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规则让我别改剧本》 第1章 初来乍到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砰——!” 陆汀狠狠撞上门扉,似撞在铜墙铁壁之上。臂上传来一阵钝痛,迟滞而分明。 痛。 很痛。 可比疼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出不去。 房门并未上锁,却似被无形之力封了,任她再如何拍门、呼喊,院中侍女来往如常,却无人应声,恍若都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陆汀紧咬牙关,恶狠狠瞪了一眼那扇让她一整天都走不出去的房门。 好极了,系统没来,外挂没有,甚至连个“穿书指南”都没附送,穿书就这么穿进一个bug世界。 * 陆汀觉得,这事多少是有点离谱。 在家里赶工作到凌晨,冷白的电脑屏幕映得她面色惨淡。劈里啪啦的键盘声不停,她记得自己撑到凌晨三点,眼皮打架,想着“先休息五分钟”,便一头栽向面前的屏幕。 夜色如墨,雨丝斜织。 窗边的风铃被风一碰,叮当作响,似是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梦扣响前奏。 等她醒来,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 雕花木床,纱帐轻垂,让她只能朦胧看见屋子里古色古香的装潢。光线透过窗棂,在地上铺出细碎的影子。 陆汀愣了半晌,缓缓合眼。 过劳容易产生幻觉,老板明天该给她涨点工资了。 然而等她又在床上躺清醒了五分钟,再睁开眼,熟悉的雕花和垂帷没有任何变化。 陆汀面无表情,抬手给了自己结结实实一巴掌。 …… 良久之后,陆汀抿着唇,沉默地看向面前陌生古镜。镜中人穿着素色中衣,鬓发柔顺,眉眼清秀——正是自己未被职场消磨时的模样。 她怔了片刻,唇角微动,几乎是用尽理智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给我穿哪来了?” * 她穿书了。 而且穿得极为精准——一头扎进那部长达三百万字、剧情狗血得惊天动地的宫斗爽文。 文名又长又玛丽苏,陆汀直到看完都没记住。 故事讲的是女主魏钰入宫为妃,协助皇帝推翻反派摄政王,开挂走上人生巅峰。陆汀当初看完,只记得女主光环太亮、反派太蠢、配角死太快。 而她,如今就成了那“死得最快”的一个。 原身陆夫人,正是陆汀魂穿的角色。 原文中与她有关的所有剧情只有寥寥几句: “魏钰入宫为妃的同年,陆绩将军遵家命娶了个远房表姐为妻。” “陆绩战胜归来,途中遇刺,陆夫人舍身相救,香消玉殒。” 自此,这位陆夫人完成了她短暂而高尚的一生。 登场不过三句台词,谢幕却用命。 更荒唐的是,这位痴情夫人冒死救夫后没过多久,陆绩就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 所以当时陆汀读完这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他夫人替他死了个寂寞。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陆汀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后来会穿书,还穿了个寂寞。 不过想来,也不算太糟。 毕竟对于一个掌握全剧情的天选之人来说,身份这种东西,不过是开局配置的随机皮肤。 陆汀一开始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看过那么多穿书文,她自然明白规律:知道剧情者,堪称命运的编外主笔,走哪儿都是“先知”挂在身。 只要她肯动脑,这场人生副本,她照样能通关。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太久,更离谱的事就来了。 * 陆汀看着那扇不动如山的门,心底翻江倒海。 或许是她这几日太过好奇,总捡着空子打听些关于自己的琐事。天道看不惯她投机,遂一怒之下,赐她三日封门。 她揉着撞得发酸的手臂,坐在桌前长叹。 三天下来,所获消息寥寥。 据说魏钰已入宫为妃,乃是半月前的事。按原文推断,陆绩应在年内与她成婚,至于时日,无从考究。 陆汀之母早逝,父亲算来与陆绩还是至亲,朝中任职应当不低。她几番旁敲侧击,却被家中下人以“不得妄言”为由推脱。似乎有无形之手,专拦她探路。 总的来说就是,她掌握的讯息,就如她所穿的角色一般——没太大意义。 沉浸式体验边角人物的悲惨命运,这种事她完全没有兴趣。可偏偏梦醒不得,门锁不开。 回去无望,陆夫人的寿命又仅剩三年,若无奇迹,她终究难逃宿命。 陆汀默然想: “罢了,先苟着吧。” 不过不对啊。 照理说,她也不是没看过这类小说。常规操作无非两种:要么主角逆天改命,改得天花乱坠;要么功成名就,带着金手指潇洒回到现实。 可她如果按照原来的设定替陆绩挡刀死去,还会回到现实世界吗? 不怪她疑心结局是否能符合常理,实在是她这穿书的操作也同别人不大一样啊! 想到这,陆汀只觉心头不平。凭什么别人穿书自带外挂,她一来就被关门禁足?这设定太不科学,也太不公平。 她咬了咬牙,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行,革命尚未成功,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价值观熏陶的有为青年,陆汀深知: 自律使我自由。 说罢,她一骨碌站起身,转头盯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 后退两步,又三步,蓄力如弓。 “砰——!” 这一撞,天旋地转,尘土飞扬。 在陆汀即将顺着惯性以脸着地前,她竟有些欣慰的想到: 果然,人生就是爱拼才会赢啊。 而不远处,端着茶盏走来的小芜僵在原地,看着自家小姐满面灰尘、趴在地上露出胜利微笑的模样,心情……极其复杂。 小芜忙不迭上前,将人从地上扶起,手中帕子轻轻一拂,把她脸上与袖口的灰迹细细拭去。 “小姐,您这是……怎地用这般大力去撞门呢?”她声音轻细,满是担忧。 陆汀不语,只一味欣赏自己,欣赏自己不被规则束缚勇于尝试并且最终取得全面胜利。 小芜看她神情古怪,只得又劝:“小姐,要不要先更换衣裳?老爷那边倒也还不急。” “老爷?”陆汀一怔,随口问:“我……要去哪里?” 小芜掩唇一笑,眉眼生春:“小姐这是装糊涂呢?今日陆将军入府相见,您从早便坐立不安,如今却装作不知。” 陆汀愣在原地,脑中“嗡”的一声。 陆将军?……不会真是她以为的那个陆将军吧。 书中提及不多,陆汀只记得陆绩迎娶夫人,恰在魏钰入宫的同一年。 莫非真巧到书中这段姻缘,就是此时此刻? 那她先前的努力岂非尽数白费?方才能够出门,也并非被她抗争打动,而是剧情到了应有的节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芜啊,哪个陆将军?” 这陆家枝繁叶茂,未必真与那位原文正主有关。她尚存一线侥幸。 小芜闻言掩唇一笑:“小姐说笑了。朝中姓陆的将军,除了咱们陆战野将军,还能是谁?” 陆汀怔住,脑中空白一瞬。 什么? 那是谁?! 被小芜半推着回屋更衣,陆汀心神早飘在九霄云外。 陆汀虽然不想在还没摸清楚穿书规则的时候,就和这位把自己间接害死的陆将军碰面。但按年份来讲,魏钰入宫后陆绩也该是个将军了啊,为什么剧情会发生这么大的误差? 就在陆汀还陷在“剧情怎么不按套路来”的恐慌中无法自拔时,小芜已笑盈盈地替她整好衣襟,簪上一支玉步摇,衬得她眉眼生光:“这样就好啦,小姐,我们走吧。” 陆汀对着镜中人怔了怔。那浅青长裙流光似水,钗摇轻晃,恍惚间她似乎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 * 陆汀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小芜带至前厅。 