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相关禁止贴贴》 第1章 开仓 夜色如墨,洇染着合欢宫最高的建筑——观星台。 苍穹之上,星河浩瀚,万千星辰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行,流淌着冰冷而永恒的光辉。 然而,若有精通星象者在此,必能察觉那绚丽星轨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紊乱,仿佛一张完美绸缎上悄然蔓延的裂痕。 周凡便立于这星幕之下。 一反平日里的绯衣招摇,仅着一袭玄色深衣,宽大的袖口与衣摆以银线绣着繁复的星图,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星纹仿佛在缓缓流转。他站立在观星台中央的浑天仪旁,修长的手指虚按在布满古老刻度的罗盘上,指尖有微不可查的灵光闪烁,与天穹之上的某几颗星辰遥相呼应。 他闭着眼,眉心微蹙,识海之中正演绎着磅礴而危险的图景——星辉崩裂,宫阙倾颓,熟悉的合欢宫在冲天的烈焰与无尽的厮杀声中化为废墟,那面象征着合欢宫荣耀的绯月旗,在血与火中无力地坠落。 “咳……”一声极轻的闷哼,周凡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疲色与凝重。又是这个预言,“合欢陨落于乱世动荡”。 自第一次凭借合欢宫秘书中《星衍秘术》窥得天机一角起,这个景象便如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 “看来,星轨依旧未曾改变。”一个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夜的沉寂。 周凡没有回头,脸上那抹凝重瞬间消散,换上他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玩味与不羁的笑容。他转过身,看向缓步走上观星台的男子。 来人同样身着玄色深衣,气质沉静如渊,眉宇间与周凡有三分相似,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他便是合欢宫现任宫主,周凡同父异母的兄长,周晟。 “兄长总是这般神出鬼没,”周凡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快,仿佛刚才推演天机耗费心神之人并非他自己,“星轨虽定,但执棋之手,未必不能更易。” 周晟走到他身侧,目光并未落在周凡身上,而是仰望着那片看似永恒不变的星空,声音平稳无波:“玄宗之事,进展如何?” “放心,”周凡轻笑,指尖一只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玉瓶灵活转动,“不过是个没落宗门的年轻修士,心思纯直得像张白纸。对付这样的正人君子,可比揣摩兄长你这深沉似海的心思要容易得多。” 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明显,带着刻意拉近距离的亲昵,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周晟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脸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直抵内心最深处。 “收起你那套轻浮作态。玄宗再没落,也曾是道门正统之一,赵骋此人,能于危难中接下重任,绝非蠢钝之辈。莫要因你的自负,坏了大事。” “自负?”周凡挑眉,笑容更深,眼底却无丝毫暖意,“兄长不妨与我打个赌?我赌不出十日,必让那玄宗大师兄赵骋,心甘情愿接下我合欢宫的‘援助’。” 周晟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兄弟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寻常兄弟间的温情,只有棋手审视彼此布局的冷静与算计。半晌,周晟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赌注?” “若我赢了,”周凡向前一步,几乎与周晟并肩,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我要拥有自由使用观星台的权限” 周晟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古井无波:“可。若你输了呢?” “我若输了。” 周凡摊手,笑得浑不在意,“未来三年,我名下所有收益,分七成上缴兄长,并自请去寒寂崖面壁一年。” 寒寂崖,那是合欢宫惩戒重犯之地,灵力稀薄,苦寒彻骨。 周晟深深看了他一眼:“记住你的话。”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玄色的身影很快融入观星台下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周晟的气息彻底消失,周凡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才慢慢敛去。他重新抬头望向星空,那片预示着覆灭的星域在眼中闪烁,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乱世将启,谁能独善其身?赵骋……你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渴望那份源自血脉的认同与温情,却又对周晟那永远以利益权衡的目光感到不屑与厌倦。这种矛盾,被他完美地隐藏在放荡不羁的表象之下。 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宗,如今虽山势依旧巍峨,却难掩那份深入骨髓的寥落。汉白玉的山门石柱上留下了风雨侵蚀与刀剑劈砍的痕迹,通往主峰的青石阶缝隙里,野草顽强地探出头。守门的弟子仅有两名,衣衫洗得发白,却站得笔直,只是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 就在这一片清寂之中,山道尽头,突然传来悠扬的乐声与馥郁的异香。 只见一行队伍,浩浩荡荡,迤逦而来。 前方是八名身着轻纱、容颜姣好的女修,手持玉笛、瑶琴,奏着缱绻靡靡之音。 