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翻身做地主》 第1章 逃亡 烈阳当空,整座京都城似被火燎烤一般。 兵部侍郎李权,身负国恩,却暗通外夷,密泄边军布防。致疆场将士殒命惨重,险些战败。镇北王镇守北疆,见此危局,挺枪跃马,凭一己之力击退敌军,英勇牺牲。 此战况传回京都,当朝圣人激愤下旨,将李权削爵夺职,即刻灭门抄家,诛其九族。 一行身穿铁甲,手握兵器的官兵如同洪水猛兽,涌进兵部侍郎李权家,将其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院里院外都响着紧迫又严肃的脚步声,及哭天喊地的哀嚎声。 怨气冲天。刀光剑影间,仆婢主子纷纷倒地,血流成河。 混乱中,后宅院角落有一口被灌木杂草遮掩住的干涸的枯井,那里无人知晓,姜之雀也是无意间在府上洒扫时,见着那里有一堆灌木杂草,好奇探手扒拉才发现的。此时却是成了一处绝佳的藏身地。 那井深不见底,只有几缕碎光投射到半边井壁,在空气里飘着些许灰尘飞絮。 姜之雀趁官兵注意力皆在前厅屠戮、尚未搜至后院时,寻来一根粗麻绳,顺着绳子悄声滑入井底藏了起来。 枯井深处没有日光,姜之雀在底下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为了避免官兵走后找不到绳子出去,她一直抓着。抬头盯着枯井上那一小片天,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她指尖被麻绳勒得发疼,却不敢有任何松动,井壁的寒气顺着衣料往里钻,她也不敢松气,只竖着耳朵听井上的动静。 厮杀求饶声隐隐落入耳中,让她有了些许庆幸自己暂时逃过一劫。 恍惚间,她想起穿来前通宵改方案的屏幕光,那时再累,也比此刻命悬一线好。 夜色渐深,井外似乎没了动静。 姜之雀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连夜出逃。 她侧耳再听片刻,井外只剩夜风吹动枝叶的声响,她才小心翼翼顺着麻绳往上爬。双手被井底寒气侵蚀,几经冻得她两手脱力往下滑。她紧咬牙关硬撑着爬了上去。 又寻了以往趁主家入睡时,经常钻的那处狗洞,沿着狗洞钻出了府。谁能想到她这皮性子,曾经钻狗洞是为去集市游玩,如今却是为了逃亡。 刚站稳脚根,脚下突然传来软腻触感。只听“吧唧”一声,一坨还冒着热气的臭狗屎被姜之雀一脚踩上。 姜之雀低头看去,那一坨彻彻底底的成了饼,鞋底上还沾着些许。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莫名有种慌感。 她脚边正有着一只大黄狗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胸腔里发出阵阵低鸣嘶吼,大抵是夜宵被姜之雀搅和了,正敛着怒意呢。 “狗大哥,”姜之雀讪笑着,小心翼翼把那只踩着它夜宵的脚挪开,“这饼也能吃。” “汪汪——汪汪汪——” 啧,骂的真脏。 亏她往日在洞口给它留骨头剩饭吃。 “什么人在那儿!” 不好! 姜之雀警铃大作,攥起沉长裙摆,拔腿就往黑处逃去。 她凭着昔日溜出来赶夜集的经验,早已熟悉这方路段,所以想找个藏身地,并不难。 可难就难在那条大黄狗,因夜宵被毁紧跟在姜之雀身后狂吠,引得前院那些处理后事的官兵过来,正在后边死死追着她呢。 “前边的,给我站住!” 后边官兵怒吼,姜之雀吓得肝颤,但脚下生风从未减速。 天杀的,真是应了那句: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 姜之雀避入府邸附近一条横巷,此巷四通八达,却是乞儿常聚之地,断木残箱、破旧杂货堆得满巷皆是。 身后追兵呼喝声愈逼愈近,她身形灵捷如夜猫,旋即闪至杂货堆垒起的“障壁”后。敛声屏息,目光透过杂物缝隙悄悄窥望。 不多时,几名身披铁甲的兵卒提剑追至巷口岔路,止住脚步,开始四处观望。 “该死!”一名兵卒怒而顿足,“必是府中逃犯或是盗匪之流,竟眼睁睁教他溜了!” “汪汪——汪汪汪——” 大黄狗也追至此地,对着沉沉夜色狂吠不休,尾巴却不住地剧烈摇摆。 “领头儿,说不定这条狗可以帮咱们寻到。”另一名兵卒指了指大黄狗,说道。 他们是跑在大黄狗前头追至此地的,狗却是闻着气味尾随而来。最初就是它先发现的贼人,这巷子又四通八达,说不定凭它那灵敏嗅觉真能寻到。 零头儿兵卒垂首扫了眼大黄狗,侧身问身后小卒:“你们谁身上有吃的,喂给它,好让它给咱们办事。” “我身上还有半个鸡腿。”身后小卒忙从怀中掏出预备当宵夜的半只鸡腿,不舍地放在狗嘴前。 待大黄狗吃完鸡腿,满足的汪汪叫了几声后,又摇着尾巴朝姜之雀的藏身地走了几步。 躲在暗处的姜之雀心里咯噔一声,气的牙痒痒,但又被吓到面色惨白。心里默默祈祷大黄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不要把追兵带过来。 果然,大黄狗只上前了几步,便停下。黑黝黝大眼睛凝着暗处,好似在向姜之雀道别。只是片秒,便又汪汪汪的朝别处跑去了,那些追兵以为它是带着他们寻人,便也拔腿追了上去。 姜之雀见他们离去,暗自松了口气。但心脏仍在砰砰直跳。 她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喃喃:“还好,还好,大黄不是白眼狼。” 夜风寒凉,她靠着杂货堆昏昏沉沉睡去,竟忘了这巷子里本就有乞丐盘踞。 竖日,便被一乞丐用木棍子敲醒的。 那乞丐误以为她是抢地盘的,没什么好情绪的拿棍驱赶:“从哪儿来的新乞丐,这是我的地盘儿,赶紧起开。” 木棍在姜之雀周身乱敲,一不小心就戳到她脸上了。