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引》 第1章 楔子 中元夜的风裹着洛水特有的湿冷,卷过荒芜的渡口时,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呜咽。月色被厚重的乌云压得只剩一缕微光,勉强映出水面泛着的鬼火般的幽蓝,那蓝不是寻常水色,倒像是淬了极寒的冰,又混着几分阴鸷的死气,在波心沉沉浮浮。 渡口的木桩早已朽坏,挂着的旧灯笼只剩残破的竹骨,被风刮得吱呀作响,偶尔漏出一点昏黄,却照不亮半尺外的黑暗。就在这死寂里,三具浮尸顺着水流缓缓漂来,一左一右一中间,姿态僵硬地浮在水面,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恰好停在渡口石阶下。 尸体穿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袍,边角泡得发白起皱,紧贴着肿胀的躯体。最骇人的是他们的脸,每一张都覆着一张明黄色的符纸,符纸边缘被水浸得发卷,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墨迹却丝毫未晕,反而透着几分诡异的暗红。符纸下的肌肤青紫发黑,即便隔着一层纸,也能隐约感受到那股死气沉沉的僵硬。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三具尸体的七窍都在缓缓渗出黑血,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像凝固的墨汁,顺着脸颊、耳后、鼻孔蜿蜒而下,滴进水里时,竟没有立刻散开,而是化作一缕缕细小的黑雾,在幽蓝的水面上盘旋片刻,才渐渐消融。而他们的心口位置,都嵌着半片青铜令牌,令牌边缘锋利,像是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上面刻着细密的蝉纹,纹路间积着暗红的血迹,历经水流浸泡,依旧清晰可辨,蝉翼的纹路栩栩如生,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气。 老艄公的船就泊在不远处,他今晚本想早些收工,却被这反常的水声惊动,披着蓑衣从船舱里探出头来。借着那点微弱的月色,他看清了石阶下的景象,顿时吓得浑身冰凉,手里的船桨“咚”地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嘴唇哆嗦着,苍老的脸上血色尽褪,转身就要往岸上跑,想喊来附近村落的人。可他刚迈出一步,身后便袭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那寒意不是夜风的冷,而是带着血腥味的杀气,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甚至没看清黑影的模样,只觉得一道冷风擦着脖颈而过,紧接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呼吸骤然停滞。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捂,却只摸到满手温热的鲜血,视线开始模糊,身体软软地倒向船头。 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看到那道黑影弯腰捡起了船桨,又瞥了一眼水面上的浮尸,而他自己,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漏气声,那句憋了半生、此刻却不受控制冲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地从嘴角溢出——“长……长生……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无力地歪向一边,眼睛瞪得大大的,映着水面幽蓝的鬼火和那半片青铜蝉纹令牌。黑影抬手抹去刀上的血迹,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随后便隐入了渡口旁的密林,只留下老艄公的尸体倒在船头,鲜血顺着船板流淌,滴进洛水,与那三具浮尸渗出的黑血交织在一起。 夜风更紧了,乌云彻底遮住了月色,渡口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那三具浮尸依旧停在石阶下,黄符在风中微微颤动,黑血还在缓缓渗出,半片青铜令牌在黑暗中偶尔闪过一丝冰冷的光泽,而那句没说完的话,像是被洛水吞了进去,随着水波一圈圈扩散,最终消散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只留下满岸的死寂与寒意。 第2章 第一章 鬼市卧底 洛城的夜,总比别处沉得更早。酉时刚过,城门便已紧闭,街面上的灯笼次第熄灭,唯有城东那片废弃的城隍庙一带,渐渐亮起了成片的幽冥灯火。青的、绿的、暗红的灯笼悬在断壁残垣间,映着地上的青苔与碎石,将人影拉得歪歪扭扭,空气中弥漫着香灰、腐臭与淡淡的血腥气——这里便是洛城鬼市,白日里是荒坟野地,入夜后却成了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销赃、易物、寻仇、买命,凡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都能在此找到门路。 谢青芜就站在鬼市入口的牌坊下,牌坊上的“城隍庙”三字早已被烟火熏得发黑,如今被人用红漆歪歪扭扭添了个“鬼”字,成了“鬼城隍庙”,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她一身玄色窄袖袍,料子是上等的云锦,却故意做了磨旧处理,袖口和下摆还缝了几块深色补丁,既不显张扬,又暗合邪医的孤僻做派。墨发用一根玄铁簪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贴了块镂空的银质面具,遮住了从鼻尖到下颌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却带着冷意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疏离与桀骜。 腰间悬着个巴掌大的乌木漆盒,上面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盒身缝隙里隐约能闻到一丝腥甜的气息——那是她特意养的毒虫,有金环蛇、七步倒,还有几只专吸人血的墨蚊,既是伪装“鬼医苏九”身份的幌子,也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利器。 她抬手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面具冰冷的银质,心中暗自警醒。从京城昭雪司出发,一路南下到洛城,她已经做了三个月的“苏九”。这个身份是指挥使亲自为她挑选的,据说早年确有这么个邪医,性情乖戾,医术诡谲,专替江湖人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伤,或是炼些旁门左道的丹药,后来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离奇失踪,恰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三个月前,江湖上突然冒出个“长生教”,起初只是在西南一带活动,专挑青壮年掳走,说是要“供奉仙师,求得长生”。可没过多久,各地便陆续发现被丢弃的尸体,死者皆是面色青紫,七窍渗黑血,心口无一例外嵌着半片青铜蝉纹令牌,与洛水渡口那三具浮尸一模一样。官府数次围剿,却连长生教的影子都没摸到,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昭雪司作为专门查办江湖大案、朝廷秘事的机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指挥使下了死令,限她三个月内混进鬼市,找到长生教的线索,查清他们的老巢与炼药真相。 鬼市是洛城最鱼龙混杂之地,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长生教要掳人、销赃、采买炼药的原料,必然会在此地留下痕迹。这三个月来,谢青芜靠着“苏九”的身份,替几个小帮派的头目解了奇毒,又炼了些能让人暂时提升功力的禁药,渐渐在鬼市站稳了脚跟,也隐约打探到,长生教在鬼市有个秘密据点,就藏在昔日的醉仙楼里。 醉仙楼本是洛城有名的风月场所,三个月前突然闭门歇业,再开张时,便成了鬼市里最大的销赃窟,明面上卖些来路不明的珠宝字画、兵刃暗器,暗地里却在为长生教输送人手与物资。谢青芜今日来,便是要亲自探一探这醉仙楼的底。 她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脚下的石子硌得鞋底发疼,两旁的摊位上摆着各式物件,有蒙着黑布的笼子,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偶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有摆着枯骨的摊子,摊主声称是上古异兽的遗骸,能镇宅辟邪;还有卖符纸、丹药的,吆喝声嘶哑难听,透着股骗钱的意味。路过的人大多神色诡秘,或戴着面具,或用头巾遮脸,彼此间很少交谈,只在交易时低声议价,眼神里满是提防。 谢青芜目不斜视,脚步沉稳,周身散发的冷意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她知道,鬼市里藏龙卧虎,稍有不慎便会露馅,她必须时刻维持着“苏九”那份孤高乖戾、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多时,前方便出现了一座两层小楼,正是昔日的醉仙楼。楼外的红灯笼换成了暗紫色,上面绣着细密的蝉纹,与死者心口的令牌纹路隐隐呼应。门口站着两个黑衣壮汉,腰间佩着弯刀,眼神凶戾地扫视着过往行人,正是长生教的人。 谢青芜刚要抬脚上楼,一道冷硬如冰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苏先生,请留步。” 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只见来人一身纯黑劲装,衣料紧绷,勾勒出挺拔却略显瘦削的身形。他面容冷峻,下颌线棱角分明,左眉骨处有道寸许长的疤痕,从眉峰延伸到眼尾,非但没破坏容貌,反而添了几分狠厉之气。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是寒潭,看不出丝毫情绪,正是长生教执法堂主事陆烬。 江湖上人人都怕这“索命判官”陆烬,说他心狠手辣,掌心常年淬毒,出手从无活口,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没人知道,这陆烬竟是昭雪司安插在长生教多年的暗桩,也是她这次任务的接头人。 谢青芜的目光与他对上,不过一息之间,两人便已通过眼神交换了信息。她眼中带着几分故作的不耐,那是“苏九”该有的反应;而陆烬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极淡的警示,快得如同错觉。 “陆主事有何指教?”谢青芜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邪医特有的阴鸷。 陆烬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了门口两个壮汉的视线,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教主听闻苏先生医术高超,特命我来请先生上楼一叙。”他顿了顿,指尖极其隐晦地在身侧划了个极小的圈——那是昭雪司的紧急暗号,意为“教内有人怀疑你,待会儿见机行事,切勿暴露”。 谢青芜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冷哼一声:“既是教主相请,那便走吧。” 陆烬转身引路,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缝隙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谢青芜跟在他身后,目光快速扫过楼内的环境。一楼大厅摆着十几张桌子,大多坐满了人,皆是黑衣打扮,腰间或多或少都佩着带有蝉纹的饰物,显然都是长生教的教徒。他们或饮酒交谈,或低头擦拭兵刃,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进来的人,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淡淡的杀气。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二楼比一楼安静许多,光线也暗了些,只有走廊尽头的雅间亮着灯,门缝里透出暖黄的光,还隐约传来女子的轻笑。 陆烬在雅间门口停下,抬手敲了敲门:“教主,苏先生到了。” “进来吧。”一个娇媚婉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慵懒,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陆烬推开门,侧身示意谢青芜进去。谢青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走入雅间。 雅间内布置得极为奢华,与鬼市的粗糙格格不入。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虽不知是真是假,却透着股富贵之气;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梨花木圆桌,桌上放着一壶热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而桌边坐着的,正是长生教的护法,沈凝脂。 谢青芜早已打探过,这沈凝脂是长生教教主麾下最得力的干将,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擅长易容变声,杀人于无形。更重要的是,传闻她腰间常挂着另一半青铜蝉令,与死者心口的半片合在一起,便是长生教的信物“金蝉令”。 此刻,沈凝脂正斜倚在椅背上,一身大红罗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小巧的蝉纹,与她的衣裙相得益彰。一张脸蛋生得极为美艳,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红唇饱满,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透着股看透人心的锐利。 她指尖捻着那支玉簪,轻轻转动着,目光落在谢青芜身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鬼医苏先生?”沈凝脂的声音依旧娇媚,却带着几分试探,“果然气度不凡,难怪能在鬼市立足三个月,还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声。” 谢青芜抬手作揖,动作不卑不亢:“护法谬赞,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她刻意维持着沙哑的嗓音,面具下的嘴唇紧抿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沈凝脂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桌面,留下一道极淡的青痕。那痕迹看似无意,谢青芜却瞳孔微缩——那是昭雪司内部专用的密语,只有核心成员才认得,一道青痕意为“内有叛徒,小心行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凝脂竟然也懂昭雪司的密语?难道她也是暗桩?可传闻中她手段狠辣,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又不像是正道之人。谢青芜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沈凝脂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闻苏先生擅长炼制奇药,尤其是那‘借命丹’,能活人肉白骨,甚至能替人续命,不知是真是假?”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实不相瞒,我教中近日有位重要人物中了奇毒,遍寻名医无果,不知苏先生能否出手相救?” 谢青芜心中快速盘算着。沈凝脂突然提起“借命丹”,这药名是她为了伪装邪医身份故意散播出去的,纯属子虚乌有,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那些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之人,没想到竟被沈凝脂当了真。而她刚刚留下的密语,又暗示教内有叛徒,这其中的真假虚实,实在难辨。 