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你的心跳》 第1章 一见钟情！ 金秋九月，南方的夏热还未完全消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潮湿的雨，非但没有减缓沉闷的热意，反而让空气更加粘腻难忍。 晚上六七点左右拥挤的公交车上，几乎都被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装满了，根本没有落脚之地。 江纪艰难地把自己的脚从两个大爷大妈的夹缝里面收回来，把自己的行李箱固定在身前和一个坐在座位上的女乘客之间，却不小心压到那个女生垂下的手，他讪讪地笑了笑，聊表歉意，女生没有多话，收回了胳膊，把头靠在另外一侧，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的手臂上也带着宸江大学统一发到录取通知书里面的绿色袖章，应该也是新入学的女大学生，不过怪异的是，她没有带任何笨重的包裹和行囊，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叠着，摆在膝盖上，虽然破旧，但是胜在整洁。 “叮咚！”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打断了他想要再观察一番的心思，他单只手拉住公交车的拉环，腾出一只手来看手机里的消息，果然是段女士发来的问候。 “到学校了吗？” “还没，还在路上呢。”他艰难地单手打字。 “哦哦，到了要记得给我发消息，对了，林医生开的感冒药和发烧药我给你放手提包里面了，一旦生病一定要记得吃，不要逞强。” “知道了知道了。”江纪无奈地撇了一眼放在行李箱上面鼓鼓囊囊的手提包，一看就知道段女士把大学四年的量都给他装上了。 不过江纪也确实没办法反驳他母亲大人沉甸甸的爱，从小，他凡是感冒发烧，哪怕专门去大医院开药，也不能很快地改善，但是林医生开的药他一吃就能见效。 有时候他也和段女士争论不休，说林医生开的药明明就和大医院一模一样，能有什么特殊的，就死犟着想要凭借着大医院的药把自己治好。 结果在床上晕晕乎乎地躺了一周之后，段女士撺掇着段先生，扒开了他的嘴，强硬着把林医生开的药灌进了他的嘴里。 当时残忍的场面，就差说一句应景的潘金莲语录：“大郎，该吃药了。” 但是就过了一天，他就立刻好转，原本哑地说不出话的嗓子能连续飙十八个转音，段女士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我就说吧，你个臭小子还敢跟我犟。” “前方终点站，宸江大学站……” 公交车的播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快速地回了一句：“我到学校了。” 他余光撇到了那个女乘客，她已经醒了，却不急着下车，双眼茫然地盯着宸江大学的校门口，他不以为意，随波逐流地跟着人群往下挤。 一个行李箱，手提包摞在上面，还有一大包杂七杂八的东西，提在手上实在是费劲，偏偏又下了雨，把地面浇地**一片，他不好放在地上拖着走，索性抗在肩膀上，用掌心扯着包裹的提带，四指勉强拿着伞柄，另外一只手拽着手提包，拖着行李箱，颇为吃力地刷脸进了校门，原本以为学校里面会是一片平坦的康庄大道。 结果…… 他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眼前为了体现校园青春气息而修建的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青石板路，如果换在平时，他兴许会有耐心好好欣赏一番，但是现在，他只想把这条路狠狠地擀平，擀平，再擀平，可是……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想象毕竟也只是想象。所以他只能默不作声地加入那一大堆苦命的学生之列，提着一颠一颠的箱子，乘风破雨地往宿舍赶。 “嘟嘟嘟，亲爱的宝贝儿子接电话啦，是你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妈妈哦～” 江纪脚步一滞，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口袋里面发出的震耳欲聋的专属电话铃声，僵硬地缓缓抬头，周围的一圈人默不作声地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眼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几分揶揄的笑意，注意到他的目光，又回过头去，装作不感兴趣地继续赶路。 太社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内心疯狂怒吼，恨不得立刻钻进青石板路中间的地缝里面躲起来，当然地缝是没有的，他也是躲不起的。 电话铃声还在响个不停，他只好故作镇定地站定在原地，松开抓握行李箱的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可是由于路面本就不平整，行李箱顶端装满了药盒的手提包又过于沉重，晃晃悠悠地，就要朝另外一侧倒了下去，他大惊失色地要去捡起，结果被掏出一半的手机也脱离了他的口袋，一边嚷嚷着亲爱的儿子，一边朝地面砸去…… 就在他以为最新款的手机和四年沉甸甸爱即将就此陨落，一双手如救世主一般地降临，一下子把住了拉杆，截住了他原本濒临绝境的手机。 “呼——”他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视线却受到了阻隔。他如今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过于狼狈，背上的行囊几乎压弯了他的背，手上的伞柄夹在他的脸侧和肩膀，还在慢慢向下滑，他努力昂起头，用后脑勺顶住了宽大的伞面，整个人就像一个行走的龟丞相，只能看到来人白色的运动鞋和棕黑色休闲长裤。 “谢……谢谢……”他看不清对面的人，结结巴巴地道着感谢。 “不客气。”来人点了点头，垂眸望向了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和江纪顾前顾不了后的狼狈模样，默不作声地拧起了眉：“你电话……要接吗？” “嗯，接。”