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命,与被迫逃亡的运》 第1章 第1章 “起床了,小姐,太阳已经晒屁股了。”素羡略显焦急的推推她。 “唔...别吵我,还没醒呢,让我再睡一会,晚点再叫我...”南柔景翻个身,顺带把被子提了提。 “老爷怕您赖床,特意吩咐过我,让我在太阳光没过水缸脚时喊您起来,可现在缸都完全照到了,您还躺在床上。过几日老爷回来,嫌我照料不周,又要被挨骂了。”素羡言语中带着哭腔。 “哎哎,掉眼泪干啥,我这就起来。”她踹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飞身弹起。 南柔景平时很照顾这个丫鬟。长相乖巧文静,嘴皮子灵活,行事敏捷,善于随机应变,经常能在自己与父亲等人争执时,帮忙开脱解难。 久而久之,她直接把素羡“任聘”为自己亲信,经常派遣她去干事情,有时还会讲些藏在心里的话,或者分享喜悦之事。 “素羡,你知道我大前天经历了什么吗?”她故作神秘道。 “不知道诶,不过肯定是件让小姐高兴的事。” “对!”她猛得一转身,直接把素羡手中捧着的纱裙给撞飞。 “大前天在赌坊玩乐,一个混小子不愿服输,故意把我赢来的花球扔到街上,我当时只想着去捡,未观察周边状况,差点被驶过来的马匹给撞飞了。” “啊,太可怕了吧,那小子也是够坏的,小姐有没有伤到?” “伤到我还能平安无事的站在这边?”南柔景故意瞪她一眼,接着又转换开心的语气,“不过啊,我跟你说,从那马匹上跳下来一个官人,可帅了,长得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剑眉星目,潇洒自如。” “我当时直接被他的容貌给震惊住,哦不,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他还把我给轻轻扶起,拾来花球,关切的问我有没有受伤,虽然他一脸严肃正经,表情淡漠,但我仍旧被心动到了,真的,太迷人了。”南柔景一脸沉醉,仿佛迷失了自我。 趁南柔景在犯花痴、自言自语的空儿,素羡赶紧拾起衣服拍了拍,给她穿上,然后带她来到梳妆台前,整理好秀发,带上簪子,扣紧耳铛。 “那小姐有无找那位官人问明姓氏、住址,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去拜见他?” “不行,那怎么可以。”南柔景秒换语气,断然拒绝,“干扰他人正常生活,完全没有道德感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去做,能见上一面已经很好了。” 整理好一番后,她起身。 “小姐现在是要去外面走走吗?” “对,家里闷的慌,透不过气。况且我爹娘他们也外出经商,半个月内不会回来,没人会约束我了。” 谢辞身着素白孝服,跪在床前,两眼直勾勾盯着床边,表情肃穆,一言不发。 前日闻讯父皇病重,特地连日连夜驾马赶来,却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但说实话,他跟父皇感情并不深。虽贵为长子,父皇母后却把最多的疼爱送给了他的弟弟,对自己则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寝殿内挂满了白布白幕,宫女太监们跪坐在地,哭的泣不成声,哀嚎不断,场面乱作一团。大臣们整齐有序排列在殿内,面色沉重,目光黯淡,不停的抹眼泪。 谢辞非常讨厌这种地方,环境压抑,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哭声一直在耳边回荡,烦躁的很。 但自己还不能离开,马上就有事要干。 总管太监悄悄走上前,俯身,对他低声耳语道:“殿下,有什么事吩咐小人?” “待会派人将我父亲的龙体置于灵柩内,同时封锁一切消息,秘不发丧,阻绝向外传播的可能性,明后日即可让顾命大臣颁遗诏于天下,宣正统君位,不必拖的过久。” 父皇虽疏于亲情,没怎么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但他懂人,知道谁的治国理事能力强,谁的能力弱。 