发生,说道:“来说正事吧。” 喻争渡正襟危坐,表示洗耳恭听。 “简单点来说,我们公司就是地府。”商阙倒也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就是人间理解的死后世界,掌管六道轮回,负责审判人生前功过,决定逝者来生的幽冥地府。” 喻争渡惊得打了个嗝,眼角余光把这个看起来略显朴素的办公室又打量了一遍,对老板的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不过他手指还是下意识朝着地下的方向指了指:“地府……不是在地下的吗?” 商阙双腿交叠,姿势优雅地说道:“这个事情,大约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自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分为天人地三界,天为神界,地为鬼界,天地之间为人间界,另有六道轮回,不一而论。 三界六道的存在主要靠灵力和信仰维持,但随着时间流逝,灵气日渐稀薄,到了近代,需要大量灵气维持的天界和地界开始变得动荡,根基不稳,但尚有人间信仰勉强维持着。 “直到五十年前……” 说到这里,商阙顿了一下,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喻争渡身体情不自禁往前靠了一点,语气也微微激动了起来:“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商阙目光深深,道:“五十年前,华夏大地上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破四旧运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人间的鬼神信仰彻底崩溃,这对本就摇摇欲坠的天地二界来说犹如釜底抽薪……” 信仰一塌,天地跟着崩陷,曾经享受着人间香火,有着无上法力的神仙界和阴间界随着一起覆灭。但冥界虽然消失了,人间却依然有生老病死,于是人死后鬼魂滞留人间,投胎全靠运气,六道轮回一度非常混乱。 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好人投胎成牲畜,恶人却托生到富贵之家的事情时有发生。 “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是重开地府,但是冥界已经崩陷消失,所以现在只能在人间租赁办公室,好开展工作。”商阙微笑,身体往前一倾 ,轻轻拍了拍喻争渡的手背,安抚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公司手续齐全,每年都正常纳税,不会拖欠你工资的。” 喻争渡:“……” 他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愣了好一会,才眼神呆滞地问道:“你是说,天地覆灭是破四旧导致的?” 商阙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破四旧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喻争渡持续呆滞:“你知道我马哲课考了满分吗?” “马克思主义哲学?”商阙点点头,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赞赏,“灵犀给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很优秀。” 喻争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带庆幸:“还好我快毕业了,要是现在去考,这课八成就挂了。” 就凭他刚刚碎成粉末的唯物主义信仰,估计都无法正常地面对科学发展观的试卷。 作为一个鬼,商阙脾气还算不错,也可能是因为怕吓走好不容易招到的程序员,他对喻争渡还算耐心,跟他解释了公司的性质,不过也仅此而已。 “你先缓缓吧,明天我们再说说工作上的事。”商阙下逐客令。 喻争渡晕乎乎地起身,临出门前,又转过头来问:“如果这里是地府的办事处,那你岂不是?” 他看着那张不用鬼神术法就足以迷惑人心的面孔,简直不可思议:“阎王?” 商阙面露嫌弃:“当然不是。” 喻争渡:“……那你是?” 商阙:“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 喻争渡情不自禁地吐槽:“……法鬼代表吧。” 商阙见他无语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你是问我以前的身份吧?” 他微微一笑:“一千年前,人间祭祀我的人一般称呼我为,罗酆山鬼王。” 喻争渡出了商阙办公室,就见外面的十几个同事正伸长个脑袋往这边看,眼神里充满了八卦,那个叫康晋的心虚地问道:“新同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喻争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们全都是鬼?”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些绷得紧紧的同事神色骤然一松,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康晋也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了,不然要我一直装成人的样子,还真是不容易。” 他说罢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刚刚真是吓得我头都掉了。” 喻争渡连忙喝止:“你快住手!!!!” 康晋茫然得看过来。 喻争渡大惊道:“你别把头拿下来!我承受不住!” 康晋:“……我只是想正一下我的假发。” 他有点委屈:“我们老板不喜欢秃头的员工。” 喻争渡唏嘘:“原来鬼也会秃头的啊。” 如果可以选,喻争渡是不想和鬼一起工作的,虽然商阙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真的很正规,但鬼就是鬼啊! 不过眼下他没得选了,按照商阙的说法,他和罗丰签的劳动合同因为一方是阴间单位,算人鬼契约,不能轻易毁约,不然毁约的一方可能会遭到反噬。 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号称负责管理人死后的投胎大事,虽然看起来很野鸡,但万一是真的,喻争渡怕现在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百年之后会被他们报复,搞不好下辈子被投胎成鸡鸭之类的。 喻争渡叹了口气,坐回自己的工位。 没想到,他们班的微信群还在激情畅聊,再仔细一看,主要是侯光宗在表演。 侯光宗:【其实新星也就那样啦,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高大上】 侯光宗:【不过牛人还挺多的,争渡不来挺可惜的】 侯光宗:【争渡现在在哪家公司上班啊?肯定比新星还厉害吧】 侯光宗:【喻争渡,人呢,跟大家说说你新公司的情况嘛】 侯光宗:【争渡也太小气了吧,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侯光宗:【喻争渡】 喻争渡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同事,身份暴露之后,他们显然身心都放开了,比如此时,就有一个同事直接飘着过去另一个同事的工位:“你帮我看看,这个excel的公式要怎么设置……” 喻争渡:“……” 算了算了,只要他们不表演现场掉头就行了。 喻争渡:【嗯,新公司特别厉害】 喻争渡:【能把人吓死那种,微笑jpg】 喻争渡开始正式在罗丰上班,如此过了几日,他也知道了更多事情。 比如,这家号称是人间地府办事处,掌握着所有人死后的管理工作的公司……特别穷,商阙说公司省钱请他的话居然是真的。 所谓的业务量增大是指二胎政策开放,导致投胎量跟着上升,不挣钱的。 喻争渡:“……” 穷逼公司的同事还一致认为,穷不能怪他们,只能怪人间不收冥币,不然他们老板估计就是首富了。 喻争渡觉得这个逻辑太严密了,无法反驳。 而他们账上仅有的一点人间货币,则是一些望文生义,误以为这家公司是做职业生涯规划、人身健康管理之类业务的人贡献的。 喻争渡: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工资担忧。 这天中午,他又一个人到楼下的食堂吃饭。 开发区科技园因为位置比较偏,一开始附近的餐饮店少,为了吸引公司过来这里办公,科技园把一楼开辟为园区食堂。 喻争渡全公司就他一个活人,于是天天自己到食堂报道。 他刚打好饭,突然三个女孩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中间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朝他招了招手。 喻争渡看了她们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短发女孩有些害羞地冲他笑了笑:“你好啊,经常看你一个人在这吃饭。” 喻争渡想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好像碰过她们几次,她们有时候还会偷偷打量他。 喻争渡从小长得好,对这样的情况倒是习以为常,便笑了笑,说道:“你们好,你们三个好像也经常在这里吃饭吧?” 短发女生和右边的女孩对视了一眼,随后娇嗔了一声,道:“什么啦,我们明明就是两个人。” 右边的女孩也说道:“你也太坏了吧,一见面就吓人。” 喻争渡背上猛地一寒,陡然生出一片白毛汗来。《 》 逮捕恶鬼 喻争渡被那两个女孩的话吓了一跳,就在这时,站在最左边的女孩突然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双眼眼珠慢慢往上翻,直到翻成两个布着青筋的白色眼球,与此同时,两边眼眶开始淌出鲜红的血液。 白色的眼珠、红色的血泪,再加上充满恶意的笑容,这画面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喻争渡:“……” 喻争渡第一次感谢自己那个鬼公司,经过几日的心理锻炼,面对这样的画面他居然还能保持面不改色,镇定地冲着短发女孩说道:“居然没吓到你们,我还觉得我演得挺逼真的呢。” 短发女孩抿嘴笑了笑:“是挺逼真的,不过套路有点老了。” 那女鬼见喻争渡没有被吓到,一时也有些疑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看得到还是没看到。 正好他们三人找了个餐桌要坐下,为了试探喻争渡,那女鬼抢先一步窜到喻争渡站好的座位上,大摇大摆地先行坐下,再得意洋洋地看着喻争渡,准备看他什么反应。 喻争渡:“……”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只见他面不改色,一边继续和那两个女生说话一边淡定地往女鬼的大腿上坐下去。 女鬼:笑容渐渐消失。 好在最后一刻,女鬼到底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活人坐大腿,在喻争渡要压下去的一刹那,自己又飞快地窜开了。 喻争渡暗暗松了口气,讲真真要坐女鬼大腿他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 大概是确定喻争渡确实看不到她,女鬼也懒得再骚扰他,兀自回到那个短发女孩的身边,紧紧地贴着她。 喻争渡和那两个女生互相介绍了自己,短发女孩叫李甜甜,她朋友叫江虹,两人都是在同园区另一栋楼的游戏公司里上班的。 李甜甜笑道:“我每次看到你都是一个人,你怎么不跟同事一起吃饭啊?” 喻争渡含糊道:“我跟同事的口味不一样,吃不到一块。” 江虹看了喻争渡的餐盘一眼,道:“你吃的挺日常的啊。” 喻争渡:“嗯,是他们吃的不日常。” 三人边吃边聊,李甜甜和江虹得知喻争渡刚到这里上班没多久,便热情地跟他介绍科技园这边的情况,气氛倒也不尴尬。 就是李甜甜时不时要伸一下懒腰,揉揉肩膀,她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觉得好累,肩膀酸死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了一样。” 江虹道:“应该是职业病吧,坐办公室最容易得肩周炎颈椎病什么的。” 李甜甜咕哝道:“以前也这么坐,都没这么累啊,而且最近脖子也有点不对劲,时不时发冷。” 喻争渡:“……” 他看到女鬼正把自己的手臂搭在李甜甜肩膀上,还往她脖子上吹气。 江虹:“要不你找天请个假去看看医生呗。” 李甜甜又说道:“我觉得是水逆了,我最近不止身体老觉得不舒服,运气也很差,前两天出门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昨天明明没有下雨,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在路上踩了个水坑,工作上还搞出了几个小错误,被主管骂了一顿……” 她说了一通,末了突然意识到喻争渡还在边上,才连忙打住,脸上有些红,道:“不好意思,一下子说多了。” 喻争渡笑笑,说道:“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去医院看看也好。” 一顿饭吃得很快,临别前,李甜甜还加了喻争渡微信,说道:“都在同一个园区,有时间再约一起吃饭啊。” 喻争渡点点头:“好啊。” 他镇定地目送李甜甜和江虹离开,自己也淡定地转身往公司的方向走,一直到确定那个女鬼看不到他为止,他才终于“嗷——”的一声嚎了出来,差点就要手刀狂奔回去。 “诸位,我、我、我——我撞鬼了——”喻争渡推开公司大门,喊了一声。 办公室里的众鬼同事纷纷抬起头来看他:“……”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喻争渡也默了一下,气势弱了下来,补充道:“撞到你们以外的鬼,特别恐怖……” 这时一个同事端着个碗从茶水间里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个恐怖法?” 喻争渡转过头去回答他:“她会翻超级白的白眼,眼睛还会流血……”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只见这个同事两只眼睛空空的,里面黑洞洞的,眼珠子不知所踪。 喻争渡:“……你的眼睛呢?” 同事闻言把碗捧到他面前,喻争渡低头一看,只见碗里装着清水,水里面泡着两颗圆碌碌的……眼球,那黑色的瞳仁正隔着清水,直直地看着他。 那同事道:“整天盯着电脑,眼睛有点疲劳,我拿出来泡一下眼药水。” 喻争渡觉得自己整个心灵都受到了洗礼,他按着胸口,特别真诚地说道:“谢谢你锻炼了我的心理素质,我现在觉得那个鬼也不算很恐怖了。” 商阙听到声音,也从办公室里出来,问道:“你怎么撞的鬼?” 喻争渡把那个女鬼的情况说了一下,末了不解问:“我怎么就见鬼了啊?我以前没这个技能啊。” 商阙:“哦,你签了合同就是地府的员工,这是我们的员工福利。” 喻争渡:“……”他当初就不该贪图那点社保! 商阙又道:“你碰见的是替鬼,她正在消耗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准备上她的身。” 喻争渡虽然不太清楚鬼的分类,但听这描述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鬼,当即紧张道:“那该怎么办?李甜甜会不会有危险啊?” 商阙不愧是鬼中老板,神色淡然,道:“把她抓回来就行了。” 喻争渡吃了一惊:“我们公司还会抓鬼?” 商阙微微一笑:“专业的。” 隔天,喻争渡找借口要送个东西给李甜甜,约了她们在食堂碰头,然后带着商阙,雄赳赳地前去抓鬼。 那个女鬼果然还缠着李甜甜,喻争渡心照不宣地递给商阙一个眼神,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两个女生介绍道:“这是我老板,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 李甜甜和江虹眼睛瞬间一亮:“你老板长得好帅啊。” 商阙神色淡淡:“谢谢。” 几人一起去打饭,喻争渡小声问老板:“那个鬼好像没发现你是同类?” 商阙露出一点蔑笑:“凭她的道行,只要我不想让她发现,她就发现不了。” 喻争渡肃然起敬,竖起一个大拇指:“老板不愧是鬼中之霸,厉害。” 商阙:“……是鬼中之王。” 喻争渡:“差不多差不多。” 打好饭坐下,李甜甜不好意思地看着喻争渡:“你微信上说有东西送我,是什么啊?” 喻争渡这才想起自己的借口,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这个。” “你也太客气了。”李甜甜揭过去,充满期待地打开一看,然后,“……” 喻争渡说道:“你不是觉得水逆吗?我们公司是做健康管理的,这是我们公司出的磁石,可以转运,促进身体健康。” 李甜甜:“……” 江虹:“……” 盒子里装的,明明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鹅卵石,顶多圆润一些,洗得干净一些。 李甜甜笑容一僵:“谢谢。” 那女鬼似乎也觉得喻争渡的话特别可笑,特意又凑近了李甜甜一些,朝她脸上吐气,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甜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喻争渡手也在桌面下戳了戳商阙的大腿,商阙转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喻争渡与他微笑对望,眼神疯狂暗示:你倒是快动手啊! 商阙显然还没和他培养出眼神交流的默契,只茫然地看他,喻争渡:“……” 喻争渡只好凑近了他耳边,尽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不动手,那个鬼太嚣张了!” 商阙做了许久的鬼,还是第一次有人靠这么近和他说话,活人才有的温热气息掠过他的耳畔,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商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稍安勿躁。” 他说罢,突然冲着那个女鬼的方向笑了一下。 女鬼愣了一下,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就见他又抬了抬下巴,女鬼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有两个手里拿着棍子的鬼正穿过人群,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过来,一边冲一边对着女鬼大喊:“那边那个,那个鬼,你被逮捕了。” 另一个也跟着喊道:“面朝墙壁抱头蹲下,男鬼左边女鬼右边——” 女鬼本来扒着李甜甜的,见状惨叫一声,猛地原地弹起,疯狂往食堂外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叫:“我没有做坏事,我只是路过——” 喻争渡:“……” 他的两个鬼同事穷追不舍,不忘和女鬼嘴炮:“老实点,你没做坏事你跑什么跑!” “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你跑不掉的——” 喻争渡:“……” 要不是知道这些都是鬼,他还以为自己撞到扫黄现场了呢。 商阙这才笑着和他解释:“这点小事,不用我亲自动手。” 喻争渡麻木地点点头,毕恭毕敬地把自己的红烧肉往商阙餐盘里夹:“老板辛苦了,多吃点红烧肉。” 坐对面的江虹终于忍不住,偷偷用手机给李甜甜发微信:【我受不了了,这人不止是个小气的送石男,还是个马屁精】 李甜甜:【别说了,我想死……】 与此同时,商阙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红烧肉,陷入深思。 喻争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往回夹,道:“差点忘了,你不吃这个……” 话说到一半,筷子上的红烧肉却被拦了下来。 商阙道:“那我就试试看吧。”《 》 生死簿 这顿饭吃得比昨天更快,李甜甜有些蔫蔫的,江虹也不怎么说话,喻争渡则是着急回公司看抓鬼结果。 好不容易结束了午餐,喻争渡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绅士地目送两个女孩子离开,这才迫不及待地拉起老板的手就要往公司跑:“走走走,回去吃瓜。” 但手刚触到商阙的手腕却又弹了回来,他下意识道:“啊,你的手好冷。” 商阙看他,喻争渡回过神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时不时就会忘记你不是人。” 商阙:“……” 喻争渡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听着太像骂人了,他想了想,找补道:“老板,如果我现在说你看起来很像人的话,你心里会不会觉得舒服点?” 商阙又是一脸无言以对的省略号,好在他对此似乎不怎么在意,默了一会,道:“没关系,我也是忘记调节温度了。” 喻争渡:“……?” 喻争渡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种温度还能调整?” 商阙傲然一笑:“当然。” 他说罢,默默伸出自己的左手:“你再试一试。” 喻争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老板的表现欲好像有点强烈? 他心里嘀咕着,手上还是摸了过去,这一次触碰到的皮肤果然是温热的,商阙的皮肤和一般男人的皮肤不一样,他的像脂玉一般,透着一股不健康的青白色,但触到又是一片温润。 是一种不存在任何人身上的独有的感觉。 喻争渡惊奇道:“哇,好像真人。”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握着的手腕更热了,而且温度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他顿了顿:“老板,适可而止吧,再加热就烫手了。” 商阙微微一笑:“还行。” 喻争渡感慨:“你有这技术,应该用来控制办公室温度啊,还能省点空调费。” 商阙:“……” 两人回了公司,喻争渡推开公司门,迫不及待地问道:“鬼呢鬼呢?” 参与抓捕的同事中的一人指了指角落的方向:“那呢。” “你们是怎么抓的?”喻争渡一边转过头去看一边好奇问道,“是不是跟电视剧里一样,拿钩子勾?还是拿绳子捆……” 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见公司的墙角里,一个女鬼正披头散发地蹲在那里,双手撑在膝盖前,被一副手铐铐着。 喻争渡:“……” 扫黄画面再次出现了。 喻争渡回头看商阙,由衷敬佩道:“没想到现在抓鬼也这么先进了。” 那女鬼这时候也看到了他,颓丧的状态顿时激动了起来,猛地暴起就往前冲,大叫道:“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你竟然装看不到——” 那女鬼一激动,整个眼珠子又开始翻白,同时七窍渗血,那样子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喻争渡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左脚还绊住了右脚,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商阙在边上,及时扶了他一把。 那女鬼到底没能扑过来,陆灵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扣着女鬼把她按回了墙角,道:“老实点,一个犯罪嫌疑鬼哪来那么多话。” 那女鬼七窍的血流得更快了,整张脸几乎要被自己的血水给淹没,同时,她仍不甘心地挣扎:“我没有犯罪,我没有害人,是那个人冤枉我——” 喻争渡都不敢直视了,捂着眼睛道:“你好好说话,别流血了行不行?” 商阙轻笑一声,看着女鬼道:“听到了没?” 女鬼:“……” 女鬼脸上的血迹迅速干涸消退,别说流血,连眼泪都不敢往外冒,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陆灵犀见她不敢再嚎,这才押着她到假发鬼康晋那边,道:“去做记录。” 喻争渡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点神奇,问商阙:“我能过去看看吗?” 商阙点点头。 喻争渡欢呼一声,蹦着往康晋那边去了,只见康晋端坐在电脑前,熟练地点进一个文件夹里,搜出一个excel来。 喻争渡看着那个excel的命名,觉得自己的眼睛再次受到了伤害:“等等,你这个文件为什么叫生死簿?” 康晋理所当然道:“因为这个就是生死簿啊。” 商阙施施然走了过来,双手抱胸,道:“我们一直致力于实现地府办公现代化,提高公司的办公效率,生死簿的表格化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进步。” 康晋也不无得意地补充道:“而且我们在excel里设置了各种计算公式,可以科学快速严谨地计算出每个人的生前功过,自从提倡电脑办公以后,鬼魂投胎错误率大大下降,有效地维护了六道轮回秩序。” 最后,他不忘拍老板马屁:“当然,这都多亏了我们老板的高瞻远瞩,早早抛弃了地府老一套的办公模式……” 喻争渡听得一脸血,转头去看商阙,却见商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我希望未来,我们能拥有一套更为先进的独立工作系统。” 喻争渡福至心灵:“你招我进来,就是为了开发生死簿的办公程序的?” 商阙点点头:“不错,我希望在2020年之前,能够全面实现投胎自动化。” 喻争渡:“……?!” 美貌小老板真是时不时的,就让他大吃一惊! 那边,康晋已经开始审问女鬼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知道自己逃不了,只能幽怨地看了喻争渡一眼,不情不愿地说道:“徐江江。” 康晋在excel上输入名字,调出来一长串的记录,他又问:“身份证号码。” 女鬼报了号码,康晋核对完毕,excel列表上便只剩下一个选项。 喻争渡看了一眼,只见列表上登记着女鬼的基本信息和生平,最后还有一个备注,上面写着:享年二十五岁,在出租屋开煤气自杀。 康晋问:“你为什么要上李甜甜的身?” 徐江江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路过。” 康晋:“你狡辩也没有用,我们是阴间单位,跟人间可不一样,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喻争渡好奇问:“怎么样,要用酷刑吗?” 徐江江瞪了喻争渡一眼,就听康晋又道:“我们已经在李甜甜身上提取到你留下的鬼气,证明你缠着她最少已经有二十天以上了……” 喻争渡:“……”你们鬼办案要不要这么科学? 康晋继续道:“而且李甜甜现在印堂发黑,七魄不稳,这都是被上身的前兆,如果你不是准备上她的身,做这些干什么?” 徐江江见自己抵赖不掉,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是,我是想上她的身。” 康晋敲敲桌子:“你死了以后,我们应该给你发过短信,告知你身为鬼魂的各种注意事项,其中危害活人,寻找替身都是被严厉禁止的,违反相关禁忌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再跟你说了吧。” 徐江江本来垂着脑袋,一听到这话又激动了起来:“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你们说,自杀的人投胎时间要被延后,现在出生率这么低,投胎时间还要被延后,我最少要在人间做五十年的孤魂野鬼,我等不下去了……” 康晋本来还要继续和她普法,被她这么一说,一时间竟也愣住了,颇有点不知道怎么反驳,倒是喻争渡疑惑了一下,问道:“你这个鬼是不是有些矛盾啊?” 徐江江和康晋同时转头去看他。 喻争渡道:“既然你是自杀的,那就是不想做人了,这样的话,为什么又要抱怨不能快点投胎呢?” 康晋逻辑一下子又回来了,当即一拍桌子:“没错,就是这样的。” 徐江江怨愤地看了看喻争渡,道:“我自杀是因为生前过得不好,我父母离异,从小没有人管我,工作也不好,工资又低,还没有朋友,我活着根本没有意思,可是李甜甜不一样,她的命太好了,家里父母疼她,朋友喜欢她,工作也好,什么都好,我做梦都想拥有她那样的人生……” 她倒豆子一样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到最后眼睛几乎都是贪婪的光芒。 喻争渡却只觉得身上泛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恶寒,他认真道:“这不是你自杀的理由,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 徐江江却不甘心:“凭什么她命就那么好,我却过得那么惨!” 喻争渡看着她:“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又想捡别人现成的人生,像你这样,就算上了李甜甜的身,就真的会满足吗?你总会遇到过得比你更好的人,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觉得不公平,又要害人了呢?” 康晋用力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喻争渡斜眼看他,这鬼是复读机吗? 徐江江道:“你、你、你胡说……” 一直作壁上观的商阙这时候缓缓开口:“废话真多。” 说罢,他食指朝着半空虚虚一勾,就见徐江江发出一声惊叫,整个鬼便被商阙捏到了手中。 徐江江在喻争渡面前的时候特别凶悍,在商阙手里却是半分都动弹不得,双目鼓得浑圆,像是随时要脱离眼眶掉出来一般,上下牙关不停打颤,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喻争渡大吃一惊:“老板,你是要现场吃鬼吗?你等等,我回避一下。” 康晋:“……闭嘴,不要提醒老板。” 商阙却没说什么,只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空着的手一扬,便见一个瓶子凌空飞了过来,被他接住。 喻争渡一看,这不是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吗? 紧接着,就见商阙抓着徐江江一塞,直接把她塞进了瓶子里,然后淡淡说道:“关个二十年吧。” 喻争渡:“……………………………………………………” 他突然知道,老板办公室里,那一书架毫无逼格的瓶子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喻争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时候居然愣愣地说道:“老板,我水还没喝完呢。” 商阙看了他一眼,把瓶子递了过来,说道:“没事,你继续喝吧,不影响口感。”《 》 电梯救援 防秃联盟: 张青青:【链接:本地头条:古井区多辆汽车突然失控,险撞上行人,幸未酿成重大事故】 张青青:【你们快看这个新闻,就在我实习的地方旁边,我早上到公司附近的时候正好碰到,吓死我了】 朱彦:【惊恐jpg,人没事吧?】 张青青:【没事,就是吓了一大跳】 同学甲:【多辆汽车集体失控?这么诡异?】 侯光宗:【不是吧,我现在就在青青公司这里,幸好没碰上】 张青青:【啊,你怎么在我们公司啊?】 侯光宗:【哈哈,没什么啦,今天和项目经理一起过来和青青公司谈一个合作,没想到碰上这事了】 侯光宗:【张青青,我谈完应该快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啊】 同学甲:【哇,光宗这么厉害,实习期就能出去谈合作了?】 侯光宗:【还好啦,公司看得起,不过这次对接的是青青他们公司的一个高管,能学不少东西】 侯光宗:【自拍jpg,这是我今天的装备,第一次见客户,不能给公司丢脸】 同学甲:【羡慕了……】 侯光宗说着说着又开始cue喻争渡: 侯光宗:【喻争渡,对了,争渡,你真的不来新星了吗?你现在上班那家公司我在网上查过,有点小啊,你去那里太可惜了】 侯光宗:【你看我在新星实习期就能亲自和牛厂的高管对接了,我劝你也别在小公司浪费时间比较好】 …… 喻争渡刚到公司,还没开始工作,正一边吃早餐一边刷微信,他直接忽略侯光宗的发言,点进张青青分享的新闻链接里: 本地头条:今天早高峰时间,古井区主干道上有多辆行驶中的小汽车突然失控,自动加速并偏离正常行驶路线,险些酿成车祸,幸好短暂混乱后又恢复正常,几名车主事后都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汽车性能一切正常,事件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视频] 他新闻刚看了一半,就见陆灵犀站起来喊了两个同事:“屈旅,陈阳历,你们两个和老板一起去出外勤。” 喻争渡好奇地抬起头问道:“我们这公司还需要出外勤?” 陆灵犀看了他一眼,说道:“古井投胎点那边有个鬼不肯投胎,还带着其他几个鬼逃逸,挟持了几个正在开车中的人类司机,差点造成重大事故,需要我们过去处理一下。” 喻争渡:“……” 他看了看陆灵犀,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新闻,差点把嘴里的早餐喷出来。 他吞下最后一口面包,问道:“是本地头条上报道的事件吗?” 正好商阙走出来,“嗯”了一声,道:“这次的影响有点大,我要亲自过去。” 叫陈阳历的同事抱怨道:“不过现在还不知道那几个鬼逃到哪里去了,找起来有点麻烦。” 屈旅也十分不爽:“这几天估计又要加班了,啊,好气!” 喻争渡正想说点什么,就见手机微信页面狂跳: 张青青:【我勒个去,今天什么日子啊,我们公司的电梯突然故障了,卡在十七楼和十八楼之间不动了】 朱彦:【不会吧?】 张青青:【太惨了,好像有几十个人在里面,维修部半天都没查出原因】 同学甲:【太恐怖了叭,要是我被困在里面,估计能吓个半死】 张青青:【已经叫了消防了,估计等下得强行开门】 同学乙:【惊恐,那不是很危险?】 张青青:【我去我去我去】 张青青:【我勒个去】 同学甲:【?怎么鸟】 张青青:【光宗是那部电梯的被困人员之一……】 朱彦:【噗——】 张青青:【他们公司的人正好搭到那一趟,一起被困在里面了,囧】 …… 喻争渡看着群里的消息,联想了一下牛厂的位置和新闻事件的发生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冲商阙道:“老板,我可能猜到那几个逃逸的鬼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说了自己的猜测,商阙想了想,道:“陈阳历和屈旅先过去古井投胎点那边排查。” 又看向喻争渡:“你和我一起去双角大楼。” 喻争渡不无期待地搓了搓手:“要怎么过去?飞天还是遁地?还是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 商阙站起来,优雅地拢了一下衣摆:“打车去。” 喻争渡:“……” 贫穷司设还真是一点没崩,出行方式没有一点灵异含量就算了,堂堂地府老板居然连个车都没有…… 双角科技是浮城的老牌游戏公司,江湖人尊称为牛厂,在浮城古井区拥有一栋独立大楼,喻争渡和商阙到达双角大楼的时候,大楼外面已经停了两辆消防车,几个穿着消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搬运工具,旁边还有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商阙停在大楼前,抬头看了大楼的玻璃外墙一眼,好看的眼睛幽深不可见底,他道:“嗯,有几个鬼在这栋楼里。” 他又看了看旁边走动的消防人员:“光靠这些人是打不开电梯的。” 因为电梯故障的缘故,双角大楼暂停接待非预约访客,对进出人员的管理也更加严格。 喻争渡于是又看着商阙:“快,老板,使用你的障眼法混进去。” 商阙睨他一眼:“我们是正规公司的鬼,在人间活动也是遵循人间法律的,让你朋友出来接我们吧。” 喻争渡:“……啧。” 张青青见到他的时候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也跑来我们公司了?” 喻争渡捂着一边胸口道:“我听说光宗被困在电梯里,感得十分担心,连忙过来看看情况。” 张青青顿时被震了一下:“真是没想到,你和光宗的关系的这么好!” 喻争渡一脸真诚:“都是同学嘛。” 张青青整个人都被这真挚的同学情给感动了:“果然还是要患难见真情啊,我相信光宗一定会很感动的……” 她说到一半,突然注意一旁的商阙,顿时双眼一亮,问道:“这是你朋友?” 喻争渡眨了眨眼,道:“这是我老板,听说我同学被困在电梯里,他急得连忙送我过来了。” 张青青顿感人间有真情,感慨道:“你老板可真是个好人。” 喻争渡点头,但笑不语。 张青青道:“那你跟我来吧,现在十七楼和十八楼都是消防的人,现场有点乱,你在旁边看着就好,别捣乱啊。” 她带着喻争渡和商阙进了公司,由于十七楼和十八楼的电梯出口被全面封闭用于救援,他们只能乘坐别的楼梯先到十六楼,再走两层楼梯上了十八楼。 只见十八楼的电梯口处果然站满了双角科技的工作人员和消防人员,一个大概是队长的消防员正和双角大楼维修部的负责人在商量救援方案,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打起来了。 另外几个人靠着电梯门口,一边敲着电梯门一边尝试和被困在里面的人说话。 还有其他一些大概是公司员工的人在四周走来走去,满脸的焦虑。 “我去,那个是我们大老板来着。”张青青指着其中一个穿着改良式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低声和喻争渡说道,“我实习这么久,都只在公司官网上见过他,没想到这次连他都惊动了。” 她说着又自己给出了解释:“不过也难怪,都困了一个多小时了,里面还有不少合作伙伴呢,听说到现在都查不出原因,维修部那边说他们每个月都有定时检查,没有故障迹象,也挺邪门就是了……” 喻争渡看了商阙一眼,用眼神问他:要怎么做? 商阙再次破解他的眼神失败,问道:“什么?” 喻争渡:“……怎么办?” 张青青闻声转头看他,安抚道:“你别担心,只是暂时困住而已,光宗一定会没事的!” 喻争渡淡定点头:“嗯,我相信光宗一定能撑下去的。” 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抓了起来。 