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真话吧》 第1章 《出嫁》一 睁眼的第一瞬,比起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更让人后怕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这种走马灯会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彻底变成了自己的旁观者。 姜且好不容易抽丝剥茧般理清记忆,下一秒就被自己的记忆震惊中,她到这是因为她前男友把她推进电脑屏幕? 她的前男友?她竟有一个男友?记忆里的那张脸模糊不清,但推她的那双手是坚定不移。 她之前到底是上哪找的这么个人渣? 愤怒感还未消失,一个陌生的机械音在她脑中突兀的凭空响起。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副本。” 姜且想起来,她跟前男友发生冲突之前,看了眼电脑屏幕,桌面上是一封邀请函,上面用鲜红色的笔墨写着“深渊游戏欢迎每一位玩家,愿您心想事成。”,而笔墨旁是一个戴着红鼻子的小丑,整张邀请函便显得荒诞无比。 这样如同恶作剧的网页,竟然能在一分钟后将整个电脑屏幕演变成一个黑洞,赤红的数字浮在上端,是半分钟都不到的倒计时,跟在身后的是违规惩罚,一个沾满血迹的杀字。 前男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推了姜且一把,他狰狞面目在姜且脑中模糊不清,可他说的那句话,姜且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早就该死了,外婆就是你逼死的,你就该死。”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断盘旋在脑中的机械音,将她拉回现状,有人同她说过不是她的错,她应该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 就算她现在就是设身处地的在这深渊游戏内,她也该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 机械音一直在姜且脑中没停,但她此刻却没法动作,身体像是被人冻住了,无法动弹,这一切就像是末日来到,警报声不断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可她被按下了强制暂停键,只能眼睁睁看着灾祸降临在她的头上。 但即便这里真是末日,她也要能活一秒是一秒。 姜且暗暗较着劲,她不断去调控自己的手指,而机械音仍在继续。 “正在载入副本,载入完毕,当前副本《出嫁》,等级一星,请各位玩家完成冥婚仪式,存活至天明。” “游戏进入倒计时,三,二,一,游戏开始。” “全体监测官在这祝您游戏愉快,心想事成。” 机械音停下的那一刻,姜且的手被她自己狠狠砸到了头顶上的一个挡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能动了,但是姜且默默缩紧自己身子,她隐约感受到了周围四五道因为她弄出的声响而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地方被把她手撞疼的挡板围堵着,像一个箱子,又小又挤,却装下六个人,一边三人,蹲坐着。 “新人,你在干什么。”角落处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开口了,他压着声音说话,但他眼底的审视,即使在如此阴暗的环境,即使还挡着一层镜片,姜且也能感受到。 她下意识也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故意的。” “老子终于能动了,那边的,不要瞎搞,老实待着,陈程那劳什子道具说了不要发出动静,你要是害的老子拿不到钱,老子要了你的小命。”眼镜男旁边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插嘴到,他看上去浑身戾气,却仍忍着脾气,小声说话。 