此时她正做着被官兵追赶的噩梦,被棍子一敲猛然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起伏剧烈的喘着粗气。手在脸上胡乱摸了几下,没有痛感也没有血迹,只有几滴被吓出来的热泪,混着些许细汗。 她方才梦见自己被官兵一剑刺穿了脸,还好只是场梦。 “他娘的,醒了就快给老子起开,别占地儿。”又是一阵催促声。 姜之雀扶着杂货箱,堪堪从地上站起身。双腿因那场噩梦吓得瘫软,迈着寸步挪出巷子。 “哎,雀儿,你可是又来买菜来了?”一个卖菜大娘满心欢喜地朝她招手。 “我这菜都是前些日子回乡下老家现摘的,新鲜着呢。你若要买,我还按平日菜价便宜卖给你。” 姜之雀挪着瘫软发麻的双腿过去,身上灰扑扑的:“大娘,你身上有没有吃的,今早犯了错,被主家克扣了早饭。” 大娘见她头发凌乱,身上衣衫沾着黑灰,着实狼狈,便从腰间布袋里拿出打算晌午吃的两个大包子:“这两个包子你拿去吃吧,还有些热气。” 姜之雀忙接过包子,脸上扬着笑:“谢大娘。” “你呀,日后在主家还是把那股机灵劲儿收一收吧,多听主家吩咐办事,也能少吃点亏。” 姜之雀没有接话,而是用包子堵住了嘴。已经饿了一天的她,此时只想靠碳水来安慰她那受伤的小心灵。 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后,又一个大娘凑到卖菜大娘摊子旁,跟她闲聊起来。 “那圣上不是灭了李侍郎满门吗?她怎的没有被杀?” “你这话是何意?”卖菜大娘又惊又疑,“李侍郎何时被灭门了?雀儿今早还因犯错被他们克扣了早饭呢,多可怜的孩子,你可莫要咒她。” “你这是什么话,李侍郎昨日就被赐死了,那场面着实吓人,你若不信,便去府门前瞧瞧,那尸体和血迹估摸着还没清完呢。” …… 姜之雀嘴里叼着包子,心里嘀咕着日后该何去何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正集中央,一处告示栏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的,不知在议论什么。偶有几个官兵,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从那经过,似是在搜查着什么东西。 姜之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将手里尚未吃完的半个包子一掰两半,塞于嘴两侧,鼓着腮帮钻进了人群。 “没想到雀儿胆子这般大,竟敢趁官兵不注意逃跑。” “你看这悬赏还挺高呢,把她押去见官就可获三两银子。” “这罪婢到底长何样子?若是有画像就好了。” “我知道她的模样,但我没读书识字过,不会画呀。” …… 姜之雀在这些闲言碎语中,捂着脸悄悄退去。 那些官兵哪是搜查东西,分明是下发告示对她全城通缉。估计是昨日逃窜让他们起疑心,今早对了花名册,发现漏了一人。便开始全城搜捕。 这京都是不能再待了,要尽快出城才行。 “雀儿——” 姜之雀正欲往出城方向赶去,一道极轻的呼喊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身体僵直在原地,不敢回头看去。紧接着耳边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雀儿。”那人又唤了一声,一只粗糙布满褶皱与老茧的手放于她肩头,“是我,花大娘。” “大——娘——”姜之雀哽着声喊了句,眸子早已被热泪浸湿。 第2章 出城 “李侍郎的事我听说了。”花大娘道,“今早我从城外回来,见那城门有官兵把守,你若贸然过去,恐怕会被旁人认出来交给官兵。你跟我走,我帮你出城。” 姜之雀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直愣愣地盯着花大娘。 花大娘是方才卖菜的那位,姜之雀作为李侍郎家丫鬟,经常出来买菜,与这附近的摊贩们都算熟识,但关系最好的便是花大娘。 她是一个寡妇,家有一子,居于京郊,因儿子好吃懒做,养家的重担便落到了老人身上。每日起早贪黑卖菜。 初遇姜之雀时,是以两人因为菜价而讨价还价,最后发现这小妮子嘴巴实在伶俐,便应了她的价,两人就此开始熟络开。 姜之雀偶尔也会给她带些府上主家赏赐的糕点蜜饯给大娘吃,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两人关系也愈来愈好。花大娘也在姜之雀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情,把她当做亲女儿对待。 花大娘见她站在那儿跟木头桩似的,又见附近熟悉面孔愈来愈多,忙催促:“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这里人多眼杂,快跟我走吧。” 姜之雀回过神,忙擦干脸上泪珠,猛点了一下头,便跟着大娘走了。 只不过是跟在距大娘一米远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在这个动不动就死人的古代,她太害怕死亡,以至于不信任任何人。 即便关系再好,也会多留心眼,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花大娘在得知李侍郎被灭门的消息后,便收了菜摊子,把放菜的推车推到一处巷口放着了。 她带着姜之雀来到巷口,警觉地观望了一下四周,人不算多。她道:“现在是白天,不好出城,你先在这里躲着,待到夜里我再用推车把你送出去。” 姜之雀扫了眼那推车,是横在巷子里的,后方是堵墙没有出路,躲在里边用菜篮子做掩体,大概不会出太大问题。 思虑过后,她便照着想法做了起来。