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我回家的竟是区长大人》 第1章 乒乓球台 江城的天气最近阴雨连绵，江晏清在商务车里坐的发闷，她有些烦躁。 “江局，可能还要等一会。” “赵院长，我下去转转。” “好。” 江晏清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左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下了车。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校园承载了许多或好或坏的回忆。 江晏清回到了曾经那个教学楼，白天走廊里没有开灯，因为阴天显得气氛有些压抑，研究生考试临近，角落里的小板凳上还放着主人专业课的书。 她当年也是这样一路过来的，心中难免会有所感悟，她沿着学校走，去小卖部买了根糖，放在口袋里面用拇指摩擦。 寝室后面有两个废弃的乒乓球台，江晏清隐隐约约听到有哭声，便探了探头，没发现有什么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乒乓球台下那个女孩子。 江晏清皱了皱眉，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这个孩子她似乎见过，好像是.....对，半个月前辩论赛上那个口舌伶俐的小姑娘，她已经哭的有些呼吸困难，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个女孩子双臂抱着自己，轻轻的拍自己的胳膊，嘴里好像在念叨什么口诀。 “佑佑不怕，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她看见她颤抖着右手去掏左边口袋里的小药瓶，是一个葫芦的形状，江晏清紧张的伸出手想要去拦，她脑袋里不断闪出顾汐研过度嗑药的画面。 “同学你怎么了？” 突然出现的女声让左佑吓了一跳，她连忙擦了擦眼泪。 “没什么，就是心情有些不好。” 左佑眼眶红红的，有些肿，但眼睛含着泪显得亮晶晶的，仿佛一片汪洋，她打量着眼前的样貌成熟的陌生女人，看起来不像是本校的学生，或许是哪个学院的老师，便先开了口。 “老师，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我才不会那么傻。” 说完左佑便把药瓶里面的小药丸吞了下去。 最近这几天似乎不太平，隔壁学校刚出事，前些天学校里还有同学不知是因为什么去跳湖，左佑交材料的时候有听到过导员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住这些小崽子的命，这个老师一定是看自哭的那么伤心，怕自己去死。 她左佑才不会那么做，从小到大她所知道的身边人里面，没有比自己更惜命更怕死的，她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鼻涕擦在了衣服上准备从乒乓球台下钻出来。 “脏死了。” 江晏清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屁孩，嘴里小声嘟囔，这要是自己妹妹，她一定会把人拉到浴室冲干净。 江晏清见过她，上次她来学校里办事，听见赵院长说学院里有活动，便去报告厅看了一眼，听说这个叫左佑的小孩年龄没多大，说是跳级考进来的，江晏清当时只觉得有趣，她和人争执起来像个着急的兔子，便对这个小孩子有些印象。 “老师你别担心我，我就是心情不太好，又有些不舒服。” 左佑深吸了几口气，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江晏清，又对对方笑了笑。 “老师你好漂亮。” 打直球是左佑最擅长的事情，眼前这个“老师”似乎和她高中最好的朋友理洛差不多高，就连气质也有些相似，看起来甚至比她小洛姐姐的更难以接触，左佑认真的打量着她。 江晏清被眼前这个小孩盯的有些不自然，平时都是她用审视猎物的眼神看别人，她凌厉的眼神对上左佑好奇的目光。 但对上视线发觉自己似乎误解了，小鬼的瞳孔是浅色的，刚哭过的眼睛还闪着晶莹剔透的泪光，看起来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她又生气又有点想笑，拉过她轻轻掸了几下左佑身上的灰尘。 “你心脏不好？” “嗯，一直都有的，老师别担心。” 左佑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后的鼻音来回答。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师”的脸，眼睛没小洛姐姐的大，但是看起来很酷，老师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灰色的衬衫，身上香香的。 “老师可以抱抱我吗？” 左佑突然蹦出来一句话，给江晏清听的愣了一下，左佑见对方没有拒绝便以为是默认，毕竟从小到大的老师都没有拒绝过她，左佑伸出双臂揽住她，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江晏清下意识的想推开，但看见她手里攥着的药还是有些不忍心，左佑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可她还是在这小鬼的身上闻到了荔枝味的花香。 “左佑，好了。” 江晏清有些僵硬，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对方松开手。 “老师你知道我叫什么？你怎么认识我的？” 左佑瞬间兴奋起来，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江晏清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们……有见过吗？” 左佑被这沉默弄得有些不确定，声音低了下去，但马上又扬起，“你是哪个学院的老师啊？” 左佑见对方认识自己，瞬间兴奋起来，站在江晏清面前倒着走好面朝对方，手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 她走着走着，倒着撞到了绿化带的小台阶，整个人往后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绿化带的草地上。 江晏清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语，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起来，可左佑似乎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目光，用零点一秒飞快的爬起来，拍拍屁股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晏清被她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孩还挺好面子。 “有事吗？” “不疼。” 左佑尴尬的回答，眼珠子不停的瞄向别的地方想转移注意力，江晏清瞧见了她用手去搓左边屁股，动作幅度不大，但证明了左佑确实是在说谎。 “要不要看一下？” “老师我真没事，您别担心。” 如果不是当着美女老师的面，她早就疼的嗷嗷叫了，左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忍耐力还有那么强的一天。 “那以后小心。” 既然对方不需要自己的帮助，江晏清也没有必要继续追问，这个小孩看起来挺活泼的，就认识了几分钟就跟个小麻雀一样在耳边不停的叽叽喳喳，原来这种小太阳一样的性格也会偷偷躲在没人的地方哭。 见她恢复情绪的能力那么强，江晏清也不再担心，看了眼时间，准备转身离开。 “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个学院的老师啊？” “你怎么觉得我是老师呢？” “因为你气质很像教授！