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猎户贫家妻,我的美妆室通古代》 第1章 穿越了,多了个老公 初夏,天空湛蓝而悠远,前日落了一场雨,树叶绿得发亮,偶尔几声蝉鸣。 一个高大的少年,赤着膊,粗布麻衣绑在腰间,他的肩上绑着两只野鸡,正快步往家走去。 等快到了家门口,他把腰间的麻衣解开,穿在了身上,这才抬脚向院子里走去。 躺在床上的叶箐箐早已醒来,她的眼睛忍不住打量这个陌生的屋子,黄泥土墙,床头放着一张木桌,墙尾有一个五斗柜。 除此之外,便是墙上挂的弓箭、猎刀、几张墨色的鞣制的皮毛,不知是狼皮还是什么。 嗯,穷得稳定。 她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鬓角,眼睛看向门外,白白的天光恍得她眼睛有些发蒙,真实的有些虚幻。 她穿越了,这种好事竟也是落在了她的头上,叶箐箐——最顶级的明星化妆师,知名百万美妆博主。 在一次参加时装展的路上车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兰博基尼给撞飞了,她人当场撞死过去,醒来后就躺在了这张放了凉席的床上。 就在她思绪漫游时,一个少年手里抓着两只野鸡站在门口,他身材高大,大半个身子挡住了阳光,他意识到后,又往边侧了侧,道: “你醒了,我抓了两只野鸡,刚好找村正娘子换袋米吃。” 少年的声音不算大,带着些羞涩,叶箐箐快速整理记忆,眼前的这个少年正是救她的人。 “好,多谢。” 叶箐箐扯出了个感激的笑容,“不,不用谢,你身子弱,昏迷又才醒,吃了米汤才能好。” 许是说了这么些话,他有些紧张,俊美的脸上泛起抹红晕。 叶箐箐只感觉头晕天转地的,自己昏迷了多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叶箐箐强撑着靠在床头,冲少年友好地笑了下,“谢谢你救我。” 少女好看的笑容恍了他的眼,他愣了下,把绑了脚的野鸡扔在墙角,转头去了灶房。 他拿出一个粗陶碗,倒了些凉白开在里面,又从木柜里抱出一罐蜂蜜,拿出干净的木勺挖了两勺蜂蜜放在碗里,接着用木勺搅了搅褐色的蜂蜜。 黎烈端着碗就往屋里去了,他把蜂蜜水放在桌子上,说道: “蜂蜜水,喝一些吧,我去赵村正家了。”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黎烈迈出去的脚又退回来几步。 像是有什么话说,他盯着少女那漂亮的眉眼,咬咬牙道: “姑娘,我有些话对你说。只我说了,你别恼。” 黎烈面带愧色。 这人该不会轻薄她了吧?叶箐箐猛然想到,一口气瞬间涌到喉咙口。 但是对上黎烈纯真的眸子,她心里的怒气往下压了压,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黎烈似乎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忙辩解道:“姑娘,我不是那等孟浪之人,虽没念过书,但是礼义廉耻我还是懂的。 你昏迷的这些天,我请了村正娘子过来照顾你,你一个姑娘家在我家里,对你名声不好听。 赵婶子问我,我不好说。便说你是我远亲姨母带过来的姑娘,给我做媳妇的。” 黎烈一口气说完,耳尖已是红了一片,见眼前的这个姑娘依旧茫然的眼神。 他又道:“若你不愿意,可以离去,户头可以迁走。只一点,你便成和离的妇人了。 这是我对你不住,家里有两百文,我攒的。若姑娘想走,我把钱赠予姑娘。你带着盘缠去找家人。” 说这话是黎烈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喉头也有些干涩,眼睛也有些湿意。 他一个人孤独惯了。 叶箐箐的嘴巴能塞一个拳头,她一脸的懵逼。她这就成婚了? 走的话,自是不能,她没路引的,何况原主家在黔州,离得十万八千里远。 原主爹赌母毒弟弱,原主就是被父母给卖了的,这样的家庭,她自然不回去。 叶箐箐回了个苦涩的微笑,“谢谢你,我爹娘都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言外之意,就是她留下来。 黎烈点点头道:“我叫黎烈,你叫什么名字?” “叶箐箐。” 黎烈在心里咀嚼了下这两个字,他不识字,并不知道是哪个字,但是箐箐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说着跨过门槛,提着那两只野鸡离开了。 黎烈走了,叶箐箐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端起蜂蜜水一口灌下肚,绵软的身子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几步走出门外,院子里有个大水缸,借着水影,叶箐箐看清楚了自己的长相。 好一张清丽的芙蓉面!看样子,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少女瓜子脸,柳叶眉,皮肤是不正常的白,人瘦得可怜。 