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之外的温度gl》 第1章 相亲桌上的硝烟 京都的初秋总带着点微妙的平衡,暑气尚未完全褪尽,凉意却已悄悄潜入早晚的风里。梧桐叶刚染上浅黄,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懒洋洋地挂在枝头,偶尔被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下,给柏油路铺上层细碎的金。 “遇见”咖啡馆藏在一条不算热闹的巷子里,木质的门面带着点复古的温柔,门口挂着的风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但靠窗的那张桌子,气氛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空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 夏凌用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杯里的拿铁,奶泡被她搅得七零八落,形成一片不规则的白。她第N次抬眼,视线越过玻璃杯上氤氲的热气,落在对面女人的脸上。 凌寒初。 这名字她昨天从妈妈嘴里听到时,还觉得挺雅致,有点清冷的诗意。今天一见,倒真是人如其名。 对方穿了件米白色的西装套裙,剪裁利落得像是用尺子量着裁出来的,肩线挺括,腰线收得恰到好处,把她那倒三角形的体型勾勒得十分清晰——宽肩窄腰,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齐肩的黑发温顺地垂着,发尾有一点点不明显的慵懒卷,像是精心打理过又刻意放软的细节。鹅蛋脸的轮廓很干净,没什么多余的线条,只是脸色偏冷,透着点淡淡的粉白,像是上好的冷瓷。 最显眼的是那双眼睛。 夏凌见过不少好看的眼睛,有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有像狐狸一样带钩子的,还有像孩子一样清澈透亮的。但凌寒初的眼睛,她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瞳仁是很深的黑,眼型偏长,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丝毫妩媚,反而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清凌凌的,看过来时总带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还有挥之不去的疏离。 就这么个人,往那儿一坐,周围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了。咖啡馆里明明有咖啡机运作的轰鸣,有邻桌情侣的低语,有服务员走动的脚步声,但落在这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只剩下沉默在慢慢发酵。 夏凌觉得自己的幽默感快要按捺不住了。她这人天生怕闷,尤其受不了这种能冻出冰碴子的气氛。 “凌小姐,”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您这西装挺好看的,哪家店买的?我有个朋友最近也想入一套,她说这种剪裁的显气场。” 凌寒初抬了下眼皮,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夏凌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配了条水洗白的牛仔裤,脚上是双白色帆布鞋,头发是刚剪没多久的日系短发,发尾有点翘,整个人透着股随性的朝气,跟她这边的精致严谨像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定制的。”凌寒初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点凉意。 “哦——”夏凌拖长了调子,心里嘀咕:行吧,果然是走精致路线的,连衣服都是定制的。她摆摆手,“那算了,我那朋友预算有限,估计消费不起。” 凌寒初没接话,端起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小片湿痕,像她此刻的表情一样,没什么波澜。 夏凌觉得自己像在对着一堵墙说话,还是堵冰墙。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话题。“听说凌小姐在Cielo做总监?厉害啊,那可是行业龙头,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呢。”她这话是真心的,Cielo在设计圈的地位摆在那儿,能在三十岁前做到总监的位置,能力绝对没话说。 凌寒初这才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夸奖,语气依旧平淡:“还好。” “‘还好’?”夏凌笑了,圆圆的脸蛋上挤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凌总监这也太谦虚了。我开了家小破公司,叫凌创设计,说出来您可能都没听过。就我们那小庙,要是能跟Cielo扯上点关系,我做梦都能笑醒。”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试图用自黑拉近距离。这招她平时用得很溜,大多数人都会被她这爽朗的态度感染,气氛也能跟着活络起来。 但凌寒初显然不在“大多数人”的范畴里。 “夏小姐,”她放下水杯,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夏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她就知道,对付这种冰山型的,幽默往往会失灵。“哦?凌总监倒是说说,哪儿不合适?是我这日系短发不够时尚,还是我这休闲装配不上您的气质风?” 她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些。没办法,习惯了,遇到尴尬或者棘手的情况,她总喜欢先开个玩笑,把气氛的主动权抢过来。 凌寒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硌到了。“夏小姐的幽默感,我不太能get到。”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说出来的话依旧直接得伤人,“而且,我们的职业、生活圈子差异太大。继续聊下去,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嘿,”夏凌也放下了手里的吸管,身体微微前倾,胳膊肘撑在桌面上,眼神里带了点不服气,“凌总监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职业差异大?您是Cielo的总监,我是凌创设计的老板,说白了都是在设计圈混饭吃,都是为了挣钱生活,有什么本质区别?难道您挣钱是为了拯救世界,我挣钱就是为了混日子?” 她故意把话说得有点冲,想看看这冰山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凌寒初的眼神冷了几分,像是冰湖里的水又结厚了一层。“我不是这个意思。但Cielo的业务范畴和运作模式,与夏小姐的公司恐怕没有交集。” “那可不一定,”夏凌挑眉,“现在行业合作这么多,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了呢?就算没有业务往来,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再说了,生活圈子不同怎么了?您天天出入高档酒会,我天天在工作室跟图纸较劲,这不正好互补?您跟我待着,还能感受感受人间烟火气,省得总这么冷冰冰的,当心冻着自己。” 她说得眉飞色舞,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里面跳。 邻桌有人被她的话逗笑了,偷偷往这边看了一眼。 凌寒初的脸色更淡了,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又像是懒得跟她争辩。“夏小姐,我想你误解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我没误解啊,”夏凌摊开手,一脸坦荡,“不就是相亲嘛。说白了,就是俩被家里催婚催得没办法的人,凑到一块儿看看,能不能达成个‘战略合作’,应付应付家里的老太太老爷子。您不也是被家里逼来的?不然以您这‘时间宝贵’的程度,能坐在这儿跟我耗着?”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某种伪装。凌寒初的眼神闪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夏凌捕捉到了。 她心里有点小得意:看吧,再冷的冰山,也有被戳中的时候。 凌寒初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带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既然夏小姐也明白,那更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之间,显然没有发展的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不试试怎么知道甜不甜?”夏凌又凑近了点,声音压得低了些,像在说什么秘密,“再说了,万一我们合作愉快呢?就当……找个搭子演戏呗。你应付你的催婚,我对付我的老妈,井水不犯河水,等风头过了,再好聚好散,多划算。” 她这提议其实有点荒唐,换作平时,她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凌寒初这张冷脸,她就想试试,想看看这冰山融化一点会是什么样子。 凌寒初终于有了比较明显的反应。她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虽然很快就平复了,但那里面清晰地写着“荒谬”两个字。“夏小姐的想法,很大胆。” “过奖过奖,”夏凌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有点狡黠,“主要是我妈太能折腾了。上周给我介绍了个开火锅店的老板,跟我聊了三个小时的毛肚怎么涮才好吃;上上周是个教太极拳的,非要拉着我现场比划两下,说能强身健体助孕。再这么下去,我怀疑她下次能给我找个算命的,说我俩八字特合。” 她绘声绘色地吐槽着,语气夸张,表情生动,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暖和了点。 凌寒初静静地听着,没打断她。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脸上,给她冷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睫毛的影子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竟难得地透出点柔和。 夏凌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咳,跟你说这些干嘛。总之,我的意思是,与其被家里逼着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不如我们俩凑活一下?就当……互帮互助了。” 凌寒初没有立刻回答,她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让她冷静了不少。她抬眼看向夏凌,眼神里的疏离依旧,但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判断。 夏凌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等着她的答复。 就在这时,凌寒初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米色西装外套。“抱歉,夏小姐,我还有事。单我已经买过了。” 说完,她甚至没给夏凌再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一步一步,像是在宣告这场相亲的彻底终结。 夏凌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带着种不容置喙的骄傲,消失在咖啡馆门口时,还顺便带起了一阵风,让门口的风铃又响了几声。 “切,什么人啊,跟个冰山似的。”夏凌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爽。她自认今天表现得还算可以,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她拿起桌上的账单看了一眼,果然已经付过了。“算你有点风度。” 她也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牛仔外套穿上。走出咖啡馆时,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刚才那点不愉快很快就被驱散了。 “得,又黄了。”夏凌对着空气叹了口气,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更乖……呃,不一定乖,但至少别这么冻人啊。” 她晃了晃脑袋,把凌寒初那张冷脸从脑子里甩出去,脚步轻快地融进了巷口的人流里。浅灰色的卫衣在人群中很显眼,像个跳跃的音符。日系短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随手抓了抓,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 巷子里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来往的行人踩碎。 夏凌没回头,她满脑子都在想晚上回去该怎么跟老妈交差,顺便盘算着下周工作室要交的设计稿。至于凌寒初,她已经把这人划归到“最难搞人类”列表里,觉得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而此刻,坐在出租车后座的凌寒初,正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眉头紧锁。 司机正在听本地电台的情感节目,主持人用甜腻的声音劝着打进电话的听众:“感情这事儿啊,不能太强求,得看缘分……” 凌寒初皱了皱眉,抬手按了下车窗。秋风灌了进来,带着点凉意,吹散了车厢里沉闷的空气,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点。 刚才那个叫夏凌的女人,确实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太吵了。话多,表情丰富,像个永远停不下来的陀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与她格格不入的烟火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真诚,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还有那个提议——假结婚? 简直是天方夜谭。 凌寒初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被那杯柠檬水冻着了,才会觉得那个提议有那么一瞬间的……可行性。 她拿出手机,点开母亲林锦妤发来的微信,又是几条关于相亲的消息,附带了几张陌生女人的照片。 “寒初,这个是你王阿姨介绍的,大学老师,性格温柔,你看看?” “下周六有空吗?安排你见一面?” 凌寒初揉了揉眉心,关掉了聊天框。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夏凌吐槽被催婚的样子,圆圆的脸上满是无奈,却又带着点乐观,像个打不死的小强。 “莫名其妙。”她低声说了一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 出租车继续往前开,载着她驶向Cielo公司的方向。车窗外,京都的街景繁华依旧,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彼时的两人,一个在阳光下大步流星,一个在车厢里闭目养神,都笃定地认为,这场短暂的相亲不过是人生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像两条直线,在某个点短暂相交后,便会朝着各自的方向延伸,再无瓜葛。 她们谁也没预料到,命运的剧本往往比最天马行空的想象还要曲折。 一个月后,在那艘驶离滨城港口的豪华游轮上,当她们再次相遇时,所有的笃定和预设,都将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搅得粉碎。 而此刻的夏凌,刚走到巷口,手机就响了。是她的闺蜜林晗打来的。 “喂,晗晗?” “凌凌!你相亲怎么样了?成了没?”林晗的声音带着雀跃,像个小太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热情。 夏凌翻了个白眼,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黄了。对方是座冰山,还是珠穆朗玛峰级别的,我这小火苗根本焐不热。” “啊?这么惨?”林晗的声音里满是同情,“没事没事,黄了更好,说明不是对的人。对了,跟你说个事儿,Cielo下个月在游轮上办庆功宴,我弄到两个名额,到时候跟我一起去玩玩?就当散心了。” “游轮庆功宴?”夏凌愣了一下,“Cielo的?我去合适吗?我们俩公司级别差太远了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晗不以为意,“我跟他们市场部的人认识,说好了带你去见见世面。再说了,说不定能碰上什么合作机会呢?就当拓展业务了。去不去?” 夏凌想了想,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去游轮上吹吹海风,放松一下好像也不错。“行啊,去!白嫖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就知道你会答应!”林晗笑了起来,“那我先把名额定下来,到时候给你发具体时间。” 挂了电话,夏凌抬头看了看天。秋日的天空很高,很蓝,像块干净的画布。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心情又好了起来。 至于Cielo,至于那个冰山总监凌寒初,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场被她当成“散心”和“白嫖”的游轮之旅,会成为她和凌寒初命运交织的真正开端。更想不到,那个在相亲桌上被她吐槽“最难搞”的女人,会在不久的将来,以一种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掀起惊涛骇浪。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个个跳跃的光斑,预示着那些即将到来的、混乱却又无法避免的故事。 第2章 游轮前夜的暗流 周六的早上,夏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闭着眼睛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不耐烦。 “夏凌!你还在睡?太阳都晒屁股了!”电话那头,张雅楠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像根针一样扎进夏凌的耳朵里,瞬间驱散了她的睡意。 夏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妈?这么早打电话干嘛啊,今天周六……” “早?都九点了还早?”张雅楠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我问你,昨天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了?就是Cielo那个凌总监,你们聊得还行不?” 来了。 夏凌揉了揉太阳穴,早就料到老妈会来追问。