太吓人了,姜且想往后退,却只得退到她身后的挡板上,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有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位年轻女孩,她用着只有她们二人听到的音量宽慰姜且道,“你刚来,别害怕,等会和我一起吧,我们之间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姜且点了点头,正想往那个女孩那边靠,对面戴着鸭舌帽的一男子传来一阵尖锐的低声,“瘸子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替死鬼了,真是厉害。” 这话刻薄又不好听,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将明面上还互相客气的众人的社交面具全都撕碎,场面冷了下来。 “田雷,你怎么也在分到这个副本,刚好,上次的帐老子还未和你算呢。” “帐?要不是我好心踢了你这蠢出升天的王八一脚,就凭你这脑子,哦,不对,你根本没有脑子,你还能在这和我说七说八的吗刘大同。” 刘大同听了这话,满脸的横肉都皱成一团,他握紧拳,愤然起身,但奈何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他被田雷旁边的阿姨和眼镜男拦了下来。 眼镜男说道,“刘大同,你不要冲动,再说,这里有新人,一旦见血就会引来那位,”眼镜男用手隐晦指了指上空,声音又低下去了几分,“就麻烦太多了,第一天,你先忍一天。” 刘大同见状恶狠狠朝着田雷的方向呸了一声,“田雷,你等着,上次老子被你坑了一个A级道具,老子这次要你……” 一阵剧烈的抖动打断了刘大同的声讨,姜且觉得他们所在的箱子被什么东西连根拔起,那个东西将这整个箱子都悬空挂起,导致他们在这里面晃来晃去,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无法动作,小声又愤怒的咒骂声持续不断,姜且只得将自己紧紧贴近在挡板上,以免因为摇晃撞到他人。 但当姜且贴近挡板那一瞬,她听到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喘息声,像是东西贴着她的耳朵在呼吸一样,她握紧因为害怕不断发抖的手,想离着挡板更近些听清楚些,对面的阿姨突然严肃的说道。 “这里不是通风的。” 一语惊起万层浪,细细碎碎的咒骂声停了,最暴躁的刘大同都安静了下来。 “宁姨,什么意思。”眼镜男推着镜框问他旁边的女人。 “这里我试了,出不去,不通风,空气会越来越少。” “砰!”一声闷响,不过这时没有人再说刘大同,所有人仍被晃来晃去,每个人脸上都很凝重。 “这什么鬼地方,陈程你的道具呢,探查之眼,拿出来看看。”刘大同冲眼镜男喊道,“老子才不要折在这一星本上。” 陈程低着头没有作响,他头也不抬的过了好一会,才轻飘飘的来上那么一句,“没有办法看。” 刘大同瞬间被点燃了怒火,他扑上前去抓着陈程的领子,两人动作间,眼镜被扯掉,滚落到姜且的跟前,姜且将眼镜捡起。 “我***,陈程,这个时候了。你道具被藏你*藏啊,还不拿出来看!你找死是吗?” “等级不够,这地方有屏蔽,我**怎么看,刘大同,冷静点,”陈程被刘大同拽着身子都歪了,恰好同姜且对上了视线,他来了精神,回头同刘大同对上视线,“刘大同,你仔细想想,控制一下呼吸,能撑到灵堂,招来那位也算了,我们总要先到灵堂,到时你还需要我。” 两人交谈间,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停下了他们的动作,齐刷刷转过头,如同看屠宰场的牲畜那般打量一圈了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手上还拿着眼镜的姜且。 众人都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姜且觉得就这么一两秒之间,所有人已确定下她的死亡。 陈程别过头去,不再看姜且,而刘大同竟然对着她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妹妹,你来这不容易,但我们更不容易。”