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秋风,晚来渡》 第1章 初入江湖,陌路相逢 开篇 “人死如灯灭,灯灭冒白烟…过了这段路,前面就是断头桥,喝过孟婆汤,来生不再见阎王!” 一个有着牛头的人,面容狰狞,一个有着马脸的人,长像可怖,他们一人手拿铁链,一人手持钢叉,站在两边,缓缓的走着。 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却有个身穿大红色嫁衣,头盖红色盖头的新娘,哭哭啼啼的喊着“冤枉!冤枉!”, “娘亲!娘亲!我害怕!”旁边还站在一位四、五岁的孩童不停的哭闹着…. 就这样,他们被押着赶往所谓的“断头桥”上去! “俩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前面的新娘说是被“冤枉”的!”一位女子拍了拍那,人身牛头之人! “姑娘!你也是刚从上面下来的?来这里的都这么说!快跟上队伍,这里是阎王殿,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了!” 牛头鬼面无表情,冷淡的说。 “阎王殿!什么阎王殿!我今年才满十八岁,还未去闯荡江湖,还没有锄强扶弱….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完成!怎么可以下地狱!” 慕晚秋一声大喊,用脚踹向那牛头马面的俩鬼!“去死吧”! 撒腿转身就跑....... "砰!"一声巨响突然炸裂!那扇原本紧闭的木质窗户被风撞开,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正在做梦的慕晚秋惊醒! “还好!还好!原来是梦……” 她一身冷汗冒出 。 手里还握着那一本厚厚的《江湖异闻录》。 时值三月,流莺穿柳,蝶戏芳丛。一阵裹挟着桃花清香的大风,吹开了雕花木窗,慕晚秋被刚刚的一场梦惊醒。 窗外天地广阔,她穿着一身素衣,披着黝黑的长发,慢慢的走向窗前。 慕晚秋模样生得极好,杏眼清澈明亮,眼神锐利中带着警惕,唇色偏粉,脸型圆润柔和,兼具灵秀与坚定感,肌肤胜雪,身姿灵动,如柳絮随风,本是姿容绝艳的美人胚子,却老是喜欢打扮男装出门。 一个压抑已久的念头,如同春草般破土而出,再也无法按捺。她要离家去闯荡那个只在书里见过的江湖! 离开之际,慕晚秋留书一封 父亲、母亲大人膝下: “秋儿自小在家中长大,未见天地之广。今已长大,心向江湖远阔,欲效鸿鹄高飞,一睹外界风华。女儿深知武艺需待精进,然轻功尚可,足堪自保,遇险则逃,断不逞强惹祸。阿姐,小妹离家之后,父母需要你多加照顾,望阿姐每天开心,万望勿忧,善自珍重。” 晚秋留。 墨迹未干,慕晚秋最后回望了一眼在月色中静谧的山庄,那里有她最爱的亲人,也是她即将离开的家。 她深吸一口气,把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衣衫换好,这身行头,是她从山庄杂役那里偷换来的,同时将银子和心爱的《江湖异闻录》小心塞进包袱最里层,胸口藏了平时最为珍重的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好似一朵“扶桑花”,俗称木槿。 这玉佩自她记事起便从未离身,是比性命还要紧的物件。除了玉佩,腰间还盘着一根不起眼的乌黑鞭绳,鞭子由特制的牛筋与金丝混编而成,坚韧异常,而鞭尾末端,巧妙藏着一截异常锋利的尖刀。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家里,就这样怀揣着激动和向往的心踏入江湖。 “驾!驾!驾.....” 慕容山庄,枕水江南,烟波画桥。位于江州河水中下游南岸,江右。 家主慕容复与夫人沈沉雁侠名远播,如今慕家半隐江湖。慕芙玲年方二十,端庄娴雅,心思缜密。父母渐隐,山庄大小事务便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像一株精心培育的玉兰,每一步都合乎礼仪尺度。她有时会望向妹妹的院落,那里总是传来清脆的笑声。在她心中觉得妹妹像风一样自由的生活着,活成了最恣意的模样。 官道上,晨光熹微。一位面容清秀、身着粗布的“小公子”正不停的鞭策马缰,口中不住地喊着“驾!驾!驾!”。 马不停蹄的顺着江南向东而行。 这一路上,并未碰上奇人异事。倒是经过几次驿站,停歇的时候看到些难民会给他们买点吃的,要么留下些碎银子。盘缠就这样去了小半。 这日,她行至青石县,忽见前方人群围拢,喧哗不止。 “臭小子!敢偷我们县衙门的东西,活腻了!”几名彪形的男子正围殴一个布衣少年,看上去年纪在十五岁左右。那少年抱着头,身形看似笨拙,却在拳脚缝隙间每每恰好避开要害,只受些皮肉之苦。 慕晚秋热血上涌,侠气顿生:“住手!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可恶!” 大汉回头,见是个文弱小子,嗤笑:“哪来的多管闲事穷小子,学人出头?连他一起打!” 慕晚秋心头一慌,刚踏入江湖,怎能一下子就得罪这么多人。眼看对方扑来,她下意识施展轻功,身如飞燕,拉起那少年便从人群头顶掠过,几步窜上房檐,三转两转消失在巷陌之间。 确定无人追来,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对那少年道:“小孩!你没事吧?”