他低头看下去,就见商阙握着他的手掌,两人掌心相贴,商阙轻声道:“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喻争渡不明所以地问道,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热流随着双掌相扣处缓缓淌向自己的手心。 喻争渡心想,老板还是有些怪力乱神的。 双掌的交握时间很短,商阙很快放开了他,道:“你去按一下电梯,门就会打开了。” 喻争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商阙只微笑看着他。 张青青的耳朵却一下子竖了起来,闻言就要去拉喻争渡:“等等,都说了在旁边看就好,不能乱插手啊……” 但她到底没来得及,喻争渡已经先一步走过去了,商阙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轻笑着跟了上去。 张青青气得猛跺脚:“你们怎么这样啊,再着急也得听专业人员的啊,这不是乱来吗?” 与此同时,消防员和工作人员也发现了喻争渡,一个消防人员揽住他:“同学,这里有危险,请你到别的地方去,不要靠太近。” 喻争渡道:“电梯看着没什么事啊,你让我按一下。” 那消防员闻言有点生气:“我们正在救援,请你不要捣乱。” 两人的争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那名穿着中山装,据张青青说是公司老板的中年人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那消防员转头回答他:“你们公司怎么回事,都说了这里要封锁,怎么还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人过来添乱……” 他话未说完,就听另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大叫:“你要干什么!?” 消防员转头一看,喻争渡竟是趁着他不注意,一个箭步蹿到了电梯旁边。 消防员大怒,就要冲过去推他,却突然肩膀莫名僵硬了一下,一下子动弹不得,他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疑惑了一下,就这么一耽误,喻争渡趁机按下了电梯的上行键。 现场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气,中山装大声怒道:“这人是谁,你们还不把他带走!” 他话音未落,就见半天没查出原因,怎么按都没有反应的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开始运行了。《 》 大佬的青睐 消防员:“……?” 工作人员:“……?” 中山装:“……?”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连躲在远处的张青青一下子也惊呆了。 喻争渡喜滋滋看着自己的神奇右手,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被开过光的。” 懵逼中的众人来不及了解更多情况,电梯已经到达十八楼,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群被困了半天的男男女女终于重见天日,一边尖叫一边哭笑不得地往外挤。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吓死人了,我都快哭了!” “呜呜呜,我妆都闷花了。” “这电梯也真是邪门,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搞得我又流汗又打喷嚏……” …… 消防员连忙把原来架在外面的工具搬走,工作人员则忙着维持秩序,生怕不小心发生推搡或踩踏事件。 正争得面红耳赤的消防队长和维修部部长两个人面面相觑,队长嘴角抽了一下:“你们这电梯怎么回事?” 维修部长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刚刚你们不也没打开吗?” 队长想了一下,还真的是,两人默默看着对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电梯里的人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都顺利出来了,不过一个个都被闷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不少女性的妆都花了,男人则头发凌乱甚至衣衫不整。 等被困人员走出来之后,维修部那边就宣布关上电梯进行检修,今天不再开放使用。 但奇怪的是,刚刚明明已经恢复正常运作的电梯,这时候又关不上门了。 维修部部长简直疯了,要不是大老板也在,他几乎要去扯维修工耳朵了:“这个电梯怎么回事?不是打不开,就是关不上?” 维修工也很无辜:“我们检查过了,真的没有问题啊。” 部长大骂:“还说没问题,没问题怎么又关不上了?” 喻争渡同情地看着部长和维修工人,又看了看电梯里的情景,整个人:“………………” 只见清空了活人的电梯里,一群浑身散发着青白色气息的鬼魂正面朝墙壁抱头蹲着,屁股向后直接挤到了电梯口,把电梯门给卡住了。 这些鬼一个个瑟瑟发抖,仔细听的话,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啜泣声,其中一人抖着声音道:“商老、老板,我们、我们知错了,请您、请您、请您不、不要吃我们啊!” 喻争渡:“……” 看来鬼王吃鬼的传说不止在公司内小范围流传,对整个阴间社会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啊。 喻争渡回头看了商阙一眼,却见他只淡淡看着那群鬼,既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喻争渡第一次和老板出差,经验不太足,见此情形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想了想,趁周围的人不注意,小声对群鬼道:“你们先出来,别挡着人家修电梯了。” 那几个鬼哪敢不听话,闻言纷纷起身,排队走出来,自觉地靠着墙壁低头站好。 喻争渡欣慰道:“很有秩序嘛。” 商阙淡淡道:“这些活着的时候就不知道被抓过几次了,当然经验丰富。” 喻争渡:“……” 随着那群鬼出了电梯,电梯门也缓缓闭上了。 维修部长本来刚骂完手下的工人,正要到中山装面前解释一番,结果话刚开了个头,就见那电梯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关闭。 电梯运作,一切正常。 维修部长:“…………???” 他看着中山装,咽了咽口水:“老板,我会好好检查的,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中山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喻争渡的方向,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他从那个小年轻按了电梯之后,就一直在关注他,他清楚看到,电梯门是在那个小年轻嘀咕了什么之后,才关上的。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与此同时,双角科技行政部的人已经全员出动,正在接待和安抚刚被解救的电梯受困人员,其中一行人马受到重点关照,正是侯光宗跟着一起来的新星科技的拜访成员。 新星科技这行人的领导是侯光宗的上司,叫周珂,双角科技这边负责接待他们的是陈经理,为了表示郑重,陈经理亲自下楼去接他们,没想到就这么巧,一起被困到了电梯里。 陈经理在公司有点地位,自觉在客户面前丢了面子,这会正在跟行政那边的人发脾气。 侯光宗用了半斤发胶糊好的发型都被挤乱了,心里也十分不爽,但他毕竟只是个实习生,不好表态,只能跟在后面,看着陈经理和周珂发泄不满。 不过看到行政部的人郑重其事恭恭敬敬的样子,他也能感受到新星这边受到的重视,内心又有些得意。 远处的张青青回过神来,好不容易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侯光宗,连忙一个箭步冲上来叫住他:“光宗,你还好吧。” 侯光宗突然看到她,不由有些惊讶:“青青,你怎么也在这啊?” 张青青道:“争渡听说你被困在电梯里,专门赶过来看你,我是带他过来的。” 侯光宗神情一下子古怪了起来:“喻争渡?来看我??” 张青青点头,对他们之间的友情大加赞赏:“是啊,他可真够义气,上着班呢,特地赶过来的,你一定很感动吧?” 侯光宗被困了半天本来心情就很烦躁了,这会一个没忍住,脱口道:“他有病吧?专门来看我出丑?” 张青青皱了下眉:“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侯光宗冷笑一声:“真是难为他了,听到我被困电梯开心坏了吧,还特地跑过来,是那破公司没事干,闲得慌吧。” 张青青有点生气,道:“光宗,你说话太过分了,亏争渡那么关心你。” 侯光宗眼白都要翻出来了,道:“他关心我?你倒是问问他,我跟他有那交情吗?” “原来我们没有这交情啊。”喻争渡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唏嘘,“我看你经常在群里关心我的近况,又为我的工作操心,还以为你很关心我呢。” 张青青愤愤地同仇敌忾:“就是!好过分!” 侯光宗:“…………” 侯光宗没想到喻争渡居然拿他在群上的发言反过来挤兑他,偏偏他又半句话都反驳不了,一下子脸都憋绿了。 到底是同学,张青青觉得把场面闹僵也不好,便又给他们打圆场:“光宗,你今天真得好好谢谢争渡,要不是他,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电梯呢。” 侯光宗这下是真给气笑了,语带讥讽道:“怎么,电梯还是他给修好的不成?去新公司不写代码改维修了?” 他话刚说完,就见一个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冲喻争渡点了点头,伸出手道:“这位同学,非常感谢你帮我们打开了电梯门。” 喻争渡伸手与他握了一下,微笑道:“不客气。” 侯光宗:“…………???” 就在这时,刚刚还在行政部面前耀武扬威的陈经理突然冲了过来,冲着中山装鞠了个躬,语带讨好地说道:“魏总您也在啊,我在电梯里都给困昏头了,一下子没看到您。” 中山装点点头,看了看陈经理和侯光宗他们公司几个人,客气地说道:“辛苦你们了,等下会有行政部的同事给几位送上一份礼物,就当是给大家赔罪了。” 侯光宗的上司周珂也连忙上去示好:“哪里哪里,没想到把魏总也给惊动了。” 侯光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中山装很可能就是双角科技的大老板魏销。 魏销和周珂毕竟不是一个级别的,周珂他们又有陈经理接待,因此魏销应酬了几句,尽到安抚责任之后,又转向喻争渡:“这位同学,刚刚多亏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到公司里谈谈。” 喻争渡却有些莫名其妙,道:“啊,没什么,就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谈的。” “我想能够打开电梯,应该不止是举手之劳这么简单。”魏销话中有话,姿态也颇为真诚,“感谢费总是要给的。” 喻争渡一听到“感谢费”三个字,刚要告辞的话立马吞了回去,反手拉过商阙往前一推:“这是我们老板,钱打给他。” 侯光宗本来见魏销居然对喻争渡礼遇有加,心里正十分不爽,这会见喻争渡的表现,又忍不住面露讥讽,小公司就是小公司,见钱眼开,一点格局都没有。 商阙被喻争渡拉了一把,脸上却一派淡然,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姿态优雅地说道:“钱就不用……” 话未说完,小臂就被喻争渡掐了一把,喻争渡凑近他身边低声念咒:“开发预算开发预算开发预算……” 商阙虽然被拧了一下,但脸色丝毫未变,连笑容的弧度都保持一致,唯有话锋陡然一转:“你打算给多少?” 魏销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一个公司,一时有点懵逼,他看了看商阙,问道:“请问你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喻争渡挺直腰板,道:“我们是做健康管理的。” 他用手肘拐了商阙一下:“老板,名片。” 商阙闻言,十分配合地从口袋里拿出个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名片递了过去,问魏销:“你要扫吗?” 魏销:“……”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陈经理和新星科技一行人:“……” 侯光宗冷笑一声,真是上不得台面! 就见魏销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商阙的二维码,不仅如此,还主动问喻争渡:“同学,你的微信也给我扫一下吧。” 侯光宗:“………………????”《 》 提线木偶 “两位请。”魏销领着喻争渡和商阙进了公司的会客室。 等坐下以后,魏销再次对他们的见义勇为表达了感谢,喻争渡对此表现得十分实在:“不用这么客气,收了感谢费就不算见义勇为了。” 商阙依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姿势优雅地靠着椅背,对喻争渡的发言只点了个头:“是的。” 魏销顿了一下,看着喻争渡,话中有话地问道:“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你是怎么打开电梯的?” 喻争渡本来是想拿对消防的那套说辞随便糊弄一下,拿了感谢费就走人的,但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心中倏然一动,意识到魏销也许已经察觉了些什么。 公司的秘密自然不能随便外泄,但如果魏销真的有所怀疑,恐怕也不好糊弄。 喻争渡有些迟疑,他看了商阙一眼,却见商阙一只手托着侧脸,一脸漠然,语气不咸不淡:“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绕弯子。” 喻争渡顿时肃然起敬,别看他们公司小,但老板的气势大啊! 就是不知道双角科技这种老牌名企的大老板吃不吃这一套。 喻争渡隐隐有点担心还没到手的感谢费。 魏销到底是商场上打滚过的,见此仍是不卑不亢的样子,态度温和地说道:“我刚刚注意到,不止电梯门是这位同学打开的,后来电梯能关上,也是你们的功劳吧。” 喻争渡没想到魏销居然这么敏锐,心里有点惊讶,但姿态上和老板保持了高度一致,静静地装逼,并不接话。 好在魏销也没有让他为难,并不追问,反而话锋一转,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个女儿墨墨,今年刚五岁,她从小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生病,我和她妈妈带她看了许多名医也没有用,后来她奶奶找了高人指点,说墨墨的身体问题或许不是先天不足引起的……” “墨墨有时候和这位同学一样,会对着空气说话……” 魏销边说边拨了个号:“小倪,把墨墨带过来。” 他刚吩咐完,就见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敲门进来,一脸慌张地说道:“魏、魏总,墨、墨……墨墨不见了——” 魏销“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来的温尔尔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震怒,他厉声道:“你说什么?” 助理脸上的妆都要被汗水化开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刚墨墨一直吵着要去找您,我拗不过去,就带着她到电梯那边,正、正好有个文件送过来,我就接了一下,墨墨就、就不见了……” 魏销脸色黑得不像话,盯着助理道:“那还不快叫人去找。” 助理声音都带上哭腔了:“已经在找了,相信很快能找到。” 魏销声音冷得跟冰窖一样,一拍桌子道:“有多快,给我时间。” 助理哪里说得出时间,全公司都知道大老板对这个宝贝女儿的珍视,不然不会时不时带女儿来公司,越是这样,助理越是惊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又不敢哭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很、很快……” 魏销已经完全失去了方才的镇定,在原地团团转了起来。 喻争渡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也不由得为魏销感到担忧,但很可惜这种事他实在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一直不冷不热作壁上观的商阙突然开口,轻飘飘地问道:“要是帮你找到人的话,也会有感谢费吗?” 魏销猛地转头看他。 喻争渡也满脸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万万没想到,老板学赚钱学得这么快,他颇有些一言难尽地说道:“老板,咱赚钱能不能稍微有气质一点啊……” 而魏销已经几乎要扑上来了:“要多少,你尽管开口,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墨墨。” 喻争渡连忙安抚道:“魏总,您不用这样,寻找走失小孩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事,这个真不用谈钱。” 魏销语气坚定:“这个我一定会给钱。” 喻争渡:“……” 商阙换了只手托腮,看着他,不耻下问:“怎么样才算有气质地赚钱?” 喻争渡:= =老板的关注点还能不能好了。 好在他还记得老板不是人,不能用人的标准衡量他,他低声道:“老板,小孩走失不是小事,你要是知道怎么找的话,就赶紧告诉魏总吧。” 商阙看着他笑了笑:“不是在电梯那边不见的吗?找那边那群东西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喻争渡恍然大悟。 他领着心急如焚的魏销回到了电梯口,那群鬼都还老老实实地面朝墙壁排队站着,丝毫不敢影响路过的行人。 事情紧急,喻争渡也顾不上魏销的眼神了,直接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靠边上的一个鬼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楼梯间的方向,道:“她往那边去了。” 喻争渡点点头,对魏销道:“魏总,这边走。” 魏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着空气问话,然后信心十足地指了方向,再联想到他之前也是这么对着空荡荡的电梯说话,之后电梯门就关上了。 魏销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心里虽然错愕,但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跟着喻争渡和商阙赶去楼梯间,他一边走一边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在这里吗?墨墨以前在楼梯间躲迷藏差点没找到,之后就很害怕楼梯间,她自己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他怀疑的话说到一半,就猛地闭上了嘴巴。 只听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隐隐约约地飘荡着小女孩的笑声:“嘻嘻——” “抬手——抬脚——” “往前走——” “嘻嘻——” “好好玩呀——” “嘻嘻——” “嘻嘻——” 那声音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清脆软糯,明明应该是可爱的,但或许是因为被拉长的尾音,或许是因为回声的作用,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空灵感,带着点捉摸不透的飘忽。 隐隐有一丝难以言表的诡异。 喻争渡心底莫名地泛起一股恶寒,魏销却是大喜过望,循着声音的来源往下狂奔,边跑边喊道:“墨墨,你在哪里?你别动,等爸爸过来——” 喻争渡无奈,只好拉着商阙一起跑下去。 往下跑五六层楼,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他们蓦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距离他们往下半层楼的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矮墩墩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扎着两根小辫子,穿着红色的吊带裙,袜子上还有蕾丝花边,而她的手上,则拿着一个洋娃娃造型的提线木偶。 小女孩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扯着木偶的吊线,嘴里不停地说着:“抬手——抬脚——” “真好玩——嘻嘻——” 随着她的声音,她的手和脚也跟着一起摆动。 她抬手,抬脚。 木偶也抬手,抬脚。 楼梯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小女孩的身影被模模糊糊地投到身后的墙上,连着那个小小的木偶,一大一小的投影整齐划一。 “抬手——抬脚——” “好好玩——” 魏销好不容易找到女儿,当即大喊一声:“墨墨——” 说罢就要跑过去,却被商阙一抬手给拦了下来。 魏销不明所以地看了商阙一眼,语气焦急:“商先生,她就是我的女儿。” 商阙没说话,只淡漠地看着小女孩的方向。 这时候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两边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声音清脆中透着一股空洞:“爸爸——” 她的手抬了一下:“你看,抬手——” 木偶的手抬了起来。 她又抬了下脚:“你看,抬脚——” 木偶的脚抬了起来。 魏销急切地道:“墨墨,爸爸看到了。” 与此同时,喻争渡的脑袋却“嗡——”的一下,那股难以言喻的恶寒化为实质。 他分明看到,随着小女孩的嘴角弯起,那个本来不应该有表情的洋娃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 他下意识拦住魏销,道:“魏总,先别过去,现在可不是你女儿在玩木偶……” 魏销脸色一变,终于也察觉到不对劲,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商阙淡淡道:“嗯,是木偶在玩你的女儿。” 魏销一愣,就见魏墨左右摆了摆脑袋,两根小辫子也跟着晃了晃,她说:“爸爸,你过来,跟我一起玩啊。” 她抬手,抬脚。 木偶跟着抬手,抬脚。 “你看,好好玩。” 但魏销只愣愣地盯着她背后的那堵墙,从影子上看,分明是木偶先抬起手,用吊线指挥着他的女儿。 抬手,抬脚。 魏销面如金纸,堂堂一个大老板,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转头看商阙和喻争渡。 喻争渡也第一次见这种景象,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躲在老板身后道:“靠,什么鬼啊,这么瘆人。” 商阙:“被炼化过的役鬼。” 喻争渡对鬼的分类还搞得不是很清楚,闻言也有些迷糊,问道:“凶吗?” 商阙想了想,道:“在鬼里算比较凶的。” 所谓役鬼是指被一些学过道术的人炼化过或收容过,拘役在其门下供其驱使的鬼,这种道术也就是一般说的役鬼术。而能被拘役的鬼通常比普通的鬼要更凶,经过炼化之后,能力还会大涨,凶上加凶,要没点真本事,还真的镇不住。 喻争渡听完解释,顿时大为紧张,感觉自己呼吸都变急促了,他坚决躲在老板背后不出头,顶多出个手给老板捏肩膀:“加油,全靠你了!” 魏销也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求助地看着商阙:“商先生,只要你能救我女儿,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喻争渡正气凛然,道:“魏总,你放心,我们不会发儿童财的。” 魏销也郑重道:“我不介意你们发……” 在他们一个坚决不收钱,一个一定要给钱的讨价还价中,商阙已经走了过去,他身姿挺拔,脚步款款,从容地走到魏墨面前。 喻争渡都替他着急,道:“老板,关键时候形象该放就放,抓鬼要紧啊。” 话音一落,就见商阙一把抓过魏墨手上的木偶,直接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了上去,就听那木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尤其瘆人。 商阙回过头:“好了。” 喻争渡和魏销两人齐齐静默。 喻争渡面无表情地问道:“老板,不是说这个鬼很凶吗?” 商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人间的分类里算凶的。” 至于在阴间的分类里,尤其是在鬼王面前,显然就不是这样了。 喻争渡:“……哦。” 只怪老板太英俊,时常让人忘记他的本职身份。 魏销虽然还有些畏惧那个木偶,但此刻也顾不得恐惧了,赶紧冲过去抱起女儿,轻声哄她。 喻争渡则蹲在地上看那个木偶,谴责道:“连小孩都不放过,真不是东西!” 商阙问他:“你想玩木偶吗?” 喻争渡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透着跃跃一试:“危险吗?” “不危险。”商阙道,顺便把脚移开。 喻争渡于是一把抓起木偶,往墙上狂甩,跟甩拉面似的:“抬手抬脚,抬你大爷!” 骂了两句不过瘾,又扯着木偶的脑袋狂拽:“还好不好玩!” 不一会,那木偶就绷不住,呜咽出声:“我不敢了,不敢了,求你不要拧我的脑袋。” 那声音像是砂纸一般,粗糙而嘶哑,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越发恐怖。 但喻争渡情绪很稳定,掐着木偶脖子斥责:“大胆恶鬼!竟然光天化日出来害人!” 那木偶漏风一样的声音充满了哀怨:“我、我没有,我只是一时好玩,没有害人啊!” 喻争渡大怒,指着魏销怀里的女儿道:“还敢撒谎,人证还在这呢!” 木偶整个偶都不好了,在喻争渡手里抖得跟筛糠子似的:“冤枉啊,我原来是被人驱策的役鬼,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怕被抓回去,只好躲在这些角落里,刚刚见这个小女孩突然跑进来,她身上七魄不稳,我被人驱使多了,就忍不住想体会一下驱使人的感觉,才附身她的木偶玩一下,我就是空虚寂寞,真的是无心的啊……” 那木偶一边说一边疯狂摆动,要不是被喻争渡拧着,估计能当场表演下跪。 喻争渡见这鬼说得诚恳,将信将疑地看了商阙一眼。 商阙还是那副死样子,见他看过来,才慢吞吞地说道:“小孩没事,应该是在电梯那边冲撞到了那群鬼,有点魂魄不稳,才会荡到这里来。” 那木偶沉冤得雪,只差没喊青天大人了,直喊:“就是这样的,我真的是个好鬼,我是清白的。” 喻争渡学着平日里康晋他们的语气,十分专业地说道:“什么鬼都不能随便在外面游荡,尤其你还犯了错误,虽然还不到犯罪的程度,但是行政拘留几天是必须要的。” 喻争渡说罢看了魏销一眼,道:“魏总,你这木偶就别要了,给我们吧。”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魏销已经没有表情了,捂着胸口道:“您拿着,您拿着,不用客气。” 都用上敬语了。《 》 古井投胎点 魏销年轻的时候忙于事业,一直到年纪很大才生了个女儿,夫妻俩对这掌上明珠珍视得不得了,但偏偏宝贝女儿从小体弱多病,看遍了名医也不见好。要单说只是体虚还好,随着女儿渐渐长大,有了自主意识之后,他渐渐发现,女儿时不时会有出神发呆的症状,有时候一发呆就好几天,看了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魏销是个典型的工科生,一开始根本没往不科学的方向上想,后来还是孩子的奶奶多了个心眼,找了高人指点,才让魏销和妻子意识到,这女儿的问题,恐怕不是普通的体弱多病。 根据高人的说法,魏墨的问题是先天不足加上八字轻,容易冲撞一些阴物,犯失魂症还是轻的,就怕哪天招惹到一些真正难缠的魑魅魍魉,保不准性命都会有危险。 魏销一开始还不大信,还是孩子奶奶坚持从高人那求了一些辟邪保平安的物件回来,之后魏墨的症状果然好了许多,失魂症也不犯了,他才不得不相信了高人的这个说法。但同时他也更加担忧了,因为那高人明确说了,魏墨是先天八字问题,他能帮忙消灾避厄,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高人本身年纪也大了,想来也不可能护着魏墨一辈子。 今天发生的事情就让魏销冒了一身的冷汗,虽然他对女儿的状况有所了解,但以前魏墨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连续“失魂”几天,这种活生生的撞鬼事件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当然,商阙放荡不羁的抓鬼姿势也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越发客气地领着喻争渡和商阙回到会客室,会客室里明亮的光线让他心中的恐惧与压抑稍稍消减。 魏销舒了口气,他甚至没怎么斟酌,就拿出支票本,直接签了一串零,然后递给商阙:“商先生,这是今天的感谢费。” 商阙双腿交叠,只用余光看了喻争渡一眼,特别有老板气派地抬了抬下巴:“收钱。” 果然很看重气质…… 喻争渡用眼角余光瞥了瞥老板,他没老板那么多毛病,干脆地接过支票一看,看到数字后面缀着的五个零,心中顿时一阵激动,最起码,自己合同期内的工资应该是不用愁了,不过激动了一会之后,姿态上又有些犹豫。 商阙看他的样子,又想到他在楼梯间里说的话,眼睛往下垂了一点,冲魏销道:“小孩的事情我们不收费,不用这么多。” 喻争渡有些惊讶地看了老板一眼,没想到阴间资本家居然这么有觉悟。 “要的,这是必须要的。”魏销态度却非常坚持,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两位……” 侯光宗跟周珂一行人离开双角大楼的时候,总算是吐出了胸口那股憋了一早上的郁气,他难掩心中得意,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侯光宗:第一次谈合作就被派来牛厂这种老牌大厂,对接的还是他们的project mrg,超紧张,幸好有director cho指点,总算不负众望地完成了任务。yeahjpg】 他狼狈被困电梯一个多小时的事情并没有传播出去,这条朋友圈一发,立刻收获不少点赞,留言也是一片溢美之声,无不是羡慕他还在实习期就有这样的实践机会的,尤其能直接接触大公司的管理层,对很多还在跑腿打杂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 侯光宗心中的得意更甚,连喻争渡的出现带来的烦躁都消散了,他跟在周珂身后,一边回复留言,一边准备上车,就见班群突然开始狂冒消息。 张青青:【我勒个去,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朱彦:【别卖关子,赶紧说】 张青青:【争渡和我们公司谈了个合作,我们大老板亲自接待的】 同学甲:【真的假的?】 同学乙:【吃惊jpg】 同学丙:【无图无真相,有图你最棒】 张青青:【讲真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自己都不信呢,但是就那么巧,我刚好(其实是故意的)路过老板的办公室门口,然后看到了这一幕……】 张青青:【照片jpg】 张青青发的照片上,赫然是喻争渡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合影,那中年男人一身成功人士的气息,正姿态恭敬地和喻争渡握手。 张青青:【划重点,这个就是我们大老板,我刚好看到他送争渡出门,还听到他和争渡说什么“钱不是问题,改天我再上贵公司拜访,如果可以,希望能长期合作”之类的话】 同学甲:【真的假的,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大老板的面很难见的吗?】 张青青:【公司的前辈是这么和我说的啊,都说大老板醉心技术,现在不怎么亲自接待客户了,除非来的是顶尖的技术大牛……】 朱彦:【等等!顶尖的技术大牛!】 朱彦:【华生,我发现了盲点】 同学乙:【盲生,我也发生了哗点!】 同学丙:【_咱们班的同学怎么一个比一个牛逼,这个真的是你们大老板吗?】 张青青:【真的啊,光宗今天来我们公司还见到过呢,侯光宗,你说是不是】 同学甲:【对哦,刚刚光宗还在朋友圈发和你们高管的合影呢】 张青青:【不止呢,光宗被困在电梯里,还是争渡帮了忙他才能出来的,呵呵】 侯光宗:…… 侯光宗看着群里的同学不停他出来作证,还有张青青那句意味深长的“呵呵”,气得差点就把朋友圈删了。 当然,群里还有不少人喻争渡出来认领照片,不过喻争渡根本没看手机,自然不可能回复信息了。 张青青在群里说看到他和魏销谈了笔合作的事情是真的,当然合作内容和大家脑补的相去甚远就是了。 魏销因为女儿魏墨的事情求助喻争渡和商阙,喻争渡趁机卖了他一块公司出品的“健康磁石”,和他之前给李甜甜的一样,本质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但上面加盖了罗丰的公司公章,根据商阙的说法,这个公章属于地府的认证标志,带着这块被地府认证过的石头,一般的魑魅魍魉自然就不敢靠近魏墨了。 魏销对于这家不管什么角度看都很野鸡的健康管理公司的真相一无所知,但他见识过喻争渡和商阙的本事,不仅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健康磁石”,还试图跟这家公司建立起长期合作,显然,仅仅一块石头,并不能打消他对女儿的状况的担忧。 喻争渡从双角科技出来之后也没闲着,他和商阙这次出外勤的正事还没解决呢,班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他的时候,他正和老板一起拎着一群逃逸的鬼往浮城古井投胎点去。 他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些公司的运作模式,作为新时代地府,罗丰不像以前的阴间拥有一整片广袤的地下世界,只能在阳间办事,连作为总部的罗丰管理也只能委屈在科技园的一个小办公室里,投胎程序自然也就尽量简化。目前罗丰在全国主要城市都开启了投胎通道,致力于实现鬼魂投胎当地化,简便化。 浮城古井投胎点就是浮城及周边城市的主要投胎通道。 浮城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虽然一直是经济重镇,但老城区里也不乏一些名胜古迹,位于中心区古井区的三商商会故址就是其中之一。 三商商会最早是在本市做生意的来自三个不同省份的商人成立的联盟,三帮人马共同出资,建了一个占地颇广的会馆,后来时移世易,联盟解散,这个会馆却因为特殊的建筑保留了下来,一直到今天,成为当地一个景点。 三商会馆除了颇具考据价值的建筑特点之外,最特殊的莫过于馆内的一口井。 据说会馆一开始拟建八十八个房间,但是设计上出了一点疏漏,等到建完的时候一清点,发现总共才八十七间房,三省商人为此大为震怒,幸好工匠中有个奇人给出了个主意,原来那会馆原打了一口井,但因为地理位置的问题,没有水出,便准备要填掉,那人便建议把那口井稍作修改,成了第八十八个房间。 因为这突发奇想,这个古井成了当地的一个传奇,连后来的区域划分也以古井区为名。 而现在的浮城古井投胎点,就设在三商会馆的第八十八个房间——古井里。 谁来也惭愧,喻争渡虽然在浮城读了四年书,但之前从来没到三商会馆参观过,没想到要第一次来会是因为这种事。 喻争渡到了三商会馆门口,才发现这会馆居然还要买票才能进去。 他和商阙一起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喻争渡有些唏嘘:“老板,我们公司都那么穷了,怎么办公地点还选在需要买票的地方。” 商阙也沉默了一下,才应道:“我们进去,一般是不用买票的。” 喻争渡:“……”差点又给忘了,这公司就他一个人。 他淡定地掏出学生证递给售票员:“学生票,谢谢。” 那售票员看着两个帅哥眉开眼笑,热情地问商阙:“这位的学生证呢?” 喻争渡因为公司的贫穷而心痛地说道:“他全价。” 两人刚进了会馆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小马甲的男人从一个房间里飘出来,急急忙忙地过来迎接。 小马甲叫甄颐,是古井投胎点这边的负责人,喻争渡这才知道,原来公司在各个投胎点还有员工驻扎,看来公司规模比想象中的还是要稍微大一些的。 甄颐一看到他们两个身后跟着的一串逃鬼,心头大定,连忙领着商阙和喻争渡往古井的方向去。 喻争渡一想到自己即将见到传说中的轮回道,心中难免激动,没克制住问甄颐:“投胎点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跟书里写的一样,有转生台什么的?” 甄颐想了想,道:“就功能上来说,确实和转生台差不多。” 喻争渡整个人都激荡了,这段时间他可是看了许多关于冥府方面的科普的,各类书籍上对于六道轮回的描写不少,但具体怎么投胎的,各家说法各不相同。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有机会成为亲眼见到轮回道真面目的活生生的人类了。 按照喻争渡的想象,决定着世间万物的今生来世的轮回道,那肯定得是恢弘大气,光芒万丈,带着世间看不到的异象的。再不济,也得和电视剧拍的那样,虚空中敞开一个巨大的入口,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幽魂鬼魅一般。 喻争渡带着快要溢出来的脑补,跟着甄颐踏进一扇小门,然后整个人当场就被震住了。 小门的外面是一片空地,那口著名的古井就在空地的边角上。 但震住他的是空地上的情景。 三商会馆并不是热门景点,此时又非节假日,整个会馆里游客寥寥,唯有古井所在的区域,在喻争渡眼里,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惊人景象。 只见整片空地宛如办|证大厅一样,陈列着一排排的椅子,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那些椅子和阳间的稍有不同,似乎是纸扎的款式。 椅子上面坐满了鬼魂,还有没位置的,就在椅子的周围挤着站着,整个现场熙熙攘攘,拥挤无比。 