在现代,她是高级化妆师,生活都有助理全权安排,如今穿越了,穿越女做的什么炸鸡,蛋糕,肥皂,青霉素啥的,她也不会啊。 她唯独只有一双巧手,会给人化妆。 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可怜的,原主爹不疼娘不爱,家贫弟弱,爹又是个赌鬼,家里没米下锅了。 就把她卖给了一家富户当丫鬟,原主伺候的是一个姨娘,她勤快又识眼色嘴巴很甜,很得姨娘的喜欢。 姨娘有几分姿色,惯会讨富户老爷欢心,再加上怀孕了,老爷很宠她,地位都快和主母平起平坐了。 主母也不是吃素的,找娘家人找了个漂亮又听话的丫头送进来,这一来二去的,分了姨娘的宠,老爷也不大到姨娘房里去了。 后来不知怎的,姨娘的胎落了,她本人也因为顶撞侮辱主母,要被发卖,跟在姨娘屁股后头的原主也落不到好。 原主半夜收拾了包裹细软,连夜从狗洞爬出,往山上跑去了,原主不敢跑回家,怕再被卖一次。 只能往与家相反的方向跑,一路上,净捡偏僻的荒山小路跑,不知跑了多少天,水粮都吃完了。 原主当了丫鬟后,吃的都是白米细面,皮子都养白了好几分,这不分日夜的赶路,她早已体力殆尽。 人也晕死了过去,再醒来,就是换了芯子的叶箐箐,或许,两个人的不幸发生在同一时刻。 时空交错间,两个人互换了芯子。 整理完原主的思绪,叶箐箐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去了哪里,如果去了她的时空。 她希望这个姑娘能过得好。 不知她撞墙能不能穿回去,她实在不想留在古代啊,在现代,她出门就是头等舱,住别墅,开豪车,日子别提有多好了,她不想留在缺吃少穿的古代。 叶箐箐看了眼墙,狠狠心,一头狠撞了过去,疼!除了原本虚弱的身子更加眩晕外,头上也多了个大包。 叶箐箐揉揉头,嘶哈一声,借着水影看,头上的大包看着红红的,真烦,既然回不去的话,那空间啥的也给她来一个吧。 叶箐箐这样想着,下一秒她就闪身到了一个房间,这是她的美妆室,巨大的落地穿衣镜,真皮小沙发,上面铺着粉色羊绒小毯子。 展柜上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大牌化妆品和护肤品,漂亮时尚的衣服、丝巾,包包等等。 只要是跟变美有关的东西,她都有。 唯独没有食物,只有一些酵素果冻之类的,叶箐箐有些欲哭无泪,都怪她太爱美了。 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她都要是美的。 这个美妆室就算她的空间吧?那她能不能出去呢,打开美妆室的门就是客厅了。 叶箐箐尝试打开门,显然,是打不开的。 她只能在这个美妆室活动。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向穿衣镜里穿着粉色古装衣衫的自己。 陌生又真实。 叶箐箐找了些药膏,仔细给自己擦伤的地方给涂上,这药膏能不能带出去呢? 一念之间,叶箐箐闪身到了院子里,而她的手里拿着药膏,看来这个空间里的东西能带出来。 趁黎烈还没回来,叶箐箐忙进了屋,把房门都关好,又闪身进了空间。 这次她主要是拿些换洗衣服,捡不打眼的内衣拿了两套,内衣是仿古代样式,小小的一片布料。 里头是绢布的,外面是棉,原主现在还是一马平川,瘦得可怜,也倒好,她穿也够了。 别的衣服就不拿了,原主包袱里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叶箐箐一个闪身,又回到了房间。 她把拿的内衣放在原主带来的蓝布挎包里,就打开了门,搬了把椅子坐在檐廊下。 日头很好,白云软绵绵的,竹篱笆墙旁一丛不知名的小野花正随风摇曳。 叶箐箐心头一酸,没来由地就流下了泪水,她抬手去擦,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她索性不去管,任由眼泪流淌。 她想回去。 篱笆墙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黎烈回来了。 叶箐箐忙擦去泪水。 第2章 我会化妆,让我试试 黎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提着大半袋米,篮子里装着十几个鸡蛋,一长条的猪肉。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廊下的她,头上有个大包,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叶箐箐也注意到了黎烈在看她,她不好意思笑着遮掩道:“你回来了,刚风迷了眼睛。” 黎烈默默,没接话,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过去,把换来的米和蛋放在了桌子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递了过去,油纸包的糖块,淡褐色的麦芽糖散发着甜甜的气息。 “赵家阿婶给的,你拿着吃。” 叶箐箐有些微愣,接过糖,道了声谢,“你也吃,我吃一块就好。” 