她定了定神,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依旧沙哑:“护法若是信得过我,便将中毒之人带来。只是我这‘借命丹’炼制不易,需用活人做药引,而且必须是身强体健、生辰八字相合之人,不知护法舍得吗?”她故意抛出这般狠戾之言,既是为了符合“苏九”邪医的人设,也是为了试探沈凝脂的反应。 沈凝脂闻言,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笑意更深了:“活人药引罢了,有何舍不得?只要苏先生能治好那人,别说一个活人,便是十个、百个,我也能给你找来。”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份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让谢青芜心中泛起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鬼市的死寂,紧接着便是桌椅碰撞、兵刃相交的声响,混乱不堪。 雅间内的两人皆是一愣,沈凝脂眉头微蹙,刚要开口询问,陆烬已经身形一闪,从窗外飞身而入,手中还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穿着一身青色劲装,胸口插着半片青铜蝉纹令牌,正是与渡口浮尸身上一模一样的令牌,只是此刻令牌大半都插进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令牌的纹路往下淌,染红了他的衣襟。 那人气息奄奄,双眼圆睁,脸上满是痛苦与不甘,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护法,苏先生,”陆烬将人扔在地上,声音冷硬,“这是白虹山庄的探子,混进楼里想偷取教中令牌,被属下当场拿下。” 谢青芜的目光落在那半片蝉纹令牌上,心中一动。这三个月来,她见过不少死于长生教之手的人,胸口都嵌着这样的半片令牌,却始终不知道这令牌的用途,也不知道另一半令牌在何处。如今沈凝脂腰间的令牌尚未见到,眼前这半片,或许能让她找到些线索。 她俯身下去,假装查看那人的伤势,指尖缓缓靠近那半片令牌。就在她的指尖刚触到令牌冰冷的青铜表面时,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气突然顺着指尖钻入她的经脉,像是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诡异的是,耳边竟响起一阵细碎的低语声,那声音似有若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反复念叨着两个词:“长生……永生……长生……永生……” 那低语声带着一股诡异的魔力,仿佛能蛊惑人心,让她的脑海中泛起一阵眩晕,竟隐隐生出一种想要追随这声音、求得长生的念头。 谢青芜心中大惊,连忙运起昭雪司秘传的内功,强行压制住那股诡异的念头和体内的阴寒之气。她猛地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这令牌绝非普通之物,上面不仅淬了阴寒剧毒,还似乎被人下了某种邪术,能影响人的心智。长生教用这样的令牌来标记死者,究竟有何目的? 沈凝脂注意到她的异样,眼神微微一凝:“苏先生,怎么了?” 谢青芜定了定神,缓缓直起身,声音依旧沙哑:“没什么,只是这令牌上的阴寒之气甚重,倒是个炼制丹药的好材料。”她故意转移话题,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沈凝脂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谢青芜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既然是个探子,留着也没用,拖下去处理了吧。” “是。”陆烬应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拖尸体。 “等等,”谢青芜突然开口,“这人身强体健,生辰八字或许与我炼制丹药所需相合,不如就将他送给我做药引吧?”她看着沈凝脂,眼神里带着几分贪婪,符合邪医的人设。 沈凝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既然苏先生有用,便拿去吧。只是我教中那人的毒,还请苏先生尽快着手医治。” “护法放心,”谢青芜点头,“三日之后,我会带着丹药前来,到时候还需护法将中毒之人带来。” 沈凝脂满意地点点头:“好,我等苏先生的好消息。陆烬,送苏先生下楼。” “是。”陆烬应道,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谢青芜跟在他身后,走出雅间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凝脂。她依旧坐在桌边,指尖捻着玉簪,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那道淡青的密语还留在桌面上,像是一个谜题,让谢青芜满心疑惑。 下楼时,大厅里的混乱已经平息,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刚才那名探子的同党,显然已经被长生教的人灭口。其余的教徒依旧坐在桌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眼神更加警惕了。 走出醉仙楼,鬼市的风依旧带着湿冷的气息,吹在脸上,让谢青芜清醒了几分。陆烬送她到鬼市入口,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后见面时,我会将教内叛徒的线索告诉你。令牌上的阴寒之气,用朱砂混合艾草汁涂抹指尖便可化解,切记勿要再轻易触碰。” 谢青芜心中一动,原来陆烬刚才已经察觉到她的异样。她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转身便融入了鬼市的黑暗之中。 回到自己在鬼市边缘租住的破屋,谢青芜反手关上门,摘下脸上的银质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眉如远黛,眼若寒星,鼻梁挺翘,唇色淡粉,只是脸色因刚才令牌的阴寒之气而显得有些苍白。 她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掌心的暖意,试图驱散体内残留的阴寒。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细碎的低语声,“长生”、“永生”,这两个词像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盘旋不散。 长生教究竟在炼制什么丹药?为何要用活人做药引?令牌上的邪术又是怎么回事?沈凝脂到底是敌是友?教内的叛徒是谁?一个个谜题涌上心头,让谢青芜感到一阵头大。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里面是昭雪司特制的密信笺。她蘸了点茶水,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已接触沈凝脂,其懂昭雪司密语,暗示教内有叛徒;令牌淬有阴寒毒与邪术,三日后将再见,需查探中毒之人身份及叛徒线索。” 写完后,她将密信笺揉成一团,塞进窗边的一个墙缝深处藏着一只信鸽,是昭雪司特制的传信鸽,通人性且飞行极快,不易被人察觉。谢青芜将纸团塞进鸽腿上的铜管里,轻轻抚摸了一下信鸽的羽毛,低声道:“速去京城,交给指挥使。” 信鸽扑棱棱振翅,从破窗的缝隙中飞出,消失在沉沉夜色里。谢青芜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依旧沉甸甸的。沈凝脂的身份太过诡异,她懂昭雪司的密语,却又身为长生教护法,手上沾满鲜血,这其中的矛盾让她无法释怀。若沈凝脂真是暗桩,为何要做得如此决绝?若不是,那道青痕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混淆视听,试探自己? 她正思忖着,忽然察觉到窗外有一丝极淡的气息掠过,快得如同鬼魅。谢青芜心中一紧,猛地抓起桌上的墨砚,身形一闪,躲到了门后。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徘徊。 这破屋地处鬼市边缘,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此刻深夜来访,绝非善类。谢青芜握紧了墨砚,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可能:是长生教的人来试探自己?还是教内的叛徒察觉到了什么,前来灭口?亦或是其他江湖势力的探子? 脚步声在窗外来回踱了两圈,忽然停住了。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银针从窗缝中射了进来,带着破空的轻响,直直射向屋内的木桌。银针钉在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针尖上还缠着一张极小的纸条。 谢青芜心中一动,缓缓从门后走出,警惕地望向窗外。外面依旧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鬼市方向传来隐约的喧嚣,那道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拔下银针,取下那张纸条。 纸条是用极薄的桑皮纸写的,上面只有一行小字,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仓促:“金蝉令藏长生秘,叛徒为左使秦岳,三日后醉仙楼有埋伏,慎往。” 谢青芜瞳孔微缩,这纸条来得太过蹊跷。上面不仅点出了金蝉令的秘密,还揭露了叛徒的身份——长生教左使秦岳,更提醒她三日后醉仙楼有埋伏。写下这纸条的人,究竟是谁?是沈凝脂?还是另有其人? 若真是沈凝脂,她为何不直接在雅间里说明,反而要如此迂回地传递消息?若不是她,又有谁能如此清楚教内的情况,甚至知道三日后的埋伏?而且这字迹,与沈凝脂雅间里桌上茶水泼洒后留下的痕迹,隐隐有几分相似。 谢青芜将纸条凑到烛火旁,仔细查看。纸张上没有任何特殊标记,也没有昭雪司的密语,只有这一行直白的警告。她沉吟片刻,将纸条凑到烛火边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小心应对。三日后的醉仙楼之行,必然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鸿门宴。而那个名为秦岳的左使,既然是叛徒,想必早已暗中勾结了外人,或是有自己的图谋,今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不能让他察觉到丝毫破绽。 她抬手摸了摸腰间的乌木漆盒,里面的毒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发出轻微的蠕动声。谢青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如今她身处虎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接下来的三日,谢青芜闭门不出,一边炼制着所谓的“借命丹”——其实不过是些能暂时让人气息旺盛的普通丹药,外面裹了一层特制的红色药衣,看起来诡异又唬人,一边暗中琢磨着对策。她按照陆烬所说,用朱砂混合艾草汁调制了药膏,涂抹在指尖,反复尝试着运功抵御阴寒之气,以防三日后再接触金蝉令时中招。 同时,她也在仔细回想关于长生教左使秦岳的传闻。据说这秦岳是教主的亲信,早年便跟随教主创立长生教,为人阴狠狡诈,野心极大,一直觊觎教主之位。若他真是叛徒,那他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出卖教内信息那么简单,或许还想借着外人的手,除掉教主和沈凝脂、陆烬等人,自己取而代之。 第三日傍晚,洛城的夜色如期而至,鬼市的幽冥灯火再次亮起,比往日更加繁盛。谢青芜换上那身玄色窄袖袍,戴上银质面具,将“借命丹”装在一个暗红色的瓷瓶里,揣在怀中,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乌木漆盒,确保毒虫都在,才推开门,再次踏入了鬼市的黑暗之中。 一路上,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那些人的气息隐蔽,脚步轻盈,显然是江湖老手。谢青芜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苏九”孤高的姿态,脚步沉稳地向着醉仙楼走去。她知道,这些人要么是秦岳派来监视她的,要么是埋伏在醉仙楼周围的人手,只等她自投罗网。 走到醉仙楼附近时,谢青芜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陆烬。他依旧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看到谢青芜时,眼神微微一动,极隐晦地向她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身消失在阴影里。 谢青芜心中了然,陆烬想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摇头的意思,是让她不要贸然上楼,或是提醒她楼内确实有埋伏。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径直走向醉仙楼。门口的两个黑衣壮汉依旧神色凶戾,看到她前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却并未阻拦,只是侧身让她进了楼。 一楼大厅比三日前更加热闹,坐满了黑衣教徒,每个人的腰间都佩着兵刃,眼神警惕地盯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谢青芜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楼梯,那些教徒虽然盯着她,却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显然是在等她上二楼,自投罗网。 走上二楼,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的雅间亮着灯,门缝里透出暖黄的光,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安静得有些诡异。谢青芜放缓脚步,仔细倾听,能听到雅间内传来极轻微的呼吸声,不止一人。 她走到雅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依旧是沈凝脂娇媚的声音,却比三日前多了几分紧绷。 谢青芜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雅间内的布置与三日前一样,奢华而精致,只是桌边除了沈凝脂,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沈凝脂身旁,一身紫色锦袍,面容阴鸷,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刀,正死死地盯着谢青芜。他腰间佩着一枚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蝉纹,正是长生教左使秦岳。 而沈凝脂的神色,也不如三日前那般漫不经心,她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看到谢青芜进来,指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簪。 雅间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黑衣教徒,皆是面色冷峻,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谢青芜心中一沉,果然有埋伏。她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举起手中的暗红色瓷瓶,沙哑着声音道:“护法,借命丹已炼成,中毒之人何在?” 秦岳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谢青芜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苏先生果然好本事,三日之内便炼成了借命丹。只是不知,这丹药究竟是能救人,还是能杀人?” 谢青芜心中警惕,面上却故作不悦:“左使此言何意?我苏九行医多年,向来只认金银,不问恩怨,既然收了护法的好处,自然会尽心尽力医治。若是左使信不过我,那这丹药,我便带走便是。”说罢,她作势要转身离开。 “慢着!”秦岳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苏先生既然来了,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我听闻你与昭雪司来往密切,此次混入我教,恐怕不是为了炼制什么借命丹,而是为了打探我教的秘密吧?” 