椅子朝着的方向就是古井,古井上方悬浮着一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显示屏前面排着几条队伍,屏幕上对应不同队伍有不同数字,每一组数字都在不停地跳动着,每当有一个数字跳动,就有一条鬼魂向周围告别,然后踏进古井。 在古井四周,还有穿着制服的鬼魂在维持秩序。 喻争渡到的时候,正好其中一块显示屏的数字停留在“1198”上迟迟不动,不一会,便有广播声响起,是一个亲切甜美的女声:“请1198号客户到第四通道投胎。” “请1198号客户到第四通道投胎。” “请1198号客户到第四通道投胎。” 三次广播声后,那通道似乎没有人过去,于是号码往下跳动,女声继续播报:“请1199号客户到第四通道投胎。” 喻争渡:= = 就在这时,他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喊:“让让,让让,我赶着投胎!” 随后,他身上陡然一冷,就见一条鬼魂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直冲向古井,口中大叫:“等一下啊,我是1198号,我刚刚去收了点家里的祭品,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甄颐一伸手逮住那鬼的衣领,道:“你过号了,顺延三个号投胎。” 那鬼手里抱着一大包元宝蜡烛,闻言“哇”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不要啊,我那个时辰很好的……” 喻争渡对着甄颐翻了个白眼。 神他妈的和转生台差不多。《 》 三世畜生 商阙一行人的到来在办|证大厅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现场的鬼魂大多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罗丰管理公司的老板,鬼王刻意收敛了气息之后,看起来似乎也只是一个比较英俊的普通鬼。 但是他们身后领着的那串鬼大家可都还认得,这不就是早上的时候闹着不肯投胎,集体逃逸的那几个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回来了。 “都那边去,抱头蹲下,都蹲好了。”甄颐指着墙边的位置,凶神恶煞地冲跟在喻争渡后面的那群鬼吼道。 那群鬼一个个灰头土脸,老老实实地挪到墙边,排队蹲下,场面看起来很有些萧索。 喻争渡隐约还能听到投胎大厅那边传来其他鬼的讨论声: “靠,还好我早上没被煽动一起跑,不然现在也蹲那了。” “大家都是明白鬼就别装了,你没跟着跑只是因为你投胎的命好而已……” “嘿嘿,被你看穿了,我这辈子还了半辈子房贷,下辈子总算能投胎到一个有房子继承的家里了,真不容易啊。” “唉,我就不行了,下辈子的家庭顶多给我出个首付……” “你们俩就别炫耀了行不?我下辈子还得搬砖呢,妈的!” …… 喻争渡听得云里雾里,甄颐那边已经搬了两个凳子过来,对他和商阙说道:“两位请坐。” 喻争渡一屁股就要坐下去,然后胳膊上突然被商阙猛地一拽。 喻争渡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商阙眼神往下,示意他看椅子。 就见喻争渡屁股直接穿过椅子,悬空了。 喻争渡心里毛了一下:“……这什么椅子?” 甄颐见状一拍脑门:“唉,瞧我这脑袋,你就是我们总部那位活人同事吧,这椅子是总部那边统一采购的纸扎椅烧过来的,活人坐不了。” 喻争渡也不是第一次受惊吓了,淡定地站直了身子,拍拍胳膊:“没事,我站着就行了。” 商阙笑了笑,伸手在他额头上拂了一下,道:“可以了。” 喻争渡感觉到自己额头一凉,不明所以地看了商阙一眼,商阙看了看椅子:“坐下试试。” 喻争渡将信将疑地摸了摸椅子,发现真的可以摸到实物,不由得兴奋地“哇”了一声,道:“总算让我体会了一下鬼的感觉了。” 甄颐:= =这有什么好体会的。 商阙笑道:“员工福利。” 两人坐下,甄颐开始审鬼,他先喊了一声带头逃跑的鬼的名字,道:“洪根头,站出来。” 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喻争渡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意外,只见这个男人方头大耳,面容老实,眼神中还有些瑟缩,属于放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忽略的,完全看不出来居然是个逃犯。 甄颐板着脸问:“你为什么要逃跑?” 洪根头缩着肩膀,磕磕碰碰地开口:“我、我不想投胎……” 甄颐:“为什么不想投胎?” 洪根头眼神闪烁,声音里有些不满:“我已经做了、做了三辈子的畜生了,没、没有一次能够善终的,先、先做了猪,被屠夫活活地开膛破肚,他用开水烫猪毛的时候,我、我还有意识……” 喻争渡一边听一边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不由得一个哆嗦。 洪根头继续说道:“接、接着我又做、做了土狗,每天吃剩饭就不说了,好不、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点,又被偷狗的给、给打了毒针,偏偏那针没一次把我毒死,我硬是熬了一天一夜,才被剖了肚子,做了火、火锅……” 这次,喻争渡注意到墙角边其他抱头蹲着的鬼也都抖了抖。 洪根头的悲惨故事还在继续:“第三次,我做了一只老、老鼠,在下水道里吃、吃垃圾,不见天日,过了两年时间,为了吃一颗花生、米,被粘鼠板粘住了,又让人用开、开水活活烫死了……” 洪根头长得老实,说话的时候缩着肩膀,最后的时候更是吸着鼻子带着哭腔:“我收到通知短信,下辈子又是做畜生,这回是做一头黄牛,我在新闻上看到,有人给活的牛注、注水,我怕,我不敢投、投胎了……” 他那连哭带抖的样子着实委屈,叫旁观者心生不忍,喻争渡都忍不住低声唏嘘:“太惨了。” 一旁的商阙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一手虚虚地托着侧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在洪根头说完之后,淡淡地开口道:“你杀人的时候,可没想着不敢杀。” 甄颐也一拍椅子扶手:“没错,这都是你自己罪有应得。” 喻争渡好奇地看了商阙一眼,商阙随手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页面递给他。 喻争渡接过一看,原来是生死簿中关于洪根头的记录,他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原来这洪根头在投胎成畜生的几世之前,曾经是一个连环杀人犯,生前一共犯下了五条人命,男女老幼都有,而且杀人手法极其残忍。 生死簿的记录比较简单,只罗列了被洪根头杀死的名单,喻争渡却越看越觉得这个名字眼熟,他心中一动,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洪根头这三个字,只见页面一跳,一下子出来整整十几页的相关链接。 链接全部来自国内各大媒体的报道标题,描述更是耸人听闻: 【弥南连环杀人魔洪根头落网……】 【七年杀五人,受害者最大七十六岁,最小年仅七岁,杀人狂魔洪根头的一生……】 【笼罩弥南城七年的阴影终散去,连环杀手洪根头一审被判死刑……】 …… 喻争渡终于知道为什么洪根头这三个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了。 这个人十几年前在弥南市连续犯案,七年间杀了五条人命,且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因为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又长得老实,这个人许多年都没有被抓到,搞得整个弥南市和周边城市人心惶惶。后来随着刑侦水平提高,这个人才在最后一次犯案的时候落网。 而他最后一次作案,受害者是个年仅七岁的小孩,新闻一出来瞬间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虽然洪根头最终被判处了死刑,但是在弥南市民心中却成了一个永远的痛,以致之后就的许多年,仍不断有人回忆起这桩案子。 洪根头犯案的时候喻争渡年纪还小,自然没什么印象,他会觉得耳熟,还是因为后来网络发达,网友时不时搞重案盘点,每次盘点都会带上这起案件,而每次提起,仍有不少弥南网友情绪激愤,认为死刑实在太便宜洪根头了。 喻争渡再看了一遍洪根头生前的作案手段,也生出了网友一样的愤慨:单单死刑,实在太便宜这个穷凶极恶的凶手了。 那边,洪根头的鬼魂还在为自己辩解:“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们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甄颐对他的求情不为所动,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是法治阴间,每个鬼该怎么投胎,生死簿都计算好了,可不是我们一句话决定的。” 洪根头捂着脸浑身颤抖:“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 他的这番可怜作态引来四周围观的鬼的窥伺,那些鬼多数是寿终正寝的老鬼,年纪大心肠软,见状也有些不落忍,便在旁边小声帮腔:“也是怪可怜的,做了那么几辈子的畜生,又世世都是惨死,要不这一世给判轻一点呗……” “可不是,又被毒过,又给开膛破肚,还被开水活活烫死,受的苦也够了……” “我看做畜生就做畜生,但就不要惨死了吧。” …… 周围的声音让洪根头稍微镇定了一点,捂着脸的手也擦了擦眼角,看起来十分委屈。 甄颐见状对周围挥挥手:“你们插什么嘴,赶紧投胎去。” 那些老鬼活着的时候出门都有人让座的,没想到死了之后这些待遇都没了,闻言就有些悻悻,他们不敢和地府工作人员起冲突,但免不了背过身去嘀咕几句。 甄颐虽然不理睬那些人,但被人在背后说道也有些烦躁,正要继续开骂,就听喻争渡突然冷冷开口说道:“你们又不是受害者,有什么资格替受害者原谅这个恶魔?” 原来帮腔的那些老鬼纷纷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被他害死的人都没有机会重来,凭什么他一句知错了就妄想减刑?” 那几个老鬼原来还仗着年纪大说个不停,被喻争渡这么一通质问,顿时一个个都哑了,但也有人不服输,又见喻争渡是个年轻人,当即倚老卖老地说道:“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说话,得饶人处且饶人都不懂?” 喻争渡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就见商阙站了起来,高高在上地扫了四周一圈,淡淡地开口:“在地府,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说法。” 他一开口,四周便感觉到了他淡淡释放的威压,瞬间所有鬼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现场一片静默。 “生前犯下的过错,死后都会被清算,认错没有用,忏悔也没有用,是非功过生前定,阴间没有宽容。”商阙的双眼黑而幽深,完全不反射任何事物,就这么睥睨着四方,“这就是因果报应。” 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一丝,商阙的话让所有鬼心头一凛,因为地府不可撼动的严明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啪啪啪啪——”突然响起的鼓掌声打破了令鬼窒息的静默,喻争渡大力支持老板:“老板说得对!” 其他的鬼回过神来,连忙跟着鼓掌:“说得对,说得对!” 那洪根头见卖惨没用,原本瑟缩着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整个人也站直了起来,老实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连眼神都阴鸷了不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杀了人,但我也做了这么多辈子的畜生了,每一次都是惨死,就算还债也该还够了。” 他突然狰狞的面孔让现场的鬼都吃了一惊,喻争渡发出长长的“啧——”的一声,冷哼道:“我就知道,反社会人格根本不会知错。” 原来帮洪根头说话的几个老鬼见状老脸一红,纷纷转过头去不敢与喻争渡对视。 洪根头对这个一开始就搅他场的人尤其愤恨,眼看着求情无用,索性拼个鱼死网破,当即怒吼一声,竟是一跃而起,往喻争渡身上就跳了过去,同时扭曲着面孔大喊:“反正都要做畜生,我再杀一个也不多。” 他灰白色的面孔在空中猛然一爆,竟是瞬间长出了无数长毛来,嘴巴更是张得老大,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来。 甄颐见状大喊一声:“操,他竟然变成厉鬼了。” 喻争渡也吓得扒着商阙肩膀就往他身后躲,同时大声惊叫:“卧槽——这鬼也太丑了吧!” 洪根头狰狞的样子吓得周围的鬼四处乱窜,哇哇大叫: “啊啊啊,厉鬼!!!是厉鬼!!!” “救命啊,我最怕厉鬼了!!!” “轮到我投胎没,赶紧让我走啊!” “长毛的,竟然是长毛的,我死了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长毛的——” “我的老天鹅啊,让我再死一次吧——” …… 喻争渡:= = 不是,他是人害怕也就算了,这些鬼能不能有点鬼的尊严啊?《 》 滞后的阴间法律 洪根头的突然暴起在整个投胎大厅引起一片混乱,连本来排得整整齐齐的投胎队伍也被冲乱了。 不过比起满脸长毛青面獠牙的洪根头,喻争渡觉得,现场飘得到处都是,面容扭曲的鬼群看起来更加恐怖。 某些激动的大爷跑路的时候能不能别把脚拿下来抱着啊,你又不是义肢!! 洪根头对自己造成的恐慌显然十分满意,整个躯体越涨越大,嘴巴直接裂到了耳垂的位置,散发着腥臭味的口水一直垂到下巴,他赤红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喻争渡,嘶哑的声音带着血腥的快意:“好久没杀人了,我真是十分想念那种感觉——” “你想得美!”喻争渡从老板肩膀上探出头来,“老板,快,开饭了!” 商阙:“……” 他动都没动,一会才颇为一言难尽地开口:“不吃,太丑了。” 喻争渡简直痛心疾首:“你怎么还挑食啊!” 商阙:“……嗯?” 说话间,洪根头浑身散发出几乎实质化的冲天怨气,极其凶猛地迎面扑了过来,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狞笑:“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喻争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推着老板往前:“老板冲鸭——” 商阙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我不动手。” 喻争渡打商量:“……那你挡一挡,给我争取点跑路的时间。”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甄颐愤怒的骂声:“我操|你大爷的,敢影响我们的投胎秩序!” 喻争渡转头望去,就见甄颐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利索地拉开保险栓直接朝着半空中的洪根头就是一枪。 那枪的声音很特殊,不像阳间的火器,也没有任何金属声,倒像是细细的弦切着人的神经一般,让人猛地浑身一紧。 也不见子弹的痕迹,空中已经涨大到正常体积的三四倍大,看起来凶猛无比的洪根头脑袋猛地一晃,发出一声痛苦凄厉的嘶吼,扑到一半的身形在半空一顿,浑身已经快要凝固的怨气一下子四处消散,紧接着,巨大的躯体直接现场表演自由落体。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洪根头直接摔到了商阙的面前,摊成一堆。 商阙和喻争渡很有默契地一起往后退了一步,喻争渡从商阙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看着地上那团膨胀肥大的鬼魂,心有余悸的同时心情也十分复杂:“你们的抓鬼姿势敢不敢再科学一点?!” 他刚问出口,地上的一团猛地抖了一下,洪根头硕大的头颅往前一抬,不甘地挣扎:“我要你给我陪葬——” 因为脸朝下摔的,洪根头本就狰狞的面孔有些破碎,看起来越发凶恶。 喻争渡:“嗷——” 他刚嚎出声,就见远处那几个穿着制服维持秩序的鬼提着棍子冲了过来,把洪根头团团围住,人手一棍连手带脚往他身上猛捶下去。 “草泥马!扰乱秩序!” “今天投胎又要延时了,妈的,害老子加班!!” “用力点,打死这个龟孙!!!” …… 喻争渡一口气没嚎彻底,哽在喉咙出不来了:“……” 刚才看起来还气势万钧凶残无比的洪根头被拉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太出原来的形状了,膨胀的身躯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又回到了正常的大小,但整个鬼身上到处都是被打出来的凹陷,竟是比厉鬼形态看起来还要更恐怖一些。 一个保安鬼还不满意,听到他哼哼,一棍子敲他后脑勺上:“安静点。” 甄颐把枪收回后腰,指挥保安把洪根头拖到古井边,愤愤道:“这种死不悔改的恶鬼,只投胎成畜生真是太便宜他了!” 喻争渡点头,表示赞同。 商阙不置可否,只道:“联系康晋,更新他的信息。” 甄颐连忙拿出手机给总部打电话,不一会 ,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神色:“总部那边重新计算了洪根头的功过,临投胎逃逸,危害活人,不思悔改,还怨气缠身成了厉鬼,几项加一起,洪根头还要再做三世的畜生,而且都是最苦最惨的死法!” 商阙点点头,眼眸低垂,声音泛着一点寒意:“等他受尽牲畜之苦,三世之后,投入饿鬼道,永不得再入轮回。” 商阙的话一出,现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位拆了自己双腿抱在怀里的大爷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双腿直接滚到了地上。 喻争渡对六道一知半解,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决定背后的含义,但光听名字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原来有恃无恐,觉得自己大不了也就是再做几世畜生的洪根头闻言浑身发抖,眼睛里全是伪装不出来的惊恐,浑身扭曲着挣扎不已,连连求饶:“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不要——我不要去饿鬼道——” 但商阙不为所动,轻轻一抬手,那几名保安立刻一点头,用力把洪根头推入古井中去,只留下一声惊恐而凄厉的嚎叫声。 处理完洪根头,甄颐趁机向在场的鬼普法:“大家都看到了,擅自逃逸,危害阳间就是这个下场,请大家自觉遵守秩序,好好投胎。” 他说罢,其他保安也开始维持秩序,电子显示屏的数字重新跳动,温柔的女声广播再次响起:“请1866号客户到第二通道排队投胎——” “请1867号客户到第三通道排队投胎——” …… 现场很快恢复了原来的井然有序,但明显僵硬的气氛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不少鬼眼露同情地瞄了瞄还蹲在墙角的那批鬼,也不知道这些会是什么下场。 甄颐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他们选在投胎大厅当众审鬼,不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嘛,他搓搓手,讨好地看商阙:“老板,我们接着审?” 商阙点点头,姿势优雅地坐回椅子上。 喻争渡回头一看,只见原来排成一队蹲在墙角的几个鬼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一起,正在抱头痛哭,一个个简直悔不当初: “我不敢跑了,再也不敢了,不要把我投去饿鬼道啊——” “我真是失心疯,做猪就做猪吧,最多就是被做成烤乳猪而已,怎么也好过去饿鬼道啊!” “呜呜呜,都怪那个洪根头,骗我说只要跑出去就可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灵魂!我恨!” …… 甄颐指着那个自由自在的灵魂,道:“你,出来。” 灵魂一边抖一边哭着站起来:“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甄颐板着脸问:“你为什么跟着洪根头逃跑?” 自由灵魂抹着眼泪道:“我收到短信,通知我下一世做鸡,我害怕……” 甄颐冷哼:“你要是那么怕,生前倒是别干坏事啊。” 自由灵魂委屈地哭出声来:“我也不知道嫖|娼的结果会这么严重!” 喻争渡本来还以为又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听到这里,没忍住喷了出来,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商阙:“等等,嫖|娼要做鸡,什么鸡?” 商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走地鸡。” 自由灵魂还在哭哭啼啼:“洪根头和我说,做鸡要被抹脖子,还没断气的时候就被拔鸡毛,说不定没死透呢,就被扔到锅里炖汤,他做畜生的经验多,我就信了他,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实在怕疼,怕被拔鸡毛啊……” 喻争渡惊了:“生前嫖|娼,死后原来是要做鸡的吗?” 商阙托着腮,懒洋洋地说道:“嫖|娼惯犯的话,是的。” 喻争渡:“怎么个惯犯法?” 甄颐回过头回答他:“这个人从十六岁开始嫖|娼,一直到六十六岁因为嫖|娼染病去世,中间结了婚也没歇过,还把外面染的病带给他老婆。” 随着他的揭露,自由灵魂羞愧地低下了头,捂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不然我肯定不敢嫖|娼啊。” 甄颐和总部那边通了信息,道:“生死簿信息更新了,你属于被洪根头煽动,逃跑的时候也没做出其他危害社会的事,情节不算严重,还是做一辈子的鸡就行了,不过是只瘟鸡。” 自由灵魂闻言竟是大喜:“瘟鸡!那就没人要吃了吧,不会被放血拔毛了吧!” 喻争渡忍不住道:“瘟鸡都是统一被处理的,不同死法而已。” 自由灵魂:笑容渐渐消失。 自由灵魂审完,也被保安押着到古井那边一推了事,后面的几个鬼基本都是因为生前犯了罪,要被投胎成畜生而被洪根头恐吓煽动的,不过看到洪根头的下场之后,这些鬼都不敢再生出别的心思,乖乖地受审,接受投胎。 而投胎大厅那边,本来有心想要跟着跑路但没跑成的此时无不又是后怕又是庆幸的,这次的杀鸡儆猴很成功,恐怕以后的鬼都很难再被轻易煽动了。 处理完逃鬼的事情之后,喻争渡和商阙一起打车回去。 路上,商阙接了几个公司打来的电话,和他确认几个逃鬼的投胎情况,商阙见喻争渡满脸好奇,便把康晋传过来的图片拿给他看了一眼。 喻争渡看着图片上的一颗鸡蛋,一脸茫然。 商阙笑笑:“这是那个嫖|娼的。” 喻争渡:“……投胎速度可真快。” 他把那图片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阴间管得这么严,嫖|娼就要投胎做鸡。” 商阙收回手机,稍想了一下,道:“也不是,是生死簿的计算公式有些滞后。” 他给喻争渡看了一些资料,喻争渡才知道,罗丰用的生死簿承袭的是天崩地陷之前,原来的地府用的那一套标准,这套标准最早两千年前就开始使用,一直到今天,虽然有所修改,但一些基本的条款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比如作为重罪的“十恶”标准,用的还是千年前的那一套。 非常的封建。 喻争渡听完不由唏嘘:“这也太滞后了吧,都8102年了。” 商阙点点头:“时代在发展,生死簿的计算标准,确实也应该跟着发展,但修改标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公司里没有能做这项工作的人。” 喻争渡想想也是,这跟修改法律差不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想了想那颗鸡蛋,又觉得有点滑稽,但这些终归不是他能管的事,他想了一会也就不想了,心思又转到别处去。 他问:“饿鬼道是什么样子的?” 问了半天,却不见老板回答,喻争渡转头一看,就见商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下头,专注地投入到手机的世界里去了,而手机页面上,赫然是一个热门手游的界面。 喻争渡:“……” 老板还真是争分夺秒见缝插针啊。 过了一会,商阙脸上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又被杀了。” 喻争渡:“……” 老板虽然这么努力了,但技术还是菜啊! 喻争渡安慰他:“谁在游戏里没死过几次,习惯就好。” 商阙不甘心地说道:“我是装备不够好!这个人是氪金大户。” 喻争渡认真建议:“老板,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多赚点钱吧,争取能匀点给你投入到游戏里。” 不然堂堂一个鬼王,整天在游戏里被吊打,传出去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好。 喻争渡只是随口一说,商阙却是眼前一亮:“有道理!” 这一打岔,饿鬼道的事也就没下文了。 商阙收起手机,微微后仰靠着椅背,轻叹了一声:“这阳间的事真是太费钱了。” 刚说完,手机“叮——”的一声,魏销的汇款短信到了,商阙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这样的客户,可以长期合作。” 喻争渡想了想,拿出那只提线木偶,摆了个下跪的姿势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魏销,附言:售后服务。 魏销回复很快: 魏销:【不用这么客气,真的!!!!】《 》 神仙打架 回公司之后,喻争渡把那提线木偶交给同事审查,方知那木偶里的鬼生前是个孤儿,不幸中了一个道士的邪术,横死街头,之后魂魄被道士拘役炼化,供他驱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但枉死鬼执念不消,与那道士的恩怨未了,入不了轮回,只好一直在人间游荡。 这种情况,罗丰也无法安排他去投胎,又够不上拘禁的必要,最后只能教育了他一顿,警告他不许再吓人,然后把他放走。 临近毕业季,国内知名it技术交流论坛starflicker上的帖子也多了起来,大部分是应届毕业生为了解决毕业设计问题发布的求助帖。技术论坛对伸手党向来不太友好,除非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问题,不然论坛里的大佬基本都不屑回答,因此许多帖子都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沉了。 但是最近两天,有个帖子在论坛里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讨论热度也很高,连论坛里几个平时很少发言的大佬都下场回帖了。 不过大部分人关注帖子并不是因为帖子内容的含金量,而是单纯被标题和发帖人给震惊了。 标题:理性讨论一下通过程序减少部分家长利用剖腹产改变小孩出生时间带来的影响的可能性。 内容:众所周知,随着医学发展,剖腹产技术日益成熟,部分家长会利用这项技术改变小孩的正常出生时间。假设新生儿的出生时间由系统统一进行分配,应该如何通过对程序的设置,减少剖腹产带来的日期选择的影响? 发帖人:singer 帖子是两天前发出的,刚发出没多久,就被顶成了热帖。 1l:论坛里什么时候混入小学生了? 2l:看到的标题的时候吃了一惊,正想嘲笑,一看发帖人,笑容凝固了…… 3l:我点进发帖人主页看了三遍,确定是歌者本人没错,不是高仿。 4l:回1l,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发帖人,singer要是小学生,那这个论坛估计就是幼儿园了 5l:什么情况,大佬被盗号了? 6l:singer终于又发帖了?这个题目挺有意思的。 …… 58l:我反复把帖子读了三十遍都没读懂,我和大佬的智商差距已经这么大了? 59l:[osone]:谢邀,抱着和歌者探讨先进技术的心情点进来的,等我抽根烟冷静一下,抽烟jpg …… 345l:[lan]:谢邀,要是一般人发这种帖子我就直接无视了,不过既然是singer发的,那我就简单分析一下可能性吧,一般来说……(此处省略六千七百五十六字) 346l:喷了,lan大佬真的回答了! 347l:看到lan大佬经典起手式“我就简单分析一下”,我就知道这个回答一定不简单 348l:看到标题的我:逗我呢?看到lan大佬的回复:我和大佬的智商差距是补不上了。 349l:一时之间不知道先给提出问题的singer跪还是先给回答问题的lan跪…… …… 555l:[singer]:回lan,你提的方法具有一定的操作性,但是在实践中会出现以下问题……(此处省略三千八百六十字)基于这点,我认为还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 556l:_我看到什么了?lan的回答我还没看懂,singer就实践了???大佬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们普通人的自尊心? 556l:[osone]:烟抽完了,既然lan提出了可能性,singer也已经实践出真知,我也来补充一下我的看法…… ……(省略n字) 664l:[singer]:osone的建议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lan方法上的缺陷,但还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实操中将面临以下问题……(省略n字) 665l:开始看singer的标题还以为在搞笑,不过看了几位大佬的回答,受教了。 666l:既然上面几位大佬神仙打架,我就顺应我的楼层,喊一声666吧 667l:666 668l:666 …… starflicker作为国内顶尖的技术交流论坛,论坛里不少id背后都是业界赫赫有名的顶尖人物,比如回帖中的osone和lan,就一直有传言是国内top5的技术大厂里的扛把子。 这些大佬常年潜水,轻易不发言,一发言必定引来围观,而现在这个帖子里同时出现osone和lan的回复,自然毫无疑问地成为当前第一热帖。 而osone和lan会同时现身,显然也不是因为这个帖子的问题本身,而是因为发帖人是singer singer四年前在starflicker注册了账号,从一开始略显稚嫩到后面飞速发展,短短两年后就成为了跟lan这些人齐名的论坛大佬,属于随便说句话都有人专门摸过去合照的级别。 singer早年在论坛里很活跃,不少问题下面都能看到他的回答,现在点进他的主页,还能看到他以前和其他大佬华山论剑的英姿,不仅如此,江湖传言,他还私下帮lan和osone这些大佬解决过技术问题,这些大佬都欠着他人情。 不过从去年下半年开始,singer的活跃度明显下降,尤其今年开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帖子了。 因此他一发言,立刻有好事者飞速邀请lan这些大佬过来回答,本来许多人在看到标题的时候还以为singer是受了刺激在恶搞,万万没想到,lan这些人居然能一本正经地回答,singer还能头头是道地回复。 真叫吃瓜群众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楼是越盖越高,但显然很多人还是不敢相信singer的问题是认真的,几千层的高楼有一大半是在讨论singer发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singer发帖其实没有太复杂的目的,就是现实遇到的问题而已。 singer账号的操作者,喻争渡在论坛上回复了lan的最新回答,对吃瓜群众脑洞大开的猜测看都不看一眼,便关了页面,开始工作。 意外在魏销那谈成的合作稍稍缓解了公司的经费压力,喻争渡也开始研究生死簿的系统化问题,不过公司只有他一个开发人员,他在工作上不可避免地遇到许多问题,好在信息时代有信息时代的解决方法,他和商阙确认过可以放到网上讨论的内容之后,就开始在论坛上发帖。 凭借着技术大牛的身份,其他大佬都很愿意和他交流,几天下来,也解决了一些问题,不过要以一己之力把系统完善出来,还是不太现实的。 喻争渡实践了一下lan提出的新思路,顺手解决了几个bug,喝水的间隙看了一眼手机,就见微信上好几条留言。 lan:【你在论坛发的问题,是认真的?】 lan:【我下个月回国,你和新星的问题我们见面聊】 lan:【你毕业照什么时候,我去给你捧个场】 lan:【我的实验室也要成立了,我会申请让你成为第一批成员,持股】 喻争渡:【唉】 lan:【?】 喻争渡:【你可能要等我一年了……】 lan:【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喻争渡:【怪我,不该贪图五险一金……】 喻争渡:【等你回来再说吧00】 lan:【……】 喻争渡也不管lan撕心裂肺的呼喊,非常冷酷无情地退出微信界面,带着电脑去找商阙。 商阙正在游戏的世界中驰骋,不过跟以往不一样,这次他的嘴角是上扬的,看来没有被吊打。 果然,一见喻争渡进来,商阙立刻得意地和他炫耀:“我报仇雪恨了!” 喻争渡捧场地祝贺:“恭喜恭喜。” 商阙抬头,见他手上还捧着电脑,立马识相地放开鼠标,摆出平时那副高冷之花的面孔,轻咳了一声,道:“来说工作吧。” 由于人手严重不足,生死簿的系统设计方面的工作,只能由商阙亲自出马,临时兼任产品经理的职位。 喻争渡和他汇报了一下进度,商阙听完,点了点头,道:“嗯。” 喻争渡对他也算有点了解了,“嗯”约等于没听懂,不过他也不指望老板能懂技术,只问:“在产品设计上,你还有没有新的想法?” 他刚问出口,就见商阙眼睛一亮,坐姿都靠前了点:“有。” 喻争渡:“……”他就是客气一下。 商阙却当真了,而且似乎有备而来,他微微摩挲了一下指腹,认真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在系统里增加一个捏脸的程序。” 喻争渡:“????” 商阙难得读懂了他脸上的问号,非常贴心地跟他解释:“我们同事工作中,经常有鬼魂来咨询投胎后的长相问题,很多鬼魂生前长得不好看,都希望下一世能提升一下样貌。” 商阙一脸深沉:“我也能理解这种烦恼……” 喻争渡看着老板那堪称倾国倾城的美貌,十分不能理解老板的烦恼,他问:“你从什么渠道了解到这种烦恼的?” 商阙:“我最近玩的那个游戏,一开始捏脸没捏好,丑得我差点就弃号了,不过我昨天重新捏了一下脸,现在玩起来果然顺眼多了……” 喻争渡:“……” 喻争渡听着有点不对劲,便随手移了一下老板的电脑,把屏幕正面转向自己,他每次来找老板都能看到老板在玩游戏,对老板的游戏人物都看熟了,这一眼就看出了区别,果然换了张脸。 喻争渡:!!!! 这个游戏重新捏脸是要花钱的! 他仔细又看了看那人物,发现不仅换了脸,装备也明显提升了!难怪老板不再被吊打了呢! 喻争渡面无表情地看着商阙:“老板,你氪金玩游戏?” 商阙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点得意洋洋,但是被喻争渡这么一问,他笑容不由得微微一僵,眼神往地上看,假装无事发生:“啊,氪了一点。” 喻争渡“啧”了一声:“你知道我们开发预算很紧张吗?” 商阙有点心虚:“不是说可以匀点给我玩游戏吗……” 喻争渡略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半晌,问道:“你知道你身家多少吗?” 商阙茫然。 喻争渡直击心灵:“人民币二十二万八千多。” 商阙很没有哔数地说道:“这个,还行吧!” 罗丰账面上常年只有堪堪够支付租金水电的人民币,就现在的存款,从罗丰的历史资金来看,确实还行。 喻争渡无情地说道:“这个不行。” 他双手抱胸:“就现在的钱,付完我的薪水,开发个小程序都够呛。” 他持续打击:“要不,你考虑做个小程序就算了。” 商阙精神一振:“那不行。” 喻争渡看着他不说话。 商阙被他盯了一会,败下阵来,蔫蔫地托着侧脸,悻悻道:“在公司发达之前,我再也不氪金了。” 喻争渡点点头,又道:“除此之外,我觉得我们需要再招一个专业的产品经理。” 商阙这就不服了:“我做得还算不错吧!” 喻争渡目露鄙视:“你指的是无视基因的力量,给生死簿加入捏脸功能这种建议吗?” 商阙:“……” 商阙有一丝忧郁:“这个建议难道不是很人性化吗?” 喻争渡也很忧郁:“何止人性化,你简直就是产品鬼才!”真的那种鬼。 商阙:“……” 喻争渡平复了一下心情,认真道:“老板,你还是少玩点游戏,想办法多赚点钱吧!” 从商阙办公室里出来,喻争渡觉得自己心都要操碎了,他跟罗丰签的合同只有一年,一年内要是没把系统开发出来,也不知道后续公司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他越想越忧郁,索性调出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个解压小游戏,稍作修改,玩了起来。 那位经常眼睛疲劳的同事去茶水间洗眼睛的时候从他身后经过,一见他的电脑页面,顿时吃了一惊,扒过去问道:“哇,这是什么游戏?” 这些鬼来去经常都是无声无息的,喻争渡一时不察被逮了个正着,连忙捂住电脑,冲那同事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 那同事却十分兴奋,手里拿着两颗眼珠在屏幕前比来比去:“我看到老板的脸了,给我看看是什么。” 喻争渡差点心梗:“……你能不能先把眼睛装回去?” 那同事两颗眼珠滴溜溜转向他:“你让我看看嘛。” 喻争渡无奈,只能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放开电脑,小声道:“你可别说出去啊,这是我做的鬼王换装小游戏……” 屏幕上,商阙正换到一套粉红色连衣裙…… 那同事:“我擦!!” 他手里的眼珠子瞬间发亮:“这个厉害,给我也装一个!!!” 喻争渡:“……”《 》 阴气检测器 这天,喻争渡正在写代码,就收到商阙的骚扰信息。 我的穷逼老板:【我想起一个生财术,是以前民间术士常用的】 喻争渡:【?】 我的穷逼老板:【不过这个技术只有活人能用,就看你愿不愿意为金钱献身了】 喻争渡一见商阙的话,顿时心生警惕,商阙被迫停止氪金之后,在游戏中又陷入了被吊打的漩涡,很有些郁郁,倒是把大半精力转移到致富大业上,就是阴阳两界的生财之道似乎有着天堑鸿沟。 喻争渡:【什么技术?】 