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是只狐狸精》 第1章 买官买到了太子太傅 谢随的母亲,出身于赫赫有名的玄州世家谢氏。 而他的父亲,则是一只倾国倾城的狐狸精,每天只会缠着他母亲嘤嘤叫。 父亲所在的沈家则全是空有运气和财力的笨蛋,因为大家都不是人,只是一堆好奇人类世界聚在一起的小妖怪,靠倒卖一些稀奇的妖族制品起家,勉强算得上半个商人。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偏偏他爹生了副祸国殃民的好面孔,竟让谢家小姐非他不可。 入赘之后,借着谢家的势,沈家更是一飞冲天,直接垄断了江南的盐铁营运,一时风头无两,富可敌国。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母亲的功劳,他强势的母亲接管沈家之后,才让这个乱糟糟的沈家焕然一新,一跃成为皇商。 不过谢随完全随了他的父亲,好看,草包,运气好,唯一不一样的是,他脾气比较暴躁。 他不乐意在谢家待着,外公外婆自然是待他极好,但是他的那帮子兄弟姐妹,虽然嘴上不说,礼节也到位,可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那商人的爹,连带着对他也轻看几分。 他小时候不懂事啊,就闹,硬闹,生生闹的他母亲带着他们回了扬州久居。 到了扬州没人管他,沈家对他那是要月亮就不给摘星星,千娇万宠,百依百顺,他就这么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到了十七岁。 直到,他爹突然回来,告诉他给他买了个官。 一问,买的太子太傅。 他母亲沉默了,他也沉默了。 让他一个狐狸精,去给人当老师? 让他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去给太子当老师? “本来买的是太子少傅,可能钱给的有点多,不知道吏部怎么办的,大笔一挥写成了太子太傅。” 他父亲挠了挠头,倾国倾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随即释然道:“虚职,虚职,名头清贵,不用干活,虚领个俸禄而已。而且太子小,好忽悠,再说了他不止你一个老师,你就装的高深莫测一点,应该没事。”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爹,毕竟他爹脑子不好,又想亲近人类,可能是觉得当商人太招人白眼,就给他买了个清官当当。 太子名叫裴昭,今年虚龄十四,也就比他小了三岁。 当今圣上沉迷修仙,早早被丹药搞垮了身子,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太子和瑞王。 不过正因圣上一心修仙,荒废朝政,底下买官卖官的风气才日益严重,连太子太傅这样的官职都能被拿出来卖。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到了云京,稀里糊涂的住进了东宫,成为了太子的老师,每天晚上就捧着书干巴巴地读,就这么混了三年的俸禄。 来之前没有人教过他宫中礼仪,他还记得当时初来乍到时的尴尬。 他那时就这么带着一大堆侍从到了东宫,太子派人来给他送见礼的时候,他还正倚在临窗小榻上,吃着从千里之外的西州运来的葡萄,旁边的人剥好了一颗一颗喂到他嘴里。 发冠一进屋就被他扯了,价值连城的白玉冠就随意的扔在多宝格上,披头散发的,锦衣也被他躺的皱巴巴的,完全不像是个太子太傅的样子。 宫人将一箱又一箱的宝物送进他的库房,谢随也只皱了皱眉,东宫地方太小了,他带的那些东西都不够放,还得放这些,真是麻烦。 东西搬完后,又来了两个品阶更高的宫女,捧着一个精美的螺钿小箱子到他面前,谢随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宫女打开。 谢随略略打眼一看,是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底下垫着紫色的软绸。 他不禁侧头过去跟身边的小厮吐槽,笑道:“母亲身旁侍女拿来镶鞋面的东西,这太子也好意思专门让人拿来送。” 小厮立马跪在他身侧,道:“公子,京中不比扬州,还是得谨言慎行啊。” “这有什么关系。”谢随懒散的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却不小心看到了站在门外身着华服的小太子。 他一惊,被葡萄呛着了,瞬间咳嗽个不停,太子亲自端起侍人手中的茶,恭敬的捧到了他的面前,乖顺道:“太傅。” 身边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谢随有点茫然的接过茶,不明就里的问:“我要跪吗?” 来之前根本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只告诉他家里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太子似乎被他逗笑了,眉眼弯弯道:“自是该我给太傅见礼。” “哦。”谢随松了口气,“那也不必,我没比你大多少,私底下你叫我哥哥也是可以的。” 