其后是十六名魁梧力士,抬着十数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箱盖未掩,隐约可见里面灵石堆积,宝光闪烁,更有浓郁的药香从几个密封严谨的玉匣中透出,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而队伍最中央,是一架由四头通体雪白、头生玉角的灵犀兽拉着的华丽车辇。 珠帘卷起,周凡斜倚在软榻之上,依旧是一身惹眼的绯衣,墨发未束,仅以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添几分风流恣意。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扇,扇面却不是寻常书画,而是一片流转的星空虚影。 这一行人马,与玄宗此刻的破败清苦,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合欢宫周凡,特来拜会玄宗大师兄,赵骋道友——” 一名合欢宫弟子运足灵力,清越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玄宗山门,甚至惊起了远处林间的飞鸟。 不过片刻,玄宗内部一阵骚动。以赵骋为首,数位长老和核心弟子迅速赶至山门。 赵骋今日仍是一身半旧的玄色宗门服饰,腰背挺直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坚定,如同未经雕琢的墨玉,透着不容折弯的正气。他看向那奢靡的队伍,眉头瞬间紧锁。 “周凡道友。” 赵骋的声音清朗,带着疏离与警惕,“不知阁下如此兴师动众,驾临我玄宗,所为何事?” 周凡轻笑一声,并未下车,只是用玉扇轻轻敲击着掌心,目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赵骋,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些许玩味,让赵骋身后几位年轻弟子面露愠色。 “赵师兄何必如此戒备?” 周凡笑道,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仿佛带着小钩子, “合欢宫与玄宗,同属东玄修仙界,理应同气连枝,互帮互助。如今听闻贵宗近来处境艰难,周某心中甚是不忍。故此,特备上灵石十万,中品法宝五件,筑基丹、凝元丹各百瓶,聊表心意,助贵宗渡过难关。” 他每报出一项,身后力士便适时地将对应的箱盖完全打开,一时间灵光宝气冲天而起,药香更加浓郁,引得一些修为较低的玄宗弟子忍不住吞咽口水,眼中流露出渴望。 然而,赵骋的脸色却越发沉凝。 他抬手,止住了身后有些躁动的同门,目光如炬,直视周凡: “合欢宫的好意,赵某心领。然,玄宗立派数千年,自有风骨。我宗纵一时困顿,亦知‘廉者不饮盗泉之水’之理。阁下厚礼,恕赵骋……不能受!” 他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贤侄……”一位面容憔悴的长老忍不住低声开口,却被赵骋一个眼神制止。 周凡对于赵骋的拒绝,似乎毫不意外。 “唰”地一声展开玉扇,轻掩半面,只露出一双含笑的凤眼: “赵师兄,风骨虽好,却难抵现实残酷。如今乱世已现端倪,群狼环伺,玄宗这块肥肉……哦不,是曾经的辉煌招牌,可是惹眼得很呐。” 他语气依旧轻松,但说出的话却让玄宗众人心中一凛。 “据我所知,”周凡目光扫过玄宗众人,缓缓道: “北面的血煞殿,近来活动频繁,其少主似乎对贵宗山门以南三百里处那条仅存的赤晶矿脉颇感兴趣。“ “东南的青岚宗,上月似乎‘误伤’了贵宗三批前往坊市交易的弟子,劫掠物资无数?还有,贵宗内门弟子,近一年来,因灵石匮乏,修为停滞甚至倒退者,十有二三吧?” “便说赵师兄你最为倚重的那位林师弟,上次宗门大比强行施展玄元剑气,伤及肺腑,至今未愈,若无冰心雪莲丹调理,怕是道基有损之危……” 他每说一句,赵骋的拳头便握紧一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凡所言,句句属实,字字诛心! 这些困境,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缠绕着玄宗,让他喘不过气。 然而,对方是如何得知得如此详尽?甚至连林师弟的伤势都一清二楚? “你调查我玄宗?”赵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非也非也,”周凡摇扇,笑容无辜。 “不过是基于乱世法则的一些合理推演与分析罢了。树欲静而风不止,赵师兄,你以为紧闭山门,恪守正道,旁人便会因你之风骨而放过你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这世道,有时候,活着,比怎么活着……更重要。”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赵骋的心上。 身后,几位长老面露惭色,亦有弟子眼中闪过动摇。 赵骋胸膛微微起伏,周凡的话,他无法反驳。 现实的残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与合欢宫这等被视为“邪道”的宗门为伍,借助他们的力量苟延残喘,这与他坚守多年的信念,与玄宗数千年来的立派根本,背道而驰! “周道友此言,或许有理。”赵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但玄宗之道,在于‘正心’二字。若为生存而摒弃根本,与魔道何异?今日之事,赵某再次谢过道友好意,但合作之事,无需再提!请回吧!” 他再次做出了拒绝,姿态决绝。 周凡看着他,非但没有动怒,眼底反而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欣赏。他合拢玉扇,轻轻在掌心敲了敲,姿态优雅地站起身。 “无妨。”他笑道,似乎浑不在意,“合作讲究你情我愿,周某从不强人所难。” 目光扫过那些装满资源的箱子,随意地挥了挥手,“这些薄礼,便留下吧,算是结个善缘。其中那瓶冰心雪莲丹,或许能解赵师兄燃眉之急。“ 说完,他不等赵骋再次拒绝,便对力士吩咐道:“将东西放下,我们走。” “且慢!”赵骋急声阻止,“这些东西……” “赵师兄,”周凡打断他,笑容依旧,眼神却深邃了些许,“固守原则固然可敬,但若因原则而让同门殒命,让宗门覆灭,这究竟是坚守,还是……迂腐?” 