任命继承人这事,可非儿戏,一失足成千古恨,千臣万将亦难稳。 “嗻。”太监缓缓退下。 过了会儿,内宫大臣们小心翼翼的将前朝皇帝尸身抬起,搬到金椴木制成的灵柩中,盖上棺盖。众人开始呜呜的哭起来,到后来演变成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场面又开始混乱不堪。 这时,一名官员见场面嘈杂,趁着大伙哭泣的功夫,假装要去洗把脸,低下身,悄悄离开殿内。 他早已熟记宫内的地图,甚至可以背下来,趁着守卫人数不足,防备疏忽,轻松绕过几个大殿,来到提前踩点过的“出口"处。 卫兵们都散在宫殿四方驻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行踪。 他用袖内藏着的微型钩爪射中外墙,然后猛跑几步,增大牵引力,收紧线绳,飞身越到墙上。脚下那双靴子是特制的钉靴,底部藏着划钉,方便整个身子固定在墙面。 他拼命向上爬去。 “快看,有贼人!"有人喊道。 “何人,给我下来!你你你快去叫人!”下面一片嚷嚷声。 不好,被发现了。 他甩开右臂,袖中钩爪迅速钩住墙顶端,整个人飞檐走壁,三步并两步,攀墙面而上。 宫城内的将士闻声纷纷赶来,领头的见他正欲翻墙逃跑,张开弓,一箭朝那人后背心脏处射去。 他见状,身体急忙向右偏离,那箭正中左肩胛骨,这男子忍着剧痛,拔出箭矢,一个翻身越过宫墙,落进墙外的护城河中。 “什么声音。”谢辞等人也闻声赶来。 “报告殿下,刚刚有可疑男子来到此地,欲翻墙而出,吾等疏忽,办事不力,未能将它活捉,请殿下责罚。”他急忙磕头。 “先下去吧,此事以后再说。” “是!"那人领命,缓缓退下。 谢辞来到墙边,仔细观察,发现墙上有几处深深的爪印和鞋底印,每两处相隔距离还很长。 看样子这人是有备而来,还专门携带了独门秘器,方便逃脱。 飞檐走壁,凌空微步,有点意思。 不知那人乔装打扮,潜入宫内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到底是什么来头。 “宇川。” “在。"一位长相温尔文雅的男子上前。 “增加守卫人数,命令他们死死看住宫门,传令外城官兵,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出,并在各宫殿附近和城内巡逻,一旦发现那名可疑人员的同伙,立即逮捕审问。” “还有,立即派士兵去追捕那名贼人,务必要用一切手段将其拿下,抓到者重重有赏。" “明白!” “十环!太厉害了这位小姐,您的身手可真了得。”小厮赞叹道。 “那是,我之前可是有练过。”她放下弓弩,捞起下赌注赢得的银两,走出靶场。 南柔景仿佛上辈子跟书有仇,生来不爱学习,只喜玩乐,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刀箭牌乐通通拿手,路边掏个棍都能随手耍几招。 她挤出水泄不通的人群,拐了个弯,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古楼前,楼门正上方挂了个铜色牌匾,中间题着“武斗场”三个大字。 南柔景左观右瞧,缓缓走进这栋楼内,四周全是成年男子叽哩哇啦的喧闹声,还有观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古楼里边跟往常一样,酒味很重,桌旁到处散落着刚喝完酒的瓷碗,她极其抗拒这种臭味,不得不捏紧鼻子。 她走上右楼的楼梯。二楼是斗棍场所,此时正有俩人在打擂台,周围围满了给他们欢呼喝彩的观众。 “好!”“狠狠打啊,快揍扁对面那小子!”“背后,小心背后!” 南柔景站在人堆后,踮起脚尖,只看到片密密麻麻的后脑勺。于是她蹿进人群中,拼命挤到观众最前边,中途荣获了许多人的白眼。 场中左侧穿浅紫色武术服的男子,正对对手展开猛烈攻势。他虚晃一棍,骗过对手的防御,然后猛戳下路。 对手一愣,向后疾速退步,但也因此失去了重心,他一棍狠狠打中那人小腿,对面的人站立不稳,嗷的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好!”在场人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赢者转过头,南柔景直直对上那人瘦削但又浮现傲气的脸。 