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学社 1副本又崩了》 第1章 复仇 *黑灯瞎火的宿舍楼显得比往常还要寂静,走廊里老旧的感应灯,忽明忽暗地冒着幽光,发黄的罩子上沾满了灰尘。 宿管最后一次巡查了一遍楼层,确保了那群兔崽子们都睡下后,才打着哈欠回了房,没一会儿就睡死了过去。 凌晨两点,308宿舍内。 彭婕捂着肚子爬下床,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胃里一时翻江倒海。 漆黑的房里,她看了一眼空出来的两张床位,一些不太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不过那些念头很快又被她压下去。 “这世上哪有鬼,死了就是死了……”她就这么不停宽慰自己。 胃里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多想,猫着腰就冲进了厕所。 又是经过一阵煎熬,她踉跄地走到水龙头前,一边伸手去摸索墙上的开关。反反复复按了几次按钮,就听见头顶一阵电流涌过的滋滋声,过了片刻也没见灯亮。 “这鬼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她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没好气地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指尖瞬时是一阵温良的触感,只是,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那花白的池子里,水龙头溅起一洼腥红之物。 彭婕被吓得是立刻缩回手,向后倒退了两步。她还以为是太黑了自己眼花,慌乱去按点灯开关,那电流声噼噼啪啪愈发强烈,灯光也闪烁得愈发频繁。 镜子里,就在她身后,出现半张惨白的脸,一只似笑非笑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盯住她。 彭婕先是想尖叫,可声音在喉头哽住。 厕所的门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她拼了命按门把手,使劲拍打门可无济于事。 也不知道是学校宿舍隔音太好还是房间里唯一的舍友睡的太死,总之是无人回应。 镜子里的人,有一半的脸被长发遮住,此时她伸手将那半边头发撩开,另外半面脸是血肉模糊。 彭婕吓得腿软跪倒在门边,她已经彻底失声,张着嘴呜咽着,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镜中人此时缓缓开口,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彭婕,我回来找你了……” 翌日清晨,暮城初三7班。 教室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死气沉沉,学生都扎堆站着,讨论着昨天晚上在学校宿舍里发生的怪事。 “听说了吗,就昨天晚上,308宿舍,又出事了!这回是彭婕,据说早上在宿舍厕所被发现的,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嚷嚷着说昨晚上看到白渺了!就在刚刚,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不是吧,这已经是第三个了,自从白渺走后,先是金岚,再是张悦,昨天又是彭婕……” “不会是白渺化成厉鬼来寻仇了?” “可她不是自杀的吗……” “你们难道忘了彭婕她们当初是怎么对白渺的?说不定她自杀就是因为彭婕她们……” “唉,我记得岑寒现在不是也在她们宿舍,昨晚上发生了什么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也不知道岑寒什么运气,好端端的非要转住宿,那毕竟是死人睡过的床……” “人又没死床上,胡说什么呢!”这时一个听着着懒洋洋却又极富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谈话。 顺着众人的目光,教室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人,一身松松垮垮的短衬校服,书包斜跨在单肩上,一头长发被随意的用殷红色发带系住垂于左肩,她深深打了个哈欠,迈着懒散的步伐向课桌走去。 “是岑寒来了。” 众人见状,是纷纷围了上去。 “岑寒岑寒,听说你们宿舍又出事了?到底咋了?” “真有那么恐怖吗?” “你看到白渺没?” 几十张嘴瞬间是抛出了几百个问题,而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岑寒已经是不耐烦了。 她摆了摆双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不紧不慢答道:“首先,这世上没有鬼,其次,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最后,我没做亏心事,也没看见鬼。” 说完这些她又是一个哈欠。 众人很显然对她的回答还不满意,想再刨根问底一番,但岑寒已经是一头栽在书桌上,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告诉他们——睡觉,勿扰。 白渺本是在一个月前跳楼死的,尸体就在宿舍楼底下的花丛里被发现的。因为这件事,学校里的学生是不再敢靠近那片地方,从前的小情侣约会胜地成了人人畏惧的死亡之林。 白渺自幼父母离异,寄人篱下,姨父姨母对她也从不上心。她知道在这世上除了自己就别无依靠,只有刻苦读书未来才有出路。在学校她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很被学校看中,加上是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各类文艺汇演也少不了她,再加上性格温婉,人缘也很好。 但优秀的人难免遭到嫉妒,同班的彭婕家境殷实,优越感强,本就看不惯白渺这样的学生受到的关注比自己多,在初三下学期的几件事又加重了她的妒意。 那回作文比赛只有一个参赛名额,像前两年那样在班内先进行头一轮选拔,彭婕原以为会和前两年一样自己必定是脱颖而出,可公布的结果却是,她和白渺一样的分数,最后老师还是将名额给了白渺。 彭婕不服气当场辩驳道:“分明是一样的分数,何况我比白渺更有参赛经验。” 但老师却是说“也要给其他同学一个机会。” 也是自那次起,彭婕便将白渺视为眼中钉。她拉拢同宿舍的金岚,张悦二人,冷暴力孤立白渺,对她的身世家境冷嘲热讽。但白渺也只是忍受着,她想很快就要毕业了,她只需要考上一个好高中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模考试,白渺的数学拿了年级第一。与她同桌的男生经常是向她请教问题,不巧的是彭婕喜欢这个男生,这事在班里也是公开的秘密,彭婕看不惯他和白渺走太近,心血来潮表白又被拒绝,她恼羞成怒,将气都撒在白渺身上。 那晚在宿舍里,彭婕她们将白渺堵在宿舍的厕所里,用毛巾和胶带将她的嘴堵上,按在地面上,扒去她的衣衫…… 她挣扎嘶吼,用尽力气挣脱,回应她的是无穷无尽的窒息和黑暗。 想杀死一个人,就先杀死她的尊严。她们在她身上留下了无形的伤疤,她们知道真正的伤痕会连累到她们自己。 彭婕在一边用手机录下了全程,无声的暴力结束后,她对着地上的白渺晃了晃手机,撂下一番威胁之言便离开了。 “她不会去告诉老师吧。”走出厕所后金岚犹疑地问。 “她不敢,除非她想身败名裂。”彭婕不以为意。 她们走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当晚,白渺就跳楼了。 当时离中考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是学校招生的时期,校方用尽一切手段将此事给压了下来。白渺的姨父姨母来学校大闹一场,不过在收到一笔像样的赔偿之后也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没过几天,308宿舍便来了新人——岑寒。 之后怪事便一件件发生了。 先是金岚在楼梯上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了下去,也没多高的楼梯竟是落得个下半身瘫痪。