厅中灯火微明,香烟袅袅。除去家中下人,她那素来行踪难测的爹,竟也罕见地端坐在主座。 她的目光顺势一移,落在客座上那人身上: 一身黑色劲装干脆利落,长发被发冠束成马尾垂在身后,样貌生的极好,正气中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淡,双目漆黑如沉墨,在陆汀看向他时与陆汀对视。 他抬眼的瞬间,陆汀心头一震。 冷硬克制里藏着锋芒,像刀出鞘。 帅啊,这位……姑且称作小陆将军。但陆汀现在更想知道她的大陆将军哪里去了。 “汀儿,”陆父淡淡开口,声线沉而不怒,“胡闹至今,这下可该回去了罢。” 陆汀刚刚坐下就被她父亲这句话激得迅速起身立正,她不知道自己胡闹了什么,但既然陆父都发话,那她还是赶快回去为好。 谁知陆父却猛地一拍几案,喝道:“你又要往哪去?闹得还不够吗!” 厅中气息一滞。 陆汀脚下一僵,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什么情况? 那一刻,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只能背对着满室视线,默默冷汗涔涔。 这该死的穿书规矩不少,倒是给点有用的东西啊!直接把她拉进书里,能不能把原主的记忆也过渡一下,让她不要这么孤立无援? 就在陆汀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时候,忽听那客座上的人开了口。 “是我有错,才让夫人同我置气。” 陆汀蓦然回首,只见那位小陆将军已起身相迎,冷峻的面上隐约浮着一抹近乎自责的神色。他缓步至她身前,语气竟温柔了几分: “夫人,回家吧。” 陆汀当场炸了。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是指脑子里的,那种所有好不容易捋清楚的线索突然全部一起打了个死结又瞬间燃爆的炸了。 你在说什么? 陆汀张嘴却没能说出她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那一刻她失去对身体的支配权。 她听到自己说: “我从未同你置气。” 语落,便是全场的寂静。 陆汀眼睁睁看着“自己”朝陆父盈盈一礼,从容上前,与那位小陆将军并肩而行。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被人扶上马车。帘幕落下,车轮滚动,府门渐远。 * 夫人? 所以……她现在不是陆绩的未婚妻,而是另一个陆将军的妻子? 她低头望着交叠的双手,只觉掌心微凉。 剧情错位到这种地步,她怕不是穿到了网络盗版。 方才那种全身不受掌控的感觉又是什么情况?别人穿书是境况越来越明晰,陆汀穿书是境况越来越扑朔迷离。 一路上,陆汀都在努力理清楚现在最大的问题: 陆绩呢?剧情呢?怎么全没了?! 那位注定要与她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的陆绩将军,此刻究竟在哪儿?难不成她记错了年份,陆绩还没当上将军? 夭寿啊,所以这个陆夫人还是二婚! 天理难容啊! 作者你自己小说里的小角色私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你自己知道吗? 陆汀脸色在须臾之内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对面坐着的陆战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她气色诡异,忍不住靠近几分,低声问道: “夫人,可是哪里不适?” 陆汀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惊得抬头,正好撞进他那双深沉的眼里。 那一瞬间,她彻底败下阵来。 对不起,现生丑人太多,你们纸片人还是吃太好了。 可惜啊,后面不知为什么陆夫人会离开这位小陆将军选择嫁给陆绩,他人看着还怪好,总不至于是英年早逝吧。 不过一个书里没出现过的npc都长这么有料,那陆绩应该更不差。 陆汀在心里神游万里,外表却安静得很。她沉迷于自己的胡思乱想,完全忘记要回答陆战野的问题,陆战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陆汀才幡然醒悟: “啊,没事没事。” 说完车厢内又陷入沉默,陆战野没再说话,陆汀也不敢乱动,只能坐得笔直,盯着面前的木纹一遍遍数。 陆夫人的原配陆绩,是个处境只比她好半分的边缘人物。 书中设定里,他是女主魏钰的青梅竹马之一。魏钰入宫为妃,他凭着数场捷报当上将军,从此一脚踏进战场,再没回来几次。 陆汀严重怀疑是因为作者懒得写这个边缘人物的人生轨迹,所以除去一些关键节点,陆绩基本是常年在外征战。 打了一辈子辛苦仗,最后被反派摄政王陷害而死。 既没情绪价值,又能顺带激发读者的仇恨值,可谓死得其所。 况且原文中,陆家是个名门世族。陆绩和夫人双双身亡,也就成了推动陆家与皇帝、贵妃一派结盟的导火索。 剧情需要如此,他们便只能去死。想到这里,陆汀忍不住叹了口气。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风穿过帘缝。只要陆战野不开口,她是真不知该聊什么。于是两人便这样,一路不尴不尬地沉默着。 他千万别说话。 陆汀低垂着眼,手指捻着衣角,心底默默祈祷。 一来是因为身侧那张脸实在太出挑,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心绪不宁;二来则是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在这个书中世界若是被看出端倪会有什么后果。 “我没想到夫人会误会。”好死不死陆战野开口打破沉默。 误什么会,现在翻旧账也得有旧账可翻。 陆汀心里哀嚎不已,但表面依旧端庄如初。她深深知道当你不知道的时候就不要多嘴,这样知道的人就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与魏钰只是幼时玩伴,我们也只把彼此当作幼时玩伴。” 知道原理果然好用,不开口自有别人替她接下去! 魏钰。 关键词捕捉。陆汀眼睛一下亮起来,立刻顺势往他身边挪了挪,装作不经意地问: “哦哦,你们是从小一起玩的朋友啊。” 她一边仔细揣摩对方神色,一边警觉地留意有没有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封口机制”触发的征兆。 见陆战野轻轻颔首,神情并无异样,陆汀心头一松,当即趁热打铁: “那你可知,魏贵……魏钰还有个青梅竹马,叫陆绩的?” 滴水不漏,顺水推舟! 她现在是真的很需要知道自己的原配cp什么情况! 她期待的看着陆战野,看着对方表情从平淡到困惑,又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写满大大的不解。 不对,怎么这幅样子。 难道还有隐情,他们的关系还没理清楚,果然一上来就这样问还是太草率,都怪到现在还不明晰的穿书规则,这几天把她硬控的见缝就想钻。 …… “夫人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静默几息后,陆战野把身子往回一转,一声长叹。 不是大哥,闹呢? 陆汀被气笑,她好歹也是战战兢兢费尽心思才终于有机会问到关于自己那个边缘三线短命夫君的消息,这个陆战野却在这里和她套娃呢! 怎么又绕回生不生气的问题了,小说里的角色都必须这么拧巴吗? 她心下一阵烦闷:陆绩这名字,简直成了她的命运锚。离得近是祸,离得远又乱套。 因为在小说里,有关陆夫人的短暂人生都是围绕着这个名字展开的。 