谢青芜心中一惊,没想到秦岳竟然直接点破了她的目的,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还是这本来就是他的试探? 她强作镇定,冷笑一声:“左使休要血口喷人!昭雪司与我素有过节,我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与他们来往?若是左使执意污蔑,休怪我不客气!”说罢,她抬手按住了腰间的乌木漆盒,只要秦岳等人动手,她便立刻放出毒虫,趁机脱身。 沈凝脂这时也站起身来,走到两人中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眼神冰冷:“秦左使,苏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般污蔑,未免太过失礼了。”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谢青芜,“苏先生,还请不要见怪,秦左使也是太过担心教内安危,才会如此。中毒之人就在内间,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谢青芜心中疑惑,沈凝脂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她真的要带自己去见中毒之人?还是想将自己引入内间,再动手擒拿? 秦岳脸色一沉:“沈护法,此人心怀不轨,你怎能轻信于她?今日必须将她拿下,严刑拷打,逼问出昭雪司的阴谋!” “左使说笑了,”沈凝脂眼神一冷,“苏先生若是真有问题,陆主事在楼下早已动手,怎会让她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陆烬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护法,左使,楼下突然来了一批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正在与教众厮杀,来势汹汹!” 秦岳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什么?难道是昭雪司的人打来了?”他转头看向谢青芜,眼神更加凶狠,“果然是你引来的!今日定要取你狗命!”说罢,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径直向着谢青芜刺来,剑风凌厉,带着一股杀气。 谢青芜心中大惊,没想到秦岳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楼下还突然出现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她侧身避开秦岳的剑锋,同时打开腰间的乌木漆盒,几只墨蚊和一条金环蛇立刻飞了出来,扑向秦岳。 秦岳没想到她竟然养了这些毒虫,连忙挥剑格挡,却还是被一只墨蚊叮了一口,手臂瞬间红肿起来,传来一阵麻痒之感。他心中一惊,知道这些毒虫有毒,不敢大意,连忙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谢青芜。 “秦左使,你这是做什么?”沈凝脂厉声喝道,同时抬手对着那两个黑衣教徒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教徒立刻上前,挡在了秦岳和谢青芜中间。 秦岳怒视着沈凝脂:“沈护法,你还护着她?她分明就是昭雪司的探子,楼下的人就是她引来的!” 沈凝脂脸色一沉:“事到如今,不是内讧的时候!楼下的黑衣人来历不明,我们当务之急是联手将他们击退,再查明真相!” 就在这时,雅间的内间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嘴角挂着一丝黑血,显然就是那个中毒之人。而他的腰间,竟然也挂着半片青铜蝉纹令牌,与死者身上的令牌一模一样! 谢青芜瞳孔微缩,这老者是谁?为何他也会有半片金蝉令? 老者咳嗽了几声,目光落在谢青芜手中的瓷瓶上,声音沙哑:“苏先生,那借命丹……真的能救我?” 谢青芜还未开口,秦岳突然冷笑一声:“老东西,你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想着什么长生?今日便让你和这昭雪司的探子一起上路!”说罢,他再次挥剑,这次却是向着老者刺去。 他的目标竟然是这中毒的老者! 谢青芜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什么。秦岳之所以要污蔑她是昭雪司的探子,挑起内讧,恐怕就是为了趁机除掉这老者!而楼下的黑衣人,说不定也是他引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混乱局面,掩盖自己的罪行! “住手!”沈凝脂厉声喝道,同时飞身而上,手中的玉簪化作利器,挡住了秦岳的剑锋。“秦岳,你竟敢对太上长老动手,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太上长老?谢青芜心中一惊,原来这老者竟是长生教的太上长老!难怪他也持有半片金蝉令,看来这金蝉令的秘密,与长生教的核心人物息息相关。 秦岳冷笑一声:“造反又如何?这长生教,早就该换个人做主了!”他猛地发力,推开沈凝脂,再次向着太上长老刺去。 太上长老气息微弱,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闭目等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青芜突然飞身而上,手中的瓷瓶对着秦岳掷去。瓷瓶碎裂,里面的“借命丹”散落一地,红色的药衣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秦岳下意识地躲闪,就在这一瞬间,陆烬突然出手,手中的短刀直刺秦岳的后心。秦岳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却还是被短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陆烬,你也敢背叛我?”秦岳又惊又怒,没想到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陆烬,竟然会突然对他动手。 陆烬面色冷峻,眼神冰冷:“秦岳,你勾结外敌,残害长老,背叛教中,我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叛徒!”说罢,他再次挥刀上前,与秦岳战在一处。 沈凝脂也立刻加入战局,两人联手,对付秦岳。秦岳虽然武功高强,但刚才被墨蚊叮了一口,体内毒性发作,又被陆烬划伤,渐渐落入了下风。 谢青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知道,这是陆烬和沈凝脂联手除掉秦岳的好机会,她不便插手,以免暴露身份。同时,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太上长老身上,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太上长老中毒,究竟是秦岳所为,还是另有隐情?他身上的半片金蝉令,又藏着怎样的长生秘密? 就在这时,楼下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似乎有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秦岳见状,心中一急,虚晃一招,想要趁机逃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沈凝脂厉声喝道,手中的玉簪化作一道红光,直刺秦岳的咽喉。 秦岳躲闪不及,被玉簪刺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一声,转身向着窗外逃去,想要跳窗而逃。 陆烬见状,立刻追了上去,手中的短刀再次挥出,直劈秦岳的后背。秦岳心中一狠,猛地转身,用手中的长剑挡住了陆烬的短刀,同时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秦岳的眼神瞬间变得赤红,气息也变得狂暴起来,武功竟然瞬间提升了数倍。他怒吼一声,挥剑逼退陆烬和沈凝脂,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消失在夜色里。 “不好,他服了禁药‘爆血丹’,虽然能暂时提升功力,却会折损阳寿,看来他是真的急着逃跑!”沈凝脂脸色一变,想要追上去,却被陆烬拦住了。 “不用追了,”陆烬摇了摇头,“他中了我的毒刀,又服了爆血丹,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楼下的黑衣人还未肃清,我们当务之急是保护太上长老,查明黑衣人的来历。” 沈凝脂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太上长老,神色凝重:“长老,你怎么样?” 太上长老咳嗽了几声,嘴角再次溢出黑血:“我……我快不行了……苏先生,那借命丹……” 谢青芜心中一动,走到太上长老面前,沉声道:“长老,我这借命丹虽然能救你,但也需要你告诉我一个秘密——金蝉令的秘密,以及长生教炼制长生药的真相。” 太上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长叹一声:“罢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金蝉令……分为两半,一半在我手中,一半在教主手中,合在一起,便是打开长生殿的钥匙。而长生药的真相……”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嘴角涌出大量黑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头一歪,竟然气绝身亡了。 谢青芜和沈凝脂、陆烬皆是一惊,没想到太上长老竟然突然死了。 “是秦岳的毒!他刚才在长老的茶水里下了慢性毒药,刚才发作了!”沈凝脂检查了一下太上长老的尸体,脸色凝重地说道。 谢青芜心中一沉,太上长老临死前没能说出长生药的真相,这无疑让她的任务再次陷入了僵局。而那个逃走的秦岳,虽然活不了多久,但也可能带着更多的秘密死去。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衣教徒快步跑了上来,神色慌张:“护法,左使,楼下的黑衣人已经被肃清了,只是他们身上都没有任何标记,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沈凝脂眉头微蹙:“没有任何标记?难道是秦岳暗中培养的势力?还是其他觊觎长生教秘密的江湖门派?” 陆烬摇了摇头:“不好说,此事疑点重重,需从长计议。”他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红色药粒,又看向谢青芜,“苏先生,今日之事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太上长老恐怕早已遭了秦岳的毒手。” 谢青芜收回目光,面具下的神色依旧冷淡,沙哑着声音道:“我只是为了拿到该得的报酬,顺便看看这长生教的秘密究竟藏着什么罢了。”她刻意维持着邪医的人设,不愿暴露过多情绪。 沈凝脂走到她面前,指尖把玩着那支羊脂玉簪,眼神复杂:“苏先生倒是坦诚。只是太上长老已死,借命丹的报酬,我该如何给你?” “无妨,”谢青芜抬手按住腰间的漆盒,“我对长生教的‘长生殿’更感兴趣。传闻金蝉令能开启长生殿,如今太上长老这半片令牌在此,不知护法能否割爱?就当是我今日出手的报酬。”她早就盘算着拿到这半片令牌,只有集齐两半,才能真正触及长生教的核心秘密。 沈凝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笑一声:“苏先生倒是消息灵通。只是这半片令牌乃是教中至宝,我若擅自给你,怕是难以服众。”她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你确实救了长老,又帮我们揭穿了秦岳的阴谋,这份功劳不能不赏。这样吧,我可以带你去长生殿外一观,但令牌之事,需得请示教主。” 谢青芜心中一动,能靠近长生殿已是意外之喜,她点头应道:“也好,便依护法所言。” 陆烬在一旁补充道:“长生殿位于洛城郊外的凤鸣山深处,守卫森严,且布满了机关陷阱。明日三更,我与护法会带你前往,你需伪装成我的随从,不可擅自行动。” “自然知晓。”谢青芜应下,心中却暗自盘算。凤鸣山她早有耳闻,山势险峻,林深雾浓,向来是人迹罕至之地,长生教将老巢藏在那里,确实隐蔽。明日之行,必然又是一场险局,不仅要应对长生殿的机关陷阱,还要提防秦岳残留的势力,以及那个至今未曾露面的教主。 三人又商议了片刻,确定了明日的行程细节,谢青芜才起身告辞。走出醉仙楼时,鬼市的灯火依旧摇曳,只是空气中的血腥气比来时更浓了些。她刻意绕了几条弯路,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快步返回自己的破屋。 刚推开门,便察觉到屋内有异样。烛火依旧燃着,却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桌面上的茶杯倒在一旁,茶水浸湿了大半张桌案——有人来过。 谢青芜心中一紧,反手关上门,身形一闪,躲到了梁上。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屋内的动静。片刻后,一道黑影从床底钻了出来,身形佝偻,穿着一身灰布衣衫,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那人环顾四周,见屋内空无一人,便径直走向窗边的墙缝,似乎在寻找什么。谢青芜心中了然,此人定是冲着她之前传递给昭雪司的密信而来,想必是秦岳的余党,或是其他觊觎消息的势力。 她悄无声息地从梁上跃下,手中的墨砚对着黑影的后脑砸去。黑影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匕,转身刺向谢青芜。 “阁下深夜闯入我的住处,不知有何指教?”谢青芜侧身避开短匕,声音冰冷,带着几分杀意。 黑影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猛攻,招式狠辣,招招致命。谢青芜心中暗道,此人的武功路数与长生教教徒截然不同,更像是江湖上的死士。她不敢大意,一边闪避,一边打开腰间的乌木漆盒,放出几只墨蚊。 墨蚊嗡嗡作响,直扑黑影的面门。黑影显然忌惮毒虫,连忙后退几步,挥手驱赶。就在这一瞬间,谢青芜抓住机会,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箭般射出,手中的银质面具化作利器,直刺黑影的咽喉。 黑影大惊,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面具的棱角锋利如刀,瞬间划破了他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黑影捂着脖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谢青芜走上前,扯下黑影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庞,脸上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来历。她又在黑影身上搜了一遍,只找到一枚小小的青铜蝉纹碎片,与金蝉令的纹路相似,却只有指甲盖大小,显然不是完整的令牌。 “难道是秦岳的人?”谢青芜心中疑惑。这枚碎片做工粗糙,不像是长生教的正规信物,更像是临时打造的标识。看来秦岳暗中培养的势力不小,即便他已经逃走,这些人依旧在四处活动,寻找长生教的秘密。 她将碎片收好,又一把火点燃了黑影的尸体,看着它化为灰烬,才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接连不断,秦岳叛逃,太上长老身死,黑衣人突袭,又有人闯入住处搜寻密信,种种迹象表明,长生教的内部早已腐朽,而围绕着长生秘闻的争斗,也愈发激烈了。 一夜无眠。第二日三更时分,谢青芜准时来到醉仙楼后门。陆烬和沈凝脂早已在此等候,沈凝脂依旧是一身红衣,只是腰间多了一柄长剑,神色比往日更加凝重。陆烬则换了一身灰布衣衫,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随从,唯有腰间的短刀依旧暗藏杀机。 “苏先生,准备好了吗?”陆烬开口问道,语气低沉。 谢青芜点了点头,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随从服饰,脸上的银质面具换成了一张普通的麻布面具,只露出双眼,看起来毫不起眼。 三人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洛城,向着凤鸣山的方向行去。凤鸣山果然名不虚传,山势陡峭,道路崎岖,林间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沈凝脂在前引路,手中拿着一枚罗盘,似乎在辨别方向。