怎么会是他? “还有哪位愿意与王公子一战的,请站到决斗台上。” 众人开始起哄,你推我攘,但无一人敢上台。 “我来。” 主判官见一位身形娇小,体态柔弱的女子缓缓走上台,挑了挑眉。 “这位姑娘,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我来参赛,有何不妥之处吗?” 这倒没有,武斗场从不限制参赛者性别,公平公正。 主判官笑了笑:“规则...” “1:参赛者在台内进行比试,若任何一方跌入台下或者武器脱手落地,则判队手胜利。2:不可用除棍以外的方式攻击对手。” “此两条若有违规,则判另一方胜利。是这样么?”她随意道。 “对咧。看来这位姑娘对比赛规则很了解,是不是以前参与过?” “差不多。”她拾起地上散落的粗长铁棍,细细摩挲观掌。 嗯,质感不错,跟家中那打狗棍有的一拼。 那男子落入护城河后,沿着水流流向,向外城游去。 恰好今日是顺流流势,不用费多少气力,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约见地点。 他爬上岸边石壁,正巧看到一个人靠在樟树底下,摇着折扇等他。 “陛下去世的消息当真?”见他出现,那人悠闲地问。 “当真,本人亲眼见到尸身入棺,绝无差错。”他向那人磕个头,低声道。 “很好。”那人“啪”的收起手中银边花鸟纹折扇,立起身,收起以往慵懒的表情,“你速速向石翊尘报告,说当朝陛下确认已死,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是!”他飞速穿过树林,瞬间不见了人影。 那人转头,望向繁华已久的京城,嘴角泛起一阵阴森的冷笑。 大哥啊大哥,你这皇帝之位,看来,是做不成了呢。 那男子落入护城河后,沿着水流流向,向外城游去。 恰好今日是顺流流势,不用费多少气力,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约见地点。 他爬上岸边石壁,正巧看到一个人靠在樟树底下,摇着折扇等他。 “陛下去世的消息当真?”见他出现,那人悠闲地问。 “当真,本人亲眼见到尸身入棺,绝无差错。”他向那人磕个头,低声道。 “很好。”那人“啪”的收起手中银边折扇,立起身,收起以往慵懒的表情,“你速速向石翊尘报告,说当朝陛下确认已死,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是!”他飞速穿过树林,瞬间不见了人影。 那人转头,望向繁华已久的京城,嘴角泛起一阵阴森的冷笑。 大哥啊大哥,你这皇帝之位,看来,是做不成了呢。 第2章 第2章 “这是陛下留给您的一封信,他生前嘱托我,一定要交到您手上。”亲信大臣将一张金纹折页信笺递给谢辞。 他缓缓翻开,里面无不是一些劝诫他的话,让他为国为民,踏实做人,谨言慎行,莫要沉溺声色犬马,放任自我,忘了肩上重担,贪恋一时欢愉,得来千古骂名。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父亲希望他能修缮好矗立在京城前的那口佛钟,实现他生前未了的心愿。 父皇一生积德行善,为国操劳许久,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着实是个好皇帝,在他在任期间,国家实力蒸蒸日上,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 年纪大时,因操劳之事太多,外加力不从心,性格逐渐暴躁烦闷。为了改变自己的坏性格,他尝试去接近佛教,皈依佛门,派了几个和尚来宫内教授佛学,忙时上朝,闲时听经。 几年前还专门派人建造了一个钟塔,说是为了准点报时、规律作息,其实就是让他内心有更好的平静。钟声象征着清净、智慧与解脱,犹如清流般抚慰着他,烦脑清,慧智长。 只可惜不久前因为天灾的缘故,钟塔被震掉了一个角。因父皇病重,神志不清,外加老年痴呆,经常把此工程给忘了,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关心这事。 他合上信笺。 “宇川,走,先去那钟塔看看。” “殿下,还有一件事。”