她叹了口气,拖着长音说:“妈……黄了。” “黄了?怎么又黄了?”张雅楠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跟你说,夏凌,那个凌小姐条件多好啊,人长得漂亮,工作又体面,还是京都本地人,家里条件也好……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夏凌把手机拿远了点,等老妈的连珠炮式发问告一段落,才苦笑着解释:“不是我想黄,是人家没看上我。妈,我们俩真不是一路人,话不投机。” “话不投机?你不会主动点?多跟人家聊聊啊?”张雅楠不依不饶,“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还惦记着以前那个……” “妈!”夏凌赶紧打断她,“提以前的干嘛。再说了,感情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她是挺好的,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她不想提张诗涵,那个三年前因为嫌弃她穷而转身离开的前女友。过去的事早就翻篇了,没必要再拿出来反复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雅楠的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带着点惋惜:“真没机会了?我听她妈说,她对你印象还行啊……” “那可能是她妈跟您客气呢。”夏凌无奈道,“妈,您就别操心了,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数就不会到现在还单着!”张雅楠又开始了,“我跟你爸在哈城天天为你操心,邻居王阿姨家的女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呢?连个对象都没有。我跟你说,这个月你要是再找不到,我就亲自去京都盯着你!” 夏凌头疼欲裂。她知道老妈是为她好,但这种“为你好”的压力,实在让人喘不过气。“妈,您别来,我工作室最近忙得很,真没时间招待您。再说了,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林晗给我弄到了Cielo游轮庆功宴的名额,下周末就去,说不定能在那儿遇到真命天女呢?”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试图转移话题。 “游轮庆功宴?那是什么?”张雅楠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是Cielo公司办的活动,在游轮上,去滨城那边转一圈,三天两夜。”夏凌简单解释了一下,“都是业内人士,说不定能拓展点业务,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哦……”张雅楠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点怀疑,“你可别光想着玩,正事要紧。拓展业务是好,要是能顺便解决个人问题,那就更好了。对了,那个凌总监也会去吗?” 夏凌:“……” 她就知道,绕来绕去还是会绕回凌寒初身上。“不知道,那么大公司,总监估计会去吧。但您就别指望了,我们俩真没可能。” “没可能也能当个朋友处着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张雅楠叮嘱道,“到时候见了面,客气点,别跟在家里似的,吊儿郎当的。” “知道了知道了,妈,您放心吧。”夏凌赶紧应下来,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自己头大的话,“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回头再给您打电话。” 不等张雅楠再说什么,她迅速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 跟老妈通个电话,比谈成一个大单还累。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涌了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这是她在京都租的房子,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很温馨。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她自己画的设计草图,沙发上扔着几个抱枕,茶几上还放着昨晚没吃完的零食。 这里是她的小窝,自由,随性,充满了她自己的气息。 不像凌寒初,光想想她的人,就能联想到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精致公寓。夏凌猜,凌寒初的房子里, probably连一本书的摆放角度都有严格的标准。 她甩了甩头,把凌寒初的影子从脑子里赶走。想她干嘛,反正也是两条平行线。 洗漱完毕,夏凌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加了个荷包蛋,吃得热气腾腾。刚放下碗,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晗。 “凌凌,起床没?下午有空不?陪我去买点东西,下周不是要去游轮吗,我得准备件像样的礼服。”林晗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像春风拂过湖面。 “有啊,正好我也没事。”夏凌一口答应下来,“在哪儿碰面?” “老地方吧,王府井那边的商场,下午两点?” “行,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夏凌开始琢磨自己要穿什么。游轮庆功宴,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她那些休闲装肯定是不合适了。但让她穿得跟凌寒初似的一身精致,她又觉得别扭。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就穿林晗那件备用的。”她向来不怎么在穿着上费心思,觉得舒服自在最重要。 下午两点,王府井的商场门口,夏凌一眼就看到了林晗。 林晗穿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站在人群里,像个发光的小天使。 “这边!”夏凌挥了挥手跑过去。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又睡过头了。”林晗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哪能啊,为了陪我们晗晗逛街,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准时到。”夏凌贫了一句,惹得林晗笑个不停。 两人挽着胳膊走进商场。林晗直奔女装区,在各种礼服裙之间流连。她身材匀称,气质温柔,穿什么都好看,很快就挑中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花纹,走起路来轻轻摇曳,很符合她的气质。 “这件怎么样?”林晗在镜子前转了个圈,问夏凌。 “好看!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夏凌由衷地赞叹,“衬得你跟个小仙女似的。” 林晗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就这件吧。你呢?不挑一件?” 夏凌看着那些挂得整整齐齐的礼服,皱了皱眉。“太正式了,我穿着别扭。再说了,我就是去打酱油的,随便穿穿就行。” “那可不行,”林晗拉着她走到另一边,“就算是打酱油,也得有点仪式感。你看这件,黑色的小礼裙,款式简单,不张扬,挺适合你的。” 她指着一件黑色的及膝短裙,领口是简单的圆领,袖子是七分的泡泡袖,带着点小设计,又不会太夸张。 夏凌犹豫了一下,拿起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好像……还行?” “试试嘛。”林晗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夏凌换好裙子走出来,站在镜子前,自己都愣了一下。 平时总是穿休闲装的她,换上这身小礼裙,竟意外地合适。黑色衬得她皮肤更白,短发显得干净利落,圆圆的脸蛋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干练。 “你看,多好看。”林晗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件了,别换了。” 夏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习惯,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比穿卫衣好看。“行吧,听你的。” 买完衣服,两人又逛了会儿,买了点零食和护肤品,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到商场门口,夏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的咖啡店里,靠窗的位置,凌寒初正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工作。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搭配一条浅灰色的长裤,比相亲时的西装套裙多了几分柔和,但那份清冷的气质依旧。 她微微低着头,阳光落在她的侧脸,睫毛长长的,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夏凌的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林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认出了凌寒初,“是凌总监?” “嗯。”夏凌点点头,心里有点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惊讶,又有点觉得巧合。 “要过去打个招呼吗?”林晗问道。 夏凌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吧,看她挺忙的。再说了,上次相亲闹得也不算愉快,别打扰人家了。” 她拉着林晗,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凌寒初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仿佛一座安静的雕塑。 “你好像不太喜欢她?”林晗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合不来。”夏凌叹了口气,“她太冷了,跟她待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个话痨,说再多她也没反应。” “可能只是不熟吧,”林晗笑了笑,“有些人外冷内热,熟悉了就好了。” “希望吧。”夏凌不置可否。她觉得,像凌寒初那样的人,大概很难对谁“热”起来。 回到家,夏凌把那件黑色小礼裙挂在衣柜里,看着它,忽然想起了老妈的话。 “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拿出手机,翻出上次相亲时老妈给的凌寒初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加上。 算了,顺其自然吧。 接下来的几天,夏凌一头扎进了工作室的项目里。凌创设计虽然规模不大,但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靠的就是夏凌对设计的较真和团队的努力。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游轮出发的前一天。 夏凌把行李收拾好,一件黑色小礼裙,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还有她习惯性带在身边的速写本。她的房子在京都的老城区,离工作室不远,是个二居室,虽然不大,但她住得很舒服。这次出去三天,把门窗关好,水电检查好,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晚上,她给老妈张雅楠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顺便说了说自己明天就要出发了。 “到了那边注意安全,跟林晗互相照应着点。”张雅楠在电话那头叮嘱道,“少喝酒,别玩得太疯。对了,见到那个凌总监,记得跟人家问声好,礼貌点。” “知道了妈,您都说八百遍了。”夏凌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张雅楠笑了笑,“行了,不跟你说了,早点休息,明天一路顺风。” 挂了电话,夏凌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忽然有点莫名的期待。 游轮,庆功宴,陌生的海域……还有,可能会再次遇到的凌寒初。 她不知道这场旅程会带给她什么,但心里那点被日常琐碎掩盖的好奇心,此刻却悄悄冒了出来。 也许,真的会发生点什么呢? 另一边,京都的高档公寓里。 凌寒初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她的房子在市中心的一栋高层公寓里,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干净、整洁,甚至有点过于冷清。 落地窗外,是京都璀璨的夜景,灯火辉煌,像一片星河。但这繁华的景象,似乎一点也没感染到房间里的人。 她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红酒,走到窗边慢慢喝着。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亮了一下,是母亲林锦妤发来的消息:“明天游轮上的庆功宴,穿我给你准备的那件香槟色礼服,记得化个淡妆,别总素着脸,显得没精神。” 凌寒初回了个“嗯”。 放下手机,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几天前在商场看到的那个身影上。 夏凌。 穿着休闲装,跟林晗说说笑笑,像个精力旺盛的小太阳。和在咖啡馆里那个带着点调侃和不服气的样子,又有些不同。 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她话很多,笑起来眼睛圆圆的,带着种没心没肺的活力,和自己截然不同。 还有那个荒唐的提议——假结婚。 凌寒初抿了一口红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 她不是没想过应付家里的催婚。父母还好,主要是奶奶凌雅静,年纪大了,总希望她能早点稳定下来,身边有个人照顾。这两年,介绍的人不少,但她一个都没看上。不是觉得对方不够好,而是觉得麻烦。 恋爱,结婚,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她的生活被工作填满,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不想被打破。 假结婚……听起来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让她安安静静地工作生活。 但对象是夏凌? 凌寒初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那个女人太跳脱,太鲜活,像一团火,而自己习惯了冰冷。靠近她,说不定会被灼伤。 她喝完杯里的红酒,把杯子放在窗台上,转身走向卧室。 明天还要早起去港口,她需要好好休息。 至于夏凌,就当是人生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吧。 游轮还未启航,命运的齿轮却已在悄然转动。两个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如同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即将在茫茫大海上,迎来一场始料未及的碰撞。 而此刻的她们,对此一无所知。一个在期待中带着点忐忑,一个在平静下藏着点烦躁,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着最后的准备。 夜色渐深,京都的灯火依旧璀璨,映照着这座城市里无数个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故事。 第3章 波涛里的失控印记 “星辰号”游轮像一头蛰伏在港口的巨兽,在暮色中亮起璀璨的灯火。船体庞大的轮廓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壮观,甲板上人影绰绰,衣香鬓影与海风的咸湿气息交织在一起,酝酿着一场盛大的狂欢。 夏凌拎着行李箱,站在登船口,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好家伙,这船可真够气派的。” 林晗站在她身边,浅蓝色的长裙在晚风中轻轻摆动,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是吧?我也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游轮。快走吧,我们的房间在六层。” 两人随着人流登上游轮,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来到客房区。房间不算大,但五脏俱全,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正对着茫茫大海。 “视野不错啊。”夏凌放下行李,径直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海风扑面而来,带着点凉意,吹散了路途的疲惫。远处,滨城的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先休息会儿吧,晚上七点有欢迎酒会。”林晗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听说这次酒会很隆重,Cielo的高层基本上都来了。” 夏凌“嗯”了一声,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凌寒初。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来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甩了甩头,把这莫名的念头抛开。“知道了,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七点整,宴会厅准时开放。 “在这儿呢,找你半天了。”林晗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发什么呆呢?” 夏凌接过果汁,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旅途的疲惫。“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儿的日落挺美的。” “是啊,”林晗靠在栏杆上,望着远方,“比在京都看到的壮观多了。对了,宴会厅那边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夏凌点点头,跟着林晗往宴会厅走去。 宴会厅设在游轮的三层,装修得奢华而不失格调。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映照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穿着精致礼服的人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夏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小礼裙,又看了看周围衣香鬓影的景象,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早知道这么隆重,我就不来了。” “别这么说,”林晗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说,“你看你穿这身多好看,别总缩着,自信点。