难得的,刘大同同人说话放缓语气了许多。 可姜且只觉得毛骨悚然,她不住的想往后退,但她身后只有那块挡板,退无可退了。 而刘大同已到她面前,双手掐着她脖颈,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叫嚣着,从脚底,膝盖,腰部,喉咙,再下去,淹没她整个人,她会死的。 不行,她要活,她要好好活着。 姜且用尽全力挣扎着,她挥动自己的手臂,拼命去击打刘大同的双臂,动作之间,一只手里握着的眼睛的镜片被击碎了,而另一只手碰到了挡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一声奇怪的机器声。 “叮!816系统即将被激活。“ 在重度缺氧的环境下,其他所有的感官都能被拉到极致,这个奇怪的机械音却将那声闷响在姜且耳边不断放大,直至和她记忆深处的那道声音重合在一起。 她记起来了,这是是她幼时和外婆在深冬的山岭一遍又一遍敲击着那些干枯的树干的声响。 那时外婆生了一场重病,她怕自己熬不过那个冬天,所以带着姜且在别人不用的木柴捡些硬木来做一口薄棺材。 那一声声的敲击声,是姜且最早对于生死的认识。 只是后来外婆熬过了那场大病,这段带着死亡阴霾的记忆也随着那口未开工的棺材一起被姜且遗忘到了深处。 姜且艰难扯着喉咙说话,”棺……棺……棺材。” “把她放了。” “宁姨,她多待一下,我们就少好几口气。” “放了。她手上刚刚闪过0.01秒蓝光,她的道具响应了。” 刘大同不情愿的松开掐着姜且的手,但手却没有移位,似乎就等着他的同伴重新的命令。 “咳咳咳。”姜且的声音已彻底哑了,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说话,否则她活不过下一分钟。“是棺材,我们在的地方是个棺材。棺材会在棺头留个会动的木块,那里应该比其他地方更好打开。” 宁姨听完这话,将她手掰开,上面是有一个支零破碎的眼镜带着姜且手上伤口染上的血迹。 “是我的眼镜。”陈程说道,“宁姨,你看错眼了,她一个新人,探查之眼在这时都没法使用,她的道具能有什么用。” “宁姨,”姜且哑着嗓子学其他人说道,“我没有骗人,这真是个棺材。” 宁姨没有应答,她抬头看了一圈,伸出拳头朝着姜且头上打去,巨大的一声声响,但挡板遮掩得严严实实,看上去纹丝不动。 “你敢骗老子。”刘大同又想掐紧姜切的脖颈。 就在这刻,姜且的发丝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微动了动,而后她脸上感觉一阵寒意。 有风,风透过刚刚撞击的那丝缝隙,戴着它独有的寒冷拂过所有人的脸庞,给这狭隘的空间输送着空气。 姜且得救了。 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旁的女孩好心替她拍打着背,替她顺着气,往她手心里塞了个糖果。 她在姜切耳边小小声的说道,“这是润喉的,你吃了这个会好受些,刚刚没有出来帮你实在是对不起,我要是能站起来,我就替你挡一下了。” 姜且抬头看女孩,她带着歉意笑了笑,她下身的裤腿空荡荡的,是真的很难站起来。 “没事。”姜且冲她摇了摇头。 “我是孙吟,你叫什么……” “探查之眼能用了!”陈程有些激动说话,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交谈,“我们现在的确是在一个棺材里面,由……由僵尸抬着,前往灵堂。” 没有人说话了,大家都在各自想自己的事,姜且趁机把自己刚刚看到的,让自己心如死灰的,沾一点血液就会反射一点蓝光的镜片碎片收进自己的口袋中。 还没等姜且想好自己要怎么能把这有道具的谎言怎么瞒天过海。 陈程有些凝重的再次开口,“探查之眼忠言一,请在吉时之前顺利到达灵堂。” 第2章 《出嫁》二 “吉时,老子怎么知道什么是吉时。”刘大同不满的叫囔到。 没有人应他,一片沉默中,宁姨又试了好几次击打那块活木,但除了最初的那丝缝隙,其余的撞击并没有成效,缝隙只能带来凉风,透不出光亮,所有人仍在昏暗中被迫晃动。 而当姜且调整好自己再将耳朵贴紧挡板时,那种隐约的喘息声却不复存在,仿佛她之前的听觉只是一场幻梦。 可他们如今的处境却不是一场幻梦。 