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助播结果成为血仆》 第1章 警惕高价薪酬陷阱 空旷试验场，全封闭玻璃立方体，白炽灯亮得刺眼。 男人一袭黑衣，以莲花坐的姿势禅定在立方体中央，银色长发倾泻而下，宛如月光织成的华锦。 何清为示意手下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走近纯白间那抹黑，开口说：“辛克莱。” 男人缓缓睁开眼，显露出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赤色眼瞳。 “告诉我，你究竟把它送去了哪里？” 辛克莱垂眸，眼神淡漠，面容沉静如白玉观音。 “请你理解我们！”何清为加重了语气，胸前金属质铭牌跟着一抖，有寒光闪过。 无声的对峙在空间里膨胀，何清为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辛克莱！” 辛克莱雕刻般冰冷精致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近似于怜悯的神情，他张开嘴，两颗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缓缓道：“我把她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 晚秋。 范无过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老城区屋舍低矮破旧，狭窄的道路上随机刷新拄拐的老头儿、唠嗑的大妈、乱跑的小孩儿，前进难度堪比斯巴达勇士障碍赛。 这傻逼导航！ 抄近道花的时间竟然是走大路的1.5倍！ 远方，夕阳沉落前剧烈地燃烧，将天空映得通红，堆叠的云霞滚烫似火焰，马上就要吞没屋顶。 范无过低头，导航显示还有13分钟到达目的地，而面试定在晚上七点。 现在是18点50分。 早八那种生死时速的感觉又回来了。 逼仄的巷子口近在眼前，范无过顿时有了信心，提速甩腕潇洒拐弯，终于驶上开阔通畅的非机动车道。 爽了大概有半分钟，遇到了红灯。 范无过拉住车把刹车，红灯还剩13秒，在考验耐心的倒数中，他的脑海再次浮现打道回府的念头。 十万月薪…… 他配吗？ 灯绿了，范无过犹豫了半秒，踩上脚踏板冲了过去。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没有冒险精神，怎么可能实现财富自由！ 天光逐渐黯淡，继小巷障碍赛后范无过在导航的指引下又走上一条荒无人烟的野路——之所以叫它野路，是因为这条路原始而粗糙，仿佛最开始只有一片树林，后来被谁揪着树尖尖往两边生拉硬拽出一条长而扭曲的空地然后把它称作“路”。 而且，这条路还全是上坡！ 范无过一边前进一边默念“十万月薪”，这四个字起到一种护身符咒的作用，支撑他挺过这趟看起来随时有鬼出没的心动旅程。 终于，野路走到了尽头，导航也传来冰冷无情的机械女音： “您已到达目的地。” 范无过刹车，抬头看过去，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什么？一幢维多利亚哥特风格的别墅！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山里，竟然藏着一幢维多利亚哥特风格的别墅！！ 漆黑的尖角屋顶自带一股刺破月亮的气势，赭石色墙砖上蒙了一层月光凝成的寒霜，四周树木以怪异的姿势朝天空伸展，就差把阴森诡异四个字写门牌上了。 范无过定睛一看，这幢别墅的门牌号是…… 三个六。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中国，“666”是一个形容词，和“厉害厉害”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作为英专生的他也记得这串数字在西方文化里代表邪恶、凶兆、魔鬼。 还有“13”，他记得“13”也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今天刚好13号，看导航时刚好还有13分钟到达目的地，十字路口的红灯刚好还剩13秒…… 这么多的巧合……是在暗示什么吗？ 范无过抬手隔着卫衣摸了摸自己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是浮云。 别墅门前的庭院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范无过停好车，推开锈迹斑驳的铁艺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枯败的树叶在脚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山林深处传来猫头鹰的嗥叫，周围茂密的荆棘丛暗影交叠，锋利的尖刺一点一点磨损掉他的信心。 这种地方……能有正经工作吗？ 心跳如雷贯耳，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入户门前。 范无过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抬手去按门铃却没有找到，只能在黑色雕花大门上轻叩了三下：“您好，我来参加面试。” “请进。”门后响起一道悦耳的男声。 