虽然对未知有恐惧,但她也想着至少在陆绩出现后,她也许还能把握接下来剧情的轮廓,而现在这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陆战野把一切都打乱了。 陆夫人在嫁给陆绩之前怎么还有这样一段姻缘,陆绩现在也不知所踪,一点都不妙。 这下真的什么都彻底变成未知数,陆汀后知后觉对自己穿书这件事才有了实感,悲上心头。 陆战野奇怪怎么又没动静,一扭头就看见陆汀眼眶泛红,泪水将掉不掉。 陆战野见状心头一紧,立刻就开始反思自己从见到陆汀开始说的每句话每件事是否有哪里出了差错,最终锁定到陆汀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上。 陆战野沉默片刻,语气终于软了几分,低声道:“夫人,只是幼时玩伴,实在算不上你说的青梅竹马。” 那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像是生怕她再误会。 陆汀却下意识反驳:“我哪有问你这些,我问的是陆绩的事。” 泪不知何时已盈上眼眶,一眨眼,便滚落下来。 陆战野似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到,语气顿时更轻了:“是,陆绩发誓。” 他说着,微微俯身,用衣袖极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那动作温柔得几乎有些笨拙。 陆汀怔了一下,忽而伸手握住他拂来的袖口,神情一变,全无方才泪眼婆娑受天大委屈的样子,反而变得警觉而清醒。 她皱眉,盯着身侧的人小心翼翼问: “陆绩?” 陆战野轻轻应了声:“嗯。” 陆汀眨了眨眼,目光愈发古怪,又试探着道:“陆战野?” 陆战野:“嗯?” 第2章 你说这事闹得 这么一个历史连架空都架不明白,设定东拼西凑,权谋全靠降智的无脑爽文,里面的角色居然还有字。 真的不怪陆汀不知道,在宫斗文里不是陛下就是王爷,不是这个妃就是那个嫔的称呼中,光是能记住名都算陆汀脑袋好使。 字是什么呢?李白字太白,杜甫字子美。 陆绩,字战野。 于是当陆汀略带疑惑地唤出那声“陆绩”时,陆绩只当她气消了,静候她下一句话。 但他没想到陆汀下一句是: “陆战野?” 那一瞬,陆绩的心猛地一凉。 或许旁人不懂,夫人若连姓带字一并唤你,那不是亲昵,而是宣判。 最可怕的还不是叫名字的问题,而是陆汀接下来的提问: “我们已经成婚了?多久?” 陆绩差点没挂住相,努力维持面上的平淡: “我们成婚已有月余,夫人。” 陆汀没再继续问话,而是垂下头开始揣摩什么。 如坐针毡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就在陆绩如坐针毡的同时,陆汀正在狂喜。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汀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失去拒绝包办婚姻这个选项这件事,光得知剧情没有被改,只是时间比她估计的往后推迟一个多月,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太好了,一切都还在预料之中,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可能。 * 陆汀这下总算能对上号。 眼下的情形,大概是陆绩虽娶了她这个表姐,却终究是门第所迫、心不在焉。心头那位青梅竹马的魏贵妃,才是他难以割舍的白月光。 而原主陆夫人呢,知他旧情未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如今这位将军大概是为哄人回去,亲自登门。 这种伎俩骗得了原主,但骗不了手握剧本的陆汀。 书中有一段:魏贵妃之兄在外征战陷入绝境,魏贵妃求助于陆绩,他竟不顾朝命、亲率兵前往。那一仗原本注定惨败,他却硬生生打成了逆风翻盘,也因此重伤濒死。 本以为作者要写他战死沙场,却又偏偏留了他一口气,好继续为反派背锅。 这过命的情分,也能被他说成“只是幼时玩伴”? 陆汀忍不住多看了陆绩侧脸两眼: 虽然一表人才,但遭不住是个恋爱脑。 可怜原主一片痴心,竟拿命去救这种人。陆夫人,你遇人不淑啊,要不是我带着剧情来了,这样一个心思全在别人身上的人,还值得你以命相救吗? 陆汀虽然爱看帅哥,但也不是那种三观能被五官掰弯的类型。 想到这里,陆汀暗暗叹气。看来眼下最紧要的事,不是揭穿剧情,而是想办法离开这位“说得比长得还好”的将军。 两人各怀心思,马车却早已缓缓停下。 看来,是到了陆绩府。 陆绩先一步下车,衣袍微动,站定后朝她伸出手。 陆汀抬眸,与他视线短暂交会。那双眼仍旧平静如水,却让人无端生出被看透的错觉。她迟疑片刻,才将手轻轻放上。掌心相触的一瞬,陆绩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待她稳稳落地,他却并未松手,反倒略一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陆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热意自陆绩手心传来,陆汀才意识到因为紧张,她的手一直是冰凉的。 在车上除了陆绩得不到回应的道歉和简短的几句问话,两人根本没什么话讲。回到府中,陆绩左转右转,将她安顿在一间清净的内室,言语寥寥,只道“我尚有公务”,便转身离去。 门扉掩上,空气顷刻静止。 陆汀坐在床榻边,轻叹一声,心道这陆夫人有够可怜,嫁给这么个心向着别处的冷漠男人,怪不得要往娘家跑。 所以她后来为什么替陆绩挡刀?生物本能吗,就好像那些新闻里,救下马路上差点被车撞的小孩的三好青年一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冲上去了。 陆汀还在琢磨着,忽然耳侧微动,是有人在推门进来。 陆汀一惊:不是陆绩又折回来了吧。 下一瞬,一角藕色裙摆先映入眼帘。 待看清来人,陆汀的神情瞬间松了,眼底甚至漾起一丝真正的欢喜: 小芜! * 俗话说得好,无论仙侠宫斗、宅斗权谋,凡能混到“贴身侍女”一职的,皆非等闲。 “小芜,快过来!” 陆汀眼前一亮,忙朝那熟悉的身影招手。等人走近,兴奋之下,她一把将小芜拉到身边,在床沿坐下。 小芜一惊,在反应过来自己坐在哪里之后,立马弹了起来,俯身行礼后退两步。 陆汀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床”可是圣地,非主非夫,不得轻坐。 她只得干笑两声,顺势起身,把小芜拉到一旁的圆桌前坐下,小芜看上去还是有些难以忍受,但好在没有像方才那样直接弹起来了。 “我前些日子为何要回娘家,你可知道?”陆汀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像是在翻旧账。 小芜低头抿唇,思忖片刻,小心答道:“……因将军护送魏妃入宫?” 果然,与她猜的**不离十。 “我们回娘家多久了?”陆汀又问。 “小姐,您不是新婚第二日便……”小芜话未说完,意识到这话或许触了小姐的霉头,立刻噤声。 什么?结了个婚就走了? 这陆夫人性情啊! 她没再逼问,只“嗯”了一声,转而琢磨起新的发现。 她其实刚穿来的时候,就有意无意想打听陆绩动向,但机缘巧合之下总是不如人意,这才导致她连自己已经成婚都不知。 但现在,可以说是陆绩“正式出场”之后,她居然能与小芜提起关于陆绩的事了。 结合之前的几次情况,陆汀隐约有个不成形的预感。 “将军去了何处,可听说?”陆汀语气淡淡。 小芜:“应当是去领兵巡防。” 妙哉。 “我房中首饰银钱,都取过来。”陆汀漫不经心起身。 小芜虽不明所以,仍依言去取。 珠宝首饰不多,这陆夫人过得还蛮朴素。 陆汀挑挑拣拣,选了几样看着值钱又方便携带的珠饰,用帕子细细包好,藏入衣袖。做完这一切,她抿了抿唇,果断推门而出。 “小芜,大门在哪?快些带路。” 话音刚落,屋内一静。 