看起来是那种高智人类，我妈妈说我看起来就是那种不太聪明的样子，妈妈说这样也挺好，这叫大智若愚。” 能考进江大的都不是一般人，左佑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只是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她描述的那种不太聪明，江晏清觉得反正生活无趣，那就逗逗她。 “或许以后是你们物理学院的。” “或许？” “对啊，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留在这里呢，不然你为什么以前没见过我？” “原来是这样，那老师您一定要留在这！老师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吧。” 江晏清拿出手机点开小号的二维码递给了她。 “你自己扫一下吧。” 左佑加上漂亮老师的好友之后美滋滋的说了再见便回寝室查看自己的屁股。 左佑脱掉裤子看见小腿上已经破皮还有些青紫，怪不得刚刚感觉那么疼，这爱摔跤的毛病从小就有，但她老是那么冒冒失失，不过妈妈说了，不怕摔跤，越摔跤越皮实。 左佑点开了微信，美女老师的网名是一个普通的微笑表情，个性签名上写着早睡早起身体好，左佑断定美女老师一定是平时生活作息不太规律的人。 毕竟在个性签名上写早日暴富的都是穷鬼，写人生是旷野的一般都是没有假期的苦命打工人或者上学人，写万事的发生都于我有利的都是运气不大好的倒霉蛋。 左佑本想看看老师都发过什么朋友圈，结果里面只留下了一条横线，中间写着“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除了这句话什么也看不见。 左佑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她点开聊天框，给“美女老师”发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老师，怎么备注啊？】 【我姓江。】 左佑打开设置，在备注里面添加了“江老师”，她原本想打小江姐姐来着，但两人好像也没有很熟，就想着还是礼貌一点比较好。 江晏清不是什么老师，但偶尔当一次老师还蛮有意思，司机把她送回了家，她点开了朋友圈，小号里没有工作上的人，有一些还是江晏清眼里“见不得人”的那类朋友，可今天朋友圈似乎显得格外拥挤。 左佑的头像一个接一个出现在江晏清的视线里。 【本人可代校园跑，需要可以私信我。】 【土豆是全世界最完美的食物，土豆家满门忠烈。】 【这个真的好好吃，我可以吃一百袋。】 配图是一个不知名小零食。 “什么垃圾食品，脏死了。” 江晏清放大图片，不知名小厂家生产的一块钱一袋，一块五两袋的膨化食品，包装还是透明的。 到底不是自家孩子，她也没多关注。 江晏清在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个卡通头像，备注名为“小狗”的人，拨通了电话。 “星野，明天休息对吧，来一趟。” 挂了电话没半小时，江晏清就听见家门口指纹解锁的声音，江晏清坐在皮质沙发上轻蔑的看了一眼“客人”，那个女人身材同样高挑，但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江晏清勾勾手指，她就脱掉鞋子和大衣跪在地上爬了过来。 “主人。” “来。” ...... 第2章 看医生 左佑和江晏清发过几次消息，但感觉对方不怎么回复，左佑担心是不是自己话太多了对方不想理，便不再发信息，或许过一阵子就能在学院里见到这个老师了。 几个月过去了，左佑依旧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江老师”。 这天左佑在图书馆里做作业，题目并不简单，半个小时才解出来一道题，喝水休息的间隙，她打开手机，想要给江老师发信息问问，既然没有留在江大，那她去了哪里。 消息弹窗上推送出一个让自己熟悉又慌乱的名字。 【不好意思，有空回个电话。】 左佑大脑有些空白，自从上次打过电话之后，左佑已经尽可能的控制不要想到关于理洛的事情了，对方不是把自己拉黑了吗，这是？想要重归于好？ 左佑心里明白破镜不能重圆，毕竟自己是个理科生，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考虑镜子破碎后，断面的分子间距远远大于分子引力产生的范围（十的负十次方米）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引力将镜片重新贴合。 但她还是对这两年的友谊抱有期待，左佑找了个没有人的走廊，有些忐忑的拨通了电话，电话拨出去等待接听的间隙，左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心脏仿佛能听见跳动一般，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再次出现。 “佑佑不怕，马上就过去的，不会死的。” 左佑依旧是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拍着安慰，惊恐发作的感觉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而在紧张之余，她还是有一丝激动的。 “喂。” 左佑即使在脑子里演练了一百遍，告诫了自己一百遍，还是在听见理洛声音的那一瞬间沦陷了，但现实并没有给左佑太多回忆当年的时间。 “左佑！快递是你寄的吗？我说一百遍了不要再骚扰我，好聚好散你听不懂吗？” 快递？什么快递？看来理洛以为自己还在纠缠不休，左佑心底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竟然还对此抱有一丝希望，她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身子轻飘飘的，左佑颤抖的嘴唇想要说话但似乎又说不出口。 “抱歉，不是我。” “我不管是不是你，你最好不要再和我的生活有任何关系！” 她说完，电话出现嘀的一声便被挂断。 人在遗忘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先遗忘对方的缺点，左佑知道理洛的性格有很多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可当自己想念她的时候，绞尽脑汁也说不出具体有哪些讨人厌的地方。 她的回忆里只剩下自己生病时躺在她怀里打点滴，那年冬天牵着手在晚自习的课间去看雪，还有她温柔的一遍遍唤着“佑佑”。 想到这里，左佑的舌尖仿佛又尝到了那年冬天落在唇上雪花的味道，冰凉，转瞬即逝。 这一切回忆在左佑看来难以抹去，但理洛已经对自己这样了，好聚好散才是最体面的结束这段不太完美的友谊的方式。 又或者说，这对左佑来说，友谊中还夹杂着青涩的心动。但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口，理洛只会更加恶心自己。 症状越来越严重，左佑还是无法平静的接受惊恐发作，她抖的很厉害，初春的雨天，把自己裹在连帽外套里。 “没事的，马上就过去了，佑佑不要害怕，不会死的。” 左佑一遍遍安慰自己，希望症状好转，她不知道生理性不适和濒死感的缘由，但她知道这是心理问题，心理问题只能靠自己去解决，把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终究是不行的，以前她每次不舒服都会去找理洛，可理洛没有责任承受所有的负面情绪。 半个月后，左佑还是说服了自己去看医生，她有些抗拒，因为她认为在踏进医院门的那一刻就证明了自己生病了，左佑不愿意相信病症复发，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这些都是每个正常人都会有的状态。 就连室友来询问，左佑也只是说没什么，最近胃口有些不太好罢了，左佑自己很害怕有心理问题的人，所以她不希望影响到室友，也不希望让大家对她花费过多的精力。 