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守不渝【思诺x你】》 第1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我叫陆暖笙。温暖的暖,笙歌的笙。 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温暖明亮,永远朝着光的方向生长。在十七岁之前,我确实也活成了这个名字该有的样子 乐观,有点咋咋呼呼,信奉着教科书里的那套是非对错,骨子里还有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我以为世界非黑即白,直到我遇见了沈思诺。 中考结束后的夏,便是步入高中的第一年。我的高中,是一所省重点,是我费劲吧啦才考上的。 开学一周,周围常弥漫着新生特有的躁动,九月的天气善变的像青春期时的情绪。 下午还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放学时分却已阴云密布,飘起了雨丝。 我因为值日磨蹭到了最后。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擦黑板时扬起的粉笔灰,在昏暗的光线里无声飞舞。 收拾好书包,不想走挤满人的主楼梯,社交了一整天,早就用光了我的社交能量,只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我便拐向了教学楼背面那条少有人走的小路。 那条路夹在高大的教学楼和一面爬满枯黄藤蔓的老墙之间,狭窄潮湿,常年不见阳光,连空气都比别处冷上几度,每次进去都有种去了停车场的感觉。 刚走进去,一股潮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然后,我就听到了声音。 是几个女生的嗤笑声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心脏不合时宜地加快了跳动,脑内迅速闪过校园欺凌等新闻事件。 视线尽头,围墙的角落里,围着三四个人影。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但看样子不是我们班的。被她们堵在墙角的那个身影,瘦削单薄,此刻几乎要嵌进墙皮里。 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我认得那露出一点点的侧脸,和那头总是柔顺垂下的黑发。 是沈思诺,是我们班的,我的同桌,特安静的一个人。 “哟,大学霸,刚开学小测就这么强啊,我让你给我传答案,为什么不传?你干嘛呢?你聋了?”一个女生用指尖一下下戳着沈思诺的肩膀,语气轻佻。 我下意识的打量了她一下,挑染的头发十分扎眼,仿佛宣告头发主人的性格也是如此一样。 沈思诺没吭声,表情淡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哑巴了?跟你说话呢!”旁边一个短发女生见她这样,恼羞成怒地推了她一把,力道不轻。 沈思诺踉跄了一下,撞在墙上,还是没什么反应。双手死死攥着书包带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恐惧和一股莫名的热血同时冲上头顶。几乎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我已经几步冲了过去,书包带子从我肩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们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在这幽闭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三个女生齐刷刷地回头。挑染女生上下打量我,眼神不善:“你谁啊?滚远点,少多管闲事。” 心跳得像要挣脱胸腔,手心里瞬间沁满了冷汗。 毕竟我从小到大都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人的下限在哪儿? 万一…没下限呢? 我强迫自己站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我是她同学。你们这是在犯法知道吗?” “犯法?”短发女生嗤笑一声,朝我逼近一步,“哎哟可笑死我了,我们这是友好交流。怎么,你想加入?” 空气瞬间绷紧。我甚至能闻到她们身上廉价的香水味。 就在我肾上腺素飙升,盘算着是硬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思诺,忽然动了一下。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目光,越过那三个女生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滞了半秒。 巷子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她的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可那双眼睛,让人只一眼就忘不了。 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绪,有的只是平静,太平静了。 瞳孔很黑,深不见底,没有求救的信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安静地看向我这边。 那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到让我一时忘了眼前的危险。 挑染女生似乎被我的“不识相”彻底惹恼了,骂了句脏话,扬手似乎就要朝我招呼过来。 我抬手去挡:“你还想打人啊?”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谢谢。”一个很轻,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沈思诺。 她抬手挡下了那一巴掌 接着看向那三个女生,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受害者,“下两次考试,我会给你们答案。” 她的突然妥协,让那三个女生都愣了一下。挑染女生举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瞪向我,似乎觉得没了由头,再闹下去也没意思。 “切,没劲。”她悻悻地收回目光,朝沈思诺扬了扬下巴,“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有你好看!” 说完,三个人骂骂咧咧地,推搡着从我身边走过,还不忘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小巷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雨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我僵直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刚才全是逞强…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打架 重重喘了几口气,我赶紧走到沈思诺面前:“你……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伤到你?” 沈思诺摇了摇头。她慢慢直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地拍打着校服上沾到的墙灰和雨水。 这时,我才借着从巷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真正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很瘦,校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身形单薄。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五官极其清秀,组合在一起,却带着一种易碎感,却又有些暗戳戳的锋利。 “谢谢你,陆暖笙。”她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依旧很轻。 我有些意外:“你记得我?” 我们是同桌,但这一周来,我们的交流仅限于“借过”、“谢谢”这类简单的词汇。 我性格使然,跟前后左右都混了个脸熟,唯独她,我不知该如何靠近,她也从未流露出任何想要交流的意愿。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然后,她低下头,在校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伸出手,摊开在我面前。 掌心躺着一颗用透明糖纸包裹着的薄荷糖。 “给你。”她说。 我彻底愣住了。在这种情境下,这颗薄荷糖的出现,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它不像谢礼,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它出现的其他用意。 我迟疑地伸出手,从她冰凉的手心里拿起那颗糖。指尖相触的瞬间,我感受到她皮肤上传来的温度。 好凉。 “你的手……”我眼尖地注意到她刚才撑在墙上的右手手背,有一道不算浅的刮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眼。“你受伤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伤口不在自己身上。“没事,不小心蹭的。” 那种近乎麻木的漠然,让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有点闷闷的疼。 我低头在自己那个塞得乱七八糟的书包里翻找,终于摸到了我妈硬塞给我的独立包装创可贴。 “给,贴上吧,小心感染。”我把创可贴递给她。 这次,她没有立刻接过。