他留下这句如同冰锥般刺入赵骋内心的话语,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大笑着转身,登上车辇。 乐声再起,香风弥漫,合欢宫一行人如来时一般招摇,沿着山道迤逦而去。 只留下那十数个沉重的箱笼,以及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波涛汹涌的赵骋与一众神色复杂的玄宗门人。 那瓶被特意点出的冰心雪莲丹,此刻在赵骋眼中,烫得灼手。 小小钢丝雀,拿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仓 第2章 合作愉快 周凡离去后,玄宗山门前的氛围并未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箱笼,如同一个个烫手山芋,摆在那里,无声地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 “赵贤侄,”一位姓王的长老走上前,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挣扎,“合欢宫虽……名声不佳,但这些资源,确实能解我宗门燃眉之急啊!尤其是那冰心雪莲丹,林师侄的伤势……” “王长老!”赵骋猛地转头,目光锐利,“我知宗门困境!但今日若收了合欢宫之物,他日我玄宗弟子在外,如何挺直腰杆?我玄宗正道之名,岂不沦为笑柄?” “可活着才有名柄啊!”另一位李姓长老忍不住反驳,他指着身后一些面带菜色的弟子,“你看看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足额的灵石修炼了!再这样下去,弟子们的心气就要散了!” 赵骋看着那些年轻面孔上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对资源的渴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后面斥责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他何尝不痛?何尝不急?但他更怕,怕玄宗数千年的风骨,断送在他的手上。 “将这些……东西,”他艰难地开口,指向那些箱笼,“封存入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用!尤其是那瓶丹药!”他最终还是无法狠心将救命之药直接丢弃。 几位长老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赵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沉痛道,“我知诸位辛苦,赵骋在此立誓,必竭尽所能,为宗门寻得生路!但合欢宫之众,绝非正途!”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只得喏喏应下,但眼中的失望与忧虑,却清晰可见。 然而,现实的残酷,往往超乎想象。 就在周凡离去后的第五日黄昏,噩耗传来。 一支由玄宗内门精英弟子组成的队伍,在外出执行宗门任务,采集一种名为“赤晶石”的炼器材料时,遭遇血煞殿伏击! 传讯玉符只来得及发回一段残缺不全、夹杂着惨叫与厮杀声的影像——血色弥漫,熟悉的玄宗服饰弟子在黑衣红边的血煞殿修士围攻下一个个倒下,带队的一位长老自爆金丹,才勉强撕开一道缺口,让寥寥数人重伤逃出。 而重伤者中,就有赵骋最为看重、情同手足的林师弟——林枫! 当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的林枫被同门拼死抢回,抬到赵骋面前时,赵骋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林枫胸口一道恐怖的伤口几乎贯穿肺腑,狂暴的血煞之气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与生机,他脸色金纸,气若游丝,唯有在赵骋握住他手时,睫毛才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大师兄……对…不起……没能……守住……”他断断续续,声音微不可闻。 “别说话!撑住!林师弟,你撑住!”赵骋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疯狂地将自身精纯的玄门真气渡入林枫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他一丝生机,根本无法驱散那霸道的血煞之气。 “快!丹药!宗门库房里那株五百年的赤阳参!”赵骋红着眼吼道。 负责丹药的长老连滚爬爬地取来玉盒,打开一看,那株赤阳参灵气已然流失大半,药效大减。 “不行!赤阳参属性虽克血煞,但药力不够精纯,林师侄肺腑经脉已被侵蚀,虚不受补,强行用药,只怕……”医术最高的孙长老把完脉,脸色惨白地摇头,眼中满是绝望,“除非……除非有至阴至寒,又能滋养经脉的极品灵药,化去血煞,护住心脉……” 至阴至寒,滋养经脉……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赵骋脑海中炸开。 冰心雪莲丹! 周凡留下的那瓶丹药的名字,瞬间浮现在他眼前。冰心雪莲,正是至阴至寒之物,以其为主药炼制的灵丹,化煞、护脉、滋养生机,正是对症之药!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投向了被封存起来的那批合欢宫“赠礼”的方向。 赵骋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边是坚守的原则,是玄宗的清誉与风骨。 一边是情同手足、奄奄一息的师弟的性命。 抉择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对撞,要将他碾碎。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他看着林枫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看着周围长老和弟子们眼中那混合着期待、挣扎乃至一丝哀求的目光…… 终于,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赤红,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取……冰心雪莲丹来。”