亲信大臣支支吾吾道,“陛下驾崩前留下遗言,说让小臣关照一下您的婚姻之事...” “此事以后再提,你不必担心。”他对姻缘婚嫁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 “是。” 某座半密闭的阁楼内,一帮人聚众在一起,点了几盏油灯,正在秘密商讨什么事情。 这时,门被推开,一男子疾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大哥,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已经通知到他了?” “嗯。" “潢俊,阵法布置的怎么样了?”他低着头,漫不经心道。 “报告族长,已经确定布置完成,绝无漏洞。” “很好,很好。”石翊尘来到凉台边,眺望远方,半损毁的钟塔就矗立在不远处,从钟塔再向正前方延伸几里,便是皇帝所在的内城。 他抽出怀中细毛拂尘,向四方挥了几下,迎风作舞,开始起阵,城内多处角落飘起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黑烟,袅袅升起,汇聚到内城上空。 今日皇上刚驾崩,城内阴云笼罩,邪气未散,最适合施展阵法。 宫内猛的升起一道黑烟,冲云顶而去,一大团似乌云状的物体在京城上空不安扭动,似乎在等待谁的发落。 谢辞坐在马背上,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有些疼痛,仿佛有什么动物在啃咬,眼前忽明忽暗,视线模糊不清。他强行稳住意识,不让自己从马上跌下来。 “殿下,您怎么了!”宇川见谢辞状况不太妙,急忙折回过来。 “无妨。"他按了按太阳穴,揉揉眼,只道是自己昨夜没睡好,“走吧。" 石翊尘收起拂尘,回到室内,众人整齐位列两旁,木桌上摆着早已准备好的下一步需要用的法器物品。 他在左手的符纸上用墨笔写下太子名字,拾起灵盘,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开始催动符咒,右侧符纸缓缓渗出另一个人的姓名。 俩名字诡异般的从纸上立起来,脱离桌面,向上飘动,晃晃悠悠悬浮在半空中。族长念完最后一句法咒,喝声:“收!”它们瞬间被吸入焕发着诡谲光茫的灵盘中。 场上那名男子听到声音,神情微微一愣,待南柔景转身,立即呆住了。 “是你。”他震惊道。 “还认识我啊,王公子,记性真好。”她假笑。 怎么会不记得,前些日子跟你比试棍法时,直接一棍戳到我脚上,害得我脚趾头整整疼了半个多月,他心里嘀咕。 “怎么比,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胜负?” “就一局,速战速决。” 她把下注的银俩放置于主判官桌前,然后步入场内,俩人以台中心为中轴点,之间隔个五六米远,面对面行抱拳之礼。 其间,王卉一直在观察南柔情的神色,但见她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如临大敌前的慌乱,不由得十分疑惑。 难不成她有所准备? 行过礼后,双方开始绕场边顺时针缓缓套圈,神情紧绷,其实就是在寻找机会,趁有漏洞突袭对手。 过了半分钟,见南柔景没有任何行动,王贲直接出手。他前踏几步,木棍疾风般抽向对手脸部,南柔景出棍抵挡,两棍交接,发出清脆响声。 “不错不错。”她赞赏道。 “过奖了。”他灵活甩棍,踏出个□□步,转身凌空一跃,粗木棍子直直朝头中央劈去。南柔景并未闪躲,她双手架住棍,迎面挡上王卉的迅猛攻击。 两棍交接,受坐力大,她向后退几步,手麻了几分,看来自己与他之间气力对比差距很大,蛮攻丝毫占不到便宜。 南柔景撩起袖口,撇开黏在额头的几缕发丝,眉眼间多了几分狠厉。 棍术上手讲究四要领:快,准,稳,狠。出棍快,目标准,持棍稳,力度狠。四者皆习,方才能给棍法打牢基底。 她降低重心,稳住下盘,紧盯王卉走向,然后一个猛虎扑食,长棍朝他大腿关节处直直袭去。 王卉跟她猜测的一样,一个后撤步躲掉。她没收棍,向左前方劈去。他来不及躲,硬生生打在右小腿关节处,小腿麻软钝痛,他一时间耐不住疼,半跪于地。 她借势一跃,长棍直冲天灵盖上方,王贲见状向左偏头,那棍落在右肩处,打得他一个趔趄,人脸差点贴地。 