黎烈倒没说不好,拿了一块糖回去。 叶箐箐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巴里,甜甜的,很好吃,刚才的不开心消散了些。 她笑道:“我来做午食吧。” 没道理让人一直照顾自己的,黎烈有些狐疑地看向叶箐箐,道了声好。 叶箐箐去做饭,黎烈也没跟着,他去柴堋里抱出一大捆还没砍的木头,把木头架在长凳上,用斧头劈。 斧起手落,木头一分为二,长一些的再劈一下,地上散落了不少柴。 看到土灶时,叶箐箐有些傻眼,她不会烧火,一口土灶分两个灶眼,左边是大铁锅,右边是小铁锅。 总不能现在去告诉黎烈,她不会用土灶做饭吧,叶箐箐叹了口气,望了眼还在劈柴的黎烈。 “有事?” 黎烈注意到叶箐箐的目光,问了声,“没,” 叶箐箐忙回应了句。 黎烈没再应,专心劈柴,许是热,他穿在身上的麻衣脱下系在了腰间,鼓鼓的肱二头肌,像是很有力量的样子。 叶箐箐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先倒米得了,等下再烧火,叶箐箐这样想着,提起米袋就灶往锅里倒米。 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妇人的声音,“烈儿,劈柴呢,你媳妇呢?” 来的人是赵村正的娘子,张氏。 “干娘。” 黎烈放下斧头,叫了声。 黎烈是跟父母逃荒来的桃花村,黎父、黎母逃荒时伤了根本,来到桃花村后又拼命开荒种田,没一年,人便去了。 父母死后,黎烈才三岁,赵村正见他可怜,一个小娃在家,没个大人,只怕没命,便认了他当干儿子。 黎烈在赵家长大,后头他十六岁时赵村正托人给他找了个猎户学了门打猎的手艺。 又给帮衬着起了房屋,黎烈这便一个人搬出去生活。 张氏亲热地哎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了在厨房鼓捣的叶箐箐。 叶箐箐往锅里倒了些米,感觉不是太够,就准备再倒一次,见门外有个妇人一脸肉疼地望着自己。 她搁下米袋,迎了过去,她笑容还没绽放在脸上,就被那妇人不好的语气给打断了。 “阿烈媳妇,你这是要做饭呐?” 妇人身材壮实,头上裹着蓝头巾,容长脸,脸色不大好看。 “这是村正娘子,也是我干娘。” 黎烈介绍道,叶箐箐心下明了,脸上挂了笑,唤了声干娘。 张氏眼皮跳了跳,望向锅,锅里的米有不老少。就两个人的饭食,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米。 “做饭不要这么多的米。你一个妇人家怎么连这些都不懂?你昏迷时,烈儿打了猎都换了白米,熬成米粥喂于你。 现下醒了,能动弹了,哪里还用这么多的米做饭?你这不是累我家阿烈吗?” “干娘,没什么的。我不累,箐箐她……” 黎烈连忙解释道,又望了叶箐箐几眼,生怕她生气。 “你出去,这里不要你说话。” 张氏瞪了黎烈一眼,这小子倒还护上媳妇儿了。 黎烈无法,只得出去劈柴。 张氏虎着脸道,她一手拿起葫芦瓢把米舀进米袋,锅里只剩薄薄一个锅底的米。 叶箐箐面露尴尬,张氏倒没看她神色,往锅里舀了两大瓢水,又往灶膛里塞了把松果壳,用打火石几下把火给升了起来。 “烧火会吗?” 张氏往锅里塞了一把晒干的枯草,又折了些细树枝塞进去。 叶箐箐摇摇头,张氏一副果然我没有猜错的神情,道:“你去外头割一把韭菜回来。” 门口种得就有葱、韭、蒜,叶箐箐抬脚就往外走,“你用手割?你不拿镰刀怎么割韭菜?” 张氏从背后叫住她。 叶箐箐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张氏见她一副我不知道的神情,强忍着气。 自己从墙上取了镰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小把洗干净的韭菜,她用刀几下把韭菜给切碎。 另一口小锅里,倒猪油,磕进去两颗鸡蛋,撒上切好的碧绿韭菜,同时兼顾着左边锅里煮的粥。 锅里的粥已经大开了一次,此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张氏把锅盖往旁挪了挪,留了个缝儿。 这样不会鬻锅。 叶箐箐干站在那里,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在现代就常与各种人打交道,锻炼了一身本事。 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干娘,你给的糖可真甜。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儿?” 这句话也是叶箐箐试探着说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办喜事、过年过节才会买糖吃。 糖很珍贵,一般要留着招待客人。 张氏把炒好的鸡蛋装盘,道:“我家宝妹后日订婚,刚烈儿去,我给他拿了些。” “后日你同烈儿一同去吃席。” 张氏端着炒鸡蛋往出走,同叶箐箐说了声。 “哎,好。恭喜干娘,我也沾沾喜气。” 叶箐箐笑着道,她从橱柜里拿了碗筷,盛了三碗粥。 