江纪缩在伞下，吃力地应道。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就干脆地按下了接听键，径直把手机凑到了江纪的耳边：“听吧。” “喂——你已经到学校了，宿舍怎么样啊？要不要打个视频电话让我瞧一瞧？”电话一接通，段女士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换作平时，江纪听到段女士这番询问，肯定是要和她兴高采烈地掰扯一番的，但是现在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嗯，到了，但是还没有到宿舍，估计要过一会儿，到时候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哦哦好。” 电话那端被挂断，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讲完了？” “讲完了。”江纪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面的人是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的，挣扎着要把腰板直起来，想要郑重地道一声感谢。 那只好看的手收了回去，与此同时，来人稍稍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地显露出上半身的全貌，他穿着繁琐，白色T恤，黑色运动外套，又套了一件红色的志愿者马甲，帽子被他套在了头上，露出前额湿漉漉的黑色碎发，袖子被他撸到了手肘处，露出较为细弱的手臂，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微微鼓起，细碎的头发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左侧眉尾有一粒淡淡的痣，一双深邃又明亮的眼底浮着一层朦胧的雾，冷然地盯着他看。 “谢……谢谢……”江纪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清冷俊秀的脸，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随后不可抑制地加快。 “不客气。”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挂在脸上的雨水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淌，在锁骨上积出一层小小的水池，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江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不自觉地闪躲，心跳声几乎要跳出胸膛。 在靠近他脸的那一刻，来人微微错身，把他的手机放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面，细心地往里面推了推，看了眼江纪手臂上贴着的绿色袖章。 由于在往年的迎新活动中，经常有新生反映志愿者偷懒耍滑、接待不积极，宸江大学的学生会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今年凡是参与新生接待的志愿者，不按照手机软件的打卡时间计算志愿工时，通通改用志愿者收到的新生的绿色袖章的数量进行志愿学分的核对和换算。 他小心地把江纪肩膀上的伞往上提，随口问了句：“你是新生？” 江纪侧了侧头，双手后背，把摇摇欲坠的包裹提在手上，直板板地站起身来，非常认真地开启了一番自我介绍：“是的，学长，我是电气自动化的大一新生，名叫江纪，家住申城……” “哦——”眼前的人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他原本也只是为了志愿者的学分，才来参加这次迎新活动，所以也只是礼貌性地寒暄两句而已，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你宿舍在哪里？” “五期。” “那很远，算了，我带你过去吧。”眼前的志愿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帮着提起行李箱和上面的包裹，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还真是会挑时间来，这个点，志愿者刚刚好休息去吃饭了，校内公交也基本都停运了。” 他没有过多停留，飞快地冒着雨往前走，江纪快速地打着伞跟上，遮到他的头顶，自来熟地凑上去：“不好意思，麻烦学长了，不知道学长叫什么名字？” “沈无祣。” “学长你是什么专业的？” “……电气。” “你也是电气的？”江纪的眼睛亮了亮：“那学长你的宿舍是不是也在五期？” “嗯。” “学长平时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吗？” 沈无祣停下脚步，抬起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喜欢你保持安静可以吗？” 他喜欢我？ 江纪脑海里一下子炸开了烟花，自动省略了后面的几个字，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四个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中学时期，情窦初开的时候，江纪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好在他家里并不古板，也没有非要坚持男婚女嫁的传统习俗，对他的性取向也十分开明，所以他高中刚刚毕业就公开承认自己出柜。 同时，得益于段知鸢女士和江绍钦男士每天左一个“宝宝”，右一个“亲爱的”肉麻称呼的优良家风，打小，江纪对于表达自己的爱更是毫不吝啬。 