走,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 林晗在业内人脉比夏凌广,很快就带着她融入了一个小圈子。大家聊得大多是设计行业的动态和趣事,夏凌虽然话不算多,但她幽默风趣,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俏皮话,总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她正和一个同行聊得起劲,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寒初。 她就站在不远处,和几个看起来像是Cielo高层的人交谈着。身上穿着一件香槟色的曳地长裙,裙摆上点缀着细小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长发被挽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让她原本冷白的皮肤更添了几分血色,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灯光下,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光。 不得不承认,凌寒初确实很美,是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精致的美。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凌寒初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夏凌下意识地举起酒杯,朝她遥遥示意了一下,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笑容。 凌寒初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便转开了视线,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神情自然,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礼貌举动。 夏凌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还真是够冷淡的。 她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带着微醺的气泡,在舌尖炸开。 “怎么了?看到熟人了?”身边的林晗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声问道。 “嗯,看到凌总监了。”夏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哦,她也来了啊。”林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她在Cielo地位挺高的,人也很有能力,就是性子冷了点。不过听说她对下属挺照顾的,就是不怎么爱笑。” 夏凌没说话,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总觉得,凌寒初对自己,似乎比对别人更冷淡几分。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她摇了摇头,把这点莫名的情绪抛到脑后,继续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另一边,凌寒初正和公司的几位董事交谈着,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夏凌那边。 那个女人和刚才在甲板上看到的样子又不一样了。脱下了休闲装,换上黑色小礼裙的她,少了几分随性,多了几分干练。虽然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但和周围的人相处得很融洽,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魔力。 和她自己这边的严谨、客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总监?”身边的董事见她走神,轻轻喊了一声。 凌寒初回过神,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从容。“抱歉,王董,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次的项目能顺利完成,多亏了你啊。”王董笑着说,“年轻有为,真是难得。” “是团队的功劳。”凌寒初谦虚地说,心里却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夏凌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总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时,市场部的张启明端着两杯鸡尾酒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凌总监,王董,我敬二位一杯。”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凌寒初,“凌总监,这是我特意让调酒师调的‘星辰’,味道很不错,您尝尝。” 凌寒初看了一眼那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里面漂浮着细碎的金箔,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本不想喝,但张启明是市场部的得力干将,而且当着王董的面,不好太过不给面子。 “谢谢。”她接过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酒的味道有点奇怪,带着点甜腻,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她没多想,只当是新式调酒的独特风味。 和董事们又聊了几句,凌寒初便以去洗手间为由,暂时离开了。她觉得头有点晕,身上也开始莫名地发热,像是有一股热气从身体深处慢慢升腾起来。 她走到走廊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股燥热感越来越强烈,脑子也开始变得昏沉,眼前的景象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不对劲。 凌寒初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她强撑着身体,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下。 她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房号是6018。但此刻,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脚步虚浮,连看门牌上的数字都觉得费劲。 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走到一扇虚掩着的门前时,她停下了脚步。门没关严,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动静。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房间。只觉得这里似乎可以落脚,那温暖的光线也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她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夏凌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短发。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嘴里还念叨着:“晗晗,你不是说去拿点零食吗?怎么这么快就……” 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凌寒初。 她穿着那件香槟色的礼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像是喝醉了酒。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一种……让夏凌觉得陌生的、带着点危险气息的韵味。 “凌总监?你怎么……”夏凌惊讶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凌寒初没有回答。她看着夏凌,眼神里带着一种夏凌从未见过的迷茫和……渴望。下一秒,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朝着夏凌直直地倒了过来。 “哎!”夏凌吓了一跳,赶紧扔下毛巾,伸手去扶她。 但凌寒初的体重比她想象中要沉,加上她自己也没站稳,两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砰”的一声,一起摔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夏凌被压在下面,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人的重量,还有那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的、惊人的体温。 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一种清雅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钻进夏凌的鼻腔里,让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凌寒初那双水汽蒙蒙的眼睛。 平日里清冷如冰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了一层薄雾,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让夏凌心惊的灼热。 “你……你怎么了?”夏凌的声音有些干涩,她能感觉到凌寒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凌寒初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夏凌,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那是一种纯粹的、源于本能的渴望,不受理智控制。 她伸出手,滚烫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夏凌的脸颊。 那触感像是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夏凌。她浑身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忘了推开她。 凌寒初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到她的脖颈,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却又不容抗拒的温柔。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喷洒在夏凌的颈间,带着灼热的温度。 夏凌也喝了点酒,此刻被凌寒初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惊人热度和那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理智的防线在一点点松动。 她看到凌寒初微微嘟起的嘴唇,那上面涂着淡淡的唇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闻到她身上那混合着酒气和香水味的、让人心猿意马的气息。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滚烫。 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规律的“哗哗”声,像是在为这场失控的纠缠伴奏。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弥漫着一种危险而暧昧的气息。 夏凌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看着凌寒初那双写满了渴望的眼睛,看着她因为难受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下来。 她知道这样不对,她们是相亲对象,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 看着凌寒初这副脆弱又诱人的样子,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灼热和依赖,夏凌的理智彻底崩塌了。 她抬起手,轻轻按住了凌寒初的后颈,然后,朝着那双微微开启的唇,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试探,带着冲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凌寒初像是受到了鼓励,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更加用力地回吻着她。她的吻很生涩,甚至有些笨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急促。夏凌能感觉到凌寒初身体的颤抖在加剧,也能感受到她压抑在喉咙里的、细微的呻吟。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到凌寒初的背后,轻轻搂住了她。礼服的布料很光滑,触手冰凉,却无法抵挡那透过布料传来的惊人热度。 凌寒初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夏凌的怀里,只能靠着本能回应着她的吻。她的手胡乱地抓着夏凌的衣服,像是在寻找一个支撑点。 夏凌的吻渐渐变得深沉而霸道,从嘴唇滑到脖颈,再到锁骨。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点燃了一簇火苗,让两人的身体更加滚烫。 凌寒初的礼服被慢慢褪下,露出光洁如玉的肌肤。在灯光下,她的皮肤泛着诱人的光泽,上面点缀着细密的汗珠,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夏凌看着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红晕,嘴角却带着一丝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放缓了动作,吻变得温柔起来,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珍视。 海浪依旧在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仿佛是亘古不变的背景音。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和那压抑不住的、带着点痛苦又带着点欢愉的细碎呻吟。 夏凌能清晰地感受到凌寒初的紧张和颤抖,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逐渐放松。她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无法抑制的渴望。 凌寒初的意识已经彻底模糊了,药物和酒精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她的吻很温柔,能驱散她身体里那股灼烧般的痛苦。她本能地依赖着这份温暖,回应着她的触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又仿佛在飞速流逝。 窗外,是深邃的夜空和闪烁的星辰。房间里,是两个灵魂在药物和酒精的催化下,不受控制地纠缠、碰撞、融合。 夏凌看着凌寒初在自己怀里辗转,看着她平日里清冷的脸上露出此刻的脆弱与迷乱,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冲动,有怜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占有欲。 她低下头,在凌寒初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声音沙哑而温柔。 凌寒初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地收紧了环在她脖子上的手,将脸埋得更深。 海浪声声,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意外,奏响一曲混乱而缠绵的乐章。 当一切终于平息下来,两人都累得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夏凌侧过身,看着身边的凌寒初。她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色依旧绯红,嘴唇微微肿着,带着被蹂躏过的痕迹。身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与她平日里清冷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凌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依旧滚烫。 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和凌寒初……竟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算什么?酒后乱性?还是…… 夏凌不敢再想下去。她拿起旁边的被子,轻轻盖在两人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船身,带着这艘承载着秘密与混乱的游轮,在茫茫夜色中,继续向前航行。 而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沉浸在药物带来的沉睡中,一个在清醒的混乱与懊悔中,迎来了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当第二天的朝阳透过舷窗照进房间时,等待她们的,将是一场无法逃避的难堪与风暴。 第4章 清晨的裂痕与对峙 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房间里残留的暧昧与混沌。 夏凌是被一阵细碎的动静惊醒的。 宿醉的头痛还在隐隐作祟,浑身的酸痛更是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她费力地睁开眼,意识像是生锈的齿轮,缓慢而滞涩地转动着。 昨晚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闪烁的灯光,凌寒初迷离的眼,滚烫的体温,交织的呼吸,还有海浪声中那些失控的喘息…… 夏凌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在发烫。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侧。 