陆烬断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的雾气渐渐稀薄,一座巍峨的山峰出现在眼前。山峰脚下,有一座巨大的石门,石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蝉纹,与金蝉令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正是长生殿的入口。 石门紧闭,两侧各站着两名黑衣教徒,腰间佩着长剑,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石门上方,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长生殿。 “就是这里了。”沈凝脂压低声音,“石门的机关与金蝉令相连,没有完整的令牌,根本无法打开。我们只能带你在外围看看,不可靠近。” 谢青芜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那座石门。石门的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的青石,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她注意到,石门上的蝉纹中间,有一个凹槽,大小与金蝉令恰好吻合,想必就是插入令牌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教徒突然发现了他们,厉声喝道:“何人在此?” 沈凝脂上前一步,亮出腰间的玉簪:“是我,沈凝脂。奉教主之命,带贵客前来一观。” 那名教徒见状,神色缓和了些,却依旧警惕地打量着谢青芜和陆烬:“护法有教主的手谕吗?” 沈凝脂眉头微蹙,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递了过去:“这是教主亲赐的通行令牌,你且查看。” 教徒接过令牌,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侧身让开:“护法请进。” 三人刚要迈步,突然听到林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惨叫。陆烬脸色一变:“不好,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十几名黑衣人从林间冲了出来,个个手持兵刃,眼神凶狠,正是昨夜突袭醉仙楼的那些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手中挥舞着一柄开山斧,厉声喝道:“沈凝脂,陆烬,交出金蝉令和长生殿的秘密,饶你们不死!” 沈凝脂脸色一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频频与我长生教作对?”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长生秘闻!”壮汉冷笑一声,“秦左使已经归顺了我们,他说了,只要拿到金蝉令,打开长生殿,就能得到长生不老的秘诀!” 谢青芜心中一惊,秦岳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他不仅自己服了爆血丹逃走,还将长生殿的消息泄露给了外人,引来了这伙不速之客。 “秦岳那叛徒,早已是丧家之犬,你们也敢信他的话?”陆烬厉声喝道,手中的短刀已经出鞘。 “废话少说,交出令牌,否则今日便踏平这里!”壮汉怒吼一声,挥起开山斧,向着石门两侧的教徒砍去。 两名教徒猝不及防,被开山斧劈中,当场身亡。其余的黑衣人也一拥而上,与剩下的教徒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惨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长生殿的宁静。 沈凝脂眼神一冷:“陆烬,你护住苏先生,我去对付他们!”说罢,她飞身而上,手中的玉簪化作一道红光,直刺那名壮汉。 陆烬也立刻出手,挡住了几名黑衣人,沉声对谢青芜道:“此地危险,你尽快躲到一旁,不可妄动!” 谢青芜却没有退缩,她打开腰间的乌木漆盒,放出了里面的金环蛇和七步倒,对着黑衣人飞去。这些毒虫毒性猛烈,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咬伤了好几人,惨叫声连连。 那名壮汉见状,怒不可遏,挥起开山斧,对着谢青芜砍来。谢青芜身形灵活,侧身避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扔在地上。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不好,是烟雾弹!”壮汉怒吼一声,挥舞着开山斧胡乱砍杀。 谢青芜趁着烟雾,悄无声息地绕到石门旁,目光落在石门上的凹槽处。她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那枚从黑影身上搜到的青铜蝉纹碎片,试探着插进凹槽。 碎片刚一插入,石门突然震动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凹槽处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随后便熄灭了,石门并没有打开。 “果然不行。”谢青芜心中暗道,看来必须要有完整的金蝉令才能开启石门。 就在这时,烟雾渐渐散去。沈凝脂与那名壮汉打得难解难分,沈凝脂的玉簪虽然锋利,却难以抵挡开山斧的蛮力,渐渐落入了下风。陆烬则被几名黑衣人缠住,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 谢青芜心中一急,她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必然会吃亏。她目光扫过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心中有了主意。 她快步跑到岩石旁,运起昭雪司秘传的内功,双手抱住岩石,猛地发力,将岩石推向那些黑衣人。岩石巨大,带着呼啸的风声,黑衣人躲闪不及,被砸倒了好几人。 陆烬趁机摆脱纠缠,挥刀砍向那名壮汉的后背。壮汉惨叫一声,后背被砍中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沈凝脂抓住机会,玉簪直刺壮汉的咽喉,结束了他的性命。 剩下的黑衣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跑。陆烬和沈凝脂怎会放过他们,追上去一一斩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战斗结束,林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血迹。陆烬和沈凝脂都喘着粗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多谢苏先生出手相助。”沈凝脂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谢青芜道。 “举手之劳罢了。”谢青芜淡淡回应,目光却再次落在石门上,“只是,经此一事,长生殿的位置恐怕已经暴露,日后怕是不会安宁了。” 陆烬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此事确实棘手。秦岳泄露了消息,必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觊觎长生秘闻。我们必须尽快通知教主,加强防范。” 沈凝脂却摇了摇头:“教主行踪不定,想要联系到他并非易事。而且,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秦岳虽然野心勃勃,但他对长生教的秘密极为看重,怎会轻易泄露给外人?” 谢青芜心中也有同感。秦岳的所作所为,看似是为了夺权,却又处处透着诡异。他引外人前来攻打长生殿,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报复长生教?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再次震动起来,比刚才更加剧烈。“轰隆隆”的声响不断传来,石门上的蝉纹开始发光,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山林。 “不好,石门要开了!”陆烬脸色一变,“难道是教主来了?” 沈凝脂也神色紧张:“不可能,教主若来,定会提前通知我们。” 三人紧紧盯着石门,只见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通道深处,隐隐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以及那熟悉的低语声:“长生……永生……” 这声音与谢青芜当初触碰金蝉令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清晰,更加诡异,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谢青芜只觉得头皮发麻,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随着这低语声流动,脑海中再次生出那种想要冲进通道,追寻长生的念头。她连忙运起内功,强行压制住这股诡异的念头。 陆烬和沈凝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显然也受到了低语声的影响。 “快,捂住耳朵,运功抵御!”谢青芜厉声喝道,提醒两人。 陆烬和沈凝脂回过神来,连忙捂住耳朵,运起内力抵抗。过了片刻,那种诡异的感觉才渐渐消散。 通道深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枚完整的青铜蝉令,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教主?”沈凝脂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那道身影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迈步,从通道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无数只金蝉,面容被一顶黑色的斗笠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 “参见教主!”陆烬和沈凝脂连忙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谢青芜心中一紧,这便是长生教的教主?传闻他神秘莫测,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今日一见,果然气场强大,让人不寒而栗。 教主的目光落在谢青芜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你就是那个鬼医苏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经过了刻意的伪装,听不出真实音色。 “正是在下。”谢青芜故作镇定,拱手行礼。 教主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秦岳引来的麻烦,你们处理得不错。” “属下无能,让外人惊扰了长生殿的安宁,请教主降罪。”沈凝脂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无妨。”教主摆了摆手,“长生秘闻本就不该被埋没,既然有人想要窥探,便让他们来好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清理一些没用的废物。”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谢青芜心中一寒,这教主的冷酷,比沈凝脂和秦岳有过之而无不及。 教主的目光再次落在石门上,缓缓道:“金蝉令已聚,长生殿开启,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一下真正的长生了。”他抬手一挥,腰间的完整金蝉令发出一道金光,射向石门上的凹槽。 金光与凹槽契合,石门再次震动起来,通道深处的低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谢青芜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通道中传来,想要将她吸进去。 “教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沈凝脂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教主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通道深处,声音带着几分诡异的狂热:“长生……永生……终于要实现了……” 陆烬和沈凝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谢青芜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隐隐觉得,这长生殿中隐藏的,并非什么长生不老的秘诀,而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足以让整个江湖,甚至整个天下都陷入混乱的阴谋。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那股诡异的低语声戛然而止,强大的吸力也消失了。 教主的身影停在通道中间,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他缓缓转过身,斗笠掉落在地,露出了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他的眼睛充血,嘴角挂着黑血,气息微弱,显然是中了剧毒。 “为……为什么……”教主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长生药……怎么会是……毒药……” 话音未落,他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谢青芜、陆烬和沈凝脂皆是大惊,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长生教的教主,竟然死在了自己追寻的长生药手中。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烬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 谢青芜快步走到教主的尸体旁,俯身查看。她发现,教主的体内,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毒素,与太上长老和那些被掳走的青壮年体内的毒素相似,却又更加猛烈。 “我明白了。”谢青芜站起身,沉声道,“长生教所谓的长生药,根本不是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药,而是一种能让人暂时提升功力,却会让人心智错乱、最终毒发身亡的毒药!那些被掳走的青壮年,都是炼制这种毒药的药引!” 沈凝脂瞳孔微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教主一直说,长生药是集合天地灵气、耗费百年心血炼成的至宝,怎么会是毒药?”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痛苦,“我追随教主多年,就是为了见证长生的奇迹,你怎能说它是毒药?” 谢青芜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中微动。沈凝脂虽然身为长生教护法,手上沾过血,但此刻的反应,倒不像是全然知晓真相的样子。或许,她也是这场阴谋中的受害者,被教主的谎言蒙骗了多年。 “是不是毒药,你看看这些便知。”谢青芜弯腰从教主的尸体上取下那枚完整的金蝉令,又从太上长老的腰间摘下另一块半片令牌,将它们凑在一起。两半令牌严丝合缝,拼成一枚完整的金蝉令,蝉翼展开,纹路清晰,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拿着金蝉令,走到石门旁的凹槽处,将令牌插入。金光再次亮起,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通道深处的景象。 通道尽头是一座巨大的殿宇,殿内灯火通明,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身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炉下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炼丹炉周围,散落着数十具白骨,皆是青壮年的骸骨,他们的胸腔处都有一个黑洞,显然是被人挖走了心脏。 