所以，他十分诚恳直接地对沈无祣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沈学长，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的告白对象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几分愕然，眼皮子无语地抽了抽，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提包塞到了江纪的手里，拔腿就走，还慷慨地送了他两个字：“……有病。” 可是没走几步，沈无祣的背影又一顿，施施然折返回来，江纪的眼里顿时亮起了希望。 只见沈无祣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扯下他肩膀上的绿色袖章，白了他一眼，再次扬长而去，又毫不吝啬地送了他两个字：“……神经。” 第2章 第 2 章公交“偶遇” 江纪千辛万苦地把东西搬到学校安排的四人间宿舍，里面已经坐了两个早到的舍友，正聊地火热，看到他，热络地迎了上来，各自进行了一番礼貌性的自我介绍。 其中一个留着板寸头，大概一米七五，带着一幅黑框眼镜，看上去理工气息十分浓厚的男生叫做林恒。 另一个则是打扮地中规中矩，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短裤，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发达，但个子中等，叫做吴雨。 “住在你对床的人叫做赵风和，他出去找他女朋友了，听说他们两个是同一所高中考上来的，感情很好。” “不知道我大学里能不能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吴雨笑了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让江纪想起了黑人牙膏上面笑得开怀的摩登男士。 一聊起感情，几个人开始洋洋洒洒地描述自己的理想型，江纪也没有遮掩，坦然承认自己的性取向。 “你喜欢男生！”吴雨和林恒显然有些意外，双双把住了自己的身子，做出了一级防御姿态，异口同声，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你不会……对我们有什么想法吧？” “放心好了，我虽然喜欢男生，但也不是什么男生都喜欢。”江纪有点无奈，他遇到很多男人都有一个共性，总会觉得一个可能对男性群体感兴趣的物种，都会对自己有爱慕之心。当然，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自己也不例外。 除去男人卑劣的自尊心暂且不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理想型：“眉尾有一颗痣，身高一八零左右，皮肤偏白，气质干净。” 吴雨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你这理想型也太具化了吧，不会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吧？”吴雨继而欠兮兮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膛：“谁呀？” 江纪笑了笑，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他虽然喜欢沈无祣，也并不介意别人了解自己是个gay的事实，但是他也知道在男生群体里，被同性恋喜欢算不上一件特别光彩的事，外加上他和沈无祣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并没有深入了解，万一他喜欢的是女生，又或者是对他没有意思，自己又在人家背后又唱又跳，大肆宣扬自己爱慕他的事，只能说是又莽撞又没有分寸感，他不想还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就先给暗恋对象造成不可逆转的困扰。 “诶，快看群里消息，说是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参加开学典礼。”林恒看着手机里的群消息，突然嚎了起来，江纪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叫起来竟然如此地动山摇，但是下一秒，他看到林恒高举的手机，立马也笑不出来了。 “早上五点体育馆后门集合，前往老校区参加新生开业典礼！” 宸江大学有两个校区，老校区在热闹的榆林市区中心，新开的校区则是在榆林的郊区地带，就算没有碰上上下班的高峰时期，也需要开车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到。 按照宸江大学以前的一贯安排，今年的新生军训开业典礼依旧在繁华的老校区举办，所有在新校区的学生都需要提前在早上五点半乘坐由学校统一安排的公交车前往新校区，参加早上七点准时开始的开学典礼。 天还没亮，手机闹铃声就不止歇地响起来，江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依依不舍地从枕头上拔地而起。 他的对床赵风和已经提前一步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我先走了，我女朋友在等我。” 江纪无精打采地从床上下来，匆匆地洗漱完毕，穿上分发的迷彩军训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林恒、吴雨一同上了车。 每一辆公交车按照班级单位依次排开，为了保险起见，每一辆车上都专门配了一位随行老师，按照学生名单负责点名签到等事宜，学生名字是按照首字母开头排序的，江纪目光在签到表上下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快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公交一排只有两个座位，林恒和吴雨两人是老乡，也更熟悉，江纪也没有过多掰扯，直接让他们两人坐在了一起，随便找了个靠公交过道的空位坐下，把嘴里叼着的吐司面包胡乱嚼了几口，匆匆咽下，把军训帽往下一拉，挡住了脸，把头一歪，两眼一闭，开始补觉。 “同学，让一让。” 