这棍还是收着力,要是全力,那这肩膀不得残废。 “好!”四周观众爆发出欢呼声。 第一回合南柔景占了上风,她正暗自庆幸,却发现眼前有点模糊,像被人涂了层白粉。 她以为是啥东西粘在上面,使劲揉揉眼,但情况并无好转,反倒越来越糊,见人都开始泛白、重影,视线开始天旋地转。 心跳开始加快,频率不齐,她捂住胸口,脸色发红,嘴中时不时呼出几道热气。 我这是咋了... 王贲见她神情呆滞,心喜此时的大好机会,直接耍出一套生死棍,直袭南柔景腰部的脆弱之处。 她狠狠捏把脸,强力保持清醒,接着算清长棍的移动轨迹,同样用此招对上。 两人近距离相持,长棍如龙飞凤舞,虎扑狼嚎,快速而凌厉,坚定而决绝。一招一式间都带着破空之声,仿佛能劈开山岳,掀起狂澜。 王卉一棍平劈,南柔景向后仰去,微微将身体展开成平面角度,那木棍掠过轻软的眼睫毛,她仿佛能看清楚刻在长棍上那横竖交错的纹理。 南柔景凭借骨骼的柔韧性起身,趁王卉还未回棍,一招往他左腰袭去。不出意外的话,对面来不及防御,这棍必然能击中,然后便可势如破竹,克敌制胜。 当棍头快接触身体时,她突然眼睛一个刺痛,眨眼后,眼前变幻成了另一副景象。 对面不是王卉,而且一位她素未谋面的男子,那人体格健壮,气质阴森可怖,身着黯色虎纹长衣,面部被黑气笼罩,看不清楚,此时正握住自己长棍,脸色阴沉的看向自己,面无表情。 南柔景毛骨悚然,心惊胆战。正欲开口发言,腰部突然生了被坚硬物体戳入的刺痛感,她站立不稳,猛得向后退几步,再抬眼,场景重新回到了武斗台上。 场外响起一片欢呼声,还有嘘声,众人的窃窃私语夹杂其间。 南柔景擦去黏住眼眶、干扰视野的湿汗,重新定了定神,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第三回合开始,鉴于双方的体力不支,两人都决心要在此回合迅速拿下对手。 王卉没做过多思考,率先发起进攻,南柔景灵活招架住,不漏出一点破绽,谁也奈何不了谁。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一招一式,尽显深厚内功与超凡智慧。 几次进攻被抵挡后,王卉略有些心急,他急中生智,调转策略,来个“猴子偷桃”,一棍直捣黄龙。 千钧一发之际,南柔景紧盯袭来的棍头,踩住,如彩蝶般一个飞身,轻盈跃过他头顶。 在场众人哑声一片。 王卉后背一凉,冷汗突冒,他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但仍想去拼死一搏。 脊背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被一狠棍击中,他整个人跟纸片般摔了出去,木棍脱手,咕噜噜滚落在远处。 成,成功了...她看见趴在台上的王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缓缓倒了下去。 我,我是谁,我在哪.... 黑,好黑,漆黑一片,黑的让人恐惧.... 这是,哪里.... 他全身痉挛,不受控制,缓缓下沉,渐渐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意识模糊。各种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杂乱无章。 好混沌的世界.... “大人,大人,殿下好像醒了...” 什,什么声音,谁在叫我? 殿下... 一阵古怪且阴森的声音响起。 醒来吧... 他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宇川孤身一个人坐在床边,看到殿下苏醒,直接扑了过来。 “殿下,您醒了!" “嗯。"他想要起身,被宇川按了下去。 “您刚突发疾病,身体虚弱,先暂时休息会儿,别起身,我给您倒杯水去。”他安顿好谢辞,转身疾步离开了。 谢辞本想张嘴说些啥,但头痛欲裂,还是闭上了口。 柔景... 谁在叫我,吵死了。 快醒来...别睡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棕色天花板,此时此刻自己正躺在某个小房间内,小桌旁正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应该是某个人专门为她倒的。 