这短短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当那枚散发着清冽寒气的洁白丹药被送入林枫口中,药力化开,林枫脸上那抹代表死亡的金色迅速褪去,呼吸逐渐平稳有力时,整个房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欢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背对着他们、身影僵硬如石的赵骋身上。 他站在那里,如同雕塑。原则的堤坝,一旦裂开一道缝隙,那名为“现实”的洪水,便已势不可挡。 林枫的伤势算是稳定下来,但赵骋心中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他独自一人立于宗门大殿之外,眺望着远方暮色沉沉的群山。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冰心雪莲丹救了林枫的命,却也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开始将他,将玄宗,与行事不正、手段诡谲的合欢宫捆绑。 就在这时,山下守门弟子传来讯息——合欢宫周凡,去而复返。 赵骋瞳孔微缩。 来得……好快! 这一次,周凡没有带那奢华的仪仗,只带了两个随从,依旧是那身绯衣,却不再斜倚车辇,而是步行上山,姿态随意,仿佛只是来拜访一位老友。 “赵师兄,别来无恙?”周凡笑容和煦,仿佛几天前那场不欢而散从未发生。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似乎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刚刚经历的一场生死挣扎。 赵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干涩:“周道友去而复返,有何指教?”他已无力,也无心再维持客套。 周凡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几分,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或许是伪装的郑重? “指教不敢当。只是方才心血来潮,偶得一卦,见血光冲煞,指向贵宗西南方位。若周某所料不差,可是贵宗弟子在外遭了劫难?” 赵骋心中一震,死死盯着周凡。是了,他合欢宫除了双修之法,还精通推演占卜之术!他早就知道!甚至……留下冰心雪莲丹,是不是也算准了会有此一劫?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 “是你……”赵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赵师兄莫要误会,”周凡摆手,看起来神色坦然,“卦象显示,此乃血煞殿惯用手笔。而且,据我推测,他们此次袭击贵宗弟子只是试探,真正的目标,是贵宗西南三百里外,那条仅存的赤晶矿脉。” 赤晶矿脉!那是玄宗目前最重要的灵石来源,若是被夺,宗门将彻底陷入资源枯竭的绝境! 赵骋脸色再变。周凡的情报,与林枫昏迷前断断续续提到的“矿脉…危险…”不谋而合! “周某此次前来,并非施舍,亦非胁迫。”周凡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与赵骋对视,“只是觉得,合欢宫与玄宗,或可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合欢宫,可助贵宗守住赤晶矿脉。”周凡语出惊人,“作为交换,矿脉未来十年产出的一成,归我合欢宫。并且,此次行动,需以我为主导,赵师兄全力配合即可。” 赵骋心头巨震。守住矿脉?仅以未来一成为代价?这条件……优厚得几乎不真实!相比于血煞殿可能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这一成的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与合欢宫合作,会不会又是引狼入室? 即便是,他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血煞殿此次出手狠辣,若非周凡恰好留下丹药,林枫已死。 下次攻击矿脉,必定更加凶猛。以玄宗如今残存的力量,能否守住? 如今看来确是希望渺茫。 拒绝,可能失去矿脉,宗门陷入绝境。 接受,则需与“邪道”为伍,背离宗门祖训。 赵骋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林枫苍白的面孔,闪过弟子们渴望的眼神,闪过宗门列祖列宗的牌位……最终,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深沉的疲惫与决然。 “好。”一个字,重若千钧。 他紧盯着周凡,补充道,声音斩钉截铁:“但仅限于此次守护矿脉之合作!并非代表玄宗与合欢宫结盟!此事一了,你我两清!” 周凡笑了,那笑容如同春风化雪,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了然。 他并未在意赵骋划清的界限,只是优雅地一拱手:“合作愉快,赵师兄。” 合作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合作愉快 第3章 下血本了亲 赤晶矿脉位于一片赤红色的山峦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金属矿石的味道。矿洞入口处,简陋的防御法阵光芒黯淡,显然年久失修。 周凡与赵骋并肩立于矿脉入口处的山崖上,身后是两队泾渭分明的人马—— 一边是神情紧绷、带着戒备与些许不安的玄宗弟子; 另一边则是神态轻松,甚至有些散漫,但眼神锐利的合欢宫修士。 “血煞殿之人,修炼血煞魔至阳至邪,擅长污人法宝,侵蚀神魂,尤其那血煞之气,一旦入体,极为麻烦。” 周凡摇着玉扇,侃侃而谈,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不过,万物相生相克,其煞气最惧极寒与净化之力。” 他转向赵骋,笑道:“赵师兄,贵宗的玄元功修炼出的真元中正平和,自带破邪之效,正好可以正面牵制。