小芜并未应声,只是怔怔地看向她身后。 陆汀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陆绩。 陆汀果断后退一步把门迅速合上。 小芜!你的情报怎么这么不靠谱,说好的巡防去了呢! 陆汀心口乱跳,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愧,也许是虚,毕竟她正光明正大地准备卷走人家的财物……还是用他老婆的身体。 按理说他们在婚后根本就没了交集,应该互相还不太熟吧。 陆汀还在头脑风暴,陆绩在外面伸手一拉,陆汀就连人带门一起被拉出去了。 陆绩没有说话,黑沉目光放在陆汀袖子上。 陆汀一瞬间醍醐灌顶,她刚刚才从本家被接回来,路上又没有正面回应陆绩的道歉,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加上刚才对小芜说的那句话,陆绩不会以为她又要走吧。 陆汀嘴角抽搐: 过程全错,结果全对。 “夫人要去哪?” 陆绩面上不显,但声音明显是有委屈的。 帅哥委屈,好强的杀伤力。 陆绩不是个将军吗,怎么老是整这一套! 就在他们互相僵持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一个黑衣青年自外院跑来,看到陆绩和陆汀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陆绩身边,道:“将军,有急报。” 大好的机会啊! 陆汀匆忙开口:“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我本来就是想出去转转哈哈哈哈,现在突然觉得没那么想了。” 说完陆汀又一把将门合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她似乎从门缝中看见陆绩转头看向那个传令士兵的时候面色冷下去不少。 咦——果然是人心隔肚皮。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陆汀长长松了口气。 她倒是没想直接一走了之,只是想出去熟悉下新的环境。 陆汀看向衣袖里自己收拾好的那个布包。 …… 好吧其实确实是想试试能不能直接一走了之。 不过陆绩的这一出回马枪也提醒了陆汀,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她其实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真正搞懂穿书规则,还是先在这边熟悉几天情况再另作打算。 * 清晨阳光微洒,将军府的庭院一片静谧。 陆汀笑盈盈走到陆绩面前。 “咱俩要不先离了吧!” 话到嘴边,她笑得愈发温柔,愣是一字未吐。 陆绩挑眉,似在等她开口,目光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身后。 陆汀保持着脸上笑意,换了一句话讲:“早起操练累了吧,我给你倒杯茶。” 果然,直接提是完全行不通的。 距离陆汀第一天住进陆绩的将军府,已过三日。 头一晚,她枕戈待旦,怕陆绩半夜闯来。守着门口坐了一夜,直到天将破晓,眼皮打架,整个人靠着门框昏睡过去。 次日清晨,小芜敲门的时候陆汀才悠悠转醒,站起身来直接把门推开,狠狠吓了小芜一跳。 布菜的时候陆汀呵欠连天。看着陆汀这副样子,小芜没忍住问:“小姐,您昨晚没休息好么?” 陆汀眨了下格外沉重的眼皮,点点头。 陆汀揉着酸胳膊,忍不住问:“小芜,将军昨夜去哪了?” 小芜眨眨眼:“将军?将军自是回自己房里歇下,奴婢未听说他外出。” 陆汀眯眼:“……为何他要回自己房?” 小芜一怔,似觉这问题奇怪,迟疑片刻才小声道:“小姐……您这是不与将军分房了吗?” 陆汀闻言,毫不犹豫地应:“分。” 随即又重重点头:“必须分。” 说完低头继续扒饭,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分房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她才不问缘由。 是因为陆夫人还在赌气?还是陆绩在为魏妃守身? 或者说,陆绩其实—— 她脑中忽然冒出个离谱的猜想,筷子一顿,嘴角抽了抽。 总不会是他不行吧? 陆汀抬眼,若有所思地回想陆绩高大英挺的模样。 怎么看,都不像啊。 想到这里,她自己先笑出了声。 那笑容古怪又耐人寻味,看得小芜毛骨悚然。 第3章 走不了啊那算了 回到将军府后,陆汀没花多久,便摸清了自己那日“出不了门、说不出话”的根源。 当她鼓起勇气准备先去找到主角再做打算的时候,将军府的门打不开了; 当她提笔欲写信,让小芜带消息出去找原文剧情人物时,纸上墨迹蠕动,瞬息化作一团模糊的鬼画符; 当她试着大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几个字时,喉中气息仿若被人掐断,声音生生凝在唇齿间。 原来之前的几次都不是偶然。此刻,她终于明白: 只要她试图改变故事的走向,这个世界便会出手纠正。 天地如笼,命运如绳。 陆汀怔怔立在窗前,这给陆汀带来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穿书这件事本身。 半晌,她在心底低声咒骂一句: *的,什么都干不了这还穿你*呢? * “早起操练累了吧,我给你倒杯茶。” 陆汀说完顺势坐在石桌边的椅子旁,边倒茶边悄悄打量正收刀归鞘的陆绩。 不是陆汀说,这陆绩虽然确实是个将军,但毕竟在小说里仅仅是个边缘人物,能不能有点边缘人物的自觉。 有必要这么练吗? 只在将军府住了三天就完美适应这里的床,每天一觉睡到中午才醒的陆汀见到已经操练完的陆绩,想着这人要是放在现代不得把其他人卷死。 陆绩放下手中长刀,步伐稳健地走到她面前,坐下。陆汀递上茶盏,他接过,抿了一口,动作一丝不苟。 “你今年多大?”她忽然问。 “二十有三。”陆绩抬眸,神色淡然,“夫人连这都忘了吗?” “看上去像三十多。”陆汀没忍住脱口而出心里话。 陆绩愣了一瞬,随即轻笑: “战场日晒风吹,难免,碍夫人的眼了。” 那倒不至于。 长成这样还被说碍眼,那其他人简直没法活了。她只是觉得陆绩长得确实俊,但也很成熟。 陆汀又在他脸上打量起来,直到她看见陆绩耳尖越来越红,才适时把目光移开。 看来也没那么成熟。 * 要想直接解绑和陆绩之间的关系,果然并不现实。 但是目前看来维持着和陆绩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无大碍,再加上陆绩那打不完的仗,他们之间如果就是这样相敬如宾的状态,陆汀觉得没必要急着在这里硬找突破口。 况且除去陆绩这边,陆汀还有更重要的新发现。 由于小芜的误判,导致陆汀第一天想溜结果被陆绩给逮了个正好。 所以陆汀觉得在陆绩没有去打仗而是负责巡防的时候,她至少得对陆绩的动态有个大致了解。 起初她向小芜打听,可惜小芜随她从娘家而来,对将军府也所知不多;陆汀只得转而去问府中管事、侍从。 怎料话才出口,那股熟悉的“禁声之力”又一次袭来,熟悉的封口再一次毁了陆汀难得的探索欲。 陆汀心下一凉。看来只要问题沾了剧情线,她就会被世界强行纠正。 她正郁郁坐在后院的凉亭中,望着池中枯荷,满心惆怅。 恰此时,小芜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捧着几本厚厚的册子,神情局促。 “这些都要我来处理?” 陆汀怔怔望着那几大本册子,随意翻开一页,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小楷账目,条分缕析、眼花缭乱。 陆汀看过的穿书文里,主角个个身怀绝技: 有妙手回春的神医、百步穿杨的特工、谈笑间搅动风云的金融奇才,还有能出口成章、指点江山的文科高材生。 他们一旦穿越,便能凭借着对原文的了解和自己的能力在书中世界如鱼得水,爽文主角实锤。 