这个声音既优雅又温柔，像明媚日光下跃金的溪流，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的疑虑瞬间消失了大半。 范无过抬起手，即将触碰到凸起的雕花时，门先一步打开了。 寒意扑面而来，冷空气里裹挟着淡淡的香气，不属于花香或任何植物香，是一种具有沉淀感的复杂味道。 而他只有一个想法—— 这门可真特么高级！竟然是全！自！动！ 别墅内部光线昏暗，有种主人交不起电费的错觉，和庭院相比光感只是暖了几分，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到大门又在身后悄悄关上了。 别墅内部和外立面风格一致，以黑红色调为主，墙壁是无限接近于黑的深灰，上面绘有华丽浪漫的浮雕，勃艮第红天鹅绒质地的窗帘盖住了每一扇窗。 门厅位置铺了一块昂贵华美的波斯地毯，脚步声被织物温柔地吞食，前方是一段向上的楼梯，尽头墙壁上挂了七幅油画作品，范无过认出其中一幅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楼梯后半段在墙壁前转折，分别向左右两个方向延伸，直抵二层。 视线移到正上方，一盏精美复古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落，灯光暗得出奇，似乎这玩意儿仅仅用来装饰，并非照明。 门厅左侧大概是会客室，从他站的地方望过去能看见一角沙发和半张茶几，以及靠着沙发堆起来的一摞书。 范无过毅然决然走向人类进步的阶梯。 除了这里他也想不到其他更适合面试的地方。 等看清会客室的景象后，他又想转身离开了。 一个咖色头发的男人和一个黑发小女孩并排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男人看着二十五六的样子，穿了一件白色塔夫绸衬衫，领口微敞，发尾在脖颈凌乱地打着转儿，小女孩儿约莫七八岁，留着齐刘海披肩发，瘦小的身体裹在一条黑色蛋糕裙里。 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室内，两人皮肤依然白得有些不正常，像暖光打上细腻的白瓷，增添的温润感微乎其微。 令他想转身离开的并不是他们异于常人的肤色，而是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室内，这两人竟然都戴着墨镜！ 太！装！逼！了！ 他理解主播不想被来面试的人看见素颜，但是考虑到时间和地点，戴口罩怎么都比戴墨镜更合理吧！ “范先生你好，感谢你来参加面试，请坐。” 是在门外听见的那道温柔男声，没了大门的阻隔，这声音听着比原先多了一分淡漠。 退堂鼓在心里咚咚作响，范无过正苦恼用什么借口离场，大脑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和这个小女孩儿，两人都是盲人？ 不然谁会大晚上在家里戴墨镜？ 恻隐之心狂跳不止。 从小父母就教育他要关爱残障人士，换位思考他们的难处，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 现在，就是他展现爱心的时刻！ 范无过走到两人对面的沙发椅坐下，期间他感觉到两道被墨镜遮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会客室没铺地毯，他们一定是根据脚步声推断出他的行动轨迹。 虽然他知道两人看不见，为了表示尊重，他还是挺直脊背正襟危坐，屁股只占据了椅面的三分之一。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几分钟。” “没关系，这里比较难找，你能来已经很好了。”男人抬起手，“我叫加尔文，旁边这位是我的女儿，加石榴。” 范无过视线不受控制地在加尔文的手和嘴之间来回晃悠。 加尔文的指甲是黑色的，和他散发出的那种颓靡感非常适配，嘴里两颗位于上方的犬齿存在感强得过分，很难不被注意到，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矜持尊贵，皮肤又异常苍白，种种细节组合到一起让他看起来特别像…… 吸血鬼。 范无过灵光一闪！ 难道加尔文是吸血鬼cosplay主播？ “我们为你准备了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好让我们判断你是否适合这份工作。” 加尔文脸型窄小瘦削，鼻子精致立体，唇形锋利，五官确实有外国人的味道，但汉语又说得非常标准。 再加上他的女儿加石榴看着不像混血，范无过猜测加尔文应该也是中国人，只不过被医美改造得面目全非。 这年头做自媒体要牺牲的东西还真不少，“加尔文”这三个字大概也是为符合身份而起的艺名。 范无过略带同情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如实回答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有直播经验吗？” “有，放假的时候做过几场游戏直播，但我不怎么会互动，所以数据——” “有相关经验就够了，”加尔文打断道，“其他能力可以慢慢培养。” 要求这么低？ 而且，游戏直播和cosplay直播这俩赛道有相似之处吗？ 在他把心中疑虑诉诸于口前，加尔文已经抛出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能熬夜吗？” 范无过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竟然问他一个大学生能不能熬夜？ 