而我合欢宫的幻星诀与冰魄符,或许能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惊喜。” 赵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着手开始布置玄宗弟子结阵防御。他选择相信周凡的判断,至少在此刻。 周凡则指挥着合欢宫弟子,在玄宗防御阵法的外围,悄然布下一个个小巧的阵盘,或是洒下一些闪烁着寒气的蓝色晶石。 他们的动作诡秘而迅捷,与玄宗弟子大开大合的风格截然不同。 果然,第三日午夜,异变陡生! 凄厉的破空声划破寂静,数十道血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山林阴影中扑出,浓烈的血腥煞气瞬间弥漫开来,让人闻之欲呕。 “结阵!玄元归一!”赵骋一声清叱,身后玄宗弟子齐声应和,道道清辉亮起,联结成一片厚重的光幕,将矿脉入口牢牢护住。 血煞殿修士怪笑连连,各种污血、骨矛等邪门法宝轰击在光幕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光幕剧烈波动。 矿脉一带顷刻被血腐臭气熏盖,直冲面门。 “就是现在!”周凡眼中精光一闪,玉扇向前一点,之后以扇面掩鼻,对血煞殿的出场极为厌恶。 刹那间,合欢宫弟子布下的阵盘同时亮起!并非攻击性的强光,而是一片迷离梦幻的星光雾气升腾而起,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血煞殿修士笼罩。 雾气之中,幻象丛生,惑人心神,让他们攻击的步伐顿时一乱。 紧接着,无数道散发着刺骨寒气的蓝色符箓——冰魄符,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入星光雾气之中。 “噗噗噗噗!” 寒气与血煞之气碰撞,发出剧烈的消融声。血煞殿修士身上的护体血光在极致寒意下迅速冻结、龟裂,他们的动作也变得迟缓僵硬。 “杀!”赵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身先士卒,剑指一并,一道凝练无比的玄元剑气破空而出,如同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瞬间将一名因受幻术和寒气双重影响而僵直的血煞殿小头目贯穿! 宗主如此悍勇,玄宗弟子士气大振,纷纷催动法力,剑光、法术如同潮水般向敌人倾泻而去。 周凡并未直接参与厮杀,他依旧立于原地,玉扇轻摇,目光却锐利如鹰,扫视着整个战场。 不时屈指弹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光,或是传音入密,指挥合欢宫弟子调整幻阵,或是激发某处隐藏的冰魄符。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血煞殿攻势的节点上,或是巧妙地救下某位遇险的玄宗弟子。 战斗节奏,似乎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混战中,一名血煞殿筑基后期的好手,凭借强悍的修为冲破幻阵,狞笑着扑向一名落单的、修为只有炼气期的玄宗年轻弟子,血色的爪影带着腥风当头罩下!那年轻弟子吓得脸色煞白,几乎无法动弹。 “小心!”赵骋距离较远,救援不及,目眦欲裂。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绯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年轻弟子身前。是周凡! 他并未硬接,而是玉扇看似随意地向前一划,扇面上流转的星空虚影骤然放大,仿佛在身前布下了一片微缩的星域。 “嗡!” 血色爪影撞入星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威力也被层层削弱。但那名血煞殿修士修为不弱,爪影虽被削弱,依旧带着余威拍向周凡。周凡似乎“措手不及”,故意卖出破绽,被爪风扫中左肩,绯衣瞬间破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衫。 他闷哼一声,脸色白了一瞬,却反手一扇点出,一道凝练的星辉如同利箭,精准地洞穿了那名血煞殿修士的眉心。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道友!”赵骋此时才赶到,扶住身形微晃的周凡,看着他肩头那狰狞的伤口,眼中闪过震惊与复杂。他没想到,周凡会为了救一个普通的玄宗弟子而受伤。 “无妨,小伤。”周凡摆了摆手,脸色很快恢复如常,甚至还能扯出一个笑容,“赵师兄,看来你这块硬骨头,也没那么难啃嘛。配合得不错。”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惊险与伤痛从未发生,“可惜了这灵蚕锦缎。” 这可是他颇为喜爱的衣衫,为了诱导玄宗结盟周凡下了血本。 赵骋看着他,一时无言。他迅速从怀中取出玄宗最好的金疮药,不由分说地替周凡止血、包扎。动作间,他能感受到周凡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多谢。”赵骋低声道。这声道谢,真心实意。 周凡任由他动作,闻言挑了挑眉,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随即又被他用惯有的调侃掩盖:“赵师兄,你若真心感谢,不如考虑一下……长期合作?”他指了指矿脉,“你看,有我合欢宫协助,不仅能守住家业,还能少死不少人,不是吗?” 赵骋手上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只是将绷带仔细系好。 战斗很快结束。来袭的血煞殿修士被全歼,玄宗方面仅有数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弟子们开始打扫战场,脸上带着久违的振奋。 周凡与赵骋并肩立于山崖边,远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你究竟有何图谋?”赵骋望着晨曦,终于问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他不信周凡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矿脉那一成的产出。 