被挡板遮掩严严实实,昏暗的棺材内,时间的流逝也显得格外的漫长,但探查之眼的忠言却如同一把横卧在所有人头上的大刀,让人始终提着自己的心。 就这样晃荡不知过了多久,棺材突然被重重的放在地上,巨大的落地声使得每个人都在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而这时,一阵狂风刮过,他们顶上的那块木板直接被掀开,视野不再昏暗,但却也没有光亮多少。 天未亮,只有一轮血月高高悬在天边。 大家都不敢多做动作,而这时,陈程的探查之眼剧烈的跳动,他不得已拿出查看,只见那道具用着它那冷漠的机械音说到。 “探查之眼忠言二,吉时已到,请在一个时辰内赶往灵堂参加仪式。” 刘大同一听这话,迅速从棺材内站起,跳出这一块闭塞的角落,剩下的人也被他所感染,争先恐后翻出这块地方。 姜且也起身正准备走时,她撇了一眼她余光中的孙吟,正艰难挪动着自己,挣扎着直起腰。 姜且都已要跨过那道木板,却顿了顿,她偷偷叹了口气,回头帮忙扶起孙吟,再帮助她跨过那道不算低的木板。 这样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姜且再抬头时,周围只剩下她们二人,和一口孤零零的棺材在一片黄土的山坡上,受着冷风吹,萧瑟又凄凉。 “是我耽搁你了,对不起。”孙吟拉了拉姜且的衣袖,她低着头,却带了点鼻音。 “没事没事,”姜且慌忙摆了摆手,她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咳了咳嗓,“我……我本来也没法和其他人一起的,我是新人。” 但孙吟并没有抬头,姜且揉了揉头,她果然还是很不擅长和不熟的人说这些,要是,要是……在就好了。 姜且突然感觉一阵头疼,冷风吹过,她一阵恍惚,她又想岔了,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导致她的思绪也时不时会短路,姜且掐了一把自己,让自己更清醒点。 “而且我们之前也约好了,要一起走,哦,忘记同你说了,我叫姜且。”姜且硬巴巴又扯了些话,孙吟总算是抬头了,只是她的神色看起来没有很好。 “不只是新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是这里逼得人不得不防人。”孙吟叹了口气,“这里就是地狱,姜且,你又是因为什么才来这的。” “我……”姜且脑海中只闪过那双推自己进屏幕的手,她一时有些卡壳,没接上话。 “是我太唐突了,来这的人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生活不如意,比如说我的这个腿。” 孙吟没有再多追问,她拿出一个机械陀螺,上面闪着奇异的蓝光,她转动机械陀螺,陀螺转动几圈过后蓝光竟变成一道直线,定定指向一个固定的位置。 “那边是生门,陈程的探查之眼说的灵堂应该就在那方向。” 姜且看着蓝光指引的方位,是山坡的尽头山顶,而这坡不平,就算是腿脚健全的人也没有那么好爬。 她正想着蹲下背着孙吟一起走,孙吟冲她摇摇头,将陀螺往地上一扔,一片蓝光炸开,片刻,孙吟松开了一直牵着姜且的手。 她能独自站立了。 蓝光散去后,姜且看清了,孙吟空荡荡的裤腿下有了支撑。 “这是我的道具,逃亡之门。我的积分还不够,它才两级,只有指方位和变成机械腿的这两种功能,还有次数限制,要是我有更多积分,还可以给它升级成机械轮椅,到时候还可以带着你一起跑。”孙吟边走边和姜且介绍。 “不过,姜且,道具对自己很重要,我是信任你才和你说的。你的道具还好被你藏起来了,要不然宁姨刚刚翻到你的道具,他们可能会直接抢,那你也会死,除非你的道具是像陈程那样可以同自身绑定的S级道具,不过这个太稀有了,我目前见过的玩家里只有陈程一人,也不知他是许了什么特殊的愿望。哎呀,不说他了,姜且你的道具是什么样的呀?” 孙吟眼也不眨的直盯着她看,可姜且摸着她口袋中的那碎成玻璃砸的镜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道具……” “难不成你的道具不是那种单独的物件,我之前见过一个盲人,他的道具就藏在他的眼球里,他眼睛突然冒蓝光时,还把我们吓一大跳呢。” 姜且看着孙吟的那双眼睛,里面只有疑惑,她摸索着口袋里的那颗润喉糖,眼一横,话就被她说出口了,“……我没有道具。 ” “怎么会没有道具呢,不是所有人一开始拿到那个邀请函,而后进入游戏,都可以拿到和自己愿望相关的道具,要钱的就得到些保命道具,通关后就可以用积分换钱,像我这种的,就用积分升级道具,它的最高等级是可以让我永远能够站立,而且宁姨都看到你身上的蓝光了,你都知道刚刚那里是棺材了,不怪你姜且,我们也就只认识这一下,你对我有所防备是对的,你对其他人也要这样,这里没有朋友,没有同伴。” “我真的没有道具,宁姨看到的是这个。”姜且从口袋中拿出一粒眼睛玻璃渣,这个玻璃在沾上了她还在流血的伤口又一次展现出蓝光,但很快又熄灭。“棺材是我小时候和老人做过棺材。 ” 孙吟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姜且,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间变了神色。 “有人在这附近。”孙吟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好在这里离山顶不远,你能扶我一小段路吗。” 姜且点点头,将那颗碎片握在手心,她将另一只手递给孙吟,孙吟就收了力,靠在姜且身旁,而她的裤腿也变得空荡荡的,而不远处的山顶,有着几个人影,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们。 等她们走进些,这才看清了,就是原先和她们一起被关进棺材的四人,他们像是再等着什么的模样。 “我就说,没有通报,就是没有死人啊,与其我们在为了不受这个小关卡的痛,争个你死我活的,不是正好有现成替死鬼吗。” “田雷,你等着,下次老子不会让你好看。” 姜且走到山顶这才注意到,那四人的身后有着一顶花轿,轿子不大,仅能容纳一人,却十分破烂,笼罩着轿子的红布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支零破碎的,东一条西一块的布条在夜色中随风飘动,十分诡异。 而那四个人则是在花轿前方站定,明明在花轿后方几十米出就有一座建筑,应该是探查之眼所说的灵堂,但他们却宁愿在这空地吹冷风,也不愿过去。 姜且故意放慢了些脚步,拖着些时间看那不远处的建筑。 离着有些远,姜且下意识握紧拳头,眯着眼,看着远处,碎片搁着伤口,带来了些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好在,夜色虽黑,但却能看清建筑的大体轮廓,是一座不小的古代宅院,院前两侧屹立着的两只石狮子,在往里些就是院门,门上挂着两个巨大的白色灯笼,在风中摇摇欲坠,而院门,没有门,再里面也感觉没有门,只有最深处透出一点点光亮,在这寒冷的深夜中透露些一点点温暖。 但好像没有人领这个情,他们全等着姜且她们这样子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刘大同不耐烦了,他根本没等姜且她们走近就直接开口,“瘸子,走快点,别让老子等,自己上那个花轿。” 又来了。 又是没有余地的让人送死。 偏偏姜且一头雾水,她到现在对这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就非得和这些人一起,然后一次又一次被他们推出去送死吗。 这次就算不是她,但下次呢,下下次呢。 那她迟早会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姜且深吸一口气,她干脆不走了侧过身去,背对着身后,挡住刘大同,看样子像是和孙吟拥抱告别,可她压着嗓子说的话却可谓是离经叛道,“孙吟,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跑吧。” 孙吟的眼睛却溢满了悲伤,她突然抓着姜且的胳膊,同时对着对面四人高喊,“她去!她刚刚亲口说自己没有道具!她之前是误打误撞的,宁姨你再看看她!” “姜且,你太天真了,我早就说过,这里是地狱,没有同伴可言。” 姜且最终还是没能逃走,孙吟拌了她一下,她摔了一跤,等起身再想走时,刘大同已赶到她跟前,她就只得束手就擒被刘大同扭送到花轿旁。 