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眼神深邃,透着远超年龄的机灵与成熟,然后无奈冷笑的哼唧一声:“什么小孩?你才是小孩!你全家都是小孩!我已经是大人了,你管哪门子的闲事啊!” 慕晚秋听到这话,心中一顿火大,这是什么人啊,好心救他,反被骂,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礼貌!江湖险恶,被坏人欺负了可不好。” 还没等小孩回复,后面突然走出一名男子,右手攥拳置于背后,左手拿着白玉笛:“阿竹,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慕晚秋转身一看,身着白衣,宽袖长袍(内搭红色中衣),衣料轻薄微透,衣摆随身形自然垂坠,腰间系深绿玉带,玉带里似乎藏着一把软剑,黑色长发束起,发尾自然垂落,额前留少量碎发,发间系青色丝带,面部轮廓清癯俊秀,线条流畅,双眉如墨画,一双凤眸,眼尾微挑,这双眸子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清冷,鼻梁高挺如孤峰,下颌线清晰利落,唇色偏淡,整体散发“清绝孤远”的疏离感。 慕晚秋好奇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男子上前一步摆了拱手动作:“在下李离风,是阿竹的哥哥。” 这自称李离风的少年,用的是化名,他刻意隐藏真实姓名,混迹江湖,不料被这突如其来的“侠士”打乱计划。 阿竹越过慕晚秋走到李离风身旁:“风哥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情都弄清楚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我拉走了,导致后面的事情没办好,都怪他。” 慕晚秋被这小孩整无语了,走向阿竹:“哎,你这小孩,不领情就算了,本公子刚刚可是救了你,否则你被那几个壮汉打的不死也残。” 阿竹又要上前争辩,被李离风拦住:“刚才多谢公子,阿竹不喜欢被人当小孩,他并无恶意,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慕晚秋听后,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回答道:“在下姓慕.....名...秋,对慕秋。”心想,既然行走江湖,又扮作男子,名字不能轻易告知。 李离风接着问:“慕公子,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哪里来的?”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虽然衣着粗布,额头还有一抹灰尘,但掩不住清秀的脸庞,双眸如女子般明亮,身材瘦小,倒是个非常俊美的男子。 慕晚秋告诉李离风,自己是从江南过来的,路上遇到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接济了不少人,导致现在身上的盘缠所剩一半。 她刚刚听说李离风让阿竹去办什么事情,便连忙问道:“不知是何事?若我能帮上忙,定当尽力。毕竟因为我自己一时冲动,把阿竹拉走了,导致他事情没办完。”心想如今自己也不知去了何处,出入江湖更是不便。 慕晚秋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恳切与歉意,慢慢走近对方:“李兄,你们二人是我在这江湖中第一个认识的朋友,能结伴同行吗?李兄不介意我这个拖累吧。”慕晚秋苦笑着,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期待。 李离风略一沉吟,见这“慕秋”眼神清澈,虽行事莽撞,却是一片赤诚,便点了点头:“慕兄既有此心,李某便却之不恭。我们正要回客栈商议此事,请随我来。” 第3章 另有隐情?还是妖邪在作祟? 回到客栈时,恰逢李离风与慕晚秋也刚归来。阿竹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便迫不及待地对李离风说:“风哥哥,今日我在屠夫家发现个大秘密!他们家的儿子根本没丢,就在屋里呢!怪不得这些天大门紧闭,他们定是知道些什么。孩子明明在家,为何要对外谎称失踪?” “孩子没丢?”慕晚秋闻言面露疑色。 李离风沉吟道:“慕兄,此事有两种可能:要么这孩子确实失踪后又回来了,要么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想查明真相,看来我们得亲自去趟屠夫家。” “李兄,今日你去栖梧山可有什么发现?”慕晚秋转而问道。 李离风面露难色:“这栖梧山确实诡异非常。山中遍布陷阱,深处更有瘴气弥漫。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慕晚秋追问:“难道那些失踪的孩子真是栖梧山的妖邪在作祟?” “慕公子,你该不会也信那鬼神之说吧?” 阿竹脸上显出一副轻蔑的神情。 李离风用那修长的五指轻轻敲打桌面,指节分明:“明日一早我们去屠夫家查探,阿竹你负责把那孩子引出来。以你的本事,应该不难办到。” 阿竹嘴角一撇:“风哥哥这话说的,是不是又想说我年纪小好跟孩子打交道?