殿宇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壁画,上面画着炼制长生药的过程:先用活人心脏作为药引,辅以各种剧毒草药,再用特殊的邪术催化,最终炼成所谓的“长生药”。壁画的最后一幅,画着服药之人功力大增,却在不久后七窍流血而死,死状凄惨。 “这……这是真的?”沈凝脂走进殿宇,看着那些白骨和壁画,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教主一直在骗我们……他所谓的长生,竟然是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换来的毒药……” 陆烬也走进殿宇,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满是愤怒:“难怪秦岳会背叛,想必他早就发现了真相,想要趁机夺权,却又不敢公开揭穿教主的阴谋,只能暗中勾结外人。” 谢青芜走到炼丹炉旁,仔细查看。炉底残留着一些黑色的药渣,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正是那种诡异毒素的味道。她还在炉边发现了一本残破的古籍,上面记载着长生药的炼制方法,与壁画上的内容一致,最后一页还写着一行小字:“金蝉现世,血祭长生,功成之日,便是归墟之时。” “归墟?”谢青芜心中一沉,“看来这长生药不仅会害死服药之人,还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秦岳的声音:“教主,我回来了!快将长生药给我,我知道你藏在哪里!” 三人心中一惊,没想到秦岳竟然还没死。他们连忙躲到炼丹炉后,屏住呼吸。 秦岳踉跄着走进殿宇,他的脸色赤红,嘴角挂着黑血,显然是爆血丹的药效即将耗尽,体内的毒性也开始发作。他环顾四周,看到教主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教主,你果然死了!长生药呢?快把长生药交出来!” 他疯了一般在殿内搜寻,翻找着每一个角落,最终目光落在了炼丹炉上。他快步走到炉边,伸手向炉内摸去,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里面装着几粒暗红色的丹药,正是所谓的“长生药”。 “哈哈,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秦岳狂笑起来,眼神狂热,毫不犹豫地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秦岳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功力大增,但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扭曲,七窍开始渗出黑血。 “怎么会……这不是长生药……”秦岳感觉到体内的毒素在快速蔓延,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教主,你骗得我好苦!”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白骨堆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沈凝脂缓缓走到秦岳的尸体旁,看着他的死状,长叹一声:“痴人妄想,终究是一场空。”她转头看向谢青芜,眼神复杂,“苏先生,今日之事,多谢你揭穿了真相。若不是你,我恐怕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谢青芜收起古籍,淡淡道:“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长生教的阴谋已经败露,这些白骨和古籍,都是他们作恶的证据。” 陆烬走到谢青芜身边,低声道:“苏先生,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苏九。昭雪司密探谢青芜,奉命追查长生教一案,我说得对吗?” 谢青芜心中一惊,转头看向陆烬:“你怎么知道?” “我在昭雪司潜伏多年,自然认得你的身份标识。”陆烬从怀中掏出一枚昭雪司的令牌,“而且,指挥使早就给我发了密信,让我协助你完成任务。” 谢青芜看着那枚令牌,心中了然。原来陆烬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一直暗中保护她。 沈凝脂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笑一声:“原来如此,难怪你对金蝉令和长生殿的秘密如此感兴趣。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不知谢姑娘打算如何处置长生教?” “长生教作恶多端,残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自然是要交由昭雪司和官府处置。”谢青芜沉声道,“这些证据我会带回京城,上报指挥使,让长生教的余党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凝脂点了点头:“也好。我罪孽深重,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理应受到惩罚。但在这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她走到殿外,召集了长生教的剩余教徒,将长生药的真相告诉了他们。教徒们得知自己一直追随的是一个谎言,纷纷哗然,有的愤怒,有的迷茫,有的则选择了离开。 沈凝脂将那些愿意改过自新的教徒交给陆烬看管,自己则带着谢青芜来到凤鸣山的一处悬崖边。 “这里是我第一次遇到教主的地方,也是我踏入歧途的开始。”沈凝脂望着悬崖下的云雾,眼神中满是悔恨,“我曾经以为,追随教主就能实现长生的梦想,却没想到,最终只是一场骗局,还害死了这么多人。” 她转头看向谢青芜,从怀中掏出那支羊脂玉簪,递了过去:“这枚玉簪是教主送给我的,里面藏着长生教余党的名单和联络方式,或许对你有用。我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原谅,只希望能以死谢罪,告慰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 说罢,她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沈凝脂!”谢青芜想要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悬崖下的云雾,心中五味杂陈。沈凝脂的一生,是被谎言和野心毁掉的,她最终选择以死谢罪,也算是一种解脱。 谢青芜和陆烬处理完长生教的后事,带着证据和名单返回了京城。昭雪司指挥使得知真相后,大为震怒,立刻下令围剿长生教的余党,将所有参与炼制长生药的人绳之以法。 江湖上关于长生教的风波渐渐平息,那些被掳走的青壮年的家人,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谢青芜因破获此案有功,被指挥使破格提拔,成为昭雪司最年轻的千户。 陆烬也结束了潜伏生涯,返回昭雪司,继续为朝廷效力。 几日后,谢青芜在整理沈凝脂留下的玉簪时,发现簪头的蝉纹可以打开,里面除了名单和联络方式,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沈凝脂的字迹:“金蝉非真,长生虚妄,愿世间再无此劫。” 谢青芜将纸条收好,心中感慨万千。长生,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妄,那些为了追求长生而不择手段的人,最终都落得个身败名裂、死于非命的下场。 她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或许,真正的长生,不是追求不死之身,而是活出自己的价值,让自己的名字被世人铭记,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 而洛城的鬼市,依旧在每夜如期开放,只是再也没有了长生教的踪迹,那些幽冥灯火下的交易,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有那半片青铜蝉纹令牌,和那段关于长生的阴谋,成为了江湖上一段令人警醒的传说。 第3章 第二章 蝉纹秘辛 当晚的风带着洛城郊外的湿冷,卷着枯草碎屑掠过破庙的残垣。谢青芜换了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卸下了“苏九”的伪装,面具下的面容在微弱的月光下更显清丽,只是眼底藏着化不开的警惕。破庙内蛛网密布,墙角堆着些干草,唯一的光亮来自陆烬点燃的半截松明,跳跃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陆烬已褪去那身象征长生教执法堂主事的黑衣,内里藏着的昭雪司制服泛着冷硬的银灰色,与他冷峻的眉眼相得益彰。他将一枚用布帛包裹的物件放在地上,层层解开,露出那半片从太上长老身上取下的青铜蝉令,在火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长生教的令牌绝非普通玄铁所制,”他指尖抚过令牌上凹凸不平的蝉纹,语气沉冷,“经我暗中查验,是用千年玄铁混合了活人尸油锻造而成,高温淬炼时融入了特殊的咒文,这也是为何触碰时会心生蛊惑、寒意侵体的缘故。” 谢青芜凑近细看,果然在蝉翼的纹路间隙,发现了几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符文,与她此前在那些死者心口令牌上见到的如出一辙。“这咒文有何作用?”她问道。 “是玄蝉派的‘锁魂咒’,”陆烬抬眼,目光锐利,“十五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玄蝉派,便是因炼制所谓的‘长生药’,被武林同道联名讨伐,最终满门抄斩。如今的长生教,无论是令牌材质、炼药噱头,还是这秘传咒文,都与当年的玄蝉派一脉相承,恐怕是玄蝉派余孽重建的。” “玄蝉派”三个字如惊雷般在谢青芜脑海中炸响。她想起出发前翻阅的昭雪司卷宗,其中记载的玄蝉派灭门案确实疑点重重。当年玄蝉派以炼丹术闻名,虽行事低调,却从未有过残害生灵的记载,可一夜之间便被扣上“炼制邪药、祸乱江湖”的罪名,由当时初露锋芒的白虹山庄庄主周炎牵头,联合七大门派将其连根拔起。卷宗末尾标注着“此案已结,无后续疑点”,可如今想来,这般仓促定论,反倒更显蹊跷。 “白天醉仙楼里被秦岳斩杀的探子,穿的是白虹山庄的服饰,”谢青芜沉吟道,“周炎身为武林盟主,按说该对长生教这种邪派深恶痛绝,可他派人参合其中,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他也在查长生教?” “他不是在查,是在怕。”陆烬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密信,递到谢青芜手中。信纸是昭雪司特制的防水韧纸,上面的字迹用特殊墨汁书写,需借着松明火光才能看清。“这是我潜伏在长生教期间,暗中收集到的消息,结合昭雪司总部传来的密报整理而成。” 谢青芜展开信纸,逐条细看,眉头愈发紧锁。信中写道,当年玄蝉派灭门之夜,掌门林岳峰的独女林晚萤神秘失踪,传闻她带走了玄蝉派世代相传的完整炼药图谱。而周炎这些年一直暗中派人四处搜寻,行踪隐秘,甚至不惜动用白虹山庄的核心势力。更令人心惊的是,信中提到沈凝脂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江湖上无人能识破,而这种易容术,与玄蝉派失传多年的“千面功”如出一辙。 “千面功”是玄蝉派的独门绝技,不仅能改变容貌身形,还能模仿他人的声音神态,当年随着玄蝉派灭门一同失传。若沈凝脂真的会这门功夫,那她的身份便愈发可疑。 “你的意思是,沈凝脂可能就是林晚萤?”谢青芜抬眼看向陆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陆烬点头:“可能性极大。玄蝉派灭门时,林晚萤年仅十六,如今正好三十一岁,与沈凝脂的年纪相符。而且沈凝脂在长生教内部行事向来独来独往,对教中炼药之事格外上心,却又从不参与残害无辜的勾当,这与一心复仇、想要揭露真相的遗孤心态完全吻合。” 话音刚落,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压迫感。松明火光猛地晃动了一下,映出一道红色的身影立在破庙门口,红裙如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两位昭雪司的密探,在背后议论他人,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又暗藏锋芒。沈凝脂缓步走入破庙,红裙扫过地上的枯草,留下淡淡的香氛,与破庙的破败气息格格不入。她抬手,指尖在脸上轻轻一撕,那张美艳却带着几分凌厉的面容竟被缓缓揭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眼角下方一颗小巧的泪痣,在火光下若隐若现,正是卷宗中记载的、玄蝉派掌门之女林晚萤的模样。 谢青芜与陆烬瞬间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沈凝脂,两人身形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你果然是林晚萤!”谢青芜沉声道,“既然你是玄蝉派遗孤,为何要建立长生教,打着炼药长生的幌子残害生灵?” 林晚萤却丝毫不在意指向自己的剑尖,她红唇微勾,从怀中取出一枚完整的青铜蝉令,轻轻抛向谢青芜。“我不是敌人,”她的声音褪去了此前的娇媚,变得清冷而坚定,“这枚完整的蝉令,便是证明。” 谢青芜伸手接住蝉令,入手冰凉,与那半片令牌的材质一模一样。她将两片令牌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一枚完整无缺的青铜蝉令赫然在目。蝉令背面刻着的,不再是蛊惑人心的咒文,而是一幅细密的图谱,隐约能看出是药材配伍的图样。 “当年灭门的根本不是什么武林同道联名讨伐,”林晚萤走到火堆旁,捡起一根枯枝,拨了拨跳动的火焰,火光映照着她眼底的恨意与悲凉,“是周炎。他当年觊觎玄蝉派的炼药图谱,假意与我父亲结交,实则暗中布下阴谋。他趁我父亲闭关炼制解毒丹之际,带人闯入玄蝉派,屠戮满门,还伪造了玄蝉派炼制邪药的证据,嫁祸于我们。” 谢青芜与陆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卷宗中记载的“武林同道联名”,原来竟是周炎一手策划的骗局。 “我父亲早有察觉,提前将完整的炼药图谱刻在了蝉令背面,又将解毒之法口述于我,让我带着蝉令趁乱逃走。”林晚萤的指尖抚过蝉令上的纹路,语气带着无尽的伤痛,“我亲眼看着亲人惨死,门派被灭,这些年隐姓埋名,修习‘千面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引周炎现身,为玄蝉派报仇雪恨。” “那长生教呢?”陆烬问道,“你建立长生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引蛇出洞。”林晚萤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周炎当年为了夺取图谱,中了我父亲布下的‘蚀骨蛊’。这蛊毒潜伏期长达十五年,如今期限将至,他体内的蛊毒开始发作,每日受尽蚀骨之痛,唯有玄蝉派的独门解药才能续命。他这些年一直派人搜寻我的下落,就是为了拿到图谱,炼制解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建立长生教,打着炼制长生药的幌子,就是为了让周炎以为我在重蹈玄蝉派的覆辙,让他觉得我手中掌握着长生的秘密,从而主动现身。那些被掳走的青壮年,并非什么药引,而是我故意放出的诱饵,大部分都被我暗中救走,安置在安全之地,只有少数几个真正作恶多端的江湖败类,才被我用来做了幌子,故意让他们‘毒发身亡’,加深周炎的忌惮与渴望。” 谢青芜心中一动,想起那些死者心口的令牌和七窍的黑血,原来都是林晚萤刻意布置的假象。“那太上长老和教主之死,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太上长老本就是周炎安插在长生教的眼线,”林晚萤冷笑一声,“他表面是教中长老,实则一直暗中向周炎传递消息,想要伺机夺取蝉令。我早就知晓他的身份,故意装作不知,直到今日才借秦岳之手除掉他。至于教主……” 她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所谓的教主,不过是我找来的一个替身,用来掩人耳目。他贪恋权势,想要真正掌控长生教,还与秦岳勾结,妄图夺取蝉令。今日他服下的‘长生药’,其实是我特制的、能加速‘蚀骨蛊’发作的药物,他的死,不过是自食恶果。” 陆烬不解:“秦岳又是为何要背叛?他与周炎之间,是否也有勾结?” “秦岳野心勃勃,一直觊觎教主之位,”林晚萤解释道,“他早就察觉到长生教的不对劲,也猜到我并非真心想要炼制长生药,便暗中与周炎接触,想要里应外合,夺取蝉令和教中权力。周炎许诺他,若能拿到图谱,便助他成为真正的长生教教主,还会赐他解药,让他也能‘长生’。