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江纪觉得声音莫名熟悉，但是浓稠的困意几乎击溃了他，所以他全程没睁眼，腿往过道一伸，把椅子和前面的空挡让了出来，察觉到来人挤进去之后，又把腿收了回去。 但是这一路上他睡的并不安稳，新校区地处郊区，通完市区的路上难免大起大落，公交车司机又是多年驰骋马路的彪悍老将，硬生生地把将近一个小时车程的路开成了游乐园颠来倒去的过山车项目。 江纪的头一会儿晃向这边，一会儿晃向那边，直到靠在了一个肩膀上，他鼻翼动了动，模模糊糊地闻到了一股淡漠的檀香气息，混合着冷冽清冷的雪松味，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他眼睛渐渐沉重，陷入了一片漆黑的睡梦之中。 突然！一个急刹车！江纪脸上的帽子一下子掉到了公交的地上，他还没从梦里醒过神来，身体就由于惯性不受控制地向前冲，马上就要撞上前面的人的椅背。 “咚！”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的头撞到了柔软但带着寒意的掌心，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懵懵地回过头，顺着那双手，再一次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窗帘只被拉上了半边，晨曦刚刚好从未散尽的雾霭之中亮起，钻入了车内一角，沈无祣和他一样，也穿着一身板正的迷彩服，刘海被他一丝不苟地撩起，压到了帽子里面，露出了些许锋利的眉眼，他侧过脸，冷冽的眸子在阳光下竟也显得温暖了几分，诞生了琉璃般的光芒。 “学……学长。”一向说话流利的江纪又结巴了起来，心脏狂跳的感觉又熟悉地在他胸膛里生长。 但是沈无祣却好像压根没听到他的招呼，也没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昨天被他骂了两遍的追求者，他利落地起身：“到了，麻烦让一下，同学。” “好的好的。”江纪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沈无祣礼貌地道了声谢，就从他的身前挤了过去。 江纪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昨天熬夜熬到了太晚，又加上早上起的早，眼下的乌青深地要命，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早就知道和赵风和一样早点起来收拾一番，也不至于在沈无祣面前这么狼狈，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不敢贸然追上前，第一面已经过于唐突，要是第二面又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以后该怎么办？ 他脚步在原地犹豫地徘徊了几秒，就被身后的吴雨一把揽过：“发什么呆呢？” 江纪回过神来，沈无祣已经下了车，他步伐不疾不徐，脚步均匀，双目平视，高挑的个子在一堆穿迷彩服同时低头看手机的学生当中格外显眼。 林恒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往前走，同时好奇地问道：“诶，刚刚和你坐在一起的不是沈无祣吗？你认识他吗？” 江纪回过神来：“昨天下午见过一面，算不上认识，但是——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拜托，你没看表白墙吗？沈无祣算得上是宸江大学的名人好吗。”吴雨接过话茬。 “他很有名？”江纪摸了摸头，把掉落的帽子捡起来戴上，迈开步跟了上去，他确实没怎么看表白墙，所以也对沈无祣的事情从未涉猎。 “那是当然了！他可是去年全国高考理科状元。” “去年？”江纪总算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可是他看起来好像要和我们一起军训，他去年没参加吗？”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吴雨一脸欣慰：“他去年大一刚入学就和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所以今年就和我们这一届大一的一起喽。” “他为什么休学？”林恒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吴雨耸了耸肩：“不过有一个版本是说，沈无祣被一个女人包养了，结果那个女人已经结了婚，结果两人被她老公发现，气急败坏地找到学校要讨个说法。” “可是你也知道，虽然宸江大学是全国排名前列的名校，但是高考状元一般都被清定和淮大收走了，所以学校自然不想放开沈无祣这个活字招牌，就先让他休学一年，避避风头，我记得当初这件事闹得挺大，还上了热搜，不知道是不是受沈无祣的影响，今年的理科状元也报了宸江，好像叫什么林之息，听说还是个女生。” “不过——”林恒皱了皱眉头：“眼尾一颗痣，身高一八零，皮肤偏白，气质干净？你的理想型和沈无祣有点像啊。” “你该不会……喜欢沈无祣吧？”林恒一脸诧异。 吴雨接过话茬：“如果是的话，我劝你最好别想了，他虽然在学校里面闹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丑闻，可是没办法，谁叫他长的好看，学习又好，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他的。” “可是他呢，对那些向他表白的人，简直是三百六十度集体防御，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根本没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简而言之，沈无祣这个人吧，就和他的外表一样——”吴雨凑到了他的耳边，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冷淡。” “据说是因为被捉奸在床，一下子——”吴雨奸笑着伸出手掌，弯了下去。 “没有事实依据的话，还是不要乱说好吧。”江纪皱了皱眉头，把他的手掌按下去：“这不礼貌。” “行行行，你最礼貌。”