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你分明就是.....”慕晚秋忍不住调侃道。 “哎呀,这位小公子,不会说话就少说。”阿竹气鼓鼓地回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李离风看着这对活宝,无奈地摇头叹息。 次日清晨,李离风与慕晚秋扮作买肉的客人,在屠夫家旁的摊位前挑挑拣拣。阿竹则悄悄溜到后院,将鸡窝捣了个大窟窿。受惊的鸡群四散奔逃,屠夫的妻子闻声开门,见状破口大骂:“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让老娘逮到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阿竹趁机在门前放了个精巧的玩具。屋里的孩子果然被吸引,嚷嚷着:“我要出去玩!我要玩玩具!” “弟弟别出去!”屋内传来少女的劝阻声,想必是孩子的姐姐。 阿竹眼疾手快,一把抱起孩子施展轻功离去。等那姑娘追出来时,院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巷子里,阿竹给孩子买了串冰糖葫芦,又拿出草编的小老虎逗他:"喜欢吗?哥哥可以送给你。" 孩子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真的吗?哥哥真的愿意把这些都给我吗?"他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和不敢相信。 阿竹温和地笑着,蹲下身来与孩子平视:“当然是真的!不过呢,哥哥要先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答得好,这些好吃的、好玩的都归你。” 虎子立刻挺直了小身板,信心满满地说:“哥哥问吧,我肯定都知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星星。 “真是个乖孩子。”阿竹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认真地问:“那哥哥问你,你娘亲为什么不让你出去玩啊?” 虎子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着嘴说:“因为娘亲说外面有坏人,专门抓小孩子,所以不让我出门。”说着还模仿大人的样子摇摇头。 阿竹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外面有坏人呢?是亲眼看见过吗?” 孩子用力地点点头,回忆道:“前几天我和冬儿、小明、阿毛一起玩捉迷藏,轮到阿毛来找我们。冬儿和小明先被找到了,我躲在柴火堆后面的狗洞里。”他边说边比划着,“后来我听见有个姐姐在喊阿毛的名字,可是阿毛一直没来找我。天都黑了,我只好回家,结果被爹娘打了一顿。”说到这里,他委屈地揉了揉并不存在的痛处。 “第二天,阿毛的爹爹来我们家,说阿毛不见了。”虎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阿竹眉头紧锁,摸了摸虎子的额头:“那你看见带走阿毛的人长什么样了吗?是不是跟你娘说了这事,她才不让你出门的?” 虎子摇摇头:“我没看见人,只听见阿毛喊她姐姐。”他的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阿竹疑惑:“姐姐?阿毛也有个姐姐吗?你怎么不告诉阿毛的爹爹呢?” 孩子磕磕绊绊用稚嫩的语气回:“我跟娘亲说了,娘亲说我在说胡话,说阿毛的姐姐去了姚县令家里当丫鬟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虎子不知回不来是什么意思,“娘亲和我说外面有妖怪,怕我也被抓走。”说完,虎子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阿竹,似乎在思考这些大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竹蹲下来,捏了捏虎子肉嘟嘟的小脸:“谢谢小弟弟,拿着,这个给你玩,哥哥带你回家,后面听娘亲和姐姐的话,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要和其他人说今天的事情,要是谁问你这些东西是哪里的,就说是一个哥哥看你非常可爱买的。” 虎子小小的手接过阿竹掏出来的东西:“好的大哥哥,我谁也不说,这个是小老虎,还是泥巴捏的。” “是啊,是不是和你很像?”阿竹微笑着 说完,阿竹牵着虎子带他回家了.... 阿竹在返回的路上,向四周邻居家打听了一下,才明白虎子所说的‘再也回不来了’是指阿毛的姐姐已经去世一年了。事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第4章 姜瓶儿之死 夜幕低垂,星光黯淡。慕晚秋和李离风趁着夜色,施展轻功悄然潜入姚县令府邸。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查明阿毛姐姐瓶儿离奇死亡的真相。姚府高墙深院,但这两位轻功卓绝之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俩人如鬼魅般穿梭于屋檐之间,于一处书房间听见一名女子的哭泣声。 