范无过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之前自信了不少：“能，必须能。” “最后一个问题，”加尔文嘴巴一开一合，隐约可见那诡异的利齿，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了一层梦幻的色彩，“愿意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吗？” “愿意——等会儿，主人？？？” 加石榴往加尔文身边挪了挪，拢起小手提醒道：“不是主人是老板。” 加尔文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咳了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复道：“最后一个问题，愿意服从老板的一切命令吗？” 范无过把“你刚刚说的不是这个词”硬生生咽回嗓子眼。 从小他姐就教育他“尊重个人xp，不要随便judge”，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奋点，可以不理解但绝不能妄加评判，这样很不礼貌。 因此，出于深切的人文关怀，范无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答：“愿意。” “但先说好，违法的事情我不干！” 加尔文优雅一点头，“放心。” 接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古旧卷轴，当着范无过的面缓缓摊开，“我们对你很满意，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来签订契约吧。” “契约？？？” 范无过忍不住破口大叫。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大写英文字母，看得他脑袋疼。 加尔文的确有几分吸血鬼的气质，这个地方的装修风格也的确像吸血鬼居住的古堡，但就服化道精细逼真的程度来看，加尔文cosplay吸血鬼这件事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入戏”来形容了。 魔怔，对。 范无过觉得这人有点魔怔了。 加石榴再次往加尔文身边挪了挪，拢起小手提醒道：“不是契约是合同。” 加尔文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接着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复道：“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来签订合同吧。” 范无过：“……” 当他是傻子吗？ “我有问题，”范无过放弃阅读羊皮纸上的条款，选择直接问，“我每个月的工资，真的有十万块？” “当然。” “不是日元？” “不是。” “不是韩元？” “不是。” “不是越南盾？” “不是。” “是人民币？” “是人民币。” 范无过刚准备大手一挥说拿笔来让我签字，只听加尔文慢条斯理补充：“但你得先帮我挣一个亿，人民币。” 第2章 生与死的边缘 这是范无过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平时买刮刮乐都只敢梦一万块钱的，加尔文张口就是一个小目标，有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但是—— 范无过将加尔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加尔文的贵气绝非空穴来风，他住在这样一幢别墅里，位置偏僻但装修毫不含糊，设计彰显品位和价值，是个舍得花钱的主儿。 如果加尔文坐拥几十亿或者上百亿家产，那挣一个亿也不像天方夜谭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范无过伸出一根手指，“您的启动资金是多少？” 加尔文皱了皱眉，“直播还需要启动资金？你指的是相关设备的购买吗？” 哦，原来加尔文想靠直播赚一个亿。 那得换个问法了。 “这个问题暂时跳过，我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范无过收回手指重新伸出，“您现在有多少粉丝？” “零个。” “我明白了。”范无过点点头，“所以您是打算用一个没有粉丝也没有流量的账号直播，靠它实现一个小目标的梦想？” “可以这么说。” 范无过深深吸了一口气，握拳的手抬起又放下。 他起身，将荒谬感随着吐气呼出体外，终于找回内心的平静。 也不管对面两人能不能接收到，他扯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加尔文先生，这个要求太变态了，我能力有限，您还是另寻高见吧，告辞！” 范无过迈开腿，眨眼的瞬间，加尔文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你确定要走吗？”加尔文下巴微扬，用仰视的姿态问出这句话。 范无过身高187，比加尔文高出一个额头加一对眉毛，而墨镜背后那双视线却让他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一方。