吴雨一脸无语地回怼道：“说个八卦而已，怎么还较起真来了。” 第3章 开学典礼 宸江的七点钟，太阳已经完全地升起来了，一大堆穿着军训迷彩服的人已经在操场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一众领导才终于出现，有条不紊地坐在主席台上，在阴凉的遮阳棚里面慢悠悠地喝着水，俯瞰着底下已经被烈日烘烤地昏昏欲睡的一应学生。 典礼终于开始，主持人走到发言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高谈阔论，然后开始宣读开业典礼的大致流程，江纪和几个舍友挨在一起，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苦不堪言，刺眼的阳光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而且军训的迷彩服根本不透气，把身体的汗全都闷在里面，十分不舒服。 “下面有请校领导范絮发表讲话……” 江纪时常怀疑这些上了年纪的领导专门去催眠班进修过，刚刚开口没讲几句就已经有了安眠药般神奇的功效，反正也听不进去，他干脆把手抵在下巴处，合上眼睛，想要再睡一会儿。 眼睛一闭一睁，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个领导居然还在讲，江纪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底下的学生几乎都已经睡的东倒西歪，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吴雨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只有隔壁的隔壁班，一个女生目光炯炯地盯着讲台上的领导，是那个公交车上的女乘客，她也读电气？还挺巧。 “还要讲多久？”林恒把头靠在江纪的肩膀上，语气幽怨：“我早上都没来得及吃饭，现在又困又饿又热，能不能快点讲完，待会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老校区吃饭，我真服了……” “应该快了吧。”江纪也很无奈，憋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他已经讲到了第四点了，应该马上就结束了吧？” 江纪话音刚落，台上就传来了结束语：“祝各位同学……” 林恒一听到这句话，如获大赦，拜天拜地地感谢了起来。江纪看着他那副搞怪的模样，忍不住地笑，困意也被彻底地驱散干净。 “下面进行典礼的第三项议程，有请新生代表发言……” “尊敬的各位领导、教官，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 又是沈无祣。 他站地笔直，清润纯正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到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大家早上好。” “早上好……”江纪喃喃地回道，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林恒的头没挂住，一个趔趄地往地面上栽去，他用力地扯住了吴雨的肩膀，勉强稳住了身形，吴雨一脸懵圈地睁开眼。 “不是，你突然打了鸡血啊？”林恒莫名其妙地瞥了一眼认真听讲的江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讲台上的沈无祣：“奇怪，怎么不是林之息？我还挺好奇她长什么样的，新闻消息上都没有她的照片，她也没有接过任何采访，不会是因为今天开学典礼全网直播才不发表演讲吧？” 江纪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沈无祣身上，他依旧习惯性地把袖子撸到了手肘处，离得太远，他看不清沈无祣的眼睛，但是能感觉地到他的目光全程没有离开过演讲稿，他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全然没有一点当着众人的面讲话的拘谨、忐忑和兴奋。 他说话语速不慢，但是条理清晰，演讲抑扬顿挫，却一点没有拖音拽尾，短短三分钟就结束了完整的讲话，江纪还有些意犹未尽，在心里不住地赞叹，不愧是沈无祣。 返程签到的时候，江纪多留了个心眼，装作找不到名字，往后翻了一页，果然在S开头的名字里看到了沈无祣三个大字，他满心窃喜，眼疾手快地占了一排两人并立的空位，凡是问他座位有没有人的同学，通通被他一律回绝。 他昂首以待沈无祣的到来，这次他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能再像昨天那么莽撞，早上那么潦草了。 他内心忐忑，待会见到面，要说些什么？ 学长您好，我是昨天被您帮助过的学弟江纪？万一他想起来昨天自己对他表白之后又生气咋整？ 还是学长你好，你也是来军训的吗？这不废话。 他一边想着，一边对着窗户硬凹姿势，45度脸是不是更帅一点？头要往上一点吗？会不会像用鼻孔看人？往下？怎么感觉在瞪人，平一点的话…… 可是他左等右等，右等左等，只等到了随行老师的一句：“人都到齐了，走吧。” “等一下！老师！”江纪举起手：“还有一个人没上车。” “？”女老师翻了翻名单：“哦，沈同学，他说他有事，已经提前给我打过招呼了，待会他自己回去，走吧，师傅。”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江纪整个人都耷拉了下去，失落地瞅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 没事，沈无祣毕竟和他分到了一个班，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江纪心想着，又跃跃欲试了起来，但是事实证明，他想地太美了。 第二天早上，所有新生都在操场集合，江纪找到班级所在位置，果然看到了沈无祣的背影，军训还没开始，其他人都坐着玩手机或者是三三两两的闲聊，他坐在操场最低一层的观众席上，手里攥着水杯，也不喝，直愣愣地看着操场发呆。 