这正是姚歂的书房,他就是那依仗父亲权势胡作非为的县令之子,平日里蛮横霸道、目空一切,凭借自己父亲是统领一方的县令,在此地肆意横行、为所欲为。 他不但明媒正娶了正室夫人崔氏,崔氏已育有一子,又纳了数位年轻貌美的妾。 更令人不齿的是,这个纨绔子弟对府中的丫鬟婢女视作玩物般随意糟践,动辄就打,轻则言语侮辱。 整个府邸上下,无人敢对他的暴行稍有微词,都只能忍气吞声,任其胡作非为。 这天晚上,慕晚秋和李离风亲眼目睹姚歂的贴身婢女小环被这个畜生在书房中殴打。 慕晚秋见状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冲出去给这个恶徒一顿教训,李离风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肩膀,低声劝阻道:“慕兄,切莫冲动行事。我们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待到明日再找机会单独询问这个丫鬟,了解清楚情况再做打算。”慕晚秋这才强压住满腔怒火,勉强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夜深人静,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更夫沙哑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梆、梆、梆”三声清脆的梆子响,已是三更时分。李离风和慕晚秋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慕晚秋突然停下脚步,愤愤不平地说道:“李兄,方才若不是你及时拉住我,我定要冲进去将那畜生痛打一顿。那姚县令纵容儿子作恶多端,想必也是个鱼肉百姓的狗官,如此昏聩之人,怎配为父母官?” 李离风微微侧过身子,用那清冷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慕晚秋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激动神色。 他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试探:“慕兄这番表现,莫非当真从未离开过家门?对这等市井小民受欺压之事竟如此愤慨难平?”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江湖中此等不平事多如牛毛,这对行走江湖之人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说句实在话,你在家中做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整日里吟诗作对、品茗赏花,岂不快活自在?何必非要出来尝这人间疾苦,自讨苦吃?” 慕晚秋闻言,原本因愤怒而泛红的面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李兄这话说得可真叫人听着不舒服,字字带刺。”她挺直了腰板,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又言“不错,本公子确是头一回出门远行,往日里都被父亲和母亲护在羽翼之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生活。但随着年岁渐长,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永远活在庇护之下,就像雏鹰终要离开温暖的巢穴。与其在家中浑浑噩噩度过一生,不如出来看看这江湖之事,比起安逸却束缚的生活,我更向往那无拘无束的自由。”慕晚秋声音渐渐激昂起来。 李离风静静地注视着慕晚秋,原本讥讽的神情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深思。这位认识不久的慕兄,此刻在他眼中突然变得不一样了—那坚定的眼神,都让他对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李离风和慕晚秋已经在姚府附近的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里坐着等候。两人要了一壶清茶,看似悠闲地品着,实则一直暗中观察着姚府大门的动静。 就这样一直等到正午时分,终于看见姚歂大摇大摆地从府里走出来,身边跟着贴身婢女小环。姚歂趾高气扬地吩咐府上的小厮备好轿子,小厮们手忙脚乱地搬来马凳,姚歂踩着马凳钻进轿中,小环则跟在轿子旁边随行。 当轿子行至街头,李离风给慕晚秋使了个眼色,慕晚秋意会,立即在人群中制造了一场混乱。受惊的马匹突然狂奔起来,轿子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姚歂在颠簸的轿子里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大喊:"怎么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惊扰本少爷的轿子?快把这匹疯马给我拦住!" 