她的目光在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上停留了两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去,低声又说了句:“谢谢。” 她撕开创可贴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我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被白色的纱布覆盖,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贴好后,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我。巷口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昏黄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让我看的很清楚了一些。 “走吧,”她说,“天黑了。” 我们并肩走出那条令人窒息的小巷。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主干道。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清新的凉意。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 我几次想找点话题,比如问她疼不疼,或者那些女生为什么找她麻烦,但看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眼神放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的侧脸在路灯下明明灭灭,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快到分岔路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向我。 “陆暖笙。” “啊?怎么了?”我赶紧应声。 “今天的事,”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像羽毛拂过耳畔,“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 我立刻点头,语气笃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这种事……说出去对你不好。” 我理解她的顾虑,被欺负毕竟不光彩,她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听到我的保证,她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嘴角极轻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消散在夜色里。 然后,她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了与我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被浓重的夜色一点点吞没,沈思诺……她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近乎死寂,她也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受害者。 尤其是她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平静无波之下,似乎潜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回到家,我掏出那颗薄荷糖,绿色的糖球在灯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泽,想了想,把它放进了盒子里。 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和沈思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当时天真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是我平淡高中生活里一次偶然的“见义勇为”。 我甚至暗自期待着,我和沈思诺的故事,会像那些青春小说里写的一样,始于一场英雄救美虽然我这个“英雄”当得有点不称职。 然后发展出温暖动人的友谊 但我不知道,那颗薄荷糖,确实不是谢礼,后来发生的事让我觉得,那像一个标记。 那张为我量身定制的棋局,已然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第2章 越靠近却越看不懂 周一回到学校,阳光明媚,教室里吵吵嚷嚷,充斥着周末过后交换八卦的分享欲。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沈思诺。她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开的英语课本,侧脸安静得像一雕塑。 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右手手背上贴着我给的那个卡通创可贴,显得有些突兀,又有点……可爱? 我甩甩头,把“可爱”这个不合时宜的词赶出脑海。 想起她昨天的反应,心里实在有点觉得怪异。 “早啊,思诺。”我拉开椅子坐下,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自然。 她抬起头,看向我,嘴角弯起一个很浅,但比昨天清晰不少的弧度:“早,暖笙。”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但很温和。冲淡了我之前的忧虑,我将一切都归咎于我想的太多了。 第一节课是物理,我的死穴。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我在下面听得云里雾里,笔记记得乱七八糟。 眼看旁边沈思诺的笔记本上已经列出了清晰工整的公式要点,我忍不住凑近一点,小声哀嚎:“这个受力分析到底怎么画啊?完全看不懂。” 沈思诺笔尖顿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她的笔记本往我这边挪了挪,用细白的手指指着其中一个步骤,声音压得很低:“这里,先确定研究对象,隔离出来……” 她讲题的思路异常清晰,语言简洁,没有一句废话,却总能切中我最困惑的点。 我茅塞顿开,赶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哇,思诺,你太厉害了!”我由衷地赞叹,“以后物理就靠你救命了!” 她又笑了笑,这次笑容里多了点不好意思:“没有,互相学习。” 课间,我去小卖部买水,习惯性地问了她一句:“要帮你带什么吗?” 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用,谢谢。” 但我回来的时候,还是放了一盒她昨天给我的那种薄荷糖在她桌上。“喏,回礼。” 她看着那盒糖,眼神有些复杂,手指在糖盒上摩挲了一下,才轻声说:“谢谢。” 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那次意外事件,悄然拉近了许多。 她不会再完全沉默,变得会回应我的问题,甚至偶尔,在我讲到一个好笑的点时,她眼里会闪过真切的笑意。 她确实很安静,但并非难以接近。 至少,对我不是。 那天是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里有些躁动,因为明天就要进行第一次月考了。我正对着一道数学题绞尽脑汁,忽然听到后排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我的钱包不见了!”一个女生声音响起,是坐在我们斜后方的苏粒。她家境不错,性格有点娇气,但人不坏。“我明明就放在书包侧袋里的!里面还有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自习课的宁静被打破,大家都纷纷回头。班长站起来维持秩序:“别慌,都帮忙找找,是不是掉地上了或者夹在书里了?” 众人低头寻找,一无所获。 “肯定是被人偷了!”苏粒哭得更凶了,眼神怀疑地扫过周围的人。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可疑的举动都会被放大。 “刚才课间都有谁在教室?”有人问。 “我出去上了个厕所……” “我去打水了……” 大家纷纷说明自己的去向。 我心里也有些着急,毕竟丢钱不是小事。这时,我无意中瞥见坐在苏粒旁边的那个短发女生 就是上次在小巷里推搡沈思诺的那个,她眼神有些闪烁,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书包。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子:不会是她吧? 但我没有证据,不敢乱说。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沈思诺,忽然举起了手。她的动作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班长,”她的声音平静,“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张薇(短发女生的名字)很快地回了趟座位,碰了苏粒的书包。”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薇身上。 张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沈思诺,声音尖利:“沈思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碰她书包了?你少血口喷人!” 沈思诺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依旧平静地说:“我看错了也可能。只是觉得应该把看到的说出来,方便班长和老师调查。” 她的语气太坦然了,反而显得张薇的反应过于激烈。 “你!”