宫人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惶恐,太子身为当今圣上独子,身份自然是贵不可言,这位盐商出身的谢公子竟然大言不惭的要当太子哥哥,这要传出去,可是能当谋反罪处理的。 然而,太子依然面带笑意,轻微的摇了摇头,道:“礼不可废。” “哦。”谢随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心想别人给了自己见礼,他肯定也得回点什么才对,随即道:“我也有礼物要送你,唔,等会派人送你房里吧。” 太子又笑了,道:“太傅对我真好。” 谢随有些不自在的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的笑了一下:“礼尚往来。对了,我每天要干什么吗?” 宫人面面相觑,众人都知道这太子太傅不过是个荣誉性的虚衔,哪里是让他一个草包真教授太子什么。 如今谢沈两家一个权倾天下,一个富可敌国,派他来给皇家个安心,皇家也乐得做个表面功夫而已,不过这谢公子竟好像是恍然未觉,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每日申时,太傅到书房给我讲授一个时辰的课,”裴昭莞尔,“有劳太傅了。” “这么久?”谢随挑眉,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半个时辰。”裴昭立马改口。 “行吧。”谢随还是有些勉强和心虚,他爹说的真能信吗?一天半个时辰的课,他可怎么敷衍过去? “那其他时间?”谢随试探道。 “太傅请随意。”裴昭接触到他兴奋的目光后,又缓缓补充了一句,“但是东宫有宫禁,得在宫禁之前回来。” 谢随:“什么时辰?” 裴昭微微一笑:“也是申时。” 前世东宫对他不设禁,这人可没少跑出去夜夜笙歌,重来一次,他自然不愿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谢随漂亮张扬的脸瞬间黯淡了下来,“啊”了一声,道:“那岂不是给你上完课就只能困在宫里了?” 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宫人简直被他说的冷汗直冒,什么叫困,这谢公子说话忒没轻重了些。 好在裴昭并没有生气,道:“没事,我可以陪太傅说话解闷。” 谢随又是皱眉斜他一眼,觉得跟他一个小孩没什么好说的,有些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淡淡应了一声。 这三年,谁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裴昭不知道到底什么毛病,每天管着他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偶尔回来晚了还派人去抓自己,让他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 每每天还没黑就被锁在宫里,白天玩的时候还要惦记着给太子上晚课,上了晚课就出不去,简直要把他给折磨疯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眼前一黑,伸手将脸上覆着的手拉下来,道:“殿下。” 他称呼算得上恭敬,语气里却带着烦。 “太傅何必与我见外。”裴昭耷拉着眉眼,有些不满。 “礼不可废。”谢随微微笑道,故意膈应他。 “不开心?”裴昭不甚在意的坐在了他旁边,熟练的替他剥着荔枝,雪白的荔肉被他用银刀挑在一边的青瓷盘里,煞是好看。 谢随兴致缺缺的瞥了一眼,道:“不要,荔枝到京城都不好吃了。” “那就不吃,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裴昭也不恼,抬手示意人把水果撤了,换了批茶点来。 谢随还是提不起劲来,要么是皇家猎场,要么是行宫御苑,哪有他在家时肆意自在。 而且这太子看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贪恋美貌与金钱的俗人罢了。 “允你一个人出去,今日不必提早回宫。”裴昭笑了笑,将腰间的太子玉牌解下递给他,道:“若是赶不及回来,去我宫外的宅子也是可以的。” “真的?”谢随狐疑的扫了他一眼,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但是不等他说,就转过弯来,反正是裴昭主动提的,横竖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那我走了。”谢随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颜色,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裴昭脸上的笑一直持续到他回头也看不见自己,才渐渐凝固,立刻有影卫跟在谢随后面,和他一起出了宫。 谢随在京城还是交到了几个朋友的,户部侍郎之子薛时安,尚书右仆射之子晏宁,丞相之子叶珩,他们几人年纪相仿,可对方还在国子学读书,而他已经官拜从一品太子太傅。 