她非说是感到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可监控显示画面里就只有她一人。 然后就是张悦,她像往常一样吃完午饭在学校池塘边散步,却意外落水,幸好有人经过勉强是救了她一命,不过醒来后人就疯了,嘴里经常念念叨叨着:“水里有东西……”可没人知道她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最后便是昨晚的彭婕也没逃过。 岑寒在晚自习的时候被校领导带去问话。 “奇怪的声音啊?没听到啊。” “不合理的行为?没看见啊。” “看见鬼?……老师啊,这世上哪有鬼啊……” 班主任和校领导则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校长抬手擦了擦那原本就没几根毛发的额头,教导主任一脸凝重,又是逮着岑寒重复刚刚那几个问题。 岑寒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当时睡的那叫一个雷打不动。 最后还是副校长挥了挥手示意她这次审问结束。 临走前班主任还特地关照道:“要不要给你换个宿舍,一个人怪冷清的……” “……真的不用了……”岑寒无语。 好不容易是走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岑寒缓了缓神,回想起昨晚,她暗自冷笑。 “杀了人,不就该偿命吗。”她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晚饭时间,她没有去食堂,而是独自一人回到宿舍。这会儿楼里没什么人,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大多数女学生都不太敢单独回宿舍楼,特别是对308宿舍都绕着走,临近的两个宿舍里的人,都已经准备申请换房间了。 怕?至少对于她来说是不存在的。 毕竟这一切可都是她的手笔。 岑寒走进308,直接进了厕所,关上了门。封闭的空间里漆黑一片。 “出来吧,白渺。”说着,她右手手腕一翻,掌心燃起一团轻盈的蓝色火焰。 镜子里显现出那个长发的女孩的身影,面容惨白,明显不是活人。 “她们都得到该有的报应了”岑寒说:“不过你真的只打算做到这一步?”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白渺回答。:“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报应。” “好吧”岑寒点头。 “我还没谢谢你,让我在人间多留了这么些天来报仇。虽然,鬼魂害人怕是不能再转世投胎了。” “这你不必担心,到了冥府报我的名,他们会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白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只是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着实在是可怖。 岑寒将左手放置胸口的一颗黑紫色吊坠上,轻声念起咒。 此时吊坠发出淡淡紫光,岑寒身侧也多出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散发着绿莹莹的光。 白渺的身体就像被那绿光牵引着出了镜子,她原本受伤的半边脸在走出镜子的那一刻,回复了原貌,一如生前那般美丽。 “这是冥府的鬼差,你就随他去吧。对了,彭婕手机里的视频按你说的,我全删除了。” 白渺的身体变得透明,她最后道了一声谢谢,随那白色人影消失在荧光里。 岑寒收回了手中的蓝色焰火,寂静的黑夜里只留下一声叹息。 新人写手,多多包涵[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复仇 第2章 鬼司 民间说法,活人在阴间当差的叫做“走阴”。那些能同鬼魂对话,请鬼上身,做死人生意的……便是走阴人。 岑寒天生有一副能勘探阴阳两界的双眼,与那些普通的走阴人不同,她在冥府当差还有个专门的职位叫鬼司,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除了冥王,她能号令冥府所有阴司鬼差,甚至包括黑白无常这一类大鬼。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算真正上岗。 说起来,她成为鬼司这一过程本就玄乎其玄。 十四年前某个寻常的夜里,两岁不到的小岑寒像往常一样在岑妈的童谣声里陷入梦乡。 于此同时,阴间冥府九幽大殿正中央的八卦边缘开始泛起光,起先还是微弱的白光,可很快就有金光闪现。刺眼的光辉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八卦中央,趴在地上,一脸懵圈地抬眼看向四周。 “哎呦呵,怎么是个孩子?” 八卦一旁站着一黑一白两无常,黑无常有些讶然地睁大眼睛瞧着那趴在地上的孩童。 “这……就是新来的……鬼司?”白无常半张着嘴不知所措。 鬼司在冥府类似于人间太尉,专管军事。 冥府所在的地界由冥王贺璃掌管,这位冥王对阴间那些常常挑起事端的鬼王一向安之若素,鬼司在他这里就是个闲官。 上一任鬼司在无所事事几百年后也就辞官不干了。 这会听说贺璃从阳间找来个走阴人担任鬼司一职,还以为自家大人终于准备大干一场。 可看到面前这个还在流口水的婴儿,两人倒是死了心了。 “冥王大人这么干,自然有他的道理”白无常自我宽慰道。 谈话间,八卦中央的小肉球已经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打量四周。 “妈……妈……”她一边向前爬了几步,又撑着地踉踉跄跄站立起来。 “哎呦呵,她动了……!” “是个人当然会动啊”黑无常强装镇定,鄙视白无常大惊小怪,自己却也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 在冥界,凡是能坐上鬼司之位的可都非比寻常,数万阴兵在弹指间便能灰飞烟灭。 那女孩伸着双手,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是蹒跚走来。 “哎哟呵,你可别来……冥王嘞?他倒是来管管啊……” “这家伙不会对咱动手吧。” 俩无常连连后退。 “啊呜……啊呜……”小女孩嚷嚷着就要跨出八卦边缘。 “她这一定是在念什么阴邪的咒语啊” “老贺啊……怎么还不来……” 也就在此时,女孩停止了脚,或者说她在原地缓缓上升,随后转换了方向。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牵引向八卦的另一端。 “飞哦~飞哦~”她扑腾着小手,倒是丝毫不害怕。 直到她感到自己最后停在了半空中,眼前就站着一人,入眼的只有一件宽大的黑袍。那人一手托着蓝火,袖口以金丝作纹,领口殷红的彼岸花十分扎眼。 女孩抬头望向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孔。那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子,却有着一双冷峻深邃的眸子,在他身上有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只是在孩子眼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看与否,显然女孩对他还是有好感,好奇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最后目光还是停在他领口那处红色彼岸花的图案上。 “花花!”她说,只是小短手够不着一个劲儿蹬腿。 男子一挥手,原本蓝色的火焰消失,取而代之手中出现一株红花,递到女孩手里。 黑白无常此时也屁颠屁颠跑来,两人见了男子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了。 “冥王大人啊,你终于来了” “这个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啊”黑无常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女孩。 贺璃一抬手,不远处书案上一册书便飞到他手中,他翻开空白的一页,在上面轻轻一拂,竟然显现出一行行字。 俩无常捧着书念道:“岑寒,丁亥年七月十七生于暮城,阴阳通灵,八字纳音,霹雷火天上火大溪水大林木……” 那册子上正是女孩的生辰年月。 