凌寒初还在睡,只是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阳光落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勾勒出细腻的肌肤纹理,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她的长发散乱在枕头上,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颈间,褪去了平日的清冷,显得脆弱又狼狈。 夏凌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尴尬,有懊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悄悄挪了挪身体,想尽量离凌寒初远一点,却不小心碰掉了搭在床沿的睡袍。布料摩擦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惊醒浅眠的人。 凌寒初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先是一片迷茫,像是蒙着层雾气,几秒后,随着意识的回笼,雾气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然后是震惊,最后是难以置信的冰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边只穿着一件宽大衬衫的夏凌,再扫过两人身上暧昧的痕迹和散落一地的衣物——她的香槟色礼服被揉成一团扔在床边,夏凌的黑色小礼裙则挂在椅子背上,摇摇欲坠。 记忆如同断裂的胶片,那些混乱、灼热、不受控制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 凌寒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床单还要白几分。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的酸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但这点疼痛远不及心口的震惊与愤怒。 “你……”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夏凌,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屈辱,“夏凌!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解释:“凌总监,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凌寒初厉声打断她,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是哪样?!” 她看着夏凌那张带着些许慌乱的脸,看着房间里狼藉的一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和这个只见过两面、甚至有些厌恶的女人发生这样的事。更无法接受,自己昨晚那些失态的、放浪的反应。 那不是她。绝对不是。 愤怒和羞耻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让她失去了所有理智。在夏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寒初扬起手,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啪!” 力道之大,让夏凌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耳朵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恢复听觉。 她懵了。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调皮被老爸打过屁股,她还从没挨过耳光。更何况,是被凌寒初打。 一股火气“噌”地一下从心底冒了上来,压过了脸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懊悔。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也冷了下来,直视着凌寒初:“凌寒初!你干什么?!” 凌寒初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冰冷如刀:“我干什么?夏凌,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趁我喝醉了对我做这种事,你还有脸问?!” “喝醉?”夏凌被气笑了,捂着发烫的脸颊,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真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凌寒初,你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这些印子,是我强迫你的样子吗?” 她指着凌寒初颈间暧昧的红痕,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还有,你搞清楚!昨天晚上是谁浑身滚烫、眼神迷离地闯进我房间的?是谁抱着我不放,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是你!不是我!” 凌寒初被她吼得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指尖触到那些粗糙的、带着灼热感的痕迹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昨晚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身体里那股无法抑制的燥热,对清凉和触碰的渴望,还有……她主动靠近的画面。 不可能……那一定是酒精的作用…… “你胡说!”她嘴硬道,眼神却有些闪烁,“我怎么可能……” “你怎么不可能?”夏凌寸步不让,她现在冷静下来了,反而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昨天晚上根本不是喝醉了,你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凌寒初皱紧眉头,这个词让她心头一震。她想起昨晚张启明递过来的那杯“星辰”鸡尾酒,想起那奇怪的甜腻和苦涩,想起后来身体莫名的燥热和意识模糊…… 难道…… “对,下药。”夏凌看着她变幻的脸色,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怒气,“我虽然也喝了点酒,但还没糊涂到趁人之危的地步。昨天晚上是你自己走错了房间,我的房门没关严,你就那么闯进来了。” 她顿了顿,指着门口的方向:“你的房间在6018,我在6016,隔着两间房。监控应该能拍到你是怎么走进我房间的。” 凌寒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她不是傻子,夏凌的话合情合理,结合她昨晚的状态,被下药的可能性极大。 是谁?谁会对她下药? 张启明?还是…… 无数个名字在脑海里闪过,让她不寒而栗。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声。 夏凌看着凌寒初紧绷的侧脸,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凌寒初也是受害者。 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凌寒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很生气。但这事,确实是个意外。你被人下药,我……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在那种情况下……” 她没再说下去,脸上也有些发烫。昨晚的失控,她确实也有份。 凌寒初沉默着,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夏凌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建议你,回去之后好好查查是谁干的,这种人留在身边就是个隐患。” 顿了顿,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迎上凌寒初的目光,认真地说:“至于我们俩这事……我知道很荒唐,但我夏凌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对你负责。” “负责?”凌寒初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里面有嘲讽,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混乱,“你怎么负责?” “我……”夏凌被问住了。 负责?怎么负责? 谈恋爱?她和凌寒初这水火不容的性子,能好好相处吗? 结婚?这想法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见她答不上来,凌寒初嗤笑一声,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夏凌,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话。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 她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有些僵硬,显然身上的酸痛也在折磨她。她捡起地上的礼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却因为慌乱和身体的不适,好几次都穿不上。 夏凌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又冒了上来。她起身想帮忙,却被凌寒初猛地推开。 “别碰我!”凌寒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抗拒和厌恶。 夏凌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疼。她默默地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凌寒初狼狈地穿戴整齐。 凌寒初穿好衣服,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试图恢复往日的冷静和体面,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颈间那无法遮掩的痕迹,都暴露了她此刻的狼狈。 她拿起自己的包,看都没再看夏凌一眼,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 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一下,背对着夏凌,声音冷得像冰:“夏凌,我们两清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砰”的一声关门声,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夏凌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疼痛似乎还在隐隐作祟,但更疼的是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两清了? 真的能两清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上面还残留着凌寒初的香水味,还有那些暧昧的痕迹。昨晚的触感,她的温度,她的喘息,仿佛还残留在感官里,挥之不去。 夏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床边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林晗估计也该醒了,要是看到凌寒初从她房间里出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夏凌赶紧起身,快速换好衣服,又去浴室洗了把脸,试图掩盖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但那红痕太明显了,怎么遮都遮不住。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心里对凌寒初的那点同情又被火气取代了。 “什么人啊……”她低声骂了一句,“合着错都在我身上了?被下药了了不起啊?我还被打了呢!” 虽然知道凌寒初当时是又气又急,但这一巴掌,确实打得她有点委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林晗的声音传来:“凌凌,你醒了吗?我买了早餐回来。” 夏凌赶紧应道:“醒了醒了,马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然后打开了门。 林晗手里提着早餐,看到夏凌时,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凌凌,你的脸怎么了?怎么红红的?” 夏凌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用手捂住脸颊,含糊道:“哦,没事,昨晚睡觉不小心撞到床头了。” “撞到床头?这么严重?”林晗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想仔细看看,“让我看看,要不要擦点药?” “不用不用,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夏凌赶紧躲开,转移话题,“早餐买的什么?我饿死了。” 林晗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见夏凌不想多说,也没再追问,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买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还有点小笼包。对了,昨晚睡得好吗?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看你房间门和灯已经关了,就没打扰你。” “嗯,挺好的。”夏凌拿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就是船晃得有点厉害,睡得不太沉。” 她不敢看林晗的眼睛,生怕自己的慌乱被看穿。 林晗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边吃早餐一边说:“今天上午有甲板派对,下午还有拍卖会,晚上是海鲜自助。我们等会儿去甲板上晒晒太阳吧?” “好啊。”夏凌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想的全是早上和凌寒初的对峙。 凌寒初回去之后,会查是谁下的药吗?张启明?还是其他人? 还有,她说的“两清了”,是认真的吗? 想到凌寒初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夏凌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闷闷的。 她拿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 这场游轮之旅,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变得如此糟糕。 而她和凌寒初之间,似乎也因为这场荒唐的意外,彻底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僵局。 至少,当时的夏凌是这么认为的。 她并不知道,命运的丝线一旦缠绕,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解开。这场始于失控的纠缠,不过是个开始。 甲板上,海风依旧吹拂着,带着咸湿的气息。阳光灿烂,海鸟盘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但在这片平静之下,隐藏着多少暗流涌动,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慢慢体会了。 第5章 冰山的邀约与荒唐的提议 游轮靠岸那天,天气阴沉得像是要下雨。 夏凌站在甲板上,看着滨城的海岸线一点点靠近,心里五味杂陈。这场三天两夜的游轮之旅,前半段是新奇与期待,后半段却被那场荒唐的意外搅得一团糟。 尤其是最后两天,她几乎是躲着凌寒初走的。 甲板派对上,她看到凌寒初独自一人站在栏杆边,望着大海,背影孤寂而冷硬。林晗拉着她想过去打个招呼,被她找借口硬生生拽走了。 海鲜自助晚宴时,她远远瞥见凌寒初和Cielo的几位高层坐在一起,脸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紧抿的唇角和偶尔闪过冷光的眼神,却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夏凌没敢上前,甚至连对视都在刻意回避。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凌寒初,是尴尬?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下船,两人都没再见过面。 “终于回来了。”林晗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还是陆地上踏实。凌凌,你这几天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不舒服?” 夏凌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就是有点累。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她没告诉林晗发生了什么。这种事,太尴尬,也太私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回到京都的家,已经是傍晚。夏凌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连动都不想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传来的车流声,让她觉得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相册,里面是出发前拍的游轮夜景,璀璨夺目。可现在看来,却像是带着某种讽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老妈张雅楠发来的微信:“游轮玩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合适的?” 夏凌看着那条消息,苦笑了一下,回了句:“挺好的,没遇到。妈,我累了,先休息了。” 放下手机,她闭上眼,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凌寒初的脸——相亲时的冷傲,酒会上的璀璨,失控时的迷离,还有早上那记耳光和决绝的背影。 “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另一边,凌寒初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房子很大,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干净得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她把包随手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径直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却丝毫无法驱散心里的烦躁和屈辱。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游轮上的监控录像,她已经让助理小王帮忙调取了。 