张薇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冲过来。这时,班长和几个同学赶紧拦住她。 “张薇,你冷静点!” “是不是你,把书包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一片混乱的质疑声中,张薇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终,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是我拿的……我……我最近缺钱……” 钱包从她书包的夹层里被找了出来。事情水落石出,苏粒拿回钱包,对着沈思诺千恩万谢。张薇被叫去了老师办公室。 自习课继续,但教室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我坐在她旁边,心情复杂。 一方面,我觉得她做得对,敢于站出来指出小偷,很有正义感。这能证明她是个内向但正直的女生。 但另一方面,我心里有个极小声音在问:她为什么看得那么清楚?课间十分钟,大家走动频繁,她怎么会那么准确地注意到张薇那个快速的动作? 放学后,我们一起往回走。我忍不住问她:“思诺,你怎么那么肯定就是张薇?当时教室里人挺多的。” 她侧过头看我:“巧合吧。我刚好抬头看到她动作鬼鬼祟祟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她看向我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抓不住。 “你也挺勇敢的,”我笑着说,“就不怕张薇报复你吗?她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 沈思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轻轻的:“没什么好怕的。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 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需要保护的女孩。 保护欲涌了上来,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她只是观察力比较敏锐而已。 “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我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叮嘱她,“那种人,离远点总没错。” “嗯。”她乖巧地点头。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快到分岔口时,她忽然说:“暖笙。” “嗯?”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天帮我。” 我笑了,拍拍她的肩膀:“哎呀,同桌嘛,互相帮助应该的!再说,你刚才不也帮了李莉吗?我们这叫正义二人组!” 她也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都要明亮一些,持久一些。 看着她的笑容,我心里那点残存的不安彻底烟消云散。 几天后,我偶然听别人议论,说张薇的父母被学校通知了,她可能会被记过。 而且,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年级里,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张薇是小偷,她以前欺负过低年级学生的事也被翻了出来,名声彻底臭了。 当我听到这些时,我正在和沈思诺一起吃午饭,随口把听来的八卦告诉她。 沈思诺正在安静地挑着盘子里的青菜,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说:“做错了事,付出代价是应该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我看着她低垂的侧脸,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让我无端地感到一丝寒意。 我好像……又开始有点看不懂她了。 第3章 她是故意的? 张薇的事情过去了,我对沈思诺的感觉变得复杂起来。 我们比以前亲近了许多。课间会分享零食,放学时常一起走到分岔路口,偶尔周末还会用手机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她对我,似乎格外不同。 那种不同并非刻意张扬,而是体现在细节里:比如她只会喝我递给她的水,只会在我问她问题时放下手头的一切耐心解答,她的笑容虽然依旧很浅,但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明显高了。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好朋友,还是普通的搭子 月考成绩下来了,毫无悬念,又是沈思诺是年级第一。 而我只是在中游苦苦挣扎。看着物理卷子上那个不忍直视的分数,我哀叹一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哪道题不会?”旁边传来她清冷的声音。 我闷闷地指了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大题,上面布满了红色的叉叉。“几乎全军覆没。” 她拿起我的卷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笔和草稿纸。“这道题的关键是理解楞次定律的阻碍含义,还有能量守恒在这里的应用。我写一下步骤给你。” 她低下头,脖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碎发垂在颊边。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她的手指握着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行行清晰工整的公式和解析在她笔下流淌出来。 我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出神。以前只觉得她聪明,此刻却觉得她专注解题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看懂了吗?”她停下笔,转头问我。 我猛地回过神,脸颊有些发烫,赶紧凑过去看:“啊?哦哦,这里……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她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极浅的气音,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哪里不懂?我再讲一遍。”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变得司空见惯。数理化生的难题,几乎成了我接近她的唯一正当理由。 我发现我越来越沉迷于这种“请教”。沉迷于她靠近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沉迷于她讲题时低沉温柔的嗓音。 但沉迷之外,我又觉得似乎都是她在帮助我,关心我。 我好像永远没办法帮到她。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似乎注意到了,眼角的余光朝我这边偏了偏,却什么都没说。 下午的自习课。讲的数学内容特别难,连班里几个数学好的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 沈思诺也微微蹙着眉,对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函数压轴题,已经沉思了快十分钟。笔尖在草稿纸上点了又点,却迟迟没有落笔。 我很少看到她被题目难住的样子。在我印象里,她就像个解题机器,没有什么能困住她。 此刻她微蹙的眉头,紧抿的嘴唇,十分难得,甚至有点可爱。 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思诺,这道题……你是不是也不会?我……我好像有点思路,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在干什么?我连题目都没完全看懂,哪来的思路?简直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然而,沈思诺抬起头,看向我。她眼里的困扰消失了,像是惊讶,最后是淡淡的笑意。 “好啊。”她轻轻地说,然后把练习册往我这边推了推,自己则微微向后靠了靠,做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你讲给我听。”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硬着头皮,拿起笔,对着那道天书般的题目,开始了我漏洞百出的“讲解”。 “呃……你看这里,这个函数图像,它应该是个……是个抛物线吧?然后这个条件,是不是可以先用代入法?”我一边胡诌,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她听得非常“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草稿纸,时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发出一个表示理解的单音节:“嗯。” 她的反应给了我一种虚假的鼓励。我越发大胆起来,开始凭借模糊的记忆和想象,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试图构建一个完整的解题过程。 说到关键处,我还激动地用笔点着纸面,试图增加说服力。 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拂在我耳畔。