张氏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她把炒的鸡蛋放在木桌上,这时,叶箐箐也端着一碗粥出来了。 黎烈见状,忙接过叶箐箐手里的粥,放在了桌子上,又去厨房灶台上端了两碗粥出来。 他手粗糙,一手端一碗,并不觉得烫。“干娘,一同吃些罢。” 黎烈把粥放在桌子上道。 张氏摆摆手,黎烈过得困难,她又不是不知道,不至于缺这口吃的。 “你们吃吧,我家去了。” 张氏道,人往大门口走去。叶箐箐忙拉了她胳膊。笑着把她往回拉。 “干娘,吃一些再走,饭都盛了,若不是干娘来做饭,我怕是吃不到嘴里去。” 这话是不假,叶箐箐对做饭可谓是一窍不通。张氏这次来,就是听黎烈说他媳妇醒了。 她想着过来帮衬做个饭,再同叶箐箐说一声,后日去她家吃席。 张氏被按坐在椅子上,黎烈递了双筷子过来,她也不作假,挟了一筷子韭菜吃了起来。 黎烈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家务上,看着好像不太灵光。张氏默默喝了几口粥。 她家宝妹马上要嫁人了,等下晚上,她要让宝妹烧上一两个菜,别去了婆家,啥也不会做。 赵家最小的闺女,赵宝妹,后日,五月初三就要出嫁了,赵宝妹是张氏最小的一个闺女。 前头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后头才生了个闺女,赵家自然是很宠这个女儿的,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 赵宝妹十七了,在村里算作是老姑娘了,赵家家境不错,托媒人说了隔壁柳树村寡妇马氏的儿子,苗文才。 苗文才是秀才,张氏偷偷地托人去看过苗文才,小伙子个头高,面皮白的呦,说话文质彬彬的。 见张氏若有所思的样子,叶箐箐出于职业习惯问了句:“干娘,后日梳头的妆娘找了没?” 叶箐箐的话可算是提醒了张氏,她一拍大腿道:“阿烈媳妇,多亏你提醒我。我正要去下河村寻秦娘子呢,这会儿日头不矮了。待晚了,怕是被别人请去了。” 后日村里嫁女的人可不止她们家,还有个刘家呢,与她家宝妹是同一日。 这秦娘子手艺好,要得赶紧去请,去晚了,被那刘素梅请去,她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想到这里,张氏把碗往桌子上一搁,急急往外走,“干娘留步,我会梳妆,不如让我试试?省得干娘再往别的村跑一趟了。” 张氏停住脚步,望着叶箐箐,眼神里带着几分狐疑。叶箐箐笑道:“以往我跟一个妆娘学了梳妆,不说化多好,新娘妆我还是会的。” 叶箐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张氏对她的话信了三分。 叶箐箐笑容恬淡,“干娘,不耽误时间,我现在就进屋去收拾,等下我就同你一道去给宝妹妹子化妆。” 张氏心道:她这会儿跑去下河村,十五里地呢,等回来,太阳怕是要下山了,这秦娘家架子大,能不能请到还是一回儿事儿呢。 不如就找阿烈媳妇的好,这样方便。这样想着,她点了点头。 叶箐箐进了屋,趁着两人在外头,迅速进了空间,拿了些不打眼的古代珠花、耳环、口脂、眼线笔、粉霜等。 然后又寻了个手提的小匣子,把这些化妆品给放了进去,接着又快速给自己撸了个淡妆。 等叶箐箐再出来时,张氏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衣裳还是那个衣裳,但是却变漂亮了许多,柳眉檀口,粉面桃腮。 可仔细看过去,并看不出化妆的痕迹,淡杏色的衣裙,叶箐箐用月白色的宽布系在腰间,显得腰肢盈盈一握,头发随手用木杈挽的一个发髻。 邻家,亲切,又自然。 叶箐箐随意的改动,让张氏对她的手艺信了个十成十。 第3章 开出第一单生意 叶箐箐提着化妆箱同张氏走在路上,经过刘家门口,撞见刘素梅端着一盆衣裳出来。 看样子是要到水洼处洗衣服,村里的妇人大都朝食前、或半下午等日头不毒了,再到水边洗衣服。 刘素梅的闺女,黄阿女后日也要出嫁,嫁到三里村,离桃花村并不远。 黄阿女的岁数比赵宝妹还要小个两岁,刘素梅一心想让闺女嫁给苗家的秀才郎。 可她托人说媒没成,倒是赵家的闺女成了。至于为啥没成,事情很简单。 苗母找媒人打听了下,刘素梅同人争抢过排水渠,夏日干旱灌溉时,刘素梅把县里给安的水管往自家地里移。 而她抢水源的这家,正是刘家,届于这件事情,苗母便没同意这桩亲事。 冤家见冤家分外眼红。刘素梅要笑不笑地说了句:“张凤珍,这是你找的妆娘?你家宝妹都成老姑娘了,你也不说找个好点儿的来。 我啊,可是一早把秦娘子给请回来了呢。” 张氏笑笑:“这是烈儿媳妇,叶箐箐。她是个妆娘,也会化妆。” 刘素梅把叶箐箐打量了一遍。 心里才不相信这个叶箐箐会化妆呢,瘦得人都快倒了,鬼才会信。 她笑笑,“如此甚好,宝妹可要化得比我家阿女漂亮才是。” 说着,端着盆子一扭腰就走了。 张氏道了声不理她,就带着叶箐箐往自家去了。 赵家,赵宝妹坐在梳妆镜前,眉头紧皱,她看着脸上的点点晒斑,心里愁极了。 都怪她爹娘带她去地里干活,害得她脸上长了这许多晒斑来。 这晒斑星星点点的,本不多,可赵宝妹盯着自己的脸瞅,越瞅越觉得这晒斑多,还有这嘴唇长得也太厚了。 