左佑去了医院，挂号，排队，焦急的等待。 医院走廊里有些嘈杂，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有些不安，左佑不自觉的啃手指，手指流血了也没有意识到，她总觉得紧张的想咬紧牙。 “左佑。” 听到叫号左佑缓缓站起身，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走了进去。 “程医生。” “好久不见，佑佑，先坐。” 前些年被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吓到过，从那以后左佑就变的越来越胆小，敏感多疑，可她又共情能力太强，就连看到一个批判虐待小猫的视频都会代入到小猫，脑补出小猫的绝望和恐惧，又会在意识到自己救不了任何人的时候惊恐发作。 共情能力过强对于善良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极度残酷的惩罚。 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在大家眼里左佑一向很阳光，可每当濒死感毫无征兆的到来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助绝望和痛苦。 左佑在中学时看过医生，现在比起当时的状态可以说是重生了，但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惊恐障碍可以通过科学治疗有效控制，但“痊愈”的定义和过程因人而异。 她一直排斥去看医生就是因为不肯相信自己会复发，但不得不承认，最近发作的频率变高，甚至有些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医生并没有给左佑开药，她认为左佑比起以前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教给她了一些调节的方法，和医生交涉之后左佑放心多了，一部分恐惧感是自己吓自己给吓出来的，左佑心里一块大石头慢慢落下，正准备抬起屁股，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提示信息。 【图片】 【你去医院了？】 左佑看着照片，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走廊里只有陌生的病患。 是江晏清的消息，几个月没联系，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左佑坐在走廊里排队挂号的模样，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模样呆呆的，不自觉的啃着大拇指。 在江晏清的记忆力，左佑是那个口齿伶俐，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是那个能把整场辩论的核心攥在手里，把对方的漏洞拆解的明明白白，坐下时全场掌声瞬间炸响的最佳辩手。 又或者是那天偷偷躲在乒乓球台下哭鼻子，被发现的下一秒就把鼻涕眼泪一把擦，摔倒了光速爬起来忍痛装作若无其事的的可爱小孩。 可她去了医院，还是临床心理科。江晏清记得几个月前，左佑吃的那个小药丸明明是速效救心丸，那她就算是看病，不应该去心内科吗？ 【江老师，你在医院？你什么时候拍的？】 【我就在外面，我给我朋友送个东西，她上次忘在我家了。】 左佑连忙起身推开门查看走廊，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正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臂抵住了门把手。 “还挺有劲儿。” “江老师！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没去我们学校啊？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江城那么多学校应该总有你喜欢的吧？你也不舒服吗？哦对你刚刚说你要给你朋友送东西。你朋友生病了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江晏清刚刚看见她孤零零一个人啃着手指给自己看病的时候还有些心疼，可现在只觉得，这只小麻雀真是吵得人脑袋疼，这种话痨怎么会来看心理科！ 江晏清无语的翻了她一眼，左佑识趣的闭上嘴。 “江老师，那您先说。” 左佑故意抿着嘴唇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眨眨眼等着江晏清解释。 “江老师？哈哈哈您什么时候去当老师了？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给左佑看病的医生摘掉口罩，笑得合不拢嘴，她接过江晏清递过来的手提袋，瞥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赶紧放进了抽屉。 左佑有些晕，程医生和江老师认识？为什么说她不是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左佑看江晏清没有和自己解释的意思，便看向了程医生。 “佑佑，江晏清是我的朋友，她可不是什么老师，她是不是骗你了？她可是专门骗小孩！” “江老师是在学校里认识我的啊。” 左佑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带着最后一丝困惑和挣扎。 江晏清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玩味：“我当时只说‘有可能’留下，怎么能算骗你呢？” 左佑闭上了嘴。一种被戏弄的委屈，和对眼前这个女人深不可测的恐惧，在她心里悄然蔓延。 “佑佑？看来左佑同学和我朋友很熟啊，叫的那么亲密。” “江老师，我中学的时候就是程医生给我看的，我们也认识很久了，程医生忙，我才挂了号来看，要不然我肯定给她打电话了。”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简单介绍了一下，但左佑还是没有问出口江晏清究竟是做什么的，既然对方刻意回避，或许不太方便回答，左佑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佑佑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状态还好的话，我请你和程医生吃饭。” “好啊。” 没有惊恐发作的时候，左佑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健康的阳光小孩，趁着这会儿天也不黑，心情还算不错，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3章 豪华小窝 原本左佑对江晏清还有一丝防备，但知道了江晏清和程医生是朋友，程医生不是坏人吧，那这个“江老师”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程星野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和江晏清只是关系绑定各取所需，从来不有过多的感情交涉。 但既然是江晏清请客，她也没有必要为她节省开支，找了江城一家生意不错的高级餐厅，或许是周末又加上下雨天，今天的客人格外多，江晏清皱了皱眉，想着要不换一家。 “来都来了。”程星野说。 程星野很少见到江晏清的脸上有窘迫的表情，她知道当着这个小鬼的面江晏清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正好可以看看当惯了皇帝的“主人”循规蹈矩排队的模样。 江晏清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这种需要预约或者排号的餐厅，让她有一种明明是来消费却还要看对方脸色的感觉。 “您好女士，有预约吗？” “没有。”江晏清有些不爽。 “那您需要排号，时间不长，大约二十分钟就好。” 江晏清虽然不乐意，但这个时间也算是可以接受，她找了位子示意左佑坐下。 左佑左顾右看的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江晏清就当是小孩活力大，也没叫她，没过多久，江晏清就听见了左佑在她不远处打电话的声音。 “徐伯伯！” “佑佑，你怎么来啦，和朋友吃饭呀。” 江晏清闻声回头看，左佑把手机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微笑着点头答应，挂掉电话之后，就来接待几人。 “不好意思您久等了，不知道是表小姐的朋友，您跟我来。” 服务员全程面带微笑的指引江晏清，两人跟在左佑身后，程星野是有些惊讶的，但面上不显，她只知道自己这个小患者不差钱，没想到还有这这一层关系。 由于左佑的面子，菜单递过去没多久饭菜就送了上来，左佑还点了一小份冰淇凌。 “江老师，程医生，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这家店，这家店是我表伯伯家的，今天就当是我请客吧，快尝尝怎么样？” 三人刚吃了两三口，程星野就接了个电话开始穿外套。 程星野那边有一些急事要处理，左佑看她皱着眉头神色凝重也没有阻拦，只是让对方注意安全，她和两人道了别便匆匆离去，江晏清的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抱歉主人】 江晏清并没有回复，她先是被左佑装了一把，又被程星野甩开，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人觉得面子受损，但左佑并没有发现异常，笑眯眯的说这下好了，我们能吃更多的东西了。 江晏清低头看了看这个小没良心的，罢了，本来就是想请这小孩吃饭，程星野只是顺便被叫过来陪客而已，江晏清微笑着给左佑夹菜，但眼底似乎没有笑意。 “那你就多吃点。” 到最后，左佑也没吃几口，能多吃一点纯粹是嘴上说说，她本来就吃的不多，又加上生病胃口很差，她本想多吃几口，可胃里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了，只觉得累。 “不想吃了？” “嗯，不小心点多了。” 左佑尴尬的笑了笑，嘴里含着冰淇凌勺子，夜幕降临，左佑心底慢慢涌上些许不安，她怕等会儿不舒服。 江晏清看这小鬼的眼神慢慢垂了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刚刚明明还眼睛亮晶晶的小崽子现在心不在焉的用力咬着勺子。 “怎么了？不舒服吗？” 左佑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江老师，我有点难受。” 左佑觉得不安感涌上心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描述这种感觉，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 “没事，我送你回学校。” 江晏清拿起外套穿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左佑很瘦，肩膀摸起来有些硌人，左佑要打包还没动几筷子的菜，说是浪费了难免心疼。 左佑怕自己这几天状态不好影响室友和同学，她决定先回家住几天免得惹得大家担心她，毕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毛病的成因。 左佑的家就在江城，她准备叫车走，但江晏清说不忙正好可以送她。左佑这会儿也不是很想一个人去坐陌生人的车，她打开导航给江晏清看位置。 江晏清低头看了一眼，不算远但还真不近，在城东，再往东就是郊区了，这孩子住那么偏，沿着中州大道越开越远越开越偏，周围除了路灯似乎没有什么发光体了，怪不得左佑并没有拒绝自己要把她送回家。 开到这里确实有些吓人，不过这小孩防范意识也太差劲，就一起吃了一顿饭便那么信任自己，不怕被拐走。 江晏清看左佑坐在后座上啃手指头，便以为左佑又不舒服，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丝丝心疼有多么的好笑，本以为又捡到一只落魄小狗，没想到小狗崽比自己有钱。 左佑指的路，开向了一片别墅区。 和刚才路边不远处的的村庄不同，拐进来之后路灯和建筑马上就上了一个层次，左佑和站岗的保安打了招呼江晏清才得以把汽车开进去，小区的绿化很好，房子建造的比较稀疏，仿佛是为每一栋建筑的主人留出来的“私人领地”。 “江老师，把车停家门口就行，上来坐坐，我给你煮点茶喝。” 江晏清点了点头，把车子熄火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栋三层高的小别墅，看样子应该还有一层地库。 左佑见她看着自己的家发呆，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来吧，家里没人，平时就我自己住。” 自己？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那也太奢侈了。江晏清面上没有显现出什么，心里在暗暗思考着什么。 左佑打开了一楼大厅的灯，家里的装修整体开阔通透，墙面为浅米色，柔和大气。家具色彩搭配丰富却不杂乱，角落区域看起来像是专门设计好的儿童游戏区，还有红色黄色小凳以及一些儿童玩具。 “江老师在看玩具吗？我们家没小孩子，这些是我小时候的玩具，还有一些是我后来买的，我家阿姨的孙子孙女经常来玩，她们很可爱的！” 客厅另一侧摆放着一台三角钢琴，电视柜两旁的绿植被照顾的很好，左佑先关上落地窗的窗帘，又打开热水准备去泡茶。 “你平时都回家住吗，离学校可不算近。” “不是，我也是偶尔回家住，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我总觉得在家里很没有安全感，空荡荡的，你是不是说那些花啊，都是王阿姨有时候回来照顾的，王阿姨是照顾姥姥的阿姨，会来这边打扫卫生。” 左佑给江晏清倒了一杯茶，家里难得会有别人来，左佑打开了零食柜让江晏清挑选。 “江老师，有没有什么你喜欢吃的？” “2019年三月……” 江晏清皱眉读出了生产日期。 “呀，怎么过期了，快扔掉！” 左佑低着头认真的查看那些零食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虽然有些不舍的，但还是皱着眉丢进垃圾桶。 江晏清走到那台三角钢琴面前，她记得五岁以前，母亲也是弹着一个差不多样子的钢琴给自己伴奏，江晏清小时候很喜欢唱歌，只不过快乐的日子对她来说都是体验卡罢了。 “你会弹钢琴吗？” “会啊，江老师想听什么？但是太难的我不表演哦。” 左佑往后拉了拉钢琴凳乖乖坐在上面一脸期待的看着江晏清，仿佛不是表演者，而是等待的观众。 “那佑佑会不会弹儿歌？佑佑会弹《西风的话》吗？” “这个简单，我还以为江老师你要给我点什么多难的歌曲呢，你坐好。” 左佑打开钢琴盖，轻轻的把手放了上去，缓慢而又熟悉的旋律响起，江晏清想要哼唱但又不好意思出声。 小时候她最喜欢妈妈给她弹这一首歌了，会觉得很安心很平静，妈妈的嗓音也十分温柔，虽然美好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但这些模糊的回忆，江晏清也一遍遍的在大脑中重演，仿佛这样就能确认母亲是爱自己的。 左佑弹完回头看她，一脸求夸奖的臭屁表情，江晏清则如她的愿伸出双手不吝啬掌声。 “那佑佑早点休息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我得先回去了。” 左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一股冰冷的空虚感仿佛瞬间从胃里扩散开。她好不容易才驱散的恐惧，似乎随着对方的告别，又重新在阴影里聚集。 