她的发丝偶尔会蹭到我的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自习室里很安静,只有我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一种微妙又暧昧的氛围,在我们之间极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我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教导”她的错觉里,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成就感。 看,我也有能“教”她的时候。 就在我即将完成我那漏洞百出的“伟大”推导,准备得出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结论时,她忽然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我笔尖刚刚划过的一个等式上。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手背,激得我微微一颤。 我停下“讲解”,抬头看她。 她也正看着我,眼神清澈见底,嘴角依然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里多了丝狡黠。 “暖笙,”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搔刮着我的心尖,“这里,好像讲错了。” 我愣住了:“啊?哪里错了?”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那个等式,语气平和:“这个变换不成立。你看,如果按照你的方法,代入下一个条件,会产生矛盾的。”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仔细一看,脑子“嗡”的一声,脸瞬间爆红。 她指出的那个错误,低级得让我无地自容。我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滔滔不绝地讲了那么久!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讲错了。她听了我整整十分钟,没有中途打断我。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个……我可能记混了……”我语无伦次,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窘迫,拿起笔,在我那堆混乱的草稿旁边,开始重新书写。 她的步骤清晰,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与我刚才的胡言乱语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这道题应该这样解。”她一边写,一边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讲解着,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认知上:她是故意的。 她根本早就会做这道题。她故意装作不会,故意给我机会让我“教”她。 为什么? 是为了看我笑话吗?不像。她的眼神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恶意。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正专注地写着解题步骤,神情认真得仿佛世间只剩这一道题。 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起来那么纯净,那么无害。 写完最后一步,她放下笔,转头看我,眼神依旧清澈:“懂了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目光落在她刚刚按过我手背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 我好像,踏入了一个远比数学题更复杂的领域。 小宝们这篇不是纯爱番…可能有点…嗯比较刺激的元素,做好准备嘻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她是故意的? 第4章 无形的推手 那道函数题的教学事故之后,我有意无意地躲了沈思诺几天。 不是生气,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羞耻感退去后,留下的是被看穿的别扭,和一点点的悸动。 她明明看透了我不会,却没有拆穿,我会思考是为什么,是害怕伤害到我吗?还是… 她发现其实我很想证明自己? 不论是哪一种,我都觉得很别扭。 课间我不再缠着她讲话,放学也找借口值日或者去办公室问题目,错开和她一起走的时间。 她似乎察觉到了,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我偶尔下意识看向她时,和我对视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躲什么 这种无声的对峙,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煎熬。 打破僵局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刚开始,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窗外狂风卷着,不用猜都知道要下雨了。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心里盘算着怎么回家,今天我没带伞。 下课铃响,同学们蜂拥而出,有的庆幸带了伞,有的几个一起将校服盖过头顶,准备冲进雨幕。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希望雨能小一点。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同水帘洞般的景象,不免心里发怵,看来只能等雨停了。 “没带伞?”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背脊一僵。 转过身,沈思诺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有点不敢看她。 “一起走吧。”她说,语气自然得像我们每天依旧同行一样,“我送你到路口。”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不想再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独自待下去。“……谢谢。” 我们并肩走入雨幕。伞不算很大,为了不被淋湿,我们不得不靠得很近。 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这种肢体接触总是让我心尖一颤,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感受到她皮肤传来的微凉体温。 冷空气中,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似乎更容易闻见了。雨声哗啦,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伞下的空间变得格外逼仄和安静。 我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鼓膜。我局促地盯着脚下的水洼,不敢侧头。 “下周一数学小测,范围是第三章。”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哦……谢谢。”我有些意外,她竟然会主动提起学习。 这算是…一个台阶? “最后那道大题的类型,我晚上可以把笔记拍给你。”她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麻烦你了……”我下意识地拒绝,不想再欠她人情。 “不麻烦。”她顿了顿,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看你最近好像没怎么听讲。” 我脸一热,无法反驳。确实,这几天我心神不宁,课都没听进去多少。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 走到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雨还很大,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她说。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跑过去就行。”我连忙摆手。 “会淋湿。”她坚持,伞微微向我这边倾斜了些许。 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我只好妥协:“……那好吧。” 穿过马路,快到我家小区门口时,一辆自行车猛地从旁边的小巷里冲出来,速度很快,溅起一片水花。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撞进了沈思诺的怀里。 她另一只手迅速扶住了我的胳膊,稳住了我的身形。 那个瞬间,我们几乎贴在了一起。我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透过衣料的身形,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 时间仿佛静止了半秒。 感受到她的体温,我没敢细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对、对不起!” 沈思诺的手还虚扶在我的胳膊上,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她的耳尖,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似乎也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粉色。 “没事吧?”她收回手,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了些。 “没、没事!”我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们停在小区门口,气氛比刚才在伞下更加暧昧尴尬。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嗯。”她应了一声,把伞递给我,“伞你拿着吧。” “那你呢?” “我跑回去就行,没多远了。” “不行!你会淋病的!”我脱口而出。 她看着我,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和往日的笑不一样,这次有极轻的气声:“没那么娇气。” 说完,她不等我反应,转身就冲进了雨幕里。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帘中,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留有她余温的伞柄,心里乱成一团。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她发来的数学笔记照片。图片清晰工整,重点地方还用红笔做了标注。附言很简单:【看看这个。】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和她的聊天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徘徊了很久,最终只打出了两个字:【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 我的心提了起来。 几秒钟后,回复过来了。 【不客气。】 暴雨过后的周一,空气格外清新,我带着沈思诺那把黑色的长柄伞来到学校,伞已经仔细擦干,折叠得整整齐齐。 准备还给她时,我心里还有点说不清的忐忑。 她已经到了,正低头看着书。晨光洒在她身上,安静得像一幅画。我把伞轻轻放在她桌角,低声道:“谢谢你的伞。” 她抬起头,目光从伞移到我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嗯。” 没有多余的话,仿佛周五雨中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这让我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我坐回座位,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早读上,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她。 她的侧脸,她翻书的动作,她偶尔因为思考而微蹙的眉头……一切都像被放慢了镜头。 课间操的时候,我注意到班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以前总是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张薇和她那个小团体,今天明显疏远了许多。 张薇一个人站在队伍末尾,低着头,脸色阴沉。而原本跟她形影不离的那两个女生,此刻正和另外几个同学说笑,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张薇的方向,带着点幸灾乐祸和疏离。 “你看张薇,”旁边的同学小声跟我八卦,“听说她跟王倩闹掰了。” 我没记错的话,王倩应该就是她们的老大,那个上次在巷子里挑染头发的女生。 “啊?为什么?”我有些惊讶。听说她们几个从初中就玩在一起,关系一直很铁。 “不知道具体原因,好像是分赃不均?还是王倩觉得张薇连累了她?反正周末在班群里就吵起来了,后来班长就把她俩都踢出去了。”同学耸耸肩。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沈思诺。她正随着广播操的节拍做着伸展运动,动作标准而舒缓,神情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议论都与她无关。 真的是简单的“闹掰”吗?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但太快了,我抓不住。 中午在食堂,我和沈思诺坐在一起吃饭。最近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似乎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习惯。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张薇端着餐盘,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找位置,但以前常和她一起的王倩那桌明显已经没有空位,而且她们看到她,都刻意扭开了头。 张薇的脸色更难看了,最终只能一个人默默走到角落的空桌坐下,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偷东西不对,但被整个小团体孤立,众叛亲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她好像……挺惨的。”我忍不住低声对沈思诺说。 沈思诺夹起一根青菜,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后,才淡淡地开口:“选择是自己做的。” 这话没错,甚至很有道理,可不知为何,听在我耳朵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冰冷。 她似乎总能轻易地将情感因素剥离出去,只留下“对错”与“代价”。 就在这时,张薇突然站了起来,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径直朝我们这边走来。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思诺,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怨毒。 食堂的嘈杂似乎在这一刻降低了些许,周围几桌的人都若有若无地看了过来。 她在我们桌前站定,餐盘“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汤汁溅出来几滴。她死死盯着沈思诺,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沈思诺,你现在满意了?我被记过,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连朋友都没了!你高兴了吧!” 沈思诺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她抬起头,迎上张薇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处分是学校根据校规做出的决定,你们绝交,是你朋友的决定。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张薇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多嘴,当时苏粒找你问题目说要给你买东西,你问她的生活费,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有多少钱,也就不会……”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沈思诺打断她,语气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我只是觉得帮助同学是理应的,苏粒给我买东西表达感谢。我觉得她破费,特地关心一下,怕她没有多余的钱吃饭,这有问题吗?” 她的反问让张薇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大多带着对张薇的指责和对沈思诺的认同。 “你真是不要脸!”张薇似乎是忍无可忍,将餐盘拿起,手一抬。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小心!” 但没来得及,餐盘里的食物一股脑的全泼到了沈思诺的身上。 第5章 过分的冷静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黏腻的菜汤、米粒、油渍,顺着沈思诺的头发、脸颊、脖颈,一路向下,在她干净的校服上晕开一大片丑陋的污迹。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擦过嘴角的纸巾,动作停滞在半空。 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张薇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惊呆了。 我猛地站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惊又怒:“张薇!你干什么!” 张薇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报复后的快意,她指着沈思诺,声音尖利得刺耳:“我干什么?我让她装!装清高!装无辜!沈思诺,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沈思诺没有动。 她没有像普通人被泼了一身污物后那样立刻擦拭。只是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捏着纸巾的手。 非常慢。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张薇。 那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那双眼睛,黑得像死水,里面没有任何光。 这种过度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说完了吗?”沈思诺开口了,声音不大,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张薇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嚣张的气焰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泄掉了一半。