周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向那合欢宫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晨风吹动他未束的墨发和染血的绯衣,侧脸在微熹的晨光中,少了几分平日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孤寂。 他轻轻开口,声音飘忽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或许,我只是想在这注定倾覆的乱世中,为合欢宫……找一座最高的山吧。” 这句话,半真半假,如同他这个人,让赵骋完全看不透。但这一次,赵骋没有立刻反驳。 他看着周凡肩上那抹刺眼的鲜红,又想起他推演天机时的凝重,想起兄长周晟那冰冷的目光…… 最高的山? 赵骋抬头,看向那轮即将冲破云层,喷薄而出的朝阳。 这乱世,真的来了。而玄宗,还有合欢宫,又将在这乱世中,走向何方?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从接下冰心雪莲丹,从同意合作守护矿脉的那一刻起,玄宗与他,都已经无法回头。 缝缝补补)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工艺繁复,很贵重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下血本了亲 第4章 还能图你什么 合欢宫与玄宗正式结盟,并以“无上限援助”方式投资玄宗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南境炸开了锅。 昔日里门可罗雀的玄宗山门,如今虽因合欢宫资源的注入,开始有零星的工匠修复破损的殿宇,山道上的杂草也被清理,显露出几分重整的气象,但来自外界的风刀霜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凛冽。 “听说了吗?玄宗那个赵骋,表面上一身正气,没想到竟是个卖身求荣的主!” “啧啧,合欢宫是什么地方?专修阴阳采补之术的魔窟!赵骋为了点资就把祖宗基业和自家清白都卖了吧?” “什么大师兄,我看是合欢宫养在玄宗的一条狗!还是自己摇着尾巴凑上去的!” “玄宗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以后南境宗门议事,他玄宗还有何颜面位列其中?”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通过各种渠道——往来客商的议论、昔日“友宗”修士看似关切实则打探的传讯,甚至是一些匿名的、充满污言秽语的玉简,源源不断地传入玄宗,传入赵骋的耳中。 “造谣!外面那些人简直胡说八道!”性情急躁的执法长老气得脸色铁青,将一枚记录着不堪入目谣言的玉简摔在地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玄宗之前的困境!若非合欢宫援手,那赤晶矿脉早已易主,林师侄他……” “够了。”赵骋打断他,声音平静,但紧握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坐在主位上,身形依旧挺直,如同山崖上的青松,但眉宇间的疲惫与沉重,却比以往更深了几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宗门复兴非一日之功,些许流言,无需理会。” 话虽如此,但那些“自甘堕落”、“与魔为伍”、“出卖宗门”的字眼,如同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刺穿着他坚守多年的信念与自尊。他可以不畏强敌,不惧艰险,但这种针对人格与宗门声誉的污蔑,却让他感到一种无处着力的憋闷与屈辱。 尤其是一些原本与玄宗交好,或在玄宗没落后依旧保持中立的小宗门,如今也纷纷发来措辞谨慎却暗含疏离的讯息,更让他感到一种众叛亲离般的孤立。 他知道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知道这是拯救宗门的唯一出路,但每当听到那些污言秽语,看到同门弟子在外遭受白眼后回来那愤懑又无奈的神情,他的心就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 就在这舆论风暴愈演愈烈之时,周凡来了。 依旧是一身招摇的绯衣,乘坐着那架华丽的灵犀车辇,但这次他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寥寥数名随从,美其名曰“盟友巡访,共商发展大计”。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玄宗大殿,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自在。目光扫过殿内略显清减、眉宇间郁色难消的赵骋,周凡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了然,随即又被那惯有的玩味笑容取代。 “赵师兄,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他摇着玉骨扇,语气轻松,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外面那些针对眼前之人狂风暴雨般的攻讦。 赵骋抬眸看他,努力想从对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嘲讽或怜悯,但什么都没有。周凡的笑容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仿佛那些足以压垮一个正直之士的流言,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周道友此来,有何指教?”赵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示意弟子看茶。 “指教不敢当,”周凡随意地在客位坐下,接过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只是听闻近来南境有些许嘈杂之声,恐扰了赵师兄清修,特来看看。”他顿了顿,凤眼微挑,看向赵骋,“看来,赵师兄……颇为困扰?” 