左佑每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所以她给自己报名了很多集体活动，总觉得大家一起就不会有那种恐惧感和紧张感，但人总是会有独处的日子，她知道自己早晚要学会和孤独和解。 但至少现在，她不希望江晏清走。 可她如果贸然让人家留下，听起来似乎很奇怪，凭什么？有什么理由？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无业游民，人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左佑送了送江晏清，她回到客厅用小毯子裹着自己，把电视音量调的很大，她有些累，但是不想睡觉，或者说是不敢睡。每当不安感涌上来的时候，她都会入睡困难。 左佑尝试给爸爸拨通视频电话，没人接听，他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左佑又给妈妈打，微信提示音已经响了将近一分钟，最后自己挂断。 左佑不是很想打给妹妹，但这好像是联系妈妈唯一的方式。 她按下通话键，将脸埋进膝盖，在电视喧闹的背景音里，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孤独的回响。 第4章 病例报告 手机屏幕另一端的画面还是白天，左瑞在一家餐厅和左佑挥手。 “喂，姐姐怎么舍得和我打电话了呢？” “左瑞，妈妈呢？” 左佑不是很想看见妹妹，她没有接话，直奔主题，在左佑心里，这个妹妹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虽然比自己年龄只小了一岁，但因为左佑从小身体不好，每次打架的结果左佑都会哭着去找妈妈。 左佑的妈妈文静常年住在国外，没有把妹妹留在国内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带走的话，没有人治得住左瑞，从小到大都是风云人物，战绩可查。 用男厕所的拖把杵到乱说脏话的男同学嘴里，看不惯老师讽刺女同学，就把老师的办公桌用断掉的课桌凳子腿砸烂，还把老师衣服给扯断，替被欺负的好朋友出头拿推子把人家头发剃了一半，还偷带多部手机高价租借给住校的同学...... 左佑家里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去给这个魔童降世一般的妹妹擦屁股。 但文静一向溺爱女儿们，左佑的记忆里，左瑞在学校和人打架。那天妈妈冒着暴雨开车去学校，却不是处理事情，也不是给老师道歉。 就只是因为左瑞和人打架的时候，脸上被抓了一道，妈妈跑去给她送药，免得漂亮的脸蛋留疤。 爸爸妈妈不知道给左瑞换了多少个学校，最后实在是没招了，文静带着左瑞一起出了国，不过这些年妹妹也长大一些了，或许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妈妈去玩滑翔伞了，佑佑想看妈妈吗？你叫我一声姐姐怎么样？” “你做梦。” 左瑞一脸贱嗖嗖的表情，她很喜欢逗自己的姐姐，她觉得姐姐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可爱，逗极了还会咬人。 但你如果摆出一副被咬疼了的表情，小猫又会心疼的跑过来关心你，还会带着些许愧疚，以为自己做错了事，真是毫无防备。 “左瑞，你记得让妈妈给我回电话，挂了！” “别啊佑佑，诶！” 左佑挂了电话有些委屈的看电视，屏幕里播放着百家讲坛，她却听的有些心不在焉。 妈妈很爱自己，从小都是有求必应，可她又觉得妈妈没那么爱自己，她当时哭着求妈妈留在国内陪陪自己的时候妈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得不承认，跟左佑比起来，妈妈更爱自由，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的把妈妈束缚在身边，可为什么妹妹就可以。 江晏清回到车上便给程星野发了消息。 【你那里应该有存左佑的基本信息吧，发给我，还有她的病例也发给我。】 【您要她的信息做什么，她可是未成年】 江晏清愣了一下，这小鬼还真是个小孩？江晏清没有回复，没一会儿程星野就发来了左佑几年前的就诊信息。 “居然才十七。” 江晏清皱着眉点开文件夹，左佑在这家医院就诊卡上第一次的就诊记录显示的是十岁，不是临床心理科，是心内科。 这孩子的心脏的确有问题。江晏清翻了几下，找到了十四岁的一次就诊记录。 【惊恐性焦虑症】 患者目睹暴力事件（属于强烈创伤性应激源），叠加无法干涉的无力感与共情过强带来的情绪超载导致患者进一步加重焦虑。 患者目前已出现反复心慌心悸、胸闷、莫名恐惧...... 江晏清皱着眉头看完，没想到左佑面上不显现，心底却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 江晏清脑子里闪现出顾汐妍的画面。 “晏清，我太痛苦了，陪陪我，好吗？” “我只有你了，晏清。” “谢谢你。” “我的妈妈和妹妹怎么办，你不能不管！“ “她们是我的命。” 江晏清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呈现了顾汐妍各种以死相逼的画面，顾汐妍是姜晏清以前的一个圈里的“玩伴”，对方的示弱和依赖让江晏清心底的空缺得到了满足。 江晏清以为没有人会需要自己，至少妈妈不需要，爸爸也从不主动和自己联系，每当她想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像一片浮萍随波漂浮。 但是顾汐妍给了她一种没有她世界就会崩塌的错觉。她在游戏中看到对方湿漉漉的眼神，交付一切的依赖，不知不觉动了感情。 当爱意出现的时候，便不再是游戏，上位者的主导地位有了些许动摇。 江晏清对她越来越包容，顾汐妍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开始借口自己抑郁，一次次忤逆对方，江晏清只当她是生病的可怜人，抑或是恃宠而骄的小孩子，反而乐在其中。 江晏清把积蓄拿给她去看病，又在对方的祈求下帮她买车买房，但江晏清越来越不快乐，她一直在接受对方释放的负面能量，不停的提供情绪价值和金钱。 但结果确是顾汐妍张嘴要钱的频率越来越高，数额越来越大，稍微没有满足，对方便会拉黑冷落江晏清。 当江晏清受够了之后想要离开，对方又以死相逼还要闹到自己单位，她只好自认倒霉，破财消灾...... 她最忘不了的，是最后一次争吵。顾汐妍将她送的项链扔在地上，冷笑着说：“你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你的爱？真可笑。” 那一刻，江晏清才知道，自己倾其所有，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程星野曾经和江晏清讲过，她的病人大多是很善良的人，过高的认知能力和过强的同理心反而会更容易让人有落差感和无力感。 当时江晏清只觉得这些话好笑，至少顾汐妍算不上是什么多善良的人，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把自己当ATM耍罢了。 【江老师，你安全到家了吗？】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那左佑病症躯体化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熬，但这个孩子似乎会在这种状态时故意躲开别人。 就像那天一样，蹲在乒乓球台下用双臂抱着自己，小声地说“没事的佑佑，很快就过去了。” 江晏清想到那天蹲在球台下的一小团，心里软软的，不自觉的笑了笑。 如果回到那天，她或许要去抱一抱这个小可怜。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现，让她自己都为之愕然。她对顾汐妍也曾有求必应，但那更像是一种被需要的满足；而此刻，她想抱左佑，却只是因为，她想。 正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程星野。 “主人，左佑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她胆子很小，您不能...”