不过他这虚职来的倒不如对面自在,一天到晚权力不大,事还不少,几人都笑他每天那么早就回宫,问他怎么不在宫外辟一个宅子。 他倒是想,可每每给裴昭说完课宫门就落了锁,一点自由都没有。 他哪里会上课,每天捧着书在那干巴巴的念,裴昭倒也听的津津有味。 作为一只狐狸精,谢随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知之明,但裴昭竟然看也不看他,就只看书。 可要说他真是什么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君子,又对他百般讨好,分外黏人,搞得好像他真教了什么似的。 今天国子学休沐,到了金玉楼几人常去的雅间后,谢随便让侍者去喊他们过来。 这酒楼也是沈家的产业,他们几人没事就到这里聚个餐,喝喝酒。 他头冠也没戴,只用发带将头发草草束起,百无聊赖的拿着个酒杯在手里把玩,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子。 “哟,太子殿下可算给您放出来了?”薛时安离得近,来的最早,率先坐在他旁边,悠悠道:“您现在可真是比神仙都难请。” “别提了,难受。”谢随烦的很,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哎哟,祖宗,这话也是能说的吗?”薛时安急忙去捂他的嘴,道:“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让人听了去。” 第2章 太傅大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知道,我又不蠢。”谢随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还是很烦,继续道:“他们一家都有病。” “哎哟,谁家谁家啊,人又怎么惹你了。”薛时安简直拿这个满口胡话的人没办法。 谢随长得是真好看,甚至在江南的时候谢公子“郎艳独绝,容色无双”的名声就传到了京城来。 他们世家公子在一起玩,还是很看脸的,尤其是薛时安,长得不好看的休想做他薛小少爷的朋友。 再加上谢随也爱玩,是故他一来,二人立马“志趣相投”的凑在了一块。 “我好烦,时安。”谢随枕着一只胳膊趴在桌子上,整个头都埋在袖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上去是真的难受,“宫里好无聊,人也很死板,真的要把人关傻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薛时安给他倒了杯桂花酿,道:“很多事情其实不该我同你说,但是现在朝中局势不好,你不要……” “你怎么也变成这样?”谢随皱眉,伸出一根手指头将酒杯推倒在地上,酒液立刻在地上蔓延开,无所谓道:“大不了把我砍了,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全天下的人都要顺着他们的心意过活吗?” 周围的侍者立刻将酒液浸湿的毯子拿出去换了,又将地板擦了个干净。 “阿随,你冷静一点。”薛时安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烦躁,安慰道:“好歹太子太傅名声又好听,清贵,俸禄还高,说不定等我们入仕了还得倚杖你呢。就当为了朋友,行不行?” 谢随道:“不如让我去要饭。” 薛时安:“你这就扯了不是,谁能让你去要饭?” 谢随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去,允许你端个碗坐我旁边。” 很快,晏宁和叶珩也到了,谢随在薛时安面前没个正形,但不怎么和叶珩玩笑,人家是正八经的端方公子,美名远扬。 “哎哟,谁又惹我们太傅大人不高兴了。”晏宁笑着逗他。 谢随白他一眼,毫不犹豫道:“你的太子表弟。” “咳咳咳。”薛时安剧烈咳嗽起来,这人刚刚答应好只在他面前说的呢。 “太子表弟不挺捧着你的吗?”晏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有点什么好东西不都巴巴送你那了。” “你也烦,一样惹我不高兴。”谢随笑骂道,看人都落座了,便让侍者上菜。 然后,他带着点骄傲的郑重宣布,“我今天没有宵禁,可以陪你们多玩一会儿。” 叶珩心下猜测,他这是被关久了,乍一乍得了自由,还就得了这么一会,一想到明天还要过那种不自在的生活,就烦。 “要不去醉仙楼喝酒吧,我听说紫鸢姑娘的舞是天下无双。”谢随兴致勃勃道,他生性懒散,爱美人,爱歌舞,但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无多余之心。 “紫鸢姑娘几月前就回家开饭馆了。”薛时安道,谢随真是被关傻了。 “哦。”谢随眉眼垂着,看了眼面前被布得十分精致好看的菜,夹了一筷鹿肉尝尝。 “不错,这个好吃。”他眼前一亮,暂时将刚刚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太子亲自猎的,昨天围猎你没去,特意让人送来金玉楼备着,等你来了做给你吃。”晏宁想替表弟在他这里刷一下好感度,但是话没说完,谢随就吐了。 “呸。”