女孩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冲着他们笑,露出还没长全的小白牙。 俩鬼反复研究了几遍,愣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除了能看见阴人倒是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很多阴时出生的孩子小时候不都有这能力吗。” “是,没什么特别。”贺璃淡淡地搭话。他平日里就惜字如金,冥府的鬼差早就习惯了。 “那你把她招入冥府是为了什么啊。”得到答案的无常先是不解,但一想到刚才被一个毫无威胁的孩子吓到皆是尴尬到无地自容了 “玩儿”贺璃答道,脸上仍看不出表情。 一向严肃的上司突然说起不正经的话,俩鬼倒是同时沉默,他们倒是还想问问清楚贺璃是让那孩子来冥府玩呢还是自己在冥界待久了想养个孩子玩玩,不过这时一个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俩人的思路。 “唉这哪来的孩子啊,还是个活人呐!” 一双纤纤素手将岑寒从半空抱了起来,那是一个女子,青丝挽起素衣翩翩。 黑无常对那女子道“孟老婆子你怎么也来凑热闹。我可提醒你那是鬼司。” “这么可爱的鬼司我可没见过”孟婆倒是不在意。一个劲儿逗着小岑寒。 “姐姐——”怀里的小肉团对她甜甜地喊了一声。 “哎呦,几千岁的老鬼了居然还能被喊姐姐”孟婆笑的花枝乱颤,将岑寒搂在怀里。 “你身上阴气重可别伤到她。”白无常说着。 孟婆听后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差点忘了小孩魂魄不稳。”她只好一脸不舍地将岑寒又送回贺璃手里。 “她以后每个月半都会来冥府。”贺璃将她抱在怀里,岑寒到了他手里倒是安静了不少,忙着摆弄手里的花朵。 “大人打算怎样?” “你们几个都有公务在身,我会找个人看着她。”贺璃答道。 “好吧,我要回桥上了,马上鬼门关就要开了,忙死了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孟婆最后捏了捏岑寒的笑脸,然后带着怨气走了 “咱俩也该上工喽。”黑白无常也是一个闪现冲出冥府大门。 贺璃带着岑寒回到大殿上,那里正有一个鬼侍在整理大殿上的书架。 “你过来。”贺璃叫住那鬼侍。那小鬼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恭恭敬敬站到贺璃面前。 贺璃问也不问将岑寒塞进他怀里 “以后每次她出现在冥府,你来照顾。” “啊……?”那一身白大褂的小鬼侍似乎不明白。 不过贺璃已经转身朝着大殿上的书案走去,没有一点儿想回答他疑问的意思。 那个鬼侍名为悠,他不知所措看着手里的岑寒,俩人大眼瞪小眼呆呆地瞅着对方。 悠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抱着的,是个活祖宗。 从这天起岑寒就算是成为了冥府名义上的鬼司了,只是她的到来没有给冥界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一堆麻烦。 四岁时,她为了采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掉进了水里。黄泉水似乎知道她是活人,将她拼命往岸上托,结果她到觉得有意思,硬是要往水里钻。给岸上的悠急的直跳脚,也不管会不会水,直接跳下去生拉硬拽将岑寒拖了上来。岑寒玩的挺尽兴,悠差点减了一半阴寿。 五岁时,她突发奇想要在冥原一棵往生树上挂秋千,不知从哪里弄了俩根锁链配了块木板,让悠给她挂树上。 悠当时拿着锁链还正奇怪:“这链子还挺牢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看着有些眼熟。”岑寒也不吱声,翘着腿在秋千上荡老高。后来悠才从别的小鬼那里听说,黑白无常向往常一样出去拘魂,当天是去处理一处水域的怨魂,好不容易制服那群冤鬼将要将他们带回冥府,时发现原本该带来的拘魂索变成了麻绳,回去的路上那群冤鬼逃了几个,俩人徒手逮了一晚上才重新抓回来。 至于孟婆也没逃过一劫,不过给汤里掺了多少水这事只有大厨岑寒自己知道。 说起来冥王对她的宽容度还是很高的。 岑寒七岁学字,贺璃亲自教她。虽然这个学生习字水平一般还经常趁他不注意在纸上画王八,贺璃也从没生气大不了换张纸重写,他耐心也是极好的。哪怕有一回岑寒将自己涂鸦的作品从白纸上搬到了生死簿上,他都一言未发,挥手叫来几个判官和鬼侍,几人重修生死簿,抄了一夜那笔尖字都快冒出火花了,总算在第二日前完成了。 岑寒真正想好好和冥王学习是在八岁那年。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硕大的书架旁闲逛,她寻思贺璃活了那么久总该藏些宝贝。想到这她立即是搬了张椅子,踩着椅子向书架上层扫视。 结果刚好这时黑白无常突然就出现在她身后。 “小家伙又偷懒了吧!” 结果被冷不丁的一吓,她手一歪就碰到了书架边缘一个绿色的瓷瓶,那瓶子也是丝毫不给面子,晃都不晃一下直直摔下去,变得稀碎。 俩无常和岑寒都傻眼了。 安静的大殿上那声音仿佛久久不息。 “哎呦呵,完了,你完了……。”白无常一脸苦相:“这可是老贺最宝贝的东西,谁也碰不得。你来的晚大概不知道,老贺当年有好长一段时间天天和这瓶子说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养了个器灵啥的,以前里面还种花,后来大概是嫌土糟蹋了瓶子,连花不要了。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这是他媳妇儿……你说说看这可怎么办好……” 岑寒是真的吓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蹲在碎片旁边,又是害怕又是愧疚,眼里开始有泪花打转。 偏偏此时贺璃回到大殿,就看到这么一片狼藉。 他扫了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俩无常,又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瓶,最后看向岑寒。 岑寒鼻子一酸,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对!不!起!老贺……我把你媳妇儿摔碎了……” “……” 白无常:“啧,这……孩子嘛……大人您也别生气……” 贺璃不搭理白无常,走上前,拂袖间将那碎瓷片化作烟尘。 “别哭,他们吓唬你呢。”他将岑寒从地上拉起来。 黑无常不乐意了:“哎哎,你当年对这瓶子什么样我们可都看到了啊,宝贝的很,怎么她一碰你到像没事人一样。” “你才拿瓶子当媳妇儿呢。”贺璃一句话给黑无常噎住了。 “对不起老贺,我以后不调皮了。”仿佛经历了生死浩劫一般的岑寒,低头乖乖认错,她方才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灰飞烟灭,明天早上就不能睁开眼睛了。 “走吧,你还有两页纸没写呢。”贺璃道 岑寒这回非常听话地随他坐回到案前,留下黑白俩无常一脸不解地看着对方 第3章 入局 虽然身兼鬼司之职数年,岑寒却没有尽半分作为鬼司的责任。 白无常告诉过她,在几百年以前,历届鬼司作为阴兵首领那可都是要亲自上场杀敌的,——阴间在那之前就被分得七零八落,除了冥界之外,各大鬼王争权夺利割据一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而冥界作为阴间正统政权,往往会派鬼司平定战乱。 “那后来为什么就不打了呢,是因为打不过吗?”岑寒问。 “打不过?笑话!你可别太小瞧咱们冥界。”黑无常说及此处是压低了声音:“真要打起来,冥界毫无疑问占上风,不过吧,老贺这些年不太爱管他们那点儿破事,任由他们闹去,只要不干扰到冥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看他就是想摆烂了呗。” 贺璃的确总是一副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即使是在撰写生死簿或审判亡魂时也是淡漠到令人畏惧,不过有一件事例外——他似乎热衷于揪着岑寒传授她一些像鬼语冷焰之类的奇门异术。 鬼语并非阴间通用语言,但在御鬼念咒和生死簿编写时会用到,冥府大殿的书架上就堆着不少用鬼语写的卷轴,尽管其中大多数被施了禁咒,即便打开也是一片空白。 