视频画面不算清晰,但足以看清发生的一切。 宴会厅里,张启明端着那杯“星辰”鸡尾酒走向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她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几分钟后,她的脸色开始变得不正常,眼神也有些恍惚。 接着,她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宴会厅,在走廊里摇摇晃晃地走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她停在了3016号房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凌寒初盯着屏幕上张启明那张笑脸,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果然是他。 张启明在公司里一直视她为竞争对手,几次三番给她使绊子,没想到这次竟然敢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凌寒初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泛白。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但现在,比起报复张启明,她更在意的是……视频里那个走进3016房间的自己,和夏凌说的那些话。 被下药了。 是她自己走错了房间。 甚至……主动靠近。 这些认知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理智,能掌控一切。可这次,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做出了如此失控、如此荒唐的事。 而对象,还是夏凌。 那个说话带刺,笑起来没心没肺,和她格格不入的女人。 凌寒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但那些混乱的触感和气息,却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还有夏凌最后说的那句——“我可以对你负责”。 负责? 她需要夏凌的负责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和夏凌,最好的结局就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让那件事彻底埋葬在大海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林锦妤打来的。 凌寒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妈。” “寒初,你回京都了吗?”林锦妤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嗯,刚到。” “那就好。”林锦妤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是做律师的,人很优秀,性格也稳重。 我跟她约了这周六下午见面,你有空吗?” 又是相亲。 凌寒初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心里的烦躁更甚。“妈,我没时间。最近公司事多。” “再忙也得抽时间啊。”林锦妤不依不饶,“你都快三十了,总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我跟你爸,还有你奶奶,都盼着你能早点稳定下来。这个姑娘真的不错,你就去见见,就当交个朋友也行啊。” “我……”凌寒初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能想象出母亲那失望的眼神,还有奶奶在电话那头可能会有的唉声叹气。这些年来,家人的催婚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以前,她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推脱。可现在,经历了游轮上的事,她忽然觉得,也许……是该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那个在咖啡厅里,被她拒绝的提议。 ——假结婚。 夏凌说的,找个搭子演戏,应付家里的催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缠绕住她的理智。 和夏凌假结婚? 这个想法确实荒唐到了极点。她们俩性格不合,背景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 但是…… 凌寒初想起夏凌那张带着点戏谑却又异常认真的脸,想起她说“我可以对你负责”时的眼神。 至少,夏凌知道那件事。 至少,和夏凌合作,不用担心秘密被泄露。 至少,夏凌看起来……似乎是个能演好戏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夏凌和她一样,也被家里的催婚搞得焦头烂额。 这似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寒初?你在听吗?”林锦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凌寒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妈,周六下午我有空。地点发我吧。” 林锦妤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才高兴地说:“好好好,我这就发给你。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别又冷冰冰的吓着人家。” “知道了。”凌寒初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母亲发来的相亲地址,眼神复杂。 她不会去的。 至少,在她和夏凌谈妥之前,不会去。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夜色已经降临,霓虹灯次第亮起,将这座城市映照得五光十色。 她拿出手机,翻出那个早已存在通讯录里,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是上次相亲时,母亲硬塞给她的,夏凌的手机号。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她在犹豫。 她知道,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就意味着她要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原则,去和一个“荒唐”的人,谈一件“荒唐”的事。 可一想到家人的催促,想到张启明那虚伪的脸,想到游轮上那失控的一夜,想到夏凌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 凌寒初闭上眼,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夏凌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不耐烦。显然,她还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凌寒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我,凌寒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夏凌拔高的声音:“凌寒初?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不是说……我们两清了,让我别再出现在你面前吗?” 语气里的讽刺和愤怒,毫不掩饰。 凌寒初早有预料,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我有事找你谈,明天上午十点,‘遇见’咖啡馆,我们见一面。”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 夏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约自己见面。“谈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谈……”凌寒初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在心里盘旋了许久的词,“假结婚。”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比刚才更久,久到凌寒初都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就在她准备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夏凌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气笑的意味:“凌寒初,你没发烧吧?假结婚?你跟我?” “我很清醒。”凌寒初的声音依旧平静,“明天上午十点,我等你。如果你不来,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她没给夏凌再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凌寒初靠在窗边,感觉手心竟然有些出汗。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夏凌会不会来。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电话那头的夏凌,拿着手机,彻底懵了。 假结婚? 凌寒初竟然真的要跟她假结婚? ……游轮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 夏凌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事儿比那晚发生的一切还要荒唐。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拒绝。和凌寒初那种冰山假结婚?想想都觉得窒息。 可是…… 她想起了老妈张雅楠那期盼的眼神,想起了那些没完没了的相亲,想起了林晗为她操心的样子。 如果……只是演戏呢? 应付过家里的催婚,等风头过了,再和平分手。 似乎……也不是不行? 夏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已经挂断的号码,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乱糟糟的。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卷了进去。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十点,“遇见”咖啡馆。 还是靠窗的那张桌子。 夏凌到的时候,凌寒初已经在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正低头看着面前的文件,像是在处理工作。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却仿佛被她身上的寒气隔绝了,没能带来丝毫暖意。 夏凌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凌总监,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那个……荒唐的提议?” 凌寒初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文件,推到夏凌面前。“这是协议草案,你看看。” 夏凌疑惑地拿起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婚前协议》 甲方:凌寒初 乙方:夏凌 鉴于双方为应对家庭催婚压力,经友好协商,达成如下协议: 1. 双方自愿登记结婚,婚姻关系仅为名义上的,无实质夫妻权利义务。 2. 婚后可选择同居或分居。若同居,需共同承担房租及部分生活费用,具体份额另行协商。 3. 双方需在家人及朋友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不得露馅。 4. 婚姻关系持续时间暂定为两年。两年后,若双方无异议,可协商延长;若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需配合。 5. 婚后财产各自独立,互不干涉。 6. 不得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包括感情生活。 7. 协议期间,若因一方原因导致秘密泄露,需承担相应责任。 …… 夏凌越看越觉得离谱。这协议写得比她公司的合同还要严谨。 “凌寒初,你是认真的?”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人,“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签这种东西?” 凌寒初点点头,眼神平静:“我很认真。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你可以摆脱你家里的催婚,我也可以应付我的家人。” “好处?”夏凌笑了,“你觉得跟一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扮演夫妻,是好处?” “我们可以把这当成一份工作,一份合作。”凌寒初语气平淡,“你是商人,应该明白,有利可图的合作,不需要感情基础。” “可这是结婚!不是签合同!”夏凌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笑了,“而且,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不怕影响你的声誉?” “只要我们演得好,就不会被发现。”凌寒初看着她,“至于声誉,比起被家里逼着无休止地相亲,我觉得这更划算。” 夏凌沉默了。 凌寒初的话,虽然冷酷,却也有几分道理。 她确实受够了老妈的催婚,也受够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相亲对象。 可是……假结婚,这风险也太大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夏凌看着她,“我凭什么要跟你冒这个险?” 凌寒初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有五十万。算是我给你的‘合作费’。” 夏凌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去。“凌寒初,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缺钱?” 她虽然公司不大,但也不至于需要靠“假结婚”来赚钱。凌寒初这举动,简直是在侮辱她。 凌寒初看着她有些激动的表情,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一种补偿。毕竟,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卷进了这场麻烦。” 她指的是游轮上的事。 夏凌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把卡推了回去。“钱就算了。我夏凌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她顿了顿,看着凌寒初,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条件。” 凌寒初看着她:“你说。” “第一,同居可以,但得住我的房子。”夏凌说,“你的房子太冷清,我住不惯。”她可不想每天回家都面对一座冰山和一个像样板间一样的房子。 凌寒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生活费用AA制。我不占你便宜,也不想被你看不起。” “可以。” “第三,两年期限太长,最多一年。”夏凌看着她,“一年后,不管怎么样,都得离婚。” 凌寒初想了想,点头同意:“可以。” “第四,”夏凌看着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协议期间,必须互相尊重。不准再像上次那样,动手打人。” 提到那一巴掌,凌寒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低声道:“……好。” “最后一条,”夏凌拿起笔,在协议末尾添了一句,“若一方在协议期间动了真感情,另一方需提前告知,不得玩弄感情。” 写完,她把协议推回给凌寒初:“加上这一条,我就签。” 凌寒初看着那条补充条款,眼神复杂。动真感情?她和夏凌?这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她拿起笔,在甲方那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凌看着她那漂亮而有力的签名,深吸一口气,也在乙方那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夏凌感觉像是签下了一份卖身契。 荒唐,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刺激。 凌寒初收起一份协议,看着夏凌:“什么时候去登记?” 夏凌愣了一下:“这么快?” “宜早不宜迟。”凌寒初说,“下周六怎么样?我那天有空。” 夏凌想了想,下周六她正好没什么事。“行。” “那就这么定了。”凌寒初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登记前,我会再联系你。” 说完,她拿起包和协议,转身离开了咖啡馆,依旧是那副干脆利落的样子,仿佛刚才不是在讨论结婚,而是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合同。 夏凌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里捏着那份签了字的协议,感觉像在做梦。 她真的……要和凌寒初假结婚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咖啡馆里的音乐依旧悠扬,但夏凌的心里,却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混乱的涟漪。 她不知道,这场始于荒唐的“合作”,会将她们带向何方。 她只知道,从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和凌寒初的人生,都将彻底偏离原来的轨道,驶向一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海域。 而那座看似冰冷的冰山,在转身离开咖啡馆的瞬间,握着协议的手指,也微微收紧了。 第6章 无声的支持 从“遇见”咖啡馆出来,夏凌像踩在棉花上,脚步虚浮。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她却没心思欣赏这秋日景致,满脑子都是那份签了字的《婚前协议》,和凌寒初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假结婚。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每多念一遍,就觉得更荒唐一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一点。这个点回公司正好能赶上下午的项目会。凌创设计虽然规模不大,但最近接了个还算棘手的案子,团队连轴转了快半个月,今天下午要敲定最终方案。 “先不想了,干活干活。”夏凌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凌寒初和“结婚”这两个词从脑子里晃出去。