一切都做好后,又不忘给自己留条缝隙,方便出意外后逃跑。 花大娘见她藏好后,面上露出了淡淡笑容,随后抬腿便欲往别处走去。 “大娘。”姜之雀叫住她,娇俏的面容紧绷着:“你要去哪儿?” 大娘笑着说道:“我去给你拿点干粮,夜里出城耗体力。” 见她仍紧绷着,又补充道:“你放心,我若害你,自己不得好死。” 大娘走后,姜之雀也没闲着。 她看着满箩筐的菜叶子,又看看横着没有盖儿的拉菜车,思索着夜里要如何在车车上藏身。 自己躺在车上用菜叶子掩体,指定是行不通的,会让官兵起疑。躲篮子里吧……有点小,她个子虽没男儿那么高大,但也有一米六七的样子,小小菜篮子显然是塞不下她的。 正在她犯难之际,瞥见周遭巷口的乞丐,脏兮兮的,身上衣裳破烂不堪。 于是她照着乞丐邋遢的标准,开始给自己乔装打扮起来。先是把头发抓乱,衣服撕烂几个口子,把烂布条绑在手腕上,最后原地躺下,在地上来回滚上几圈,脏灰全粘在身上了。 完美。 待大娘拿着干饼回来,只看见车后方一个乞丐,并没有看见姜之雀的身影。 她愣了一瞬,随即走进去开始指责乞丐:“你这乞丐从哪儿来的,我家女儿呢?” 姜之雀“噗嗤”一声,轻笑起来,抬手把乱发从面上拉开,露出脏兮兮的脸蛋:“大娘,是我。” “啊哟。”花大娘又气又笑地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方才可吓坏我咯。” 姜之雀笑了,目光越过大娘朝四周看了眼,拉过大娘蹲在推车后:“大娘,你方才出去可有让人起疑?” 大娘摇摇头:“没有,我小心着呢。哝,这是给你买的干饼,路上饿了吃。” 姜之雀看着那两张干饼,喉中酸涩,令她一时发不出声。 “你也别怨大娘抠搜,大娘今日卖菜的钱,就够买这两张干饼。”花大娘说着,没忍住叹了声气。 两张干饼着实让她觉得磕碜。 然姜之雀却不那么觉得,她强撑着不让手发颤,接过干饼:“大娘一点都不抠。” 她不但觉得花大娘大方,反倒后悔往日与大娘讨价还价买菜钱,觉得自个儿太不是人。 “你不嫌弃就好。” 夜色渐深,巷口摊贩乞丐愈发减少。大娘见时机成熟,便让姜之雀坐在推车上,用蓬头掩面,乔装成母亲与傻女儿,推着车往出城方向去了。 浓浓夜色笼罩整个京都,月光倾洒至人间,勾勒出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瓦楞飞檐。 “你们是干什么的?” 果然,小车推到城门时被拦下了。 花大娘不慌不忙解释:“各位官爷,我带女儿到城里卖菜,现在要赶路回家了。” “你女儿?”一官兵走到推车前,腰间佩剑长柄泛着森森冷光,“为何这副打扮?” “我女儿幼时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如今疯疯癫癫的,也管不住。” “疯疯癫癫?”官兵将信将疑的又凑近几分,目光在姜之雀身上来回横扫。 身材挺窈窕,就是疯了点。 官兵看的摩拳擦掌,脸上逐渐露出淫邪笑容。 花大娘见状,忙挡在姜之雀身前,笑吟吟道:“官爷,我家小女有疯病,受不得刺激,若再不快些赶回去,恐怕要半路闹脾气了。” 姜之雀听得清楚,言外便是让她当场装疯吓人。 “啊啊啊——” 一声清脆尖利的吼叫声,打破夜色宁静。只见姜之雀跃身下车,张开双臂在空中胡乱挥动着。 “我要回家!啊啊啊——回家!这里有坏人,我不要待在这儿!” 边说着边挥动双臂朝官兵打去:“打坏人!打坏人!” 官兵被姜之雀的疯癫吓退半步,却仍不死心,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蓬头:“疯了也得查!’” “坏人!我挠死你!”姜之雀挥动双手,朝官兵面部抓去,吓得官兵连连后退。 敢打老娘主意,我挠死你! “领头儿,要不算了,看这姑娘着实疯的厉害。还是少沾点儿晦气吧。” 官兵身后的其他下属上前劝解。 经这一番闹腾,官兵果然收了手。怒急摆手:“他丫的,真晦气!放行!” 两人靠装疯卖傻出了都城。 城外羊肠小道上,周遭山林乌黑一片,完全没有京都那般亮堂安全。 姜之雀把遮面的乱发捋至脑后,露出姣好面容,拿着干饼跳下了车:“多谢大娘今日相救。” “你我之间谢什么。”花大娘不好意思摆摆手,“如今你无处去,不如随我归家,也好有个睡觉的去处。” 姜之雀摇摇头:“如今脱离下人之身,便想着为自己活一次,去做自己想做的。” 她如今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上辈子因新型作物培养技术出现变故,导致作物全部死亡,在赶去途中不幸车祸身亡。这辈子沦为贵人家仆婢,险些被杀。如今也算是死里逃生。 如今上苍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就要牢牢抓住,继续培养上辈子未能成功的新型技术,完成自己前世心愿。 花大娘见她态度坚定,便没再挽留:“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多,既然有了打算,便放手去做吧。只是这京都危机四伏,你离得越远越好,便沿着路往别处去吧。” 姜之雀点头,似又想到什么,说道:“大娘,我叫姜之雀。李侍郎府上的雀儿已死,往后再遇时,唤我姜之雀就行。” 好一个姜之雀,还晓得换身份,是个聪明娃。 “一路走好。” 苍穹之上一轮皎月高悬,周遭是点点星光,碎光倾洒至地埂边,为她指明去处。 姜之雀映着月色,一蹦一跳的走在城外小道上。 耳边刮起阵阵自由风,此时的她宛若风中精灵,自由自在的没有任何顾虑。 “救,救命啊……” “这里有蛇……” 姜之雀正发着神朝京都的反方向走,忽然闻得附近有阵细小的呼救声,便大着胆子朝声源处寻去。 一个身穿粗布衣的大娘,此时正坐在杂草横生的地里哀嚎,手边儿还躺着一把锄头。见着有人过来,更是卖力呼喊。 “姑娘,求你救救我……”大娘哀声祈求,“我的脚被地里毒蛇咬了,你、你能不能带我去村里找村医?” 姜之雀走到离大娘还剩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借着月光垂眸看去。只见妇人一只脚背一片乌青,肿的似猪蹄,再往上,面色苍白,唇色都变得发紫发黑。 毒性还不小。 姜之雀蹙眉,随即撕下一截衣摆,在大娘伤口近心端五厘米处绑紧,这是她上辈子学农时,听老农户说的急救法,能延缓毒性蔓延。 “姑娘,救,救我——” 妇人声音愈来愈弱,眼皮打架似半睁不睁地,“救…命……” 毒性蔓延全身,至其昏迷。 姜之雀曲起食指放于妇人鼻前,鼻息骤减。 真荆手。 姜之雀一不做不休,双膝跪于妇人身前后,便开始心肺复苏抢救妇人。 少顷过后,妇人恢复呼吸。 姜之雀根据上辈子农户教的药草形状,在附近灌木丛里翻找,果然寻到几株。她用石头把药草放在衣服上碾碎,染上草药汁后,拿至妇人嘴唇上方,用力一拧,药草汁便滴入了嘴里。 1.百度百科解蛇毒[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出城 第3章 干娘 竖日,中毒妇人悠悠转醒。艳阳迎面,投射到少女稚嫩疲惫的脸庞上。 少女小憩在地埂边,睫羽长而密,替她遮去半点日光。 “姑娘……” 一道虚弱的呼唤声落入耳中。 姜之雀听到动静,从梦中醒来。 “大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妇人摇摇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遇到你,我就命丧于此了。” “没事就好。”姜之雀也松了口气,目光落到她仍旧肿胀的脚背上:“大娘,你脚背处还有些余毒未排出,回到家后记得请郎中看看。” “多谢姑娘提醒。” 妇人话音刚落,两道急切的高呼声打破这片田野宁静。 一声接一声的唤娘。 “娘——” “娘,你在哪儿?” “幺儿,老大,我在这儿!” 妇人激动的伸长手在空中挥动着,高声回应那道呼唤声。 姜之雀循声望去,两个男人正从地埂上朝这边奔来。一个肤色黝黑,个子中等;一个肤色黑黄,个子比那个高上半头。 “娘,可算找着你了。”肤色黝黑的男人最先跑到这里。 “你夜里不回家,待在这里作甚?”另一个男人略带责怪问。 “你们还好意思问。”妇人拍了一下黝黑男人的胳膊,气自家儿子没心肺,“若不是这位姑娘相救,你们就没娘咯。” 与此同时,黝黑男人才发觉自家娘的一只脚背已经肿胀地比拳头还要大,惊地叫出声:“啊呀,娘,你这脚可是被毒蛇咬了呀,我带你回村看郎中。” 言罢,他迅速转了个面,将背对着妇人,欲要背她离去。 妇人刚把两条胳膊搭在男人肩上,就被姜之雀喝止住了。 “等等!”姜之雀拽住妇人胳膊,“大娘的毒素我只清出一半,还有小部分有毒淤血在大娘脚背里,若是这么背着回去会使毒素蔓延至全身的。” 她昨夜好不容才把人救回来,若让他这么胡来,那她不就白费精力救人了吗? 黝黑男人如梦初醒般,伸手拿下老母亲耷拉在自己肩上的两条胳膊:“多亏有姑娘提醒,不然可就要出事了。大哥,你在这儿看着娘,我回去拿推车。” 另一个男人催促:“动作快点儿。” 在乡下几乎每家都有推车,用来运菜拖重物。也常有被虫蛇咬伤经历,识得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但这次事件发生突然,一心只想着快些带娘去寻医,便忽略了这些小事儿。 黝黑男人跑着回去拿推车后,妇人忽然拉起姜之雀的手,眉目慈祥:“姑娘,你家住哪儿,救了我这老婆子一命,等我身子好了就去你家登门道谢。” 姜之雀眸光微暗,表情逐渐委屈:“我自幼被父母卖到京都,在一个贵人府中做丫鬟,因冲撞了主家被赶出府来的。如今已记不得家住何处。” “嗐,没想到竟是可怜孩子。”妇人怜惜地摸了摸姜之雀脸颊。而后话锋一转:“你若不嫌弃,可否愿意到我家去,做我干女儿?” “干女儿?”姜之雀错愣。 她原是想撒个谎不让对方怀疑自己身份,却不曾料到妇人要收她做干女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这里离京都不算近,若依附妇人便有了吃穿住处。但目前还没有摸清她的底细,万一是农夫与蛇呢。 “娘,你别把人家姑娘给吓着了。”蹲在妇人身侧的男人道,意味不明的撇了眼姜之雀。 姜之雀看出来了,他是嫌弃自己。 方才她同妇人说话时,就察觉到这男人一直在用目光打量自己,从头看到尾,越看越嫌弃。 她不禁在心里给妇人这俩儿子做了个对比评价:一个孝顺憨厚,一个狼心狗肺。 “娘,咱家就算没闺女你也不能乱认亲啊。”男人又道,“再说咱们村子,可是不让收外人的。” “不让收外人是怕碰到坏心眼子的,这姑娘救了我说明她品性不坏,身世又这般可怜,我收留她全当报恩了。”妇人急忙辩驳,一副不把姜之雀领回去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德仁啊。”妇人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苦口婆心劝说道:“你打小时候你爹就一直在教你做人要存有善心与感恩,如今人家姑娘救了我,咱要懂得感恩呐。” 叫德仁的男人撩起眼皮乜了眼姜之雀,随即把头转到一边,想着眼不见为净,便不再阻拦一心想收闺女的老母亲了。 “娘,大哥!我回来了!” 回家拿推车的男人站在地埂边儿高声喊。 “娘,我扶你到车上。”黝黑男人走到妇人跟前,把她小心翼翼从地上扶起来。 菜地距地梗有段距离,妇人一只脚背肿胀无法行动,光是让黝黑男人一人搀扶着过去,显然比较困难。 “你不去帮忙?”姜之雀扫了眼一旁毫无动作的王德发。 “小弟扶着就行,我帮我娘把锄头捡去放车上。” 