宁姨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没有蓝光。” “敢骗老子,死去吧。” “新人哈哈哈哈哈哈哈被骗了啊,”田雷在一旁看了一眼还在十米远的孙吟,笑得直不起腰,“怎么样,你再求求我们,我们让那瘸子上,毕竟你是个健全人,比瘸子值钱多了。” “花轿,是会死吗。”姜且艰难扭过头问田雷。 “当然会死啊,陈程的探查之眼第三条,要用鲜血染湿这花轿,那灵堂的门才能打开。后悔了吗,跪下来求人啊。” “那门,是后面那个古宅的门吗?那里没有门,里面还有光。”姜且费劲挣脱着刘大同的桎梏,朝其他人喊道。 下一秒,姜且头上被刘大同打了一拳,“大门就在那,你以为老子眼瞎吗,早点死,别耽搁时间,就一个时辰。” “探查之眼第三条变了!”陈程突然颤声高喊道,刘大同被他吸去了大部分注意力。 就趁着这刻,姜且弯下身蓄力,狠狠将自己的头撞向刘大同的肚子,刘大同吃痛,他受伤的力气松了几分,姜且再次蓄力一个飞踢直中他的下身,刘大同彻底松手了,他不得不面色难看的抱着自己的下半身。 姜且赶忙往身后跑去,即使她跑的方位是那座古宅。 “他*的,给老子等着。”刘大同的声音被越拉越远,果然如姜且想的没错,她跑的这个方向,没有人敢追过来,但姜且没有泄力,她一口气撑着跑到了古宅门前,她看得果然没有错,这所宅院没有大门。 姜且扶着院前的石狮子大口喘气,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着风吹纸灯笼呼呼的响声,而这院门内的那束光却没有因为距离变近而变得明亮许多,它仍是那般大小。 姜且就只看了一会那束光,竟觉得刺眼,可等她揉揉眼睛再盯着那束光时,又觉得微弱无比,这个院子真的十分异常,她毫不犹豫转身想走。 但还没等姜且迈出一步,她竟然又听见了之前两三次听见的喘息声,这次近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在作响,一吸一呼间,她的头骨直发麻,整个人几乎被定在原地,根本动不了一点。 “外乡人,路过了,却不进来坐坐吗?” 第3章 《出嫁》三 那声音虚无缥缈,毫无着落,甚至没有多少生气,但在听到声音的那一霎那,姜且耳边浓重的喘息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被她自己掐着的手心也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她所有的知觉都在重新回笼。 可当姜且再往外迈一步,却彷佛又陷入了刚才的泥沼之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而喘息声又贴着她耳朵浓墨重彩的呼吸着,一呼一吸之间,声音大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姜且连自己有没有呼吸都意识不到,再来一个吐纳的来回,她恐怕会被窒息而死。 “外乡人。” 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姜且这次毫不犹豫,转身就往院内跑去,在她踏入院门的那一刻,如影随形的喘息声消失殆尽,而窒息感也不复存在。 但眼前的一幕也并没有比院外好上几分,声音的源头,是一个拎着纸灯笼的魂魄,即便是如此昏暗的灯火下也能见到它苍白无力的神色,和悬空离地的双脚,和地上无任何阴影的投射。 魂魄站在正堂的正中央,直勾勾的盯着姜且,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十几米的一块平地,无任何遮挡物,姜且就算是想逃,也无路可跑。 她只得站在原地,赌这魂魄是她的生门。 “外乡人,路过了,却不进来坐坐吗?” 伴随着它又一次相同的话语,姜且身后突然狂风大作,片刻不知从哪冒出的红木大门彻底把她身后的路堵死。 还未等姜且反应过来,瞬间,院内突然变得亮堂无比,明晃晃的暖光照清了这个院内大大小小的角落。 这根本不是什么古宅,这是一座荒废的野庙。 更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座不知被什么人装扮成灵堂的庙宇,庙宇的上梁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灯笼,灯笼的黄光透过白色的宣纸冰冷的照射在破旧褪色的神像,长满蛛网的供台,布满尘土的香炉,和魂魄后面那口崭新的用着上好的木材做的棺材上。 “恭喜玩家解锁灵堂场景。”冰冷的机械声贸然响起,而这荒废的破庙竟在这声声音过后焕然一变。 灵堂竟变喜堂。 不再是随风而飘的凄凄惨惨的纸灯笼,而是入目可见的红丝绸,随处缠绕在这院中的各个横梁上,也看不见那些落寞的神像,供台上放着各式干果,而上面上供的是一个大大的喜字,更看不见那口棺材,棺材的位置变成了三尺红布,从着供台下方一路铺到,铺到了姜且的脚后。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之间,快到姜且以为刚刚所见全是自己的幻觉,但拎着纸灯笼站在正殿中的那个鬼魂仍在原地,提醒着姜且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姜且眼下顾不得这些,院门外的声音大得很,吹吹打打的,四处吆喝的,再过几分钟就要来到这院中了。 可这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喜气的氛围实在是和她连同着那个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的鬼魂不搭,姜且在这整个院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一个能遮掩她的躲藏之处,实属无奈躲进鬼魂身后的八仙桌的桌布下。 她看着飘荡在她头上的那双鞋犹豫了半响,还是伸出手试探着能不能拽动鬼魂。 拽是拽动了。 只是姜且得和同她待在同一个桌角下的魂魄大眼瞪小眼,也不能说大眼瞪小眼,魂魄根本看不清面容,即使她现在离着这么近的距离,姜且也不知道她面前的魂魄是男是女。 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她伸出手到魂魄的跟前,只一小会,有着东西在她掌心不轻不重的砸下,是水,晶莹剔透的反射着桌腿外大红色的一切。 它在哭。 它的确在哭。 姜且在这院内瞎转悠路过这魂魄时,便注意到这鬼魂身下的红布,有几滴深色的印记,在这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里面显得格外突兀,但真正让姜切决定拉它一把的是魂魄因为声音越来越大而越来越淡的身型。 哭丧鬼,在幼年外婆的故事里最受不得喜气冲撞,这还是在喜堂,姜且觉得这个魂魄到现在还能聚形已是奇迹了。 “不能哭。”姜且迟疑了一会,她想了很多,可脑中却只剩下刚刚自己快要窒息时,鬼魂救了她的那句“外乡人。” 她捏着自己的掌心,还是对着那团模糊的面容说了,“要不然你会被冲撞得更厉害的。” 魂魄好似听懂了她的话语,没有晶莹剔透的水珠落下,也没听见它那不断念叨着的同一句话。 而与此同时,院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唢呐在前,锣鼓断后,这个喜堂真正的主人来了。 “唢呐吹呀吹,姑娘轿子坐,城东送城西,闺女变新妇。”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锣鼓喧天,炮竹声响,宾客张罗,不同样式的红鞋在姜且的视线里走来走去,热闹终于被兑到了姜且的跟前,她蹲在桌底,和并不相熟的魂魄一起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的动静,直至,仪式开始了。 但她的跟前却只有着一双红鞋,样式精巧,上面刺着许多小花,栩栩如生。 和这个红鞋对应着的却是空荡荡摆着一个红蒲团,姜且下意识去看身旁鬼魂的神色,仍是模糊一片,但它在抖,轻微的,不仔细就看不出来的发着颤。 姜且犹疑着将自己的手覆在鬼魂抱着膝盖那团模糊的阴影上,鬼气一瞬间从她手心席卷而上,她整个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但鬼魂没有再抖,不仅没有抖,有一股小小的力,非常非常轻的饶了饶她的掌心,姜且抬头去看鬼魂,就那一瞬,她看清了魂魄的面目。 鹅蛋脸,柳叶眉,双目含情,美得摄人心魄,只是那双眼睛通红,里面溢满了泪水,它徒劳着张着嘴,借着这一瞬的天机,要和着姜且说些什么。 “吉时到。”