陆汀虽然被断了前一条路,但后一条路其实也不通。 一个学计算机的现代社畜,穿到既没有电、也没有魔法的古代世界,该拿什么安身立命? 当年跟风选了计算机专业,没天赋,全凭死撑;熬过四年后,好不容易混进一家小公司做码农。 谁料辛辛苦苦打工到秃头,最后一觉醒来连键盘都没了。 世事无常,一朝穿书让陆汀发觉,自己毕生所学竟然还不如当年期末周学不下去看的古代狗血爱情连续剧管用。 现在面对小芜带来的几大本府上的账册,陆汀能想到自己专业的唯一一点作用是: 给她个电脑她能把这些整理成Excel表格。 小芜见陆汀魂都要从嘴里飘出去的颓废样子,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这些都是奴婢算好的,小姐核对无误即可。” 陆汀一瞬间觉得自己飘出去的半个魂又被扯了回来。 “首先,”她正色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许自称奴婢。建设一个和平平等的社会,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我们要做先进思想的践行者。” 很好,看来这样的话并不会被穿书规则判定违规。 “其次,”她语气忽地一转,热烈真挚道,“你一个人就可以处理这些吗小芜你为什么能如此伟大!” 小芜还没从陆汀的上一个长难句里缓过神来,就突然听到陆汀如此高的赞誉,顿时有些慌张的推拒道: “为小姐分忧就是奴……我的本分,实在担不起小姐说的‘伟大’。” 陆汀无视小芜的谦让,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始问她关于这些账目的细节。 许是得了陆汀称赞,小芜讲得分外认真,甚至忘了许多问题其实陆夫人理应早知。 两人忙了半日,陆汀才大致弄明白府中收支。 她抬眼看着阳光斜照在账册上的字迹,陆汀发自内心觉得这旧时代背景就是害人,这样的一个先天经济学圣体都能如此看轻自己,实在是不应该。 总算把账目理清,小芜提着篮子要去市集采买。陆汀一听,眼神立刻亮了。 “我也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芜愣了下,虽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忽然兴致高涨,却拗不过那副“我今天一定要出门”的表情,只得点头应下。 难得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陆汀前脚跨出将军府,后脚就忍不住轻轻欢呼了一声。 自由的空气,真香。 小芜在旁边暗暗摇头:不就是出个门买菜么,至于像出牢笼似的? 一路上人声鼎沸,陆汀眼花缭乱。直到在一家肉铺付钱时,她顺口问了句:“这阵子巡防军还忙吗?” 那铺子老板问陆汀:“可否请问这位夫人,为何要打听巡防军的事。” 陆汀没多想,随口扯了个谎:“啊,我夫君在巡防军当值,他平日不与我多谈,只是随口一问。” 老板抬头,笑得热情:“京中巡防军,如今是程、陆二人当职。不知您夫君是在哪位将军麾下?” 陆汀眼睛一亮。 顺着之前的谎继续编下去,陆汀居然从肉铺老板口中得知了自己在府上那个被无数次禁言之问的答案。 点头谢过老板,陆汀脑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但她还不是很确定。 回府途中,她让小芜先走,自己借口另有要事,独自留下。 小芜看上去并不放心陆汀自己在外面,但在陆汀的再三保证之下还是被劝走了。 目送着小芜离开,陆汀即刻拉住路人展开了对自己新发现的验证: “我是将军府上的侍女,想请问您……” “我是宫里出来省亲的宫女,您是否知道……” “我是……” 经过几次不懈的试验,陆汀发现“陆夫人”确实会受到很多限制。 但如果她让自己的身份变成陆夫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似乎就可以脱离这些限制! 她能打听魏钰的消息,也能提及朝堂动向。 风从巷口拂过,陆汀兴奋的要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 毕竟归根究底她现在也只是在同些路人交流,得到的情报准确性实在难以保障。 现在如果想验证她这个想法可不可行,还是得在最权威的地方进行实验。 陆汀当然明白,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凭空闯进宫门几乎不可能。她苦思冥想,一路从街口想到府门,还是没想出个万全法。 直到陆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绩连叫了她好几声,陆汀才回过神来。 “夫人,我同你讲的你都听到了吗?” 陆绩的声音有些无奈,陆汀眨眨眼放下筷子,小心翼翼道: “我说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会生气吗?” 陆绩摇摇头,又把他方才讲的话重复了一遍: “两日后陛下要办宫闱宴,需要夫人同我一起进宫。夫人若是有什么要提前置办的,可以尽早准备。” “你简直就是我的小福星啊。” 陆汀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陆绩怔了怔,还未来得及询问,陆汀已经直接撂下没吃完的饭碗起身,匆匆向陆绩保证了一句“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都准备妥当”,就急匆匆走了出去。 陆绩一人坐在饭桌旁,看着面前尚未动过几筷子的饭菜,想起陆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不解地轻笑出声。 第4章 也不是不行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外。陆绩翻身下马,伸手稳稳扶陆汀下来。 方一落地,陆汀抬头望去。朱门高悬,金瓦层叠,天光从檐角泻下,在殿阶上铺开一片光影。她深吸几口气,心底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恍惚。 终于到了她真正熟悉的场合。 书中的皇宫,权谋与命运的漩涡中心。 看小说的时候在宫里做什么都是家常便饭,如今光是面对这些宏伟的建筑和周围来来往往的那些达官贵人,陆汀就感到难以言喻的格格不入和窒息。 陆绩无声向陆汀靠近些,同她一起步入宫门。 一路上陆汀偷摸着打量宫内的布局和装潢,不禁感叹穿书这一点还是很不错的,沉浸式皇宫观光,还不用和游客挤在一起。 进了宫殿陆汀就更是移不开眼了,低调奢华、灯火通明,好东西简直多到看不过来。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你们这群有钱有势的都不会让自己过上一丁点苦日子。 她面上神色平静,袖中指尖却轻轻蜷起,心里默默流泪: 不像我们这些牛马,在现代没日没夜的加班,就连碰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穿书这种事都能穿成炮灰,继续为了活着努力打拼。 * 待到正式落座之后,陆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带进来的包。 陆绩在两天前告诉陆汀可以进宫之后,嘱咐陆汀提前置办好东西。 但陆绩绝对想不到陆汀置办了什么东西。 殿中宾客渐至,宫人穿梭其间。陆汀坐在偏席,位置不显,却正合她意。 越不被注意,越方便行事。 宾客渐至,殿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开始互相寒暄。陆汀此刻无比庆幸陆绩这个角色并不重要,基本没有人来他们这边聊天,这让陆汀的压力直线下降。 不过话说回来,陆绩虽然角色边缘了些,但好歹也是个将军吧,人缘居然这么差吗?