“你……你……” “如果这就是你能做到的极限,”沈思诺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那我很失望。” 她甚至没有去擦一下脸上的污渍,就那样顶着满身的狼狈,转身,平静地朝着食堂门口走去。 她的步伐很稳,背影挺直,仿佛身上不是令人作呕的泔水。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都用惊惧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沈思诺!”我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一包纸巾,急忙追了上去。 她在水房门口停下。我冲进去,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拭。“你没事吧?快擦擦……有没有烫到?”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到底是因为张薇的疯狂,还是沈思诺的过度冷静。 沈思诺没有拒绝我的帮忙,但也没有任何表示。她微微仰起头,方便我擦拭她脸上的汤汁,眼睛却看着窗外,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医务室看看吧?衣服都湿透了,会感冒的。”我看着她校服上大片的污渍,担心地说。 她终于收回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依旧很深,但似乎有了裂纹,透过裂纹,我好像看到了疲惫? 或者说,是某种伪装被强行撕开后的真实情绪。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去医务室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她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我顾不上了。 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看张薇的那个眼神,还有她此刻异常沉默的侧脸。 校医简单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烫伤,只是需要清理。 沈思诺从医务室的柜子里借了一套备用的干净校服,去里间更换。 过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出来了。不太合身的宽大校服更显得她身形单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边,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脆弱。 “还好吗?”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换下来的脏校服。水流哗哗,她低着头,用力搓洗着污渍,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再次涌上心头。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我来帮你吧。” 她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但往旁边让了让,给我腾出一点位置。 我们并肩站在水池前,沉默地洗着那件染污的校服。 水很凉,甚至可以说是刺骨。 “她……张薇会不会受到处分?”我试探着问。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学校不可能不管。 沈思诺搓洗的动作没有停,语气平淡:“可能会吧。” “她简直疯了!”我忍不住愤愤道,“怎么可以这样!” “狗急跳墙而已。”沈思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可是……这也不是她伤害你的理由啊!”我无法理解她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这次,沈思诺终于停下了动作。她关掉水龙头,转过身,面对着我。 她的脸上还带着水珠,眼神湿漉漉的,却捎了锋芒。 “陆暖笙,”她声音很轻,“你觉得,什么是‘伤害’?” 我愣住了。 “是泼一身脏水?”她微微歪头,看着我,“还是……让你众叛亲离,失去所有你在乎的东西,让你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绝望里?” 我被她话里蕴含的意思震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往前凑近了一点点,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我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身体的污渍,洗洗就掉了。”她的目光像最细的针,一点点刺探着我的反应,“心里的,才最难清理,不是吗?” 她说完,不再看我,拿起拧得半干的校服,转身走向晾衣架。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张薇,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我看着她晾晒校服的背影,那个刚刚遭受了无妄之灾的背影,此刻却没有一丝受害者的样子。 沈思诺背对着我,仔细地将那件湿漉漉的校服展开,挂在窗边的晾衣架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略显宽大的校服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肩线。 “走吧。”沈思诺挂好衣服,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淡了些,“快上课了。” “哦,好。”我连忙应声,跟在她身后走出医务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我几次想开口,问问她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问问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张薇会失控,但看着她挺直却单薄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害怕听到答案。 张薇的处分第二天就下来了。由于在食堂公然泼洒食物、侮辱同学,情节恶劣,被学校给予了记大过处分,并通知家长带回家反省一周。 这个消息在班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大多数人对此的态度是“罪有应得”。 而沈思诺,依旧是那个安静优秀的沈思诺。她照常上课,做题,对我依旧保持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特殊。 有一天下午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发呆,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思诺似乎在看窗外。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在算计着什么的神态。虽然这么想没有证据,但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现在在想什么?是在想题,还是……在谋划别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正在偷看她的视线。 我像被电流击中,瞬间僵住,血液直冲头顶,脸颊烫得厉害。被抓包的心虚让我几乎想立刻钻进地缝里。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 沈思诺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然后笑了。 那笑意很轻,却瞬间驱散了她刚才那种让我感到陌生的疏离感。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回桌上的书本,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却悄悄移了过来,小拇指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我放在桌角的手腕。 那分明是故意的 我猛地缩回手,假装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练习题,但压根什么都看不进去。 她……她是什么意思? 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我?还是……这只是她无意识的动作? 放学铃声响起,我几乎是弹跳着开始收拾书包,不敢再看她一眼。 “陆暖笙。”她叫住我,声音平静如常。 我的动作一顿,心脏又悬了起来。“……嗯?” “今天轮到我们组做值日。”她提醒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哦,对。”我这才想起来,暗暗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原来只是值日。 我们俩留下来打扫教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教室染成一片暖橙色。 我负责擦黑板,她负责扫地。我们各忙各的,没有说话。但这种沉默,和之前那种带着猜忌的沉默完全不同。 我知道这很没底线,但她那个小小的触碰,确实让我暂时的心安了下来。 当我踮起脚去擦黑板最上方时,脚下踩着的椅子突然晃了一下。我低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 一双手及时从后面扶住了我的腰。 