话音一落,王德仁一把拽起地上锄头,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这人连那黝黑男人的一半孝心都没有。 姜之雀这样评价着眼前自私的人,随后站起身也跟了上去。 黝黑男人正小心地把妇人往推车上扶,车板上铺着层旧布,该是特意找出来垫着的。见姜之雀过来,他抬头憨厚一笑:“姑娘也来啦?等会儿到了村里,我去做饭好好给姑娘露一手。” 姜之雀笑着回应:“不用了,我后边还要赶路回家呢。” “姑娘,你那会儿在地里不是说不记得回家路吗?”妇人狐疑问。 “是记不得了。”姜之雀单手戳了戳下巴,浅金色眸子格外灵动,“但我可以一边找一边问。” “那怎么成。”靠在车栏上,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絮絮叨叨地说:“你一个姑娘家,若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不如这样,你同我们一起回去,做我干女儿可好?我膝下无女,正想寻个好闺女呢,这样也好照顾你,全当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真的啊!”黝黑男人又惊又喜,“娘,如果这姑娘同意,咱们家是不是就有小妹了?” 王德仁在一旁把锄头往车上一放,冷不丁插了句:“你们别高兴太早,这毕竟是人家姑娘自己选择。万一人家不愿,咱家照样没小妹。” 一心想收留姜之雀的母子二人听后,觉得此言在理。毕竟收闺女也要遵循姜之雀的意愿,人家若实在不愿,也不能一直赖着人家。 妇人思来想去后,拉过姜之雀的手,说:“姑娘,咱村虽偏,可都是实在人,你若留下,日后就是我王梅的亲闺女,给你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若谁欺负你,你尽管跟这俩兄弟说,让他们替你出头。” “姑娘你就答应吧,如今你无处可去,便先来我们家暂住都行。”黝黑男人附和。 姜之雀看着眼神真挚的母子二人,终是点头留下。 若不是农夫与蛇暂留下也不是不行,先随他们去村里看看吧。 回村的路多是坑洼泥巴地,地埂狭窄只能融下一辆车的宽距。姜之雀随王家兄弟二人走在推车后,时不时探头扫一眼妇人情况。 “娘,你觉着颠不颠?”黝黑男人问。 “不颠,正好着呢。” 走了约莫一刻钟,推车推到村口便停下了。 “王婆子,你这脚怎肿成这样?可不得了哟!” 坐在村口悠闲唠家长里短的几个妇人凑过来,看了眼惊呼道。 “那会儿就听你家德发说你被蛇咬,我还想能有多严重,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子,咱村里目前还没见过你这般严重的呢。” “李村医那儿还没什么人,你快些去让他帮你瞧瞧。” 妇人们目光皆落在王梅脚伤上挪不开,忽然站于后方的一位妇人挤上前,目光狐疑地望着姜之雀。 “王婆子,站德发身后那姑娘是谁个呀?” 王梅往后看了眼,笑笑:“那姑娘是我收的干闺女,人长得漂亮吧。” “啊呀!”妇人突然猛拍大腿,惊恐道:“你怎能把外乡人带回来,你难道忘记前年的事了吗?外乡人可不是个好东西啊!” 妇人苦口婆心劝说着,其余妇人被这话点醒,也都开口阻挠。 “嗐哟,王婆子,你糊涂啊!”另一个妇人气的咬牙,“怎能把外乡人带进村,你是想气死村长跟乡亲吗!” “你们谁都别拦我收闺女。”王梅摆手,示意她们安静,“人都分好坏,这姑娘救了我一命,品性自是不会差,村长那边…我让德仁、德发过去说说。” “不用去找了。”一道苍老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我不同意。” 老人徐徐走来,铺满褶皱的苍老面容正敛着怒意,紧蹙眉头。 “咱这李子村不收外乡人的规矩,我看你是都喂了狗了。”老人怒目圆睁,下巴处一小撮苍白胡须气到支棱。 “这个外乡人,我不同意她住进来。你就把这想法咽肚里去吧。” 姜之雀站王德发身后听了会儿,心里多少已经猜到这村子以前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村子里的人这般排斥外来人。 她轻戳王德发后背,小声问:“村里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王德发见新认小妹问话,头微侧低声回:“前几年有个外乡人住进村,害得全村土地失肥涝饥荒,如今也没治好。这才立下不许外人进村的规矩。” “土地失肥?” 姜之雀心里嘀咕,开始观察起整个村子。 一股粪便恶臭味,在空气里弥漫散不开。 这一现象是到村口后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干娘 第4章 排异村庄 “村里有股怪味,你能闻到吗?”姜之雀又轻戳一下王德仁后背,小声问。 “怪味?”王德仁狐疑,蹙着眉观望一下四周,看到一处小土堆后恍然大悟,“那是我们村子给土地施的粪肥。” 粪肥!? 难怪臭气熏天,想来土地失肥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你们若是执意让这个外来人进村,那你们一家子也就别在村子里待了!村民不能因为你们再次遭受良田尽毁,涝饥荒。” “对,你们不能进村子,若你收留她就跟她一起滚出村子。” “外来人滚出村子——” 一时间,村口妇人也都纷纷谴责,引来村里其余村民目光,动静大到堪比逢年过节赶庙会的热闹,却满是火药味。 有人扛着锄头从田里跑过来,有人扒着院门口的柴门探头,连趴在墙根晒太阳的老黄狗都被惊得起身,冲着人群“汪汪”吠了两声。 王梅急得从推车上想往下挪,王德发赶紧伸手扶住她,眉头拧成一团:“娘你别动,脚还肿着呢!” 