自打他们落座,除去几个坐在附近的官员上前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和他聊天。 为什么,因为他是武将吗? 陆汀转头,陆绩正垂眸盯着手里茶杯轻轻摩挲,她轻轻探过身子和陆绩搭话: “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宴吗?” 陆绩听见陆汀声音似乎是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凑近陆汀应道: “要等陛下到。” 陆汀点点头,又问: “今天来的这些大人们没有和你熟的吗?” 陆绩合眼摇头: “常年在外,与朝中众人并不相熟。” 体育生误入文科班。陆汀觉得陆绩这样子确实有点可怜,于是又往他那边蹭了蹭,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陆绩讲话。 聊着聊着陆绩视线忽然越过陆汀看向她身后,随后陆绩轻咳了一声,回身坐正。 陆汀猜到是谁来了,但在转身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景昭,当今圣上,原文男主,与魏钰一见倾心。 按照剧情来说。现在的他应该还是个忍气吞声的鸡肋,后面在魏钰的协助下,他才真正成为了一个治国有方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更重要的是,按照原文的描写,景昭此人长相格外出众,龙章凤姿、英俊潇洒、邪魅狂狷、气宇轩昂。 当时陆汀读到那段长长的对男主外貌的描写时,心想作者是不是把所有能用在形容男子长相俊美的成语全用上了。 这人得多帅啊?这是陆汀那时的想法。 于是就在得到陆绩暗示,陆汀也安分坐回自己位置,遥遥望向那大殿正中龙椅的方向时,有所准备的陆汀还是差点惊掉下巴。 陆绩就已经长得够帅了,这个怎么比陆绩还帅! 这……这人的长相,简直就是……龙章凤姿、英俊潇洒、邪魅狂狷、气宇轩昂。 作者,怀疑过你浮夸的我此刻恨不得以头抢地向你道歉。 陆汀在来之前的那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想法,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如果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她能看一眼长这样的帅哥,那她就算是当炮灰也值得。 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陆汀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皇帝确实有点不对,匆忙低下头来。 就在她低头的时候皇帝忽然开口说话了: “感念众卿前来赴宴。” 好低沉沙哑磁性美妙动听的声音。 陆汀不由得想,不愧是能当主角的人,这人设外在魅力简直拉满了。 陆汀沉浸在型男皇帝的声音当中,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直到身边的人突然都站起身来,陆汀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跟着起身。 起来了才看见,大家不仅站起来了,手里还都端着酒杯,于是陆汀只好又狼狈地弯腰把杯子拿起来。 型男皇帝讲了几句听上去就是很客套的套话,接着大家都遥遥对着他举了下杯,一饮而尽。 陆汀本来也是依葫芦画瓢,但在把杯子放到嘴边才注意到这杯里没酒。 她只能硬着头皮假喝,心想着幸亏是在古代,大家之间还没那么平等:皇上离那么远,人这么多也看不出什么。 这要是放在现代她领导已经把她一脚踢出饭局了。 终于熬过了这一出,重新坐下之后陆汀还没缓口气,就听到身边陆绩的一声低笑。 她警觉的转头,陆绩一手指指自己的杯子,又指了指陆汀的杯子。 陆汀的脸肉眼可见开始变红。 她发誓接下来别人盛汤她盛汤,别人夹菜她夹菜,不会再错过宴会任何一个步骤。 在完成敬酒之后,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场。宫奴开始上场布菜,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宴会渐酣,发觉没人注意之后,陆汀就开始悄悄连带着桌案往陆绩那边挪。 这宴会也太不科学了!她和陆绩好歹也是夫妻,为什么要一人一个小桌子隔开这么老远! 她上一次坐这种布局的桌子,还是当年在念高中的时候月考。老师怕她们同桌之间相互抄答案,特意把桌子拉开这样一条缝隙。 可这是宴会!听领导讲话看美人表演怎么能没有聊天吐槽搭子! 陆汀一边在心里肯定自己做法的合理性,一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坐到了陆绩身边。 陆绩:…… 见陆绩在看她,陆汀小声问:“怎么了,是不合礼数吗?那我现在坐回去。” 陆绩摇头:“无碍,大家不会注意的。” 于是陆汀安下心来,余光看见陆绩面前的酒壶和空空如也的酒杯,想到好像除去最早敬皇上的一杯,陆绩就再没有喝过酒。 她好奇地伸手拿起陆绩桌上的酒壶,果不其然很有分量。 “你为什么不喝酒?”陆汀问。 “我不喜饮酒。”陆绩回应。 将军不喜欢喝酒,在陆汀的认知里实在有些小众。但陆汀选择尊重所有人的不同喜好,并且再次内心默念刻板印象可耻。 看陆绩没怎么动筷子,陆汀就开始边向他分享哪道菜好吃,边点评表演的舞者跳得可真不错。 陆绩静静听她讲,偶尔轻笑一声做回应。 “陆绩,你话好少啊,能不能别只有我一个人说?”讲了半天陆汀终于忍不住了。 陆绩迟疑片刻,开口道:“那……你方才为什么一直盯着陛下?” 陆汀当场哑炮,而且熟悉的心虚又涌上心头。 “哈哈哈没什么……其实你不爱说话也挺好的,没事我说就行,不用强求。”陆汀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喜欢没事找事。 陆绩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陆汀这个答案,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陆汀觉得自己言多必失,打算认真看歌舞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个传话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请连贵妃献舞——” 连贵妃献舞?陆汀这下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随着那太监话音刚落,一位服饰华丽,身形曼妙的女子就徐徐走了进来,两袖一抖,宛如一朵绽开在宫殿正中的粉白花朵。 陆汀聚精会神的看着,在舞蹈将尽的时候心中默念: 连贵妃献上惊鸿一舞,四座皆哗然,皇上也因此而当场称赞她—— “贵妃舞姿风华绝代,今日又见增长。” 听着皇帝说的话逐渐和自己的记忆重合,陆汀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一次。 不是什么很大的宴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情节。当然,这是对于原文主角来说。 对于陆汀,或者说对于陆绩而言,这就是一段比较重要的情节了。 因为这里牵涉到的一个小角色,是在原文中陆夫人替代陆绩挡刀身亡后,陆绩被陷害一事当中,或许能起到扭转局面作用的一个人。 陆汀抬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锁定到方才顺着皇帝的夸赞一同吹捧连贵妃的一个人身上——章洄。 第5章 我自己想办法吧 在魏钰刚刚入宫的那段时间,首先迎来的就是一场大规模五花八门争奇斗艳的宫斗。 