八仙桌外的喜婆高声叫喝,魂魄被此声一打岔,那团云雾摇摇欲坠晃荡了几下,连最能看清的纸灯笼都有那么几秒模糊不清。 但几瞬过后,魂魄又恢复了原样,它同姜且移开了些距离,一门心思盯着八仙桌外,姜且便也把注意力放在桌外,只是,她脑中仍不断浮现刚刚的画面。 “一拜天地。”桌外的红鞋有些踉跄,像是被人拽了一小把,外面的宾客声笑闹着,“新娘子太害羞了。”哄笑声连成一片,夹杂着小声的尖声。 “二拜高堂。”红鞋停顿了好久,并不很情愿的转过身,鞋尖抵着石砖,直至把上头的珍珠沾满了灰,才传来主人一句轻微的,“爹,娘。” “夫妻对拜。”一声长长的呦呵下,红鞋又被人强拽了一把 ,一个踉跄之下,它主人手中一直高高拿着的红绸垂吊在沾满尘土的石砖上,伴随着一声尖锐又刺耳的长鸣,那红绸,不再洁净如新。 鸡叫? 怎么会有鸡叫,这般喜庆隆重的喜堂,怎么可能会有着鸡叫? 但转眼间,桌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碗筷落地的声响,座椅不断倒下的声响,人群的咒骂声,而后,一直笼罩姜且百分之九十视线的桌布,被扯下。 一只真正的鸡,就这么不可思议的出现在姜且的眼前,而它的背景板是一群七扭八歪,怒目而视的惨白人群。 哪有什么宾客,哪有什么送亲的队伍,哪有什么新娘,在夜间的微风下,这群人的身影不断在随风飘动,在这入目都是红色的世界里显得异常的惨白。 它们不是人,连魂都称不上,惨白的底色上是被笔墨随手点上几点的眼睛,鼻子,耳朵,或许该叫它们纸人。 “外客!有外客!谁把外客放进来的!”有在堂外宾客席上坐着的,一个墨点点的格外多的纸人张着大嘴指着姜且大喊道,即使它的纸帽子已风吹走它仍不管不顾,堂外的人群因着它这一声呐喊更乱了,它们不断克服着夜间的凉风,往屋内涌来。 同时在屋内正堂上,那只鸡,落在了姜且它们的跟前,被她身旁的魂魄一把揪住了鸡脖子,一直被魂魄拎着的纸灯笼里面的火,就趁着这时点燃了这只鸡的羽毛,顺风而燃,而整只鸡被困在那团阴影之下,逃脱不得,只得受着那烈火的焚烧。 “啊!啊!啊啊啊!宝儿!我的儿!我的儿!拿命来!”在八仙桌前侧方身着喜服的纸人,纠着它脸上全部的笔墨,盯着那只鸡哀嚎无比,就要直扑上来,但它被挡住了,被着从刚刚开始就呆若木鸡仍带着盖头的新娘子拦住了。 喜堂,彻底乱了。 不断有着纸人不断涌上来,拉扯之间,纸人新娘的那红盖头被扯下,露出了,鹅蛋脸,柳叶眉,双目含情,美得摄人心魄,它红着眼,扭过头看了姜且一眼,却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但它接着转身,往后狠狠一推那些纸人,给姜且推出了一条能跑向屋外的小道,姜且突然意识到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那个时刻,魂魄张着嘴,要和她说的是什么。 ”跑。左。“ 姜且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她起身就跑,跑出了屋外,然后毫不犹豫朝着正堂和院子之间的左侧跑去。 那里姜且之前是看过的,没有路,只有一座白墙,此刻因为喜事的关系上面系满了红丝绸,一条一条绕满了整座墙,竟将墙覆盖得没有空隙。 但姜且硬着头皮往前冲。 过了。 她冲破了那堵墙,不对,此刻这里没有墙,只有着红绸堆砌着很高,跃过那片红绸,是一条长长的长廊,没有灯,只有着天边的那轮血月勉强照清了前路。 姜且没有停留,她身后已有些许纸人飘荡着要来追她,她沿着那条长廊跑着,不断的往前跑,跑到她周围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她仍在向前,直至她跑过了长廊,直至又有新的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耳畔响起。 “恭喜宿主解锁新场地古屋。” 姜且才停下自己的脚步,她找到屋内木桌后的那块阴影,她躲了进去。 等她缓口气后,姜且才松开,自己一直握拳的左手,左手心上有着那块眼睛碎片,上面还有着姜且之前沾上的血迹,不过跑动之间,姜且的伤口又裂开了些,碎片上也有着一些新鲜的血迹,正泛着虚弱的蓝光。 “816系统处于激活中。三,二,一,激活成功,请问宿主要进行绑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