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边?依稀记得,刚刚还在武斗场里。 南柔景起身,又立刻扶住后脑勺,呲牙咧嘴。 哎呦,头好晕,自己咋了这是,撞到墙了? 这地方看着好陌生,之前从未来过,像是客栈专门为贵客准备的房间,她并未去碰那杯茶水,扶着墙缓缓走出门去。 一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因为低头出神,并未瞧见突然出门的南柔景,两人“呯”的撞在一起,跌倒在地。 哎呦,南柔景头磕在门板上,后脑勺更痛了。 “能不能长点眼睛,看不到人啊。”她愤然骂道。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刚刚走神了,没看到您出门。"他诚恳道歉,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然后拾起掉在地上的银玉佩,上面似乎刻着啥纹案。 男子走出客栈,仔细观察周围有无可疑的人,接着转角拐进一个小巷内,小巷尽头有一个人在等他。 “目标情况如何?”接头的人低声道。 “都出现在客栈内。" “很好,时刻盯紧他们,继续观察下一步行动。” 第3章 第3章 南柔景来到客栈后院,从缸里舀勺冷水,猛猛冲了下脸。 清冽的泉水缓缓划过浅温热的脸颊,她清醒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眩晕。 虽然对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客栈房间一事感到疑惑,不过天色渐晚,眼下必要之急还是得先回家。 谢辞无聊的躺在床上。 这都一刻钟了,怎么他水还没打好,不会失足掉井里淹死了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忍着头疼,犹如七八十岁行动不便的老爷子,用手肘压紧床板,颤颤巍巍从床上立起。 房间倒是挺整洁,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家具都是崭新或半新的,看来这客栈老板经常会派人来打扫。 来到楼下,他拦住一个人。 “这位小姐。"谢辞放下身为太子的架子,彬彬有礼的问,“您看见过一位高个男子吗,长着四方国字脸,粗眉,薄唇,杏仁眼。” “没有,没见到过。”那女子突然被人拦下问话,有些局促。 “那您知道烧水地方在哪里吗?” 她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大人您是口渴了吗?” “对。”谢辞嗓子干涸的要冒烟,他咽了咽口水,顺便内心把私自乱跑不见人影的宇川骂了个百八十遍。 “我房间正好有杯现成的热水,不知是哪个人倒的,我一口未动,要不帮您拿来?” “不不不。”谢辞赶忙摆手拒绝,“谢了这位小姐,我还是去向掌柜问问吧,麻烦您了。”他道声谢,走下楼了。 南柔景望向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啥。 等下,这人我咋记得之前看见过,有些面熟。 算了算了,应该是自己多想了,赶紧回家吧。 此时是下午近黄昏时分,小摊小贩们已准备收摊,木石铁匠们早打理好材料,都正赶着回家,街上纷扰一片,熙熙攘攘,时不时就会堵塞,嘈杂声不绝于耳。 武斗场离家过于遥远,客栈更是远个半里,步行回去十分不方便。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好转,她干脆叫了辆马车。 上车前还顺便买了几片刚出炉的烙饼,适才肚子咕咕叫了数声,恐怕是饿了,今日从上午直直晕到下午,啥都没吃,腹内早已空空如也。 南柔景啃着没啥味道的大饼,单手支住下巴,正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转眼一瞥,忽然瞧见马夫腰上悬挂着的一个玩意儿。 白银玉佩,这物件好熟悉,貌似在哪看到过。 “小姐,您家到了。”驾车的马夫温柔提醒道。 “哦好。"她赶忙从纷扰的思绪中矫正回来。 