而她遭遇的宫斗之一,就关系到了一个名叫章洄的小官员。 彼时与魏钰斗得火热的连贵妃,有个在朝为官的哥哥。 连贵妃几次三番想要陷害魏钰,不仅全被魏钰躲过,还屡屡弄巧成拙,反倒替魏钰做了嫁衣。 连贵妃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智斗不过,就果断选择找外援。 她去请哥哥帮忙,身为她哥哥的连珂为此也是焦急不已,当即找来几个信得过去的门客集思广益,想办法帮助自己妹妹。 章洄,就是从一个门客口中得知的这件事。因为他在京城做官做的一直不怎么样,摄政王早就决心要把他调回原籍霖州做地方官。 章洄根本舍不下京城繁华,而唯一有机会能为他说上话的就是连珂,他早就想抱上这条大腿,眼见此刻就是个现成的机会,章洄铁了心要为连珂做出点贡献。 他挤破了脑袋,给连珂提了一个绝世好点子,那就是安排一个人到魏钰身边服侍,趁其不备暗害魏钰,到时候再把责任全推到这个暗害的人身上,皆大欢喜。 连珂听了觉得非常可行,就把这件事交给了章洄去主办,并且承诺给他不少好处。 于是章洄派出了自己的一个死士——阿枝。 章洄这套计谋放在随便哪个蠢点的人身上或许都行得通,但好死不死,你闲着没事干嘛要去惹主角呢? 阿枝在被派到魏钰身边没多久,就被魏钰发现了端倪。但聪明的魏钰没有直接拆穿她,而是选择了去攻心。一通软磨硬泡之后,被当作死士培养、从小见的都是威逼利诱的阿枝,就这样成功被魏钰的真诚打动,不仅投了敌还把几个幕后黑手连着咬出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章洄,他简直比陆汀还炮灰,献了这么个不正当的计,之后没多久就迎来自己的死讯。 陆汀真的是发自内心觉得他自作自受,但真的见到这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没过多久就要被处死,陆汀心里就有股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正因为他死了,所以摄政王另派了一个自己人到霖州。也就是这个人,在后来陆绩霖州一战后替摄政王做了假证,把陆绩送上了断头台。 秉持着保护我方队友的想法,陆汀想着任何一个契机都不能被放过,她决定就从这个章洄身上进行试水。 眼下宫宴正酣,章洄那边正是最易接近的时机。陆汀垂眸掩下心思,迅速凑近陆绩,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出去一下。” 话音未落,她已轻轻起身,不待陆绩回应,径直拦下一名侍奉在侧的宫女。 “我身子不适,想找个地方更衣,可否带路?” 宫女应声行礼,引她沿回廊曲折而行。青瓦朱墙,灯影交错,陆汀跟在她身后,默默在脑海中推演接下来的每一步。 片刻后,二人来到一间偏殿。 “多谢,我之后自行回去即可。” 宫女微微福身,躬身退下。 待那脚步声彻底远去,陆汀关上殿门,转身的瞬间,眼底已无方才的温婉从容。 她动作利落地脱下外裙,随后将背在包里的两件衣服取出来——其中一身是男子制式,另一身则与方才离去的宫女所穿相差无几。 陆汀果断把那身男子制式的褐色外袍披在身上,又拿起随身带的镜子,取手帕沾水将脸上浅薄的妆容全部去除。最后,她取出一撮头发制成的胡须,贴在人中。 把头发束起之后,陆汀左右观摩,觉得这事应该能成。 扮男装这种事,放在曾经陆汀在各类影视剧里看到只会觉得好笑。 如今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笑了。 果然,人只有在隔岸观火、事不关己的时候,才会对其他人做的荒唐事指指点点。 等到事情轮到自己身上,陆汀发现自己想破脑袋想出来的法子,简直比演出来的还荒唐。 她原本只是嘱咐小芜去制了一身宫女的衣服,进宫只要找机会能够见到魏钰,以魏钰的头脑,一切都好说。 而且就算行不通,她也可以及时抽身。 但是就在入宫前夜,陆汀不知为什么,又让小芜去制了一件男子外袍。 她自己当时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从如今的情况看来,人果然很难跟上自己大脑的节奏。 一切准备妥当,陆汀探头探脑确定外面四下无人之后,故作镇定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连贵妃那一舞,让陆汀闲置已久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这一场宫闱宴,是原文中魏钰与连贵妃争斗的重要一环,也是魏钰斗倒连贵妃在后宫中打响自己名号的前情。 章洄派到魏钰身边的那个死士阿枝,就是在这一次露出的马脚。 连贵妃为了让皇帝能够准许她参加这次宫闱宴,与同样擅舞的魏钰明里暗里较劲,不过前期的魏钰还比较青涩,自然是没有抢过彼时风头正盛的连贵妃。 但初次被人如此挑战自己权威,连贵妃自然不高兴的很,所以决定提前给魏钰下一剂猛药。 就是在这次宫闱宴上,贵妃献舞之后,章洄偷偷去见了阿枝。 这一见,刚巧就被魏钰身边一个十分信得过的侍女小棠看见了。 自此也就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 所以陆汀现在想要保住章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切断阿枝这个直接害死他的祸源。 陆汀这加起来总共将近半月的穿书经历,没有任何一刻能比得过她现在的紧张程度。 害怕被宫里的人发现,害怕自己粗糙的女扮男装被发现,再加上害怕被穿书规则禁言,陆汀现在可谓是怕上加怕,血脉偾张的感觉直顶着发烫的耳膜。 * 在大殿附近蹲守没多久就看见东张西望往外走的章洄。陆汀上前一步压着嗓子叫住他。 “章大人。” 章洄转身,皱着眉头把陆汀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语气不善:“你是谁?” “我是连大人的门客,连大人有句话托在下转告。” 章洄面色在听到“连大人”之后明显缓和不少,他继续问道:“什么话?” 陆汀凑近他些许,悄声道:“情况有变,魏妃已经有所察觉,收回阿枝,近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与连大人联系。” 章洄瞪大双眼,有些急切地抓住陆汀胳膊:“还有呢?连大人还说什么其他的没有。” 陆汀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用力把章洄的手拉开,故作高深道:“连大人要说的我已经带到,相信章大人懂我的意思。” 章洄瞪着眼自己一个人琢磨了片刻,最终对着陆汀俯身一拜: “那便请您转告,下官谨遵连大人吩咐。” 拜别章洄,陆汀深深呼出一口气。 近期连珂不在京城,看章洄那副样子,这事十有**是平了。 成功了,没有被禁言禁行,只要换个身份,就可以卡bug做事。 陆汀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放了个礼花。当务之急是趁热打铁,利用这次机会赶快去找魏钰! 陆汀匆匆返回之前换衣服的屋子,把那身男装脱下,又换上宫女的衣服,正要夺门而出的时候,门却忽然变成了铁板一块,任陆汀如何敲打都无法打开。 好眼熟的情节! 陆汀尝试多次无果之后,回头换回自己那身男子装束,门打开了。 …… 陆汀不信邪,又换上宫女服饰,门再次无法开启。 什么情况!还是回合制吗! 男装她根本就进不去后宫啊! 一来二去时间耽误的有些太久了,陆汀只得放弃直接去找魏钰的念头,换回自己随陆绩进宫的那身衣服。 她简单整理了下仪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直接上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呵呵。 陆汀走出去后回头对着那平平无奇的木门冷笑两声。 