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反派娇蛮妻[七零]》 第1章 梨筝其人 许家老三出生时正值梨花开放,没几天就显出白净秀气,她老爹许志远很是欢喜,因着没生儿子的丝缕失落被她滴溜溜的小眼神荡涤了个彻底,满怀爱意给她取了名字——许梨筝。 放眼周围,跟她一般大的姑娘们名字里多是带着红、华、英、春、萍、艳、兰、芳,梨筝二字可以说是取得很有水平,富有美感却又没有脱离时代美得扎眼。 许梨筝是家里的老幺,她娘生育三次都是女儿。她上边有年长她十岁的大姐许柳筝、大她六岁的二姐许梅筝。许柳筝作为大姐吃过最多苦,担着最多责,和多数老大一样是家中老黄牛,踏实肯干,懂事孝顺;许梅筝作为老二,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因此性格比老大活泛,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但不属于任劳任怨的类型,她有自己的棱角和计较。 许梨筝其人呢?小小一个时魔王性子便初现端倪,尤其是她认人之后,白天还好带些,一到晚上可不得了,要是让她和姐姐睡,她那响亮嗓门能把她家的屋顶掀破,哭起来那叫一个不遗余力,撕心裂肺,主打一个她不高兴谁也别想睡。即便和父母睡她也并不就是一个乖宝宝,哼哼唧唧的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噘嘴,要妈妈抱着拍着哄着,就是毫无动静,她睡不到两个小时也会毫无预兆地醒来,然后嚎啕大哭,你要是不哄她,她哭到岔气也不停下,根本不像别人说的没人搭理她她自己哭累了就停了。 反正父母谁也别想睡一个囫囵觉。 亲朋好友都知道许家老三是个特能闹腾的,纷纷给他们出主意。有说这是小孩魂魄不稳,需要找神婆帮忙安魂的;有说这是小孩眼睛亮,看到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了,让给家里驱邪的;有说是许梨筝和房子不合,让把许梨筝送去亲戚家一两年的;有说许梨筝命里缺人护着,让帮她认个属相相同的干爹干妈的...... 那时候还没开始破四旧,很多人一有个不顺心的就要想着算一算、求一求,许家夫妇都是知识分子,本来对这些不屑一顾,可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都试过一遍。不过三番五次的折腾下来,除了让他们夫妻两个越发心累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对着玉雪可爱的小女儿,许志远和刘香夫妇嘴里泛苦,不知道这折磨神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上头两个姐姐从小就好带,老大天性乖巧,不会说话的时候也就是饿了拉了不舒服了才发出信号一般地哼哼,到了老二,除了头两年带在身边多些,后面她也都是跟在大姐屁股后面。 所以在有许梨筝之前,许志远和刘香从来不觉得养孩子是件多么难的事情。尤其小孩到了五六岁以后,能跑腿打下手了,也就是煮菜多放半瓢水的事,没什么可多操心的。 有了许梨筝之后,刘香怕了! 她三胎依然得女后,婆婆是不大高兴的,明着催她恢复好了立马要下一个,尽早生个儿子出来,压力不一样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隔几年才有动静。她亲妈也是一样的说辞,担心她没有儿子会受风言风语的困扰。她当时并不排斥来自亲人的絮叨,自己也觉得如果想要个儿子从此安生的话,奶许梨筝几个月后就要揣下一个了。 但后来她的想法变了。都说没有儿子站不住脚,她每天要上班,回来还得带许梨筝,脚步打飘已经站不住了!再来一个祖宗这日子可怎么过? 再有,许梨筝一天天的这闹腾劲让他们夫妻真没啥时间和心思去想床上的事...... 她想着再等等,结果等着等着,肚子再没了动静...... 许梨筝能跑会跳前是睡觉困难户,能下地撒野后却从这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随地入睡。 躲猫猫时,她藏到装衣服的木箱里睡;被父母“追杀”时,她躲到土灶里、狗洞里睡;别人家建房,她摊在人家砌房用的碎石堆上睡...... 有时睡到晚上也不知道回家,让家里人着急上火到处找,这时候她才施施然出现,状况外一般不知道他们火急火燎在干什么。气得刘香一边给她吃“竹笋炒肉”一边掉着眼泪骂她野人...... 许梨筝八岁时,大姐许柳筝嫁给了当兵的方文。大姐温柔贤淑,长得文静秀气,回家探亲的方文一眼就看上了,然后火速让家里人上门提亲。许家父母有些犹豫,男人去当兵了就没办法体贴家里的妻子,不过在看到方文身姿挺拔之后,许家父母最后的一点不情愿也没了。他们帮着大女儿相看许久,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方文在外当兵他们从没想过,两人能凑到一起只能说是缘分。 