赵骋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人言可畏。” “人言?”周凡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赵师兄,你可知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是什么?庸碌之辈的碎嘴与无能者的狂吠。”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似乎能穿透赵骋强装的镇定,直抵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他们谤你、辱你、轻你、贱你,原因无他,唯两点:一者,你做了他们不敢做之事;二者,你得了他们得不到之利。” “我玄宗未曾得利,只是求生。”赵骋纠正道,语气生硬。 “求生,便是最大的‘利’。”周凡语气笃定,“在这乱世将至未至之时,抓住一线生机,让自己活下去,让宗门延续下去,这便是动了那些依旧在浑浑噩噩、坐以待毙之人的利。他们不敢如你这般‘不顾名声’地抓住机会,便只能以‘风骨’、‘清誉’为枷锁,企图将你也拉回泥潭,与他们一同沉沦。”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骋:“赵师兄,你告诉我,是玄宗的存续重要,还是那些无关之人虚无缥缈的‘好评’重要?是问心无愧重要,还是迎合那些蠢货的期待重要?” 赵骋浑身一震,周凡的话如同惊雷,在他心湖炸开。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自幼受到的教诲,宗门千年秉持的正道理念,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无法轻易挣脱。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干涩。 周凡看着他挣扎的神色,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赵师兄,舆论是这世上最无形,也最无力的利刃。它能伤你,只因你还在意它。当你真正强大到无视它,或者……当你找到比它更重要的东西去坚守时,它便不过是耳边蚊蚋,挥之即去。” “更重要的东西……”赵骋喃喃。 “比如,你身后这些弟子们的未来,”周凡的目光扫过大殿外那些正在努力修炼、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年轻面孔,“比如,玄宗重现辉煌的那一天。到那时,今日所有污蔑与诋毁,都会变成你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美谈。历史,从来都由胜利者书写。” 赵骋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凡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他心中那把沉重的锁。他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虽然出自周凡之口,带着合欢宫特有的功利与直白,却……该死的有效。 他内心的重压,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 是啊,问心无愧,才是最强的奥义。他赵骋,行事但求对得起宗门,对得起同门,对得起自己的道心,外人如何评说,又何必耿耿于怀? 然而,一个更深、更现实的疑惑,也随之浮上心头。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周凡,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底已久的问题: “周道友,你合欢宫……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盟友吗?”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南境之大,比玄宗更适合、更强大的选择并非没有。为何……偏偏是我玄宗?” 他不信合欢宫如此不计成本的投入,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盟友”名头。 这不符合合欢宫精于算计的风格。 听到这个问题,周凡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诧异,又像是……一种“终于问到点子上”的玩味。 俊美无双的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那双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究,毫不避讳地将赵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在他挺拔的身姿、俊朗的眉眼,以及因常年练剑而显得格外匀称有力的身形上流转。 这目光太过直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赵骋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仿佛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上。 就在赵骋忍不住要皱眉之时,周凡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他惯有的戏谑,却又似乎掺杂了一丝别的、更深层的东西。他身体靠向椅背,玉扇“唰”地合拢,用扇柄轻轻抵着自己线条优美的下颌,慢悠悠地开口,语调拖长,带着一种刻意的暧昧: “非要一个理由的话……”他眼波流转,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蛊惑,“我图你的身子。这个理由,赵师兄觉得如何?” “……” 一瞬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赵骋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恼怒的表情。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连日心神损耗而出现了幻听。 