陆绩发觉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陆汀面色就变得无比凝重,想要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陆汀又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心关注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陆绩犹豫再三,垂下眸什么都没说。 但他在陆汀全心全意投入思考,而不再像先前那样凑在他身边时,主动往陆汀的方向靠近了些。 * 宫闱宴结束陆汀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将军府,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紧张的要命。 十日后。按照原文,这次宴会十日后就是阿枝事情败露,章洄因此被处死的时候。 陆绩晚上回府,大门一开就见陆汀站在门口正中。 他皱眉快步上前,拉起陆汀双手握在手心问她: “夫人,怎么了?” 陆汀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开口:“今天你有没有听说宫里发生什么事?” 陆绩有些疑惑道:“宫里?” 但他还是很快追答:“好似没有。” 陆汀干脆破罐破摔:“章洄,章大人,你有没有听说他出了什么事?” 陆绩目光微侧,略一沉吟,道:“章大人?好像确实听闻——” 陆汀屏息,眼中光一点点亮起来。 “他被皓王爷外派到了霖州。” 陆绩语气平淡,可在陆汀耳中,却如雷霆炸开。 她整个人都轻飘起来。后面陆绩似乎还追问了她几句关于她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她用随口打听糊弄了过去,她现在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 今日章洄本该被大张旗鼓处死的,但现在他只是被外派,而且还是霖州。 她做到了,改变了章洄的命运! 终于在这个书中世界小有成就,陆汀立刻就想要趁热打铁直接飞黄腾达。但是就在她又一次做好准备,孤身一人来到皇宫门前,准备直接入宫开挂的时候,离谱的事情发生,她又被强制闭麦了!!! 那个守卫看着陆汀大摇大摆地过来,到宫门口时,对守卫微微一笑,开口刚才道出“叨扰”二字,声音就忽然戛然而止。 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余音尽灭。 守卫的目光从诧异变为警惕,手缓缓落向刀柄。 陆汀脸上的笑意僵硬,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立刻掉头离开,几乎是小跑着逃回了府中。 回到床上,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团。 陆汀整理思绪,觉得不对不对。 章洄这件事,原文中本来对他的描述就微乎其微,所以其实中间就有很多可以操作的部分。 彼时连贵妃势力很大,被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实际上就只有一个做替死鬼的章洄。 阿枝在原文中被感化之后卖主求荣,魏钰最终也并没有留她在身边。 所以陆汀那日的所作所为,其实没有对主线剧情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能说一切还是在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 她顶多只是起到一个加速的作用,顺带把章洄被杀死改成章洄被贬出去。 她造出一个假身份,就等同于在原作内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物,这个人物如果只是游离在重大事情之外,那么就并不会被限制。 但如果这个人物开始试图介入主线强制对原文剧情进行干扰,或者太过显眼的出现在主角身边,那其实就像刚来到这里的陆汀一样,管你是陆夫人还是谁,统统不许动。 似乎把规律摸清楚些的陆汀拍拍胸脯安慰自己:缓慢渗透,稳步发展。 不能急于求成,要自然而然,不起眼的融入剧情当中,不能操之过急。 不知是不是陆汀的错觉,虽然这次还是被硬控,但总体而言,她被控制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好像只要别那么激进,她在这个世界的可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谁说逆天改命就一定是白日做梦?大刀阔斧的改也是改、细水长流的改也是改。 陆汀觉得之前的自己野心太大,上来就想直接介入主线剧情。 但现在事实已然证明,只要没对主线做太大变动,这么不起眼的一个陆夫人,如果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改变自己的命运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 想通透之后,陆汀又在心里有了个不成形的计划。 经过这次进宫,时间线已然清晰,那么按照原文,在这不久之后陆绩就又要外出去打仗了。 陆汀就这样静静等待着这个时候到来。 * 陆绩能在家的日子并不多。其余的时间,陆汀依旧循规蹈矩地过着“陆夫人”的生活,偶尔带着小芜出门闲逛,顺便摸清京城的地势与街巷分布。 日子在不咸不淡的节奏中滑过去。 在陆汀拾起她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片落叶那天,陆绩回来和她讲了不日就要离开的事。 “朝廷命我领兵南征,”他说,“三日后便启程。” 陆汀坐在凉亭里,手指轻轻拨弄着那片叶子,神情平静。她早就料到这一刻会来。 两人闲闲地说着这趟征战的去向与时日。风从廊下吹过,卷起衣角,吹散了茶盏里的余温。 闲谈过后,陆汀清了清嗓子,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终于开口: “那什么,陆绩啊。我平日里一个人在家太闲了,想在外面谋个生意做。” 陆汀说出这句话感觉心里都在滴血:其实一点都不闲!谁能想到一个将军夫人平日管理府上居然有那么多事做!小芜把那些账册什么的拿到陆汀面前时她差点当场去世。 穿书也改变不了打工人的命。 但陆汀现在必须违心和陆绩说这些话,因为这对她后面要做的事至关重要。 陆绩听她这样说明显有些意外,但并没怎么显在面上。 思考良久,陆绩问:“那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陆汀斩钉截铁,“我已经有了些打算,就是来问问你支不支持。” 陆绩:“夫人既然提了,那我一定会支持。” 太好了,陆绩这人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 “但是,”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陆汀紧张的看向他,可陆绩出口的话却是: “夫人若遇上什么难处,定要及时同我讲。” 陆汀默默在心里给陆绩发了两张好人卡。这夫妻做的真是,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嘛。 得了陆绩首肯,陆汀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实行多了。陆汀开心的丢下手里那片落叶离开凉亭。 陆绩则在陆汀走后,目光落在桌上那片显眼的金黄色上。 有瑟瑟的秋风吹来,叶片在桌上颤动几下,似乎要被卷走。 陆绩及时伸手将那片叶子拾起,翻看几眼,收进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