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加尔文又靠近半步，范无过条件反射抬起手臂挡在胸前，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加尔文没有说话，别过脸摘下墨镜。 当他转回来时，范无过心脏骤停了一秒—— 他对上一双妖冶魅惑，比鸽血宝石还要美丽的赤色眼睛。 除此之外…… 范无过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加尔文这张脸带给他的震撼感。 似乎他的大脑变成一张白纸，心脏变成一台打字机，所有感受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脑海里跳出来，最终连成句子： 加尔文是外国人。 加尔文视力正常。 加尔文的确在cosplay吸血鬼。 这不是医美能做出来的脸。 这个颜色的美瞳好适合他。 不，跟美瞳的颜色没关系。 长成这样戴什么颜色的美瞳都好看。 他沉浸在为加尔文更换瞳色的幻想里，一只苍白清瘦，指甲黑色的手进入了视野。 “你、你要干嘛！” 加尔文优雅地舞动手指，用魅惑般的语调低声说：“踏出大门你将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忘掉因何而来，忘掉为何离去，忘掉我，忘掉加石榴，忘掉和我们有关的任何事情。” 话音落下加尔文打出一个响指，语气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范无过视线不由自主跟着加尔文手指乱飞，加尔文停下后他愣了半晌，大脑里那张白纸被揉成了稀巴烂。 他是真没想到顶着这样一张堪称绝色的脸的家伙竟然是个神经病！ “你爸爸他……经常这样吗？”范无过看向加石榴，眼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加石榴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跳下沙发跑去后面躲着，露出刘海和半截墨镜。 加尔文脸上闪过一瞬惊讶，喃喃道：“催眠术不管用了……？” 他看向自己掌心，神情恍惚：“我已经……衰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加尔文先生？”范无过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您还好吗？” 环顾四周，房子里没有女人的痕迹，总结下来就是一个疑似患有妄想类精神疾病的单身男性独自养育一个极大可能非亲生的未成年女童。 简直集齐了各种恐怖要素！ 范无过打算出去后立刻联系社区汇报情况。 不光要联系社区，他还要报警！报警！ 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范无过紧紧盯着加尔文，生怕他再做出自己招架不住的举动。 眨眼的瞬间，加尔文坐回了沙发。 范无过松了一口气，这大概是同意他走的意思。 “不，你不能走。”加尔文用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看过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杀掉，二是成为我的血仆。” 范无过：“？！” 他干什么了？ 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他必须得死了？！ “你选哪个？” “我选……第三个！” 范无过拔腿狂奔，转身的瞬间听见加尔文大喊：“玛格丽特小姐，拜托你了！” 什么？！ 这栋房子里还有一个人？！ 范无过来不及震惊只顾着逃命，跑到门厅眼前突然一黑，后脑勺挨了一记沉重的撞击！ 意识如同湖面涟漪，以撞击点为中心一圈一圈散开，直到完全消失…… 他今天……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一个玉树临风华正貌似潘安的男大，竟然在一个平凡的日子因为一件普通的小事被神经病夺走了性命。 老天怎么忍心跟他开这种玩笑…… 再见了爸爸妈妈，我一直忘了说我有多爱你们。 再见了老姐，虽然你总是欺负我，又过于优秀让我压力很大，但我为你感到骄傲。 再见了世界，再见了朋友们，再见了所有的美好以及不美好比如期末考，再见了食堂夜宵香喷喷酥脆掉渣的蒜香炸鸡腿。 再见，再见。 如果当初我没有财迷心窍就好了。 范无过眼角沁出几滴悔恨的泪水，用最后一丝意识和世界告别，倒在了波斯地毯上。 // “怎么还不醒，难道下手太重了？” “没有吧，这个哥哥看起来蛮坚强的。” “要学电影那样往他头上浇冷水吗？” “行，我去接水。” “不用了，”加尔文拉住加石榴，“他醒了。” 温和动听的男声和天真稚嫩的童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慢慢从混沌变得清晰。 范无过缓缓睁眼，后脑勺传来剧烈的钝痛，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低头一看，几道粗如婴儿手臂的铁链缠住了他的上半身和小腿，将他结结实实绑在一张沙发椅上。 对面沙发，加尔文和加石榴并排而坐，加石榴脸上的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的，她的眼睛跟加尔文的颜色一样。 令范无过震惊的并不是给七八岁的孩子戴美瞳这件事，而是，在加尔文的另一侧，有本书飘浮在半空中。 范无过眯起眼睛聚焦视线，看清楚那是一本《百年孤独》。 