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想让她做我的狗？你想多了，你我还没玩够呢。” 江晏清没有说谎，她对让左佑跪在脚下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她是对左佑这个人感兴趣。 原本想约左佑出来玩，但这阵子江晏清局里工作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自从上次一起吃饭以后，江晏清开始回小麻雀的信息，虽然不及时，但每条都有单独回复，江晏清感觉自己跟养了一个电子小宠物一样。 【江老师，这个季节居然已经开始有蚊子了】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要来领导，玻璃砖擦的都能当镜子照了】 【江老师，你看这件裙子漂亮吗？】 两人聊着聊着江晏清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有时候开一场会下来打开手机，没看见小麻雀的消息，江晏清还会觉得有些小失落。 【那应该是佑佑香甜比较招蚊子，我都没有发现有蚊子咬我。】 【那领导很坏了】 【很漂亮，天气再热一些就能穿了】 江晏清回复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居然陪着她一起骂自己，没错，那些导致她们打扫卫生的“不速之客”正是自己和同事们。 “江局，上次说请您吃饭没赶上，今天您可得赏脸。” “赵院长言重了，我今天有些私事还没处理，实在是抱歉。” 江晏清讨厌应酬，但工作需要，她吃了很多顿并不喜欢的饭，也往肚子里灌了不知道多少白酒，但今天这顿又不是必须的，难得挤出来时间，去约一下小崽子。 【图片】 左佑手机上收到一张学校人工湖的照片，照片里还有两只鹌鹑漂在水面上，江晏清此时就坐在湖边的长凳上看着远处发呆。 【江老师！你来学校了！等我一下，我正好刚下课。】 意料之内的回复让江晏清心底十分得意，小狗崽就是很可爱，勾勾手就知道跑过来。 十分钟左右，左佑骑着校园神器小电瓶车赶了过来，她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等人靠近，姜晏清才看出来，居然是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江老师，你怎么来学校了啊，你今天休息吗？” 虽然程星野早就告诉左佑江晏清不是什么老师，但左佑叫的顺口，江晏清也很乐意接受这个称呼，便没有过多纠正，她指着左佑怀里的大白馒头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这个可是我刚刚在食堂买来的，花了我两块钱重金，你看好了。” 左佑把馒头揪出来一小块又掰成几瓣一把丢进湖里面，白色的馒头漂浮在水面上，没几秒种，水下出现异动，原本安静的水面被水底的生物打乱，鱼儿开始从四面八方游来争抢食物。 黑色的鲤鱼在水里不容易被发现，金色和红色的就不一样了，只看见它们挤破头去争抢着漂浮的馒头，左佑又在另一个方向撒了一把，鱼儿们快速的游到另一端。 “给你一个，你喂一个试试。” 左佑掰馒头的样子都那么认真，江晏清用看小辈一般的欣慰眼神看着她，她也试着掰了一大块馒头丢了进去，还没等鱼儿抢到，就遭到了呵斥。 “江老师！你掰那么大块，一会儿就喂完了，怎么不懂得细水长流，一个馒头一块钱呢！” “对不起啊，我掰小一点。” 江晏清有些哭笑不得，按理说左佑不差钱啊，怎么那么扣扣嗖嗖的，但毕竟是人家“花重金”买来的大馒头，那就只好听她的。 第5章 动物园 “你看这小鱼多好玩，但上次巡逻的保安叔叔说小鱼们都很蠢，见一个东西就会去抢，我不信，他就当着我的面吐口水，那些鱼儿也去抢！当时我都震惊了，这种行为太不文明了。不过当小鱼挺好的，我听说它们只有七秒的记忆，想不了太多东西，那应该也没有什么烦恼。” “佑佑有很多烦恼吗，我觉得佑佑每天挺开心的啊。” 江晏清宠溺的低头看她，想起了程星野发来的那份文件，左佑小小的脑瓜一定每天想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她想听左佑自己说出来。 “没有人会一直开心的，不过每一种情绪都是我们体验人生感受世界的一部分。” 左佑似乎没打算多说什么，她不喜欢把痛苦一遍遍讲出来，她觉得这种方式只会将正在愈合的伤口撕开。 又或者说，她在逃避，同样，她也害怕自己给别人带来困扰。 江晏清心底有些酸涩，这小破孩一个人住，有什么事情又喜欢自己躲起来解决，不知道是贴心还是有些傻得可爱。 馒头很快就喂完了，左佑邀请江晏清和自己一起去别处逛逛，学校不小，走下来肯定来不及去左佑设计好的“打卡景点”。 她骑上了小电瓶车。 “嗨，小妞！要上我的车吗？我很帅哦。” 左佑戴上头盔等江晏清上车，江晏清心底一万个不乐意，自己那么大个居然要坐这个小电瓶车。腿都伸不开吧，那么违和的搭配，等下被同事或者认识自己的老师看见了怎么解释？放院长鸽子就为了坐小孩的电瓶车兜风？ 左佑看她一直没反应，还以为刚刚自己那句话让对方有些不高兴。 “江老师，你不会是觉得我刚刚说的话有些猥琐吧？这是歌词里面的，是周杰伦的《粉色海洋》，我还没有成年不能考驾照，爸爸已经给我买过车了，等我过完生日我就去考驾照，那我就能开车带你兜风了。” 左佑戴着白色头盔，她的五官立体，鼻梁高挺而不夸张，眉目温和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小孩子总是轻轻松松就有一股清爽的少年感，加上对方那一双忠诚的小狗眼神逗的江晏清不舍拒绝。 她坐上了那个腿都伸不开的小号电瓶车，江晏清的双腿要别扭死了，她这辈子从未如此被动。 不过好在不是下课高峰期，路上没有那么多人，电动车开的十分顺畅，左佑在后山一个连着人工湖的角落停下车。 江晏清耐心的跟着她在一段杂草丛生的“路”上走，高定西装被不知名植物挂上种子。她还没来的及嫌弃就又一头撞上了蜘蛛网。 “咦！” “江老师，这只能说明你个子高，是好事。” 终于绕过了杂草，还跨过了摆放着“禁止入内”字样的栏杆，谁知道这小鬼是从哪里发现这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走着走着居然稀里糊涂的通向了湖心岛，江晏清当年上学的时候可从未踏足过人工湖中间的小岛。 左佑拉着江晏清去到一个土坡上的小洞口，伸出手捣鼓了很久，居然掏出来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学校里居然有野兔！ “江老师你看，这窝小兔子可爱不，快放手里合影留念！” 小兔子很小很软，还热乎乎的，江晏清小心翼翼的捧着它们，生怕伤害到小兔子，不过这也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野生的小兔幼崽。 “我怎么听说小兔子不能用手摸，摸了之后沾染上人的气味兔妈妈就不要了。” “不会的，这些是谣传，母兔只是比较谨慎，只会在早晚短时间内回巢，不是不要了，而且这个岛上有个爷爷偶尔会来投喂鸭子和鹌鹑，兔子对人类的气味熟悉，我们只要不每天都来摸是没问题的。” 左佑说完想起来妈妈，妈妈也不是不要佑佑，妈妈只是太喜欢出去玩了，毕竟人生就是要活的肆意洒脱一些，总不能因为孩子就被困在这寸方之地。 左佑带江晏清看了小兔子，还长着绒毛的黑天鹅幼崽，岛上散落的鸭蛋，两人运气不错，还见到了隐藏npc小松鼠，最后一站是后山上的猫窝. 江大的学生们会定期投喂，每只小猫都有自己的名字，有些胆子大的看见来人便主动过来蹭蹭裤腿，不过见到两人双手空空便用屁股对着江晏清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势利眼。” 江晏清伸手想摸小橘猫，被对方躲开。 “你怎么能说小动物势利眼呢，小猫小狗什么都不懂，它们只是想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它们靠自己熬过了冬天，又把自己喂的白白胖胖的，你要是变成小猫不知道能不能吃饱呢。” 