工作才是正经事,至于那份荒唐的协议……就当是接了个难度系数五颗星的“表演项目”吧。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公司地址。车窗外,京都的街景飞速倒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座城市永远充满活力,仿佛能吞噬一切稀奇古怪的秘密。 凌创设计藏在一栋旧写字楼的六层,面积不大,只有一百来平,被隔成了办公区、会议室和一个小小的茶水间。但这里的气氛却格外鲜活——墙上贴满了各种设计草图和团队聚餐的照片,办公桌上摆着员工们五花八门的小摆件,角落里的绿植郁郁葱葱,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 “凌姐,你回来啦!”刚进门,负责行政的小姑娘就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上午出去办点事。”夏凌脱下外套搭在臂弯里,笑着回应,“下午的会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方案PPT小林已经拷到电脑里了,客户那边也确认过时间。” “好样的。”夏凌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更小,只有一扇朝内的窗户,但被她布置得很温馨。书桌上堆满了设计图册和项目资料,角落里放着一个懒人沙发,上面扔着几个抱枕,是她平时累了就窝一会儿的地方。 夏凌把协议塞进抽屉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荒唐的决定暂时封存。她打开电脑,调出项目资料,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这是一个亲子乐园的改造项目,客户要求在保留原有设施的基础上,增加更多互动性和安全性设计。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拿出现在的方案。 夏凌逐页翻看着设计图,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时不时在图纸上标注修改意见。专注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两点。 “凌姐,开会了。”小林在门口敲了敲门。 “来了。”夏凌合上电脑,拿起方案稿起身。 会议室里,团队成员都已经到齐,林晗也在。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针织衫,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和旁边的设计师低声讨论着什么。 看到夏凌进来,林晗朝她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大概是在纳闷她上午去哪儿了。 夏凌回了个“回头说”的眼神,走到主位坐下,清了清嗓子:“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小林,先把方案过一遍。”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团队成员们各抒己见,夏凌偶尔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引导大家往更细节的地方思考。她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在工作上却格外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林晗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几笔,或者在夏凌和其他人争执不下时,轻声说一两句调和的话。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像春风拂过湖面,能轻易抚平剑拔弩张的气氛。 “……总的来说,这个方案问题不大,细节处再打磨一下,下周可以给客户过目了。”夏凌合上方案稿,看着众人,“大家辛苦了,今晚我请客,老地方撸串!” “耶!凌姐万岁!”年轻的设计师们立刻欢呼起来。 散会后,大家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林晗却留了下来,帮夏凌整理散落的文件。 “上午去哪儿了?神神秘秘的。”林晗一边叠文件一边问,语气轻快,像在聊天气。 夏凌看着她,心里那点犹豫又冒了上来。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要把假结婚的事告诉林晗。林晗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公司的合伙人,这种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而且,她需要一个人帮自己捋捋思路,而林晗永远是那个最耐心、最能给她安慰的人。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出口呢? “那个……晗晗,”夏凌挠了挠头,表情有点不自然,“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吓着。” 林晗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嘴角依旧带着笑:“什么事啊?这么严肃。难道你中彩票了?” “比中彩票还离谱。”夏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我要结婚了。” 林晗手里的文件“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她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圆圆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结婚?跟谁啊?”她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游轮上认识的?不对啊,你这才回来两天……” “不是游轮上认识的。”夏凌避开她的目光,小声说,“是……凌寒初。” “凌寒初?!”林晗的声音又拔高了八度,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就是那个跟你相亲,还对你冷冰冰的凌总监?你们……你们怎么会突然要结婚了?” 她记得夏凌回来后那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记得她脸上那莫名其妙的红痕,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突然……”夏凌叹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游轮上的意外,还有凌寒初找她谈假结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晗。 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尤其是那晚的细节,一带而过,但林晗听得很认真,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担忧,最后慢慢平静下来,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心疼。 等夏凌说完,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窗外传来的车流声。 “所以……你们签了协议,下周六去登记?”林晗轻声确认,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嗯。”夏凌点点头,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知道这很荒唐,但……你也知道我妈那边催得有多紧,还有凌寒初,她家里也逼得厉害。就当……互相帮忙了。” 林晗没说话,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慢慢叠好,动作很轻,像是在思考什么。 夏凌心里有点忐忑。她知道林晗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可能会反对。换作是她,听到好朋友要跟一个只见过几面、还闹过不愉快的人假结婚,也会觉得离谱。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夏凌小声问,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林晗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浓浓的担忧。她走到夏凌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凌凌,我不是觉得你疯了。”林晗的声音很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我只是……担心你。” 她顿了顿,继续说:“凌寒初那个人,我虽然不熟,但也听说过,性子冷,不好相处。你们俩本来就合不来,现在还要住在同一屋檐下,扮演夫妻,这太难了。万一……万一出什么岔子怎么办?” “我知道难,但我已经答应了。”夏凌叹了口气,“而且,就一年。一年后,我们就离婚,各走各的路。” “可婚姻不是儿戏啊。”林晗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恳切,“就算是假的,也会有很多牵扯。户口本上的记录是真的,亲戚朋友的目光是真的,万一被戳穿了,对你,对凌创,都会有影响的。” 夏凌沉默了。林晗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想过,但当时被“摆脱催婚”这个念头冲昏了头,加上凌寒初那副笃定的样子,她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晗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她知道夏凌的脾气,看着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很执拗,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她轻轻拍了拍夏凌的手背,语气缓和了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夏凌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林晗的眼神很清澈,带着洞悉一切的温柔。“游轮上的事,是不是让你觉得……有负担?” 夏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 是啊,她不得不承认,游轮上的意外,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虽然凌寒初说了“两清”,但她总觉得有点别扭。凌寒初提出假结婚时,她心里其实有个微小的声音在说:这样,是不是也算一种负责? 虽然她嘴上拒绝了凌寒初的钱,但心里那点莫名的责任感,确实影响了她的决定。 “有点吧。”夏凌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总觉得……那天晚上,我也有责任。” “傻瓜。”林晗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动作很轻柔,“那不是你的错。是她被人下药了,是意外。” 她看着夏凌,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凌凌,婚姻不能用来还债,也不能用来逃避。如果你只是因为愧疚或者想摆脱催婚就答应,那我不支持你。” 夏凌抬起头,对上林晗清澈的眼睛,心里那点混乱忽然清晰了许多。 “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不是为了还债,也不是完全为了逃避。我想过了,这确实是目前能解决双方麻烦的最快办法。而且……我觉得,凌寒初虽然冷,但应该不是会随便反悔或者耍花样的人。” 至少,从她处理工作的态度和签协议时的严谨来看,是这样的。 林晗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她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担忧,但更多的是支持,“既然你想好了,我就不劝你了。但是凌凌,答应我,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觉得撑不下去了,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的笑容很温柔,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夏凌看着她,鼻子忽然有点酸。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睛有点红:“嗯,知道了。” 有林晗这句话,她心里那点不安,仿佛被抚平了不少。 “对了,”林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夏凌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色的素圈戒指,设计简单,却很精致。 “这是……” “我上次逛街看到的,觉得挺好看,就买了。”林晗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假结婚也是结婚,总得有对戒指撑场面吧?别到时候被人看出来了。” 夏凌拿起戒指,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却暖暖的。 “你啊……”她看着林晗,眼眶更热了,“就你想得多。”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首席军师兼后勤部长。”林晗拍了拍胸脯,笑得一脸灿烂,“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里人?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一趟?” “还没想好呢。”夏凌把戒指塞进口袋,“先登记了再说吧。估计我妈知道了,得高兴得晕过去。” “那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别到时候露馅了。”林晗叮嘱道,“还有凌寒初那边,她家里人好像挺厉害的,你也小心点。” “知道了。”夏凌故意拖长了调子,惹得林晗笑着打了她一下。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会议室,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刚才的沉重和担忧,似乎都被这温馨的气氛冲淡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夏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是说好了今晚撸串吗?走,犒劳犒劳大家。” “走!”林晗也站起身,挽住她的胳膊,“我要吃二十串烤腰子!”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小身板,吃两串就得晕。” “哼,小看人!”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办公室,刚才的严肃和担忧,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早已收拾好东西,正等在门口。看到她们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凌姐,晗姐,走吧走吧,老地方等不及了!” “就是就是,我都饿瘦了!” 夏凌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充满活力的面孔,心里的阴霾彻底散去了。 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至少现在,她有朋友,有团队,有热爱的工作。 至于和凌寒初的假结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她夏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了这区区一个“冰山”不成? 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绚烂多彩,像极了人生的未知与可能。 也许,这场荒唐的“合作”,并不会像她想象中那么糟糕呢?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夏凌很快又摇了摇头,把它归结为撸串前的乐观主义作祟。 和凌寒初和平相处? 那简直比让她设计出一个完美方案还难。 但她不知道,命运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总能在你以为毫无可能的地方,开出意想不到的花。 而她和凌寒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7章 夜色里的低语 撸串摊的烟火气混着晚风,在巷口弥漫开来。滋滋作响的烤肉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冰镇啤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年轻人们的笑闹声此起彼伏,把夜晚的热闹推向**。 夏凌举着一串烤鸡翅,吃得满嘴流油,刚才在公司的那点沉重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她向来是个乐天派,再大的事儿,一顿好吃的就能抚平大半。 “凌姐,你跟晗姐刚才在会议室嘀咕啥呢?神神秘秘的。”小林举着啤酒杯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夏凌一口咬掉鸡翅尖,含糊不清地说:“能嘀咕啥,还不是项目的事。对了,下周给客户提案,你PPT再优化一下,重点突出互动区的安全性设计,客户最在意这个。”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种事还是少让公司的人知道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知道啦凌姐,保证完成任务!”小林笑嘻嘻地应着,也没再多问。 林晗坐在旁边,看着夏凌熟练地应付过去,无奈地笑了笑,给她递了张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那可不一定,你看小张那眼神,都快黏我这串腰子上了。”夏凌朝不远处正盯着她手里烤腰子的设计师扬了扬下巴,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热热闹闹的饭局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夏凌结了账,看着大家勾肩搭背地散去,才和林晗慢慢往回走。 “你真打算就这么瞒着?”林晗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轻声问。 “不然呢?”夏凌叹了口气,“现在说了,还不是给大家添堵。等……等稳定点再说吧。”至于“稳定”是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好。”林晗点点头,“不过登记那天,我陪你去吧?” “不用啦,多大点事儿。”夏凌摆摆手,“到时候我跟凌寒初约好时间,直接去民政局就行了,用不了多久。” 林晗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也知道劝不动,只能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啰嗦鬼。”