图……图他的身子?!周凡他……他怎么敢?! 他看着周凡那张笑得如同狐狸般狡黠的脸,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让他那因为近来忧思而略显苍白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他张了张嘴,想斥责对方胡言乱语,不成体统,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简直比他面对血煞殿的围攻时还要让他无措。 周凡似乎极为满意赵骋这副罕见的、近乎呆滞的反应,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景象。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绯色衣袍,准备离去。 走到殿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侧过半张俊美的脸,对着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赵骋,用一种仿佛安抚,又带着明显调侃的语气补充道: “玩笑罢了。” 他眨了眨眼,笑容纯良又恶劣: “比起你,我还是比较喜欢……香香软软的小羊羔。” 说完,他不等赵骋反应便大笑着转身离去,绯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潇洒不羁的弧度,留下满殿沉寂,和一个被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搅得心绪大乱、面红耳赤的玄宗大师兄。 周凡离去许久,赵骋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反复回响着周凡那石破天惊的“图你的身子”,以及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香香软软的小羊羔”。 荒谬!无耻!登徒子! 赵骋在心底用所有能想到的词汇斥责着周凡的轻浮孟浪。 合欢宫弟子,果然都是这般……这般不知廉耻吗?!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对同为男子的他说出这种话! 然而,斥责之余,一股更深的困惑与一丝极其微妙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感,也随之涌现。 周凡那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说是真,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最后补充的那句“小羊羔”,都像是在故意捉弄他,看他失态。 若说是假……合欢宫投资玄宗,若非图谋盟友之力,那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如他所言,是看中了自己?这想法一出,赵骋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回升的趋势。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 无论如何,周凡今日前来,那一番关于“舆论”与“问心无愧”的言论,确实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几分。让他从那些污言秽语的泥沼中,暂时挣脱了出来。 是啊,问心无愧。 他赵骋,行事光明磊落,与合欢宫合作是为宗门存续,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宗门、对不起道心之事。何必因外人诋毁而自困愁城? 想通了这一点,他感觉胸中块垒消解大半,连带着多日积压的郁气也散去了不少。他重新坐回主位,目光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坚定。 “传令下去,”他沉声对殿外值守的弟子吩咐,“自今日起,封闭山门,弟子无故不得外出,全力修行,修复宗门设施。外界流言,一概不理。若有私下传播、动摇人心者,宗规处置!” “弟子领命!”弟子领命而去,声音中带着如释重负。他们也能感觉到,大师兄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而另一边,已然离去的周凡,坐在摇晃的车辇中,指尖轻轻拂过肩头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红痕的伤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图他的身子? 他周凡行事,何时需要向外人解释缘由?真话往往藏在最不像真话的玩笑里。那个固执又可爱的赵师兄,恐怕此刻正又羞又恼,反复揣摩他话中真意吧? 这样也好。 让他费心猜疑,总好过他沉溺于那些无用的自责与舆论压力之中。 至于“香香软软的小羊羔”…… 周凡轻笑出声,慵懒地靠回软榻,闭上眼。 比起那些无趣的羔羊,自然是赵骋这等外表刚硬、内里却纯直得可爱的“硬骨头”,更有趣,也更……适合作为在这乱世棋盘上,与他合欢宫并肩的棋子。 或者说,是比他预想中,更值得投入的……盟友。 磨合期还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敲开这块硬骨头的外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一颗……赤诚之心,看看天机中的气运之子究竟有什么能耐。 车辇外,流言依旧甚嚣尘上,但玄宗的山门,却在一种异样的沉默与紧绷中,悄然积蓄着力量。 而两颗原本平行的心,却因这一场充满机锋与试探的“推心置腹”,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牵动。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大财主的“真面目”就是要把硬骨头啃下来,拿来煲汤嘬着香[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还能图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