稳住了身形。 是沈思诺。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 “小心点。”她的声音传来,很近,呼吸拂过我耳后的碎发,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 我的后背几乎完全贴在了她的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轮廓和温度。 脸瞬间爆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部。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之间的界限。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又一次放慢了流速。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她扶在我腰间的手,这种意料外的触碰让我大脑宕机。 她没有立刻松开,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扶着。过了几秒,或许只有一两秒,但对我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缓缓松开手,退后了一步。 “擦完了吗?”她问,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快,快了。”我声音发颤,根本不敢回头,胡乱地擦着黑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值日结束,我们锁好教室门,一起走下空荡荡的楼梯。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触碰带来的冲击力依旧没有消退,我走在她身边,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走到分岔路口,她停下脚步,看向我。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的侧脸,柔和得不可思议。 “陆暖笙。”她又叫了我的全名。 “嗯?”我抬起头,撞进她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情绪像是温柔。 她看了我几秒,然后微微倾身,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 “别怕我。” 说完,她直起身,像往常一样走向了和我相反的道路。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耳边反复回响着那三个字。 “别怕我。” 她果然察觉到了。她察觉到了我的怀疑,我的不安,我的窥探。 但她选择给出的不是警告解释,算是一个请求吧 这一刻,所有的疑窦丛生,都在她那句带着温热气息的“别怕我”面前,溃不成军。 我好像,更加看不懂她了。 但也好像,更加无法抗拒地,朝着她走进了一步。 第6章 贪恋 “别怕我。”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好几天。它没有消除我的疑虑,反而让那些疑虑变得模糊,甚至有些暧昧。 我试图回归“正常”。像以前一样和她讨论题目,分享零食,放学一起走。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她,会下意识的在她的脸上寻找破绽。 我会仔细品味她说的每一句话,试图解读出弦外之音。 甚至在她偶尔靠近时,我的心跳会失控,分不清是心动还是警惕。 她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她选择无视我的这点变化。她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思诺,安静优秀,只是对我一个人特殊。 比如,那天值日时的触碰之后,她再没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但偶尔递东西给我时,指尖的相触似乎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几秒。 张薇在家反省一周后,回到了学校。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神里的怨毒更深了,但那种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没有人再主动和她说话,她似乎也接受了这种被孤立的状态。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直到那天下午的体育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排球垫球练习。大家自由分组,我和沈思诺,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一组。 张薇一个人站在场边,没有人邀请她,她也没有主动加入任何一组。 体育老师皱了皱眉,指了指我们组:“张薇,你去她们组,四个人刚好。” 张薇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我们组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另外一个女生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意思是不愿。 练习开始。轮到张薇垫球时,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生疏,球的方向控制得很差,好几次都朝着沈思诺的方向飞去,而且力道不小。 一次,两次……我可以理解为巧合。但当沈思诺为了接一个角度刁钻的球,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而张薇站在原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歉意,甚至眼神里带着快意时,我心头那股火“噌”地就冒上来了。 “张薇!”我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怒气,“你能不能看着点人垫球?” 张薇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怎么?垫球还不能有失误了?她是瓷做的,一碰就碎?” “你!”我被她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 “暖笙,没事。”沈思诺拉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依然很凉,轻轻按住了我激动的情绪。 她看向张薇,语气平静:“继续练习吧,注意控制力度就好。” 张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接下来的垫球,依旧带着股发泄似的狠劲。 休息时间,我和沈思诺坐在树荫下喝水。另外一个女生和我打过招呼便去找自己的闺蜜了,估计是为了讨论刚才的事。 “她绝对是故意的!”我仍然气不过,压低声音对沈思诺说。 沈思诺拧上瓶盖,目光望着球场上来回奔跑的同学,淡淡地说:“没事。” “那也不能这样啊!万一刚才你真伤到了怎么办?” 沈思诺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带着笑意:“你不是接住我了吗?” 我愣了一下。刚才沈思诺踉跄时,我确实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下。但那只是本能反应。 “我……”我一时语塞。 “所以,没关系。”她收回目光,轻声说,“有你在。” 这句话很轻,像一阵风,却重重地撞在了我的心上,在我看来,这是在表达信任依赖。 我的心跳又一次失控了。刚才对张薇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 我看着她被汗水濡湿的鬓角,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保护欲油然而生。 不管她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至少此刻,她是需要我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张薇独自一人朝着体育馆后面的器材室走去,大概是去还球。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我去下厕所。”我对沈思诺说,然后起身,朝着器材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必须跟张薇谈谈。我不能让她再这样针对沈思诺。 器材室里面光线有点暗,堆满了各种体育器材,张薇正把排球放进筐里,听到脚步声,她警惕地回过头。 看到是我,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有事?”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张薇,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沈思诺她没有做错什么。当初指证你,是因为你确实偷了东西。你现在这样针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张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陆暖笙,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正义?特别善良?” 我皱紧眉头:“我只是在讲道理。” “讲道理?”她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你知不知道你护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她沈思诺是什么小白花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张薇语气不善,“陆暖笙,你醒醒吧!