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这里是阳间还是阴间？ 万有引力不存在了？ 还是说头部撞击导致脑振荡，让他出现了幻觉？ 范无过闭上眼睛轻轻甩了甩脑袋，试图摆脱这种荒诞。 接着他小心谨慎缓慢颤抖地抬起眼皮—— 那本《百年孤独》依旧漂浮在半空中！ “额……那个……”范无过滚动喉结咽下口水，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你们看不看得见……飘在空中的那本书？” 加尔文和加石榴点点头，齐声道：“看得见。” 吁。 范无过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他的幻觉啊。 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变笨了呢，现在终于能放下心——才怪！ 不是幻觉才更可怕吧！！！ 这本书究竟基于什么原理才能飘在半！空！中！啊！ 范无过看向加尔文，眼里已经失去高光，生无可恋地开口：“请问，我这是死了吗？” “没有啊，”加尔文眨眨眼，“你可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人哦。” 吁。 范无过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还活着啊。 但是—— 什么叫唯一的活人啊！！！ 那他眼前会动会说话的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哦对了忘了跟你介绍，”加尔文抬手虚虚托着那本《百年孤独》，用迷人的嗓音娓娓道来，“这位是玛格丽特小姐，我们的管家兼门灵，大门是她为你打开的哦。” “快说谢谢玛格丽特小姐。” “谢谢玛格丽特小——不是！”范无过差点被加尔文带跑偏了，“你们的门铃为什么是一本书啊！门铃不应该装在门上吗？！” “不是门铃，是门灵，掌管门的生灵，doorspirit，not doorbell。” 范无过轻轻吐了口气。 作为一个英专生，他熟知各种英文发音，最偏爱随性活泼的美式发音。 而当加尔文用典雅克制的英式发音抑扬顿挫吐出那些英文单词的时候，他无法否认自己享受了一场华丽而短暂的听觉盛宴。 《百年孤独》欢快地蹦了蹦，摊开自己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像在跟他打招呼。 范无过明白了。 这，是一只阿飘。 那加尔文和加石榴是什么？ 范无过重新端详起这两人，用穿透力堪比CT射线的眼光扫过他们黑色的指甲、苍白的皮肤、锋利的犬齿、猩红的眼睛…… 难道说？！ “你刚刚说……我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人，”范无过看看加尔文，又看看加石榴，最后视线落到加尔文完美如同建模的脸上，深呼吸后开口：“那你们是什么？” 加尔文唇边勾出一抹魅惑的微笑，对加石榴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加石榴跳下沙发，在范无过的注视下徐徐张开背后小巧灵动的黑色羽翼。 她扇动翅膀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带着一股倔强摇摇晃晃地腾空，最后稳定在半米高的地方。 加尔文收回欣慰的目光，下巴微微抬起，流露出一点并不让人讨厌的高傲，“如你所见，我们是黑夜的主人，不老的传说，疯狂的嗜血者，优雅尊贵的代名词。” 客厅角落那台古旧的钢琴突然响起低音区和弦进行，邦邦邦三声，把范无过吓了一大跳。 他扭头看过去，琴凳上什么也没有，而先前飘在空中的《百年孤独》落回了沙发。 “谢谢你的配乐，玛格丽特小姐。”加尔文对着钢琴略微欠身，一段欢快的旋律从琴键流淌而出，大概在说不用谢。 加石榴慢慢落回地面，加尔文摸了摸她的头，说“有进步”，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我们是血族，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吸血鬼。”加尔文面色恢复如常，仿佛那一瞬间的伤感只是错觉。 范无过感觉周身血液在沸腾。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吸血鬼！ 他们不仅仅是存在于小说、电影、电视剧里的幻想生物！ 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对现实的认知，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颤回荡在他的胸腔。 原来这个世界还运行着另一套生命法则，但他幸运地窥见了！ 兴奋、激动、欣喜充斥着每一个细胞，接着所有正向的情绪随着一个念头的产生销声匿迹： 吸血鬼是靠吸食人类鲜血为生的，对吧？ 大脑因为极速的情感转换陷入混乱，范无过在晕眩中忍受突如其来的耳鸣，隔着鼓膜他感受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加尔文的嘴巴在他眼前开开合合，尖锐而锋利的犬齿上有寒光闪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他的脖颈。 他努力辨认加尔文说话的内容、试图弄清自己的命运将走向何方，却只在渐衰的耳鸣中听见最后一句话： “……这是我给你的第三个选择。” 