他转头看向围上来的村民,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我娘被蛇咬,是这姑娘救的命!她要是坏人,能冒险救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婆子?” “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有人立刻反驳,“前年那外乡人还帮着挑水拉粪呢,结果转头就害了全村!” “德仁,你娘平时最听你话,你也不说劝劝你娘。”又一个妇人埋怨道。 站在王梅身侧的王德仁憋着火抱怨:“我劝了,她自己不听我能怎么办?” 自打王梅打算收留姜之雀那刻起,他反应是最大的,也是对反对的一个。奈何老婆子不听劝,他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把自己亲娘逼死。 “王梅,你糊涂啊。” 众人开始埋怨起王梅,吵吵嚷嚷让人觉着头疼。 姜之雀看着大娘陷入两难,心里暗自骂了声。 见过排异外人的,但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一起排异的。 姜之雀没急着辩解,只往前走了半步,目光扫过村口那堆敞着的粪肥。 黑褐色的粪堆上还沾着些没沤透的秸秆,臭味就是从那儿飘来的。她又抬眼望了望村后连片的田地,地里都施满了黑褐色粪肥,庄稼却比路边的野草还矮半截,叶子也发着黄。 作为农业考研人员,一眼就能看出猫腻。 她看向脸色铁青的老人,声音清甜又清晰,“我懂各位乡亲们的顾虑。可你们的土地失肥,未必全是前几年外乡人的错。” 这话一出,喧闹的人群瞬间静了半拍。老人眯起眼,沉声道:“你一个外乡人,懂什么种地?” “我不懂种地,但我懂这粪肥。”姜之雀指了指那堆粪肥,眸光明亮,“粪肥虽然是土地养料,可让庄稼丰收,但施太多反而会导致土壤盐分过高,营养不良而失衡,更何况你们急于求成,把生粪也用在了地里。这么施肥,土地只会越来越差,跟有没有外乡人没关系。”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挠了挠头:“盐分过高?可我们一直这么种啊……” 王梅也愣了:“姑娘,你这话是真的?” 姜之雀点头:“我在贵人府里时,听园丁管过菜圃,他说过粪肥得堆着沤上三个月,等发黑发烂了才能用。你们要是信我,明日一早方可带上拉粪翻土工具来找我。我带着你们把地养好。” “若是我骗了你们,不用乡亲们赶,我自己走。” 老人盯着姜之雀看了半晌,又瞥了眼那堆粪肥,脸色稍缓:“你说的法子,要是没用呢?” “没用我就离开村子,绝不多待。”姜之雀语气笃定,目光扫过在场的村民,“但若是有用,乡亲们就不能再用异样眼光对待外人。” 为首老人捋着胡须,深思熟虑后说:“那我就给你七日时间,若不成你就自觉滚出村子。” 话末,老人便遣散了身后围观村民。 “姑娘。”王梅把姜之雀叫到跟前,神色担忧:“你真有把握能把这土地给治好?” “大娘信我就好,我在贵人府上干活时与那菜圃园丁关系好,他教会我不少知识呢,说不定还能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比二哥还高治呢。” 王氏母子听了这话,皆被逗得大笑起来,唯独对她百看不顺眼的王德仁,跟个木头似的,脸绷得僵硬。 姜之雀虽是笑着承诺,指尖却悄悄攥了攥衣角。 她懂的是现代农业知识,虽知道生粪烧根、轮作能改良土壤,可具体到村里的土地情况,还得再细琢磨。 “有姑娘这话,我就放心了!”王梅松了口气,又拉着她的手絮叨,“等会儿到了家,我让德发把西屋收拾出来,你先歇着,晚饭我让他给你煮鸡蛋面。” “娘。”王德仁道,“咱家那鸡才下多少蛋,就这么拿给外人吃,咱们吃啥?” “瞎说什么呢。”王梅蹙眉,心里有些不悦,“如今这姑娘是你小妹,都是一家人为啥要藏着掖着。” 王德仁被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娘气的跺脚,索性闭上嘴,不再阻拦。 王梅脚背还肿着,姜之雀让王德发推车去找村里郎中。 好在及时做了急救措施,阻止伤势继续恶化,不然王梅那只脚恐怕要截肢咯。 回到家,王德发把王梅安顿在床上后,便按照娘的意思把西屋给收拾出来了。 “小妹,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憨厚老实的王德发正在帮她铺着床。 “你也别怪大哥说话难听,他就是表里不一,其实心里也一直想要个小妹呢。” 姜之雀笑笑:“二哥,我来帮你。” 王德发闻得这一声“二哥”,手上动作僵持一瞬,随即欣喜回应:“唉。” 虽说王家老大对她偏见极大,不怎么待见她,但这老二纯善憨厚,还是挺让人顺心的。 德发,德仁这两人名字还挺会补差。 一切都收拾好后,天边日头也渐渐沉入西边,一抹橘黄映满天,把村子照地金灿灿的。 王家人住的是用黄泥茅草盖的房,一共四个屋,屋旁喂了几只鸡鸭,占地不算大。但他们用木栏围了个大院出来,加上这大院再看去便宽阔不少。 院里支着一张木桌跟几张小木椅。王德发从厨灶棚里端出一盆稀粥,一小盘自己腌制的酸白菜和几个鸡蛋放在木桌上。 “小妹,大哥,出来吃饭了。”王德发扯着嗓子在院里喊。 姜之雀从王梅屋里出来,便见着王德发已经把每个人的饭都盛好放在桌上。 王德发见姜之雀出来,忙挥手招呼:“小妹快来。你跟大哥先坐下吃着,我去给娘喂饭。” 后闻声走来的王德仁瞄了眼桌上饭菜:“煮这么些鸡蛋,我看明日吃啥。” “娘脚上有伤,得好生养着,就多煮了些。”王德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二哥,你快给干娘送去吧,别让她老人家饿着肚子。”姜之雀边说着边往他手里塞俩鸡蛋。 