两家就这么顺顺利利、高高兴兴地嫁女娶媳,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许梨筝。送嫁当天她全然忘了老娘苦口婆心的话,忘了老爹千叮咛万嘱咐要给自家留点脸面,她死乞白赖地跟着送亲队伍到男方家去,晚上叫她回家她要拉上她大姐一起,被拦了几次之后牛脾气上来了就把地板当泥塘开始水牛蛄蛹,嘴里哭喊着叫他们还她大姐。 这边的习俗是父母不送嫁,所以许志远夫妇没来,来的人里和许梨筝最亲的就是她的亲大伯许志坚,许志坚来之前已经被委托了要看好许梨筝。 眼看着笑话要闹大,许志坚赶紧用一只胳膊把许梨筝夹在腋下跑了。许梨筝跟条刚被捞上来的鱼一样一弹一弹的,嘴里还撕心裂肺地喊着大姐,许志坚差点没捞住她,觉得炸雷都没她叫得响! 许梨筝十二岁时,二姐许梅筝出嫁了。亲朋好友都说许柳筝嫁得好,许梅筝更是有造化的,三年饥荒刚过不久,她嫁了城里的独生子不说,嫁的还是食品厂一个车间主任的儿子。 不同于大姐的包容友善,许梅筝半开玩笑不许许梨筝参加她的酒席,让爹娘在她出嫁的时候把许梨筝嘴堵住、手捆紧锁在房间里,不许她出来丢人现眼。 许梨筝气到爆炸,胸口起起伏伏的很不平静:“你多大的脸呐!大姐又温柔又善良对我又好,你呢?我舍不得大姐我还舍不得你吗?!你许梅筝嫁人,我第一个敲锣打鼓!少在这自作多情!” 许梅筝嘴上还不饶人:“我开个玩笑你就发疯,我现在真的担心你到时候又闹幺蛾子。” 许梨筝瞪她:“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不会说话就闭嘴,少招人恨!” 许梅筝笑笑不敢逗狠了,要是真惹出牛脾气来那可不好哄。出嫁在即,哄不好许梨筝,到时候她真能做出跑到犄角旮旯躲着也不吃她结婚酒的事。 许梨筝做事从来只顾着自己高兴,才不管这是否合乎礼数,是否丢脸招笑。 许志远教也教了,一般姑娘要是被老爹黑着脸说“不像话”、“不懂事”、“没个姑娘样”、“缺家教”,那不掉眼泪也得低头脸红、羞愧难当,许梨筝却是理所当然:“难道别人让我不高兴了,我还得给他好脸,就为了让他夸我一句懂事?我尊老爱幼,见谁都打招呼,煮饭洗衣,好好读书,这还不够懂事吗?“ 许志远:“什么都要按你高兴的来,丝毫不考虑到别人你就是不懂事。” 许梨筝:“那他先让我不高兴,就是他不懂事在先,说起来我还礼貌得很呢。” 许志远深呼吸:“我跟你简直是对牛弹琴!” 许梨筝不痛不痒:“对啊,你们不是说我泼猴转世、牛魔王投胎吗?那我不懂那些很正常啊。” 刘香打也打了,你要是试图用言语感化许梨筝那她还能给你好脸跟你说话,你要是打她,她直接冷着脸一声不吭,动也不动。打她的第一下她是个什么姿势,她就会一直保持,你打完了她也跟在那生了根一样,有蚊子沾上来吸血吸到肚皮撑爆飞不动了也不见许梨筝抖一下。 澡也不洗,觉也不睡了,要在那打坐到天荒地老。 真是比牛还拗,比驴还倔! 刘香不是个眼泪浅的人,但她因为许梨筝哭的次数比因为没有儿子哭的次数要多得多。 可想而知许梨筝有多能气人。 第2章 闹事魔王 二姐出嫁之后,家里因为少了个人和许梨筝吵架而冷清许多。许梨筝心里怪难受的,本来他们一家五口热热闹闹的,谁知道大姐二姐结了个婚就到别人家去了。一想到自己以后嫁人了也不能待在自己家,她就不满且生气。 过不久,许梨筝知道了有倒插门这回事儿,她就大咧咧和爹娘说了:“我以后不嫁人,我要找个倒插门的。” 那个时候做赘婿的少之又少,上门女婿地位低下,不说上门之后的生活会如何,只外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就能把人脊梁骨给戳弯,但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有点尊严要点脸皮的都不会考虑上门。所以许志远夫妇即使没有儿子也没提过要让女儿找上门女婿的话。 就是有过想法,他们指望的也不是许梨筝。许梨筝这牛脾气正常嫁娶都难给她相看到条件好的,范围再缩小到能接受上门的,那更是海底捞针,她挑剔又受不了委屈,要是招一个条件差的女婿呢,不说他们夫妻看不看得上,她自己就要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说不好结亲要变成结仇。 “你能嫁出去我和你娘就知足了。”许志远说着叹了一口气,“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这个‘梨’字里的''木''给起大了,过犹不及。你大姐二姐就正正好。” 他这随口一抱怨可不得了,许梨筝听进心里了,她觉得自己以后是要支撑门户的,名字里有个娇娇弱弱的梨花叫怎么回事呢? 她深刻赞同她爹,强烈要求改名,把梨筝改成力争! 改名风在当下逐渐兴起,并被青年一代力捧,许梨筝兴冲冲地表示这个时髦她一定要赶! 许志远暗恨自己祸从口出,他太阳穴突突的:“梨花的梨多好听啊,你不知道你刚出生那会儿满天又香又白的梨花可好看了,这名字不能改。” “不不不,梨花的梨木头太大了不好。