夏凌笑着抱了抱她,“快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和林晗分开后,夏凌独自往家走。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让她清醒了不少。刚才的热闹散去,心里那点关于“结婚”的荒唐感又冒了上来。 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凌寒初发了条微信:【下周六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夏凌也不意外,凌寒初那人,估计现在还在忙工作吧。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打开门,迎接她的只有一室寂静。她踢掉鞋子,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房子她住了三年,从一开始的空荡荡,到现在被各种杂物和回忆填满,每一个角落都带着她的气息。下周开始,这里就要多一个人了。 一个冷冰冰的、和她格格不入的人。 夏凌想象了一下凌寒初站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屋里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抓过一个抱枕捂在脸上,试图隔绝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与此同时,京都另一端的“忘忧”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慵懒。 凌寒初坐在吧台角落,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慢慢融化。她没怎么喝,只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发呆。 酒吧老板李诗然端着一杯鸡尾酒走过来,倚在吧台上,挑了挑眉:“稀客啊,凌大总监怎么有空来我这小破吧了?” 李诗然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带裙,外面罩着件皮衣,韩式气垫烫的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浑身散发着御姐的慵懒与疏离。 “喝杯酒。”凌寒初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就这么简单?”李诗然显然不信,她和凌寒初认识十几年,太了解她了。凌寒初不是会没事来酒吧买醉的人,除非……心里有事。 她在凌寒初身边坐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酒液在杯壁上划出漂亮的弧线。“是不是公司那点破事?张启明又给你使绊子了?” 凌寒初没说话,算是默认。游轮上的监控她已经交给了公司高层,张启明虽然暂时没被处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失了势,最近在公司里老实了不少。但这事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很不舒服。 “这种人,早晚会栽跟头。”李诗然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也别往心里去,不值得。” 凌寒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微麻的灼热感。“我不是为他。” “哦?”李诗然来了兴趣,凑近了些,“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女人?” 凌寒初的眼神闪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李诗然是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凌寒初:“可以啊,凌冰山,居然也有动凡心的时候?哪家的姑娘这么有本事,能把你这块石头焐热了?” 凌寒初皱了皱眉,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别瞎猜。” “我可没瞎猜。”李诗然笑得更玩味了,“你忘了?上一次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因为……李婉清。” 提到这个名字,凌寒初端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李婉清。 这个名字像一道尘封已久的伤疤,被李诗然轻轻一碰,就渗出了细密的疼。 那是她的前女友,分手两年了。 她们是大学同学,在一起七年,从青涩的校园到初入职场,曾经也是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李婉清温柔、体贴,一度让凌寒初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样走下去。 直到两年前,她们的订婚宴。 她穿着定制的礼服,站在宴会厅门口,从下午等到晚上,从期待等到失望,最终等来的,是李婉清一条冷冰冰的短信:【对不起,我做不到。】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和一场被彻底搅黄的订婚宴,以及满场宾客异样的目光,和家人失望的眼神。 那之后,她们就断了联系,像两条相交后迅速分开的线,再无交集。 凌寒初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被李诗然提起,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 “都过去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是过去了,但不代表没发生过。”李诗然看着她,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语气里带了点认真,“寒初,我知道你那性子,看着冷,其实骨子里执拗得很。李婉清那事对你打击不小,我理解。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吧?”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如果真遇到合适的,试试也无妨。别总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谁都进不去。” 凌寒初看着杯中的酒液,里面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合适的? 她想到了夏凌。 那个说话带刺,笑起来没心没肺,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女人。 合适吗? 一点都不合适。 她们甚至要靠签协议才能“在一起”。 “我没遇到什么人。”凌寒初避开李诗然的目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就是最近有点累。” 李诗然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她太了解凌寒初的脾气,不想说的事,逼死她也不会说。 “行吧,累了就多喝点,喝醉了睡一觉,什么都忘了。”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和凌寒初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我这酒吧,随时欢迎你。” 凌寒初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酒精渐渐上头,脑子里开始变得昏沉。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像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开始在心里横冲直撞。 李婉清决绝的背影,订婚宴上尴尬的沉默,家人失望的眼神,游轮上失控的夜晚,夏凌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还有那份荒唐的《婚前协议》…… 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疼欲裂。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夏凌发来的:【下周六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凌寒初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假结婚。 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了? 和一个陌生的、甚至有些厌恶的人,扮演夫妻,真的能应付过去吗? 如果……如果像李婉清那样,中途出了岔子怎么办? 她又能承受一次那样的难堪和失望吗? 凌寒初的心跳有些乱,酒精让她的理智变得模糊,那些深埋心底的不安和恐惧,趁机冒了出来。 “想什么呢?魂都快飞走了。”李诗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寒初猛地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 李诗然看着她这副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但也没多问,只是把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再来一杯?” 凌寒初摇摇头:“不了,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有些不稳,显然是喝得有点多了。 “我送你?”李诗然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凌寒初摆摆手,脚步虚浮地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吧台后面那个慵懒的身影,轻声说了句:“谢了。” 李诗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挥了挥手:“滚吧,别回头又把我这儿当垃圾桶。” 凌寒初没再回头,推门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忽然觉得有点茫然。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为了应付家人,就把自己的人生,和另一个人的人生,捆绑在一起?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她给夏凌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已经无法回头了。 凌寒初深吸一口气,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车窗外,霓虹闪烁,城市的夜景依旧繁华。但这繁华,却照不进她心里那片冰冷的角落。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夏凌的脸。 相亲时那带着点戏谑的笑,游轮上失控时迷离的眼,被打了之后愤怒又委屈的表情…… 这个女人,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她多年来的平静,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她从未有过的涟漪。 凌寒初不知道,这涟漪最终会变成平静湖面的微澜,还是掀起一场无法平息的风暴。 她只知道,下周六,她要去民政局,和夏凌领一张结婚证。 一张写着她们名字,却与爱情无关的证书。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载着她,和她那些混乱而隐秘的心事,驶向一个未知的明天。 而夏凌,在收到凌寒初那个“好”字后,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 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开始收拾客房。 那间客房平时用来堆杂物,现在要住人了,总得收拾干净。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好,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又打开窗户通风。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十二点了。 夏凌看着焕然一新的客房,心里五味杂陈。 “凌寒初啊凌寒初,希望你别太麻烦。”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夜色渐深,两座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亮两个即将“结婚”的人,心里那片各怀心事的角落。 她们的故事,在夜色的掩护下,正朝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缓缓铺展。 第8章 酒吧里的意外相逢 日子像京都初秋的流水,不疾不徐地淌过。距离和凌寒初约定去民政局的日子,还有三天。 夏凌这两天过得格外“充实”——白天埋首工作,试图用项目方案淹没“结婚”这两个字带来的荒诞感;晚上则对着客房里那张刚换的床单发呆,想象着凌寒初住进来后,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窝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和凌寒初没再联系,微信对话框停留在那个“好”字上,像一道无声的分割线,将两人暂时隔在各自的生活里。 周三下午,林晗去城西送一份设计合同,回来时路过一条僻静的老街。街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忘忧酒吧”,字迹有些斑驳,却透着股慵懒的复古味。 “忘忧?”林晗停下脚步,看着那块牌子笑了笑。最近被夏凌那事儿搅得有点心烦,或许真该进去“忘忧”一下。 她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酒吧里荡开。午后的酒吧没什么客人,光线有些昏暗,舒缓的蓝调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和咖啡香,让人莫名地放松下来。 吧台后面,李诗然正低头擦拭着一个高脚杯,动作慢条斯理,像在进行一场仪式。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丝质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韩式卷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间,添了几分随性的妩媚。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林晗,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欢迎光临。喝点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点烟酒浸过的沙哑,像砂纸轻轻划过木头,慵懒中透着股说不出的韵味。 林晗走到吧台前坐下,目光在酒单上扫了一圈,最后笑着说:“一杯莫吉托吧,少冰。” “好。”李诗然应了一声,转身开始调酒。她的动作利落而优雅,冰块碰撞的声音,薄荷叶被捣碎的清香,苏打水注入时泛起的泡沫,都带着种赏心悦目的节奏感。 林晗安静地看着她,心里有点好奇。这家酒吧的老板,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酒吧老板常见的精明或热情,反而像只慵懒的猫,带着点疏离的傲气。 “老板,你这酒吧名字挺有意思的,‘忘忧’,真能忘忧吗?”林晗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她性子温和,哪怕是陌生人,也总能轻易找到话题。 李诗然把调好的莫吉托推到她面前,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薄荷叶在透明的液体里轻轻摇曳。“能不能忘忧,看个人。”她靠在吧台上,抱起胳膊,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像你这样的,一看就是没什么愁事的,估计是来尝个新鲜。” 林晗被她逗笑了,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何以见得?说不定我心里装着天大的烦恼呢。” “天大的烦恼?”李诗然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你这烦恼也太温柔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的语气带着点戏谑,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像朋友间的调侃。 林晗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带着薄荷的清爽滑入喉咙,确实驱散了不少心头的烦闷。“你这观察倒是挺仔细。我确实不算愁,就是……替朋友操心。” “替朋友操心?”李诗然来了兴趣,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什么朋友?能让你这么上心。” “一个很好的朋友。”林晗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最近做了个挺荒唐的决定,我有点担心她。” 她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毕竟是夏凌的**。但对着这个陌生又莫名让人放松的老板,总忍不住想倾诉几句。 李诗然看着她眉宇间真切的担忧,眼神柔和了些:“朋友的事,能劝就劝,劝不动……就陪着呗。有时候人啊,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过来人的通透。 林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说得对。我就是怕她撞得太疼。” “疼过才知道教训,没什么不好。”李诗然喝了口酒,语气淡淡的,“总比憋在心里,烂成根刺强。” 林晗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疏离的酒吧老板,其实很懂人心。她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可能是我太操心了。” “关心则乱嘛。”李诗然笑了笑,没再多问,转而聊起了别的,“第一次来这边?” “嗯,送合同路过,看着名字有意思就进来了。” “这条街挺偏的,平时没什么人来。大多是熟客,图个清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酒吧的装修聊到最近的天气,从喜欢的音乐聊到街角那家老字号的点心铺。 林晗发现,李诗然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很会聊天。她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话题,偶尔冒出一两句犀利又通透的话,让人眼前一亮。而林晗的温柔和善解人意,也让李诗然卸下了不少疏离的防备,话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像春日暖阳,一个像秋日冷月,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聊起来却意外地投缘。 “说起来,”林晗看着吧台后面墙上挂着的照片,大多是些风景照,还有一张是李诗然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影,两人笑得很开心,“你这酒吧开了多久了?” “五年了。”