赵宝妹越看越觉得自己长得好丑,她双手交叠伏于桌上,眉头皱得更紧了,越想越难受,眼眶里蓄起了眼泪。 “小姑,不要哭,给你吃糖。” 五岁的赵苗花拿着糖递给赵宝妹。 “苗花,我不想吃。” 赵宝妹苦笑道。 “行,小姑,我把糖放这里,你想吃时再吃,我去找妞花翻花绳去了。” 赵苗花放把糖放在桌上,跑了出去。 “阿奶!” 赵苗花兴奋地喊了一声,跑了过去,张氏一把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脸蛋。 另一个赵妞花也是抱着她腿喊阿奶,张氏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双丫髻。 赵苗花、赵妞花看着叶箐箐,两个小女娃脸蛋红扑扑的。 “这是你们阿烈哥哥的媳妇,叫箐儿嫂子。” 张氏道。 “箐儿嫂子好。”赵苗花先喊了一声,赵妞花也跟在后头小声地叫了声,人看着有些害羞。 叶箐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拿出路上随手折的野花野草编成的两个小花篮递到两人手中。 “拿去玩吧” 赵苗花、赵妞花看见花篮乐得跟什么似的,欢呼一声,撒丫就往门外跑。 “慢点儿,两个小丫头片子跑得比土匪还快。” 张氏跟在后头笑骂了句。 她引着叶箐箐往东屋里走去,东屋里。赵宝妹伏在梳妆台前。王英娘坐在炕上做针线。 大房和三房的人下地锄草去了,赵家的地多,足足有三十多亩地,留王英娘在家里陪快要出嫁的赵宝妹。 “娘。” 王英娘放下针线活,唤了一声,见婆婆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姑娘。王英娘拿眼睛瞅着张氏。 “这是阿烈他媳妇,来给宝妹试妆的,这是二郎媳妇,你叫二嫂。” 张氏笑着道。 “二嫂好。” 叶箐箐笑着叫了人,赵宝妹注意到动静,她把枕着的头从臂弯里抬起来。 懒洋洋地叫了声:“嫂子。” 赵宝妹的额头有两道红印,刚才哭的时候硌的。 “宝妹,我现在给你梳妆,若是你满意,成亲那天喊我给你化妆成吗?” 叶箐箐笑着道 “行。” 赵宝妹回答道,她的兴致不是很高,她脸上的斑点看过的妆娘都说遮不住。 她也不指望叶箐箐能遮住。 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再次看见铜镜中自己的面容,脸上的晒斑瞧着似乎更多了。 她心里没来由地厌烦起来。 “先净面吧。” 叶箐箐把化妆箱放到一旁道。 “不是先上妆吗?哪有上来就给人洗脸的?你到底会不会啊?不是看我脸上斑点多,凑上来打趣我的吧。” 赵宝妹语气不耐烦道。 她试过几次妆,没有妆娘一上来就让她净面的,上妆先净面,她是第一次见。 “宝妹!” 张氏板着脸喝了一声,“这个闺女被我宠坏了,叶娘子你不要往心里去。” 叶箐箐笑着摇摇头,说了声没事,又笑着解释道:“先净面,等下梳妆效果会好。” “你躺在床上,我给你净面。” 赵宝妹被她娘给吼了,她不情不愿地躺在床上,叶箐箐打来了一盆水放在木架上。 净了手,从化妆箱里取出一条棉纱的巾子,先给赵宝妹洗一遍脸,又取了一条棉帕,刚好一张脸那么大小。 棉帕扔进端来的热水盆里,拧得半干,反复三次给赵宝妹敷面,这是打开脸上的毛孔。 赵宝妹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好舒服,叶箐箐给自己的十指都蘸了些面霜。这面霜看着白生生的,像雪花一般,瞅着就是好东西。 叶箐箐十指敷在赵宝妹脸上,配合着专业手法,重点按了鼻梁周围、上下唇的皮肤。 “赵家阿姊,我来找你玩,听说你找了个新妆娘。” 刘素梅的闺女黄阿女站在门口笑着道。 她刚听她娘说,赵家的赵宝妹寻了个从未见过的娘子来梳妆,而这个女子就是黎烈他新过门的娘子。 黄阿女说话细声细气的,她穿着粉色儒裙,脸庞白净,后头跟着一个挽着扁髻、穿着元青色衣裳的妇人。 这人是秦娘子。 秦娘子好奇,也跟着一道来了,张氏翻翻眼皮,道:“阿女进来,这位秦娘子,你回避罢。” 秦娘子面露尬色,她来时正瞧见这位妆娘正在给人净面呢。这张氏,她什么意思?怕我偷学。 这女娘一看就不会梳妆,她才不稀得学呢。这张氏未免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不打紧。” 叶箐箐说了声,她才不怕这个秦娘子偷学,张氏只得把二人请进来。 “好了,起来吧。” 叶箐箐道。 赵宝妹感觉有些意犹未尽,她被按得昏昏欲睡,现下只得坐起来,见到黄阿女,她笑着说: “我嫂嫂刚给我净脸,舒服得让人差点睡过去。” 接着她又摸了摸脸,脸变得软乎乎的。 黄阿女接话:“阿姊,你脸上的麻子看着似乎还是那么多,你嫂嫂她能帮你把麻子遮住吗?” “阿女,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给我出去,我嫂嫂能不能帮我把脸上的麻子遮住,管你屁事啊?” 赵宝妹怒极,她气愤地狠狠砸了一拳头的桌子,一旁的张氏、王英娘不好插嘴。 她们是大人,省得传到刘素梅嘴里,又说她们欺负她家阿女。“阿姊,你那么大火气干啥?” 黄阿女委屈道。 “放心吧,宝妹,我肯定给你化得漂漂亮亮的。” 叶箐箐给赵宝妹打了一记强心针。 秦娘子闻言,撇了撇嘴,她眼睛不错处地盯着叶箐箐的动作。 赵宝妹本就皮肤白,只脸上有些斑点,脸型偏圆,眼睛也大,美中不足的是嘴唇厚。 不过这对叶箐箐来说不是难事,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到了她手中,一律成为美人。 叶箐箐拿了个刷子蘸了些遮瑕膏,在赵宝妹的脸上点点涂涂的,不一会儿,赵宝妹脸上的斑点就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张白净,清透的脸,好像那些斑点就不复存在一样。 黄阿女、秦娘子瞬间呆住,这也太神奇了。秦氏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 这个叶娘子这里涂涂,那里抹抹的,手法随意又快速,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女娘脸上的斑点全都不见了。 “娘,你看!我的脸,斑点不见了。” 赵宝妹激动地去拉张氏的手,张氏激动地哎了好几声。 这个叶娘子可真有本事。 赵宝妹白,遮了斑点后,叶箐箐就上了层薄薄的粉,化鼻影,鼻子立刻变得小巧精致起来。 眼尾扫点淡淡的腮红,少女的面容本就白净,加一些腮红更会增添活泼感。 赵宝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这还是她吗? 皮肤变得光滑细腻又白嫩,一点都看不出来上了粉的样子,仿佛是她皮肤里自带的好颜色。 黄阿女的手指揪在了一块,指尖捏得泛白,心里只冒酸水,赵宝妹现在好漂亮。 赵宝妹得意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像是在说我美吗? 嘴唇最难化,赵宝妹的嘴唇厚,人看着憨厚笨拙了不少,叶箐箐先用比较亮一些的粉给她嘴唇周围遮盖,再慢慢的用小刷子一点点蘸取浅色的唇脂,很仔细的涂。 一遍涂完,赵宝妹的嘴巴小了不少,嘴唇似乎也变薄了。 “我的娘耶,小妹的嘴变薄了不少。” 王英娘拍着大腿,惊讶道。 叶箐箐笑笑,“快好了,再把头发一盘就完事儿了。” 涂完最后一遍口脂,叶箐箐叠给赵宝妹的上嘴唇涂了一点亮晶晶的唇蜜。 接着就是盘头发,叶箐箐快速解开赵宝妹的头发,用木梳蘸水梳顺,接着取出一些头发编成细小的辫子,这些辫的发辫巧妙地固定成半圆花型,再戴上几朵珠花。 赵宝妹不可思议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缕头发柔顺地挂在胸前,小脸又白又嫩,她最在意的斑点一个都没有了,嘴唇也变成了樱桃小嘴。 镜子里宛若一个漂亮活泼的少女,赵宝妹的脸上带上了些娇羞,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美! 这单生意算是成了,同张氏商量好后日几时来给赵宝妹化妆,叶箐箐就回去了。 “阿女,怎么样?” 赵宝妹脸上挂着笑道,“阿姊漂亮极了。” 黄阿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又道了句:“我家去了,就不打扰阿姊了。” 黄阿女和秦娘子一前一后走后,大房一家先从地里回来了,赵大郎见到妹子惊讶地看了好几眼,又揉了揉眼睛,拐出去又看自家门。 这没走错门啊? “大哥,是我,箐儿嫂子给我上的妆,好看不?” 赵大郎把肩上的锄头靠墙放好。 仔细看了妹子好几眼,“挺好,中。” 赵大郎人憨厚,话少,他媳妇张秀娘拉着小姑子的手,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儿。 笑道:“真是好看。” 隔墙的黄家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娘,我也要宝妹她嫂子给我化妆!” 黄阿女跺着脚大喊。 刘素梅用竹筢筢着地上晒的绿豆,她眼皮一翻,嚷道:“阿女,你站过去些,挡住我筢绿豆了。 定金都给了,你这闹得哪出,没得让人心烦。赵宝妹长相本就不如你,化了妆能有多好看? 切勿吵闹,不然大耳刮子铲你。” “娘!” 黄阿女气得大喊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猛地推开她娘,跑进了屋,甩上了门。 刘素梅把竹筢往地上一丢,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砍头东西,你没有你弟弟半寸强。 都快要嫁作人妇了,还这般撒泼,你要气死我啊,你!” 刘素梅生了两个孩子,老大,黄阿女,十五岁。老二,黄阿平,刚满八岁。 她男人黄林排行三,上头有两个姐姐,早已出嫁,一个弟弟,娶妻张氏,兄弟两个已经分家了。 刘素梅抚了抚胸口,她气得脑袋一阵眩晕。这时,小儿子黄阿平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扒在大门口往屋里偷看。 他浑身脏得像从泥地里捞出来似的,赤足,裤腿挽到膝盖处,脚上、手上都是厚厚的淤泥,手里还提着一网兜的泥鳅。 