送走南柔景后,马夫微微一笑。 谢辞向掌柜讨了碗温茶水,背靠在前台慢慢饮着。 他向掌柜打听过宇川的消息,不过并没有任何收获,掌柜表示他今日从早到晚一直站在这里,从未见到这个人或者相似相貌的人进出。 谢辞只好作罢。他心底非常疑惑,宇川到底去了哪里,出门打个水,人就不见了。问了那么多人,却都表示自己未曾见过。 他有些烦躁,直接一口闷完。 自己醒来后出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被宇川带过来的。但他现在消失不见,刚刚去看了后院马厩,自己与其所乘马匹都没,空无一物,干干净净。 没有马匹,钟塔便去不成,路途遥远,走到得猴年马月,还是带病前行。不如先回宫内,重新找匹好马,养养身子,择日再去。 幸亏此地离宫城较近,快步走,趁现在天色还早,肯定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他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边走回去,殊不知身后悄悄跟着两个人,他们混在人群中,着装朴素,行为与大众无异,低头闷走,就是为了不被谢辞察觉。 谢辞眼角边飘过一道黑影,他猛得转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奇怪,明明感觉有人在悄悄跟着。 他心中有些许不安,回过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宫内,他立即单独召见了两位亲信大臣。 谢辞不想扯些废话,待那两人行过礼后,直接引入主题:“宇文渡不见了。” 文渡就是宇川的字。 他简单叙述了下上半天发生的情况,然后说道:“他刚刚有无来过宫中?”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摇摇头,脸上还带着奇异的震惊,其中一人上前小声道:“殿下,宇文渡不是被您派去城外采购上好土石了吗。” 什么,采购土石?? “一派胡言。"谢辞怒道,“今日上午他与我一同去钟塔勘察,苏醒后我们也碰过面,哪会有什么采购土石!!” 两人吓的赶紧伏地磕头,另一人颤声说:“殿下,臣昨日确实看见您亲自派他去城外,说是为了修缮已大面积破损的钟塔,还有为陛下的墓碑挑选精贵水晶玉石,他当即就出城寻材了,臣绝无记错的可能。” 此时感到震惊的从那两位大臣,变成了谢辞。 我有说过这句话,有命令他去做此事吗?他脑子一遍遍回转着,努力想起昨日发生的事,但就是记不得有这个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他忽地冒出冷汗。那上午跟随我的人是谁,醒来与我碰面的那个人又是谁? 况且得知钟塔破损一事乃今日父皇遗诏所见,昨日并不知晓,他更不可能做出伤财劳民、大兴土木来修缮钟塔这种极其荒谬之事。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一阵阵陌生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谢辞正欲发言,大脑深处忽然传来阵钻心的疼痛,他扶着脑袋,咬牙切齿,步履踉跄。 两位大臣被这场面吓到了,赶忙去搀扶他,结果被单手阻拦住。 “我没事,不要紧,快,你们快派人去找到他,就现在,一刻也不要耽搁。”声音已经嘶哑。 清静安宁的书房中,坐着位女子,书桌上摆着一杯用黄菊花泡的热茶,一本半新诗籍,一台墨砚,一支细软毛笔,还有盏银鎏金莲花红釉灯。 南柔景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时不时发会呆,浮想联翩。父亲去它城经商,临行前交待给她一项任务:背书练字以及赋诗。 虽说女子不能在家外的学堂等地接受正规教育,但贵族官僚和商贾家庭愿意的话仍可以请博学之士到家中教授或者自行购买古籍文典进行学习。 她断断续续背了一篇长诗,又反复仔细诵读几遍,结果合上书本,啥都忘了,大脑变得空白,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谢幕悲生如戏散,辞章旧事泪痕干。