秦岳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自然甘愿为周炎所用。” 谢青芜看着手中的完整蝉令,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林晚萤建长生教、造金蝉令、布下重重迷局,皆是为了复仇,为了揭露周炎当年的罪行。而周炎之所以急于找到林晚萤,并非是为了所谓的“江湖正义”,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既然图谱藏着解毒之法,你为何不直接炼制解药,反而要大费周章地引周炎现身?”谢青芜问道。 “‘蚀骨蛊’的解药,需用周炎自身的精血为引,再辅以图谱上的药材,才能炼制成功。”林晚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的不是简单地让他死去,而是要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身败名裂,让他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玄蝉派并非邪派,当年的灭门案,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破庙外的风声愈发急促,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谢青芜将完整的蝉令收好,看着林晚萤清丽却带着坚韧的脸庞,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周炎身为武林盟主,权势滔天,仅凭我们三人,想要扳倒他并非易事。”她沉声道,“但昭雪司职责所在,绝不会容忍这样的奸佞之徒逍遥法外。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此后不再以长生教的名义兴风作浪,所有的恩怨,都要通过正当途径解决。” 林晚萤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对着谢青芜深深一揖:“多谢谢姑娘。若能为玄蝉派沉冤昭雪,我林晚萤愿从此归隐山林,再也不涉足江湖纷争。” 陆烬也收起长剑,沉声道:“我在长生教潜伏多年,收集了不少周炎与长生教勾结的证据,再加上这枚蝉令上的图谱,足以证明他当年的罪行。接下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引周炎主动现身,将他的罪证公之于众。” 林晚萤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地图上标注着洛城及周边的地形,其中一处被红笔圈出,正是凤鸣山的长生殿。“周炎知道长生殿是我最后的据点,他必定会亲自前来夺取蝉令。我已经在长生殿设下了陷阱,只等他自投罗网。” 她指尖指向地图上的长生殿:“长生殿的地下密室,藏着当年玄蝉派的部分典籍和我这些年收集的证据。我会故意放出消息,说我已找到炼制长生药的最后一味药材,三日后在长生殿举行炼药大典,届时蝉令会作为炼药的核心法器,置于殿中。周炎为了解毒,必定会不顾一切前来抢夺。” 谢青芜看着地图,沉吟道:“三日后,我会调动昭雪司在洛城的暗卫,埋伏在长生殿周围。陆烬,你继续以长生教执法堂主事的身份留在教中,暗中配合我们。林姑娘,你负责稳住教中的其他教徒,同时确保陷阱万无一失。” “好。”陆烬与林晚萤同时应道。 就在三人商议妥当,准备各自行动之际,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碰撞的声响。林晚萤脸色一变:“不好,是周炎的人!他竟然来得这么快!” 谢青芜立刻熄灭松明火把,破庙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看来周炎早已察觉到我们的行踪,”她压低声音,“陆烬,你护着林姑娘从后门逃走,我来断后!” “不行,周炎的人太多,你一个人应付不来!”陆烬反驳道。 “没时间争辩了!”谢青芜话音未落,破庙的大门已被一脚踹开,数十名黑衣人手举火把,手持兵刃,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白虹山庄的庄主周炎。 周炎身着一身白色锦袍,面容儒雅,眼神却阴鸷狠辣。他目光扫过破庙内的三人,最终落在林晚萤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晚萤,躲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现身了。把蝉令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林晚萤红裙一扬,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长剑,剑尖直指周炎:“周炎,你这个奸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就凭你们三个?”周炎嗤笑一声,挥手示意,“拿下他们,死活不论,我只要蝉令!” 黑衣人们立刻蜂拥而上,刀剑寒光闪烁,朝着三人劈来。谢青芜与陆烬对视一眼,同时拔剑迎敌。破庙内空间狭小,刀剑碰撞的声响、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容。 谢青芜的剑法灵动迅捷,昭雪司的制式长剑在她手中如臂使指,每一剑都直指敌人要害。陆烬的刀法则沉稳狠厉,招招致命,多年的潜伏生涯让他的身手愈发精湛。林晚萤的剑法带着玄蝉派的影子,轻盈飘逸,却又暗藏杀机,眼角的泪痣在激战中更显决绝。 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稳固的防御圈,与黑衣人展开了殊死搏斗。周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似乎在等待最佳时机。 激战中,一名黑衣人突然从背后偷袭林晚萤,长剑直刺她的后心。谢青芜见状,毫不犹豫地转身,用自己的剑身挡住了这致命一击。“铛”的一声巨响,长剑碰撞的冲击力让谢青芜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小心!”林晚萤连忙反手一剑,斩杀了那名黑衣人,对着谢青芜道了声谢。 周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身形一动,如鬼魅般扑了上来,掌风凌厉,直取林晚萤手中的蝉令。“交出蝉令!” 林晚萤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掌风,长剑横扫,逼退周炎。“想要蝉令,先过我这关!” 周炎冷笑一声,掌法愈发狠辣。他的武功确实高强,当年能成为武林盟主绝非浪得虚名,几招之下,林晚萤便渐渐落入下风。谢青芜与陆烬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黑衣人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眼看周炎的手掌就要触碰到林晚萤怀中的蝉令,林晚萤突然眼中一狠,反手一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青铜蝉令上。蝉令瞬间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周炎被金光刺痛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是玄蝉派的‘血祭咒’!”周炎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你疯了?用自身精血催动咒文,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为了报仇,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林晚萤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握紧蝉令,鲜血顺着蝉令的纹路流淌,金光愈发耀眼。破庙内的黑衣人被金光照射,纷纷惨叫着倒地,浑身抽搐,显然是受到了咒文的影响。 周炎见状,心中暗惊。他知道“血祭咒”的厉害,虽不能直接伤人,却能引发人体内的潜在毒素,他体内的“蚀骨蛊”最怕的就是这种咒文。他不敢再久留,怒吼一声:“林晚萤,你给我等着!三日后长生殿,我必取你狗命!”说罢,他转身一掌拍飞身前的两名黑衣人,纵身跃出破庙,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见首领逃走,顿时群龙无首,士气大跌。谢青芜与陆烬趁机发力,斩杀了剩余的黑衣人,破庙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林晚萤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脸色苍白,显然催动“血祭咒”消耗了她大量的内力和精血。“他……他跑了……” “没关系,”谢青芜走上前,从怀中取出金疮药,递给林晚萤,“三日后的长生殿,才是真正的决战。今日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知道,你并非那么容易对付。” 林晚萤接过金疮药,包扎好伤口,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三日之后,我必让周炎血债血偿!” 破庙内满地狼藉,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腥味与枯草的霉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谢青芜看着林晚萤苍白却决绝的侧脸,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以免周炎去而复返。” 三人不敢耽搁,当即收拾妥当,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破庙,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谢青芜返回洛城城内的联络点,陆烬则赶回长生教稳定局面,林晚萤则独自一人前往凤鸣山,最后的布置。 回到联络点时,天已微亮。这是一处隐蔽的药铺,表面上售卖寻常药材,实则是昭雪司在洛城的暗卫据点。药铺老板见到谢青芜,立刻引她进入后院的密室。 “千户大人,您吩咐调动的暗卫已全部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待命。”暗卫统领躬身禀报,递上一份名单。 谢青芜接过名单,快速浏览一遍,确认无误后,沉声道:“三日后,凤鸣山长生殿有一场决战。你带领半数暗卫,埋伏在长生殿外围的山林中,负责拦截周炎的援兵;另一半暗卫随我潜入长生殿内部,伺机而动,务必确保将周炎的罪证完整地呈现在江湖同道面前。” “属下明白!”暗卫统领领命退下。 谢青芜坐在密室的桌前,取出那枚完整的青铜蝉令,借着晨光仔细端详。蝉令背面的图谱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十种药材的名称和配伍比例,还有一些奇特的符号,想必是玄蝉派独有的炼丹手法。她将图谱拓印下来,妥善收好,这不仅是扳倒周炎的关键证据,更是能解“蚀骨蛊”的唯一线索。 接下来的两日,洛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白虹山庄的人频频出入城内外,显然是在为三日后的行动做准备。长生教也传出消息,称炼药大典万事俱备,只待吉时开启,引得不少觊觎长生的江湖人蠢蠢欲动。 林晚萤在长生殿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将地下密室的入口伪装成炼丹炉的基座,里面摆满了玄蝉派的典籍和周炎当年勾结各大门派的书信证据。长生殿的梁柱上,缠绕着浸过特制药液的丝线,一旦触发,便会释放出能暂时麻痹内力的烟雾。殿外的山道上,也设置了多处陷阱,延缓援兵的到来。 陆烬则在长生教内部安抚教徒,声称教主虽死,但炼药大典如期举行,只要成功炼制出长生药,所有人都能受益。他暗中甄别出几名周炎安插的眼线,不动声色地将其控制起来,确保大典当天不会出现内乱。 第三日三更,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绝佳时机。 谢青芜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带领暗卫悄悄潜入凤鸣山。长生殿内灯火通明,炼丹炉的火光将殿宇映照得如同白昼,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诵经声和法器碰撞声,营造出一派庄严肃穆的氛围。 “千户大人,周炎的人马已经到了山下,约莫有两百余人,正在朝着长生殿赶来。”暗卫的探报传来。 谢青芜点头:“按计划行事。” 片刻后,长生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炎身着白色锦袍,率领着白虹山庄的精锐弟子和几名各大门派的长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大殿中央的炼丹炉上,炼丹炉顶端,那枚完整的青铜蝉令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林晚萤,别再躲躲藏藏了!”周炎沉声喝道,“交出蝉令和图谱,我可以饶你身边这些无知教徒一命!” 红裙一闪,林晚萤从炼丹炉后走出,手中握着长剑,眼角的泪痣在火光下愈发清晰。“周炎,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夺走蝉令吗?今日,我要让你当着所有江湖人的面,承认你当年的罪行!”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涌入大批江湖人士,都是被长生教炼药大典的消息吸引而来的。他们见白虹山庄庄主与长生教护法剑拔弩张,纷纷议论起来,不明所以。 周炎脸色一沉,他没想到林晚萤竟然会邀请这么多江湖人前来。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诸位江湖同道,这林晚萤是玄蝉派余孽,当年玄蝉派炼制邪药,残害生灵,今日她故技重施,妄图用所谓的长生药蛊惑世人,我等今日便是为了清理门户,还江湖一个太平!” “一派胡言!”林晚萤怒喝一声,抬手一挥,殿内的投影布上突然显现出当年玄蝉派灭门的场景。画面中,周炎带领着各大门派的人,闯入玄蝉派,烧杀抢掠,伪造证据,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让在场的江湖人无不震惊。 “这不可能!周盟主一向以侠义自居,怎会做出这等事?”有人质疑道。 “是不是真的,问问这些长老便知!”林晚萤目光扫过周炎身后的几名长老,“当年参与灭门的,就有你们门派的人,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几名长老脸色一变,眼神闪烁,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周炎见状,心中大怒,他知道不能再让林晚萤说下去。“妖女休要胡言乱语!给我上,拿下她!” 白虹山庄的弟子立刻蜂拥而上,林晚萤挥剑迎敌,陆烬也带着长生教的教徒加入战局,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谢青芜趁机带领暗卫潜入殿后,按照计划触发了陷阱。梁柱上的丝线断裂,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白虹山庄的弟子吸入烟雾后,纷纷感到内力不济,手脚发软。 “不好,有埋伏!”周炎脸色大变,他运转内力,勉强抵御住烟雾的侵袭,目光死死盯着林晚萤手中的蝉令,“给我把蝉令抢过来!” 一名黑衣人突然从房梁上跃下,直取炼丹炉顶端的蝉令。谢青芜见状,身形一动,长剑出鞘,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周炎,你的对手是我!” 黑衣人正是周炎的心腹,武功高强。谢青芜的剑法灵动迅捷,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剑光闪烁,招招致命。 殿内的江湖人见局势混乱,有的趁机退出殿外,有的则站在一旁观望。林晚萤与陆烬联手,对抗着白虹山庄的精锐,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凭借着对长生殿地形的熟悉和陷阱的辅助,一时之间竟不落下风。 周炎心急如焚,体内的“蚀骨蛊”隐隐发作,传来阵阵剧痛。他知道不能再拖延,当即身形一闪,避开几名教徒的围攻,直扑林晚萤。“林晚萤,受死吧!” 掌风凌厉,直取林晚萤的要害。林晚萤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长剑横扫,直指周炎的手腕。周炎反手一掌,拍在林晚萤的剑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林晚萤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 “交出蝉令,我给你个痛快!”