左佑认真的为小动物打抱不平，江晏清心底有些不爽快，不是因为被左佑指责，而是生气对方居然因为一只猫来说教自己，江晏清站起来往前走，她对这些小猫可没什么耐心。 她还是喜欢小狗，小狗的忠诚，小狗绝对服从的执行力，小狗的绝对依赖，小狗的摇尾乞怜。 左佑还带她去看了蘑菇，前两天一下雨，蘑菇都冒出来了，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左佑说这些是能吃的，因为有个开校车的司机伯伯经常在雨后采摘。 跟着左佑转了一圈，江大都可以改名叫江城动植物园了，难不成就是因为年龄小才那么有活力，那肯定是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习太过认真，哪里到处乱逛过。 “你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就在学校瞎转啊？” “江老师，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学校封校，我们都没办法出去玩，分宿舍的时候我又被剩出来了，我住的是混寝，别人都和室友一起玩，我的室友是几个学姐，没有话题就算了，她们还在准备考研，我都不敢在寝室大声说话，只能自己逛着玩，不过我现在哪块地长蘑菇，哪块墙好翻出去都摸清楚了，也算是有收获。” 江晏清一直都感觉让分宿舍剩下的新生去单独拎出来住混寝很不合理，没想到现在也没有解决，这种事情不难办，只不过大家都懒得去管。 还好左佑平时外向活泼，人缘也不错，不至于错过班级里的什么重要消息，多参加活动也不会被孤立。 但别人一个宿舍出去玩或者聚餐的时候，左佑跟着去的话，总会有种自己是外人一样的不自然，所以她还是挺经常一个人的。 “那你想和同班同学住一个宿舍吗？” 江晏清回头看着她，她看了左佑的病例，除了偶尔惊恐发作之外，左佑心脏也不太好，和上课时间同步的人住在一起，万一有什么事也会更安全一些。 “我当然想啊，但是老师说不能换。” “那佑佑有没有想要住一起的目标人选？” 江晏清跳过了“不能换”这句话，直接问她想去哪个寝室，她很乐意帮左佑解决问题。 “有是有，你不会要和老师说吧，老师一定会觉得我很麻烦，是个事精儿，还是算了，老师肯定会觉得都成年人了，还要家长给老师联系。” 小狗和自己不太熟悉，毕竟才喂了几次，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左佑那句“家长”让江晏清听的有些满意，看来小狗崽已经把“江老师”当成了自己人了。 左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刚刚已经响过几次，都被她挂断，说是骚扰电话，江晏清多问几句，左佑便有些支支吾吾。 “卖什么的骚扰电话？” “就是骚扰电话，可能是上一个号主欠钱不还，追到我这里了，不用担心。” 最后左佑请她吃了一碗食堂三楼的麻辣烫，江晏清很久不吃，突然来上一碗还挺香的。 “王阿姨让我少吃这些，说都是烂肉做成的，吃多了会变蠢。” 左佑夹起一个丸子塞嘴里，一边说一边嚼。 “那你还吃？” “王阿姨骗小孩的，这些高钠又有很多添加剂的东西如果能让人变笨，那反着吃还能变聪明啊？净胡说，最多吃多了致癌。” 江晏清听见这话差点被刚喝进去的一口汤呛死，那你还吃那么香。 “江老师我是不是影响你的食欲了，你别担心，我们就偶尔吃一次，不碍事的。” 左佑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纸给她擦了擦弄身上的汤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江晏清吃过饭就要离开了，她还有工作要处理，左佑有些分离焦虑，并不是因为多么依赖江晏清，而是她很怕孤单。 她每次约朋友出来玩的时候虽然很开心，却经常为还没有到来的分别感到提前焦虑。 她不想让大家走，可大家都要回家。她也不想让妈妈出国，可妈妈爱自由。她不想让理洛和自己绝交，但她挽回不了。 她不想去依赖任何人，人仿佛都靠不住，只有“我”才是永远陪伴自己的那个。 左佑有些心慌，她还有些坐立难安。 “佑佑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的，你要不要吃糖炒山楂，我去给你买，那边新开的。” 左佑很快把不安伪装起来，笑着转移话题，她拿起饭卡准备过去，江晏清摁住她的胳膊。 “不吃了，我这就要走了，那边还有急事。” 小狗又在撒谎了，江晏清看透不说透，她有点气左佑不和自己说实话，干脆不给对方任何缓和的时间就离开，算是她给的惩罚。 第6章 我不走 上次分别之后，左佑一直忙着准备期中汇报，难度并不算低的专业课让人有些头疼，她在图书馆呆了一下午，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她点开小视频软件随便翻着。 【美女跳舞】左佑点了个赞 【一口气看完理论物理，耗时八个月制作...】 【小猫】 【美味香酥烧饼，团购价...】 【母亲节给妈妈送这个】 母亲节，左佑退出视频软件，点开了日历，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还有几天。左佑也想给妈妈买一些礼物，可寄到国外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了？ 算了，反正是要买的，妈妈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喜欢漂亮衣服还喜欢好吃的，这几个月妈妈在欧洲，左佑下单了一箱正宗牛油火锅底料，又给卖家添了不少钱让对方寄国际快递，顺利的话应该能在节日之前寄到妈咪手里。 天色有些暗了，左佑收拾了东西准备去买点晚饭带回宿舍吃。 【等会儿见。】 是刘淳的消息，左佑有些无奈，就是因为自己给了对方一点善意就被他缠上了，这人怎么死缠烂打，自己根本没有告诉他要去哪，他为什么说等会儿见，难道这附近有人在观察她，甚至有人在跟踪她！ 抬头看图舒服楼道的，天色暗沉，她的高敏感状态让她瞬间紧张起来，她觉得胸口有些堵着一样喘不过气，惊恐发作又来了。左佑控制不住的咬紧牙齿，她告诉自己要放松，可是就是控制不了紧张的肌肉。 她大口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别怕，佑佑没事的，不会死的。” 左佑又开始抱着双臂安慰自己，她背起书包往寝室走，已经快到夏天了，可她只觉得冷的发抖，濒死感让左佑十分惶恐。 妈妈在国外，爸爸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算是爸爸妈妈赶回来又能做些什么，还是要靠自己调节，左佑最怕的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颤抖着手拨通了程星野的电话。 “喂，程医生，我在图书馆，我有些控制不住，它又来了，它为什么还不走。” 电流传递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程星野也是自身难保。 刚刚在游戏的过程中，程星野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已经让江晏清很不爽了，她把沙发上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抽出来准备关掉。 但看到了来电显示备注上的“左佑”，江晏清把手里的鞭子轻轻点在程星野**的后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程医生，你的小患者我也认识，我们来听听她找你有什么事。” “不要，佑佑会怕...” 话音未落，江晏清用力挥动鞭子打在了她身上惹得程星野眼角泛出泪花。 “谁给你的胆子说不。” 电话被拨开免提，左佑含着哭腔的嗓音诉说着无助，江晏清听的心软，又有些生气，佑佑，为什么不舒服给她打电话，而不是给我。 理智告诉江晏清，程星野是左佑的医生，而自己也不懂这些专业知识，左佑做的一切都很合理，可她就是生气，她气左佑没有能力却还硬要自己面对一切，她气每次给出机会左佑都不回应。 “佑佑...放松...呼吸...