他偏头将鹿肉吐到了帕子里往旁边的白釉渣斗里一扔,道:“这不是存心找我的茬吗?怎么?他是觉得我们金玉楼的鹿肉不好?” “你这么讨厌他做什么?”叶珩示意人将他面前布好的菜撤下来重新布,让侍者拿了新的帕子放在他手边。 “太子,唉。”薛时安叹了口气,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有学生这么管着先生的,确实是有点……”有点变态。 但是他没说完,就被谢随打断了。 “谁让你说他的,小心你的脑袋。”谢随不满的瞥他一眼,竟是夸也不许人夸,骂也不许人骂。 然后他又看向叶珩,解释道:“没讨厌,就是烦,哪哪都是他。” “你要不直接跟他商量商量,改成一周一节课,平日里也不必进宫。”薛时安异想天开道,“说不定还能来国子学混个老师当当,没事给我们开开后门什么的。” 他们不知道内情,晏宁却是知道一二,他这个表弟对谢随很是不一般。为了谢随太子太傅之位名正言顺,每日都抽一个时辰去听谢随这个只能算的上识字的暴躁性子讲课。 而且裴昭的影卫就在附近,今天几人的混账话回去必然是要报给他听。 他不敢明示,只得暗暗提醒道:“一周一节课,亏你想的出来。阿随本来就难做,你这让外面人到时候怎么想。” “不用。”谢随知道晏宁说的有理,烦躁捂住了头,拒绝了薛时安的提议。 他感觉得到自己最近烦得有些不正常,而且每天都特别想咬人,最近连酒也不敢多喝,生怕露出了狐狸尾巴来,烦得很。 几人见他烦成这样,也不知到底谁惹他了,只当他是被裴昭气的。 “没胃口就不吃了,要不带你去游湖。”看他一直扒拉着小盘里的菜,一点没有要吃的意思,薛时安提议道:“今天有几个戏班子在太平湖中间登台唱戏,听说要评个名次出来,你去给掌掌眼。” “好吧。”谢随勉强提起了些许兴致,答应了。 到了画舫里,他也是挑这挑那,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一会说人家画舫布置的俗气,一会说人家的茶难喝,一会又挑刺伺候他们的小厮长得丑,反正就是横竖左右,怎么都不合他意。 薛时安眉头跳了又跳,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你还天天骂人家太子,我看除了太子,没人能受得了你这臭脾气。” 谢随对他怒目而视,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会儿说教我,一会儿又嫌我烦。你回家去,我不想同你说话了。” 其实真不是薛时安挑刺,是谢随今天实在反常的吓人,要不是知道谢随是个男人,薛时安都要以为他来癸水了。 看他心情实在是不好,薛时安也没同他吵,一甩袖子坐在了他旁边,跟他一起看花窗外的表演。 晏宁为了缓和气氛,打岔道:“好了,我看今儿这长生殿唱得真是不错。” 他抬抬手,将随身的小厮唤过来,道:“赏。” 谢随压根没听,纯找茬:“好什么,跟我家的比差远了,唱的人耳朵疼,吵死了。” 叶珩无奈,今天上台的都是京城极有名气的戏班子,竟被他说的一文不值,好像脏了耳朵似的。 但他自然不会在此时触他霉头,说了个他爹秘密告诉他的消息,问他:“你知道太子最近在忙什么吗?” 谢随烦得很,一句我怎么知道都到了嘴边,又不太敢在叶珩面前放肆,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叶珩道:“说是要南下巡游呢,你跟太子说一声,跟着一起,说不定能路过扬州,回家里住上两天。” 听到回家,谢随眼前一亮,登时有了几分笑模样,道:“这唱的什么来着,确实好听,来人,我也赏,赏黄金千两。” 二人佩服的看向叶珩,一句话,既哄好了谢随,又不得罪太子。 谢随撑着下巴看了一会,突然道:“要是我真走了,其实还是会舍不得你们的。” 这句是真心话,他向来一是一,二是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屑于巧言令色。 是故刚刚被他火气波及到的两人,又被他这句话弄的很是伤情。 叶珩看几人都有点煽情,补充道:“南巡会从国子学中选人过去伴驾,说不定就选到我们几个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上你家蹭饭呢。” 听他这话,谢随正笑得开心,裴昭撩起帘子进来了。 见到来人,他眉眼立刻垂了下来,又有点烦,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说好今天让我一个人出来。” 几人被他这话吓得一个激灵,正要起身行礼,裴昭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太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装。”谢随嘀咕了一声,很是不爽。 “好了,别烦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裴昭今天没事,听了影卫回的消息,一刻不停的赶来了,没想到正撞谢随气头上。 这几天谢随暴躁的恨不得要把东宫拆了,不然他今天也不会给人放来宫外松快一天。 谢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是他自己一直焦躁不安,嫌别人烦,却感觉别人都说的每句话都在挑他的不是。 “你怎么也这么跟我说话?”谢随皱眉道,“我不烦你们,我走了。” “我不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裴昭伸手想拉他,没想到谢随直接拽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薛时安愣住了,晏宁愣住了,叶珩愣住了。 裴昭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谢随会咬人,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咬他,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朵红云,简直不敢睁眼看周围的人。 谢随恍然未觉的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特别想咬人,特别想蹭人,特别想……黏着人,但他的面子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于是他觉得这也烦,那也烦,只得不停的发脾气找茬来缓解这份焦躁。 他走后,裴昭也急忙追着他离开了,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三人。 叶珩盯着二人的背影打量了半天,觉得谢随今天十分古怪,不是那种寻常的古怪,倒像是…… 他立刻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谢随的母亲可是玄州谢氏的小姐,怎么可能跟妖怪扯上关系。 第3章 太傅是只狐狸精 “别碰我。”谢随拂开他拉自己胳膊的手,却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过去抱抱他,蹭蹭他,怒道:“你也觉得我烦是不是?滚,让我一个人待会行不行。” “没有,别冤枉我。”裴昭扣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马车前,道:“太傅要是不想在外面跟我拉拉扯扯丢了面子,就上马车跟我回东宫。” “你说了我今晚不用回去的,你烦不烦。”谢随甩了好几下,都没甩掉,裴昭身上清淡的香味不停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你今天不舒服,先回去。”裴昭不容置喙的牢牢拉住他,道:“听话,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南巡的事情,等过几天运河通了带你回家玩几天,好吗?” “知道了。”谢随不耐烦的应了一声,挑起马车帘钻了进去,裴昭也紧跟着他上了马车。 谢随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管马车已经很宽敞了,二人连个衣角都碰不着,他还是闭上眼睛往边上坐了坐,不去看裴昭。 你要说裴昭一点气没有,那倒也不可能。 明明他掀开帘子进去前还听见这个人在笑,怎么他一进去,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么不想看见他? 而且自己要带他出来玩,他不愿意,反而找别人在外面野,难道自己还不够捧着他,纵着他吗? 他仔细回想上一世,谢随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异常,可思来想去,也不记得他上辈子有这么暴躁的时候。 谢随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就这么烦自己吗?裴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回了东宫之后,谢随便直直回了自己房间,一脸怒色,谁也不敢触他霉头。 他实在难受的不行,牙痒痒的想到处咬东西,于是他将宫人都赶了出去,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帘子也拉的密不透风,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咬东西磨牙。 谢随还是很焦虑,他现在特别特别想咬裴昭,想蹭裴昭,但是他要面子,无论如何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他偷偷摸摸的把自己的尾巴变了一根出来,开始焦躁不安的拔尾巴毛。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那个不靠谱的爹也从来没有教过他,难受的他直掉眼泪。 裴昭看他实在不对劲,还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实在放心不下,生平第一次做起了梁上君子,偷偷听谢随到底怎么了。 先是一顿霹雳吧啦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好像是哼哼唧唧在哭的声音,还有吃痛的呜咽声,他简直吓得七魂丢了八魄。 