待王德仁走后,她才与王德仁落座动筷。 姜之雀与他互看不顺眼,便自个儿端起碗喝粥,两人之间没有半句可聊。 王德仁害怕鸡蛋被吃光似的,连剥两颗,一颗泡粥,一颗就酸白菜吃。 放鸡蛋的碗碟里还剩下三颗,姜之雀见他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丝毫没有要给王德发留的意思,终是忍不住来了句。 “你若喜欢吃,明日我跟二哥去鸡窝‘蹲守’新蛋,管够。” 王德仁嘴里正吃着半拉鸡蛋,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堵在嗓子眼下不去。 他抬手握拳,猛锤几下胸脯才把那噎人鸡蛋咽下。 “我自己会捡,让你一个外人去捡鸡蛋,万一手不干净偷了咋办。” “我从来不偷东西。”姜之雀端碗喝了一口粥,目光落在那几个鸡蛋上,“我会光明正大地拿。” 话音未落,就见少女猛然伸手在碗碟里抓了两颗鸡蛋,似兔子般跑开了。 这种自私的人,就是不能太惯着。 “二哥,干娘吃完饭了吗?”姜之雀走进屋,探头查看里边情况。 只见王德发刚给王梅喂完饭,正端着碗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撞见探着脑袋往里看的姜之雀。 “小妹,你咋来了?”王德发问。 “我吃饱了。”姜之雀淡淡道,随后把拿来的两颗鸡蛋递到他面前,“呐,给你留的鸡蛋。” 王德发看着鸡蛋微愣,目光从她肩膀越过,看到院中只剩王德仁一人在那儿狼吞虎咽的吃着,心里便有了数。 他那个大哥自私是他从小就见识到的。 “我不喜欢吃鸡蛋。”王德发笑着说,“这俩鸡蛋你拿去吃吧,瞧你瘦的,得好好补补才行。” 姜之雀鼓了鼓腮帮,把鸡蛋收了起来。 她知道像这种憨厚老实的人,向来是这性格。只知付出,不知取舍。 就算硬塞,最后也只会变着法的把东西送回到自己手上。 王德发收拾好后,饭菜也都失去温度。好在八月酷暑,吃着冷饭也不觉着凉肚子。 夜里凉风徐徐,乡村没有那么多烛灯,每家只点那么两三盏,照个昏昏亮足矣。 姜之雀睡得那屋却独留一盏。只因王德发觉着乡村不比京都亮堂,担心她怕黑睡不好觉。 姜之雀盯着床头柜架上烛灯看了会儿,烛光明晃晃地,照的她睡不着。 每日百科:生粪烧根,需沤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排异村庄 第5章 下地救土 竖日,天还蒙蒙亮。 村子里便已经有农户起早喂鸡鸭,生柴烧饭。 由于今日是期限第一天,姜之雀需在短时间内让土地得到救治,还是比较有挑战性的。 她一早便被鸡鸭晨鸣声叫醒,已经盥洗好在院中吃着早饭。 王梅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又是外乡人身份,在村里受欺负,便让俩儿子跟她一起下地。 “我已经把村民都叫来了,啥时候下地?”昨日给他下期限的老村长,站在竹栏院外。 紧随他身后的众村民也逐渐躁动起来。 人群里有人忽然问了句:“那个外来的,啥时候下地?难道要让我们这些村民站在这儿等你?” “快点啊,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骗子拖延时间的吧。” “我们时间宝贵着呢,再不走俺可要回去腌菜了。” …… 早已拿好工具候在院外的村民,叽叽喳喳催促声一片。可见对姜之雀这个外乡人不满程度有多深。 姜之雀跟王德发去杂货屋拿起木桶跟锄头,推着车出了院子。不怎么情愿帮她办事的王德仁则是两手空空跟在众人身后。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姜之雀赶走。 田地里堆积着生粪肥,尚未沤透腐熟的粪味道极大,姜之雀跟那些众村民却好似没事儿人一样,没有一点反胃不适。 她前世只身研究农业,对这些各类粪肥早已见怪不怪,反而有种回到研究农业时的亲切感。 因村里村民对她心生嫌隙,都不愿让她去自家地里,生怕她惹些幺蛾子害得土地彻底荒废。 最后还是王德发把她带到自家地里,让她随意搬弄。 “这里就是咱家菜地。”王德发指着眼前那块被一分为四的土地,“咱家穷,地没那么大。” 土地面积不算大,却正正方方的种了四种蔬菜,被粪肥堆积地看不出具体有多少,个头也不大。 姜之雀眼睛微眯扫了眼那块地,那些个爬上竹架的黄瓜番茄,个头小又生,旱在地里的萝卜白菜,叶子被虫啃食的不像样。 真是惨不忍睹。 “下地!” 姜之雀高喊一声,拿起锄头跟木桶就领着乡亲们下去了。王德发拎着铁铲跟钉耙紧随其后。 姜之雀来到地里,伸手指着粪肥:“二哥,你把这些未沤熟的生粪用铁铲铲到桶里拉回去,我用锄头把这地给翻翻土,让它们透透气。乡亲们可以去自家地里把生粪跟土铲一铲,翻一翻,好让土地吸收空气里的养分。” “你确定这样管用?”其中一个村民发出质疑,“这铲粪翻土,我们平时也做,也没见得土地有好转,你该不会诓骗我们吧?” 姜之雀停下翻土动作,一只手撑着锄头杆:“我这铲粪翻土可不会像你们一样转头就把菜种撒进去。人累了还得歇呢。” 村民们闷头戳着地,没人再说话,却仍能看出脸上的不服气。 他们这些心思贪婪的人,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老村长开口圆场:“如今土地失肥严重,咱们暂且信这姑娘一回。若能治好咱也就不能在刁难人家姑娘,若治不好就当是老天给的报应,看不惯咱这村子吃相难看。” 下属听从领导差遣,是刻在骨子里的。好比天塌了有个高的扛。 众人散去后,姜之雀有了发挥空间。 她一挥双臂,锄头便实实地扎进了土里。结块土地被掀翻,碎成渣,扬起一阵黄土灰。 这地干巴的还挺严重。 “二哥,这些粪肥拉回去后,把它们堆在一起,沤它个十天半月。我跟大哥把这土翻翻。”姜之雀一边吭哧吭哧抡胳膊翻土,一边喘气说着。 