小环在后面拼命追赶,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喊着:"少爷!少爷!....." 李离风趁乱从背后一手将小环打晕,迅速将她带到了城外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里。 没过多久,慕晚秋也赶到了破庙。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小环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破庙中,面前还站着两个陌生男子,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救命啊!救命!你们是什么人?我身上没有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只见她全身颤抖着蜷缩在一旁。 慕晚秋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温声安慰道:“姑娘别怕,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姚歂的事情。我们知道你经常被他毒打,看你手上的伤痕,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你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我们可以帮你逃出姚府。” 小环见慕晚秋态度和善,稍稍放下心来,但转念想到姚家的势力,又害怕得直打哆嗦,哽咽地说:“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离风见她还在犹豫,便上前一步,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姑娘,你现在不说,我们也可以去找别人打听。不过你可要想清楚,照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姚歂那个畜生打死。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如和我们合作,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环听了这番话,内心开始动摇,终于松口:“你们...你们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慕晚秋立即问:“你知道丫鬟瓶儿的事吗?” 小环神色黯然,低声回答:“是姜瓶儿,镇上里子巷姜阿毛的姐姐。她父亲嗜酒好赌,欠下巨额赌债,不得已才把她卖到姚家当丫鬟。瓶儿心地善良,在姚家负责照料院里的花草。谁知有天晚上姚歂喝醉了酒,强行玷污了她...后来瓶儿有了身孕,姚家少奶奶知道后,指使下人给她灌药打掉了孩子,还把她卖到了怡红院。瓶儿偷偷逃出来想找父亲帮忙,可她那个赌鬼父亲不但没替她讨公道,连官府都没去报。最后...最后瓶儿走投无路,投河自尽了...”说到这里,小环已是泪流满面。 慕晚秋听后,义愤填膺:“这姚歂简直不是人,还有那姚家少奶奶,也如此心狠手辣。” 慕晚秋轻轻拍了拍小环的肩膀,接着问:“那你知道姚歂平时都和哪些人来往密切吗?或者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可能会去的地方?” 小环眼眶泛红,用抽泣的声音回答:“我家少爷平日里总爱结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经常带着那群狐朋狗友往城西的''富贵赌坊''跑,一赌就是一整夜。还特别喜欢去醉香楼寻欢作乐,每次回来都醉醺醺的。至于他的特殊癖好...他有个见不得人的习惯,专门收集一些姑娘家的贴身衣物。”小环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 李离风若有所思追问:“那姚歂最近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小环绞着衣角,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就在前几日,我经过少爷书房时,听见老爷在里面大发雷霆,把少爷骂得狗血淋头。我在姚家伺候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老爷对少爷发这么大的火。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哦,还有一事比较奇怪,前些天我去后院倒泔水时,无意中瞥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老爷房里出来。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看样子是在跟老爷密谈什么要紧事。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敢多打听。两位公子,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小环压低声音带着求人的语气。 