我的穷逼老板:【你听说过五鬼运财术吗?】 喻争渡当然没有听说过,不过他对老板的提议向来报以十二分的谨慎,便果断上网搜索了一下。 所谓五鬼运财术,指的是利用术法,驱使五鬼来运财,将别人家的财运到自己家,此法又叫五鬼阴债术,本质上是借阴债的手法,非常容易被反噬。 喻争渡:【……这是邪术吧!】 我的穷逼老板:【是啊,你们阳间不是常说,富贵险中求吗?】 我的穷逼老板:【而且我的技术很正宗,风险比民间术士小很多。】 喻争渡看着老板的回复,恍惚间有种在看微商朋友圈的感觉:我们的技术是最吼的!无风险无副作用! 喻争渡思考了一下,回复道:【受到你的启发,我刚刚也想到个赚钱的小技巧,很适合我们公司,而且走明路,无风险】 我的穷逼老板:【什么技巧?】 喻争渡:【五鬼运财太邪门了,不合适,但你可以考虑改进一下,搞个五鬼搬砖术,争取成为工地一哥】 喻争渡:【干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做包工头】 我的穷逼老板:【……】 过了一会,商阙从办公室里出来,拉了张椅子坐到喻争渡旁边,他双腿交叠,一手托腮,配上俊美的五官,浑身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 喻争渡聚精会神地看电脑屏幕,手上不停敲着键盘,看都不看他一眼。 半晌,商阙悠悠叹了一声:“难道真的要去驭鬼搬砖?” 喻争渡只好转头看了看他,不得不说,老板的外形真的很精英,服装都是高定质感,完全没有一丝穷逼的气息,他忍不住揶揄道:“放心,你一定会是工地最靓的崽。” 商阙:“……” 喻争渡还想再调侃他两句,微信上又来信息了,却是自从送了石头之后好久都没联系过的李甜甜。 李甜甜:【喻同学,你们公司的转运磁石还有吗?】 李甜甜:【我想给我朋友买一个】 李甜甜:【她正好在园区,有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你们公司拿货】 喻争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看了老板一眼,有些不可思议:“这东西居然还有回头客?难怪市面上卖水晶的生意那么红火呢……” 商阙也琢磨了一下,道:“让她们过来拿货吧。” 喻争渡:“……” 看来老板是真的很不想去搬砖。 不过公司虽然穷,喻争渡也不至于真的去做黑心商人,他和李甜甜了解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李甜甜上次从喻争渡这里拿了那块石头,一开始还挺不开心的,觉得喻争渡糊弄人,私下里还偷偷跟闺蜜吐槽自己遇到了奇葩送石男。没想到她当天回去之后,运气就开始变好了,不仅肩膀不酸痛了,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因为时间点实在太巧了,李甜甜本来就是那种会相信水逆星座的小女生,自然怀疑真的有可能是那块石头的功劳,之后她就随身带着那块石头,果然不管工作还是生活都开始变得顺利,前几天还顺利加了薪。 李甜甜更加把那块石头当成了宝贝,还跟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分享过,不过那块石头外表实在太没有吸引力,虽然她说得很神奇,但朋友们并没有当回事,相比之下,她们更喜欢漂亮的水晶。 这次是因为李甜甜的一个闺蜜最近不知怎么地,接连碰到倒霉的事情,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和李甜甜之前的状况有些相似,李甜甜便向她大力推荐喻争渡公司的磁石。不过那个闺蜜不太相信这些,迟迟没理会,还是今天来附近办事,顺便找李甜甜一起吃饭,李甜甜才趁机带着她一定要过来的。 喻争渡了解完缘由之后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要知道李甜甜之前倒霉是因为被鬼缠身,后来鬼被抓走了,她自然就没事了,跟那块石头其实没什么关系,总不能她闺蜜这么巧也被鬼缠身了吧,那鬼的密度也太大了。 商阙却没有他的顾虑,施施然道:“人不会无缘无故走背运,即便不是恶鬼缠身,多半也是冲撞了什么,这个我们都能解决。” 喻争渡斜眼看了老板一眼,就见老板微微一笑:“当然,要付费。” 李甜甜和她闺蜜来得很快,喻争渡和商阙一起接待了她们。 两个女孩子进了公司后反应各不相同,李甜甜和喻争渡比较熟悉,打过了招呼,玩笑道:“你们公司真低调,我差点没找到。” 喻争渡:……直说公司小就行了! 李甜甜闺蜜叫陈思妤,看得出来家境不错,穿的背的都是名牌,进门之后就左右打量,显然公司的规模之小出乎她的意料,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对这家公司的不信任。 喻争渡倒也理解她,这种规模,这种办公环境,还号称卖磁石转运的,换成是他,说不定已经报警了。 看得出来陈思妤对李甜甜大力推荐的转运磁石并不感兴趣,只是已经被带到了这里,也不好拂了朋友的面子,便兴趣缺缺地说道:“你们的转运磁石多少钱一颗?给我拿一个,我等会还有事,差不多得走了。” 陈思妤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并没有鬼跟着,和李甜甜的情况明显并不一样。 喻争渡也不知道她什么情况,只道:“不急,我们的磁石不是随便卖的,要分情况。” 陈思妤有些不耐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情况,就给我什么石头不就好了。” 李甜甜现在对喻争渡公司有些盲目信任,闻言连忙拍了拍闺蜜的肩膀,安抚道:“哎呀,思妤你别急嘛,喻同学他们是专业的,你听他的准没错。” 陈思妤偷偷瞪了李甜甜一眼,不太明白闺蜜好好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被洗脑得这么严重。 她是一向不相信这些无法验证的胡说八道的,在她看来,李甜甜说的什么拿了石头后运气就变好了,不过就是碰巧加心理作用罢了。 但李甜甜向来喜欢把水逆啊星座什么的挂在嘴上,这回碰上这事之后就更疯魔了,陈思妤会跟她过来,一方面是知道闺蜜是一片好心,一方面也是想趁机跟闺蜜证明,这家公司就是搞诈骗的,根本没有那么神奇。 喻争渡假装没看到陈思妤的白眼,手肘碰了一下商阙,道:“老板,你看看陈小姐是什么情况。” 商阙从两个女孩子进门之后就没说过话,此时也是靠着椅背,一副高冷姿态,见喻争渡叫他,才抬起眼皮,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太想看。” 喻争渡:“……?” 喻争渡转头看他,就见他有些不情愿:“她态度不好。” 喻争渡愣了一下,倒是明白过来了,商阙可不是需要为五斗米折腰的人,而是生来就不知人间疾苦的鬼王,虽然从阳间的角度看有点穷,但格调可不低啊。 据说以前人间百姓还要祭祀他的,哪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商阙没现场把陈思妤吃了应该算脾气还不错了。 陈思妤并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多么荣幸的待遇,一听商阙的话,脸也沉了下来,道:“不想看就不看了,甜甜,我们走吧。” 李甜甜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样子,连忙拉住她:“唉,来都来了,看看也不亏啊。” 陈思妤没好气道:“怎么不亏了,那破石头可是要花钱买的。” 商阙直接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了。 李甜甜:“……” 喻争渡:“……” 完了,老板彻底罢工了。 李甜甜偷偷拉了拉喻争渡的衣角:“喻同学,要不你帮忙看看也行啊。” 喻争渡看着李甜甜天真的样子,很想直说我真不会啊。 他顿了一下,突然间想起一个东西来,连忙叫住陈思妤,道:“陈小姐,要不这样,我先给你做一个健康检测吧。” 陈思妤差点都要气笑了,这套路不就是卖保健品的吗? 她嘲讽道:“什么健康检测?量血压吗?” 喻争渡倒是没生气,笑道:“是我们公司新开发的一款小程序,可以分析最近的健康和运气指数。” 陈思妤:“……” 李甜甜茫然地看他:“你们还有这种技术?” 连商阙都放下手机,抬头看他。 喻争渡没仔细解释,跑回自己位置上,把公司配给他开发用的手机拿过来,打开手机里的一款软件,然后用摄像头对准陈思妤,道:“你先别动哈,我扫一下就好了。” 这下连李甜甜都觉得有些荒谬了,狐疑地问道:“你这怎么跟扫二维码似的?” 喻争渡笑道:“不一样的,我们软件里内置了公司的专利技术,可以通过人体成像分析被扫描者最近的身体状况,用于健康和运气方面的分析。” 陈思妤这下终于忍不住,把李甜甜拉到身边小声骂道:“我就跟你说这是骗子公司你还不信,还用软件分析运气呢,你听听这话合理吗?” 李甜甜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一时都不知怎么看待喻争渡了,期期艾艾地说道:“喻同学,要不,我们还是不买了……” 她话没说完,就听喻争渡看着手机界面开始说道:“陈小姐最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背部和身侧有阴冷状况,不过不是很严重,还不用去医院。运气指数也偏低,最近出门做事都要注意一点,不然容易出差错。” 随着他的话,陈思妤原本微恼的脸色慢慢微妙了起来,但她并没有轻易动摇,狐疑道:“是甜甜告诉你的吧?” 李甜甜“啊”了一声,语气不是很确定:“我跟他说了一点,但没这么详细啊。” 喻争渡继续道:“你这个情况不是很严重,不需要转运唉,休息几天晒晒太阳就好了。” 陈思妤见他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又觉得他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想继续嘲讽,就见旁边那个态度冷淡的老板终于开口:“她情况是不严重,不过她家里有人情况很严重。” 陈思妤心中一惊,抬头去看商阙。 商阙已经放下手机,却不看她,反去拿喻争渡的手机:“你什么时候开发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他看着手机上那个叫“阴气检测器”的软件,软件上有陈思妤的成像画面,她的背部和身侧部分比其他部分的颜色要深一些,旁边有对应的数值。页面下方还有一个方框显示各项数值的分析情况,最后综合得出一个幸运指数。 之前康晋他们抓那个骚扰李甜甜的女鬼的时候,提到过李甜甜身上有一定数量的“鬼气”,喻争渡因此了解到人和阴物接触过之后,身上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阴气,这些阴气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导致人不自觉犯糊涂,进一步也会牵连到一段时间内的运势。 他因此受到启发,开发生死簿系统的同时,接触到一些不属于阳间的所谓“专利技术”,便顺手试着做了个小程序。 他是随便做着玩的,也就没跟商阙提起过,没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 喻争渡道:“我就是试试看,还在测试阶段呢,刚刚扫描结果准不准?” 商阙点头:“挺准的,她没什么事,因为她只是被连带的,真正倒霉的是她家里的人。” 陈思妤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家里人的事,她可没跟李甜甜说过。 她咬了咬嘴唇,别别扭扭地说道:“那个,你们的石头还卖吗?” 商阙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双倍价钱。” 喻争渡:“……” 老板这报复心理…… 李甜甜:“……” 这年头还有坐地起价这么直接的? 她正想找喻争渡说说情,就听陈思妤小声道:“我给。”《 》 不思进取的道士 李甜甜目瞪口呆地看着闺蜜,剧情的发展让她有点猝不及防,她偷偷拉了一下陈思妤,悄声道:“唉,你这就没必要了吧?” 李甜甜毕竟受过高等教育,虽然时不时喜欢把水逆挂在嘴上,但对玄学终究只是半信半疑,再怎么样,也不到让人当着面坐地起价的程度啊。 却见陈思妤抿了下唇,道:“你不知道,我爸最近情况确实不太好……” 李甜甜没想到还有这回事,顿时惊讶地“啊”了一声。 陈思妤家庭情况有些复杂,母亲走得早,爸爸后来又娶了个老婆,还生了个儿子,后妈和弟弟跟她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是爸爸一直很疼她。 可以说,陈思妤爸爸是她在家里唯一真正亲近的人,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但是她爸爸这两个月突然变得特别不顺,生意上接连出错,亏了很多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打击的缘故,他的身体近段时间急转直下,频繁地出入医院,但医院也查不出原因来,只说是有些气血不足。 陈思妤眼睁睁看着父亲精神状态一日差过一日,又毫无解决办法,心中自然着急。这些日子,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顾父亲,忙得脚不点地,以致自己也有些恍惚。 她一开始对李甜甜的提议无动于衷,对这家小公司的转运磁石和运气分析嗤之以鼻,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状况多少是受了家里的影响,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自然也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家公司只是在胡说八道。 但是她没想到,那位赚钱态度很不怎么样的老板一开口就直击要害。 她因为家庭的关系,平时很少和外人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包括父亲这次的事情,她也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商阙却能这么笃定地说出是她家里的人有事,就为这一点,即便是对方可能是蒙的,她也愿意试一试。 因为方才的不愉快,陈思妤此时多少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最近不太好?” 商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最近,是两个月前开始的。” 陈思妤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她瞪着眼睛看商阙,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李甜甜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惊呆了:“不是吧?真的假的?” 喻争渡适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给公司打了个小广告:“都说了,我们是专业的。” 商阙三两句话把陈思妤家里的情况都说准了,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陈思妤肯定都要试试。 不过她想买磁石,喻争渡却不肯轻易卖给她,表面理由是他们公司是专业做健康和磁场管理的,适用的磁石因人而异,必须要去她家里看过她父亲的情况,才能决定卖给她什么石头。 至于真正的理由,自然是因为他们的鹅卵石根本没有什么卵用,真正有用的还是阴间技术。 这个时候陈思妤哪里还会有二话,当即推了下午的行程,亲自开车把他们两个接到家里去。 李甜甜看着本来不情不愿的闺蜜转瞬之间陷入比她更疯魔的状态,一时间无语凝噎,默默给陈思妤和小公司拍了个合照,发到她们几个朋友的群里。 李甜甜:【早上思妤还不肯跟我来买磁石,现在都直接把买磁石的人接家里去了……】 她之前好几次在群里炫耀过那块鹅卵石,群里的人多少都嘲笑过,这里头陈思妤又是说得最直接难听的,因此她的信息一发出去,群里顿时一片:【………………………………】 朋友甲:【……思妤,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按1】 朋友乙:【李甜甜你对思妤做了什么!】 朋友丙:【我去,甜甜成功把思妤发展成下线了?】 朋友丙:【甜甜你醒醒,传销害人啊!】 李甜甜:【……】 没经过陈思妤同意,李甜甜也不好说她家里的事情,只能看着群里越来越夸张的脑补,气鼓鼓地回去上班了。 陈思妤的家在本地知名土豪别墅区,均价据说已经超过十万,每家每户都有独立小花园,到了门口,还有保姆出来迎接。 喻争渡和商阙下了车,就见陈思妤看了停车位的方向一眼,那里停着四台车,她问保姆:“今天有客人来吗?” 保姆应道:“来了位大师,是思捷从帝阳那边请回来的,说是来给先生驱邪的。” 陈思妤的脸色顿时一黑,陈思捷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关系素来一般,加上后妈从中传小话,姐弟俩这两年越发的不对付。 陈思妤斥道:“胡闹,这是说爸爸见鬼了还是撞邪了,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迷信活动。” 喻争渡:“……” 唉。 几人刚进屋,就听大厅连接房间处的走廊传来交谈声。 “大师,请到这边看看。”一个脸色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爸爸。”陈思妤连忙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陈爸爸有些惊讶:“思妤,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陈思妤道:“我专门请了人回来看你。” 她刚说完,就听跟在陈爸爸身后出来的年轻男子嘲讽道:“又是哪里请的医生?都来过多少人了,也没见爸爸好转,你就别再浪费爸爸的时间了。” 这人正是陈思妤的弟弟陈思捷。 陈思捷的旁边还有两个人,却都是道士打扮。 靠前面点的道士六十左右的年纪,长得十分清瘦,脸上还蓄着灰白的胡须,但是精神抖擞,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落后他一点的道士很年轻,看着才二十出头,大约是老道士的弟子。 “要我说,爸爸根本就不是生病。”陈思捷看了那老道士一眼,语气里颇有得意,“这位是我专门从帝阳青莲观请回来的穆道长,穆道长刚刚已经看过爸爸的情况了,爸爸就是被脏东西缠上了,你快让你的医生回去吧。” 陈思妤反唇相讥:“谁跟你说我请的是医生了?” “不是医生?”陈思捷狐疑地看她,“那你请的是什么人?” 总不能也请了大师回来吧,他这个姐姐留过学,可最不相信这一套的。 “他们……”陈思妤回头看了喻争渡和商阙一眼,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喻争渡适时站出来,冲几个人点了点头,微笑道:“诸位好,我们公司是做健康管理的。” 现场:“……” 陈思捷当场就笑出声来,看着陈思妤:“你不会打算让爸爸吃保健品吧?” 穆道长也对陈爸爸说道:“陈居士,我等下就要开坛做法了,无关人等最好不要在场,免得冲撞了。” 陈爸爸有点为难地看着女儿,道:“思妤,穆道长是青莲观的观主,是思捷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要不你先让你的客人回去吧,路费照付就是了。” 陈思捷闻言得意地给了陈思妤一个眼神。 陈思妤当即不服道:“爸爸,商先生和小喻他们是专业的,你让他们给你看看吧。” 穆道长轻拂了一下袖子,冲陈思妤道:“陈小姐,令尊遭遇的并不是健康问题,所谓的健康管理并不能解决他的状况,还会耽误正事,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这么做了。” 陈思捷跟了句:“听到大师的话没有?” 陈思妤被挤兑了一顿,脸都气红了,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时候,就见商阙抬了下眼睛,开口道:“都什么年代了,道士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还跟封建社会一样愚昧呢。” 陈思捷顿时怒了,道:“你说话客气点!” 跟在穆道长身后的小道士也有些恼意,就要上前理论。 反而穆道长并不动气,示意弟子退下,还好脾气地向商阙鞠了个礼,回应道:“这位居士,我知道你们受到新时代的教育,相信科学,不信鬼神,不过,这大千世界,总有人类不能完全了解的地方,尤其是阴阳之事,自古传今已有数千年,绝非空穴来风,并不是人接触不到,就是不存在的。” “我劝阁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穆道长不卑不亢,声音朗朗,短短一番话,令闻者无不心头一震,便是陈思妤,都不由对他生出几分信任。 陈爸爸更是对他俯身一拜,恭敬道:“道长说得有理。” 陈思捷更是得意,便要斥责商阙。 就见商阙露出个不屑的表情,漠然道:“谁跟你说不信鬼神了?我说的是你们道士这么多年不思进取,技术也没半点进步。” 穆道长:“????” 其他人:“????” 刚要说话的陈思捷被噎了一下,茫然地看了看商阙,又看了看陈思妤。 陈思妤也是莫名其妙,回看商阙。 你们不是搞磁场转运的吗? 穆道长不耻下问:“请问这位居士,你说的技术进步是指……” 商阙:“这么多年了,你们驱邪还要开坛做法,难怪会被世人打成封建迷信。” 穆道长顿时有种被耍的感觉,表情差点没绷住,他弟子更是气得风度大失,上前一步道:“你开什么玩笑?不开坛做法,怎么驱邪?这可是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本领,你少用封建迷信扣帽子……” 商阙这次直接把鄙视放脸上了:“几千年传下来的,还说不封建迷信,当年破四旧破的就是你们这种。” 道长怒了。 陈思捷也怒了。 陈爸爸生怕一对儿女当众掐起来,连忙想要圆场:“这位朋友,话不是这么说的……” 就见商阙拽了喻争渡一把:“把我们的小程序拿出来,让这些道士见识一下新技术。” 陈爸爸一句话没说完,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啊?什么新技术?” 商阙轻哼了一声,神色高冷:“阴气检测器,通过最新技术科学分析你撞邪的可能性。” 现场:“……” 喻争渡:“……” 老板,你倒是包装一下语言啊……《 》 手抓鬼 商阙的话一出来现场集体懵逼了,半晌,陈思捷才气愤地骂了一句:“哪里来的神经病?” 小道士也有种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脸上憋得通红,冲陈爸爸道:“陈居士,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 穆道长亦是对陈爸爸作了个揖:“陈居士,青莲观传承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无论仪范术法、斋醮科仪都是代代相传,从不欺世盗名,此次专程从帝阳过来,实在是看在陈小居士一片诚心的份上,若你们不信贫道的能力,贫道这便离去。” 陈思捷一听急了,冲父亲道:“爸,穆道长可是帝阳那边鼎鼎大名的得道高人,多少人排队都请不到他,你可别再让姐姐胡闹了。” 陈爸爸冤枉啊,他都没听懂商阙在说什么,连忙道:“道长,您误会了,我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 陈思捷转头去赶商阙和喻争渡:“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骗子,赶紧滚回去。” 陈思妤哪能让弟弟得逞,今天要是让她带过来的人就这么回去了,那她以后在父亲心里可不跟不靠谱挂钩了,她连忙看了喻争渡和商阙一眼,想让他们表现一下。 却见商阙看了她一眼,一脸漠然:“你们家里人这种态度,想让我们公司出手,得再加钱。” 陈思妤:“……” 现场:“……” 陈思妤简直要后悔死了,她是看这家公司确实有点本事的样子才病急乱投医的,谁能知道这个小老板完全不会看场合,这下她在弟弟面前算是把脸丢光了。 喻争渡也忍不住给了老板一个充满敬意的眼神,不愧是鬼王,这种场合,还敢现场加价,他怕再让老板表现下去他们会被人轰出去,连忙打圆场:“大家别激动,我们不是说道长骗人的意思,只是大家用的技术不一样而已。” 那小道士都给气笑了,也不管师父拦着,上前一步道:“你们搞清楚情况没有?我们这是驱邪避凶,要跟阴物打交道的,可不是你平时那套手段能糊弄得过去的,你们再不走,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他说话的当口,喻争渡也掏出了手机,打开app对着陈爸爸一顿扫,道:“道长你误会了,我们也是驱邪转运的……” 小道士见他拿手机出来,更加生气了:“怎么?你这是拿手机给邪祟拍照不成?” 刚说完,就见喻争渡微微吸了口气,吃惊地看着陈爸爸:“陈先生,你左手臂还好吗?” 陈爸爸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有些微妙:“你为什么这么问?” 喻争渡看着app界面,道:“根据我们检测器的分析结果,你全身布满阴气,这阵子应该经常全身发冷吧,其中左半边身体又要严重一些,尤其是左手……”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恐怕拿东西都费劲吧。” 陈爸爸本来有些狐疑,闻言顿时精神一震,连声道:“准了准了,就是这样子的。” 他几步走到喻争渡身边,眼睛往喻争渡手机上凑:“你们这是什么技术?怎么一扫就能知道我的情况?” 只见手机界面上正是他的身体成像图,整个成像笼罩着一股黑色,有深有浅,不同部位还有对应的数值。 喻争渡指着那些数值和他解释:“你身上被阴气侵蚀,所以会感觉到冷,这些颜色深的,指数高的,就是你现在身上阴气重的部位,这些地方比别处更加不舒服。” 陈爸爸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太神奇了,就是这些地方,这几处,都是我最不舒服的,医院都没有检查出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专利技术,保密的。”喻争渡笑道,“阴气引起的畏寒、不适并不是生理病变,在造成实质伤害之前,医院是检查不出来的。” 陈爸爸看着那app啧啧称奇,满脸的惊叹,一时间倒是把穆道长和他徒弟给忘在一边了。 陈思捷眼睁睁看着父亲对那两个骗子的态度突然大变,整个人都愣住了,干巴巴地说道:“爸,你别让人给骗了啊。” 陈爸爸瞪了他一眼:“这还能骗?你知道他们检测得有多准吗?” 陈思捷:……当然不知道啊。 穆道长也有些意外,微微皱了下眉,道:“贫道自八岁开始修道,至今已有五十个年头,见过的阴物不计其数,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阴气可以检测的。” 商阙脸上无甚波动,话却一如既往的嘲讽:“要不怎么说你们不思进取呢。” 穆道长能忍,他徒弟可不能,小道士立刻跳出来道:“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你这种骗子我见多了,随便拿个仪器就敢说是高科技,说得天花乱坠,也就是运气好,碰巧蒙对罢了。” 他冷笑:“说半天,最后还不是卖保健品,卖治疗仪器。” “不是啊……”喻争渡有些无辜,“我们也可以驱邪抓鬼的……” “可以个……什么?”小道士正义愤填膺,冷不丁被呛了一下,登时瞪大了眼睛,“你们抓鬼?” 连带他们过来的陈思妤都惊了,等等,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剧情啊,她下意识道:“小喻,你们不是卖转运磁石的吗?” 小道士一听陈思妤的话就明白过来了,这俩骗子就是卖些骗人玩意的,但是碰巧遇到他和他师父两个有真本事的在场,原来的套路不好使了,竟是临时连抓鬼的大话都敢说出来。 小道士一想通,情绪倒是缓了一下,敛容道:“你们也能抓鬼?怎么抓?” 商阙懒洋洋道:“用手抓。” 现场:“……” 喻争渡:“……”回去得和老板谈谈做生意的语言艺术才行! 穆道长叹息一声:“太胡闹了。” 小道士气汹汹又去看陈爸爸:“陈居士,你要是相信这些骗子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让他们给你驱邪抓鬼吧。” “唉,别别,道长千万别这么说。”陈爸爸有点慌,虽然这两个年轻人的技术看起来很炫,但说话也实在不靠谱,这都扯到邪祟了,当然还是货真价实的道士让人放心,他连忙到穆道长跟前鞠了个礼,道,“还请道长开坛做法,为我祛除邪祟。” 见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请来的大师,陈思捷终于松了口气,得意地给了陈思妤一个挑衅的眼神。 陈思妤此时已经无奈多过气愤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请来的两个人太天马行空了…… 陈爸爸又去看喻争渡:“小兄弟,你们这技术挺好的,但做法事还是得道长来,这样,我让思妤先送你们回去,该付多少钱一分不少……” 陈爸爸的态度让商阙满意了一些,难得赏给他一个眼神,道:“抓鬼我们比老道士专业。” 穆道长:“……” 陈爸爸汗了一下,正想再劝,那年轻气盛的小道士忍无可忍,抢先一步道:“行啊,那你们就留下来看我们开坛做法,等那邪祟被引到坛前,你们可得露上一手。” 穆道长脸色一板:“元清,休得胡闹。” 与此同时,商阙随口应道:“可以。” 事情闹到了这局面,陈爸爸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两伙人,是非得分出个高低胜负来不可了。 …… 在陈爸爸的吩咐下,家里帮佣很快备齐了东西,在大厅设好香案祭坛。 等吃过晚饭,穆道长兀自在坛前打坐,小道士便忙碌了起来,他从开来的车里拿出个箱子,取出观里带来的法器、黄符等,甚至还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香炉,香炉里装着半炉香灰。 小道士面带骄矜地扫了商阙一眼:“这是我们观里的香灰,常年供奉在张真人座前,具有驱邪镇宅的作用。” 不但那香灰小有说道,他拿出来的法器无不古朴厚重,一看就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名器,这青莲观果然名不虚传。 商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对小道士的挑衅视而不见。 陈思捷抓紧机会对陈思妤冷嘲热讽:“姐姐,你以前总说不要相信封建迷信,怎么自己迷信起来,还不如我呢?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 陈思妤哪还说得出话来,闷着头给自己泡咖啡去了。 陈思捷难得赢了姐姐一次,嘴都要裂到后脑勺去了,他还觉得不够过瘾,又去奚落喻争渡:“你们公司有什么装备,不会真的要徒手抓鬼吧?” 喻争渡思索了一下,道:“装备我们也是有的……” 陈思捷正想追问,那边小道士终于准备完毕,道:“开始了,无关人等,请勿打扰。” 陈爸爸是现场最紧张的,连忙喝了陈思捷一句:“安静,都安静。” 只见穆道长站了起来,从香案上抽出一柄桃木剑,开始掐诀念咒。 他声音沉沉,令闻者心绪悠悠,只是仔细聆听,却能听到一点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商阙的手机游戏。 陈思捷没忍住白了他一眼,陈思妤更是心情复杂。 喻争渡凑近老板身边,低声道:“老板,给凡人一点面子。” 商阙用余光看了他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机,道:“给你面子。” 这时,屋里忽然吹来一阵阴风,那阴风并非来自大门或窗户,却是从天花板的方向吹下来的,香案上点好的蜡烛火光摇曳。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也开始摇晃了起来,灯光忽明忽暗,令人心头起伏不定。 阴风更甚,光线晦明,寒冷似乎能渗入众人的骨子里,喻争渡连忙拉紧了衣服。 案上的黄符哗啦啦地响,陈家三口几乎要抱到一起了,穆道长不为所动,沉着地抓起一把米往地上撒去,口中念道:“上穷碧落,下遍黄泉,追摄亡魂,来我坛前……” 众人往地上望去,只见那米粒落地后并不停止,反而微微滚动了起来。 陈爸爸声音发抖:“这米怎么会动?” 小道士手上捏着黄符,神色肃穆地候在一旁,闻言应道:“肉眼凡胎看不到魂魄,需借助外物观察其行迹……” 陈爸爸差点没撅过去:“这、这……难道是鬼出现了?” 小道士没空再回答,穆道长已经捏着剑绕着滚动的米粒转起圈来,口中念诀不停,额头上微微有汗滴下,显而易见,已经到了这场法事的高|潮。 陈思捷又害怕又隐隐有些兴奋,眼前的一切都证明了他请来的穆道长是个真正的高人,他终究没忍住,见缝插针地刺了喻争渡一句:“你们不是说要抓鬼吗?要不要去露上一手?” 他说完发现喻争渡没回答,还以为对方怵了,转头望去,却见对方正认真地看着穆道长的方向,与他们不同的是,喻争渡脸上并无害怕的神色,反而一脸的探究。 喻争渡会是这个表情,主要是因为他看到的和其他人看到的并不一样。 从阴风来袭开始,在众人看来恐怖而神秘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直观透明的。 随着穆道长的法事进行,一个男人的魂魄慢慢从天花板上坠了下来,立到坛前。 令喻争渡意外的是,那男人形象完全不像一个恶鬼,他身姿笔直,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头发理得很短,分明是一个都市精英的样子。 那男人似乎被穆道长的法术制住,身形有些僵硬,但尚有余力,小心避让着道长的剑,与他周旋着。 喻争渡小声问商阙:“这鬼怎么回事?” 商阙看了一眼:“像是被人驱策的,对方估计是发现了老道长的动静,两方正在斗法。” 喻争渡“啊”了一声:“还有这种事!” 就在这时,那精英男子突然目光大盛,伸手一格,一下子挡开穆道长的桃木剑,他则趁着这空隙,飞快地窜到一边。 这在其他人眼里,则是穆道长看起来重愈千钧的木剑陡然一偏,道长大喝一声,那滚动不停的米粒终于止住了。 陈爸爸心脏都要停跳了,喏喏问道:“鬼抓、抓住了吗?” 穆道长面露愧色:“跑了。” 陈爸爸脸色一白,就见穆道长摆摆手:“莫急,待我再次做法……” “我们来吧,等你做完法,天都亮了。”商阙一边说一边看了喻争渡一眼。 喻争渡立马接收到老板的意思:小鬼他不屑动手。 穆道长正色道:“法事从来不易,莫说一晚,三天三夜的法事贫道也是……” 话未说完,就见喻争渡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东西,气象万钧地站了起来:“我来。” 大家定睛一看,只见他手中荡着的……是一个手铐。 穆道长差点喷血,终于爆发了:“你们简直胡作妄为——” 喻争渡心知与他们说不明白,还是赶紧速战速决要紧,也不理道长,冲着那男鬼就冲了上去。 那男鬼知道人间怎么辨别魂魄的行迹,离了米粒,也就淡定下来,正在休息呢,就见旁边那个穿着卫衣,一脸宅男样子的年轻人突然冲了上来。 男鬼一开始还有些懵逼,以为那人闹着玩,等喻争渡到了跟前,才猛然一惊,立刻拔腿跑了起来。 喻争渡大喊:“别跑,你被逮捕了,面朝墙壁抱头蹲下,男鬼左边女鬼右边——” 现场:“……” 陈思捷直接跳脚:“姐,你是不是想害死爸爸!” 穆道长更是气得剑都拿不稳,捂着胸口直喘气:“太胡来……太、太胡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吭——”的一声,小道士引以为傲的小香炉被喻争渡一不小心撞到了地上,供奉在张真人座前的香灰撒了一地,被阴风一吹,飘得满屋子都是,地板上也覆了薄薄的一层。 小道长简直怒不可遏,大叫道:“我跟你没完——” 与此同时,商阙伸手往前虚虚一点,所指之处,喻争渡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声:“靠,真能跑,累死我了!” 他一手虚抓着一处,另一手的手铐往前一铐,然后往虚空中一推,道:“总算抓住了。” 小道士双目赤红:“还敢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就见喻争渡手推之处,地上的香灰上突然凭空出现两个脚印,在两个脚印的中间,还有一个手铐的印子。 所有人登时一怔,穆道长的气都不喘了。 陈思捷眼珠子差点瞪脱框,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什么?” “啊,对。”喻争渡抬头看了看他,“你刚还问我来着,这就是我们的抓鬼装备。” 他笑道:“虽然和道长的不一样,不过也算各有千秋吧。” 大家:“……” 神特么各有千秋!《 》 鬼成像技术 以前的人在回煞的时候有布灰验迹的习俗,回煞说的是过世之人的回魂日,有些人家里有人去世之后,会在回煞之日于家中灶前筛上细灰,用于观察死者回魂的行迹。 传说通过灰上的足迹可以判断死者来世将会托生为何物,见鸡迹则投胎为鸡,见狗迹则投胎为狗,还有更玄的说法,是在灰上看到铁链的痕迹,那便是死者生前罪孽深重,是戴着镣铐回来的。 这些说法,穆道长自然都是知道的,时常还有一些讲究的人家请他去做送煞的法事,但他还从未真正见过魂魄的印记。 实在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手铐的痕迹……不得不说,确实很与时俱进了。 穆道长眼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他徒弟也是直接哑了。 所有人循着脚印的位置看去,就见那副手铐正悬浮在半空中,与那灰上的痕迹正好相对应。 陈爸爸瑟瑟发抖,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鬼、鬼抓住了吗?” “抓住啦。”喻争渡看了看抱在一起的陈家三人,安抚道,“你们放松点,没事的。” 这哪放松得了啊,那手铐还飘在半空呢。 大概是觉得一家人抱成一团的画面实在不好看,陈爸爸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站了起来,离着手铐一段距离探头探脑的,一副想靠近又怕受伤害的样子,问:“这怎么抓的啊?” 他一问,穆道长和他徒弟也看了过来,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求知欲。 他哪知道啊,喻争渡给了老板一个求助的眼神。 商阙道:“拘鬼的法器种类繁多,锁链就是其中一种,老道士应该知道的。” 布灰验迹的说法中就提到有些亡者回魂时会带着镣铐,那自然是阴差的道具,但在阳间,也有一些修道之人以锁链作为法器,炼化之后也可用于拘鬼。 穆道长于是点了点头。 商阙目露嫌弃:“那怎么换了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 穆道长:“…………??” 你们这是法器换了个样子这么简单吗?你们整个抓鬼过程都不科学……啊不,都太科学了好吗!!!这是搞迷信活动该有的姿势的吗?! 穆道长想要辩解,但陈爸爸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懂了,这也是你们的新技术吧,用手铐确实比锁链方便多了。” 