第3章 天选之子 范无过还记得第一个选择是被加尔文杀掉，第二个选择是成为他的血仆。 所以即便他不知道第三个选择具体指什么，也知道自己该选哪个。 “好的，就它了！” 他才不要当血仆，听起来像个人，实际上是移动大血包！ “你确定吗？”加尔文双手交叠搭上大腿，姿态矜贵优雅，“到我恢复力量之前，你可得一直待在这里。” “会、会被你们吸血吗？” 加尔文皱了皱眉，表情嫌弃：“不会。” 好好好！ 只要不被吸血什么都好说！ “可以可以，”范无过连连点头，“我愿意待在这里！” 现在，他关心的问题只剩下最后一个。 “那么，亲爱的加尔文先生，”范无过满眼期待，“您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力量呢？” 加尔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赚到一个亿的时候。” 范无过的世界在这一刻灰暗了。 这跟要他死有什么区别！ “你一个吸血鬼——” 加石榴咳嗽了两声。 范无过立刻改口：“你们两个吸血鬼，要这么多钱干嘛啊！” 吃不用花钱喝也不用花钱，出门右拐大街上全特么是自助餐！ “你很想知道？”加尔文缓缓开口。 范无过用力一点头：“非常极其以及特别！” 加尔文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接着他从沙发上凭空消失，又在下个眨眼的瞬间凭空出现在范无过面前！ 加尔文朝范无过递出指间的卡片：“加石榴需要这个，有了它能避免被血猎追杀，办下来得花一个亿。” 范无过瞪大了眼睛。 这竟然是一张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 天呐，世界上还有比“给吸血鬼办身份证”更魔幻的事情吗？ “我能……看看背面吗？”范无过抬脸看向加尔文，眼神写满了小心翼翼。 加尔文的骨相实在太优越了，在逆光叠加死亡角度的双重debuff下仍然漂亮得惊心动魄，堪比艺术家耗费千万个日夜呕心沥血创造出的作品，完美到无暇的地步，连光与影都臣服于他的美貌。 范无过下意识动了动喉结。 加尔文垂眸注视范无过数秒，眉心微微蹙起，睫毛在脸颊投下锐利纤长的影子，最后妥协般释然，转动手指将身份证翻了个面。 范无过低头，飞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姓名：加尔文 性别：男 民族：血族 出生：1427年8月19日 住址一栏写着别墅地址，身份证号码是空的，而照片…… 跟现在的加尔文没什么区别。 “你快600岁了啊，”范无过再次仰起脸，光明正大用目光描摹加尔文的五官，“保养得真好。” 加尔文：“……” “我理解你们不想被血猎盯上，但我实在帮不上忙，”范无过瘪着嘴，泪眼汪汪看着加尔文，试图激发一名600岁高龄老人的同情心，“求您大发慈悲放我走吧！” “不可能。”加尔文斩钉截铁。 “为什么！” 加尔文手指夹着身份证将卡片尖角抵上范无过喉结，范无过肌肉瞬间紧绷，吞咽时擦过那坚硬冰凉的一点，仿佛擦过刀尖。 “无关人员不被允许知道血族的存在，如果有谁窥探到这边的世界又不打算留下，让他守口如瓶的方法只有两个。” “一个是抹消他的记忆，像我先前对你做的那样，但很遗憾没有起效，而另一个——”加尔文无声地笑了，露出锋利的尖牙，“——是让他无法讲话。” 加尔文往前推进了半寸，范无过不得不更加努力地仰起脸来缓解喉间的压迫感，却没料到加尔文俯身逼近了他。 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不属于花香或任何植物香，而是一种具有沉淀感的复杂味道，混杂了死亡、孤独和悲伤。 他的目光落到加尔文淡色的唇上，它们看起来非常柔软，像奥利维亚月季的花瓣。 “成为我的血仆，让我约束你，”加尔文魅惑着低语，“不然我只好寻求其他不那么仁慈的手段让你闭嘴了。” 范无过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好香啊。”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加尔文：“？”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范无过移开目光，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声音生涩，“你离得太近了，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喉咙上的压迫感消失了，眨眼的瞬间，加尔文又坐回了沙发。 范无过松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向沙发上一大一小两只吸血鬼，犹豫片刻后开口：“一个血仆……够喂饱两个吸血鬼吗？” 加尔文和加石榴的眉毛不约而同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范无过以为自己意思没表达清楚，解释道：“虽然加石榴看起来还小，但吸血鬼的食量应该跟体型没关系吧？我就是担心我造血速度太慢，赶不上被你们两个吸……” “这点你不用担心，”加尔文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指关节抵着太阳穴，语气透出些许疲惫，“人类和血族早就达成了协议，一方愿意主动提供血液，条件是另一方不再制造袭击事件或进行监察院未审核的转化。