用我教过你的方法......” 江晏清故意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抬起脚不合时宜的挑逗对方，不过还好左佑的注意力全在别处，没工夫关心程星野的语气出现了什么问题。 “程医生，我怕...” 电磁波的另一侧，左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嗓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小猫一样，一点都不吵，江晏清听的心里发痒，左佑可比程星野会哭，怎么回事，还想要听更多。 “佑佑，坐下...摸摸身边的东西，地面是真的，桌子也是真的对不对？头顶还有灯。” 程星野一步步引导着左佑平复身体反应。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她被陌生人带走时模糊的嘈杂声，像一根针一样刺破了江晏清的玩味心态，让她意识到左佑正面临真实的、她无法控制的危险。 攥着手机的指头发白，江晏清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担忧，左佑的情绪似乎有些崩溃，江晏清松开手把东西扔到一边去拿车钥匙。 “穿衣服，去江大。” 程星野看江晏清似乎对这个小孩很上心，也不想泼冷水，反正江大离程星野家也不远，她收拾好坐进副驾。 “你是左佑吧，我们社长找你有些事。” 蹲在墙根的人听见声音，连忙擦干净眼泪挂掉了电话，她怕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如果是关心，那又要接受询问又要解释，对方也不一定能理解自己。 “什么社长？” 左佑眼眶红红的，她还在调整呼吸，她似乎越来越紧张，她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而她们说的社长，难道是刘淳，刘淳好像是演讲俱乐部的社长，左佑的恐惧感没有丝毫减退。 两个女生连哄带拉的把左佑带到图书馆门前，门前广场上摆着一圈电子蜡烛，是爱心的形状，果然没猜错，刘淳又在搞幺蛾子。 其中一个女生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左佑抬头，看见人群后的刘淳对她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毫无笑意的微笑。她的恐惧感没有丝毫减退。 被动的感觉让她又怕又气，但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她担心此时发作会惹得刘淳丢掉面子，左佑早就发觉刘淳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人，她很怕对方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 她神智不清的思绪里全是社会新闻案例，什么拒绝之后被当街杀害，大脑开始无限放大恐惧。 地上的电子蜡烛闪着诡异的光芒，她的手指不自觉颤抖，刘淳捧着花走进，他看见左佑的手在抖，以为对方只是太紧张了，轻轻的拉住。 “佑佑你别怕，不要紧张，大家都是会祝福我们的。” “不是，什么啊，你先松开，我不太舒服。” 刘淳单膝下跪，递上鲜花开始第n次表白...... 左佑考虑了对方的情面，怕这个神经病狗急跳墙，接过鲜花，小声地说：“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我等下会假装和你一起走掉，等人散开了我再离开，不会让别人嘲笑你的。” 但刘淳似乎不太接受这个说辞。 “佑佑，你说同意的声音太小了，你大声一点让大家都听见！” 周围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开始起哄，左佑慌乱的看着四周，她对上刘淳的目光，他的笑阴狠的可怕。 “不！我不愿意！” 对面没想到左佑真的会在大家面前拂他的面子，突然站起来走过去抱住她。 “你松开！” “佑佑，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没有比你更关心我的人了。” 左佑太瘦弱了，有些挣扎不开，周围的群众似乎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就在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分开两人，一脚踹在刘淳膝盖上，对方重心不稳跪在地上。 熟悉的身影把还在颤抖的左佑护在怀里，风衣上还有着江晏清的气味，左佑感受到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开始平复呼吸。 “佑佑是不是不舒服。” “嗯。” 左佑的脑袋被她摁到自己怀里，程星野之前给她说过，对于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来说，被包裹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虽然左佑不是小孩子了，但她应该不希望被围观。 “你是谁！怎么打人！” “我是她姐姐，你有的是时间认识我，等着吧。” 江晏清带左佑离开，但左佑抖得有些站不稳，她干脆拖着她的臀部把双腿放自己腰间把人抱了起来，左佑的胳膊环着江晏清的脖子，脑袋靠在她颈间，左佑的手冰凉，激的江晏清打了个寒颤。江晏清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往上拉了拉，左佑的头被挡的严严实实。 之前赵院长给江晏清的车牌登记过信息，她可以直接把车开到学校里，就停在不远处的校园主干道上，江晏清把左佑塞进车里，程星野也在副驾。 车子仿佛将人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江晏清放好她准备换个姿势坐下，颤抖的小狗不舍得离开怀抱，难得任性的揪住她的衬衫，左佑用力的指尖发白，灰色衬衫被她攥出褶皱。 江晏清有些高兴，她一向都很享受被依赖的感觉，被左佑抓住不放让她内心的空白得到了满足。江晏清把手放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拍。 “乖，我不走，我转个身。” 程星野在一旁指挥左佑调整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给左佑带了两片急性缓解药物，这种本二氮卓类药物通常在焦虑症急性发作时短期使用，十几分钟左佑就能减轻心慌、胸闷等症状，如果不是因为事发紧急，程星野是不会给她吃药的，这种国家管控类的精神药物有潜在的成瘾性。 “佑佑吃掉，来胳膊给我。” 程星野没想到这次那么严重，左佑病情特殊，她是有心脏基础病的，程星野没带听诊器，她只能靠摸脉来判断是心脏问题还是焦虑躯体化。 “怎么样？” 还好，不是心脏问题，就是惊恐发作。 江晏清看过病例，她和程星野都明白为什么这次左佑的症状那么严重，是她把恐惧在大脑中无限放大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病历单上写的都有。 【目睹暴力事件发生但无法控制局面导致的无力感】 “你走开！我看见你就恶心！” “恶心？那你就给我死！” “救我！” 恍惚间，那个女同学崩溃的尖叫仿佛和刘淳阴狠的表情重叠在一起。 左佑的呼吸骤然停止，腹部仿佛能回忆起当年那把刀子没入时的幻痛。是她……那天她也是这样倒下的…… 前些年在学校里，左佑放学路上亲眼看见女同学拒绝了那个男生，接着一刀进去，她倒在地上，不知道她被医生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以后左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那天梦里都是女孩子求救的哭声，左佑的惊恐障碍也是那是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