他竖起个大拇指,啧啧称赞:“确实,时代在发展,驱邪抓鬼的技术,也是应该跟着发展起来,年轻人好样的。” 穆道长直接噎住了。 小道士:“……”他也是年轻人啊! 陈爸爸又问:“那这个鬼你们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啊……公司一般都是把犯法的鬼打一顿关起来,但这也不能直说吧。 见他犹豫,穆道长帮着答道:“自然是将他超度。” 这是常规操作了,陈爸爸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跟着点头:“哦,对,要超度。” 那就假装要带回去超度吧,喻争渡正想跟着随便附和两句,就听那被铐住的鬼突然呜咽了起来:“不要、不要超度我啊,我还有心事没完成……” 现场除了喻争渡和商阙外的人是听不到鬼的哭声的,只觉得屋里突然又冷了几度,陈家姐弟还抱在一起,陈思捷“哇”了一声:“怎么这么冷,是不是那个鬼又跑了?” “没跑,就是情绪有些激动。”喻争渡解释道,然后学着同事审鬼的样子叉腰骂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作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陈家三人本来心中惊惧,结果一看到喻争渡对着空气一顿骂,顿时:“……” 喻争渡挥了一下拳头:“你这种犯错的鬼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打你一顿就算客气了!” 大家:“……” 众人还在懵逼,就见喻争渡突然转过头来,眼神怪异地看着陈爸爸:“陈先生,这个鬼说要和你谈谈。” 陈爸爸脖子一紧:“谈什么谈?这个鬼想对我做什么?” 喻争渡:“他说他是你朋友。” 陈爸爸连忙摆手:“胡说八道,我哪来的鬼朋友?” 喻争渡双手抱胸:“他说他叫郝文涛。” 陈爸爸一愣:“什么?” 陈思妤和陈思捷姐弟俩闻言对视一眼,终于松开了对方,脸上的惊恐也被疑惑所取代,陈思妤有些不可思议:“文涛叔叔?” 陈爸爸确实有个叫郝文涛的朋友,是个私人律所的合伙人,业务能力很强,工作也特别忙,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结果因为过劳,在半年前不幸猝死了。 因为这事距离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陈爸爸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半晌才讷讷问道:“真的是文涛?” 喻争渡“呃”了一下:“我哪知道啊,我也不认识他啊……” 陈爸爸想了一下,肃容道:“不可能是文涛,文涛跟我关系这么好,不会害我的,这个鬼骗人!” 喻争渡看了鬼一样,那鬼急了,连连比划:“我真的是郝文涛,我没骗人。” 陈爸爸看着那手铐在空中上上下下,连连作响,心中有些发憷。 喻争渡想了一下,拿出手机道:“试试看行不行。” 这个手机是公司发的,内置了罗丰的“专利技术”,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像。 他打开摄像头对准男鬼的方向,随后笑道:“真的可以,陈先生,你看看,是不是他?” 陈爸爸有些莫名,小心地探过身去往喻争渡的手机屏幕上看,然后双眼一瞪:“……文涛,真的是你!” 陈家姐弟和两位道长闻言,也抢着去看手机。 然后大家集体:“………………” 只见喻争渡的手机上,模模糊糊地显示着一个男人的影子,那人外形干练,穿着西装,手上还带着手铐。 大家下意识地往摄像头对准的地方望去,那里明明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漂浮的手铐。 震惊之余,大家的表现又各不相同,陈家姐弟满脸不解:“真的是文涛叔叔啊?” 两位道长的反应则是一脸的怀疑人生,尤其是小道士,他本来因为受刺激太大半天都没说话了,这会更是一脸破碎的表情,看着穆道长不知是哭还是笑:“师父,他们真的用手机给鬼照相啊……” 就在下午掐架的时候,他还拿这个讽刺过喻争渡,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有这个技术…… 确定了那个鬼确实是郝文涛,陈爸爸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指着摄像头对着的方向破口大骂:“郝文涛,你还是人吗?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害我!” 喻争渡提醒他:“他已经不是人了!” 陈爸爸:“……” 手机屏幕里,郝文涛捂着脸,又羞又愧:“我不是有心害你的,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陈爸爸一甩手:“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迫不得已了?” 郝文涛呜呜道:“是那个耀楚控股的刘宁安,请了个妖道,设法把我给拘了去,逼着我给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刘宁安?”陈爸爸闻言一愣,他前段时间的生意就是在和刘宁安竞争,但不知为何,刘宁安像是知道他的底牌和策略一般,总能刚刚好领先他一筹,还给他设了个局,让他失去了不少订单,还亏了一大笔钱。 如今看来,却是郝文涛的缘故了。 郝文涛道:“一开始刘宁安想直接要你的命,好趁机接手你的公司,是我给他建议,由我跟在你身边,偷窥你的商业机密透露给他,让他慢慢接手你的客户和订单就好,因为害命会损阴德,他就接受了我的提议,不然你现在命都没有了。” 陈爸爸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层,一时呆住,不知该说什么了。 喻争渡很有钻研精神地问道:“那你平时是不是就站在陈先生的左边,看他工作的?” 郝文涛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喻争渡微微一笑:“我们阴气检测器检测到陈先生左边身体阴气更重。” 大家:“……”真的是好科学的分析! 了解到郝文涛也是身不由己,而且还算变相救了陈爸爸一命,陈爸爸也就不好再生气了,只是难免有些唏嘘。 陈爸爸请喻争渡给郝文涛解开了手铐,几个人和一个鬼坐下来慢慢谈。 陈爸爸问郝文涛:“你不是都去世半年了吗?怎么会被那刘宁安给抓去了?” 一提起这个,郝文涛顿时悲从中来,捶胸顿足:“这都怪我自己……” 陈爸爸隔着手机看他捶自己胸口,想阻止又阻止不了,连忙道:“怎么怪你自己了?” 郝文涛仰天长叹:“你知道的,我生前是个党员……” “我知道。”陈爸爸茫然,“可这和你被抓有什么关系?” 郝文涛:“我活着的时候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不止自己不信鬼神,还一直告诫我家里人要相信科学,远离迷信,我老婆女儿在我的影响下,都成为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抹了一把脸,语气怅然:“所以我过世之后,她们一次都没有祭祀过我,我做鬼以后一口饭都没吃上,一饿就是好几个月,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捡了别人放在街头祭度孤魂的吃食,没想到那些吃食是妖道设下来拘捕游魂的……” 大家:“……”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开始盈利 郝文涛生前经历颇为辉煌,从小成绩优异,人也活泛,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毕业后做了律师,没几年就靠着积累下来的人脉做了一个私营律所的合伙人,事业家庭两得意,颇为风光。 谁又能想到,这么一号人物,竟然会落得个死后无人祭祀的下场……偏偏还是他自己造的。 郝文涛活着的时候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鬼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不仅如此,他还在家中推崇科学,反对家里人搞迷信活动,在他的影响下,他们家可以说是所在小区的科学模范家庭,莫说平日,传统年节也从不搞祭祀活动。 这本来也没什么,一般逝者亡魂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安排去投胎,就算无人祭祀,了不起也就饿上一段时间。 但偏偏郝文涛尚有心愿未了,执念不消便无法投胎,他就只能一直在人间游荡,长此以往,还可能成为孤魂野鬼。 郝文涛戚戚然道:“我刚过世那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徘徊,我老婆和女儿整天以泪洗脸,可就是不祭拜我,有时候亲戚朋友过来吊唁,想拜一拜,还会被她们阻止,我女儿和人说,说她爸爸最不喜欢迷信活动,要真的天上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有人拜他……” 大家:“……” 想安慰,又无从下手,这可是教科书般的自作自受…… 陈爸爸觉得老朋友有点惨,左右看看,去咨询喻争渡:“小喻先生,你们公司有没有办法帮帮文涛啊?” “应该有吧。”喻争渡转头去看老板。 商阙抬了下眼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完成就行了。” “啊,对对。”陈爸爸去看郝文涛,“文涛,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完成。” “有两个……”郝文涛隔着手机镜头,感激地看着陈爸爸,“我生平愿望,一个是看到我女儿上大学,然后结婚生子家庭幸福,另一个是我和我老婆平时工作都很忙,我一直想等退休以后跟她一起去环游世界……” 陈爸爸:“……” 其他人:“……” 陈爸爸呆滞了一下,道:“你女儿今年才上初中吧 ……” 郝文涛点点头。 陈爸爸:“你老婆还有二十几年才退休吧……” 郝文涛又点点头。 陈爸爸无助地看向喻争渡和商阙,商阙显得不太耐烦,道:“想法太多,直接超度吧。” 超度就是强行洗掉鬼魂身上的执念了。 “不不不,不要超度我。”郝文涛连连摆手,差点都要哭出来了,“我真的很想看我女儿上大学,还有我老婆……” 喻争渡想了想,道:“其实,是不是让他家里人祭祀他就行了?” 陈爸爸一拍手:“对,我可以去劝她们。” 郝文涛颓然道:“她们不会听你的,可能还会劝你远离迷信……” 喻争渡笑道:“那是以前,有我们公司在,她们还能不信。” 大家顿时恍然,差点忘了,这家公司可是有着鬼魂成像的先进技术的…… 郝文涛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刘宁安依然叫陈家几人忿忿不平,只是他们既没有证据,又不可能像对方一样用邪术报复回去,同时又担心刘宁安还有后手,一时间陷入纠结。 最后还是穆道长比较有经验,告诉他们刘宁安那边的妖道这算斗法输了,郝文涛恢复了自由身,他那边也会遭受反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来害他们了。 郝文涛也表示他这段时间帮着刘宁安做事,知道了不少刘宁安和耀楚控股的商业秘密,他把这些机密都告诉了陈爸爸,也足够陈爸爸对刘宁安发起反击了。 这些都是后面的事,喻争渡他们不会再参与,这次他们漂亮地完成了工作,陈爸爸大方地给他们和穆道长师徒都付了酬劳,不过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也知道给两方的数字肯定是有不小差距的,此外,陈爸爸还另外给他们每个人包了个红包,这算私人拿的,不用给公司。 陈思妤死活又开高价跟喻争渡买了几颗石头,这才送他们出门,到了门外,陈思妤去开车,喻争渡和商阙站着等。 就见小道士吭哧吭哧跑了过来,摸出个手机,期期艾艾地问道:“我能加你们微信吗?” 穆道长站在小道士身后,朝他们鞠了个躬,做了个拱手礼,语气充满敬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两位小居士,这次给贫道上了生动的一课。” 喻争渡笑笑:“道长谦虚了,我们只是技术方向不一样而已,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穆道长摇摇头,叹了一声:“商居士说得对,我们确实太故步自封了,修道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号召全观的人一起学习科学知识,力图早日实现修道现代化,先进化,绝不能让时代给抛下。” 小道士用力点头:“我们要用科学发展观指导未来的修道之路!” 喻争渡面不改色,甚至给两位道长竖了一个大拇指:“道长加油,相信青莲观一定会成为国内最先进的道观!” 商阙总算给了他们一个正眼:“孺子可教。” …… 回去的路上,陈思妤在前面开车,喻争渡和商阙坐后座上。 时间有点晚了,喻争渡忙了一天也有点困,就想眯一下,他刚往后靠,却见一向注重气质的商阙一改平日端庄优雅的坐姿,侧着身子用背对着他,还微微缩着,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喻争渡皱了下眉,伸长脖子从他肩膀上偷偷探起头望过去。 就见商阙窝着身子正静悄悄地在开陈爸爸给他们单独包的红包,陈爸爸出手大方,红包颇厚,喻争渡目测了一下,应该有两千块左右。 商阙掂了掂钞票,轻手轻脚地往口袋里塞。 喻争渡更莫名了,冷不丁问道:“你干什么呢?” 商阙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不过鬼王到底是鬼王,手上微微一抖,脸上半点不露,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轻咳一声,道:“这个红包是私人的,不用充公的。” 喻争渡:“对啊。” 商阙于是勇敢地把钱往口袋里一塞:“那我拿去充游戏币没问题吧。” 喻争渡:“……” 他不由得检讨了一下自己,平时对老板到底是有多严格,以致堂堂鬼王藏点零花钱都这么偷偷摸摸的…… …… 陈思妤送完了喻争渡他们,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这才抽出时间看手机,结果就见他们几个朋友的微信群里一下午居然聊出了上千条记录。 她点开群聊天一看,才发现都是跟以前一样开李甜甜玩笑的,李甜甜开始还辩解了几句,后面明显扛不住,索性潜水了,还有人不停陈思妤出来作证。 陈思妤:【……】 她一冒头,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群一下子又炸开了。 朋友甲:【思妤,你终于出现了!】 朋友乙:【见证真相的时刻到了!】 朋友丙:【甜甜下午跟我们吹牛,说你请那个卖磁石的公司的人去家里了,笑死我们,差点就要信了!】 朋友甲:【可不是嘛,还好我们都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二话不说把你以前说的截图甩了出来,你放心,你新时代女性的人设一点没崩,妥妥的】 陈思妤看着群里放出来的自己以前的聊天截图,顿时觉得自己脸上肿肿的。 她把跟喻争渡他们买的石头拍了照片,发上群里。 陈思妤:【……那个,甜甜没吹牛,我跟那家公司买了一打磁石】 大家:【…………………………………………】 朋友甲:【卧槽,你是谁?】 朋友乙:【被盗号了吧??????】 朋友丙:【一打????????】 李甜甜:【一打????????】 陈思妤:【那家公司真的很厉害啊,我觉得你们也应该跟他们买点磁石带着】 大家:【…………………………】 朋友甲:【思妤你醒醒,那就是鹅卵石啊!】 朋友乙:【这种石头我能在我家楼下的花坛给你挖两斤,你有这钱拿来赞助我不好吗?】 朋友丙:【我的天,这年头鹅卵石都能用来收智商税了??】 陈思妤看着群里一片嚎叫之声,便把家里闹鬼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和耀楚控股的纠纷这一段,等她说完,群里却一片死寂。 陈思妤半天没等到大家回复,还以为大家不信,便又多说了几句。 陈思妤:【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甜甜之前倒霉也是因为撞了鬼,不是水逆】 陈思妤不是傻瓜,看了家里的事情之后,猜到李甜甜的事可能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和喻争渡打听了一下,喻争渡也没隐瞒,于是她把这件事也在群里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群里终于有人缓过来了。 朋友甲:【……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个世界没有鬼!!!】 朋友乙:【你编故事能不能靠谱一点啊,什么现代驱邪技术啊,还手铐抓鬼呢???思妤,你醒醒啊】 朋友丙:【你倒是拿出锤子来啊】 陈思妤哪来的锤子啊,她的手机又照不到鬼,不过她倒是有一些穆道长他们准备法事的照片,她找了一下,随便发了两张上去。 陈思妤:【你们爱信不信吧】 群里:【………………】 这里面,原来最推崇转运磁石的李甜甜是疯得最厉害的一个。 李甜甜:【……………………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活在水逆的幻想里就好!!】 陈思妤:【你这算什么啊,我世界观碎得才彻底吧】 隔天一早,喻争渡一进公司,康晋和其他几个同事就跟狗一样吸着鼻子凑上来。 康晋绕着喻争渡走了一圈:“什东西,好香啊!” 喻争渡晃了晃手上提着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把东西,笑道:“你们鼻子怎么那么灵?” 康晋一看,顿时眼睛一亮:“香烛!” 喻争渡:“昨天赚了笔外快,给大家带点下午茶。” 他这段时间大概也知道了鬼魂日常的吃食用度主要靠人间祭祀,而人间祭祀只有在年节和忌日这些特殊的日子才会有,虽然鬼不用和人一样一日三餐,但祭品也是很珍贵的,所以很多鬼收了祭祀都不舍得一次吃完。 喻争渡昨天看了郝文涛的惨状之后,深感做鬼也不容易,便用陈爸爸发的红包给大家买了一点祭品带过来。 康晋当场泪眼汪汪,握着喻争渡的手就不放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在公司最好的朋友了!” 其他鬼一屁股把他顶开:“滚,是我最好的朋友。” 商阙从办公室里出来,皱了皱眉:“一大早吵什么?” 老板一出现,大家都不敢再闹了,纷纷给喻争渡打眼色,然后乖乖回工位上。 喻争渡给商阙看了看手上的香烛:“带大家带了点外卖。” 商阙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半晌,慢吞吞问道:“我的呢?” 喻争渡吃惊脸:“你也要啊?” 商阙:“……难道我没有?” “有有有。”喻争渡哈哈笑出了声,这才从袋子里抽出一根拳头那么粗的香来,“嘿嘿,那个香烛店的镇店之宝,能一口气烧上三天。” 商阙这才哼了一声,又道:“我还要红烧肉。” 喻争渡:“……你怎么还点上餐了?” 商阙默默看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喻争渡自动败下阵来:“行行行,红烧肉就红烧肉。” …… 李甜甜提着水果篮到罗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喻争渡正在烧香。 李甜甜:“……” 李甜甜心里发毛地四处往往,想笑,但笑不出来,她讷讷喊了一声:“喻同学,你们真的会抓鬼啊……” 喻争渡也没再隐瞒,就点了点头,含糊道:“鬼魂带来的阴气和身体健康息息相关,所以也包含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 李甜甜:“……你们业务范围还挺广。” “还行吧。”喻争渡笑道,故意逗她,“对了,上次缠着你那个鬼还在呢,你要不要看一眼?” 李甜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让她活在水逆的幻想中吧! 李甜甜这次是专门来感谢他的,从陈思妤那知道真相之后,她对自己之前的误会感到很不好意思,虽然内心很怕鬼,但还是带了果篮登门,此外,她又给了个红包。 不过喻争渡没有收,只说是举手之劳。 李甜甜还要上班,说了一会话就提出要走,临走前道:“对了,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想买你们的磁石……” 喻争渡:“啊?” 李甜甜:“还有,他们听说你们公司有阴气检测方面的业务,都想请你们去做阴气检测……” 喻争渡:“哈?” 李甜甜问他:“没问题吧?” 喻争渡:“没问题没问题。” 谁能想到,公司最先盈利的,会是搞检测卖磁石呢……《 》 鬼王法印 李甜甜的朋友们倒也不是个个都相信陈思妤说的话,少不了有一两个觉得她在编故事或是被人骗了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当然也是因为,她们那帮朋友家境都不错,买个石头也没什么压力。 反倒是那个阴气检测技术让大家很感兴趣,大家觉得这东西有没有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可不像石头转运那么随机,因此都希望在买石头的同时能顺便搞个身体检测。 喻争渡听完这些采购要求之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随手做着玩的一个小程序,居然还有人想花钱试用…… 鉴于这还是公司第一次收到批量订购磁石的订单,喻争渡统计好了数量,便准备去找老板商量,没想到商阙先一步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商阙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摊在他面前,上面是他和魏销的微信聊天记录。 商阙:“他要买石头……”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批发。” 喻争渡看了一眼商阙的微信,魏销的昵称备注是:很有钱。 喻争渡:“……”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对话内容,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魏销自打从罗丰买了石头之后,他女儿魏墨果然再也没有犯过失魂症,连身体都健康了许多,人也变得更加活泼。 因为魏墨的特殊情况,魏销夫妇以前一直不敢让她上幼儿园,他们夫妻工作本来就忙,还要兼照顾小孩的事情,几年下来,颇有些心力交瘁,但就这几天,魏销已经开始着手给魏墨联系学校了,这样不止他和妻子能轻松点,小孩也能过上和同龄人一样的生活。 小孩的事情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现在心病解决了,他和妻子可不也神清气爽了起来,这种变化自然引来朋友的注意,大家问起来,他也没隐瞒。 魏销这个层次的人,交际圈非富即贵,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好不容易奋斗成功了,岁数也开始上来,正到了享受成就的时候,对于健康和生死远比普通人更加重视,不少人自然而然开始迷信玄学。而因为不差钱,他们在这方面,也往往更愿意投入。 魏销因为平时常常要自己带女儿,魏墨的事情他那圈子里知道的也有不少,加上魏销本身是个比较实在的人,因此经他说出来的话,大家首先便信了七八成。反正这对他们来说构不成负担,于是便有不少人托魏销帮忙代购石头,有财大气粗的,更是一口气要了十几个。 微信对话页面上,魏销态度十分真诚。 喻争渡默了一下,才慢吞吞对商阙道:“我刚刚也收到一个采购订单……” 他把李甜甜朋友的事说了一下,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商阙托着腮,一脸的不解:“人为什么那么怕死呢?死又不可怕……” 喻争渡:“……那是你们鬼的想法!” 商阙不置可否,他就是随口说一下,眼下要紧的还是处理一下订单的事情。 他们之前卖石头只是个借口,实际干的都是抓鬼驱邪的活,这还是第一次接到正式的买石头的订单,数量还不少,而且客户都小有来头,喻争渡稍一思考,就决定不能再按以前的路子卖石头了。 他花了一点时间给商阙讲解了一下建立品牌意识的重要性,其中最主要的是,他们正在开发的生死簿系统是不盈利的,但是后续又需要不断维护升级,等于是个无底洞,公司必须要有能长远盈利的能力,才能保证这个系统能够长久地运行下去。 而要持续盈利,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客户,把产品品牌做起来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商阙以前只是懒得和人打交道,并且也没有必要,但道理还是一听就懂了,当即道:“我可以给他们能消灾除秽的石头。” 喻争渡点头:“不止,石头还要好看,样子也要统一,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公司出品的。” 两人一合计,很快把方案定了下来……既然都卖转运石了,就干脆做得专业点。 商阙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陆灵犀,让她从乐都市订购了一批玉石。 乐都和浮城相邻,两市交界处有座绝境山,山里出产一种玉石,品相不好,杂质多,还掺着很多黑色的石料,进不了高端玉石市场,只有当地一些手工作坊弄点去做旅游纪念品,去绝境山旅游,十块钱能买两条这种玉石做的手链,很不值钱。 不过他们要卖的也并不是玉石本身,订好玉石之后,商阙又给了陆灵犀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图纸,让她雇绝境山当地的手工艺人把这个符号分别刻到玉石上。 喻争渡看半天没看懂那个符号是什么,便去问商阙,方才知道,这个符号原是与道教法印“酆都召鬼神印”同出一源。 修行之人所用的法印,本质都是以印借力,所产生的威力实际都是借了天地诸神的力量,因此如今天地陨落,诸神俱灭,各家法印所能借到的力就只剩天地间丝丝缕缕遗留的灵力,效果自然大不如前,道家流行的符箓也是如此。 而商阙这个印,说“酆都召鬼神印”与之同出一源其实是客气了,准确来说,“酆都召鬼神印”乃是由此印变化而来,借的是酆都诸鬼之力,可用于驱除邪魔精怪。 喻争渡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商阙这个“鬼王”前面是有前缀的——罗酆山。 “千年前人间修道者多有借助罗酆山之力的,我的法印也流传于世。”商阙道,“但时间久了之后,人间渐渐把我的法印刻走了样,后来才慢慢成了现在的酆都召鬼神印。” 喻争渡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这个印才是母版!” 商阙:“……”虽然是这么个意思没错,但为什么他说出来就不咋好听呢。 商阙很机智没和喻争渡纠结形容词,倒摆出一副诚信经营的姿态,抱着胸道:“既然他们花了大价钱买玉石,我可以借点罗酆山诸鬼之力庇护他们。” 喻争渡总结:“这不就是收保护费嘛!”所谓收钱办事,借鬼打鬼。 商阙哼了一声:“我们是合法的。” 喻争渡没理商阙,转头研究那个法印去了。 商阙的法印不愧是母版,看着全是喻争渡不懂的古文字,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喻争渡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懂。 临到快下班了,商阙从办公室出来,发现喻争渡还在研究那法印,便问:“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当然啊。”喻争渡点头,心有戚戚的样子,“你不是说这个印能借诸鬼之力吗?我现在整天见鬼,得学点技能防身才行,我要把这个法印记起来,说不定关键时候能用上。” 商阙嗤笑了一声:“你不会想着遇到情况的时候画出来吧?” 喻争渡抬头看他:“怎么?不行吗?” 商阙摇了摇头:“法印不是这么用的。” 喻争渡顿时一蔫:“你早说啊,浪费我半天功夫。” 商阙看着他,颇有些无奈:“你要是害怕,我倒是可以传你心印。” 喻争渡听得云里雾里:“心印又是什么?” “人间的修道者讲究道以心传,世间法器,都需要以心中道法去驱动,我传你心印之后,你只要心中默念,就可以借得诸鬼之力,庇护自身。”商阙给他讲解了一番,又说道,“但是心印是需要用心去驱动的,我虽然传你心印,但你自身如果悟性不够,也是没用的。” 喻争渡一拍手:“管他的,你先传了再说,反正也不亏。” 商阙:“……” 商阙说的心印,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了喻争渡,此外,他还传了喻争渡一段口诀,让他背诵领悟。 那口诀又长又拗口,而且还不好理解,喻争渡一边看那口诀一边吐槽:“我当初就不该贪图那点五险一金,搞得现在又要搞开发,又要学抓鬼,还要背口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开始修仙了……” 商阙直接忽略他的抱怨,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印是法印中最难运用的,以前人间的修道者多的是终其一生也不能领悟到心印的窍门的,你慢慢学,真撞鬼的话,还是打电话给我比较快。” 喻争渡抱拳:“我谢谢您了。” 喻争渡把口诀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回学校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接着背,深感工作不易。 距离正式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大部分同学都还住在学校宿舍里,喻争渡刚拐到宿舍走廊,就听到他们宿舍里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大喊:“快快快,轮到我了。” 喻争渡心中疑惑,走进宿舍一看,就见屋里挤满了同班的男同学,大家围成一个圈,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张床上书桌,桌上铺开一张纸,他舍友朱彦和其他宿舍的两个男生一人伸出一只手握在一起,抓着一支笔。 喻争渡皱了下眉,抓着旁边的男同学问:“这是在干嘛?” 那同学道:“玩笔仙呢,靠,他们这次演技大涨,刚刚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喻争渡:“……” 毕业前无所事事的男同学,真的是能闲出花来。 喻争渡上了一天班有点累了,没心情跟着大家起哄,拨开大家往自己床上爬,道:“让让,让让。” 那边朱彦发现他回来,抬头朝他喊道:“争渡,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在玩笔仙呢,你也一起啊。” 另一个也道:“对啊,我们请到了笔仙,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可抓紧机会了。” “行啊。”喻争渡从床上探出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笑道,“那我问问,这个笔仙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大家一听又笑开了,有人道:“这个问题好!” 也有人道:“问这个笔仙会不会生气啊!” 朱彦胸脯一挺:“没关系,让我们大胆问。” 喻争渡:= =是他的沙雕同学没有错。 他把头缩回床上,拿出手机,就见商阙又给他发来了两句口诀,附言:今天给你的口诀漏了两句。 喻争渡:“……” 他看了看,在心里把刚背好的口诀和这两句连起来默念了一遍,不想心中刚念完,宿舍里陡然吹过一阵阴风,挤在一起的同学们纷纷抖了一下,道:“靠,哪来的风!” 朱彦看了看阳台的门,道:“穿堂风吧,谁去把后门关一下,冷死了。” 喻争渡却觉得不对劲,他敏锐地感觉到,那道阴风过后,屋里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他心中疑惑,便把头又探出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只见朱彦的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微胖的男生,穿得有点邋遢,脚上趿拉着夹脚拖,垂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是谁?是谁叫我过来的?” 他四处看看,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于是把目光慢慢地落到桌子上的笔去,发出阴森森的笑声来:“哦,是不是想叫我来当笔仙?” “那我就来给你们指点条明路吧。”他说着,往朱彦旁边一坐,跟着一伸手,握住了朱彦手里的笔。 这时候朱彦正非常大胆地在复述喻争渡的问题:“笔仙笔仙,请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旁边的同学起哄:“女的!肯定是女的!” 同时,那支笔也慢慢动了起来,这一次与之前不同,朱彦似乎拿得非常吃力,他不满地瞪了另外两个同学一眼:听我的啊! 刚好那两个同学也看了过来,眼神里透着和他一样的意思:这次听我的! 那支笔也不知道听谁的,最终歪歪扭扭地写道:男。 同学们:“吁——” 朱彦也十分失望,砸吧了一下:“我想请个女笔仙来的。” 另外两人也抱怨:“对啊,请女的啊,干嘛写男的啊……” 朱彦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正好这时候,又有人探起头对他们叫道:“轮到我了,快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有女朋友?” 其他同学闻言哄笑,有人道:“你能不能问点有意义的?” 那同学不服:“这怎么没意义了?这可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意义!” 朱彦刚想说今天先不玩了,就听他同伙道:“行行行,咱今晚是人人有份,啥都能问……” 话未说完,他们手上的笔突然慢慢动了起来,朱彦心中猛然一抖,充满暗示地看了另外两人一眼,正好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眼神都是一个意思:你犯规啦! 然而那笔并不停,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大家一看:单身狗。 于是众人哄的一声又笑了出来,那同学顿时憋红了脸,指着他们跳脚:“你们一定是装的,你们根本没请到笔仙!” 旁边一人撞了他一下:“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喻争渡目睹了全程,那个胖子鬼脸上还写着得意,冲着那个同学做鬼脸:“我都没有女朋友,你也不能有。” 喻争渡:“……” 喻争渡冷静地把脑袋缩回床上,给老板发信息:【老板,在吗?帮忙驱鬼了。】 商阙回复很快。 我的穷逼老板:【……你又撞鬼?】 喻争渡:【还不怪你那个口诀,我一念完鬼就来了】 喻争渡:【你那心印有毒吧!】 这次商阙那边安静了许久,大约三分钟后,喻争渡才收到他的回复,透着那么一股无言以对的味道: 【那些道士学了一辈子也就能借一下诸鬼之力】 【你是怎么直接借到鬼的?】《 》 邀请鬼王 他是怎么直接借到鬼的? 喻争渡还想问老板呢,说好的借力驱鬼呢,怎么驱鬼不成,反倒把鬼招来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那个鬼的做派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鬼,喻争渡赶紧问:【现在要怎么把那个鬼弄走?】 商阙:【既然是你召唤出来的役鬼,他当受你驱策,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他就行了。】 喻争渡呆了呆,然后一下子精神了:【还有这种好事?!】 商阙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半晌才回了一句:【那是我的法印召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喻争渡似乎能从他的省略号里读出那么一点不甘心的意味来…… 这个时候,朱彦心里已经有点发毛了,道:“今天的占卜就到这里了,我们把笔仙送走吧。” 同学们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朱彦不敢再闹下去,似模似样地念道:“笔仙笔仙,我们的问题问完了,请你走吧。” 待他念完,三个拿笔的便默契地开始把笔往纸外移……移不动。 不仅如此,那笔还又慢慢开始写起字来:我刚来呢,不走。 朱彦的脸色霎时一白,道:“喂,你们两个别玩了,快把笔仙送走。” 另外两人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问题来,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连连摇头:“不是我啊。” 那笔又动了起来,这次写的是:是我啊。 朱彦咽了下口水,强撑着不让声音发抖:“你们真的不要闹了。” 另外两个人也是一脸想哭的样子:“真、真的不是我。” 笔写道:没有闹哦。 围观的同学这时候也毛了:“喂,你们可快别演了啊。” “差不多得了啊,不带这么吓人的。” 朱彦脸上都快哭出来了:“我没有吓人,是他们两个,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们赶紧松手!” 他一说完,那笔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又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朱彦三人顿时一起睁大了眼睛,互相看向对方,这次,他们真切地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朱彦再也忍不住抖了起来:“笔、笔仙,真的来、来了吗……” 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寒一瞬间袭上众人心头。 “来个鬼,你们抽筋了吧。”喻争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按到他们三人手上。 朱彦这才发现,喻争渡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挤到他们旁边。 “按一按就好了。”喻争渡伸出手在他们三个握在一起的手上捏了捏,一边在心中默念口诀,加盖心印。 