就要力争,力争上游,响应国家号召,努力建设社会主义。” 任她说破嘴许志远也不为所动,许梨筝急了:“我这不只为了社会主义建设,也是为了老许家的香火才想着要改名招婿的。” 许志远想着这魔王也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下一代,还是打发嫁出去祸害别人家香火吧!他这一支断在这不一定就是件坏事!但他嘴上还委婉着:“爹娘不需要你这样牺牲,你还有四个堂兄弟呢,老许家的香火断不了。你乖乖长大,以后找个好人嫁了就行。” 许志远心如磐石,逼得许梨筝疯牛病发作,天天亦步亦趋、哼哼唧唧地跟在她爹屁股后面闹着要改名,又是扯大旗说自己是要树立社会主义新形象,又是由国到家说改个硬气的名以后好招上门女婿,振振有词。最后威胁表示如果她爹不同意的话她就去跳河撞车。 最后闹得周边邻居都在议论老许家这个闹事魔王。 许志远气得差点心肌梗塞,最后还是许梨筝的大伯许志坚管用。他跟许梨筝说刚过易折,古代就有一个叫樊梨花的,人家名字比她还娇弱,直接叫梨花了,但不影响她厉害,当了女将军,还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贵的儿媳妇!所以她叫梨筝也不影响她厉害,更不影响她以后找个好的上门女婿。 许志远只能点头称是,答应以后让她招婿,这才把祖宗给哄住了! 许志远同意许梨筝找上门女婿那是缓兵之计,他还是想着等闺女大了给她相看个稳妥的人嫁了。虽然梨子不大稳重,但她单纯热烈,没有坏心眼;虽然执拗气人,但也孝顺大方。再加上出众的长相,以后找个和二女婿差不多的绝对不是问题。 但许梨筝是认真的,她说要招婿那就是要招婿! 她年纪稍小时嫁娶话题与她没多大关系,等十六岁之后打听她的人就多了,其中不乏条件好的。 十六岁的许梨筝已经发育颇好,就如一颗莹润、清甜、嫩绿的大梨子,让人在灰败的环境里第一眼就能捕捉她的亮色。所以即便她恶名在外,也阻止不了小伙子们对她的爱慕与向往。 就连许梨筝去二姐家打秋风时见过二姐夫的几个朋友、同事,他们私下也让二姐夫帮问亲事。 可惜许梨筝咬死了不上门免谈的底线,绝大多数人都知难而退。 许梨筝不管,她自己爹妈都孝顺不过来了,还想让她去别人家伺候别人爹妈? 她从出生就住在自己家里,就是死也要死在这! 许志远跟她好坏利弊都掰开揉碎了也说不通,骂她几句,她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我都说了多少遍多少年要招上门女婿了!你要是记不住那我改名叫许招婿行不行?明天就改!” 许志远气倒。 刘香看他们父女斗法一段时间,忍不住劝许志远:“我看也别折腾了,梨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一旦决定什么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我们还是照她的想法给她招个女婿。” 许志远叹气:“要是有好的我也乐意梨子留在身边,这不是压根看不到人选吗?我就怕挑着挑着最后把梨子耽误了,所以有好的就想帮她定下来。她不懂事,看着半点不开窍,一口一个招赘,要是真招个差点的呢?你信不信她连家门都能不让人家进。” 刘香想到自己小闺女那挑剔爱美、娇蛮无理还丝毫不掩藏的性子,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偏袒:“我看梨子还是挺懂事的,她就是太重感情。总想着我们家几个人要一直待在一块才行,要不她大姐结婚的时候她能闹成那样?她不想嫁出去也是舍不得我们俩。” 许志远心里认同妻子的话,嘴上还冷哼:“比不上柳儿一半懂事。” 大女儿乖巧懂事,二女儿伶俐省心,但五根手指有长短,刘香在小女儿身上付出最多,对她的感情也是最深的。 她喟叹:“梨子还小呢,咱们慢慢帮她看,看个两三年实在找不到再让她嫁出去。” 十七岁的许梨筝容貌极盛,她皮肤白皙细腻,嫩滑无瑕,若是日晒或出汗后则会白里透粉,巴掌大的小脸,脸颊水弹饱满,黑眸圆目,眼神澄澈单纯,因着眼尾微微的上挑又多了灵动狡黠,琼鼻瑶唇,看着竟无一处不精致动人。 许梨筝这时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五,因为胸部发育良好加之屁股圆.润.挺.翘,所以看起来不算瘦。她的小腹和胳膊、大腿也都有些肉感,但她脸小藏肉、比例绝佳加上衣服宽松,反倒让人觉得灵动活力,青春美好。 她娘就捏着她的小软肉说她胖身子不胖脸属于偷肥,气得她绝食了一顿。 这一年来爹娘也给她相看过几次,但都没成。 许志远想着这年头男女结婚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年轻因为外表而产生的朦胧好感那是虚无缥缈经不起半分考验的,所以正式放出招婿消息后他想着能相上一两个条件一般的就不错了。 但没想到,因为小闺女过分出色的外形条件,所以招婿情况远没有他设想中的悲观。 