慕晚秋转头看向李离风:“你身上可带了银钱?给我一些。” 李离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慕晚秋接过银票,轻轻放在小环颤抖的手中:“小环姑娘,这张银票你且收下。先去把卖身契赎回来,剩下的钱足够你做点小买卖。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吧。这姚家...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小环望着手中的银票,连连摇头:“公子,这太多了,我不能收。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说着就要把银票推回来。 慕晚秋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决:“收下吧。我们还要去查姜瓶儿的事,这青石县最近不太平,你越早离开越好。”说完,李离风和慕晚秋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寺庙。 “关于姜瓶儿的事情已经调查得比较清楚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查明带走阿毛的人究竟是不是瓶儿本人。 目前存在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瓶儿确实还活着,另一种则是有人冒充她的身份抓走了阿毛。这两种情况都需要我们仔细查证。” 李离风边走边分析给一旁的慕晚秋听。 李离风和慕晚秋决定再次前往栖梧山进行深入探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安排阿竹留在虎子家附近暗中监视,以防再次发生意外情况。两人在栖梧山上仔细搜寻了一整天,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的踪迹。 天色渐暗时,就在他们准备返回之际,突然有个黑影从树林中一闪而过。 李离风和慕晚秋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以他们的身手,在白天追上这个黑影本不是难事,但此刻夜幕降临,四周光线昏暗,加上地形复杂、陷阱密布,最终还是让那个神秘人影逃脱了。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暂时返回客栈休息。 第5章 五天后 五天后.... 早晨,李离风、慕晚秋和阿竹刚走出房间准备下楼,就听到楼下两位客人在低声交谈。 其中一人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听说了吗?姚县令家的孙子昨晚遇害了,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另一人立即凑上前附和道:“这肯定是报应啊!姚家作恶多端,现在连唯一的孙子都被‘食血鬼’找上门了。” 慕晚秋和阿竹闻言立即快步下楼,急切地追问:“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个肥头大耳的客人回应道:“听说子时发生了事...” “李兄,我们得马上去姚府查看情况!”慕晚秋转身对李离风说。 李离风却显得更为冷静:“慕兄,现在去姚府恐怕也进不去。县令家出了命案,必定有衙门捕快把守。除了府中的下人,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近案发现场。” “那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食血鬼’所为?”慕晚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快让开!快让开!官府捉拿要犯,即刻关闭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所有十岁以下孩童一律带走!” 只见十几个捕快打扮的官差正在街上挨家挨户搜查,见到小孩就强行带走。 一位店铺老板娘哭喊着哀求:“官爷,求求你们别带走我的孩子...” “事不宜迟,慕兄,我们得赶紧去找姜瓶儿的父母了解情况。”李离风当机立断,带着阿竹直奔姜家。 来到姜家门前,李离风轻轻叩门:“请问有人在吗?” 片刻后,面容憔悴的姜母缓缓打开大门,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们找谁?" 李离风礼貌地说:“大婶您好,我们是衙门的人。有个消息要告诉您,您女儿姜瓶儿可能还活着,而且您儿子失踪的事很可能与此有关。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您女儿的情况,希望能帮助您找回儿子和女儿。” 站在一旁的慕晚秋听到李离风自称是衙门中人,不由得微微一怔,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位李兄平日里寡言,怎么今日一开口就说出这般话来?这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听到关于儿子的消息,姜母立即将他们让进屋内。 