朱彦哪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啊,哭丧着脸道:“不是啊,我们没有抽筋,好像真的是被笔仙……” 他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咦?” 与此同时,喻争渡也松开了他们的手:“怎么样,抽筋好了吗?” 朱彦三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松开了握笔的手,脸上都是:??????? 朱彦还有些难以置信,甩了甩手掌,讶然道:“我去,不是吧?真的是抽筋啊?” 旁边的同学一脸的一言难尽,有忍不住的去敲他们脑袋:“你们真是够了,吓了老子一跳。” 也有同学大为鄙视:“少来,就是装的!” 喻争渡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凡事适可而止啊。” 朱彦还心有余悸,连声道:“别说什么适可而止,我以后都不玩这个了。” 这些没心没肺的男同学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没一会又闹了起来,吵着要改玩狼人杀了,喻争渡无语了一下,挤开他们出了宿舍。 喻争渡集中精神,引着那鬼出了宿舍,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这才松了心神,一脸疲色:“啊,累死我了。” 别看这心印用起来好像很方便,只需要默念口诀,实际却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精力。 那胖子被牵制着引了出来,刚恢复自由,立刻露出狰狞的神色:“原来是你把我叫出来的?” “是我!”喻争渡外强中干地挺了挺腰板,虽然商阙说他召来的鬼要听他的,但他毕竟还是新手,独自面对一个鬼还是有些打怵的。 果不其然,那胖子就不是什么听话的鬼,他浑身青白,刘海很长,盖住了一半眼睛,看起来阴森森地,闻言发出一声怪笑:“哦,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喻争渡:“也没什么事,就练练手。” 他沉吟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得听我的话啊?” “谁说的?”胖子眼珠子一转,“想要我听话,你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他略有些肥胖的脸上,五官慢慢地挤到一起:“你身上半点道行都没有,是不是从哪里学了召鬼的法术就用上了,没有人告诉你,要召鬼还得要能驭鬼才行吗?” 喻争渡心中就是一个“卧槽”:真没有! 胖子见他沉默,似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的笑容越发可怖。 “你知道召鬼却不能驭鬼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喻争渡从善如流地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胖子大概没想到他会反问,迟疑了一下,故作严肃:“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喻争渡:“……”这鬼业务也是够生疏的。 胖子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害怕了,当即露出个得意的笑容:“不过,只要你听我吩咐,我就考虑饶了你。” 喻争渡:“比如?” 胖子心里似乎早有想法,喻争渡刚问完,他就扳着手指开始提要求:“准备几套最新款的游戏和日本新出的女|优的写真祭拜我,另外还要给我支持的爱豆打投,我要监督你每天的投票数……” 在他说话的同时,喻争渡手上也飞快打字给老板传信。 喻争渡:【你骗我!那个鬼不听我的话,还要我听他的!】 喻争渡:【我要这鬼有什么用!】 喻争渡:【你的心印有毒,真的有毒!】 我的穷逼老板:【……】 商阙那边保持着点点点的姿势很久,也不知在纠结些什么。 眼前的胖子已经提完了要求,眯着眼睛看喻争渡,语带威胁:“都记下了吗?” 喻争渡退了一步,冷静道:“我老板想和你谈谈。” 胖子莫名其妙:“你老板?” 与此同时,喻争渡果断点了微信的视频通话功能,商阙还算给面子,一下子就接通了:“怎么?” 喻争渡把手机屏幕怼向胖子:“老板,你倒是管管这些鬼啊!” 商阙:“……” 胖子看着视频上的英俊男人,脑袋上的问号更大了:“你是谁?” 商阙隔着屏幕的脸上无甚表情,声音也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令人震颤的威压,让胖子心中猛然一抖。 他道:“我是罗丰管理的ceo” 胖子眼睛猛地瞪大,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商、商老板?” 他自觉得不可能,可是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却昭示着对方非凡的身份,这是鬼王才有气息。 与此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胖子一边发抖一边摸出手机一看: 【孙国锋,我司接到民众举报,得知你违反役鬼相关条例,寻隙滋事,恐吓我司员工,请你立刻放弃作恶,遵守做鬼的行为规范,否则我们将立刻派出员工将你抓捕归案,另行处罚。罗丰人生管理咨询有限公司】 孙国锋:???????? 眼里的恐惧变成了茫然:“是谁举报我的?我什么时候恐吓罗丰的员工了?” 喻争渡抬头挺胸:“是我,我举报的!” 手机屏幕里,商阙也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就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孙国锋当场喷了:“他他他、他不是活人吗!” 喻争渡:“太优秀,特招的!” 商阙:“你知道恐吓我司员工是什么下场吗?” 孙国锋整个鬼原地一瘫,抱着头道:“我错了,别抓我啊——” 他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就是好不容易被叫出来一趟,忍不住想吓吓人而已,我胆子其实特别小,根本不敢害人的——” 喻争渡无语地看着他:“那游戏还要吗?” “不要了。”孙国锋疯狂摇头,“写真也不要了,打投也不要了,全部都不要了。” 孙国锋泪眼汪汪:“请你不要举报我!” 喻争渡叉腰:“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孙国锋当场就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以后我就是你的役鬼了,你想我怎么表现,我就怎么表现,全都听你的!” 喻争渡:“……行叭。” 努力把脚拔|出来先。 喻争渡也没什么事,就叮嘱了孙国锋几句,让他不要害人,然后把他打发走了。 看着孙国锋消失,喻争渡这才伸了个懒腰,摇头叹气:“老板真是太不靠谱了!” 手上传来老板的声音:“是吗?” 喻争渡拿起手机一看,就见老板正隔着屏幕看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喻争渡:“……你怎么还没挂断?” 商阙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喻争渡:“……”又来了,又到了破译老板眼神的时间了。 老板怎么就不明白,他们的默契真的还没到这份上啊…… 虽然如此,但喻争渡也能看出他不开心,这个时候,如果直说他没看懂老板要表达什么,估计下辈子就要做鸡了。 喻争渡不敢直说,于是只好若无其事地回看老板,两人就这么隔着屏幕,默默对视。 又过了一会,商阙先按耐不住皱了皱眉,不满道:“你怎么还不道歉?” 喻争渡:“啊?” 商阙语气里充满了指责:“我一直不挂断就是看着那个鬼不让他欺负你,你还说我不靠谱!” 喻争渡:“……” 这么一说,好像还是靠谱的,就是感觉怪怪的。 喻争渡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你别生气了啊……” 商阙勉强哼了一声。 正好一个同学路过,听到了最后一句,当即调侃道:“哟,争渡,跟女朋友跪键盘啊?” “单身狗哪来的女朋友啊。”喻争渡回头应道,“在跟我老板视频呢。” 那同学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嘴角抽了抽:“你跟你老板感情可真好,大晚上的还视频道歉……” 喻争渡:“……” 视频里,商阙问:“跪键盘是什么?” 卖转运玉石的生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公司财务上宽松了不少,老板偶尔偷偷氪金,大家也就睁着眼闭着眼了。 喻争渡一边继续生死簿程序的开发设计,一边把“阴气检测器”小程序进行了完善,在李甜甜的几个朋友身上测试了几次,最终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确定小程序的稳定性和准确度之后,喻争渡就跟商阙建议,把阴气检测和转运玉石做成套餐一起卖,主打卖点是根据阴气值搭配合适的玉石产品。 第一批客户当然还是魏销介绍过来的那帮朋友。 不过这个产品的推广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主要还是因为阴气检测程序听起来十分像诈骗,魏销的朋友虽然有钱,但也不想做冤大头,因此反应都不是很积极,最终只有魏销和两个确实是闲的买了去试一试。 对这个产品喻争渡也没有强求,反正卖玉石的钱已经够他工作到合同期结束了,至于之后还能不能盈利,其实跟他关系也不大,因此把小程序做好之后,他就把重心转到生死簿的工作上,没有再过问了。 过了几天,喻争渡莫名发现公司里气氛似乎轻快了很多,几个同事整天都喜气洋洋的样子。 等康晋哼着歌儿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两天怎么那么开心?” “因为要放假了啊。”康晋正了正假发,嘴角带着笑意,“清明节快到了,我们有三天小长假可以回家,到时候还能收到家里供奉的祭品。” 他整个鬼都美滋滋的:“说不定家里还会给我烧新衣服!” 喻争渡恍然大悟,清明他自然也有假期,不过这个节日对鬼来说显然又更不一样。 阴间的清明节,正如人间的中秋,是尚未投胎的鬼魂与活着的亲人团聚的日子。 喻争渡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问他:“那老板呢?老板清明节做什么?” 康晋愣了一下,还真思索了一会,才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和老板一起过过清明。” 喻争渡:“老板跟你们一样,也有人祭祀吗?” 康晋茫然:“应该没有吧,老板又没有家人,听说千年前人间倒是有祭祀他的,但是现在人间哪还有拜鬼王的啊?” 喻争渡“哦”了一声,等康晋走了,才挠了挠头,拿起电脑敲开了商阙的办公室。 商阙果然又在游戏里驰骋,不过一看喻争渡进来,手速极快地点了退出,假装无事发生,板着脸问:“有什么事?” 喻争渡放下电脑:“跟你汇报一下生死簿的开发进度。” 喻争渡的汇报向来言简意赅,利落地说明了工作上的情况之后,话锋一转,像是随口一提般问道:“对了老板,清明小长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商阙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忪了半晌才应道:“睡觉吧……” 他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喻争渡犹豫了一会,才试探着说道,“我清明要回家扫墓……” 商阙哼了一声:“知道了,回就回,又不是不给你放假。” 喻争渡慢吞吞道:“……我是想说,我们老家扫墓的那座山还挺有名的,你要不要一起去踏青?” 商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抬头看了过来,神色有些纠结,像是在为难的样子。 喻争渡以为他不愿意,心中也觉得自己似乎多管闲事了,正要说不想去也没关系,就见商阙轻咳了一声,问道:“去你家的话,你要怎么跟你父母介绍我?” 喻争渡:“啊?” 商阙托着下巴,十分认真地发问:“人间好像没有带老板回家过清明的吧?” 喻争渡微笑:“不不不,人间很多人都想请老板过清明的。”《 》 第20章 如何先进地请神 喻争渡家乡在邻省暑城市的锦潭镇,锦潭镇位于暑城郊区, 地理位置相对封闭, 当地没有发展起什么支柱产业, 不少人都选择到外地谋生。因为擅长经商,镇上出了不少富豪,还连带着帮扶了不少老乡, 因此锦潭镇本地虽然经济一般,但居民家庭都相对殷实。 喻争渡是家里的独子, 祖父母都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等他去浮城上学之后,家里就常年只有他父母两人, 过得有点冷清, 因此他在电话里和父母说清明要带个同事一起回去,父母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很欢迎的。 “爸, 妈, 我回来了。”喻争渡隔着防盗门喊了一声。 “回来啦, 新闻说今天路上堵车了是不是啊”喻妈妈穿着围裙,擦着手过来开门,门一打开, 她眼睛就是一亮,语调都高了两个度, “这个就是你同事吧” “对。”喻争渡给他们两个介绍,“这是我妈, 这是商阙。” “哎呀,小商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看着比明星都强啊。”喻妈妈眼睛都笑弯了,一边说一边侧身给他们让了条路,“快快,进来坐。” 商阙似乎有点别扭的样子,微微落在喻争渡后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好。” 这反应算不上礼貌,但美色显然已经蒙蔽了喻妈妈的心智,她半点不觉得有问题,还笑眯眯给他们两个端来了水果。 “爸呢”喻争渡问。 “去宗亲会了,说是喻满川有什么提议来着。”喻妈妈一边说一边又去看商阙,“我正在做饭,你们先看一会电视,等一下就能吃了。” “嗯。”商阙身体有点僵硬,像是犹豫了一会,才拿出一个袋子递过去,“这是给你们的。” “唉,来就是了,怎么那么客气啊。”喻妈妈一下子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伸手去接东西。 一旁的喻争渡也呆了呆,看着老板一脸讶异“你还带了礼物” 商阙神情有些不自然,疑惑地问“你们人间第一次上门做客不是都会带见面礼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是鬼啊,而且是个又穷又拽的鬼 喻争渡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小声问“这不会是你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吧” 商阙坐得笔直,不动如钟,只斜着眼看了他一下“阴间不流行上门做客,而且一般鬼也请不起我。” 喻争渡“有道理。” 喻妈妈从袋子里拿出东西一看,发现是一套共四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碗,造型简单古朴,釉面还有褐色的细小条纹,大约是仿古的工艺,小碗看起来有些旧旧的。 喻争渡家是典型的普通市民家庭,一家人都没有什么风雅爱好,对瓷器一无所知,喻妈妈拿着四个小碗左右看看,特别热情地说道“这几个碗看着就实用,要不我们中午就用这套碗吃饭吧。” 喻争渡虽然觉得这几个碗毫无亮点,但也十分给老板面子,立刻附和“好啊好啊,刚好四个人四个碗,太合适了。” 商阙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抽了一下,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这是茶盏。” 喻妈妈“” 喻争渡“”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但喻争渡很快就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几个茶盏,竖起大拇指“一看就是好茶具,我去洗一下,这就拿来泡茶。” 喻妈妈也淡定地站直“我去给你们拿点茶叶过来。” 商阙嘴角又是抖了一下,但终究是没再说话了。 喻争渡很快洗好了茶盏,假装无事发生地给自己和商阙泡了一碗茶,喻妈妈也继续去厨房张罗午餐。 喻争渡趁着妈妈不在场,才又探过身去问老板“来的时候没见你提东西啊,你这茶具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商阙睨了他一眼“听说过袖里乾坤吗” 袖里乾坤是说一种能在袖子里收纳天地万物的离奇法术,喻争渡虽然对仙术不太了解,但他看过西游记啊,闻言眼睛瞬间一亮,兴奋地伸手就去摸商阙的袖子“我知道这个,是不是能用袖子装好多东西,太神奇了,给我看看。” 商阙穿着一身休闲装,上半身是一件薄薄的灰色开衫罩着一件衬衫,开衫的袖子是束口的,实在不像传说中的宽袍广袖内有乾坤的样子。 喻争渡努力把他的开衫的袖口撑开了一点,探着头看了看,纳闷道“没有啊” 商阙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一言难尽地说道“那只是法术的名字,不是一定要用袖子的” 喻争渡恍然大悟,好奇问“那你放在哪里呢” 商阙正要说话,就听门口处传来一句愤愤的骂声“喻满江真是欺人太甚,竟然说服了宗亲会,要把公祠推了” 喻争渡抬头,喊了一声“爸。” 喻爸爸这才注意到儿子回家了,便收了话尾,换上笑容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接着眼睛又是一亮,看着商阙就是一顿咏叹“这就是你同事吧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商阙还是挺着腰板,冲喻爸爸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慢吞吞地补上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你好。” 等他们打过了招呼,喻争渡才问道“喻满江怎么了” 喻爸爸在他们对面坐下,叹了一声,说道“今天宗亲会把各家的代表一起叫过去开会,说喻满江收到三神托梦指示,要扩建三神庙,乡里准备把公祠推了,用来修建三神庙的主殿。” 喻争渡愣了一下“这怎么行公祠也是能说推就推的” 锦潭镇因为位置封闭,而且地方小,许多风俗都还沿袭着以前的标准,比如一些大节的祭祀活动,都还是到乡里的同姓公祠进行的。 而喻爸爸说的三神庙,则是建在喻氏公祠边上的一座小庙宇,庙里供奉的据说是喻氏的先人,具体时间要追溯到明朝时期,传说当时喻氏有一门三位兄弟富甲一方,又乐善好施,为乡里做了许多好事。到他们晚年的时候出现天灾,千里饿殍,喻氏三兄弟更是把全部身家捐出来赈灾,救了许多人,因为这些善举,他们百年之后,当地乡民便为他们立了庙塑了像,一直供奉至今。 也就是说,这三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仙,而是专属于喻氏一族的守护神,但这三神也算不辱喻氏乡民的供奉,这么多年来,常有神迹出现,护佑一方,在喻氏宗族中享有着极高的威望。 但就算是本地人信奉的地方神,也绝没有推了公祠来为其扩建庙宇的道理。 一说起这个,喻爸爸就一脸肝疼的样子,拍着大腿气呼呼地说道“我和其他乡民代表也是这么说的,但那喻满川说三神托梦给他,还请了同乩扶鸾,扶鸾结果也确实是让推了公祠,这让我们怎么说” 喻争渡闻言了然,脸上也现出难色“如果同乩确实是这么指示的,只怕你们说了也没有用吧。” 他们说的同乩是三神庙的乩童,能通过扶鸾民间信仰的占卜术,也叫扶乩请三神上身,传达三神指示,在本地也算小有话语权的。 如果是同乩扶鸾出的指示,那么作为被三神庇佑的乡民,确实很难拒绝这个要求。 喻爸爸道“这不是小事,就算是扶鸾出的指示,宗亲会那边也没有那么容易点头,早上吵了一上午,最后各退一步,喻满川的意思是明天让同乩再请一次三神,如果结果还是一样,那大家也没话说了。宗亲会那边现在准备去大观里请一位高人过来和三神沟通,看看这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喻争渡点点头,给他倒了杯茶“那你就先别气了,到时候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喻爸爸叹了口气,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随后“咦”了一声,看着手中的黑色茶盏,道,“这不是那什么黑釉茶盏吗宋朝流行那个” 商阙刚刚一直默默喝着茶听他们说话,听到这一句才抬起了眼,疑惑地问“你认识” 喻争渡也吃了一惊“爸,你什么时候学会看茶具了” “嗨,我哪会啊。”喻爸爸摆了摆手,“今天在喻满川家开的会,在他家看到过一样的。这喻满川现在学人品茶,家里整柜子的茶叶和茶具,特地拿出来给宗亲会那群人欣赏使用来着。他拿出来的有一款就跟这个一样,说是费老大劲从什么窑的烧瓷大师那里买来的,仿的宋朝的黑釉茶盏。” 喻爸爸比着手上茶盏的纹路道,“哎哟,跟这个一个样,他还专门给我们介绍了,这种叫兔毫,工艺好的可贵了,他那套说是花了十来万。” “这么讲究”喻争渡拿起茶盏左看看右看看,愣没看出个名堂来,“真的假的” 商阙点点头“你手上拿的叫金兔毫。” “对对。”喻爸爸现学现卖了一把,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姿态,“这种根据纹路的颜色不同分金兔毫和银兔毫,说宋朝的人喜欢斗茶,那什么,唉,什么来着所以用这种黑色的茶具” 喻争渡看着爸爸用“那什么”完成了一整个毫无内容的介绍,顿时 商阙似乎也看不下去,难得多了点话“宋人斗茶用的是碾细的茶末,泡茶的时候搅拌会产生泡沫,好茶是着盏无水痕,不会在杯壁上留下痕迹,所以要用黑色的茶盏,更容易看清楚。” “是是是,就是这样子的。”喻爸爸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还是小商说得通俗易懂,喻满川扯半天,引经据典,还拽古文,我一听完就给忘了。” “那是你文化底子不行吧。”喻争渡鄙视了一下,又道,“喻满川也真是的,还学人附庸风雅,跟谁不知道谁一样。” “谁知道呢。”喻爸爸说着笑眯眯去看商阙,“没想到小商年纪轻轻的,也懂这么多,可真有文化啊。” 商阙看着这对活宝父子,一时无言以对,半天挤出来两个字“常识。” 吃完午饭,喻妈妈把喻爸爸赶去洗碗,自己则开始张罗祭祀用品。 锦潭镇本地的祭祀习俗是代代相传下来的,每年各家各户都会亲手做一些本地的点心果品,喻争渡一见他妈妈开始准备馅料,便主动把和面的工作接了过去。 喻争渡坐在商阙旁边和面,商阙正在看电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喻妈妈在边上拌填点心的馅料,一边拌一边问商阙“小商,你老家那边清明都会准备什么,要不你说说,要是我能做,也给你做一点怎么样” 商阙正沉迷在最近收视率很高的古装偶像剧汴梁旧梦里,喻妈妈说话的时候他正好在猛拍喻争渡大腿,愤愤骂道“这剧编的什么东西,宋朝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还有这些布景、衣服,吃的用的,就没一样对的” 喻争渡捂着大腿“你下手轻点啊。” 商阙缩了缩手,还不够过瘾,又拿出手机“这剧情太离谱了,我要上网去骂编剧” 喻妈妈看他对着个电视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趣“小商是学历史的吗怎么知道剧里的不对啊” 商阙哼了一声“这都是常识,编剧是猪” 喻妈妈“”帅气的小伙子真的很不讲理了。 她笑了笑,又把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回商阙总算听到了,他眼里有点茫然,一会才直愣愣地指着电视,说道“那你给我做里面那种枣饼吧。” 喻妈妈“”你刚刚不是还在骂编剧吗 喻争渡看看老板,又看看陷入难关的妈妈,非常果断地拿出手机搜了个烹饪教程发过去,道“妈妈加油。” 喻妈妈“行。” 一会,喻争渡和好了面,喻妈妈看着沉迷电视剧的商阙,冲儿子努了努嘴,道“家里还少点纸钱和香烛,你出去买吧,顺便带小商出去逛逛。” 喻争渡应了下来,拉了商阙一把“小商,我们出去买东西吧。” 商阙一胳膊把他甩开“等等,那个白牡丹假怀孕快要被揭穿了,等我看完” 喻争渡你刚刚不是还在骂编剧吗 好不容易恶毒女配白牡丹女士终于被揭穿了真面目,落得个被赶出家门的下场,商阙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和喻争渡出去买东西,临出门前不忘在微博上把编剧骂了一顿。 喻争渡牵出一辆小绵羊电动摩托,腿一跨坐上去,拍了拍后座冲商阙道“上来,带你去兜风。” 商阙盯着那小摩托一会,才慢吞吞地跨上去,语带嫌弃“这种交通工具我以前是从来不坐的” 喻争渡扬了一下眉“你不懂,这种车才是我们镇上的王者。” 商阙哼了一声“下次来你得换个有盖的车。” 喻争渡默了一下“你这就安排好下次了” 商阙“”有点懊恼,怎么就这么顺口呢 好在喻争渡立刻又把话接上“行行行,下次我搞把遮阳伞给车加个盖。” 商阙哼了一声。 十分钟后,商阙抱着喻争渡的腰道“再开快点,真好玩。” 喻争渡“我快颠死了,真快不了了。” 锦潭镇是华夏典型的三十八线小镇,中心区是以前留下来的老寨子,灰瓦灰墙的民居,从中心区辐射出去,则是八九十年代建起来的城乡结合部风格自建房。 道路规划也乱七八糟,尤其中心区的路几十年没修过,又小又颠簸,果然都是电动车的天下,但是很多传统老店都还集中在那一带。 喻争渡带着商阙进了一家香烛店,这是本地的老字号,一到年节生意就特别好,店里人手明显有点忙不过来,不过他们两人一进门,还是立刻凭借出色的外表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 老板娘赶紧给客人拿了东西,然后挤到喻争渡两人面前,笑眯眯道“两位小伙子,来给家里买东西的吧” 喻争渡点点头,把喻妈妈给他的购买清单说了一遍。 “有,你等等。”老板娘利落地拿了个袋子开始装东西,没一会就提着满满一袋子回来,道,“刚进了两款新的纸钱,大面额,烧给老祖宗最有面子了。” 喻争渡以前在家常帮他妈妈跑腿,知道这大面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打开袋子拿出一叠纸钱一看,立刻“哦豁”了一声,笑道“妈呀,这一张都一百万了,也不怕下面通货膨胀啊。”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种仿钞票样式的纸钱,不过纸币上的人像换成了玉皇大帝,边角上写着的则是“华夏人冥银行”,金额更是夸张,1后面的0跟不要墨水一样印了好几个。 这种纸钱在喻争渡小的时候开始出现,因为新奇又有面额,一度颇受欢迎,现在热度虽然稍有减退,但大家祭拜的时候还是喜欢搭着烧上一点,就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纸钱上的金额越来越夸张,刚出那会还是一百一千地印,没想到现在金额都发展到一百万了。 老板娘道“现在都这么烧,穷啥也不能穷了老祖宗是不是” 两人正一本正经瞎扯,一边的商阙突然伸出手把喻争渡手上的纸钱抽走,又把他袋子里的也拿出来放回摊位上,皱着眉道“这种不要,拿金箔黄纸就行了。” 老板娘转过头来,看着这高冷美貌的小青年,调笑道“唉,怎么不要了,光金箔哪够啊,到时候别人的祖宗资产都过亿了,自家祖宗可怎么办啊。” 商阙根本不理会老板娘,只侧过头和喻争渡道“那些没用,要金箔黄纸就行了。” 喻争渡也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眼前站着的,可是阴间的大佬来着,要说阴间用些什么,还有谁能比他更门清的。 都怪老板太像一个帅气的人类了 从香烛店出来,喻争渡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把电动车往路边一放,带着商阙从老巷头一路逛到老巷尾,感受一下小镇风情。 锦潭镇老巷路面是铺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又别有一番风情,路两边商铺林立,行人往来熙熙攘攘。 两人慢悠悠踩着石板往前,商阙一边转着眼珠子看路两边商铺卖的东西,一边和喻争渡科普阴间对冥币的用法。 “阴间不事生产,没有商业,钱在那边买不了东西,阳间以为烧过去的纸钱是给先人花费的,这其实是误解。自古以来,烧纸钱的意义只在于生人信念。” 从来神鬼两界都非常依赖人间供奉,而比起祭祀物品,无论仙道鬼道更需要的实际都是人间信仰。 喻争渡脑门上冒出一个小问号“要这样说,那也不用烧纸钱了,用爱发电不是更直接吗” 商阙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像是很不愿意接他的话,好半晌才勉强继续“以前的金箔黄纸,是用来打点阴差鬼神的。” 神仙界素来喜好镀金身塑像,除了人间信众为其镀塑金身之外,带着生人信仰的黄纸金箔也可增长道行,因此在阴间也是受欢迎的。 所以后世人间因为误解而逐渐生出的奇奇怪怪的冥钞,只要上面没有锡纸金箔,无论面额写得多大,其实都是没有用的。 “冥界崩陷之前,还有一座破钱山,人间生产的不合格的破烂楮钱,纸多锡少银锭,就算烧得再多,阴间也不用,全部丢到破钱山上。” 喻争渡恍然大悟,不由发出赞赏“你们这些鬼可真有智慧,还有这种山,那阴间肯定不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了” 你们这些鬼劣币驱逐良币 商阙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请你不要再做总结了。” 喻争渡用手肘撞了撞老板,眨着眼道,“这样吧,等我们公司赚了钱,我去给你烧一车的金箔,让你成为拥有真正的金山的男人” “不需要,金山我有了。”商阙抬了抬下巴,眼神里颇有些骄矜之色。 喻争渡微微吃惊“真的假的” “真那是什么”商阙突然话锋一转,眼睛勾勾盯着路边一个小摊位。 喻争渡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他们当地一种叫“糖狮子”的小吃,这东西完全用融化的糖浆裹着炒熟的花生碎做成,凝固之后捏成小狮子的形状,一只只摆在小摊上,十分憨态可掬。 焦糖的甜味和炒熟的花生香气融合在一起,闻起来特别香甜,让人口水忍不住疯狂分泌。 但吃起来,就一个字形容齁。 那就是一整坨的糖和花生,而且因为用料实在,价格还不便宜,在喻争渡心中,这就是锦潭镇的本地“切糕”。 喻争渡脱口而出“啊,切糕。” 商阙“” “啊不,糖狮子。”喻争渡纠正过来,皱了一下鼻子,“这东西齁甜齁甜的,一只狮子切开我能吃半个月。” 商阙盯着那狮子看了一会,冲喻争渡抬了抬下巴“你买一只给我。” 喻争渡这是号称拥有金山的鬼该说的话 这狮子就三十块他还要让员工出 老板可真是会吹牛逼啊 喻争渡默默掏出手机付了钱,商阙心满意足地拿起一只狮子,喻争渡正想和他说掰下来一点一点慢慢吃,就见商阙一张口,直接把狮子脑袋咬走了。 喻争渡不得不出声提醒“小商,注意气质啊” 那狮子头其实直径也就十公分左右,商阙一口含着看过来,挺着背脊姿态优雅地说道“偶现在难道没有气质吗” 喻争渡看着他被狮子头撑得鼓鼓的脸颊,再听他变形的口音,违心道,“太有了。” 商阙咬着那糖狮子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又看中了另一款小吃,他非常熟练地看向喻争渡,疯狂暗示。 喻争渡“买。” 商阙左手糖狮子,右手小吃,总算是满意了。 喻争渡见他一会就吃掉了一个狮子头,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觉得太甜吗” 他一说,商阙当真停了下来,感受了一下,点点头“有点,你给我买瓶水吧。” 喻争渡他为什么要问呢 他认命地买了一瓶水回来,递给商阙“给你。” 两人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沉默了。 只见商阙左手糖狮子,右手小吃,拿得满满当当的。 喻争渡正想说我先给你拿着小吃吧,就见商阙突然张了张嘴“啊” 喻争渡服了 他其实有点想拒绝的,但是老板平时就挺小心眼的,要是拒绝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惦记上。 喻争渡左右想想,最终还是屈服于做鸡警告,默默拧开了瓶盖但他没想到商阙居然那么过分,接下来走几步就要他喂一口水 老板看着倒是挺快乐的,但他可是承受了来自路人奇怪的目光。 唉,工作,真的好难啊。 不一会,巷子走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岔口,岔口的路通往的是民居,就没什么好逛的了。 商阙已经把糖狮子吃完了,看起来意犹未尽,喻争渡怕他回头走又看中什么,便往边上的小巷子一拐,道“我们走小路回去,人少点。” 商阙不置可否,失去了小吃的他仿佛失去了灵魂,无所谓地跟在喻争渡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前头喻争渡刚拐进小路,突然“咦”了一声,道,“怎么有个老人在这” 商阙闻言懒洋洋地望过去,然后,原本处在放空状态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只见小路拐角处,一个衣衫褴褛,形容邋遢的老人缩成一团,歪着身体靠着墙睡觉,他披散着头发,银白中发黄的发丝几乎盖住了他的整张脸,让人看不清具体的面貌。 喻争渡疑惑道“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是外地来的吗” 他看着老人满头白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镇上的,心中生出些许不忍,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点零钱,然后蹲到老人面前,喊道“老爷爷,你好啊。” 过了一会,老人才慢慢睁开眼睛,隔着头发看他,眼中充满疑惑“你看得到我” 喻争渡 老人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另一个人突然也蹲到了他面前,脸上似笑非笑“你好,福德正神。” 隔天一早,喻争渡一家吃完饭,就跟着喻爸爸一起前往喻氏公祠。 喻氏是本地大姓,人丁兴旺,老寨在锦潭镇西南一片,民居建得密密麻麻,喻氏公祠就在整个寨子最前头,祠堂前独占了一大片空地,空地再往前是一个池塘,右边则是一座小庙,和公祠形成一个直角。 这庙里面供奉着三尊神像,便是喻氏宗亲信奉的三神了。 喻争渡他们到达的时候,空地四周已经站满了人,他们自觉围成一个半圆,正交头接耳地在讨论,仔细一听,主要还是为了要不要推掉公祠扩建三神庙的事在batte 喻爸爸作为村民代表单独进了公祠,喻争渡他们挤到人群前方。 只见三神庙和公祠前面已经备好了香案,香案上除了祭品还有朱砂黄纸,案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是从三神庙里请出来的,香炉里插着一根长达一米,手臂粗细的香。 香案的后面,也就是靠着三神庙的那一处,则摆着一张漆成朱红色的太师椅。 与普通太师椅不同的是,这张椅子的椅面、靠背和手扶的地方,只要是接触到身体的部分,全部竖着长长的钉子。那钉子约有一指长短,尖的一头向上,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喻争渡和商阙解释道“三神庙的同乩扶鸾的时候是裸着半身的,起乩成功之后就会坐到那把钉子椅上,用笔墨和人沟通。” 这个仪式也是为什么喻氏宗亲会这么信奉三神的原因,与别处乩童起乩全靠一张嘴说不同,三神庙的同乩是要裸身上钉椅的,那些钉子都是真材实料的钢钉,随便摸一下都会流血,没有神力附身,又怎么能安坐椅子之上。 不过喻争渡在到罗丰工作之前,一直觉得同乩扶鸾只是某种障眼法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只能庆幸自己不是那种嘴欠的人,虽然不信,好歹也没有不敬过。 商阙嘴角勾起一丝轻蔑,淡淡道“所谓正神不附身,这么容易就上人身的,能是什么正经神仙。” 喻争渡“你小声点” 他们现在可是被三神的信众们包围着 果然,四周有不少听到声音的父老乡亲转过头来,眼睛里都是怒气,还有人直接骂出了声“哪来的人胡言乱语” 喻争渡默默站得离商阙远了一点,然后用大家的同款谴责眼神看过去是他我是无辜的 商阙皱了皱眉,伸手拉了他一把“站那么远干嘛” 喻争渡“” 行叭,这下父老乡亲们把他也一起谴责进去了。 过了一会,四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喻争渡抬头望去,就见一群人从公祠里走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后面是几个村民代表和宗亲会的人,被一群人围着的,还有一个年轻道士。 就听人群中有人道“那就是弥南来的大师吧,听说是聃阳观的高人。” “不能吧,这道士也太年轻了”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据说这位道长非常有天赋,年纪看着小,辈分却很高,是聃阳观观主的师弟来着,修为比观主还要高。” “就是他,听说特别难请,还是因为喻老先生和聃阳观的观主有私交,看在喻老先生的面子上,才勉强过来的。” “那就难怪了。”他们本地担得起“喻老先生”这个称呼的,可只有一个人,是现在宗亲会的会长。 喻争渡也在给商阙科普领头那个穿西装的“那个就是喻满江,我们镇的首富。” 其实早二十年的时候,喻满江家里也只不过是喻氏一个普通的家庭,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间开始走大运,做啥啥成,财富飞快地积累,没几年就成了本地富豪,在乡里的话语权也跟着水涨船高。 按照喻满江的说法,那是因为他诚心信奉三神,多次受到神谕的缘故,而他暴富之后,也果然更加虔诚,每年都给三神庙捐钱,数额不菲,这次要推掉公祠扩建三神庙的起因,也是因为他说自己受到三神托梦。 就见喻满江和年轻道士说了几句话,然后亲自进了三神庙,请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来,那男人赤裸着上身,前胸和后背用朱砂画着符箓,这就是三神庙的同乩了。 同乩走到道士前面,双手合十朝他俯了俯身,道士连忙回礼。 随后,喻满江往前一站,朝着空地上的众人,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三神前几日降下神谕,希望我们扩建三神庙,但是喻氏老寨没有合适的空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公祠给推了,这也是三神亲自给的指示。不过目前各家代表的意见不太统一,所以喻老先生专门从弥南请来了聃阳观的寇道长,等下由同乩请出三神,由寇道长为我们与三神沟通,大家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吧。” 