许志远很是高兴,然后他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许梨筝跟故意挑刺一样谁都看不上。太刚强的不行,容易被吃绝户;太软弱的不要,软脚虾给她丢人;歪瓜裂枣赶紧走开,她老许家是要继承香火不是要退化返祖;锯嘴葫芦她看不上眼;话太多的她嫌黏糊...... 最后还是她自己争气找了一个——跟她算半个青梅竹马的机械厂厂长的小儿子江成功。 许梨筝沾沾自喜,江成功又高又帅追了她很久,现在还松口愿意入赘,真是再好不过了。 许家夫妻亦是喜出望外,深感他们小女儿是傻人有傻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闹事魔王 第3章 梨筝下乡 可惜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了个人头上,使得月不长圆,人不长久。 六九年,刚在医院升为主任不久的许志远和同为医生的刘香因为一起医患纠纷被认定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最终下放农场。 许梨筝被盯着成为插队知青,她刚处不久的对象江成功则被他父亲强制塞进边疆部队,让他哥哥从严看管。 分明就是不想再和她家扯上关系的意思。 江成功离开前找过她,跟她说对不起,让她等他。到了边疆后也有给她寄信,之前许梨筝嫌弃他的字龙飞凤舞,让她看了嫌丢人想分手,这会儿看着却忍不住掉了眼泪。 人生遭逢巨变,许梨筝插队的第一年就被磨平许多棱角。她下乡的时候大姐二姐都给了补贴,可她们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父母那边也需要照顾,许梨筝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每个月只等着家人救济。 细皮嫩肉的娇娇女只得跟着下地干活挣工分存口粮。男知青一天满工分九个,女知青满工分八个,都比同性社员的满工分少一个。 就这不同的标准,在社员眼里是他们好心从嘴里省下粮食分给这些就会说大而不实的漂亮话实际干起活来猛拖后腿的知青,而在知青眼里则是他们和社员并肩劳作,胼手胝足,结果却被压低工分,同工不同酬。 阶级斗争的漩涡越卷越凶,加之社员在老三届知青身上透支了最后的耐心却依然看不到利益与回报,社员们早已给不出多余的尊重与包容。 她插队的东坪大队社员和知青相处已经算是融洽的了,听说有的大队女知青还会被社员渔猎蹂.躏…… 许梨筝干活不行,下地一天顶多拿到六个公分。日子过得越发节衣缩食,捉襟见肘。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还能和父母通信,知道他们安好。 兵荒马乱、苦不堪言的日子里许梨筝自顾不暇,天天下了工就想和她的硬床板融为一体。基本把她对象忘到九霄云外了,直到江成功写信极其委婉地告诉她让她别等了,他要结婚了,跟她说对不起,欠她的下辈子再还。 要是江成功在她前面,她一定把他的脸给撕烂!多大的脸啊写得像是她对他一往情深、非卿不可一样,当初明明是他死缠烂打她才和他处对象的! 许梨筝气得小哭一场,后悔当初没有在嫌弃他字丑的时候果断和他分手。 许梨筝在队里有不少爱慕者,虽然大家都觉得知青迟早会回城最好不要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可青春萌动的小伙子很难抵抗她的外表。 她插队快一年,身上的小肥膘踪迹全无,胸脯和臀部却依然挺.翘,脸蛋瘦了两分,饱满弹滑感没少,反而多了一分楚楚可怜,愈发招人。 她的爱慕者里态度最明显、攻势最猛烈的就是大队长的侄子容屹。 容屹身材高大,模样也好,浓眉大眼,鼻子高挺平直,两片泛着粉色的薄唇,五官深邃,线条锋利流畅。 就是长着一双不正经的潋滟桃花眼,招蜂引蝶得很。 听说他之前和隔壁大队的一个漂亮姑娘好过,后来姑娘家里嫌他偷奸耍滑吃不了苦,又有些花花肠子不是能安分过日子的人,就不让女儿跟他来往了。 要是他眼光低些倒也会有人因为那张脸跟他好,偏偏他眼光高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那边没戏了,这不就盯上许梨筝了! 或者说许梨筝刚来的时候他就看上了,不过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知青不会看上自己这个小文盲,所以一直远观。再后来他和隔壁队的李一芳走得近了,对许梨筝反而更生出求而不得的不甘,但他知道要把握能伸手够得到的,也害怕平白无故和隔壁队那姑娘掰了会被找茬,所以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隔壁家主动断了来往倒顺了他的心意,他假惺惺难过几天就开始想方设法和许梨筝搭话。 可惜许梨筝挑剔得很,隔壁没看上的她就更看不上了。