待众人落座后,姜母困惑地说:"我女儿一年前确实回来找过我。都怪那个该死的老头子,整天就知道喝酒赌博,欠下赌债后竟然把瓶儿卖到姚县令家当婢女。我知道她在那里天天挨打受骂,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无能为力。后来...后来她被姚歂那个畜生糟蹋了,想不开就跳河自尽了...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谁知道镇上又闹出‘食血鬼’的事,连我儿子也...”说到伤心处,姜母不禁掩面痛哭。 “您先别太难过。要不是你们当初为了自己把女儿卖给姚府,也不至于酿成这样的悲剧。”慕晚秋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随即又缓和道:“现在我们怀疑您女儿可能还活着,需要您详细描述一下她的长相特征,我好根据您的描述画一幅画像。” 姜母擦了擦眼泪,仔细回忆道:"瓶儿身高大约六尺八寸,身材瘦削,长着一双丹凤眼,相貌随我。对了,她眉心有一颗朱砂痣,这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标记。" 慕晚秋当即根据姜母的描述,研磨铺纸,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清秀少女的轮廓,尤其眉间那一点朱砂,栩栩如生。 她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将画像递给姜母过目:“大婶,您看看这像不像瓶儿?” 姜母接过画像,端详了片刻,眼中泛起泪光:“像…太像了,瓶儿和你画的样子大致一样。” 李离风接过画像,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沉声问道:“大婶,瓶儿跳河后,可曾打捞到尸首?” 姜母摇头,哽咽地回复:“瓶儿出事的那天我们都不知情,那死鬼整天不着家,听镇上的人说有人看到她往后山河边走去,后面我去姚家找人,她们说瓶儿不在府上,之后就再也没见她了。” “您能不能再跟我们说说,瓶儿平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者常去的地方?”慕晚秋往姜母手中递过去一杯水。 姜母接过后,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瓶儿从小就喜欢去栖梧山的那片竹林玩,她说那里安静。” 李离风和慕晚秋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心中所想。他们郑重地向姜母行了一礼,道过谢意后,便带着阿竹离开了姜家宅院。 夕阳的余晖洒在三人的背影上,为这段沉重的归途更添几分萧瑟。阿竹双手插在袖中,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脚步不疾不徐地跟在两人身侧。 走出一段路后,阿竹终于忍不住开口:“风哥哥,慕公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们说姜瓶儿没有死?她会不会因为太恨她爹娘,连带着也恨上了自己的弟弟,所以才会把阿毛也抓走?可是那猎户家的儿子丢失与这个瓶儿并没有什么联系....” 李离风闻言脚步微顿,手中那玉笛在指间灵活地翻转。 他沉吟片刻,慎重地回答说:“目前这些线索尚不足以证明究竟是姜瓶儿干的,还是‘食血鬼’做的。”。不过若她真的尚在人世,且怀着复仇之心的话,应该绝不会就此收手。我推测她接下来必定还会有所行动,所以我们必须时刻关注姚府的动静。” 慕晚秋微微皱眉,接话道:“而且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姜瓶儿若真要复仇,姚府上下怕是首当其冲。如今姚县令的孙子又出了事,这当中说不定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追问:“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吧。” 李离风目光望向远处,思索片刻后说:“先回客栈再说。” 夜已深,慕晚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毫无睡意。她思索着白天的种种,许多线索依旧模糊不清,似乎毫无联系。 还有姚县令,为何将镇上的孩子全部抓走?身为父母官,他不仅不制止姚颛的恶行,反而纵容其欺凌婢女。 突然间,她开始担忧那些被抓的孩子身处何方,最终换上夜行衣,决定前往姚府一探究竟。 慕晚秋悄然来到姚府门前。 她抬头望了眼高大的府墙,眼神一瞥,周围没有其他人。只见她身形一闪,施展轻功,足尖在墙壁上轻点数下,矫健的身影迅速跃上了屋顶。 借着月光,她的身影在屋脊间快速穿梭,动作行云流水。原来上次潜入姚府时,她已经将府邸的布局摸得一清二楚,此刻轻车熟路地直奔姚县令姚广的居所而去。 慕晚秋屏息凝神地伏在姚广房间的屋顶上,轻轻的掀起了几片松动的瓦片。 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恰巧听到屋内传出一阵斥责声。