喻满江在本地小有威望,安排也算合情合理,大家自然都表示赞同。 就见那寇道长走到香案前,朝着三神庙的方向躬了躬,口中念了几句诀,随后点上香炉里那柱巨大的香,再冲同乩比了个请的手势。 同乩点点头,绕到香案后方那张钉椅旁边,开始扶鸾仪式,他一边念咒一边抓过几张黄符,烧成灰撒进仙草水中,之后手中比诀,口中念念有词“神灵动降显神通 ,左边发动,随吾转,右边发动,跟吾行, 如风随起舞,为火降焰腾” 就听商阙突然嗤了一声,语带讥笑“你们村就这么请神的” 同乩开始扶鸾之后,整个广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于是商阙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突出,所有人顺着声音转过去。 商阙整个声音充满了鄙夷“什么年代了,用的还是那套旁门左道,这神可真不入流” 喻争渡身上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倒是想跟老板划清界限,但更早的时候老板已经把他拉入了同一阵线。 果然,人群中有认识他的人就开始斥责起来了“这不是喻川家的儿子吗” “你们说什么呢竟然当着三神的面胡说八道,是不是不要命了” “作孽哦,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还有靠得近的人推了他一把“你赶紧和三神道歉请求宽恕吧,不然三神要生气的话,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喻争渡一时不备,直接被推了出去,一下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同乩也停下仪式,阴着脸看过来,道“刚刚就是你口出妄言” “是我。”商阙长腿一跨,姿态优雅地步出人群。 喻争渡当即就不服了“你怎么不是被人推出来的” 商阙挑了挑眉“推了,没推到。” 他发出一声嫌弃“凡人。” 喻争渡“” 同乩看着他们两个,冷冷说道“如果你们现在跪下和三神请罪的话,我可以考虑替你们求情。” 商阙傲慢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语气极其不屑“怎么求情喝符水吸香灰请神法吗” 同乩脸色一黑,冷笑道“年轻人,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让什么唯物科学洗了脑,以为同乩扶鸾只是迷信活动,等下待我请来三神,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了。” 商阙鄙夷“就你这种旁门左道还说自己不是迷信活动” 他话一出,广场的群众也不满了,纷纷出声谴责,喻满江也走了过来,看了喻争渡一眼,面有怒色,道“争渡,你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读书读得多不相信这个,但专门找人来捣乱可就太不像话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喻爸爸一眼“喻川,你倒是管管你儿子啊。” 喻爸爸也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跑出来,他同事还大放厥词,正是一头汗,连忙道“争渡,你赶紧和三神请罪” 喻满江又去看商阙“还有你也是,读了几年书就以为自己掌握着真理了,真以为同乩请不来神” 商阙睥睨着他“谁说他请不来神了我说的是,都什么年代了,请神还用这么落后的方法,真是可笑。” 喻满江一时间没听懂,脑门上冒出几个问号来。 同乩也是一脸莫名“你这话什么意思” 商阙冷哼“你们这神真是跟不上发展,传句话还要喝符水,坐钉子,真是不拜也罢。” 同乩简直出离愤怒,硬压着怒气冷冷说道“怎么,你们也能请神” “这还要请”商阙语气不屑,望向喻争渡,“告诉他,现在阴间都是怎么传话的” 喻争渡老板,你cue我之前,倒是先和我商量一下啊。 好在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了,顺着老板平时的思路想了一下,十分自信地说道“发短信” 商阙“” 他其实是想说直接把那些鬼叫过来打一顿的《 》 20-30 第21章 阴间通讯技术服务┃老板奸商化的速度是不是过快了? 喻争渡的话一出来,全村的人都炸了,纷纷指着他们两人就骂开了。 喻爸爸更是猛拍额头:“争渡,你太不像话了,赶紧回家去。” “不能回去。”站在宗亲会最前头的老人站了出来,看着喻争渡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当着三神的面胡言乱语,今天要是不能求得三神原谅,就不能走。” 这位就是现任宗亲会会长,喻氏大寨里唯一担得上“喻老先生”这个称呼的人,他的话在喻氏宗亲里有着极重的份量,他一开口,喻爸爸就觉得眼前一黑,这事基本无力回天了。 “没错。”喻满江顺着喻老先生的话把目光投向喻爸爸,“喻川,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把争渡教成这样,竟然在三神面前开这种玩笑,这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吗?” 喻争渡本来还听着,一见喻满江摆着高姿态去教训他爸爸,当即往前一步,说道:“满江叔,我没有开玩笑。” 喻满江脸色更沉了,喝道:“你还死不悔改?” 喻争渡不理会他,径自伸手去掏商阙的口袋。 商阙:“……” 过分!现在摸他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了!还摸来摸去! 喻争渡掏出了老板的阴间版本手机,冲喻满江扬了扬,道:“我们公司是做健康管理和科学驱邪业务的,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阴气检测器,可以有效检查人类被鬼魂纠缠的情况……” 喻满江:“……???” 这下喻争渡算捅了马蜂窝了,现场群情激奋,喻老先生气得手都抖了,喝道:“喻川,你今天要是不给出个解释……”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沉默旁听的寇道长突然“咦”了一声,几步走到喻争渡面前,施了个礼,道:“难道,你们就是罗丰人生管理有限公司的人?” 喻争渡愣了愣,不知道这位号称聃阳观道行最高的年轻道长怎么会认识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太好了。”寇道长顿时露出久仰的表情来,道,“前阵子全国道教协会开交流会,帝阳青莲观的穆道长跟我们分享了他之前的一段抓鬼经历,特别和我们介绍了你们公司的先进抓鬼技术,尤其是你们开发的阴气检测技术,真是令贫道大开眼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寇道长越说越激动,“我本来还想找机会亲自去浮城一趟,与你们探讨科学修道的方式方法呢,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真是意外之喜啊。” 喻争渡:“……” 就见商阙点了点头,难得语气还有点赞赏的意思:“不错,有上进心的道士才是好道士。” 喻氏一群人正激动着,没想到喻老先生专门从弥南请来的高人突然和喻争渡聊了起来,而且语气充满了敬意,一时之间倒是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喻老先生亦是面带疑惑,压着心里的不满,客气地问寇道长:“寇道长,你与他们认识?” “第一次见,但我听过他们公司的事迹。”寇道长把穆道长的故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青莲观的穆道长德高望重,道术也一直是我等的标杆,连他都自愧不如,可见科学发展才是硬道理啊。” 喻老先生:“……” 喻满川:“……” 四周:“……” 要说帝阳青莲观确实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观,那位穆道长也是名声赫赫,按说他是不会胡说八道的,只是这故事怎么听起来那么不科学……啊不,过分科学了呢? 喻老先生瞬间茫然了,看着喻争渡和商阙,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喻满川先沉不住气,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看穆道长是被人骗了吧,寇道长,你们出家人不怎么接触社会,恐怕不知道现在社会上的骗术日新月异,让人防不胜防吧。” 寇道长脸色一凝,语气很不赞同:“这位居士,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上网的,贫道还有微博呢,再说抓鬼这种事,可不是一般骗术能做到的。” “行,那就当他们真的会驱邪抓鬼吧。”喻满江一副不欲与之争论的样子,指着喻争渡道,“但今天可不是驱邪抓鬼的事,他们刚刚说什么来着?与神明沟通发短信?这难道也是他们的技术?” 这次寇道长也哑然了,那个阴气检测器还好说,发短信……真的有点离谱了吧。 商阙斜着眼看喻满江:“是我们的技术,怎么了?” 这下同乩也不服了,作为喻氏唯一能与神沟通的人,再让他们闹下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寨子里立足,他站出来道:“既然这样,你们不如现场展示一下,要是你们能和三神通信,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商阙“啧”了一声:“你们那个三神那么落后,恐怕连个手机都没有,也只能靠上身写字了。” 喻争渡:……你先别急着羞辱三神啊,我们还被父老乡亲们包围着呢! 同乩闻言果然怒不可遏,又见他推脱,自觉抓住了他们行骗的把柄,正要发飙,就听商阙悠悠道:“换个鬼联系吧,你家里最近有没有死人,我可以帮你发条信息过去。” 同乩:!!!他根本就是在骂人吧! 喻争渡看同乩黑黝黝的脸都给气成了酱缸色,连忙出来圆场:“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阴间通讯技术,可以和过世的人联系,如果你和亡故的人有什么未了的事情,我们可以代为转达。” 四周:“……”这两人根本是疯子吧! “行了,都别吵了。”关键时候,还是喻老先生站出来主持大局,他看了看寇道长,这位道行上自不必说,只是恐怕像喻满江说的那样,涉世不深,轻易被人蒙蔽了,但他也不能当面拂了寇道长的面子,毕竟他身后还有个聃阳观,闹剧也不能继续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拿事实说话才是最简单的。 喻老先生冲喻争渡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们帮我发一条信息给我亡妻吧。” 喻老先生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喻满江当即表示反对:“喻老,你怎么还由着这两个骗子!” 喻爸爸也有些紧张,想要劝阻,就见喻老先生摆了摆手,肃容道:“但是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争渡今天不能联系上我亡妻,那么他必须就此除出本族。” 喻爸爸:“喻老先生,这不……” 与此同时,喻争渡点头:“行。” 喻爸爸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争渡,你是要把我气死啊!” “爸,你先别激动。”喻争渡其实也很无奈,这场面他也控制不住啊,眼下也只能赶紧动手,他来不及与爸爸仔细解释,只去看喻老先生,“喻老先生,请您说一下,您想要和尊夫人说什么?” 喻老先生目光微黯,道:“我妻子在半年前去世,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我们孙女儿结婚,她本来,都已经把孙女的嫁妆准备好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哽咽了起来:“我孙女下个月就出嫁了,我妻子原是准备把她娘家代代传下来的翡翠戒指给孙女的,但她走得太突然,没能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个戒指放在哪里,找也找不到,这是我们一家最大的遗憾,如果你们当真能与阴间通信,不妨帮我问问她。” 说到最后,喻老先生的眼里一片通红。 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他们家的这场变故,喻老先生与他妻子生前鹣鲽情深,是乡里的模范夫妻了,听到这里,也都叹了一声。 同时,也有人更加愤怒了,一想到因为这两个骗子,让喻老先生又要回想起这桩往事,等于是给他老人家心上再扎了一刀,等下又该怎么收场? 喻争渡也很动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道:“行,老先生,您稍等。” 真说起来,这业务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最简单的…… 罗丰为了方便管理,每个人过世之后,身份证号码就会自动生成他们的通讯号码。 喻争渡问了喻老先生妻子的身份证号码,然后用商阙的手机编辑好信息发了过去,一边发一边说道:“老先生您等等啊,只要老夫人还没投胎,联系上肯定没问题,就担心她现在忙。” 喻老先生“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波动,但手心却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其实是不相信喻争渡的,但是方才的一番话,又让他回忆起与妻子的往事,纵然明知眼前不过是一场闹剧,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期待了起来。 喻满江耐着性子看他表演,到此时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怎么地?等一下是不是就该说老夫人已经投胎了,联系不上了?你们套路还挺多的嘛……” 话未说完,就见喻争渡眼睛一亮,笑道:“老夫人手速还挺快的啊,已经回信息了。” 喻满江:“……” 在场众人:“……” 喻满江哪里能信,指着他道:“岂有此理,你不要以为随便找个人回信息就可以糊弄过去!” 喻老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随后看向喻争渡,镇定地说道:“既然这样,你读来听听。” 喻争渡点了点头,读道:“死老头,你怎么能联系到罗丰给我发短信?你也死了不成?要死了的话赶紧来找我,我在……哎呀,这段被屏蔽了。” 喻争渡疑惑地看了老板一眼,商阙道:“天机不可泄露,但凡涉及到阴间机密的信息,全部会被自动屏蔽。” 喻争渡:“……咦,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还屏蔽机密?这种短信我能编一百条。”这时喻满江嗤笑,“你们编也编好点,功夫忒不到家了,谁不知道喻老夫人温柔贤淑,平时最文雅了,怎么可能用‘死老头’这种称呼?” 喻争渡闻言也紧张了一下:“不会吧,难道是发错人了?” 喻满江正要再次讥讽,就见喻老先生突然开口:“你继续念,继续……” 大家看过去,才发现喻老先生不知为何,竟是微微有些激动。 喻满江:“……???” 喻争渡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往下念,后面的便是喻老夫人回复的放戒指的位置了,他读了一遍,道:“老夫人说她生前担心自己过世了别人找不到,就先把戒指放到了您孙女房间的柜子里,在第三层最里面的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心中默默吐槽:老夫人这思路也挺清奇的,她真有什么事,一般人的正常思路也是去她房里找,这么放谁想得到啊…… 喻老先生闻言,立刻打电话回家,他孙女因为筹备婚礼事宜,今天并没有过来,他让孙女按照这个线索去找,不一会,喻老先生便放下电话,目瞪口呆地看着喻争渡。 他眼神太过错愕,而在场的认定喻争渡他们是骗子公司,自然将喻老先生的表情理解为被骗后的不甘和愤懑。 喻满江也不例外,当即喝道:“喻川,今天开始,你儿子必须除出本族……” “不不——”喻老先生激动地喊了一声,然后扑向喻争渡的方向,“戒指找到了,信息完全准确,争渡,请你帮我再发一条信息,我有许多话想和我妻子说。” 喻满江:“……????” 商阙长腿一跨,挡到喻争渡面前,冷漠地看着喻老先生:“刚刚那是试用,想正式使用这项服务,要付费。” 喻争渡:“……” 老板奸商化的速度是不是过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王:客气是不可能客气的←_← 我们新地府的宗旨是:上市—— 第22章 雷火┃技术让各界合作更加紧密。 喻老先生的话一说出来,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哗然之声,一个个露出震惊之色。 其中最错愕的又当属喻满江,他憋着一股气没发泄出来,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好一会才缓过来去扶喻老先生:“喻老,您别被他们蒙蔽了,这都是骗术而已,说不定他们早有预谋,不知从哪里弄到的消息,您想想,要真是老夫人发的短信,能管您叫、叫那什么……‘死老头子’吗?” 喻满江这话并非没有道理的,众所周知,喻老夫人生前是最文雅贤淑的,在外人面前从来笑不露齿,更别说这么粗俗地称呼喻老先生了。 他如此一提,大家自然也想起这一茬来,瞬间对喻争渡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却见平素儒雅讲究的喻老先生身体微微一僵,向来威严的脸上竟是现出少有的赧然的神色来,支吾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那是你们不知道,我妻子她私下里就不是那种文雅的人,只不过在外面端着架子罢了,她何止管我叫死老头子,动手揪我耳朵那也是常有的……” 大家:“…………” 喷了,这次真的喷了,万万没想到,喻老夫人的真面目居然是这样子的。 更没有想到,她辛辛苦苦装了一辈子,居然在过世以后,以这种姿势崩了人设。 不过如此一来,越发证明了喻争渡这条短信的可信度,总不能,他们连逝世的喻老夫人的真面目都知道吧?他们全乡跟着喻老夫人打了一辈子交道都不知道这情况呢。 人群中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真的假的?当真有这种技术?” “骗人的吧,我才不信呢。” “这怎么骗啊?你没听喻老先生说吗?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那戒指放在哪,要是骗子的话能一下子就给指清楚了?” “可不是,连喻老夫人私下是什么样的人都知道,那这骗术也忒高明了,被他骗了也不冤。” “我觉得不可能,哪有这种通讯技术啊?不用做法就跟阴间联系上,逗我呢?” “怎么就不可能了,那古代的时候也没有电话电灯电视,现在不也发明出来了吗?” “有道理,既然阳间发明了电话,那阴间肯定也有这种人才啊!” “就是,科学家过世以后,可不就去了阴间搞研究了嘛!” 没多久,都不用喻争渡出来解释,父老乡亲们就自己从各种角度充分论证了阴间通讯的可行性。 喻满江的话直接被堵死在当场,整张脸都绿了。 喻老先生已然态度大变,眼含热泪看着商阙和喻争渡:“只要你们愿意帮我给我妻子发短信,要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呃,老先生您别这么说……”喻争渡一时也有些为难,他们本意只是看不惯三神作威作福,真没想到莫名其妙事情就发展到这局面了。 只能说……老板真的太有资本家的天赋了! 好在商阙很快接过他的话头,瞥了喻老先生一眼:“活人与阴间通讯涉及到泄露天机的事情,不是付了钱就能给发信息的。” 喻争渡连忙点头:“对的,这和同乩占卜问神是一个道理,不是想通讯就能通讯的。”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只是技术比较先进而已,但阴阳沟通的忌讳,现在还没有技术手段可以解决。” 喻老先生眼中茫然,又不肯放弃:“那、那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很想再与我妻子说上一句话,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再帮我发一条信息啊。” 随着他的话,人群中也有别的人喊道:“我也想发信息!” “我也想试试。” 大家似乎都对这项技术充满了好奇,一个个跃跃欲试。 喻争渡为难地去看老板,就见商阙一脸傲慢:“我考虑考虑。” 喻争渡:“……”老板果然还是这么有气质! 就在这时,平地突然卷起一阵阴风,吹得鼎沸的人声一下子安静下来,正吵着要发短信的众人俱是一愣,纷纷疑惑:“怎么回事?突然刮这么大的风?” 与此同时,香案前那柱高香猛烈地燃烧起来,浓厚的白色烟柱升腾而起,在冷风中竟是半点不受影响,笔直地冲往云霄。 被大家忽略了半天的同乩也突然浑身抖动起来,就见他双目瞳仁渐渐上翻,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又惊又惧:“是三神,三神显灵了!” 说罢这句话,他快步冲到香案之前,将先前烧好的符水端起,一饮而尽,而后飞快结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神灵动降显神通,左边发动,随吾转,右边发动,跟吾行, 如风随起舞,为火降焰腾……” 随着咒诀念毕,香案上的蜡烛“轰——”的一声,火焰升腾而起,同乩双目完全转为白色,沉沉喝了一声,一跃坐到了钉椅之上。 那钉子长而尖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同乩半身赤裸,那么重重坐到钉子之上,却如铜皮铁骨一般,半点损伤都没有,他猛地抬起头,阴鸷地看向喻争渡和商阙的方向,厉声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那声音低沉黯哑,如有千钧之重直坠所有人的心口,却全然不是同乩原来的声音。 人群中顿时发出“轰然”一声,纷纷喊道: “三神,是三神显灵了!” “三神开口了!” 声音多少有些慌乱,要知道,在喻氏记载的历史中,三神自立庙以来极少开口,从来都只是附身同乩身上,以笔蘸朱砂,在黄纸上书写与人沟通,这还是现场众人第一次听到三神开口,语气又极为不悦,难免令众人心中惶惶。 喻满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即双膝一弯,率先跪下,喊道:“喻满江拜见三神。” 他一带头,广场的人也纷纷下跪,齐声喊道:“拜见三神。” 寇道长是正规大观高人,不拜阴庙小神,便没有下跪,但也双手作揖施了个礼:“拜见三神。” 唯有喻争渡与商阙仍直直站立,在一众跪拜的人群中显得特别鹤立鸡群,商阙甚至发出了一声嗤笑:“连个手机都没有,还要附身才能说话,这神当得真是穷酸。” 喻争渡情不自禁用余光看了穷逼老板一眼:……很想说你也没好多少吧。 同乩一拍香案,双目瞪大如铜铃一般,声音又是一变,似乎换了不同人附身,指着商阙道:“大胆宵小,竟敢冒犯神灵,今日吾等三兄弟便降下神威,夺你算纪,警告后来之人,以儆效尤。” 随着同乩的话,高香燃得更快,烟柱直冲云霄。 喻满江与三神关系向来紧密,见状连忙颔首念道:“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扶到乩童来开口,指点弟子好甚分明。” 念罢一转头,冲商阙道:“前头我已经奉劝过你们,不要在三神面前搞这些把戏,现在惹得三神发怒,你们还不立刻跪下请罪。” 在他的想象中,三神当众显灵,神迹就在眼前,商阙与喻争渡定然是要吓到屁滚尿流才对。 却见两人仍傲然而立,尤其商阙只淡淡看了过去,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伪神。” 此言一出,现场无不变色。 喻氏毕竟供奉了三神数百年之久,信仰根深蒂固,如今三神显灵,无疑给大家的心理上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看到商阙如此不敬,众人是又惊又惧又怒,却又都不敢贸然支声。 就见同乩猛地站了起来,勃然喝道:“你说什么?” 商阙眼带讥讽,嘴角带出一抹蔑笑:“人间立的阴庙,供奉的阴魂,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随着他的话,同乩脸上渐渐扭曲了起来。 生人死后,由人间为之塑身立庙,被称为阴庙,庙里供奉的本质上是鬼而不是神,但如果享受的香火足够多的话,便有机会得到神仙界的认可,位列仙班,不过比起正经出身的神仙来说,始终是略低一等。 商阙这句话,无疑戳中了三神的痛点。 他还继续补刀:“本来阳间供奉你们几个,你们应该平等地护佑这一方土地,如今却为了一己私心,枉顾信众福祉,真是上不了台面。” 商阙的话堪称刻薄,同乩一下子变了脸色,声音中同时带了三人的语调:“大胆宵小,竟敢亵渎神灵。” “今日吾等便叫你暴毙当场。” 随着那恐怖且扭曲的语调,阴风更甚,同乩的脸色渐渐发黑,毛发根根竖起,形容极为瘆人。 喻爸爸急得连忙说道:“争渡,你和小商快跟三神道歉——” 倒是寇道长眉头微微一皱,望向同乩的眼神里带了点疑惑,他道:“这似乎有些不对……” 商阙于猎猎风中岿然不动,声音幽幽,直达所有人心中:“尔等已经入魔,再不配享受人间香火……” 寇道长闻言猛然一凛,手中连忙掐诀推算。 与此同时,喻争渡拿出手机,打开阴气检测小程序,对着同乩一顿扫,随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这什么神啊,阴气这么重!” 算到一半的寇道长:“……” 寇道长慢慢放下双手,挪到喻争渡旁边,探头问道:“这难道就是……” “没错。”喻争渡把手机屏幕往他那边挪了挪,“这就是我们公司的阴气检测器,你看同乩现在全身布满了阴气,阴气指数都要爆表了,哪有这么邪门的神啊!” 寇道长看着手机界面最下方的分析结果:阴气指数超出现有范围,高于厉鬼附身数值,可能有误,请重新进行检测。 “你们的阴气检测方法果然简单快捷。”寇道长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而后脸色一凝,“看来三神果然已经入魔,不然不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他说罢,猛地自腰间抽出一把铜钱剑,面向同乩,沉沉说道:“诸位,三神已经入魔,若不除去,只怕会为害一方,令大家不得安宁,请大家速速起身回家,贫道当降妖伏魔——” 喻满江勃然大怒,猛然起身喝道:“胡说八道,我们喻氏供奉数百年的三神,怎么可能是魔,寇道长,枉你被尊为高人,竟也与那两个狂妄小子一般见识,就不怕三神也降罪于你吗?” 不待寇道长说话,同乩已率先开口:“太晚了,出言不逊者,今日都将受到惩罚。” 香案上烛火升腾,火光映在同乩逐渐变形的脸上,越发显得无比瘆人。 商阙“啧”了一声:“太难看了。” 他悍然往前,便要动手,忽然手臂上被人一拽,一转头,就见喻争渡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低声道:“老板,对手看起来很厉害,你行不行啊?” 商阙想了一下:“这样的小魔,我一口能吃三个。” 喻争渡:“……” 喻争渡冷静地劝道:“请你考虑一下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别现场吃魔啊。” 商阙是个讲道理的老板,闻言当真停了下来,把耳朵凑到喻争渡面前:“那你想我怎么做?” 喻争渡:“……”啊,好气,老板怎么连耳朵都这么好看! 喻争渡双手合十:“请你低调点,我以后还要回家做人的。” 他纠结了一下,凑到老板耳边低声商量:“要不你先把三神打包起来,拿回去晚上做宵夜慢慢吃。” 商阙斜眼看他,顿了一下:“……我怕馊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看得同乩越发震怒,白眼狂翻,右臂指向天空:“待吾等降下神威,取你小命——” “不好,两位居士,你们快退后。”一直紧张盯着局势的寇道长往前一站,将喻争渡两人挡在身后,一手举起铜钱剑,一手掷出符箓,闭目掐诀,“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铜钱剑微颤,发出轻鸣。 阴风愈烈,令人心惊。 喻老先生被吹得摇摇欲坠,颤着声音问道:“寇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喻争渡连忙去扶他:“老先生,三神已经入魔了,你让大家快点让开,小心被波及。” 喻老先生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会呢?这怎么会……” 四周的群众也被吹得脸上生疼,心中惶惶,纷纷望向喻老先生。 喻争渡道:“正神是不会侵占人间的祠堂土地的,而且阴气这么重,神怎么可能是这样子的?” 他一提起,喻老先生不免想起许久以前,他还是幼童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神迹,那时候三神现身,确实是乾坤朗朗,一派清明,当时的同乩更是面目慈祥,与如今完全不相同。 他心中一凛,颤颤巍巍地起身,冲众人喊道:“请大家速速躲避,担心受伤……” 他心中尚有一丝犹豫,并不敢直说三神入魔。 喻满江气得脸都红了,跳脚道:“喻老,怎么你也……” 喻老先生在喻氏族人中德高望重,他一开口,众人便都动摇了几分,下意识就想退走,但不知为何,双膝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愣是挪动不了。 就听寇道长发出一声叹息:“人间末法,贫道终究是借不到上神之力啊……” 铿然一声,铜钱剑上的红线尽数绷断,铜钱一片片洒落在地,寇道长亦是连续后退几步,脸色一片灰白。 再看那同乩脸上已变为黑紫色,毛发如钢针一般,口中更是冒出两颗可怖的尖牙,那面貌与画册中的魔鬼形象一般无二。 此情此景,众人就算不想相信三神入魔也不行了,寇道长憋着一口气喊道:“大家快跑——快跑啊——” 但他们的腿根本挪动不了,无边的惊恐几乎将所有人的思绪撕裂。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有人抬头,便可见商阙正施施然往前,向那同乩走去。 寇道长见状大为紧张,连忙说道:“商居士,你快回来,太危险了!” 喻争渡一颗心也被揪得紧紧的,但越是关键时候越要装作淡定,他摆摆手道:“别担心,我们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发短信通知了阴间,阴间答应借点法力协助我们执法了。” 寇道长:“……” 只见商阙伸手虚虚一指,掷出一方法印,破口骂道:“辣鸡伪神,立刻跪下认错。” 寇道长惊了:“……你们就这么用法印?” 要知道,他自修道以来,哪次请借神力之前不得沐浴焚香,潜心祷告,法印更是一教之宝,使用之前绝对是毕恭毕敬,如奉神明,哪有就这么随意一扔的…… 喻争渡赶紧给老板找补:“我们搞互联网的,比较随性。” 寇道长一言难尽之余仍是担心不已:“可人间末法,法印又能借来多少力量呢?” 只听奔雷声滚滚而至,一道雷火轰然降下,一下将同乩身前的香案劈碎,火光骤起,照亮了广场。 第二道雷火紧随而至,悍然落在三神庙里,三神塑像应声倒下,尽成碎石。 燃烧的高香拦腰截断,香炉裂成两半,一炉香灰四散飞起。 升腾的火焰将同乩团团困住,阴风骤然止住,商阙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一如既往的不屑:“认错。” 同乩钢针一样的头发一下子塌了下来,尖牙也缩了回去,黑紫的脸色变为灰白。 紧接着一个倒地,直接跪地伏倒:“别别别、别用天雷劈我,我再也不敢了——” 然后变了个声音:“都是我大哥的错,是我大哥贪心不足,我劝不住他!” 之后又是另外一个音调:“你少推卸责任,这是我们三兄弟一起决定的,你休想推到我一人身上!” 三道声音在同乩身上轮流变换,互相指责辱骂,不一会,竟然开始抽打起自己的脸来:“我打死你!” “我也打你!” “来啊,谁怕谁,别以为你偷偷藏金元宝的事情我不知道!” 现场众人:“……………………????” 喻满江:“……………………????” 要说惨,还是同乩惨。 寇道长更是目瞪口呆,望着喻争渡话都说不全了:“你、你们怎么借来雷火的?” 还是两道! 喻争渡收起手机,谦虚地说道:“科技改变世界,通讯技术让我们与不同世界联系更加紧密,合作也更加简便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同乩(乩童)在很多地方都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台湾,而且很多很浮夸,自称能请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最多应该是三太子。 但是在正统道教里是不承认扶乩术的,一般认为“正神不附身”,但很多地方还是很相信这个的。 文里的三神设定是阴庙小神,所以可以通过扶乩请到。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了解一下台湾的阴庙文化,一定会让大家大开眼界的。 本文提倡科学沟通,就不做赘述啦! 第23章 兔毫黑釉盏┃以更加先进的科学发展观指导修道之路 有那么一瞬间,寇道长对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世界观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铜钱剑,自心灵深处发出和穆道长师徒一样的喟叹:“修道,也要讲究与时俱进,紧随科技发展啊……” 那边,同乩还在一边和自己吵架一边抽自己,不一会,他的脸便肿了起来。 喻争渡看不下去了,出声喝止:“你们快住手,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打的是同乩,再闹揍你们了啊!” 同乩这才悻悻住了手,但附在他身上的三兄弟仍然轮流发言,骂声不断,看得现场群众心头一阵幻灭。 谁能想到,他们供奉了这么多年的三神,居然是这副德行? 大家在喻争渡的指挥下站了起来,但整件事情的离奇发展还有些懵逼,又对方才的超自然现象心怀恐惧,此时都不敢随便出声。 就听商阙漠然出声:“说。” 其他人不清楚,但三神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却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眼前的人,绝不只是能借来雷火那么简单。 同乩的牙齿不断打颤,磕磕绊绊地开了口:“我们说,我们现在就说……” “我们三兄弟在永乐年间由喻氏乡民立庙塑身,享受喻氏的供奉,数百年来也一直兢兢业业,庇护着喻氏子孙,不敢有一刻懈怠……” 三兄弟轮流开口,将他们入魔的经过慢慢道来,众人方知事情真相。 原来这三兄弟生前极有威望,死后更是被立庙供奉,享受人间祭祀,一开始,他们也如生前一般,云行雨施,庇护一方,因此备受喻氏爱戴,香火鼎盛一时,虽是阴庙出身,但也位列仙班,入了神籍。 只是入了神籍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原来属于神仙界的最底层,虽有香火,却无地位,这对向来备受尊崇的三兄弟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不甘侵蚀着他们的心智,但因为受天庭管辖,他们不敢擅专,因此几百年来一仍其旧,享受着香火,庇护着百姓。 直到五十年前,天地崩陨,正统出身的上神随着天庭一起覆灭,反倒是驻守人间的小神幸存了下来,三神便是这幸运的小神。 挣脱了上天庭的管辖,又有着人间的鼎盛香火,三神心中压抑数百年的阴暗面快速增长,不仅堕了魔,还仗着信众众多,欺压其他小神,把锦潭镇的土地神给赶走,霸占了对方的供品。 也就是说,这数十年来,锦潭镇供奉给其他神仙的供品,也全都落入了三神的口袋。 三神的贪念越来越大,终于不再满足原来的这座小庙,这才提出要推掉喻氏公祠,扩建庙宇,享受原来上神才有的待遇。 商阙的威压在前,三神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这经历说了出来,不过天地崩陨这一段,商阙没让他们说出来,只含糊说是天庭力有不逮,才让他们为所欲为。 在场众人听完这段因由,俱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心中无不唏嘘。 三神确实曾经庇护过他们,只是终究没能守住初心,让私欲侵蚀了神识,最终落得个堕入魔道的下场。 可悲,也可叹。 三神阐述完这段经历,又跟鸵鸟一样把脸埋在地上,生怕与商阙有眼神的交汇,口中请求:“我们犯的错已经全部交代完毕,请您饶了我们吧。” 看到当初备受尊崇的三神如此落魄,喻氏乡民终究心有不忍,喻老先生对着商阙鞠了个躬:“三神虽然有错,但毕竟是我们喻氏先人,能不能让我们喻氏自行决定怎么处理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难免有种滑稽的感觉,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碰上给神求情的事啊。 商阙“呵呵”一声,冷漠道:“你们喻氏先人心可是偏的。” 喻老先生一时没能明白,就见商阙垂着眼皮看同乩:“老实点,全部交代清楚了。” 同乩的脸已经贴到地上了,声音细如蚊子:“我们已经全部交代了……” 商阙:“嗯?” 同乩顿时吓得磕头不止:“我们这就说,这就说……” 喻争渡见状挥了挥拳头:“你们轻点,那张脸是同乩的,磨破相了我揍你们啊!” 喻老先生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喻争渡,双手微微颤抖……喻氏子孙里能这么毫无负担地威胁要揍三神的,估计就这么一位了。 三神果然不敢再伤害同乩的肉体,抱着脑袋说道:“从堕魔之后,我们三兄弟就、就有了私心,将本应该均分给所有信众的气运全部给了……给了我们三兄弟的嫡系后人……” 三神此话一出,现场群众顿时哗然,喻氏乡民面面相觑。 喻老先生亦是吃了一惊,三神毕竟是喻氏的先神,虽说野心膨胀,意图侵占供奉和土地,但这些行为并没有给喻氏带来太大的影响,从感情上来说,喻氏乡民并不愿意太为难他们。 只是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将喻氏一族的气运全部给了他们三兄弟的嫡系后人,这可是实打实地在损害一整个氏族。 三神自然也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天理不容,同乩虽然不敢再拿脸去磨地,但也不敢抬头看人,支支吾吾道:“喻氏绵延数百年,旁支众多,且多有通婚,这里面血统早就不纯了,虽然都顶着同样的姓氏,但许多与我们三兄弟并非同宗……” 他没把话说完,但大家基本也都听明白了。 这三神,说到底只是喻氏嫡系的三神,他们堕魔之后,神识被私欲侵占,自然只庇护他们的嫡系子孙,其他供奉的乡民,都只是被掠夺的旁人罢了。 “你们、你们……”喻老先生颤颤巍巍地看着同乩,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四周的喻氏族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到他们诚心供奉着三神,三神却将本属他们的气运全部分给了他们三人的嫡系后代,怎能不叫人心寒。 人群中有人带头喊道:“他们的嫡系后代是谁?是谁分走了我们的运气?” 一人起头,其他人便纷纷跟着出声:“对,说说看是谁?” 群情激愤,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还好寇道长站出来解了围:“大家不用过于愤怒,侵占他人的气运,于天道不容,以前有三神护佑着还好,如今三神陨落,或许自此便失去人间供奉,自顾不暇,他们的后代,捧不住这些运气,总会还给大家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这才平静了下来。 “咦?”喻争渡一拍手,“这不就是运气守恒定律?科学诚不欺我!” 商阙:“……”他怎么还是那么会总结?! 就见寇道长一脸恍然大悟,钦佩地说道:“小喻居士说得有道理啊,贫道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果然用科学方法指导修道之路才是最快的。” 商阙:“……” 居然还有人能从喻争渡的总结里成功证道? 事到如今,喻老先生也无话可说了,只能求助商阙他们:“还请几位指示一下,我们该如何处理三神的事情。” 正说着,就见同乩浑身一抖,瘫到了地上,是三神离身了。 当然,喻争渡看到的画面则是三神老老实实地从同乩身体里爬了出来,面朝祠堂,抱头蹲下。 姿势那是相当标准。 喻争渡汗了一下,煞有介事地和喻老说道:“其实我们已经短信通知三了神的上级部门,上头刚刚派人来把他们带走调查了。” 寇道长:“……???” 喻老先生:“……啊?” 喻老先生显然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先进的玄术,下意识地看向最符合传统高人形象的寇道长:“寇道长,这样、这样就解决了吗?” 寇道长虽然也有点心梗的感觉,但还是撑着一口气点头:“两位居士能够轻轻松松借来雷火,想必和那个上……上级部门关系很好,听他们的应该不会错。” 喻老先生这才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解决完三神的事情,喻争渡又道:“对了,喻老先生,三神之前把地方其他小神都欺负走了,现在他们三个被逮捕,大家还得再做一场法事,把地方正神请回来。” 喻老先生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至于喻争渡让他们请回的那位正神,其实就是他和商阙在锦潭老巷遇到的那个老人。 福德正神,也就是人间常说的土地公了。 天地崩陨之前,土地公也不过是一个人间小神,管辖的不过一乡一县的土地,香火不多,但好歹是正式编制,与三神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天塌地陷,土地公因为驻守人间,也有侥幸逃过一劫的,但喻氏的土地公比较不幸的是,喻氏三神香火鼎盛,盖过了他这个小小的正神,于是就被欺负了。 土地公是本地小神,被赶下神坛后无处可去,这才在锦潭镇街头流落了许多年,好在终于被喻争渡两人遇见了。 虽然落魄,但无论如何,土地公才是持有神籍的正经神仙,因此喻氏一商量,便把原来的三神庙重新修葺,改作福德正神庙。 请神法事不在罗丰的业务范围内,商阙更不可能做这种事,按他的说法,神来请他还差不多,因此这场法事最终交由寇道长来完成。 至于请回的正神,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三神这种无人监督为所欲为的情况,就暂且归给罗丰管理。 喻争渡看着一心求着商阙给一个罗丰的员工编制的土地公:……我新同事????? …… 当晚,做完法事的寇道长登录自己的微博: @聃阳观寇不至道长:今日与罗丰人生管理公司两位居士一番交流,贫道受益良多,特地找来高中物理、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等书籍拜读,从今日起将以更加先进的科学发展观指导修道之路,特与各位道友分享心得。 网友:??????????? *** 隔天,喻争渡家里。 “你们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喻满江看着眼前的一群人问道,脸色有些不太好。 昨天夜里,喻争渡爸爸电话让他今天过来一趟,喻满江向来看不上喻爸爸一家,尤其嫌弃他家小,许多年都没上过门,但喻争渡和他工作那个公司在三神事件上展现出来的实力又让他不敢小觑,因此他权衡再三,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不料上门之后,才发现喻老先生和寇道长也在。 喻满江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只装作不知,强作镇定。 喻爸爸摆了下手:“坐下说。” 几人围着茶几坐下,喻妈妈沏了茶端上来,笑道:“先喝点茶。” 喻满江端起茶盏,顿时就笑了出来,不以为然地看着喻爸爸:“喻川,怎么,在我家看到兔毫釉,也跟风去买了一套?” 喻妈妈端来的茶具,正是商阙送的那套金兔毫,这还是因为喻爸爸考虑到喻老先生和喻满江都对茶具比较讲究,才专门用的,不然按照他们家的风格,一个人一个玻璃杯就差不多了。 喻满江拿着茶盏看了一圈,道:“怎么也不买套好点的,这个有点旧啊,别不是积压的货吧。” 说罢他就把茶盏放了下去,喝都没喝一口,姿态上显得很看不上。 喻老先生闻言也看了看那茶盏,说道:“我倒觉得这金兔毫很有古拙之感,大巧不工啊。” 喻满江嗤了一声:“得了吧,喻川家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他还能淘到好茶具?” 喻爸爸脸色黑了一下,看了一边正在玩手机的商阙一眼,道:“这是争渡的同事,小商送的,他对那什么,宋朝的斗茶都挺有研究,品味高着呢。” 商阙径自低着头玩游戏,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喻满江自发家以后,身前都是些讨好谄媚的人,哪遇过这么不把他当回事的,便有些不悦,故意去问商阙:“哦,不知道商先生是从哪里买的这套黑釉盏的呢?不客气地说,我对国内的名师出品都有些了解,说不定能给你掌掌眼。” “随便拿的。”商阙总算抬了下眼皮,语气很不耐烦,“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喻满江:“……” 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不想更没礼貌的还在后面,商阙说完直接无视他,径自凑到喻争渡身边,把手机递过去:“你来帮我开一下宝箱。” 喻争渡睨他:“你自己不能开吗?” 商阙理直气壮:“我脸黑。” 喻争渡:“……” 他用嘴型偷偷嘲笑老板:非洲鬼! 笑归笑,还是接过了手机,正要点开宝箱,突然眯了眯眼:“这个好像要充值才能开的吧?你哪来的钱?” 商阙骄傲脸:“省的。” 喻争渡:“……行叭。” 喻满江:“……”原来是个穷逼,都这么穷了哪来那么大的脾气! 喻爸爸也算照顾喻满江了,没让他继续尴尬,赶紧把话题岔开:“那个,我们还是来说一下正事吧。” 喻老先生点了点头,望向喻满江,神色凝重:“满江,我们昨夜查了喻氏族谱……” 不待他说完,喻满江便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几乎是反射性地说道:“你们无缘无故查族谱做什么?” 喻老先生神色肃然:“满江,昨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也不希望让你为难,但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也能猜到,你就是三神的嫡系后代。” 其实不用查族谱,只要想一下自三神堕魔以来,喻氏一族中谁的运道最好,谁最常被三神所眷顾,答案便呼之欲出。 查族谱,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 喻老先生能想到,喻满江自然也能想到,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好运气是从别人那夺来的,当即矢口否认:“喻老,或许我是三神的嫡系没错,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一旁的寇道长接过话头:“满江先生,你这些年的运道并非你所应得,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劝你多行善事,最好是能将不该属于您的财富捐赠出去,为被掠夺了气运的乡民谋福祉。” “简直一派胡言。”喻满江脸色一变,“我这些年的所获所得,都是我辛辛苦苦奋斗而来,你们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抹煞我的成就……” 他冷笑一声:“只怕让我捐钱才是重点吧,我偏不给你们又能怎么样?” 喻满江不缺钱,但他知道自己一旦捐了钱,就是变相承认自己占了别人的运气,他的身份地位必然一落千丈,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松这个口。 喻老先生道:“满江,我们这也是在为你着想。” 寇道长点头附和:“如今三神伏法,再不能护着你,你自己是捧不住这逆天的运气的,窃取天道是大忌,反噬从来都是成倍的,贫道劝你三思……” “够了。”喻满江气得脸色发红,口干舌燥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语带讥笑,“你们说窃取天道就窃取天道了?谁能证明?这两个人吗?” 他看向商阙,却发现对方居然还在玩手机! 喻满江:!!!!真的好没礼貌! 这回倒是喻爸爸生气了,当即反驳道:“喻满江,你这话什么意思?又想污蔑争渡骗人不成?” “我就是这个意思!”喻满江被商阙的姿态气得血气上涌,“我看你们一家子就是穷疯了,变着法子找我捞钱,我偏不让你们得逞。” 他说罢,重重地把手上的茶盏一摔:“看我过好日子眼红着吧,还学我用兔毫釉,可惜就你这穷酸样,也就配用这种劣质玩意了。” “铿——”的一声,茶盏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下,商阙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面无表情。 喻爸爸这下真的忍无可忍了,嚷道:“喻满江,你说话就说话,凭什么摔我们家东西!” 喻争渡也气得不轻,鼓着脸颊去看商阙:“老板,吃了他!” 喻满江冲喻爸爸露出蔑笑:“摔了就摔了,了不得买一套还给你,哦不,我没那么穷酸,还你十套吧。” 喻爸爸差点被气成河豚,简直想上手打回去,又叫喻满江的话给堵了回来,这也没办法,那茶具看起来确实挺像积压挺久的旧货,估计值不了多少钱。 但贵贱不论,重要的是这是商阙送的礼物,叫喻满江当面这么摔了,怎么能不生气! 喻满江见喻爸爸有火发不出的样子,总算觉得快意了不少,便故意去挑衅商阙:“小商是吧,你这玩意哪里买的?我让人给你们批发十套回来。” 商阙退出游戏,淡淡道:“买不到了。” “怎么,清仓了?”喻满江满不在乎道,“行,我给现金,你随便报个价,我十倍给你。” 喻爸爸顿时被气得狂翻白眼,气势十足地说道:“我们不缺你那点臭钱!” 与此同时,商阙也说道:“行,我查一下价钱。” 喻爸爸:“……” 他怨念地看了商阙一眼,关键时候就别舍不得小钱了啊,场子才是最重要的。 喻争渡也小声说道:“老板,我们不缺那点钱吧?” 商阙想了想:“缺还是缺的……” 喻满江“哈哈”大笑:“缺多少,你说说,别客气,几万块我还拿得出来。” 商阙抬起头:“一个四百三十多万,给你抹个零,算四百三十万吧,十倍的话,就是四千三百万。” 喻争渡:“噗——” 其他人:“!!!!”年轻人不简单啊,坐地起价都这么自然脱俗。 喻满江当场就跳脚了:“你穷疯了吧,讹钱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什么茶杯要四百多万,你还想说你这个是古董不成?” 商阙双腿交叠,姿态优雅:“是宋朝的。” 他想了一下,补充道:“好像是赵昚在位的时候出产的。” 喻爸爸作为一个文化水平堪堪及格的人,甚至不知道赵昚是谁,并且也非常实在地问出了口:“赵昚是谁?” 还是喻老先生有底蕴,当即反应过来:“是南宋孝宗皇帝的名字。” 喻满江直接给气笑了出来:“你说是宋朝的就是宋朝的了?还赵什么昚,张口就来谁不会?年轻人,碰瓷不是这么个碰法的,你要是识相点,几万块我直接给你也没问题,但要是想狮子大开口,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商阙根本懒得与他辩驳,直接道:“拿去鉴定吧。” 喻满江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骗钱的居然会主动提出去鉴定,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这时,边上突然传来喻老先生的“啧啧”赞叹:“难怪了,我刚刚就觉得这黑釉瓷看着摸着都不一般,胎质坚密、胎体厚重,虽然看着旧但釉色仍然透明,柔润媲玉,这是建窑出的吧?” 喻老这话一出,喻满江心中顿时咯噔一跳。 喻老先生在喻氏能有今日的威望地位,自然不仅仅是德行高尚,更因为他博学广识,家学深厚,非但文化底蕴非同一般,在茶艺古董这些风雅兴趣上也有研究,别的不说,早些年的时候,喻老先生还常常帮人做古玩鉴定,且看走眼的次数极少。 难不成,这破茶盏竟真的是古董? 喻满江心中一慌,又自觉不可能,仍撑着一口气道:“喻老,你也太看得起喻川了,他们家能有古董?还拿来喝茶,我和真正的上流名门打交道打得多了,也没见过这么摆阔的……” 喻老先生却没理会他,反而拿着那茶盏走到窗户边,在阳光下仔仔细细地观察,一边喃喃自语:“没错,没错,这是建窑的典型釉色,黑中泛天青色,莹亮滋润,深沉厚重,还有晶体……” “有没有放大镜?”喻老先生激动地转头问道,想了想又改口,“喻川,你快给我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把我的鉴定工具拿过来。” 喻爸爸一脸懵逼,比喻满江还难以置信:“喻老,您是不是搞错了?这真的是古董?” “八九不离十,还是现存极少的宋窑瓷。”喻老先生声音都颤抖了,捧着那黑釉盏都不敢动一下,“你看这盏胎骨厚重,口沿较薄,垂釉下流自然,这是非常典型的古建窑黑釉瓷特点,还有这外底部有露胎的地方,露胎面不规则……” 喻老先生一边看一边说了一堆分析,每说一句,喻满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虽然他这次对喻老先生多有不满,但也清楚喻老并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 尤其是……喻老的话听起来真的十分可信,就算要编,也编不了这么周全吧。 喻老先生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茶盏的痴迷中,简直又急又气:“喻川,你倒是快打电话让我家里把工具拿来啊,现在存下来的建窑黑釉已经非常稀少了,尤其是品相这么好的金兔毫,如果鉴定出来,价值绝对不只四百多万!” 商阙并不管喻老先生说什么,只道:“鉴定吧,我们公司向来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喻争渡:= = 他缓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商阙:“老板,你送的真的是古董啊?” 商阙看了他一眼:“是啊。” 喻争渡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你都有古董了,怎么还装穷啊?” 商阙皱了皱眉:“没装啊,我没人民币。” 喻争渡:“……” 喻争渡心痛得不能呼吸:“你怎么不早说啊,古董啊,四百多万啊,就这么摔碎了……” 商阙默了一下,才满不在乎地说道:“古董以稀为贵,剩下的越少只会越值钱。” 喻争渡:“………………?” 商阙轻声笑笑:“以前有些收藏古玩的,会故意毁掉同样的古董,把剩下的做成孤品。” 他挑了挑眉:“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跟他索赔。” 喻争渡:“……”说是这么说…… 商阙见他还是心痛不已的样子,又道:“你要是把那套黑釉盏再摔掉两个,剩下那个就价值连城了,可能比四个一起还值钱。” 喻争渡:“!!!!!!” 他默默看向桌子,就见寇道长正抓紧机会拿起杯子,想体验一把用古董喝茶的感觉。 与此同时,就见喻爸爸猛扑过去,从寇道长手上把杯子抢了下来:“别动!” 他双手捧着茶盏,小心翼翼地放回桌子上,声音里充满了慈爱:“这可是古董啊!” 喻争渡一言难尽地撇过头:“……没机会了,我爸爸肯定把这几个杯子供起来,别说摔了,我估计摸都摸不到。” 另一边,寇道长长吁了一声:“看来,满江先生开始被反噬了。” 喻满江:“……!!!” 作者有话要说:. 争渡:老板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古董那一段是看资料编的,千万别当真! 第24章 老板他不是人┃真是一个特别好的工作 喻满江一开始还强撑着咬定商阙是碰瓷,但随后喻老先生家人带来了鉴定工具,一家人围着碎瓷片和剩下的几个茶盏观察赞叹了半天,他才真的慌了。 最终,为了明确确定这套黑釉瓷的价值,喻老先生还是建议他们送去权威的鉴定机构进行鉴定。 不料等机构那边传回消息,价格比商阙一开始说的还要高出不少,因为现存的古建窑出产的兔毫黑釉盏已经非常稀少,而商阙送给喻争渡家的这套品相又是出奇的好,最终机构那边给出的参考价格达到单个六百万以上。 喻满江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晕倒过去,他可是和商阙放过话要十倍赔偿的。 要说这真的不能怪他装逼,当时他又怎么想得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比他更能装,拽着宋朝的古董抱怨要省钱买游戏里的宝箱? 又怎么能想到,这人还这么硬核,竟然让喻争渡家拿着古董当普通茶具用? 这简直就是史诗级的真碰·瓷,各种意义上的。 一开始喻满江还想着赖账,毕竟古董无价,机构给的也不过是参考价格,并非真正的市场定价。 但他没能撑过多久,就在他赖账当晚开始,他就不断做噩梦,梦里被恶鬼缠身,每个鬼都一脸血地看着他,手上拿着农民工讨薪同款大字报:欠债还钱。 醒着的时候也不断出现幻觉和幻听,不停有声音在他耳边喊着:“还钱……还钱……还钱……”特别凄厉! 喻满江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喻争渡那个公司,可是拥有和阴间通讯的技术的,他合理怀疑,喻争渡他们是不是从阴间请了鬼来搞他…… 在看了几次医生都没有查出症状之后,他终于颓然认账,毕竟,再舍不得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好在喻争渡一家到底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没真的让他十倍赔偿,只要了个机构的鉴定价格。 其实以喻满江的身家,几百万的赔偿金额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还只是开始,这件事之后,他才真正见识到人生的艰难。 先是生意上开始遭遇各种不顺,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先后出事,财富几乎像溃堤一样流走,而在喻氏氏族里,他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毕竟别的人也不是傻瓜,虽然没有明说,但稍微联想一下,大家都能猜到那个窃取了喻氏一族气运的人是谁。 喻满江顺风顺水了二十年,终于用光了他一生的运气,仿佛在一夜之间,他的人生便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拐点。 …… 喻满江的事情都是后话了,当下喻争渡一家倒是有不少烦恼。 喻爸爸得知那套兔毫盏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宋朝古董之后,哪里还敢收下,无论如何都要还给商阙,不过商阙和其他人的应酬套路不太一样,他根本不管喻爸爸说什么,反正就坐着不搭理,自顾自玩手机游戏。 等喻爸爸说累了,他才施施然道:“你们要是不想要的话,那就摔了吧。” 喻爸爸:“……” 这人送礼物怎么这么霸道! 喻争渡本来也觉得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好,但他现在多少能摸到一点商阙的脾气,知道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闻言连忙扑过去护住茶盏:“我要!” 商阙这才满意了一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勇敢地说道:“……那我想再买两个宝箱!” 喻争渡:“……”拥有古董的老板,依然节俭得让人心酸。 其实喻满江的那笔赔偿款是直接打到了罗丰公司的账上的,但是比起一个公司长久运营需要的花费,显然还只是杯水车薪。 不过更惨的还要属喻爸爸,作为一个从来和风雅沾不上边的中年男人,他对古董这些东西根本毫无研究,突然得到一套价值连城的宋瓷,愣是担心得几个晚上没睡好。 最后还是喻妈妈劝他放平常心对待,他自己也调节了几天,才缓过来。 倒是之后一段时间,他家里的客人明显多了起来,其中不少是以前和他家来往甚少的权贵人物,不消多说,都是冲着那套金兔毫来的,因为这套瓷器,喻爸爸不但在喻氏一族里,连在锦潭镇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 *** 那套兔毫黑釉盏在锦潭镇引起了怎么样的轰动,商阙并不在乎,喻争渡也没管,对他们来说,眼下急需处理的是另一件事。 在他们处理喻满江的事情期间,不断有镇上的人透过喻爸爸的关系来找他们,想要付费请他们跟阴间的亲人联系,原来就这两天,喻氏公祠前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锦潭镇。 三神陨落固然叫人唏嘘,但对于喻氏以外的人来说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次事件中,最终真正引起大家关注的,反而是喻争渡他们公司的阴阳通讯技术。 这事刚传开的时候,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胡说,讥讽嘲弄的也有不少,但很快,越来越多当天在场的人出来佐证,直到喻老先生和寇道长也出言证明,大家才恍然意识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不仅如此,根据传言,喻氏三神还是被他们解决的。 一夜之间,整个锦潭镇居民都被问号包围了:还有这种操作??????? 有了喻老先生和寇道长背书,罗丰的这项技术一下子在锦潭镇声名鹊起,虽然仍有许多人觉得这是骗术,但也有些将信将疑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门来,这些人里不乏权贵,开出的价格十分优厚。 喻争渡和商阙一商量,倒是觉得可以发展这项业务,开放阴阳通讯其实和同乩问卜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的信息传递更快捷也更准确而已。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同乩问卜就好比古代的通讯方式,辛辛苦苦写封信,请人去送,路途崎岖,最终也不一定能送达,到达以后也未必能收到回音,且之间信息可能出现阴差阳错的情况。 而罗丰的阴阳通讯技术,就是现代手段了,而且是跳过电报电话通讯阶段,直接进入互联网时代,堪称技术大跃进。 不过同样的,同乩问卜有的忌讳,阴阳通讯一样也会有,每个阳间的人与阴间的联系次数需要被严格控制,通讯内容也有诸多限制,涉及到两界机密,关乎阴阳平衡的问题都不能提及。 因为忌讳颇多,喻争渡没有着急答应下来,只让喻爸爸给大家留了一个咨询电话,等他们回公司以后,制定出完善的产品服务内容,才正式开放这项业务。 这些事处理完之后,清明小长假也过完了,喻争渡和商阙便启程回了浮城。 临走前,喻爸爸拉着喻争渡的手就不松开了:“争渡啊,要不,你就不要小商的工资了吧。” 现在喻爸爸和喻妈妈已经知道商阙不是普通的同事,而是喻争渡的老板了。 喻争渡十分委屈:“……爸,我要吃饭的啊。”那套黑釉盏又不能吃! 喻爸爸想了想:“要不,你少吃点?” 喻妈妈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商阙双手插着兜里,抬了抬下巴:“我不会饿着他的。” *** 因为要准备开始新的业务,喻争渡一回浮城就斗志满满,当然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那套兔毫黑釉盏,正所谓拿人手短,以前面对公司的贫穷,他还能怀着反正自己就干一年的心态得过且过,但这次回来之后,他就下意识开始为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了。 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老板的阴谋! 喻争渡晚上在宿舍一边翻产品设计和商业化方面的资料,又找商阙了解阴阳两界交流的讲究和忌讳,准备先提前做一些方案出来。 商阙那边没有书面材料,只能口述给他,于是喻争渡一边开着电脑整理方案,一边和老板语音,听得他宿舍其他三个人颇为一言难尽。 最后朱彦终于忍不住,鬼鬼祟祟地问他:“你到底在和谁语音?” 喻争渡眼睛盯着电脑,随口应道:“我老板。” 朱彦大吃一惊:“你老板还是人吗?还在放假呢,就开始逼你干活了?” “嗯,他真的不是人。”喻争渡道。 朱彦“靠”了一声:“这种老板就应该请他过清明。” 喻争渡神秘一笑:“已经请了。” 朱彦一时没能领悟到他话里的精髓,倒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争渡,你这段时间都没找工作,不会真的打算就在这家公司工作下去吧?” 喻争渡内心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点头:“是啊。” “不是,你技术这么强,真的没必要啊……”朱彦感觉自己操碎了心,又道,“对了,我们下个月不是毕业典礼吗?我收到消息,听说焦山岚也会过来,还会作为杰出校友上台演讲……” 喻争渡想了一下,点点头:“哦,是的,他快回国了。” 朱彦呆了呆:“怎么你消息比我还灵通啊?” 正好不知喻争渡老板发了条什么信息过来,喻争渡对着微信吼道:“不行,你果然不是人,我们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想的……” 朱彦:“……” “靠,勇士啊!”朱彦一脸叹服地竖起个拇指,“你居然把心里话跟老板说了?!” 其他两个舍友也情不自禁转过头来,为他激情点赞:“骂得好!” 喻争渡轻咳了一声,含糊地说道:“那什么,实话实说罢了……” “果然技术强就能横着走。”朱彦真实羡慕了,很是感慨了一番,才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对了,继续说焦山岚啊,他现在不是宇宙厂的技术老大嘛,我还是觉得你那个宇宙厂的offer黄得莫名其妙,我估摸着等毕业典礼的时候,致辞的学生代表肯定是你,要不你趁机问一下焦山岚,说不定能知道怎么回事?” 朱彦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喻争渡却看起来兴趣缺缺,仍旧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再说了。” “你有点事业心行不行啊!”朱彦挠头,随后飞扑过去挂他背上,就要晃他脑袋。 正在此时,喻争渡的微信又是“咯噔”一声,另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魏销:【小喻同学,请问你明天在公司吗?方便的话,我希望能亲自过去一趟,商阙先生让我找你商量。】 朱彦:?????????? 朱彦难眨眨眼,看着微信页面问喻争渡:“魏销?哪个魏销?是牛厂的那个魏销吗?” 喻争渡拿起手机回信息,点了点头:“是他。” 喻争渡:【明天我在,魏总有什么事?】 朱彦震惊了:“……你现在接触的人已经这么高端了?” 刚说完,魏销的信息又跳了出来。 魏销:【还是产品的事。】 魏销:【除了我以外,还有我的两个朋友,分别是乘风科技和优翡集团的老总,他们也希望能一起过去拜访,请你务必答应见一下。】 朱彦:“……” 乘风科技,优翡集团,这两个公司,都是应届生心中的梦想企业,能应聘上他们的实习生都够在同学里吹嘘一阵子了。 朱彦抱拳:“我觉得你现在工作挺好的,不需要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彦:交友圈牛逼,还能直接骂老板不是人,酸了。 _(:з」∠)_我,在科学与那啥之间疯狂横跳……这家企业未来将走向何方,本精神股东现在也很迷茫。 第25章 团购业务┃和阴间招聘信息 隔天喻争渡一上班,就见整个办公室笼罩在一片低气压里,各位鬼同事们愁云惨淡的,与节前的快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康晋甚至连假发都戴歪了。 喻争渡一腔斗志都被他们搞没了,说道:“你们不至于吧,节后综合征这么严重?” 虽说上班的心情总是和上坟差不多,但你们不是刚上完坟回来吗…… 康晋一见他,“呜哇”一声扑了过来:“小喻,以后我们的生活质量可全靠你了。” 喻争渡伸手接住他掉下来的假发,看着他油光水滑的秃顶,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连忙把假发往回怼:“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康晋委委屈屈地把假发套了回去,说道:“这两年国家大力提倡文明扫祭,禁止野外焚烧东西,我们今年收到的祭品比以前少了一大截,还有很多人被美剧影响,都改用鲜花扫墓了,我家里就给我带了两束菊花,连套新衣服都没有烧过来……” 他越说越伤感:“我今年再也不是阴间最时尚的男子了……” 喻争渡情不自禁地说道:“你以前也不是啊……” 康晋:“……” 他扁扁嘴,两滴眼泪要掉不掉的:“每年的阴间时尚先生比赛我都是冠军的……” 喻争渡闻言双目就是一瞪,一时不知道该先震惊阴间竟然还有这种比赛,还是先震惊康晋竟然能夺冠,另一个同事屈旅很快给他揭晓了谜底:“他说漏了一个字,是‘时尚老先生’比赛,都是七八十岁的大爷在参赛,大妈评选……” 喻争渡:“……看来阴间生活还是挺悠闲的。” 屈旅吐槽完康晋,自己也烦恼上了:“这可怎么办啊,我还有十年时间才投胎,按照现在这趋势,往后几年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连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 喻争渡闻言也有些无奈:“没办法,野外焚烧确实很危险,其实提倡这个是对的,以后政策也只会越来越严格。” 大家这么一说,顿时更加忧愁了。 喻争渡想了想,说:“等发了工资,我给你们每人烧一套衣服吧。” 康晋又想往喻争渡身上扑了:“有个活人在公司真的太好了!” 屈旅倒是叹了一声:“我们还有小喻帮忙,其他的鬼魂就只能靠运气了。” 几人说了一会,陆灵犀便通知喻争渡,说魏销和他的朋友上门了。 和魏销一起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做人工智能开发的乘风科技的老总崔见澜,一个是综合性娱乐集团优翡集团的老总杨信。 这两人和魏销私交甚笃,对魏销女儿的情况也很清楚,因此之前魏销和他们说起罗丰的转运石之后,这两人都是第一批提出代购的。 而他们这一次专门到罗丰拜访,则是为了做阴气检测。 原来魏销上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购买了罗丰新推出的阴气检测服务,结果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显著。 他现年七十的母亲多年来一直有老寒腿的情况,魏销发家以后,给他母亲不知请过多少名医,也一直没检查出问题来,没想到让罗丰的检测器一扫,才发现原来他母亲的腿根本不是什么老寒腿,而是被阴气给缠绕了,之后罗丰还做了一个深入的检测分析,推断出了大致被阴气缠上的时间,他母亲一回想,正好那段时间是她年轻的时候上夜班,下班的时候要从一片坟地边上经过。 时间一对上,魏销一家人立马信了九成,之后罗丰给他们做了一套祛除陈年顽固阴气的方案,如今一个疗程下来,困扰魏销母亲的老寒腿情况果然大有改善。 崔见澜和杨信原来都买了玉石,但是对新推出的阴气检测保持怀疑态度,一开始都没购买。 但还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些后悔了,原因无他,他们拿到玉石之后,就知道这家公司确实是有实力的。他们这种久经商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得罪过人,背后被人下绊子是常有的,长年累月下来,精神状态难免有些受损,但是自从佩戴那块玉石之后,那种被郁气缠绕的感觉就自然减轻了。 等到再听到魏销母亲的事情之后,他们才真的追悔莫及,连忙找了魏销做中间人想买这项服务,但是罗丰现在业务开始多了起来,已经没人有时间上门服务了,这两人只好请魏销带路,自己上门来做检测。 …… 喻争渡熟门熟路地给崔见澜和杨信做了阴气检测,如今他们的检测程序经过几次升级改版,检测结果更加准确专业,分析都是以报告形式出的。 崔见澜和杨信两人看了结果之后不由大为赞叹,实在是不服不行。 尤其是杨信,他检测出身上有点淡淡的阴气,倒不是撞鬼,根据罗丰的分析,应该是他这阵子去过一些无鬼老坟,那里的鬼已经走了,但地里还有点郁气。 杨信一思索自己最近的行程,立刻找秘书要了份资料。 他们集团是做综合性娱乐产业的,其中包括商业娱乐地产,去年在川东拿了一块地,准备盖一个游乐园,杨信之前一段时间都在那里泡着。 等资料一传过来,才知道原来那块地在抗战的时候是战场之一,死了不少人,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还是专门请了相关部门调资料才查出来的。 杨信哪里还有不服的,和崔见澜两人简直跟见了世外高人也差不多了。 杨信不放心,又问道:“对了,照这么说来,我们川东那块地上岂不是还有一些阴气,不知贵公司能不能帮我们去做一下清除。” “我们没有这项服务。”商阙抬了下眼皮,“你找个道士做场法事就好了。” 杨信闻言有些遗憾:“唉,我们那块地之前已经找大师来看过风水了,他们看的真没你们这么仔细,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们。” 商阙摊手:“这个真没有。” 杨信顿了顿,忽然道:“要不这样,甭管你们有没有这项服务都好,就请你们两位去川东看一看,费用全部由我们公司承担,另外,我再付二十万的服务费,你们看行不行?” 这次商阙还没说话,喻争渡率先开口,掷地有声:“行。” 商阙慢吞吞地看了喻争渡一眼,随后才点了点头:“那就行吧。” 他说完,又从电脑旁边拿出来一个商家用的那种二维码立牌,举到杨信和崔见澜的面前:“今天的检测费用,请你们先付一下。” 杨信:“……” 崔见澜:“……” 喻争渡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你什么时候搞的收款码?” 商阙微微一笑:“前两天刚申请的!” 现在公司收费也多了,搞个收款码,到账更加及时方便,真是非常先进。 杨信和崔见澜默默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说真的,他们这么大老板,出门已经很少自己付钱了,一般都是走公司账,这一瞬间,他们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众生平等的感觉。 收完了钱,商阙就要送客,却见崔见澜突然往前靠了靠,认真问道:“商先生,小喻同学,我想给我们公司的员工体检加入这个阴气检测,不知道你们接不接团队业务?” 杨信、魏销:“……???” 喻争渡也愣了一下:“员工体检?你们公司多少人啊?” “当然不是全部员工。”杨信说道,主要是罗丰的这个阴气检测业务真的不便宜,比一个最全面的体检套餐都贵了不少,想在全公司推广是不现实的,“主要是给一些老员工和一定以上级别的员工做检测,我们公司符合这个条件的,大约有三四百人。” 杨信和魏销只是那么一琢磨,顿时也心动了,老员工和高级别员工那都是公司骨干,他们偶尔出点问题,带来的损失都是数以万计的,给他们增加这么一个阴气检测,虽然成本高,但绝对是划算的,于是两人便也开口:“我也想给员工做一个。” “对的对的,我也想在公司引进这个服务。” 这可是一大笔订单啊,喻争渡比他们更加心动。 商阙也想赚钱,但难免为难:“我们没有这么多人手……” 喻争渡立刻打断他:“我们可以招人!” 商阙望过去,就见喻争渡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老板,我们是时候扩大规模了!” 不仅如此,喻争渡随后又转向另外三人:“三位老总,我们公司接下来准备推出阴间通讯服务,只要符合通讯条件,你们将有一定机会可以和过世的亲戚朋友再次对话,现在还在预售阶段,你们都是老客户,有优先试用权。” 三位老总:“…………?????” 虽然还没听懂他说的服务到底是什么服务,但三位老总只是懵逼了一下下,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买。” 商阙:“…………” 喻争渡可真是个为公司着想的好员工! …… 当天,所有还没去投胎的鬼魂手机上都收到一条招聘信息: 【诚聘:1.操作专员:对接各大公司,提供上门服务,为客户提供健康检测服务工作。要求:形象良好,不要死状凄惨、面青嘴黑的鬼。 2.客服专员:为客户提供售前售后咨询服务。要求:态度良好有耐心,不要死于心脑血管等疾病的鬼。 3.通讯服务专员:筛选客户资料,挑选出具有阴间通讯资格的客户并提供服务。要求:具有良好的书面能力,拒绝粗心大意的鬼。 以上职位均以阳间货币支付薪水,并提供阳间物品购买服务,领取薪水的鬼魂可用于购买阳间物品,我司将提供专业机构进行代祭祀和代焚烧服务。 注意事项:成功入职后将进行统一培训,并提供“活人可见”员工福利,但员工需要遵守公司规章,严禁利用员工特权与阳间亲人见面。 附公司简介:罗丰人生规划管理有限公司实力强大,福利良好,拥有阴阳两界沟通专利,并有目前阴间界唯一的活人员工,是您就业的不二选择。 简历请发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