周炎步步紧逼,眼中满是贪婪与狠辣。 林晚萤看着逼近的周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突然转身,冲向炼丹炉,将手中的长剑插入炉底的凹槽。“既然你想要,那就一起陪葬!” 炼丹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炉身裂开一道道缝隙,里面喷出熊熊烈火。地下密室的入口被打开,玄蝉派的典籍和周炎的罪证散落一地。 “不好,她要毁了蝉令!”周炎大惊,连忙飞身扑去。 就在这时,谢青芜一剑斩杀了身前的黑衣人,飞身赶到,长剑直指周炎的后心。“周炎,你的死期到了!” 周炎被迫转身,挡住谢青芜的攻击。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剑光掌影交织,难分难解。谢青芜的剑法虽然灵动,但周炎的内力更为深厚,几招之下,谢青芜便渐渐落入下风。 “小姑娘,凭你也想拦住我?”周炎冷笑一声,掌力陡然加重。 谢青芜只觉得胸口一闷,鲜血涌上喉头。她强忍着不适,运转内力,一剑刺向周炎的小腹——那里正是“蚀骨蛊”的蛊穴所在。 周炎脸色一变,连忙侧身避开,却还是被剑尖划伤。伤口传来一阵剧痛,体内的蛊毒瞬间发作,他浑身抽搐,脸色苍白如纸。“不……我的蛊毒……” 林晚萤趁机上前,手中的长剑抵住周炎的咽喉。“周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炎看着周围愤怒的江湖人,看着散落一地的罪证,知道大势已去。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变得狰狞:“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他突然猛地发力,想要引爆体内的内力,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休想!”陆烬见状,立刻飞身上前,一掌拍在周炎的后心,打断了他的运功。 周炎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晚萤捡起地上的蝉令。“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 “你得到的,都是用别人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林晚萤的声音冰冷,“当年你为了夺取图谱,屠戮玄蝉派满门;这些年你为了续命,滥杀无辜,勾结奸佞,早已不配为人!” 在场的江湖人看着散落的罪证,听着林晚萤的控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们纷纷怒斥周炎的所作所为,要求将他绳之以法。 谢青芜走上前,拿出昭雪司的令牌:“周炎,你涉嫌屠灭玄蝉派、勾结邪派、残害无辜,证据确凿,今日我便将你捉拿归案,交由昭雪司和江湖同道共同审判!” 暗卫上前,将周炎捆绑起来。周炎挣扎着,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却再也无力回天。 长生教的教徒见真相大白,纷纷散去。那些被林晚萤救下的青壮年,也从隐蔽之处走出,向林晚萤和谢青芜道谢。 林晚萤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玄蝉派的典籍,眼中满是泪水。她对着玄蝉派的方向深深一拜:“爹,娘,各位师兄师姐,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玄蝉派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 谢青芜看着她,心中感慨万千。这场持续了十五年的恩怨,终于在今夜画上了句号。 次日,周炎的罪行被公之于众。昭雪司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在洛城举行了公开审判,判处周炎死刑,即刻执行。那些当年参与玄蝉派灭门案的帮凶,也纷纷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玄蝉派的冤屈得以洗刷,江湖上再也没有人提及“邪派”的污名。林晚萤将玄蝉派的典籍和蝉令上的图谱交由昭雪司保管,随后便悄然离去,归隐山林,从此不再涉足江湖纷争。 陆烬结束了潜伏生涯,返回昭雪司复命,因功绩卓著,被提拔为昭雪司副千户。 谢青芜则留在洛城,处理长生教的后续事宜。她站在洛城的城楼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一片平静。这场风波虽然平息,但她知道,江湖上的阴谋与纷争从未停止。作为昭雪司的千户,她的责任便是守护这份安宁,让更多的冤屈得以昭雪。 风吹过城楼,带着淡淡的花香。谢青芜握紧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第4章 第三章 武林大会 半月后的洛城,比往日喧闹了数倍。白虹山庄广发英雄帖,以“铲除长生教余孽、还江湖太平”为名,召开武林大会,邀请天下各大门派齐聚。消息一出,江湖震动,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旁门左道,皆想趁此机会分一杯羹,或是亲眼见证这场所谓的“除邪盛会”。 谁也不知,这场看似光明正大的武林大会,实则是周炎精心布下的陷阱。他体内的蚀骨蛊日益加重,虽靠着暂时压制的药物苟延残喘,却已是强弩之末。他深知林晚萤绝不会善罢甘休,更清楚自己的罪证一旦彻底曝光,必将万劫不复。故而,他借着武林大会的名义,引林晚萤现身,妄图将她活捉,强行夺取蝉令图谱,炼制解药续命。 大会召开前夜,洛城城郊的竹林中,三人再次接头。 谢青芜已彻底卸下“苏九”的伪装,恢复了女儿身。一身月白色的昭雪司制式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腰间佩剑“逐光”,剑鞘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明日我会以昭雪司密探的身份参会,暗中观察局势,寻找周炎密室的下落。”她沉声道,“据可靠消息,周炎的密室中藏着他当年勾结各大门派、屠灭玄蝉派的核心证据,还有可能关乎林姑娘弟弟的下落。” 陆烬依旧是一身黑衣,只是褪去了长生教执法堂主事的标识,转而扮作一名前来参会的中立门派弟子。“我会混在长生教的队伍中——那些被林姑娘救下、愿意改过自新的教徒,会按计划前来‘投诚’,我会借着牵制他们的名义,暗中保护林姑娘,同时留意周炎的动向。”他目光锐利,“周炎必定会在大会上煽动情绪,嫁祸长生教,我们需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林晚萤身着一身淡绿色的侍女服饰,脸上贴着人皮面具,扮作一名普通的白虹山庄侍女。面具上的面容平凡无奇,唯有眼角那点若隐若现的泪痣,在月光下难以察觉。“我已提前混入白虹山庄,摸清了大致地形。周炎的密室应该在山庄后院的藏书楼地下,守卫森严。明日我会借着端茶送水的机会,暗中探查,与你们里应外合。”她手中紧握着半片青铜蝉令,正是从太上长老身上取下的那片,“我总觉得,弟弟还活着。周炎当年掳走他,绝不会轻易杀了他——蚀骨蛊的解药,或许真的需要血亲心头血为引。” 三人商议妥当,各自散去,静待次日的决战。 武林大会当日,白虹山庄人声鼎沸,旌旗招展。各大门派的弟子身着各异的服饰,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长生教的种种恶行,以及今日大会的议程。山庄中央的广场上,搭建了一座高大的擂台,擂台上方悬挂着“除邪盟”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显得气势恢宏。 辰时三刻,周炎身着一身绣着祥云图案的白色锦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擂台主位。他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矍铄,仿佛体内的蛊毒早已痊愈。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病态青黑,以及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躁。 “诸位江湖同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乃是为了商议铲除长生教这一邪派!”周炎的声音洪亮,透过内力传遍整个广场,“长生教打着长生的幌子,残害生灵,炼制邪药,搅得江湖不得安宁。玄蝉派当年的恶行,如今在他们身上重现。今日,我提议组建‘除邪盟’,由我暂任盟主,带领大家彻底铲除长生教,还江湖一个太平!” 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人高声附和。那些早已被周炎收买的门派长老,纷纷起身响应,言辞恳切地呼吁大家加入“除邪盟”。然而,也有不少门派心存疑虑,低声议论着玄蝉派灭门案的疑点,以及长生教近日的种种传闻。 谢青芜站在人群中,目光扫过全场,留意着各方势力的动向。她看到林晚萤端着茶水,穿梭在人群中,看似忙碌,实则在暗中观察着擂台上方的周炎,以及周围的守卫分布。陆烬则混在那群前来“投诚”的长生教教徒中,面色平静,眼神却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除邪盟”的盟约即将宣读之际,突然听到台下传来一声惨叫。一名身着青城派服饰的弟子,突然口吐黑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众人上前查看,赫然发现他的心口处,嵌着半片青铜蝉令,与此前那些死者身上的令牌一模一样! “是长生教作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情绪。 “肯定是他们不甘心失败,前来报复!” “杀了这些邪派余孽!” “周炎盟主,快下令捉拿长生教的人!” 广场上顿时大乱,人群四处奔逃,尖叫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那些被周炎收买的长生教叛徒,趁机拔出兵刃,朝着周围的无辜弟子砍去,制造混乱,嫁祸给真正的长生教教徒。 “不好,中计了!”谢青芜心中一沉,知道周炎故意制造混乱,想要趁机浑水摸鱼,捉拿林晚萤。她不再犹豫,趁着人群混乱,身形一闪,朝着山庄后院的藏书楼方向掠去。 陆烬见状,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刀,对着那些作乱的叛徒大喝一声:“住手!真正的长生教教徒,绝不会滥杀无辜!你们这些叛徒,休要嫁祸于人!”他挥刀上前,与叛徒们缠斗在一起。那些愿意改过自新的长生教教徒,也纷纷拔出兵刃,协助陆烬,保护周围的无辜之人。 林晚萤借着混乱,快速穿梭在人群中,朝着藏书楼方向赶去。她知道,谢青芜已经出发,自己必须尽快赶到,协助她找到密室,拿到证据,救出弟弟。 白虹山庄的后院戒备森严,每隔几步便有一名手持兵刃的守卫。谢青芜藏身于假山之后,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路线。她运转内力,身形如鬼魅般闪过,避开守卫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潜入藏书楼。 藏书楼内摆满了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古籍和武功秘籍。谢青芜四处搜寻,手指抚过书架上的书籍,寻找着密室的机关。突然,她发现西侧书架的一处书籍摆放异常,有几本书的书脊上没有任何文字,与其他书籍格格不入。 她伸手将那几本书抽出,书架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入口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血腥味,显然是许久未曾通风。 谢青芜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弯腰钻进入口。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上刻着一些诡异的符文,与青铜蝉令上的“锁魂咒”相似。她沿着通道一路向下,走了约莫百余步,终于来到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散落着一些炼丹的器具和药材。墙壁上挂着一幅玄蝉派的地形图,以及几张泛黄的书信。谢青芜走上前,拿起书信仔细查看,发现上面正是周炎当年与各大门派长老勾结的证据,详细记录了屠灭玄蝉派的计划和分工。 石桌的抽屉里,放着一本破旧的手记,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玄蝉派掌门林岳峰手记”几个字。谢青芜心中一喜,连忙翻开手记,仔细阅读起来。 手记中详细记录了玄蝉派的炼丹秘术,以及“蚀骨蛊”的来历和解毒之法。原来,“蚀骨蛊”是玄蝉派早年为了惩戒作恶多端的弟子而炼制的,解药需以蛊主的血亲心头血为引,再辅以图谱上的药材,才能炼制成功。而当年,林岳峰在闭关炼制解毒丹时,察觉到了周炎的阴谋,提前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藏了起来。可万万没想到,周炎竟然找到了婴儿的藏身之处,将他掳走,一直秘密囚禁,等待着炼制解药的那一天。 “原来如此……”谢青芜心中感慨,终于明白了周炎为何一直不肯放弃寻找林晚萤和蝉令图谱。他不仅需要图谱上的药材配伍,更需要林晚萤弟弟的心头血。 “你在找这个?”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密室门口响起。谢青芜转身,只见林晚萤已经卸下了侍女的伪装,恢复了真身。她身着红裙,手中紧握着半片青铜蝉令,眼中带着几分激动与坚定。“我刚才在暗中观察,看到你潜入了藏书楼,便跟了过来。”她走到石桌前,拿起那本手记,快速翻阅着,“手记中提到的弟弟,果然还活着!周炎把他藏在了药王山的一处隐秘山谷中——我当年逃亡时,曾在那里短暂停留过,对地形有些印象。” 谢青芜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周炎今日没能活捉你,必然会狗急跳墙,提前前往药王山,用你弟弟的心头血炼制解药。” 两人刚要转身离开密室,突然听到通道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周炎身着白色锦袍,手持长剑,面色狰狞地出现在密室门口,周身泛着淡淡的黑气,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贪婪。 “林晚萤,谢青芜,你们以为能跑得掉吗?”周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诡异的嘶吼,“交出蝉令图谱和那本手记,我可以饶你们不死,甚至可以分你们一半解药,让你们也能长生不老!” “你做梦!”林晚萤怒喝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周炎,“周炎,你作恶多端,屠我满门,掳走我弟弟,今日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身的黑气愈发浓郁,“既然你们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显然已经催动了体内的蛊毒,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换取了短暂的功力大增。 谢青芜立刻拔剑迎上,“逐光”剑出鞘,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剑光如练,直刺周炎的要害。周炎不闪不避,挥剑格挡,两人的长剑碰撞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让谢青芜连连后退,手臂发麻。 “小姑娘,凭你这点功力,也想拦住我?”周炎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扑向林晚萤,想要抢夺她手中的半片蝉令。 就在这危急时刻,陆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密室门口。他刚刚解决完广场上的叛徒,察觉到后院的动静不对,便立刻赶了过来。“周炎,你的对手是我!”陆烬大喝一声,手中短刀直劈周炎的后心。 周炎被迫转身,挡住陆烬的攻击。三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密室空间狭小,剑光刀影交织,黑气弥漫,形势极为凶险。 谢青芜的剑法灵动迅捷,专攻周炎的破绽;陆烬的刀法则沉稳狠厉,招招致命;林晚萤的剑法轻盈飘逸,配合着两人的攻击,不断牵制着周炎。然而,周炎催动蛊毒后,功力大增,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往日,三人联手,一时之间竟难以将他拿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谢青芜心中暗道。