至于冷焰,听黑白无常说是贺璃的绝技,对任何厉鬼邪物都有极强的攻击性,不过在岑寒眼里,手上的蓝火还不如煤气灶上的好用。 在不久前,贺璃还送了她一样法器——幽冥之眼,一颗黑紫色的吊坠,有了此物她便可沟通阴阳两界,也可凭它自由穿梭于冥府和阳间,当初送白渺去冥府便是靠这颗珠子唤来的悠。 白渺事件结束半个月后暮城中学又回到从前的安宁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忙碌的考前复习让所有人都将学业以外的事抛诸脑后,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压的人喘不过气。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岑寒想着,白渺入冥府后,贺璃破例让她一个厉鬼入了轮回,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就是为了将要到来的中考拼死拼活,每天复习到十二点,几乎粘床就睡,有时梦里魂穿到冥府,岑寒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疲倦模样 。 黑白无常更是打量着她那俩大黑眼圈调侃:“你现在看着,比我们还像鬼……” “呵呵”岑寒苦笑,也懒得同他们争辩,倒头躺在地上,开始装死。 悠正抱着一坨生死簿从判官院回来,见她一脸苦哈哈的样子,倒是一脸关切:“也别太累着自己。” “还是妞妞关心我。”岑寒感动地看向悠。 因为她小时候说话口齿不清的缘故,妞便成了悠的昵称。 岑寒盯着上空的壁画,提高了嗓音问大殿上正翻阅生死簿的贺璃:“起不来了,老贺啊,我今天能躺着学不?” 贺璃接过悠手中的册子,不紧不慢地在案上摊开,他难得大发慈悲。 “今日便休息吧。” 他说这些话时就好像是下了赦令 老贺你人还怪好的嘞。 等到一个月后成绩出来,看着电脑屏幕上还算能入眼的分数,岑寒总算是放下心来,看样子第一志愿是稳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邻里其他孩子的录取通知书都陆陆续续的送来了。岑寒家门口却是没有一点动静。 岑妈为此是坐立难安,一直和岑寒念叨:“这怎么还没来,别是送错了。” 起初岑寒倒也没把这事放心上,白天照旧没心没肺地玩,晚上她特意向贺璃请了假,逃过了以往被逼着看《冥文经》的酷刑。 又过了两个星期,总算有人敲响了岑寒家的门。岑妈迎了出去 “这是您的包裹。”快递员将薄薄的包裹递了过来。 借着屋檐下昏暗的灯光,那人带着鸭舌帽,一身黑衣,分明是大热天却戴着黑色手套,下半张脸更是由口罩遮着。 那人回身时,岑寒感受到似乎有一抹寒光透过帽檐和口罩之间的缝隙向她投来,盯着快递员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他不禁皱眉。 不过岑妈可没给她多思考的功夫,拽着她进了房间,小心地将包裹拆开。 “拜托,我去读书还是你去读书啊”岑寒看着母亲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吐槽。 “谁和你一样,老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害我多操心。” “妈你看哈,要不这书你去读,到时候考上什么一流名校,我砸锅卖铁供你上学,啧,四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 “没大没小的。诶,来看看你的录取通知书。” 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金墨黑底的录取通知书。 “山月书院?这是什么鬼?”看着这开头陌生的名字岑寒愣在原地,接着往下:“恭喜岑寒同学被我校录取。” 什么情况?我不是写的一中吗? 岑寒一头雾水,又翻起一旁用蜡封好的信件。 岑妈凑过来看那录取通知书,大喊不好。 “这怎么回事啊,寒寒,你确定当时没填错吗,会不会有人恶意改志愿?” 岑寒没有顾忌到岑妈的碎碎念,只是死死盯着信纸。 信上的内容说,学校为欢迎新生组织了一次开学前的研学活动,标明了日期地点,看上去和正经通知没什么区别 不过真正让岑寒注意到的不是这些,而是在信纸周围一圈的花纹——在常人眼里那不过是一圈没有规律的花纹,仔细看又像是符号,岑寒对这符号倒是再熟悉不过了,鬼语。 “妈,其实我不想顺着原定的规划走,这学校,是我选的,学习氛围更轻松一些。”短短十几秒,她编出了一个理由。 岑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你应该和家里商量一下……算了,你也大了。”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岑妈才走出去。 等她走后,岑寒开始研究那封信,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老贺教的那些东西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亲爱的鬼司小姐:您现在一定充满疑惑吧,想知道答案就按照信上所写地址见一面吧。” “知道的还真不少”岑寒用手指在代表鬼司二字的符文上点了点。 在阳间写下鬼语又能交到她手上,这个写信的神秘人大概率是个活人,并且能知道她在阴间的身份。 “难道是哪个走阴人干的?为什么呢……” 看来得到冥府去问问,就这么想着,她将房门反锁上,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幽冥之眼。那珠子看着同往常不一样,原本黑紫色的光减弱了不少,外围被一圈腥红的光晕笼罩着。 岑寒拿到那珠子也没多久,以为这只是幽冥之眼原有的属性,并没有多在意。按照老贺所教的掐指诀念起问冥咒。 三秒过后,周围一切仍未有变化,她还是站在自己的房间里,重复了几回却没能进入阴间。 “没出错啊………”她又拨弄起幽冥之眼,仔细打量着那红光,发觉那层萦绕的光并非珠子本身散发出来的,反而是像一层屏障将其与外界隔开,到像是某种封印。 她不禁联想到那个写信之人——一个会鬼语的人,会点术法也不稀奇吧。 离信上所写的时间也就间隔了一天,前一晚她还告诉贺璃他们让她休息几天,那在接下来的一天之内冥府主动联系她的可能性也不大,也就是说,她必须单刀赴会去见见那位神秘之人了。 “敢改姐的志愿,毁姐前途,姐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鬼东西!” 又过了一日,到了第三天早上,便拎着双肩包打了俩出租车前往信上所写的西郊停车场。 岑寒坐在车上,又反复将信看了很多遍,试图找到点什么线索,不过除了落款处那个龙飞凤舞看不清具体意思的签名,她是一无所获。 等到了西郊停车场,她按照给出的车牌号在一排排大巴中搜寻。 “DY1313,地狱十三……呵呵” 停车场上除了她还有不少同龄人人,同她一样在搜寻着相应的大巴车,岑寒原本以为所谓研学只是一个幌子,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场活动。 转了好大一圈,她在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那辆“地狱十三号”。与其他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车子不同,这辆车不仅体积小,还破破烂烂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塌,得亏岑寒刚才多留意一眼,不然还以为是辆被随意丢在这的报废车呢。 车子的前门开着,还没走进去,一股子阴风就扑面而来,这可不止空调的冷气,中间还夹着一丝阴气——岑寒对此异常敏感 犹豫片刻,她还是迈上了台阶。 车里已经坐了六个人,除了司机以外,前排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运动短衫的少年,正戴着耳机,完全沉浸在游戏里。 坐在他身后靠窗位置上的,是个穿着蕾丝长裙的长发女孩,她原本一手撑着下巴眺望远方,在岑寒走上台阶时,余光向这边扫视了一眼。 再往后,氛围就有些古怪了,走道另一侧靠后的位置上是两个并排坐着的人,炎热的夏日却是用宽大的黑袍将自己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那两个黑袍子紧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有低低的笑声从那个方向传来。