先不说他吃不了苦干不了活,就说他那只念过小学一年级的文化水平,她觉得他们俩凑在一起说话都费劲。 虽然他爹是大队长的弟弟,是个木匠爷,一天不用下地就能挣个两块钱,但他家里没分家,上头有两个成了家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没出门的妹妹,加上嫂子侄子一大家子,日子也是紧巴巴。 让她嫁进去伺候人,还是在农村,想想都有点窒息。 这个时候,队里小学要招两名老师的消息在私下传开,知青点人人跃跃欲试,都想争取这份体面且相对轻松的活,嫁在了本地的老知青却出来泼冷水说名额已经内定,和知青们没一分钱关系。 容屹在许梨筝郁闷之际跳出来表示,如果许梨筝和他结婚,他一定让大伯把其中一个名额给她。 为表诚意,他还把大队长拉出来走了一圈。 ———— 容屹在变幻的天灾末世中努力活了很久,久到动植物灭绝,久到他进化拥有异能。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他开始感觉到疲倦。 该醒来了,他已经睡了一个星期,该醒来补充灵泉水了。然而半梦半醒间他催眠自己:睡吧,继续睡吧,那么寡淡的水今天不喝也没关系...... 容屹一觉醒来就到了几百年前,从他接收到的原身的记忆来看,他是穿进了他堂弟容峰写的小说里。那时候末世才刚开始,生存还没那么艰难,所以容峰有时间有想法创作,他想回到经济飞速发展、人民充满干劲、精神饱满向上的岁月,所以背景选择了几百年前华国改革开放的前后几十年。 容屹有幸获得戏份,在小说里充当男主江成功的白月光的反派丈夫。 容峰贼兮兮地解释说虽然把他写成了反派,但他是唯一能让男主真正痛苦的反派,因为他成功摘下了男主的白月光。 江成功在部队里被女主苏曼曼热烈追求但一直坚定初心、不为所动,后来苏曼曼为了救他丧失生育能力,他感恩、愧疚但依然逃避这份感情,直到苏家挟恩图报,动之以情半强迫地逼他负责。 而白月光许梨筝收到他的结婚通知后悲痛欲绝,在半是自暴自弃般的赌气半是贪图安逸下的妥协中火速嫁给了能为她提供小学教师工作的容屹。 许梨筝婚礼当天看到烂醉得不省人事,一身酸臭霸占了整张床的容屹便开始痛苦悔恨。 然而木已成舟,她的冲动、赌气和好逸恶劳毁了她的一生。 她一直对江成功心心念念,抗拒和容屹亲近,更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容屹对她有再多的喜欢也经不起她一次次冷淡的扫兴,慢慢发展到不耐烦再到动手打她,后来目睹许梨筝见到江成功时悲伤激动的眼泪他更是被刺激得发疯黑化,作死设计江成功不成反倒自己领了盒饭。 许梨筝一辈子没有再婚,一切水落石出后她因为自卑选择拒绝男主,劝男主放下所有旧情向前看,她自己则孤零零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江成功娇妻爱子、功成名就、平步青云。 容屹忍着不适看完小说:“你没觉得许梨筝被你写崩了吗?刚开始古灵精怪、活力满满,最后像个工具一样被用来盛放所有女人都应该对男主产生的深情。” 容峰理直气壮:“她是男主白月光啊!从她决定嫁给别人的那一刻起她就背叛了男主的感情,那肯定要用一辈子来忏悔啊。要是能走出来和别人甜甜蜜蜜,或者自己潇洒过得很好,那岂不是显得男主很废物很可有可无?” 容屹很后悔自己看完这本垃圾小说:“不是江成功先决定娶别人的?谁背叛谁啊?” 容峰:“可是江成功开始只爱她啊,而她是真的放弃了江成功,她还好逸恶劳走捷径,要是什么都没做错那还需要忏悔个什么劲?她还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配不上男主而不敢靠近?那我直接把她写成女主得了。” 容屹:“……” ———— 容屹一边仔细观察镜子里的脸一边搜寻原身记忆,他和原主唯一的区别就是眼下这颗泪痣,他的痣从小就有,而原主记忆中的脸却是干干净净。 这也是容峰笔下他和小说里反派的区别,他照着他的模样塑造人物,刻意少写了一颗痣。 现在镜子里的他眼下也是有痣的。 说他是身穿,但这张脸又是特别年轻时候的样子,他醒来时穿的也是“容屹”的衣服,脑海里有关于“容屹”的记忆,“容屹”基本信息、社会关系记忆清晰,成长过程却是模模糊糊没有深刻印象,直到遇上许梨筝记忆才开始清晰,像是小说里的配角直到开启自己的戏份才能被赋予情绪。 容屹忽然想到什么,他掀开衣服,果然在肚脐眼上方看到了自己打小就带的黑色小水滴胎记,他咬破手指把血摁到胎记上,胎记由黑变红,灵泉空间也在他脑海中觉醒。 通过原身的记忆他知道这是他和许梨筝结婚的第二天。 婚礼当天晚上他醉得不省人事,再醒来躯体里装的就是末世而来的灵魂。 莫名地,他肯定自己会一直待在这具躯体里。 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确保安全后,容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当下唯有吃饭最重要。 