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顾不上什么会不会惹他厌烦了,悄无声息的撬开门溜了进去,还不忘把门从里面重新带上。 谢随平常对风吹草动都很敏锐,今天却反常的没有发现他,裴昭看他躲在被子里哭,满心疑惑的掀开被子想哄他。 然后和正在拔尾巴毛的谢随四目相对,裴昭有些震惊的看着谢随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和柔软蓬松的大尾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随比他更震惊,他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人类面前现出真身,否则会被抓起来的。 “你……”裴昭讷讷道,眼看谢随张嘴要说话,他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别叫。” 谢随本来也没要叫,他有些情难自已的用脸在裴昭手上蹭了一下。 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不是……”谢随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发现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我有很多钱,可以给你,但你不许说出去,不然你会死的。” 裴昭摇了摇头,谢随没忍住又咬了他一口,道:“我真的有很多钱,比你们家有钱多了。” “我不要你的钱。”裴昭解释道。 “你要是说出去你真的会死的。”谢随语气暗含威胁,表情却没什么杀伤力。 “我不会说出去的。”裴昭认真的看着他,保证道。 谢随被他看得烦,有些暴躁的晃着尾巴。 没想到裴昭十分新奇的盯着他身后,竟诡异的脸红起来,没忍住摸了一把他蓬松的尾巴。 谢随被他摸的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你个色狼,登徒子,衣冠禽兽!”谢随怒骂道,“你太混蛋了你,你你你,你滚。” 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真身,再联合这两天谢随诡异的行为,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想在裴昭脑海里形成,他不确定道:“你是不是……发情期?” 他这话实在冒犯,谢随瞬间瞪大了眼睛,甩了他一巴掌,怒道:“你枉为一国储君。” 谢随这一巴掌没收劲,直接将裴昭打得偏过头去。 裴昭摸了摸迅速肿起来的脸,错愕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他这么顶着个巴掌印出去,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不知道又要做多少文章。 “明明是你先非礼我,还调戏我,你怎么能这样对太傅。”谢随有些恼,破罐子破摔:“那你判我死罪好了。”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裴昭解释,他也有点慌乱,手足无措道:“你…这…让我帮帮你,好吗?” “你滚。”谢随一闻到他的味道就忍不住凑过去,太丢人了,太丢人了,他的尾巴和耳朵还怎么收都收不回去,难堪的他羞愤欲死。 “别这样,你别怕。”看出了他显而易见的慌乱,裴昭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留吧怕冒犯到谢随,走吧怕谢随再自残。 他思来想去,以为谢随是单纯的想拔毛,视死如归般把自己的头凑过去,道:“你拔我的吧。” 他凑的太近了,谢随没忍住,咬了他脸颊一口,两人再次同时愣住了。 裴昭撩起袖子,将手臂伸给他,道:“你想咬也是可以的。” “真的?”谢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道:“我不白咬你,我给你钱。” 他看起来有那么缺钱吗? 说好了给钱后,谢随心安理得的将裴昭压在身下啃咬了起来,一边咬一边哼出嘤嘤的狐狸叫。 裴昭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又咬又蹭的,谢随还……还这么叫,他很难不起反应,忍得脸色绯红,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我咬的很重吗?”谢随震惊道,他明明没用力的。 他看裴昭好像确实很疼的样子,不好意思再咬,但是一旦开始亲近对方就很难停下来,于是他小心用头发蹭了蹭他的脖子,结果裴昭冷汗冒的更多了。 谢随看他难受成这样,只好凑过去轻轻的嗅他,鼻子轻轻碰过他的脸,没想到就这样裴昭还是一脸隐忍。 他并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于是强忍着不舍将裴昭推开,道:“我还是找别人吧,你走吧,钱我会照给你的。” “不行,你不能找别人。”裴昭哑着嗓子拒绝他,道:“我抱抱你,可以吗?” 