而车子最后靠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一袭道袍发挽成髻的少年,从岑寒上车起就一直用一种冷厉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同时他手中还握着一把有些年纪的长剑,正用手帕擦拭着剑刃。 岑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都是群什么人啊,自己莫不是走进什么邪教组织,那个神秘人会在他们中间吗 此时司机机械地转过头,一张眼窝深陷,布满沟壑似的皱纹的脸,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那个……不好意思啊”岑寒默默向台阶下退了一步:“我走错了” 刚回头,那车门就以一种异常快的速度砰的一下合上了。 一瞬间,她如坠冰窟。 这两章还是引入,下面又有一些新角色登场[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入局 第4章 长生祭1 巴士里一片寂静,除了那个打游戏的男孩子完全沉浸在游戏里,时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司机从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纸张的材质和岑寒手里的信封一模一样。他不紧不慢展开纸,开口,那声音就像卡了机的老式留声机:“先来点个名。” “邹俨” “到。”长发女孩答着,声音柔和乖巧。 “桑洛,桑淇” “在呢,嘻嘻” 两件黑袍下,露出两张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娃娃脸,雪白的皮肤,乌墨色的瞳孔,就像一对瓷娃娃,简直不真实。 “宋临渊” “噌——”一声利刃归鞘的脆响从车子最后那道士手中传来,随后是冷淡的回应:“到。” “岑寒” “这儿呢……”岑寒在门和台阶之间小心翼翼地举起爪。 司机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睛又盯着她好几秒这才接着往下报。 “赵无言” …… “赵无言!” 打游戏的男生似乎才听见自己的名字,慌忙摘下耳机“我我我,到了到了……” 司机将纸再次折好放回口袋,幽幽地瞥了一眼岑寒道:“没走错车,去坐着吧。” 事已至此,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拉了拉肩头的旅行包向内走去。 刚经过赵无言身边,便有一股死气飘来。那是死亡的信号,除了尸体和弥留之际的活人,还有殡葬人员这样接触尸体的工作者身上也会沾染死气,不过很显然眼前之人并不符合这些条件。 “他不会刚杀过人吧……”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出现在岑寒的脑海里,她默默越过赵无言的位置,最后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那里离邹俨较近,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毕竟后座的三位,看起来也不像善类。 这辆老年巴士终是启程了。 一路上依旧是寂静夹杂着沉默,岑寒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新闻,但内心的戒备从未放下。 在这样古怪的氛围里待了两个小时,她望向窗外,车道两旁是越发的人烟稀少。不知是车内温度恰好适宜还是路途遥远实在令人疲倦,车上的人大都睡了过去。 岑寒强撑着眼皮,心想即便目的地遥远,要一个半小时就该到了,就算这辆破车的行驶速度缓慢,也不该这么久了还没到。 她查看了一下幽冥之眼,还是老样子,封印还在。 此时后座传来那个清冷的声音:“还要多久才到” 是宋临渊,他同样也发觉了不对劲。 “快了……呵呵。”司机简短地回答。 听到这个声音,岑寒深深打了一个哈欠,她再也撑不住了。闭上眼时她恍惚感到有人从身侧经过。 这是一个黑色的梦,就像坠落深渊万丈的海底,又如走上九霄之外的寰宇。 睁眼,仍是黑色。这令她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若不是鼻尖淡淡的潮湿和腥臭之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她又是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很是吃痛。 这不是梦,她现在正处于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刚刚不是在那辆地狱十三号上吗,这又是哪里? 岑寒开始一阵胡乱摸索,左手在离身侧不到半米的位置碰到了一根棍状金属物,于此同时,她的左臂被死死扣住,岑寒心里一紧。 “别乱碰。”宋临渊具有辨识度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先是被吓了一跳,感受到对方身上有温度,是个活人,这才稍微放下心,赶紧抽回手道了句:“抱歉啊,我好像瞎了。” 她确实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周围开始一阵稀碎的响动,似乎从好几个方向传来。 “这是哪呀,有人吗?”一个离岑寒很近的声音,是邹俨。 “姐姐你在吗,我好怕……”桑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很快就听见桑洛的回答:“淇淇我看不见你。” 赵无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所有口袋都是空的。 “我们是被绑架了吗啊?哎呦我这游戏机手机咋没了……抢劫啊……救命啊……” “没有照明工具吗?”岑寒发问,她的双肩包也不见了。 空气一时沉寂,一种恐惧和不安在这群从梦中恍然惊醒的少年中弥漫开,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坐在原地适应着黑暗。 岑寒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在此时使用冷焰,如今的情况看来,这似乎是获取光源的唯一方法。可是在一群人面前使用法术,好像不太妥当。 就在此时,赵无言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有东西!有东西在我腿上,它在动啊!” 岑寒在大脑里飞快思索着,要是用了术法,事后到底该怎么解释? 不过那个宋临渊看着也是个术士,还有那对双胞胎,似乎也不是普通人,以此类推,或许其他两位也并非凡人,只是和自己一样在外表上与常人无异罢了。那么在他们面前施法,应当不会造成什么扰乱阴阳平衡的影响。 她就这么毫无逻辑地认准了了自己的想法。 而赵无言仍在尖叫:“那东西爬上来了,谁能救救我啊!” 一束蓝光此时噌得一下子,将几人面前照亮。众人以手遮眼避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除了赵无言,他双手撑地后仰着,眯着眼就见自己大腿上正趴着一条手臂粗细的白蛇,绕着他的腿正往他腰上爬呢。 而离蛇不远处,一只细白的小手正向这边摸来,顺着这手臂向上,又是一张惨白的笑脸,在蓝光里乍一看还挺瘆人。 “对不起对不起”那笑面的主人——桑淇迅速冲着白蛇抓去:“小白它平时不乱跑的。” “小白?”被吓的腿软的赵无言嘴角忍不住抽动,他万分不理解,对着天花板就是一顿输出:“你拿这么大的白蛇当宠物养?不会还有只小青吧,我的天呢,到晚上变俩妖精什么的……” “是小黑哦。”桑洛袖口里探出半个黑脑袋,向外吐信子。吓的赵无言又向后缩了缩。 而宋临渊就只看了眼身侧的情况,一直将目光放在岑寒手中的火焰上。 被他盯久了,岑寒心里不是滋味,她干脆自爆:“一点小术法而已,你一个道士,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不是阳间的东西,倒像是阴火”宋临渊直接判断道,他审视着岑寒:“你,到底是不是人?” “啧……怎么跟骂我似的。”岑寒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世面吧你,谁说只有鬼才能用阴间的法术,这是我……天生自带的异能。” 她说这些时,其他人都愣愣地看着她,不过没有人真正信她胡诌般的解释,但也没人去反驳。 说完她另一手撑地爬起,随着她起身,整个空间被照亮了。 