他只喝灵泉水维持生命至少十年了,十年,鬼知道这十年他是怎么过的! 第4章 天要塌了 容妈陈三妹喂完猪回家看到本应锁着红糖、饼干、鸡蛋和腊肉的木柜大敞,里边已然被扫荡一空,陈三妹眼前发昏,感觉天都要塌了! 打开碗柜发现办完酒席仅剩的两碗肉菜也不见踪影,她一拍大腿就开始咒骂这个杀千刀的饿死鬼投胎的贼! 容屹背着四只野鸡、两只野兔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他娘尖锐、暴怒的声音,诅咒的话不带重样的。他听了一会儿知道老娘骂的是自己,赶紧快步走进院子安抚叉着腰怒火冲天的陈三妹:“娘,别骂了别骂了。没有小偷,都是我吃的。” 短暂的水土不服后,容屹对这个反派的一切接受良好。 陈三妹不信,声音又拔高一截:“你吃的?两斤红糖你吃得了?两捆饼干你吃得下?四十个鸡蛋你吃得完?还有老娘那两碗肉!” 说着说着她胸口又澎湃起来,那都是她的命啊!这杀千刀的该不会是都让他媳妇给藏到知青点去了吧! 容屹:“......昨天酒席我不是有些兄弟没请吗,我看还剩了挺多东西就给他们分了分沾沾喜气。” 说起他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陈三妹就信了大半,一个个的没安好心就知道撺掇她家小子偷家。陈三妹气得牙痒痒,巴掌不停往容屹身上招呼:“你个败家玩意,败家玩意,那是剩的东西吗?那是从老娘身上割下来的肉!就你知道穷大方,身上一分钱没有还从家里抠一百块给媳妇当彩礼,还要老娘贴两块布,现在连家里多一块肉你都要拿出去!连锁都给撬了!看老娘打不死你。” 陈三妹打着打着悲从中来掉了两滴泪,觉得这个小儿子不着调的估计是靠不住了。 她要是知道那一百块被“容屹”拿去给兄弟干投机倒把的事压根没给许梨筝,会更加知道小儿子靠不住,根本就是个只会用甜言蜜语诓骗人的玩意儿。 容屹任她打了一会儿才阻止她:“娘别气了,谁说我们没肉吃了?你看我背篓里是啥?” 容易把背篓放到地上,把最上边遮掩的猪草挪开。 陈三妹看着四只野鸡和个头起码七八斤的两只肥野兔,也不记得伤心了,连念两句“诶哟我的天哪”。 容屹笑:“抵得了你几碗肉了吧?” 陈三妹没说话,直接把背篓端进家里把门关上,这才美滋滋地一只一只猎物拿起来啧啧赞赏。等都看过一遍,她心满意足了:“老四啊,你从哪弄来的?这都给我们家的啊?” “我不是把家里东西分给几个朋友了嘛,他们帮着我一起打的,说是回礼,过两天还带我一起。” 陈三妹倒是不知道他那些朋友还有这技能,这看着心眼倒也不坏,她心里的不满少了些:“多跟着去几次,别不好意思,你给出去的东西够带回来起码十次野鸡野兔。” 容屹:“......好。” 陈三妹又问:“带你捡这些的是哪几个人?你跟娘说说,下次娘遇到他们叫他们来家里吃饭。” 吃不吃饭另说,起码见面的时候不能再给小伙子脸色看。 “别的大队的,你不认识。下次碰见了我跟你说。” 陈三妹高兴了一会儿,通知他:“今晚我把两只兔子做了,叫上你大伯一家过来吃饭,正好把你媳妇工作的事给说定。我们知道你大伯肯定说到做到,这主要是为了让你媳妇放心,踏实跟你过日子。你下午没什么事干就去知青点看看她还有什么东西要搬的,有点眼力见帮她搬过来。” “知道了。”容屹觉得一大家子就吃两只野兔有点寒碜,又说,“娘你把野鸡也都炖了吧,我等会儿把野鸡野兔都给杀了收拾好。人那么多,又是我媳妇在家的第一顿饭,咱们吃好点。过两天还有的。” 陈三妹又没好气骂他一句穷大方,这年头一人分到两块肉日子就是顶顶好的了:“那行,我再问问谁家有豆腐,拿来和鸡一起炖了。不过捡到肉这件事,你可别嘴巴大往外说啊。” “知道了。” “我琢磨着要是你媳妇不能马上去学校上班的话,要不先让她跟我去养猪场喂猪?轻松一点,工分也不比她现在少。” 新婚第一天许梨筝没有找借口休息,一如既往去上工了,这让陈三妹觉得这儿媳妇其实挺老实的,虽说她嫁给自己儿子有逃避下地的成分,但肯定也有真心。 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小姑娘叫她做农活确实是为难她了,有机会她想抓住那是人之常情。陈三妹就想着学校还没开学,马上就要双抢了,到时轻易不让请假,拿一个工分要比平时难一倍,干脆让许梨筝先去养猪场松快松快。 陈三妹在队里主要负责喂猪,也就是号称农村八大员之一的饲养员。 容家日子在村里其实还过得去。容屹爷爷在战争年代立过功,他和老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容新才是东坪大队大队长,这些年秉承着“要大胆,不要最大胆;能出格,不能样样出格”的原则带着大队把日子过得一个工分能换八分钱,这水平比周边大队要高上不少,比隔壁县的更是高上一大截;二儿子容新禾手艺了得是个木匠爷,除了农忙时候外不用天天下地,现在他大儿子容岩跟着他干,爷俩一天就能挣两三块钱;三儿子容新阳是让老两口又骄傲又心痛的存在,他是为国捐躯、人人敬重的烈士。 就凭着容爷爷和容新阳,容家在大队里的地位就不容动摇。