周炎的蛊毒发作时间有限,但他此刻已是疯狂状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必须尽快找到他的破绽,一击制胜。 林晚萤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眼神一凝,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她猛地后退一步,将手中的半片蝉令抛向空中,同时对着谢青芜大喊:“谢姑娘,抛出你的那半片!” 谢青芜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林晚萤的意图。她毫不犹豫地掏出怀中的完整蝉令——那枚由两片令牌拼接而成的完整令牌,将其抛向空中。 两枚半片令牌在空中相遇,瞬间合拢,化作一枚完整无缺的青铜蝉令。蝉令在空中旋转,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中,蝉令背面的图谱纹路清晰地显现出来,在空中形成一幅巨大的投影,照亮了整个密室。 “周炎,你看清楚了!”林晚萤的声音冰冷而坚定,“这上面记载的,根本不是什么长生药,而是‘蚀骨蛊’的解毒丹配方!你为了这虚无缥缈的长生,为了一己私欲,屠我满门,掳走我弟弟,作恶多端,今日,该还债了!” 金光照射在周炎身上,他周身的黑气瞬间被驱散。图谱上的纹路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刺激着他体内的蚀骨蛊。周炎突然惨叫一声,浑身抽搐起来,体内的蛊毒不受控制地发作,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不可能!”周炎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这明明是长生药图谱,怎么会是解毒丹……我的长生……我的解药……” 他的身体开始快速腐烂,皮肤变得漆黑,冒出阵阵黑烟。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消失在密室的地面上,只留下一枚沾满污秽的长剑。 金光渐渐散去,青铜蝉令缓缓落下,被林晚萤稳稳接住。密室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三人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谢青芜看着地上的黑水,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作恶多端、搅动江湖十五年的奸佞之徒,最终还是落得个身败名裂、化为飞灰的下场。 “我们快去找弟弟!”林晚萤收起蝉令,眼中满是急切。她已经等了十五年,终于有了弟弟的下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三人立刻离开密室,朝着药王山的方向赶去。一路疾驰,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药王山。 药王山山势险峻,草木繁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林晚萤凭着当年的记忆,带着谢青芜和陆烬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山谷中雾气缭绕,风景秀丽,隐约能听到几声清脆的蝉鸣。 “应该就是这里了。”林晚萤指着山谷深处的一座山洞,“周炎肯定把弟弟藏在里面。” 三人快步走向山洞,洞口没有守卫,显然是周炎太过自信,认为不会有人找到这里。走进山洞,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和药味。 山洞深处,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正坐在石床上,穿着一身干净的布衣,手中拿着一本破旧的书,看得入神。他的眉眼与林晚萤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点淡淡的泪痣,与林晚萤如出一辙。 “弟弟!”林晚萤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快步走上前,轻轻呼唤着。 少年抬起头,看到林晚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化为惊喜。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怯生生地问道:“你是……姐姐?” 当年他被掳走时,年仅襁褓,对姐姐的印象模糊不清。但血脉中的羁绊,让他第一眼便认出了林晚萤。 “是我,姐姐来了!”林晚萤一把抱住少年,泪水汹涌而出,“对不起,弟弟,姐姐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少年也激动地抱住林晚萤,放声大哭起来。十五年的囚禁,十五年的孤独,在这一刻终于化为重逢的喜悦。 谢青芜和陆烬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心中满是欣慰。这场持续了十五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远处的山谷中,传来一声清脆的蝉鸣,仿佛在诉说着沉冤得雪的真相。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照进来,洒在相拥而泣的姐弟身上,温暖而耀眼。 武林大会的闹剧,随着周炎的死亡而告终。各大门派得知了真相后,纷纷向玄蝉派道歉,并重申会遵守江湖道义,不再被奸人利用。长生教的余党,在林晚萤的带领下,要么归隐山林,要么加入了昭雪司,成为维护江湖正义的一份子。 林晚萤带着弟弟,离开了洛城,选择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临走前,她将青铜蝉令和玄蝉派的手记交给了谢青芜,希望这些东西能被妥善保管,不再被用来作恶。 谢青芜和陆烬则返回了昭雪司,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联手破获了这起震惊江湖的大案,受到了指挥使的嘉奖。但两人心中都清楚,江湖上的阴谋与纷争从未停止,他们的使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洛城的风依旧吹拂着,带着淡淡的花香和蝉鸣。那场关于长生、复仇与正义的较量,最终以正义的胜利而告终。而那些深埋在蝉纹中的秘辛,也成为了江湖上一段令人警醒的传说,告诫着世人:贪婪与野心,终将引火烧身;唯有坚守正义,方能行稳致远。 第5章 第四章江湖归处 洛城的风终于褪去了肃杀,带着洛水的湿润与草木的清香,拂过渡口的杨柳。长生教解散的消息传遍江湖,那些曾被蛊惑的教徒或归乡务农,或投身正道,昔日搅动风云的邪派大旗,终在正义与真相面前轰然倒塌。药王山的重逢过后,林晚萤带着弟弟林墨寻了一处远离尘嚣的山林隐居,而谢青芜与陆烬,则踏上了返回昭雪司复命的归途。 返程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稳的声响。谢青芜坐在车内,指尖摩挲着怀中的青铜蝉令,令牌上的蝉纹经过岁月的打磨,愈发温润,却仍能感受到那股深藏的厚重——这枚令牌承载了玄蝉派十五年的沉冤,也见证了一场跨越生死的复仇与救赎。 陆烬坐在对面,褪去了黑衣与伪装,一身昭雪司的银灰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他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神色平静,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微光,泄露了这场风波过后的感慨。“林姑娘姐弟能得偿所愿,也算不负这些年的奔波。”他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谢青芜点头,目光落在蝉令上:“玄蝉派的冤屈得以昭雪,周炎伏诛,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算是给了死者一个交代。”她顿了顿,想起林晚萤姐弟重逢时的泪水,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只是江湖路远,人心复杂,希望他们能在山林中安稳度日,不再被过往的恩怨纠缠。” 陆烬沉默片刻,道:“林姑娘心思坚韧,又有玄蝉派的武学传承,护住弟弟应当不难。倒是我们,回去之后,恐怕又要马不停蹄了。” 正如陆烬所言,两人回到昭雪司总部时,指挥使早已在密室等候。密室的龙涎香依旧幽然,案上却多了一卷新的密令,旁边还摊着几份泛黄的卷宗,皆是关于当年玄蝉派灭门案的补充记载。 “你们立了大功。”指挥使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目光扫过两人,“周炎伏诛,长生教解散,玄蝉派的沉冤得以洗刷,江湖暂归平静。但此事并未彻底了结。”他指尖点向案上的卷宗,“根据最新查到的线索,当年玄蝉派灭门案,并非周炎一人所为。他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撑腰,甚至牵扯到朝堂之上。” 谢青芜与陆烬心中一震,齐齐看向指挥使。 “当年周炎初露锋芒,根基未稳,仅凭白虹山庄的实力,根本无法调动七大门派一同围剿玄蝉派。”指挥使缓缓道,“我们在周炎的密室中找到了一些残缺的书信,上面提到了一个代号‘玄影’的组织,正是这个组织在背后为周炎提供资金、人脉,甚至是玄蝉派的内部情报,才让他得以顺利屠灭玄蝉派,夺取炼药图谱。” “玄影组织?”谢青芜皱眉,“此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此组织行事极为隐秘,成员遍布江湖与朝堂,没人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指挥使沉声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玄蝉派的炼药秘术极为感兴趣,当年支持周炎,如今又可能在暗中寻找林晚萤手中的清心玉露与完整图谱。” 陆烬想起在长生教潜伏时,曾见过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与教中叛徒接触,当时只当是其他门派的眼线,如今想来,或许正是玄影组织的人。“指挥使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追查玄影组织的下落?” “正是。”指挥使将案上的密令递给两人,“这是陛下的亲笔密令,授权你们全权追查玄影组织,务必查明他们的真实身份、幕后主使以及最终目的。必要时,可调动昭雪司所有暗卫,甚至联合江湖正道势力。” 谢青芜接过密令,入手沉重。她知道,这趟任务远比之前的更加凶险。玄影组织能在暗中蛰伏十五年,势力定然盘根错节,想要将其连根拔起,绝非易事。 “属下领命。”两人齐声应道,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临行前,昭雪司给了两人三日的休整时间。谢青芜本想留在京城整理线索,却接到了暗卫的通报——林晚萤派人送来一封信,约她在洛水渡口相见。 三日后,洛水渡口人声鼎沸,往来的商船、渔船穿梭不息,码头上的小贩高声叫卖着,一派热闹景象。谢青芜与陆烬准时赴约,远远便看到渡口的柳树下,一道红裙身影亭亭玉立,正是林晚萤。 她今日依旧身着红裙,只是褪去了往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婉。身旁站着一个少年,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正是她的弟弟林墨。林墨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中满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向往。 “谢姑娘,陆兄。”看到两人走来,林晚萤迎了上去,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林姑娘,林小兄弟。”谢青芜回以微笑,目光落在林墨身上,“看来林小兄弟已经适应了自由的生活。” 林墨腼腆地笑了笑,躲到了林晚萤身后。 “多亏了二位,他才能重见天日。”林晚萤眼中满是感激,她从林墨手中接过木盒,递给谢青芜,“此去追查玄影组织,前路必定凶险。这木盒中是两瓶解药,一瓶是‘清毒丹’,能解天下绝大多数奇毒;另一瓶是‘护心丸’,可在危急时刻护住心脉,为二位争取一线生机。” 谢青芜接过木盒,入手温润,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两个小巧的瓷瓶,瓶身上刻着细密的蝉纹,正是玄蝉派的制式。“林姑娘,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二位为玄蝉派沉冤昭雪,为我姐弟俩报仇雪恨,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林晚萤坚持道,“江湖险恶,玄影组织行事诡秘,手段狠辣,二位多一份保障,便多一分胜算。这解药,还请务必收下。”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已将玄蝉派的部分解毒秘方与武学图谱抄录下来,一同放在木盒中。玄影组织极有可能也中了蚀骨蛊,或是掌握了其他玄蝉派的毒术,这些图谱或许能帮到二位。” 陆烬看着林晚萤真诚的眼神,知道她是真心想报答,便对着谢青芜摇了摇头,道:“既然是林姑娘的一片心意,我们便收下了。他日若有需要,昭雪司也必定鼎力相助。” 谢青芜点了点头,将木盒妥善收好:“多谢林姑娘。此去若有进展,我们会派人告知你。也请你务必保重,若玄影组织找上门来,不必硬拼,可及时联系我们。” “我明白。”林晚萤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能逃亡的小女孩了。若他们真的找来,我也有能力护住自己和弟弟。”她看向谢青芜与陆烬,“若有一日需要相助,可持此瓷瓶到寒山寻我。寒山深处的竹林,便是我的居所。” 谢青芜与陆烬郑重地点头,将这个约定记在心中。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洛水之上,波光粼粼。林晚萤牵着林墨的手,转身踏上了一艘前往寒山的小船。红裙在风中翻飞,如同一簇燃烧的火焰,渐渐远去。 谢青芜望着远去的船影,手中紧紧握着那个木盒,轻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公道。无论玄影组织多么强大,我们都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还江湖一个真正的太平。” 陆烬站在她身侧,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往日的冷峻褪去了不少,眼中带着几分认可与坚定:“下一案,还需并肩同行。” 谢青芜转头,与他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陆烬手中的半片蝉令与谢青芜怀中的完整蝉令遥相呼应,泛着淡淡的微光,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恩怨,也映照着即将到来的新征程。 小船渐渐消失在洛水的尽头,林晚萤站在船头,回头望了一眼渡口的两道身影,眼中满是感激与祝福。她知道,江湖路远,重逢不易,但只要正义尚存,总有再见的一天。她轻轻握住弟弟的手,轻声道:“墨儿,我们回家。” 林墨点了点头,看向远方的寒山,眼中充满了期待。那里没有杀戮,没有阴谋,只有宁静的山林与温暖的亲情,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而渡口的谢青芜与陆烬,也转身踏上了新的征途。他们知道,玄影组织的阴影笼罩在江湖之上,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但他们无所畏惧,手中的剑是他们的武器,心中的正义是他们的信念。 洛水滔滔,奔流不息,见证了无数的离别与重逢,也承载了江湖的恩怨与公道。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秘密,那些尚未揭开的真相,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都在等着他们一一面对,一一揭开。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夜色开始笼罩大地。谢青芜与陆烬的身影消失在渡口的尽头,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他们的脚步坚定,目光锐利,如同黑夜中的孤狼,又如破晓前的曙光,带着希望与决心,奔赴一场新的较量。 江湖路远,道阻且长,但只要两人并肩同行,便无所畏惧。而那些关于正义、复仇、救赎与坚守的故事,也将在新的征程中,继续书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