整个房间是密闭的,十分狭小,地上四仰八叉坐着他们几个也差不多没有撂脚的地了。 岑寒扫视了一眼,凭感觉辨别着方向,房间三面都是白墙,北边挂着红色的帘子,一直拖到地上,帘子很厚,看不见后面是什么。 东南角似乎卧着一坨东西,走近后才看清是一大捆麻绳,上半边被磨得稀烂,抓起来也扎手,绳子上和墙上都布满了褐色的痕迹,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不让人想到血迹。 赵无言在角落里一个布满灰的橱柜前摸索着,柜门半敞开,上方原本放神龛的位置被块破旧的红纱罩着,从上面的灰尘看,已经很久没有人供奉了。下方的柜子里堆了不少杂物,成捆的香烛黄符和朱砂。 “咳咳……这霉味够呛。”寻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后,赵无言将柜子又给合上。 在房间靠近中央的地方是一张八仙桌,桌面上上垫着白色的桌布,正中央摆着牌位,前侧是香炉,两侧的红烛被烧的只剩一半,蜡油滴落在桌布上。 宋临渊双手抱胸,俯身观察那牌位上所雕刻的字,只是在黑暗的环境里看不太真切,他回头对角落里翻动麻绳的岑寒道:“唉,借个火。” 岑寒放下绳子,走到桌前将掌心焰凑得近些。她问 “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宋临渊毫不忌讳地将牌位拿起来,正面刻着两个字“毋念”,反面就更复杂些,刻着一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鬼像。 “这牌位供奉的是阴间鬼王毋念。”他将牌位放回原位,将四周打量了一遍后又说道:“通常供奉这种鬼王都是为了镇压怨鬼。”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是脊背发凉,小心环顾周围,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哪里窜出来。 岑寒对这鬼像的评价只有一个字:“丑” “这不过是世人想象中的模样,实际上阴间鬼王们的画像都是大同小异,青面獠牙之姿才更有威慑力。”宋临渊面不改色地解释。 “那你听说过冥王贺璃吗。”岑寒脑子里闪过贺璃那张冷傲俊美的脸。 “阴间帝王,传闻其修地狱之火,所到之处诸邪避退。” “他在阳间也被画成这鬼样?” “不,”宋临渊回答 “比这还要吓人得多。” 贺璃要是知道自己被丑化成怪物他会有什么反应呢?岑寒想,他最正常的反应大概就是没有反应。 她又扯回正题:“如果这毋念鬼王的画像是用来镇压邪祟的,而且这里的确阴气很重,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宋临渊的目光移向了红帘,示意她帘子后面有问题。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桑洛桑淇立刻会意,两人抓起帘子下端向上掀开,在垂下的帘子后竟然还有一个空间。 可两人只通过微弱的光看了一眼又迅速将帘子放下。 “里面有什么?”宋临渊走到两人身后。 双胞胎回过头,两人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 “淇淇你看到了吗。”桑落用喘气一般微弱的声音问桑淇。 “看到啥了啊?”岑寒焦急道,这时候,邹俨和赵无言也围拢过来。 双胞胎回过头,瞳孔微张,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里面,有好多……眼睛!” [狗头叼玫瑰]副本开始,介绍人物技能,情节性可能不是很强[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长生祭1 第5章 长生祭2 闻言,宋临渊将手搭在了腰侧的剑柄上,向前迈了一步,与此同时双胞胎也退到邹俨和赵无言身后,透过两人间的空隙向前张望。 和宋临渊并列站在最前面,岑寒只觉丝丝凉气从帘子下面垂出来,缠住她的脚踝,将她往里拽去。 众人都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而出口大概率,就藏在帘子后方。 她和宋临渊两人同时伸手,将帘子从底部掀开。随着帘子上升,荧蓝的光涌入,在他们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是一堵墙。 上面挂满了悬着的人头。 数十双空洞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对着他们,其中有大人也有孩子,发丝稀疏紊乱,面部龟裂的皮肤上可以清晰地看见皮肉绽开,个个都半张着嘴,像是沉浸在惊恐和痛苦中。 说一点也不害怕是假的,被数十双涣散的瞳孔盯着,岑寒的手还是没忍住颤抖了几下,有那么短短几秒她整个人都凝固了。 随着光圈的晃动,那些扭曲的表情更显狰狞。 邹俨倒是淡定地托住岑寒的左手手臂,稳定住摇曳的火光,在她耳边轻道一声:“别怕。” 岑寒回头就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眼帘微垂,用一种令她心安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调整呼吸,定了定神见宋临渊提着剑进去,便和邹俨紧跟上去。 依旧是狭小的房间,环顾一圈便能将这里尽收眼底。除了那面墙,帘子后中央突兀地摆着一面古铜镜,正巧和八仙桌上摆的牌位,背对着。 门在左侧,从外面锁着,里面的把手已经脱落了。 “这像是死了很长一段时间。”邹俨注意到墙根处透出干涸的血迹:“只是这血不像是从上方滴下来,而是从墙里渗出来。” “这些伤口也很奇怪。”赵无言绕到侧面,走近了才看明白那些人头实际上都像是从墙里长出来一样,脖颈处坑坑洼洼的空隙,如同被小型啮齿动物啃食过。 “而且,都被割去了舌头。”赵无言停在一个女人的脑袋前,歪着头感叹:“这凶手变态啊……” 看着三个人巴不得把脸贴到人头上,就差直接上手了,岑寒忍住恶心,捂住鼻子退到门边。 双胞胎从进到这里开始就已经在门边捣鼓了好一阵了,可也只有一条细缝透出点光,她们就躬着身子眯眼从门缝里向外看。 岑寒对这俩小姐妹养的蛇还是心怀芥蒂的,不敢凑上去,只是在一边问:“有看清什么吗?” “红红的光斑,很模糊,朦朦胧胧的” “看来得想办法把门打开” 岑寒环顾四周,这个狭小的房间已经尽收眼底,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是对面摆着的台式铜镜不管怎么看都很突兀。 此时就听赵无言说:“这地方阴气如此重,倘若尸身完整,必会引起尸变。 “怨气极重,却不见怨魂”宋临渊.向后退了两步、正面向墙,顺着那些死不曝目的神情将目光投到古铜镜上。 他移步到镜前,拭去镜子上的积灰。 镜子摆放的角度刚好能将墙上的景象反射出来。 邹俨问:“这镜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不到一秒铜镜中的画面开始出现变化。 那些头颅上的发丝开始蠕动,像是雨天泥泞里的蚯蚓,涣散的眼珠原本几乎都只剩白色,可瞬间就像蒙上了一层黑雾。从墙体里伸出双臂开始张牙舞爪向外扑腾,像是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冲出镜子一样。 发现异常的几个人警觉地回过头,现实的场景里一切如常。 岑寒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可当她走到镜前,其中的异象顿时消失。 “哈情况?”赵无言像对待坏了的老式电视机那样拍了拍铜镜的边缘 “你们刚才是看到了什么吗”冷寒问. “鬼魂”邹俨答道。 “从墙里钻出来的”赵无言补充道 岑寒将手中的冷焰移得远了些,很快那些脑袋又开始蠕动. “是被镜子封印住的怨魂” “他们不会逃出来吧。” “那要看封印的阵法是否完整。”岑寒解释,:“目前看来,咱们几个大活人在它们面前晃了这么久都没事,应该没问题,当然镜子是关键,要是碎了可就麻烦了。” 刚刚还拍过镜子的赵无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后怕地搓了搓手。 “不对。”一直在沉思的宋临渊突然道:“这根本就不对劲” “如果镜子是用来封印怨魂,那它就不应该正对着墙。让鬼魂看见自己死时的惨状只会增加怨气,而这镜子的位置明显是摆放者有意为之” “难道是有人改动了阵法?”赵无言猜测 宋临洲摇头:“那这些鬼魂恐怕早逃出来了”。 他接着道:“或许我一开始就想错了。