王德发笑道:“都听小妹安排。” 王德仁却没什么好脸色:“别以为娘让我过来帮你,你就能使唤我,我爱咋干咋干,你管不着。” 王德仁表面上说着不中听的话,但行动上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拿着钉耙在铲过粪的土地上刨,干巴土块被翻成一条条的。 姜之雀跟王德发两人相视一笑,便也投入到改良土地的进程上。 正晌午,烈阳高照,村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里勤恳干活,豆大汗珠顺脸颊脖颈一路下滑掉落在土里蒸发。 王德发不知来来回回拉了多少躺粪肥,这会儿刚倒完粪肥回来。 “大哥,小妹!到地边儿喝口水歇歇吧!” 王德发手拿两个水囊,高举过头顶,在地埂边儿高声喊。 姜之雀跟王德仁放下农具,走到地埂儿处,倚在推车边,仰面喝了几口水。 清凉润喉,浑身燥意瞬间被驱散。 姜之雀喝的急,凉水沿嘴角往下流,挂在她小巧尖细的下巴上,泛着晶莹光泽。 “舒服!” 姜之雀杏眼微弯,抬手用胳膊擦去嘴角水渍,一脸满足。 王德发见她这模样,憨笑两声:“这天儿也太毒了,等下晌凉快些再干也不迟。” 王德仁靠在车边,手里捏着水囊没再吭声,目光却悄悄扫过姜之雀汗湿的额发。 方才翻土时,她抡锄头的劲儿比村里不少汉子都足,额前碎发粘在脸上,倒也没显得那么生分。 姜之雀歇够了,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咱家地少,争取今儿个就把这地都给它翻个面。” “好啊。”王德发也来个干劲儿,“争取今儿个干完。” 太阳渐渐西斜,王家菜地已经翻得整整齐齐。 姜之雀看着翻好的土地,又抬头看眼橘金色落日,想起前世给土地保水技巧,蹲下身扒拉着翻好的土:“二哥,你能不能去村里寻些干草了来,这暑季日头大,若就这样敞着地,土里湿气被蒸发,还是起不到救治效果。” 王德发一拍大腿:“还是小妹心细,我们年年种地都想不到这法。咱村口草垛子多,我现在就去抱些来!” “顺便告知其他村民一声。”姜之雀看着他推车远去的背影,拔高音量在后方喊。 王德发同样高声回应一声“好”。 王德发走后,又只剩下她跟王德仁两人。 早在翻土时,她就在地上捡了不少摔在地上的番茄,眼见这地里番茄都已成熟,数量又如此之多,光靠他们一家子吃定是吃不完。 这翻土后下一步便是换菜种,这么多番茄放地里也是烂掉,不如全摘回去,想法子给它卖出去,也能换些钱改善一下生活。 “大哥。”姜之雀道,“趁二哥没回来,咱俩把这地里番茄都收了,别让它们烂在地里。” “这么多番茄年年都有烂的,全收回去也没地放,烂在地里就当施肥了。”王德仁虽是这么说,却默默把钉耙换成了剪刀。 蹲在番茄架前挨个剪下,放进背篓里。 待王德发拖着一车干草回来时,番茄已经被姜之雀他们两人收的差不多了,背篓满的险些掉出来。 姜之雀跟王德仁一人抱一边儿篓子,小心翼翼把那篓番茄搬到地埂儿上。 “小妹,你们把这些番茄都摘了是要作甚?”王德发见着那篓番茄,挠挠头不解问。 “我听大哥说往年番茄不景气,烂在地里当农肥。”姜之雀指着那篓番茄,“我觉得可惜,就跟大哥一起把番茄收回去,看看能不能卖些钱补贴家用。” 王德发哀叹一声:“小妹啊,这些番茄一到八月就成熟泛滥,价钱低的挣不到什么钱,你费这般大力气把它们收回去,也是占地方。” 姜之雀却不这么认为。 番茄虽常见,但在古代无非就是做成菜跟汤,若把它们加工一下,做出罕见的新品,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姜之雀笑着说:“那是这些番茄没遇到,如今它们栽在我手里,唯一的价值就是换成钱,你们就等着收钱到手软吧。” 一家人帮忙把干草铺满菜地后,就推着车往家赶。路上遇到同样三三两两往家赶的农民,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来。 一个伛偻驼背的大娘背着背篓往家赶,见他们推车驶来,抬手打招呼:“德发,德仁。你们也是回去的?” “对啊,李大娘。”王德发笑道,“我们家地小,搞得快。” 李大娘浅笑,又带着点悲伤:“年轻就是好啊,搞什么都快。不像我就一个孤寡老人,赶什么都费劲。明日还得赶早来呢。” 李大娘是村里寡妇,年轻时有个丈夫,可惜命不好,不仅身有重病,还是不育之人。李大娘之所以会嫁去,是因为家里有几个钱,便花了大钱加一头猪把李大娘买了回来,想着后半生有所依靠,不孤单。 两人成亲后,也确实过着恩爱日子,感情极好。 打他死后,村里也有人叫她改嫁,她却是一根筋的说‘我此生只嫁一回,他老汉儿活是他婆姨,死了依旧是他婆姨,终生不再嫁’。 王德仁跟王德发打小生于此村,自然知晓这里边隐情。 王德发叹息一声:“我们家地也都弄好了,明早我们去你地里帮忙翻土。” 李大娘闻言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目光扫到姜之雀,又道:“姑娘,你这法子真能救活俺们土地?” “我这方法自然有效,只是短时间内不能彻底恢复,还是要慢慢来。”姜之雀认真解释。 大娘心里也是将信将疑。 她是听闻有人能帮他们养好土地,才来凑这个热闹的。这土地失肥已久,早已不对此抱有希望,想着后半生也不长,无非就是早几年下去陪老汉儿。 她笑着点头,无意瞥见那篓番茄,不解问:“你们拖这一篓子番茄是要作甚?拉去卖也不至于一下摘这么多。” “翻完土后要换种轮作,先从番茄下手。” 救土轮作等方法皆是搜索小红书科普[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下地救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