下一秒,黄阿平发出啊—的一声,他整个人被他娘刘素梅老鹰捉小鸡似的拎起来。 “你这个砍头的背时鬼,我前头才夸你来着,后头就打了嘴,说!哪里野去了? 新做的裤子,你弄得这么脏!老娘这就帮你理理皮!让你不主贵,打死你这鳖孙,不成器的东西。” 院子里传来黄阿平的哭喊声,以及一句句的娘,我再也不敢了。 第4章 那个,今晚我睡哪儿啊? 家这边,叶箐箐回去时,廊下已码起一大堆木柴,整整齐齐严丝合缝的,上头是一些拢好的枯枝、杂草。 黎烈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背上背了个竹编的背篓,叶箐箐笑着问道:“黎烈,你上哪儿去?” “地里割草。” 黎烈回答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 叶箐箐慌忙跟上脚步,随手捡墙上的草帽就扣在了头上。 黎烈关好木栅栏门,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田里走去,“你有几亩地?” 叶箐箐问。 “三亩,两亩水田,一亩旱地。” 黎烈答。 黎烈的地是去年才置的,他用打猎的钱找赵村正置了几亩地,经过水田,田里的水稻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烈小子,你带你媳妇一块儿去地里拔草啊?” “这新妇可真是勤快!” 有田里劳作的人打趣道,黎烈腾地一下耳朵尖红了,他步伐放得慢,好叫叶箐箐跟上。 过了一座石桥,再上一道坡坎,走个约莫一柱香的黄土小路,就到了黎家的田。 黎烈蹲下来,扯着田里的草,草根强韧的,他就用镰刀连根割,拔的草就扔在路边。 阡陌小路纵横交错着,把田分成了一块块的棋盘格,叶箐箐拔了一会儿草,她只觉得手酸。 于是,她非常聪明地把黎烈拔的草给抱到路边去,大的草一堆,小的草一堆,这样就算作是她拔的了。 黎烈见到后:“……” “箐儿嫂子,阿烈哥哥!” 有个脆甜的童声喊道,叶箐箐望去,好家伙,呼啦啦地跑过来七个娃。 七个娃里,叶箐箐只认识赵苗花、赵妞花这两个小女娃,毕竟她刚给这两个女娃一人编了个小花篮。 “箐儿嫂子,我们过来帮你拔草。” 赵苗花道,几个半大小子,赵金头、赵银头、赵铁头、赵石头、赵锤头都跳进了田里,热火朝天地拔着草。 赵苗花、赵妞花两人把草拢成一堆,两人换着用背篓把草背回来喂鸡。 有了几个孩子的帮忙,田里的草拔得很快,叶箐箐随手扯了些竹枝,编了竹蜻蜓、竹蚂蚱,做了竹哨给几个孩子玩。 几个孩子喜得像什么似的,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喊着箐儿嫂子,各自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日薄西山时,两人回了家,黎烈把外边沾了泥土的褂子脱下搭在了竹竿上,换了木屐,端水过来洗了手和脸。 “晚食用什么?” 黎烈问。 桃花村的村民大都一天两顿饭,日出吃顿朝食,在太阳快落山时吃顿晚食。只有农忙时会吃三顿。 显然,黎烈这样问,是因为家里有叶箐箐这个刚醒过来的‘病号’。 叶箐箐掬了捧水,洗了脸,笑着道:“我在饭食上实在是不娴熟,随意用些就好。” 黎烈点点头,他烧了水,往碗里磕入了一个鸡蛋,倒入开水,又搁了一些香油和盐,用筷子搅拌几下,就是一碗简单的鸡蛋水。 “鸡蛋水。” 黎烈把碗放在桌子上,人走进了厨房,“谢谢。” 叶箐箐捧着碗,笑茵如花。 她才醒过来,这具身子实在是虚弱,刚来回的路,她都有些走不动,还是咬着牙小跑了几步。 这会儿,她头正晕呢。 厨房里传来了叮叮乓乓的声音,黎烈端出来了两碗汤面条,上头搁了碧绿的菠菜。 汤面是豫州人都会吃到的一种饭食,汤头浓郁,多用青萝卜丝掺一些面粉拌匀后,用猪油炒香,再下入擀好的面条。 黎烈端着碗,先轻轻吹一下面汤,再沿着碗沿小口小口的喝面汤,刚出锅的汤面条,很烫的。 叶箐箐学着黎烈的样子,吃汤面。 不得不说,黎烈做饭挺好吃的,本来她以为汤面会不好吃呢,因为看着黏黏糊糊的。 没想到味道还挺好,尤其是锅里剩下的一些汤面条,看着更加黏稠了,用勺子一搅,锅底有些焦黄的外壳,吃起来却是糊香的。 锅里,剩下的半碗汤面,也被叶箐箐给干光了。原主现在也就十五岁的样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她有心控制自己少吃些,可还是吃了两大碗,最后的一点汤面条也被她刮去吃了。 再吃,打嘴! “我去洗碗吧。” 叶箐箐忙捡了桌上的碗进了厨房,吃饱了,洗个碗也不错,算作减肥了。 黎烈跟着叶箐一起进了厨房,灶里还燃着星余火星子,他弯腰从灶边塞了一把干草进去,拿起葫芦瓢往锅里添了两瓢水。 “我来洗。” 黎烈拿起放在锅台上的碗,一手拿碗,一手用丝瓜络擦洗,等洗好后,又往锅里舀了三大瓢水。 缸里只剩一个缸底的水了。 刷完碗,夜色有些朦胧了,点滴星子冒了出来。叶箐箐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廊下吹凉风。 