李诗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柔和了些,“以前在别处,后来搬到这儿了。” “挺厉害的,自己开酒吧,很自由吧?”林晗语气里带着点羡慕。她和夏凌一起打拼,虽然充实,但压力也不小,偶尔也会羡慕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自由是自由,就是累点。”李诗然笑了笑,“什么事都得自己扛。不像你们上班族,还有个周末盼头。” “各有各的不容易吧。”林晗叹了口气,“我们看着光鲜,加班熬夜是常事,有时候一个方案改十几次,客户还是不满意,那种挫败感……” 她话没说完,就被李诗然打断了:“那你这朋友,是跟你一起上班的?” 林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夏凌。“嗯,我们一起开了家小公司。她是老板,我是她的合伙人。” “女老板?”李诗然挑了挑眉,“厉害啊。” “她确实挺厉害的,设计做得好,人也仗义,就是有时候……太冲动了。”林晗说起夏凌,语气里满是维护,又带着点无奈,“这次的事,就是她一时冲动决定的。” 李诗然看着她,忽然笑了:“听你这意思,你这朋友,性子应该挺烈的?” “嗯……算是吧。”林晗想了想,夏凌那点火就着的脾气,确实够烈的,“但她心眼不坏,就是嘴硬心软。” 李诗然没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性子烈,女老板,还有个替她操心的温柔合伙人……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她忽然想起昨天凌寒初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没遇到什么人”。 不会这么巧吧? 她看着林晗,试探着问:“你这朋友……姓夏?” 林晗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李诗然心里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猜的。那她要做的荒唐事……是不是跟凌总监有关?” “凌总监?”林晗更惊讶了,“你认识凌寒初?” 这下轮到李诗然愣了。她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算是……认识吧。”李诗然笑了笑,觉得这世界未免太小了点,“昨天她还来我这儿喝酒呢。” 林晗彻底懵了。夏凌要跟凌寒初假结婚,而凌寒初是这家酒吧老板的朋友,现在自己又机缘巧合地走进了这家酒吧……这缘分,也太曲折了点。 “你们……”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诗然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看来,你朋友的荒唐事,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了。” 她顿了顿,看着林晗,语气认真了些:“凌寒初那人,看着冷,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性子拧巴。你朋友……夏小姐是吧?她要是决定的事,估计也很难改。” 林晗叹了口气:“是啊,我就是担心她们俩,性子差太远了,真在一起……哦不,是真合作,怕是少不了吵架。” “吵架也未必是坏事。”李诗然笑了笑,“吵着吵着,说不定就吵出点别的来了。” 林晗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看着李诗然那了然的笑容,心里忽然踏实了些。至少,凌寒初不是完全的陌生人,她有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不像夏凌想的那样,是座没有温度的冰山。 “对了,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林晗端起酒杯,笑着说。 “李诗然。” “我叫林晗。” 两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午后的阳光透过酒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蓝调音乐还在缓缓流淌,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因为一场意外的相逢,和两个即将“结婚”的朋友,悄然产生了联系。 林晗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谢谢你的酒,我该回去了。” “慢走。”李诗然笑着挥挥手,“欢迎常来。” 林晗推开门,风铃再次响起。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她眯了眯眼,回头看了一眼“忘忧酒吧”的牌子,忽然觉得,夏凌和凌寒初的事,或许……真的没那么糟糕。 至少,她们都不是孤单一人。 而吧台后面的李诗然,看着林晗离开的背影,端起酒杯笑了笑。 凌寒初啊凌寒初,你这闷葫芦,藏着的事还真不少。假结婚?有意思。 她拿起手机,给凌寒初发了条微信:【听说你要搞个大新闻?】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依旧是凌寒初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别听别人瞎传。】 李诗然看着那条回复,笑得更玩味了。 不承认?没关系。反正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倒了杯酒,对着空无一人的酒吧,轻轻碰了一下。 “祝你们……‘新婚快乐’啊。”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一个个无声的注脚,预示着这场始于荒唐的“婚姻”,或许会有不期而遇的转机。 第9章 红本本 周六的清晨,天朗气清。京都的秋意愈发浓重,路边的银杏叶被染成了透亮的金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碎金。 夏凌站在民政局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对银色素圈戒指,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她到得不算晚,但凌寒初已经在了。 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脸上化了淡妆,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了些,但那双眼眸依旧清凌凌的,没什么温度,仿佛今天不是来领证,而是去开一场普通的会议。 夏凌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凌总监,挺早啊。” 凌寒初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夏凌今天穿了件浅驼色的针织衫,配了条烟灰色的直筒裤,脚上是一双米色的短靴,简单清爽,和她平时的休闲风格相比,多了几分沉稳。 “嗯。”凌寒初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递过来一个文件袋,“证件都齐了,你看看。” 夏凌接过文件袋,里面是凌寒初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几张复印件,整整齐齐,一目了然。她也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凌寒初。 凌寒初接过,快速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率先朝着民政局大厅走去。 夏凌看着她挺拔而疏离的背影,无奈地撇了撇嘴,赶紧跟了上去。 民政局里人不多,大多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情侣,和她们俩这沉默严肃的气氛格格不入。 取号,排队,填写表格。 整个过程,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只有在需要双方签字的时候,才会有短暂的眼神交汇,然后迅速移开,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配合的工作。 轮到她们拍照时,摄影师看着面前这对全程零交流的“情侣”,忍不住开口:“两位靠近一点嘛,笑一笑,结婚照要喜庆点。” 夏凌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有点僵硬。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凌寒初,对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嘴角紧抿,眼神平静,仿佛镜头里的人不是她。 “那个……”夏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凌寒初,小声说,“配合一下,笑一个。” 凌寒初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做出“笑”这种表情。但她还是极轻微地扬起了唇角,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哎,对,就这样,再靠近一点!”摄影师连忙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夏凌下意识地朝着凌寒初的方向偏了偏头,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她闻到了凌寒初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冽而干净,像雨后的青草地。和游轮上那晚闻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照片很快就洗了出来。 红色的背景下,两人并肩而立。夏凌笑得有些勉强,眼神里带着点不自然;凌寒初则面无表情,只有唇角那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证明她确实“配合”了。 怎么看,都不像一对新婚夫妻,反而像两个被迫营业的演员。 夏凌拿着那本崭新的红本本,指尖触到上面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就这么……结婚了? 她和凌寒初,真的成了法律上认可的夫妻? “走吧。”凌寒初收起自己的那本,转身朝外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不错”。 夏凌赶紧跟上,走出民政局大门,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她心里的那点怪异。 “那个……”夏凌看着凌寒初,“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凌寒初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就是……”夏凌有点语塞,“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总不能就这么各走各的吧?要不要……庆祝一下?或者,讨论一下同居的事?” 她昨天收拾客房到半夜,把里面的杂物都清到了储藏室,还换了新的被褥,就等着凌寒初“入住”了。 凌寒初想了想:“庆祝就不必了。同居的事,我今晚搬过去。” “这么快?”夏凌愣了一下。 “宜早不宜迟。”凌寒初的语气依旧平淡,“早点适应,免得露馅。” 夏凌想想也是,点了点头:“行。我把地址发给你,晚上我给你留门。” “嗯。”凌寒初应了一声,拿出手机,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妈那边,我一会儿会说。” 夏凌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告诉阿姨?” “嗯。”凌寒初点头,“她最近一直在催,早点说,省得她再安排相亲。” 夏凌:“……” 她忽然有点同情凌寒初的母亲,不知道老人家知道女儿“闪婚”,会是什么反应。 “那……需要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吗?”夏凌犹豫着问。虽然是假结婚,但于情于理,她这个“新媳妇”似乎都该去拜访一下“婆婆”。 凌寒初想了想,摇头:“不用。等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现在太突然,容易引起怀疑。” “也行。”夏凌没意见,她现在也没做好见凌寒初家人的准备。 两人站在路边,一时无话。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气氛有些尴尬。 “那我先回公司了。”夏凌率先打破沉默,“晚上见。” “嗯,晚上见。”凌寒初点头。 夏凌转身朝着地铁站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凌寒初还站在原地,米白色的风衣在秋风中轻轻摆动,背影挺拔而孤单。她拿出手机,似乎在打电话。 夏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在给她妈打电话吧? 而此刻,凌寒初确实正在给林锦妤打电话。 “喂,妈。” “寒初啊,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不是说今天要去见王阿姨介绍的那个姑娘吗?”林锦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疑惑。 凌寒初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妈,我不去了。” “怎么又不去了?”林锦妤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分,“我跟你说,这个姑娘真的……” “妈,”凌寒初打断她,“我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然后爆发出林锦妤不敢置信的尖叫:“你说什么?!结婚了?!跟谁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凌寒初早有预料,耐心地等母亲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缓缓开口:“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夏凌。我们今天刚领的证。” “夏凌?就是那个开设计公司的?”林锦妤的声音依旧带着震惊,“你们……你们不是说不合适吗?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接触了一下,觉得还挺合适的。”凌寒初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我们都觉得没必要拖,就领证了。” “胡闹!”林锦妤显然不相信,“结婚是小事吗?说结就结?凌寒初,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有,妈。”凌寒初的语气依旧平静,“我们是认真的。您就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林锦妤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你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家里商量一下?那个夏小姐……我就见过一次照片,人怎么样都不知道,你就敢跟她结婚?” “她人很好,很靠谱。”凌寒初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等过段时间,我带她回家给您和爸看看。” “现在就带回来!”林锦妤立刻说,“我今天就要见!” 凌寒初:“……” 她就知道会这样。 “妈,今天刚领证,她公司还有事,走不开。”凌寒初找了个借口,“过两天吧,我安排一下。” 林锦妤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行吧。过两天必须带回来!我告诉你凌寒初,要是那个夏小姐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同意这门婚事!” “知道了,妈。”凌寒初无奈地应着。 挂了电话,凌寒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应付家人,果然比签协议难多了。 她抬头看向夏凌离开的方向,那个浅驼色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流里。 凌寒初拿出手机,点开和夏凌的聊天界面,看着她发过来的地址——京都老城区的一条胡同里,听起来像是个很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和她住的高档公寓,截然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踏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但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了。 凌寒初深吸一口气,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公司的地址。不管怎么样,先把工作处理完再说。 而夏凌,回到公司后,把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小心翼翼地锁进了抽屉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凌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小林端着咖啡进来,好奇地问。 “没事,”夏凌笑了笑,试图掩饰,“就是早上起太早,有点困。对了,客户那边的方案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您过目了。” “拿来我看看。” 夏凌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但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冒出“结婚证”、“凌寒初”、“同居”这些词。 她甚至开始想象晚上凌寒初搬进她家的场景。 冰山住进小暖阳的窝里,会是什么画面? 会不会因为遥控器争个你死我活?会不会因为吃甜吃咸吵起来?会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各自在自己的角落待着,把家变成一个冰冷的合租公寓? 夏凌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想什么呢?她们是假结婚,是合作关系,最重要的是“演”好夫妻,而不是真的去磨合什么生活习惯。 只要相安无事地熬过一年,就行了。 她拿起方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只是,指尖划过纸张的触感,总让她想起那本红本本的质感。 红色的,烫金的,沉甸甸的。 像一个无声的宣告,宣告着她荒唐而未知的“婚姻生活”,正式开始了。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玻璃照在办公桌上,暖洋洋的。但夏凌的心里,却像是悬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凌寒初在挂了母亲的电话后,也站在路边,看了很久的车水马龙。 手里的红本本,同样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这场始于荒唐的合作,终究还是拉开了序幕。 而她们谁也不知道,这场戏,演着演着,会不会就假戏真做了。 时间会给出答案,但在此之前,她们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