不太好过的那些年,容新才有时也会以此为倚仗给自己壮胆才敢保留一些“自我特色”,把队里的日子经营得比周边都好。 陈三妹能当上饲养员,多多少少有点照顾的成分在里面。 养猪场是茅草搭建的棚子。分左右两排,一边各六栏,共养有五十头猪。数量看着可观,但大队下有六支生产队,拢共近六百人。 而且缺少粮食,猪草和少许谷糠混合的草料也就能让一头猪长到一百三四十斤。再除去要上交的部分,分下来其实没有多少。 陈三妹春夏秋每天给猪喂三顿,冬天喂两顿。除了喂食,她还要清扫猪圈,观察猪的生长情况和健康状况。猪草是有人打好送过来的,不需要她负责。 东坪大队男人一天的满工分是十个,女人是九个。陈三妹喂猪每天可以拿到八个工分的高工分,还避免了社员之间的摩擦,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活挺好的。 然而容屹知道许梨筝不会接受她的好意。许梨筝爱美爱娇,她嫌弃猪圈脏乱臭,宁可下地挣三四个工分也不愿意去铲猪屎。她拒绝后,陈三妹觉得她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对许梨筝很是不满。 这是小说里的情节。许梨筝和“容屹”结婚后便是对他们家鸡毛蒜皮满天飞的描写,铺垫许梨筝婚姻的不幸,后面视角完全从她身上移开,等她再出现,她身上发生的事就是用回忆和感慨的方式一笔带过,总之就是做错选择后永失幸福的权利。 容屹帮许梨筝拒绝:“算了吧,不上课就让她在家里休息几天,我上工拿满工分就够了。” 陈三妹斜睨他:“你倒是心疼她。” 平时懒懒散散拿个五六工分应付的人竟然说他要拿十个公分。 陈三妹这会儿有心情细看他,一下就看出不同:“你这右眼下边啥时候多了一颗痣啊?” 容屹伸手摸了摸:“一直有吧,之前比较小看不出来,现在变大了。” 陈三妹不疑有他。 第5章 你洗不洗 地里,和许梨筝一组的女知青乔红英看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半是关心半是揶揄:“无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啊?” 许梨筝不想提,和一个不省人事的臭汉共处一室,她前半夜坐在贴了喜字的木制梳妆桌前伤心难过,后半夜直接趴在梳妆桌上睡。早上还没等敲锣催上工,她就出了门。 而她的新婚丈夫还睡得像头死猪,今天肯定也不上工。 她觉得这桩婚事像是交易,她并不想和容屹生活在一起:“你说我还可以继续住在知青点吗?” 她的东西大多还在知青宿舍,因为迷茫害怕,搬家事宜一拖再拖,她连行李都还没有收拾出来。 “可别。就知青宿舍那点地方,六个人住一间房你还留恋啥啊?我们几个还高兴想着你走了给腾点地方放行李呢,要不屋里转身都转不开。” 乔红英看她真不想搬宿舍的样子,劝她:“你都嫁人了不住他家的话说不过去吧?别让人说你不想和他好好过日子,这对你的名声不好。” 许梨筝叹气,岂止名声不好,大概率还要说她骗婚,有心人再起哄闹事那她日子可就不得安宁了。 可有些事你以为自己能忍,直到真的发生了你才知道自己根本接受无能,现在只要一想起容屹是她的丈夫,她就难受、压抑、痛苦、想哭。 中午放工她也没回容家,借口急着收拾行李回了知青宿舍。她在宿舍吃着饼干,也不知道心疼和慢慢品味了,边吃边放空。 直到乔红英推了推她,冲她挤眉弄眼:“你看谁来了?” 许梨筝往外面望去,看见容屹朝这边走。 一瞬间,嘴里的饼干也索然无味。 她起身走到门口,垂眸不看他,语气淡淡:“你怎么来了?” 容屹看着面前低着头浑身散发着抗拒的姑娘,心情也有点复杂:“你没回家,娘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许梨筝揪了一会儿自己的衣服下摆:“我行李都还没收拾呢。” “吃饭了没?” “嗯。” 容屹想了想,说:“要不下午你慢慢收拾行李,我替你去上工?” 许梨筝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好啊好啊。” 容屹:“......行。你收拾好了叫我来拿。晚上早点回家,今晚娘叫了大伯一家来吃饭。” 许梨筝知道大概率是说她当老师的事,乖乖点头说好。 等容屹走了,乔红英凑上来打趣:“结婚了就开窍了哈,知道给媳妇干活了。” 没结婚的时候眼里没活,就知道口花花。 许梨筝恢复了些许活力:“他长得牛高马大的,干点活怎么了?“ 是啊,无论如何他们是夫妻了,她的事就是他的事,他理所当然要干的! 晚上吃饭是男女分桌,但因为有许梨筝这档子事,所以陈三妹和许梨筝坐在男人这一桌。许梨筝挨着容屹坐,坐得有些挤,许梨筝夹菜艰难,容屹注意到了就时不时主动给她夹菜,她顺从地吃得美滋滋。 许梨筝简直要喟叹,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到这么扎实美味的肉了,就连昨天的婚宴她吃的也不怎么样! 容屹看她进食速度慢了下来,大海碗里快见底了,冲她伸手:“来碗汤?” 许梨筝把碗递给他。 