刚看到灵牌上刻着鬼王画像,我下意识地认为那是用来镇压鬼物的,却忽略了灵牌本身的作用” “是供奉”岑寒接过他的话:“并非是以鬼王镇怨魂,相反,这些人就是祭品,为了献怨而惨死。”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几个人无一不是脊背一凉,他们想到了自身的处境。 下一轮的祭品,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空气冰冷而凝滞,而宋临丫接下来的一番话又是将从通向让这恐怖的氛围推到了极点 “你们注意到”墙根处的血迹了吗“他用剑将渗了血水的白石灰墙凿出一个小孔,孔内仍是血色 “这些血并不是从头的伤口处满下来,而是从墙里渗出来,我猜这些人的身体应该还在墙体里。 “被砌进了墙里?”邹俨问 “如果是这样就好,至少说明是人为“宋临渊蹙眉,犹夷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怕是别的东西” “那我们待在这岂不是就很危险,得赶紧逃啊” “好像来不及了”一直附耳靠门的双胞胎,突然就闪到了一边:“外面好像有人来了,还有好几个” 几个人侧耳细听,的确有咚咚咚的声响从远处传来,脚步很慢,不急不缓,有规律地踏在木质的地板上 赵无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摸索了一阵发现打不开又向后退了几步,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作势要冲过去把门撞开。 结果被宋临渊拦下了 “你干嘛?” “不让你去送死啊”宋临渊堵在了门前,又厉声反问道:“你清楚来的是人是鬼,实力如何,就这么冲出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赵无言被噎任了,但他很快又嘴硬地反驳:“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你现在出去只会死的更快”. 其他四个女孩子面对此时的状况倒是冷静的多 岑寒在想自己能否利用这个鬼阵脱困,所以一直在镜子前徘徊;桑洛桑淇虽然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缩在红帘旁,眼中却透出异样兴奋的光,就像两个期待着游戏开局的孩子。 而邹俨对着门口僵持着的两人道:“先到帘子后面去一会儿见机行事” 岑寒她们三个是立刻退回红帘后面。 宋临渊思索了两秒,自己是否能躲在门后先发制人,但考虑到对方不止一人且自己对外面的环境不熟悉,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赞成邹俨的提议。 而赵无言这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的大个子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道士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被往红帘后头拽,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甩到了地上。 宋临渊直接忽略了他充满幽怨的眼神,转向岑寒指了指她手中的冷焰。 岑寒立刻会意,将火熄灭,一时间又回到了黑暗中。 “咚....... 钥匙清脆声响后,门被推开,突如其来的气流掀起一层积灰。 三双破旧的布鞋先后踏入这昏暗的魔窟,一簇火光在红帘后漾开,映着两高一矮三个人影。 帘后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缩在墙角。 赵无言半跪在地上,正想换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就感到肩头一沉有什么东西压了他一下,又给他按回地上,带起一阵风,很快又消失了,这中间没弄出一丁点儿声音。 外面的烛光,在墙侧停下,上上下移动了一番,似乎在墙上搜寻着什么。 “那些新的血食为何不在这里,阿龙?”一个年迈含糊糊的噪音道 “我确实是把他们丢进来了......是吧阿虎.就扔在帘子后面."叫阿龙的男人回答着. “是啊,说不准他们还在呢。”阿虎附和 “你刚才说,那几个人都是你在路边捡来的?” “对啊,像是被扔在路边的,这白白送上门的东西,我和阿虎给拖回来当成献给主人的血食。” 几个少年,清清楚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在心里大呼倒霉,自己被打劫后丢到路边就算了,还特别不幸地又被拖到这么个破地方。 “哼,血食进入这里不到一刻钟就该被献祭了,除非那几个本来就不是活物,主人才不会收下祭品。”声音向着帘子边靠近。 红帘被阿龙和阿虎两个壮汉给掀了开来,一双枯瘦的手托着烛出现在帘子后面。 那人是被一堆破布缝合而成的斗蓬包裹着,脸躲在斗蓬的阳影里,身躯瘦削佝偻。 而他面前的那些孩子们却像是一只只蓄势待发的小野兽,目露凶光,倒映着烛光的双瞳直视着他。 “哦”他似乎有些惊讶地感叹了一声:“活下来的祭品——看来主人的确不喜欢你们,下次的祭品看来还是要我亲自抓。” 听了这话,阿龙阿虎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垂下头。 岑寒猜他口中的主人大概就是这个房间里所供奉的毋念鬼王。 眼前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还不能确定,毕竟他那唯一露出来的一只手,看着实在不像是活人该有的。 动物们总是比人更灵敏的,双胞胎衣袖里的两蛇感受到危险靠近,早是蠢蠢欲动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没反应,是吓得说不出话了吗。怎么没有尖叫声”那老人用怪异的声线和玩弄般的语调道:“再不叫可就没机会喽” 几个少年仍旧不为所动。 “看来是群哑巴。阿龙阿虎,这些个没用的就立刻处理了吧” 老人托着烛台转向一侧的桌子,虔诚地对着牌位道“望主人能原谅我的罪过,残缺之物自是不配作为贡品。” 而就在此时,却听阿龙说:“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啊” “咋了” “我记着我们抬进来的有六个啊,” 而眼前却只剩下五人。 众人这才惊觉,宋临渊不见了。 老人的声音顿时带上了怒意“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话还没彻底说出口时,房间上侧忽得扬起一阵劲风,一道寒光自上劈下,宋临渊手中的剑映射着烛焰,朝那老人挥去。 他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一刹那,老人托着烛台的左手就被削下,掉落在地面的烛台溅起一簇火花,随即又消失殆尽。 红帘从中间被宋临渊劈开,门外的光投了进来。 他一边向外冲去,一边朝众人喝道:“快跑——!” 第6章 长生祭3 宋临渊的身影很快在门口消失了 岑寒反应最快,原本半蹲着身体的她在宋临渊跳下来的同时也站起了身,趁着阿龙阿虎那两个大块头还在愣神的功夫,迅速拨起被劈开的帘子冲了过去。 等两人反应过来往外追时,岑寒侧伸手向后一挥,将帘子扯了下来,帘子盖住了阿龙的脸.他忙在脸上一通乱抓。 这几秒的内岑寒已经成功跑了出去,阿虎也被挡住了去路。 但他们俩似乎都在忌惮些什么,并没有跟上来。反倒是将目标转到桑洛桑淇身上。 双胞胎本想着从桌子另一侧钻出去,不料被扑上来的阿虎逮了个正着。 "我看你们往哪跑"他恶狠狠地说着,像提小鸡崽一样,一手拎着一人的后领:"都老实点,别乱动!” 桑洛桑淇本就个子矮小,被人一举,双腿离了地,只好垂着头。 那阿虎是丝毫不手软地拗着她们,脖梗处被勒得生疼。 桑淇桑洛这下不高兴了,冷哼一声,辫子上的银铃一抖,一黑一白两个蛇尖脑袋从后领口钻了出来,在阿虎两手上一边一口, 阿虎惨叫一声,瞬间双手一松,双胞胎刚一落地就灵活地窜了出去。 这房里就只剩下五人。 邹俨和赵无言的运气背些,那个少了一只手臂的怪老头将赵无言一脚踹进了角落里,又用仅剩的右手掐着邹俨的脖子直到她无力地跪倒在墙边捂着喉咙喘息。 他的力量完全不输一个正常的壮年男子,或者说这就不该是个正常人类该有的力量。 "别着急."他用那截断裂的残肢点了点两人的头:"马上就送你们去见那几个自作聪明逃走的......他们呐...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阿龙靠了过来:"剩下这俩怎么处理" "男的送去喂狗,女的皮相不错,带去给灵童” "是"."