在政府的管理下，血液补给每月定期会送到家门口，份量已经够填饱肚子了，你身体里的血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范无过从加尔文的话里提炼出两个重要信息： 一是他在这里绝对安全，不会被当成食物。 二是…… 加尔文和加石榴吃的竟然是国家饭！这跟考上编制有什么区别？！ 企业会倒闭，月薪会归零，只有编制才是硬道理！ 想到英专生的就业前景，范无过立刻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个，如果我说我将来想变成吸血鬼，血仆经历会是加分项吗？” 加尔文面色微凝，“你想变成吸血鬼？” 范无过疯狂点头：“嗯嗯嗯嗯。” “为什么？”加尔文叹息般吐出这三个字，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范无过一点儿也没听出来。 “因为很酷！”他表情开朗声音洪亮，“请问谁不想成为黑夜的主人、不老的传说、疯狂的嗜血者、优雅尊贵的代名词呢！” 而且还带编制！ 加尔文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瞬无奈。 “我刚才说过了，人类和血族达成了协议，任何人类想要转化成吸血鬼都要先向监察院提出申请，如果监察院认为他具备成为血族的资格，会指定具体的血族对他进行初拥。 “不过，血仆经历会丰富你对血族的认知，这点倒是在考察范围内。” 范无过听明白了。 这，就是吸血鬼世界里的政审。 “别的呢？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在考察范围内？”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迫切，试图表现为“变成吸血鬼积极分子”，引诱加尔文透露更多信息，好让他提前做准备。 “别的？”加尔文懒懒抬起眼皮，将范无过一扫，“……外貌，身材，性格吧。” 范无过心里有数了。 作为一个身高187并且连续三年在Z大校园男神榜上有名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他想不到被监察院拒绝的理由。 可能……性格开朗是个问题？ 毕竟影视作品里的吸血鬼，以及面前这位“活生生”的家伙怎么看都跟开朗沾不上边儿。 也不打紧，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改。 “我想好了，我愿意成为你的血仆！”范无过眨眨眼，“说出这句话就行了？” 下一秒，加尔文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 又是那股复杂的香气，混合了死亡、孤独和悲伤，闻起来心脏微微刺痛。 范无过茫然失措地动了动喉结。 一双漂亮的黑色羽翼从加尔文背后徐徐展开，大小却是加石榴的好几倍。加尔文扇动翅膀，气流从地面旋起环绕二人形成飓风包围圈，将外部的一切彻底隔绝。 而在内部，平静只是表象。 透明的水蒸气冒出地板，范无过脚下这块区域变成了缓缓流动的粘稠岩浆，但没有灼人的温度。 原先出现在加尔文手里的那张羊皮纸正从岩浆中一寸寸破出，随之而来的是潮湿与腐朽、凄凉与绝望、哀嚎与怒吼。 范无过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发颤，仿佛想起一件本不该被遗忘的事情。 头顶传来加尔文的声音—— “看着我。” 范无过艰难地仰起脸，恍惚间，他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无比遥远的过去，加尔文的眉眼他曾亲吻过、抚摸过、穷尽所有目光描摹过，只为铭刻在记忆深处。 视野变得有些模糊，范无过强忍着没有眨眼，泪水却越积越多，最后从眼角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加尔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抬手为他擦去眼泪。 柔软的冰划过脸颊。 羊皮纸停在和范无过胸口平齐的位置，加尔文抬手，缠绕范无过周身的铁链消失了。 “右下角按下你的指印。契约就完成了。” 范无过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再次尝试辨认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写字母，无奈里面夹杂着太多陌生复杂的单词，对于专四挂科的他来说太难读懂了。 他只看明白了最后一句话： REMEMBER, ALWAYS LOVE YOUR MASTER BEYOND THE WAY YOU LOVE YOURSELF. 永远记住，爱你主人胜过爱你自己。 好没人权啊。 不过，跟吸血鬼讲人权也不现实。 范无过靠仅有的词汇量大概推测这上面列的是须知条款，类似登录游戏时弹出的免责声明。 所以要不要搞懂全凭自觉。 他想想还是算了。 范无过伸出大拇指重重按上羊皮纸。 他的手指没涂任何颜料，右下角却出现一枚清晰的指印，接着整张纸面墨染般变黑，而黑色的文字和指印则被猩红的光芒逐个描过，仿佛某种神秘的召唤仪式。 当红光描过最后一个句点，纸张边缘燃起火焰，扭曲的火舌很快吞噬整张契约，加尔文抬手，灰烬从虚空中落向他的掌心。 他收拢手指，低声念出一句咒语，张开时那捧灰烬变成了两样东西—— 一枚黑色指环和一个六芒星形状的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