容新才夸容屹结婚了懂事了,陈三妹撇嘴。 这一顿大家伙是真吃爽了,容屹还陪爷爷、大伯几个喝了两个半碗的杂粮土酒。 酒足饭饱快散场了,也不用别人提醒,容新才就主动对许梨筝说:“侄媳妇,都安排好了,等开学你就去学校上课。过两天我让李老师拿几本旧课本给你看看。”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会出差错,但现在得到明确的时间安排许梨筝还是心定很多,她笑得很是真心地感谢大伯。 容家其他的妯娌和小姑嫉妒也嫉妒不来,学历不够,她们争都没法争。 饭后一大家子人在堂屋坐了大半个小时,之后该洗澡的洗澡,该睡觉的睡觉。 房间里点着煤油灯,许梨筝坐在梳妆桌前,容屹坐在床边,夫妻两一时无话。 许梨筝酝酿了许久,语气硬邦邦的:“我知青宿舍的行李还没收拾完。” 容屹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 许梨筝怄着气又坐了一会儿,容屹依然没有醒悟。 许梨筝噌的站起来,鼓着脸没好气地说:“我说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完。” 容屹抬头看她一眼:“知道了。” 别别扭扭的,有话不好好说,容屹才不惯着她。 许梨筝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出了房间,房门被她带出嘭的一声响。 许梨筝往外没走两步就撞上了陈三妹,陈三妹问她:“去哪啊?” 许梨筝:“回知青点收拾行李。” “这都多晚了还收拾行李,明天天不会亮?”陈三妹想起儿子说让她休息,“别折腾了,明天再收拾吧,老三心疼你呢。我说让你跟我去喂猪他都不让,就怕臭到你。” 许梨筝这下知道容屹私下帮她拒绝了松快活更气了,不让她去喂猪要让她去下地?心疼就是嘴上心疼呗! 甭管她会不会嫌弃,反正容屹帮她拒绝就是容屹的不对! 许梨筝:“知道了。” 她不走了,这也是她家,凭什么她走?要是明天容屹不去上工,那她也不去! 许梨筝这么想着,折返回房间,脱了鞋就上床背对着容屹躺下。 容屹看她没洗澡就上床,皱了皱眉。他没说什么,去厨房加火烧洗澡水,自己则冲了冷水澡。 冲完澡后他在火边守着,等水热了进房间叫许梨筝:“水好了去洗澡吧。” 许梨筝闭着眼不搭理她,好像已经睡着了。 容屹看着她微颤的眼皮,有些无奈,他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许梨筝,快起来。” 许梨筝依然不为所动。 容屹拍拍她的脸,然后撑开她的眼皮:“快起来,不洗澡不准睡我的床。” 许梨筝被他扒拉眼皮,无法再装睡,狠狠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把身子转向另一边,不理他。 容屹真服了,把容新禾专门为他们打的大木桶搬到房里,兑好洗澡水,拿来肥皂和毛巾。 “你洗不洗?” 不洗不洗就不洗,臭死他! 容屹耐心全无,直接拦腰将她的手一起并住捆过来。 许梨筝挣脱不开,她怒视容屹:“你干嘛?放开我。” 容屹一只手捆住她,一只手摸上了她衣服的扣子,轻轻松松解开一个,很乐意地继续往下:“我帮你洗。” 许梨筝再挣,这时他的劲松了,许梨筝得以挣脱,她一把夺回自己的衣领,恨恨地:“你出去,我自己洗。” “确定不用我帮忙?” “快出去!” 臭流氓! 好不容易两人都上了床,背对背中间隔了老远的距离,谁都不搭理谁各自睡去。 许梨筝睡到半夜难受得要死,仿佛被扔在火炉里烤一样。偏偏她醒不过来,只能哼哼唧唧地把短袖衬衫脱掉,没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被大山压住了动弹不得。 她哭哼两声终于睁开眼了。 一下就看到容屹和她靠得很近,一只手臂还压过她的脖子。 她说哪来的大火炉! 许梨筝又气又委屈,手脚并用都没能把他踹下床,只踹远了一点点。 容屹清梦被扰,保持着被各种突发危险磨砺出来的平静:“怎么了?” 容屹在末世生活多年,耳聪目明,五感敏锐,他看到朦胧月光下,许梨筝穿着单薄的小背心,胸前鼓涨,印出两个小点。 容屹一下就清醒了,不大自在地移开眼。 许梨筝带着哭腔:“你手臂一直压着我!害我睡不好。” 容屹挪到床沿边,躺下背对她:“睡吧。” 许梨筝:“你身上好热!我睡不着。” 容屹扯扯嘴角:“那你去地上睡。”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许梨筝踹在背上踹下了床。 农村普遍是土地板,他这一摔又得重新洗澡。容屹凉凉地看着她:“许梨筝。” 许梨筝噘嘴:“谁叫你让我睡地板!要睡也是你睡。” 容屹:“……” 真是想睡个安生觉都难。 只能认命地又去冲凉房洗了个冷水澡。 等他回来的时候许梨筝已经睡着了。她侧躺着,宽松的领口兜不住溢出来的一抹白。 容屹撇开眼,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