阿龙应下了回头吆喝阿虎:"没听见吗,过来帮忙.” 原先背着身的阿虎惨兮兮地伴出两只手,那上面四个孔已经迅速溃烂。 刚才小白小黑咬他的动作太快了就好像一点都不稀旱在他又粗又糙的皮肉上多留半秒。 不明真相的阿虎还以为是遇上了怪物 "那两个小姑娘的脖子后面长着一张嘴,那牙利的很,给我手都咬烂了.” "废物!"老头怒骂道,随后弯腰捡起被削去的左手,:"不管是什么活物,只要来了这里,就免不了一死。” “阿龙阿虎,剩下的这两个你们可得处理好了,要是再出什么岔子,就去阴间去给主人赔罪吧!”老头举着断臂一顿一顿向门外走去,动作僵硬而诡异。 听到老头最后一句话,阿龙阿虎的额头上浮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个劲低头道:“是……” 赵无言揉着被掐疼的脖子,环顾四周想找个称手的物件当武器,反正横竖都是死,绝不能让对方占了便宜 邹俨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扯了扯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的到的声音低语 "你先别反抗" 赵无言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向她:"你开什么玩笑......" "听我的."她目光十分笃定 "拜托,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咱俩。你没听见要把我们送去喂狗吗?" "让我来 ” "啊?" “我来杀了他们,带你出去.” 阿龙阿虎毕恭毕敬地把老头送走后,立即换上了一副要吃人的面孔,迈着大步去捡角落里沾血的绳子 "先把脚捆起来,可别让他们跑的比咱快,那畜生不仅不栓绳还不挑食,见着个活人就乱咬...." 阿虎受了伤,怕一个人那制服不了赵无言,便是一人控制他上半身,一人去用绳绑腿,同时还不忘警告邹俨:"你也别想要什么小聪明,安分些也好少受点苦头." 邹俨柔弱而无助地跪在墙边,缩成小小一团,长发如瀑遮住半边山,眼眸低垂。乍一看是相当的楚楚可怜,任谁也不会注意到长发下毫无波澜的神色。 赵无言上半身被按住,半张脸被压在墙上都变了形,就感到胸口气闷隐隐作痛。 “一到唔.....快啊...唔''"他其实原本想喊的是“大姐你倒是快动手啊!”只是由于脸抵着墙.叫不出口,嗓子里的哀嚎也成了呜咽。 在他视线里的那条纯白的长裙开始慢慢向 他身后靠近,眼角余光里一抹绿色瞬息而过,下一秒身后紧紧压制着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咳嗽喘着气,可还没等 他缓过劲来发现身后响起了一阵在地面摩擦的动静,一回头眼前的一幕又是看得他心头一颤。 阿龙阿虎两个人正对着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扣着脖梗处绿色的环状物,面色青紫,舌头外翻,双眼睁大瞪着天花板,两腿奋力挣扎。 缠住他们的是一条绿色的藤蔓,而藤蔓生长的源头是邹俨的手腕,随着她指节收扰,手臂抬升,藤条在一点点收紧,上面每片细小的碎叶也不断舒展,泛着荧荧幽光。 而被缠住的两人越是挣扎越是痛苦,直到最后,停止了抽搐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藤条从他们脖子上移开,退回邹俨手中,一直到最后一节绿藤与她的手腕处的血脉融合后化为一个很浅的,由三片叶子和条细蔓组成的图案。 "搞定了." 她一脸淡定地清理着裙子上沾到的灰尘,甚至 都没多看那两个死人一眼。 赵无言半张着嘴,犹疑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死...死了" ."是的。"她回答的干脆,语气平常的就像是踩死了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赵无言神色复杂,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他见过的死人不少,死相比这惨的也有,不过见看 见两个大活人在转瞬间被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折磨死这还是第一次。 半晌他又问:"所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刚刚那个绿的......" "我是招灵师,准确来说是能与自然沟通的巫师,而利用藤灵是我最擅长的。” 这些话倒没让赵无言奇怪,他今天见到的这些同龄人可没一个是普通人——包括他自己。 "可你有过本事,刚才为什么不早用?." "我这招也就对付活人有些优势,可刚刚那个老头在,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听到这的赵无言给出了判断: “因为那是一具活尸" 他将脚上缠着的绳子解开一边说道:"人死后将部分魂禁锢在体内,肉身腐而意存,刚刚那个老头应该就是利用某种方法,成为了一具有意识的尸体。” "你很了解这些?"邹俨狐疑地打量他。 赵无言嘻嘻一笑:"研究死人是我的本行"。 邹俨在门口向外探查,他们所处的房间位于二楼的一条长廊上,整幢建筑内部较昏暗,只有几盏红得渗人的灯笼挂在柱边,对面的墙上是一整幅壁画,上面的图案密密麻麻的,盯久了使人产生炫晕感。 整栋房子寂静无声。 "我们该走了,这里不安全"邹俨瞥了一眼那面古镜, 自从岑寒走后,那里面的怨魂愈发的不安分.这整面古镜都开始摇晃。 "稍等一下"赵无言在房内侧的橱柜前一阵捣鼓. “朱砂、黄符......这里的东西还挺全乎。"他一手捧着朱砂黄符一手抓着香烛走到那两具尸体前盘腿坐下。 邹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就见赵无言先是咬破了右手食指 用沾了血的指头蘸上朱砂,在黄裱纸上熟练地勾了几笔,留下一个鲜红的符文。 他将那两张黄符拍在两具尸体脸上,遮住他们痛苦凄惨的死相,随及又点燃了两根香,散发出的烟雾直直地飘向尸体额部的位置,钻进了符文里,等烟雾稳定后,形成的轨迹仿佛一根线被赵无言牵扯着。 他右手执香,左手比剑指靠近唇边低声念道:"三魂聚阴莫离散,七魄凝神无丧倾”接着右手一挥大喝一声"起一!” 已是死透了的两个人竟是浑身一抖、然后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赵无言站起身围着那两具尸体绕了一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很是满意。 "起尸术,赶尸匠的必备技能".他给邹俨解释,同时一扯引尸香,向前迈步。 "今天我家伙事儿没带齐全,不然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只能靠引尸香控制他们进行一些简单的进攻。咱们要在香燃烬前逃出去。” .邹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二人二尸移步到走廊.走廊的两侧都看不见尽头,寂静之下似有暗流涌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潜藏着危险。 邹俨和赵无言,都想到了先前逃出来的四人。 "不知道他们几个有没有逃出去。"邹俨深深吸了口气。 十几分钟前两波人先后跑出门,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下,完全凭自己的直觉选择方向. 当桑洛桑淇两人挣脱阿虎跑出门时已经看不见岑宋两人的踪影了; "往右边"桑淇拉着桑洛就要往右. "不行,小黑感觉到那边不安全.." “小白告诉我左边更危险" 桑淇强行拽过姐姐:"先跑再说” 两双黑靴在木地板上玩命地奔跑,宽大的裙摆掀起波浪,原本垂在肩头的麻花辨被甩到了身后,发绳上的银铃随起伏跳跃。 "这怎么个岔路都没有"桑洛在换气的工夫不 这条走廊的设计很奇特,它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晕眩的、极其平缓的弧度向前延伸。走在里面感觉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圆盘边缘跋涉,无论走多久,两侧那连绵不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