她沈思诺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她就是个……” “暖笙?”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器材室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我和张薇同时转头,看到沈思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她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老师集合了。”她看着我说,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两个刚才的对话 张薇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闪过忌惮,低下头,快步从沈思诺身边走了出去。 沈思诺走进器材室,一步步朝我走来。光线渐渐照亮她的脸,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问,声音很轻,在我听来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我始终看不透的眼睛。 张薇充满恨意的指控和她此刻平静的询问交织在一起,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该相信谁? “没……没什么。”我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就是……一些气话。” 沈思诺静静地看了我几秒,没有追问。伸出手轻轻拂掉碰到架子沾染的灰尘。 “走吧。”她说,“别让老师等久了。”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带来轻微的触感。那个动作自然亲昵,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跟着她走出昏暗的器材室,重新回到阳光下。 张薇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而沈思诺看似平常的举动,此刻在我眼里,却充满了各种可能的解读。 张薇的话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我心里悄然生根。 它没有立刻破土而出,却在我和沈思诺看似恢复平静的日常下,不断汲取着怀疑的养分。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她。观察她和别人说话时的神态,观察她独处时的表情。 然而,沈思诺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她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唯独对我,那份特殊依旧清晰可见。 她会在我被物理老师提问卡壳时,在草稿纸上写下关键提示推到我面前;会在我抱怨食堂的菜太油时,默默把她餐盘里清淡的青菜拨给我一些;会在放学人流拥挤时,不着痕迹地用手臂护在我身侧,避免我被撞到。 这些点点滴滴的照顾,真实而温暖,不断冲刷着张薇留下的那点阴暗猜测。 我开始一次次告诉自己,张薇是因为怨恨而污蔑她,沈思诺只是比较早熟冷静而已。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平息下来的时候 事件的爆发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次年级组织的户外拓展活动,去市郊的一个实践基地。其中有一个项目是团队协作穿过一个模拟的“电网” 这是一种由绳子编织成的网格,要求队员在不触碰绳子的情况下,互相帮助通过。 我们班分成了几个小组。很“不巧”,我和沈思诺、张薇,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分在了一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张薇自始至终阴沉着脸,不参与讨论,也不主动配合。轮到她和另一个男生协作通过一个较低的网格时,需要男生在下面托举,她在上面爬过去。 过程很不顺利,张薇动作笨拙,几次差点碰到绳子,引得同组其他人小声抱怨。 “你到底行不行啊?”一个心急的男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张薇猛地停下动作,回头狠狠瞪了那个男生一眼,眼神里的戾气让男生瞬间噤声。 “我来帮她吧。”沈思诺突然开口。她走到网格前,对张薇说:“你放松,重心压低,我扶着你过去。” 张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思诺会主动帮她。她有些困惑的看了沈思诺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还是按照沈思诺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 就在张薇半个身子已经穿过网格,意外发生了。旁边另一个小组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支撑网格的杆子,整个网格剧烈晃动了一下! “啊!”张薇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忙脚乱中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思诺的手臂,指甲在她小臂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沈思诺被她带得一个趔趄,但很快稳住了,同时用力将张薇往上托了一把,帮助她安全穿过了网格。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薇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喘气,脸色煞白。沈思诺则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明显的红痕,微微蹙了蹙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薇喘着气,声音有些发颤,眼神里带着后怕。 沈思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没事,意外而已。” 她说完,便转身去帮助下一个同学。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不少说沈思诺性格好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大概意思就是张薇都这样对她了,她竟然还能帮。 我站在旁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心底渐渐松动,沈思诺真的可以说是对张薇仁至义尽了,甚至可以说太宽容了。 我之前竟然还怀疑她…可是一直以来,不都是张薇在刁难她吗… 我真是糊涂了 活动结束后,在返程的大巴上,我坐在了沈思诺旁边的位置。 她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侧脸安静。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你为什么还想帮她?” 沈思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同组的,应该的。” “她抓伤你了?”我指了指她手臂上那道已经有些发紫的痕迹。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轻轻拉下袖子遮住:“小伤,不碍事。” 我是真的心疼她,也怪自己之前的怀疑,明明之前是别人霸凌她欺负她,我却要这样想她,我不也是霸凌的一员吗? 可是她明明对我这么好,无可挑剔的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由于心疼,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蓄满了眼眶。 沈思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她的眼神很深,依然望不到底,但这次好像带了点情绪。 她看了我几秒,然后,毫无征兆地,伸出手,轻轻将我耳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指尖很凉,触碰到我耳廓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我能感觉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 或者说……是占有。 “累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她说,声音低沉柔和。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的触碰,她的话语,像一张温柔危险的网,将我紧紧包裹。 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甚至……可耻地贪恋着这一瞬间诡异的安心感。 之前的恐惧与吸引,怀疑与依赖,这两种极端的情感在我心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撕裂。 此刻的我终于安心了一些,放松了下来。 我靠了过去,一瞬间她身上的薄荷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几乎是贪婪的吸了两下,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意识模糊前,我似乎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