黎烈把缸搬了出来,水倒在盆里,把丝瓜络扔了进去,用皂荚揉碎搓洗干净挂在柴上。 丝瓜络吸油污,却也容易藏污纳垢,每次吃完饭,必须得洗干净,不然那味道真是熏人。 黎烈用皂荚搓洗了几遍手,把缸抬到了厨房里,再出来时,肩上挑了扁担,扁担下挂着两个空木桶。 “我去屋后挑水。” “欸。” 叶箐箐回了声。 装满水缸后,黎烈盖上了木盖,防止有灰尘落进去,他伸手探了探锅里的水温。 正合适。 洗澡的地方是在厨房的西南角,用一人高的大小不一的木头围了一圈,做了个简易门,上头是空的。 趁着洗澡时只有自己,叶箐箐迅速进了空间,拿了双凉拖出来,地是泥土地,上头又空着。 虽说现下无旁人,叶箐箐也不敢大哧哧地站起来洗澡,洗的时候只能蹲下来,用布巾拧了水擦身体,地上湿润后,溅得她脚上都有些泥点子。 叶箐箐只好用最后一点洗澡水,迅速地冲了下脚,然后闪身进空间,用大浴巾把自己一裹,戴上速干浴帽。 等一切弄好后,叶箐箐穿好衣裳,趿拉着鞋子出来了,撞上黎烈,她略有些尴尬。 “洗完了?” “嗯。” 屋子里有艾草熏过的气味儿,一房两内,中间是堂屋,东西两个房间,各用麻布帘子挡着,不过只有东屋睡人。 西屋,窗户开得小,靠墙放着一个装粮的大木仓、几个摞起来的箩筐、锄头、铁锹等农用杂物。 唯一余了点的空位置,还堆了一堆麦子,像金子塔一样垒起来,上头搭了几个布袋。 叶箐箐坐在院子里,夜风把她头发吹了个干透,洗完澡的黎烈披着头发就出来了。 月色下,少年多了丝柔软的气息。 “那个?今晚我睡哪儿啊?” 叶箐箐问。 “睡床。” “那你呢?” “椅子。” 月光如水,房间里有半旯地方是亮堂的,叶箐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使劲拧着衣裳。 她心头实在紧张、害怕,袖子里悄悄藏了哪铁钉,她从西屋寻摸的。 要是他敢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就一铁钉扎过去。这样想着,叶箐箐翻了个身。 这床真硌人,尽管下头铺了稻草,稻草上还铺了床薄薄的棉絮,完了,再上头还铺了狼皮褥子。 可还是硌,硌得她腰板疼。有得睡就不错了,叶箐箐,人家还睡椅子呢,更硌。 叶箐箐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不识好歹。 黎烈侧躺在四把靠背木椅上,他的发垂下,鼾声细微,月光给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一半明一半暗的。 小麦色的皮肤在月色下,看着柔和了许多,那浓密的睫羽像蝴蝶一般,夜晚睡着时的黎烈像只猫。 叶箐箐盯着黎烈看了会儿,刚想翻身朝里,就见黎烈睁了眼,道: “看什么呢?” 这猛然出声吓得叶箐箐差点叫出来,心脏砰砰地跳,快跳出了胸腔。 “没,没,没看啥,有些睡不着,” 叶箐箐有点磕磕绊绊的,黎烈默默,未接话,只眼睛又合上了。 叶箐箐抚了抚砰砰跳地心口,深呼吸了几口,闭眼,睡觉。 夜色渐浓,月亮隐在了云里,叶箐箐早已睡得四仰八叉,“嗡嗡嗡,嗡嗡嗡,” 蚊子在叶箐箐的耳边飞着。 啪得一声,睡得迷迷糊糊的叶箐箐照脸给自己来了一下,她翻了个身,蚊子锲而不舍,继续在她的耳边、脸上嗡嗡嗡着。 “烦死了!有蚊子。” 叶箐箐嘟囔道,她困得要死,又照着脸打了一下。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同时坐起来的还有黎烈,“我去点艾草。” 黎烈拿起火折子点燃油灯。 跳动的火苗映着叶箐箐皱着的眉头,月亮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熏了艾草,怎么还有蚊子?” 叶箐箐的语气不太好。 “屋后有树、有草,遭不住有蚊子。” 艾草条点燃,烟飘起来,气味苦涩,安心。 屋里静了,油灯熄灭。 …… 叶箐箐起床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到日上三竿,真舒服。 “给。” 黎烈往叶箐箐怀里塞了双木屐,平底夹脚的款式,鞋面上放着鞋垫。 叶箐箐用手摸了摸,鞋垫是用粗布缝的,留了个细细的小口,能看到里面塞得是揉碎的艾草。 摸上去很是柔软。 木屐洗澡时能用得到,平日里在家穿就加双鞋垫,若是出门就把鞋垫脱了,省得磨坏。 下雨了,土路泥泞,就穿高底的木屐,鞋头,鞋尾处有做成坡面的木板,样子看着很像个小杌子,只不过做成了鞋子的样式。 “你做的?” 叶箐箐惊讶道。 黎烈点了点头,提起地上的竹筐,筐里装了半筐的鹅卵石,“这是?” 叶箐箐疑惑道? “铺地。” 黎烈去了半筐鹅卵石去了洗澡的地方,地上已经被他打扫了一遍,铺上了用石灰、黏土、沙子制成的三合土。 黏土、石灰是他一早去后山挑的,叶箐箐这才注意到院子一圈儿都铺上了三合土,凑着快干了。 凡是有屋檐的地都铺了,这样下雨就沿着铺过的路走,有屋檐挡着,既不淋雨也不沾脚。 “嫂嫂,你醒啦。” 门口的赵苗花见到叶箐箐,高兴地跑了进来,叫了声。 叶箐箐正在洗漱,她吐了漱口水,擦了下嘴角的水,叫道:“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