她谨慎地变换姿势,通过瓦片间细小的缝隙向下窥探,只见姚广正在怒骂那抵着头的手下。 姚县令因痛失爱孙,面容扭曲,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重重地拍案而起,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在我姚府重地,居然还会有人胆敢半夜潜入行凶杀人!你们这些当差的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查不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立即加派人手严加看守,曹县尉!若是再出半点差错...你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曹县尉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 他战战兢兢地回禀道:“大人饶命,确实是属下失职。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些从各处抓来的孩童都秘密关押在县衙大牢里。我们打算以这些孩子为诱饵,设下埋伏,定能将那做恶之人引出...” 姚县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俯身逼近曹县尉,声音阴冷道:“你给我听好了,若是不能将这个恶鬼缉拿归案,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我孙儿陪葬...”这充满杀意的话语在屋内回荡,让躲在屋顶上的她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水了,祠堂走水了,快救火啊!”一声大喊,姚府大乱,下人们提桶去祠堂扑火。 姚歂在妾室如兰房里睡觉,此刻两人被吓醒。 姚家少奶奶崔氏因失子神志不清,姚歂花天酒地,对她毫无夫妻情分,这崔氏疯癫地跑到祠堂,对着那熊熊大火大喊:“还我儿命来.....。” 姚歂穿好衣服要下床,如兰提醒他外面着火小心,他一把推开妾室往屋外走去。到祠堂附近,见大火便催促下人救火,下人们来回提水浇火。 众人救火之时,姚歂突然被身后人捅了一刀,腹部中刀当场毙命,血不断流出。一个丫鬟发现后颤抖的发出求救声:“快来人啊!少爷出事了....” 慕晚秋于屋顶望见火光肆虐,即刻朝着起火的方向奔去,忽然瞥见一道酷似姜瓶儿的身影,便马上追了上去。 此时,姚县令和曹县尉闻讯赶来,姚广拨开人群,一眼便望见倒在血泊中的儿子,刹那间面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他踉跄着扑上前,颤抖的手指抚过姚歂那还有余温的脸颊,泪水夺眶而出,嘶哑的哭喊撕裂夜空:“歂儿!我的儿!是谁害了你!”声音悲恸欲绝,几近昏厥。 妾室如兰在房中忽闻姚县令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声音凄厉得让她心头一颤,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房门。 只见姚歂直挺挺地倒在祠堂院中那块石板上。他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苍白,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像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像。 姚广伸出双臂将姚颛冰冷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着骇人的血色,那是混杂着剜心之痛与滔天恨意的岩浆。 他盯着儿子身上的鲜血,脖子上青筋暴起,还有那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是谁....!”一声惊雷般的咆哮喊出。“给我滚出来!”姚广的声音如野兽嘶吼,他用手指死死攥住姚歂染血的衣襟,那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掌心。 那双眼此刻却亮得吓人,目光如利刃扫过围观的每一个人,带着要将凶手生吞活剥的冲动。 “查!给我彻查!”他猛地转向身后的曹县尉,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他揪出来!无论是人是鬼,我要让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再次低头看向怀中儿子冰冷的脸。 更可怕的是,不远处的祠堂此刻发出噼啪噼啪的爆裂声,火舌舔舐着屋檐,照亮了整个院落,映照出一片骇人的血红。 崔氏夫人突然就往那火场里冲了进去,几个丫鬟婆子拼命拉扯着她的衣袖,却怎么都拦不住。 妾室如兰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顿时双腿发软,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晕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