江纪的目光一黏上，就移不开，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他的身旁：“沈学长，好巧，你也在。” 沈无祣回过神，斜睨了他一眼，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的嗯声，默不作声地捂住了鼻子，撇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远离江纪的方向挪了几个位置，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为什么要移开？他讨厌我？我身上有味道？不对啊，我早上喷了好几泵香水，按理讲应该很香啊？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钻入鼻腔，前调悠长，后调沉稳，没有任何突兀不和谐的气息。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靠近沈无祣身上味道的香水了，不是说相同的味道能拉进距离吗？怎么反倒适得其反？ “全体都有！起立！按照个子从低到高一次排列，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站成三排！” 江纪看着沈无祣起身，自己也紧随其后，站在了他的身侧，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他沉静的侧脸，沈无祣比他稍微要矮半个头，头发很黑，睫毛很翘，身材也很好，即使穿着军训的衣服，也没有多余的赘肉，看上去清爽又干净，透露着初出茅庐的少年气，除了那双眼睛，有一种和他年龄极其不相配的成熟。 “喂！那个同学！你没听见吗？我叫你往最后面站！”教官在前面怒吼着。 皮肤看上去好软…… 他身上究竟是什么香水？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买的拙劣的替代品根本代替不了他身上的味道，难怪他对自己避之不及，周末就去商场里面换一瓶再试试。 他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挪了挪了脚步，又离他近了几分，虽然心里在狂骂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身体却像一块磁石一般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眼前一直目视前方的沈无祣突然微微抬头，一脸莫名其妙地对上了他探究的视线：“同学，教官喊你。” 江纪呼吸一滞，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道：“啊……哦哦哦……” “喂！那个大高个，你耳朵聋了吗？你给我站到最右边去，不要再盯着你旁边的男同学看了！” 被忽略了太久的教官怒火中烧，“噔噔噔”地冲了过来，强硬地把江纪掰开，一把扯到了队伍的最右端。 江纪呆愣愣地眨眨眼，沈无祣站在队伍的另外一头，和他中间整整隔了十几个人。 简直是银河啊！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被隔开，江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争气，怎么一靠近沈无祣就大脑空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平时不是很能唠吗？ 他抬起眼，吴雨和林恒站在前面，幸灾乐祸地盯着他笑，眼里还有几分同情：兄弟，自求多福吧。 “啪！”他们的脑袋被扑了一巴掌，教官阴惨惨地从他们身后逼近：“很好笑吗？” “噗嗤——”江纪没憋住，笑出了声，最后三人喜提俯卧撑五十个。 接下来的几天，江纪逐渐对沈无祣传闻中的三百六十度集体防御有了实感，别人的防御技能是迂回婉转，有来有回，不动声色地委婉拒绝，让人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而沈无祣不是，他是无论男女老少，除了非必要的班级消息通知，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基本上是别人靠近他一米，他就后退三米，直接从源头上掐断任何发展的可能空间。 具体事例如下…… 教官刚刚说了解散，一群人乌泱泱地散开，沈无祣就径直走到了操场的一个无人聚集的角落，拿出手机，滑动着屏幕。 “学长，你在做什么？”江纪领了两瓶矿泉水，想和他套套近乎，他却一言不发，也没有接过他手里的水。 “不能理理我吗？学长？”他可怜兮兮地晃了晃瓶子，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沈无祣总算开口了：“同学，可以离我远点吗？你站在这里，严重影响到我的手机信号了，我还要抢英语四级。” “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兄弟，你有没有想过，追求一个人一定要有一头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发型，这样才能完美的彰显你超凡的气质。”吴雨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 “我可以信你？”江纪表示怀疑。 “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好吧。” 江纪顶着一头流星花园道明寺经典发带造型，风风火火地进了学校通知开会的阶级教室，沈无祣坐在了倒数第四排，身边的空位置已经都被坐满了，江纪迅速地挤占了他前面一排的位置，侧过头，不经意地想要展现自己无处安放的个人魅力。 沈无祣却连头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地按动，是英语四六级单词记忆软件。 江纪有些挫败地转过身，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他一脸惊喜地回过头，结果只换来沈无祣面无表情地指着他的头：“同学，你头发太高了，挡到我扫签到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