谢随思考了一下,他也很想抱裴昭,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得到允许后,裴昭立刻紧紧箍住他的腰,情难自已的喘了几口气,道:“外面都是坏人,你千万不能找别人,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别怕,我会帮你,保护你,知道吗?” “知道了。”谢随抿了抿唇,用尾巴缠上了他的腰,似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可能会很麻烦,你要是嫌烦可以问我多要点钱,我家真的很有钱。” 裴昭将下巴搁在他颈窝处,叹了口气,道:“我真不要你钱。” “为什么?”谢随讶然道,他第一次见有人不喜欢钱的。 “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这些。”裴昭很是羞涩,但并不吝啬于表明自己的心意。 人喜欢上狐狸精,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谢随并没有很意外,但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惆怅,道:“你好烦,俗死了。” 他不想亏欠别人什么,所以能用银子解决的都用银子解决。可裴昭不要银子,这样软硬不吃,倒让他没办法起来。 裴昭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谢随,珍重的像抱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看他被说的有些伤心,谢随想了片刻,跟他解释道:“喜欢狐狸精也是很正常的,我是九尾狐,长得确实很好看。” “嗯,好看。”裴昭夸他。 “这样吧,等以后我下崽了,如果多的话,可以抱一只给你养。”谢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基因很好的,生的孩子肯定好看。虽然可能没有我这么好看,但想必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裴昭脸色一僵,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问道:“你喜欢孩子?” “你不是喜欢狐狸精吗?”谢随疑惑地看他,道:“我可以生一只给你养,但是你得让我咬,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你跟谁生?”裴昭抬眼看他,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你怎么这么烦,肯定跟九尾狐生啊。你放心,不会亏了你的,真小心眼。”谢随对他的刨根问底有些不耐烦,但他现在只要一分开就会很焦虑,忍着没去把他推在地上。 “不行。”裴昭将他搂的更紧,解释道:“我不喜欢狐狸精,我只喜欢你。” “我不就是狐狸精吗?”谢随不理解他怎么想的,推销道:“我的孩子真的很好看的,而且我们狐狸都很亲人,你从小带在身边养,肯定……” 裴昭有些无奈的打断了他,道:“我只要你。” “你养我有什么意思?”谢随挠了挠头,不解道:“我都是大狐狸了,你就算养我我也不可能听你的。” “不用你听我的,我什么都听你的。”裴昭亲了一下他的耳朵,脸红道。 “你你你……”谢随被他气的又有点结巴,道:“你又不是狐狸,你怎么能,怎么能,而且你……你……我不抱孩子给你养了,你,你怎么这么坏。” 裴昭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谢随毛茸茸的实在可爱,没想到会被误会成色狼。 但是听到谢随又提要跟别人生孩子,他只感到一阵怅然涌上心头。 拦吧,毁了人家的正常生活。 不拦吧,他又喜欢了谢随好多年。 “等下,你伤心什么?”看他占了便宜还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谢随十分疑惑,想了片刻,大度道:“算了,你不是狐狸,你也不知道这些,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我现在跟你说了,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等等。”裴昭刚刚脑子昏昏沉沉的没转过来,现在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玄州谢氏的人吗?” 谢随反应极快,知道不能将沈家一大帮子妖怪供出来,十分仗义的准备全揽在自己身上,于是附在裴昭耳边道:“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好吗?” 见他如此信任自己,裴昭瞬间郑重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我爹不能生,我是被他们捡回来的。”谢随认真道,“我生下来就是人样,家里一直都不知道。我也是怕他们发现,才逃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