谢...谢什么来着?” 南柔景烦躁地把书丢在一边。 唉,不想背。 今日游园会没玩成,可惜了。 “咚...咚...”,洪亮的钟声在万籁寂静的夜空之上响起,覆盖了整座城。 每至亥时,皇城正中心处威严耸立的钟塔顶上的佛钟就会被敲响,预示着即将步入深夜。 嗞一一,书房门被推开,素羡悄悄探进头来,见南柔景正盯着窗栏上反射出的月光发呆,她轻声喊道:“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南柔景一愣,回过神:“可以,有什么事吗?” “我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桂花枣泥糕。您晚膳没吃几口,我怕大晚上饿着,特地在灶房做好给您送过来。" “哦?太感谢了,快进来吧!" 素羡端着碗糕点,小心翼翼的掩紧门,然后把碗放到书桌上。 南柔景先捏起一块递给她。 “不了不了,小姐,您吃吧,我肚子还胀着呢。"素羡摆手,婉言谢绝了。 好吧,她放回自己嘴里,咬了一口。 呃,怎么那么腻,又甜又齁,咸中掺酸,还略微带有些苦涩。 南柔景皱起眉,强忍着咽下去,将剩下大半块放入碗中。 “这红豆枣泥糕怎么那么腻啊,是不是你做的时候,红糖加太多了?” 素羡略显惊讶,她掰了一小块,尝了尝,脸扭成了囧字形。 真的...好难吃。 “不好意思小姐,应该是一时心急,红糖的量放的太多了,我这就去重新做。”她连忙道歉,就要端着碗走出去。 柔景连忙拦下她:“算啦,我就不吃了,刚好能瘦瘦身子,保持体型,你也不必那么麻烦。哎,真辛苦你了,大半夜的花好大气力给我去做吃食,赶紧回寝房休息吧,那么晚了。” “呯。"不远处的灶房内传来锅碗掉落的声音,还有咕噜咕噜的响声。 俩人齐齐望向窗外,天色太黑,屋外昏暗一片,乌漆麻黑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南柔景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她看向素羡,却发现她脸色惨白一片,嘴唇不停在颤抖。 “素羡,你...” “小..小姐,我好害怕,是..是不是有人在那里面,好..好像有啥东西进来了...悄悄的,慢慢的走..." “什么?”南柔景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背上鸡皮疙瘩冒起来了。 她拿起烛台,弯下身子探出窗外,对四周照了照,并无发现一点人影。 “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是被风吹落的,别自己吓自己。”她强颜欢笑,极力安抚素羡不稳定的情绪。 “我...我还是去灶房看看吧。” “带上这个。”南柔景将其中一盏红釉灯递给她,“外面太黑了,看不清,小心走路摔了。” 素羡接过灯,轻步走出门外,南柔景则待在书房内,坐立不安,胡思乱想,总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过了十分钟,素羡没有回来,十五分钟后,仍未回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趴在窗台边上,探出头,用手半掩住嘴,向窗左边的拐角处轻轻喊道:“素羡?” 无人回应。 她怕她没听见,提高些嗓音,又重新喊了声。 依旧没有回应。 不...不可能... 南柔景又开始慌乱起来,她在房内来回踱步,搓手,不安的心绪涌上大脑,总感觉有恶人潜伏在黑暗深处,等到猎物上钩以后就把她给杀掉。 可惜父母都不在,前几日就去外地经商理事,留下她独自一人在家。几位仆人都住在后院,想叫他们还得走很长一段路过去,太麻烦,而且过去途中说不定会遭遇什么不测。 她左手提起烛灯,右手从床底下掏出一根私藏多年的铁制打狗棍,给自己鼓过气后,轻轻推开房门。 秋日的夜来的太快,太深,此时黑的已看不清路,南柔景咽了咽口水,挑着烛灯,摸索着朝灶房走去。 来到灶房门口,只见一个人倒在切菜桌旁,脸部朝下,四肢无力的摊开。 此人早已没有了气息,而在她的身旁,掉落着一支已熄灭的红釉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