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真千金简直是恶魔【西幻】》 第1章 第 1 章 福斯家的宅邸今晚灯火通明。 花园里的月季懒洋洋地开着，在春季美妙的温度下舒展花瓣，枝条修剪得恰到好处，刚好能挡住那些八卦的客人，把他们脸上微妙的表情遮起来，保留些许社交距离。 “难得收到福斯的请柬，上次有规模这么大的宴会，还是五年前大小姐选进学院。” “什么大小姐，”被香槟浸润的嗓子微微沙哑，嗤笑着，“过了今晚就不是了，一个血统造假的赝品，现在真货找上门来了。” “血统测试仪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是教廷来人，不然还真被‘大小姐’混进去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 “福斯家动作还挺快，这才半年时间就找回亲生女儿了。” “毕竟这家人深居简出，不爱参加宴会和庆典，要丢女儿应该也就几个可以排查的线索。”香槟味的声音说完又感叹，“之前一直在传那个假货长相的确和福斯夫妻不太像的谣言，结果还真是被换进来的。” “既然是事实，那就不算‘谣言’。” “就是不知道那位真正的大小姐具体是谁，只听说好像叫……” “怕什么，我们参加的就是回归晚宴，真相马上就能揭晓。我敢打赌她一定长得很像福斯夫人，哈哈哈……！” 男人大笑起来，那笑声爬山虎似的沿着墙边一路而上，准确地传进二楼拉着窗帘的房间。 露易丝的身体抖了抖。 正在为她梳理头发的女仆卡拉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啦，小姐？” 露易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了片刻，才缓缓吐出来。 要把郁结在胸中的酸涩挤了出去。 她平淡地说道：“没事，你继续吧。” 半年前，当她被唤到校长办公室、指着血统证明上那行血红的小字时，这样的言论便充斥在她的耳边。 “赝品”、“假货”这样的词，已经是最文明、最优雅的称呼了。 而学校里那些本来就看不起她的学员，对她的蔑称才是一个比一个过分。 哪怕是贫民窟里最没教养的老乞丐，说了那种话也会割掉自己的舌头。 她抬头看向自己镜中的面容：还是亚麻金色的卷发，长度及肩，像一朵金灿灿的小向日葵。 只可惜小向日葵的花瓣恹恹地枯萎着——眼角微垂，面色苍白，好像生了一场重病。 唉，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做一只流浪猫，这对没什么生存经验的露易丝来说和去死没两样。 女仆卡拉知道露易丝正为什么发愁，作为从小把露易丝看大的半个【母亲】，露易丝的所思所想她都清楚，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自然也把卡拉气了个半死。 她手指用力，愤愤不平：“一群势利眼，新年的时候还一堆人想和小姐攀亲，现在就都翻脸了。” 说着，她又温言细语地安慰露易丝：“别担心露易丝小姐，我可是缝纫大师，实在不行我带你一起走，开服装店养你。” 露易丝被她幼稚的理想逗笑了，也不顾自己头发被拽得有些疼，难能应了一声：“好。” 卡拉被鼓励到，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开办服装店的创业梦想，完全没注意到露易丝已经陷入新一轮的神游。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卡拉的【缝纫】魔法，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却是非常优秀的生活类魔法。即使不在福斯家任职，凭借这一手艺，也能活得风风火火。 但露易丝不行。 她没有魔力。 神秘又完美的福斯家，小姐露易丝竟然没有魔法天赋——要知道福斯家的家长迪勒·福斯可是靠炼金得了国王青眼的。 在这个以魔法评级决定人生价值的世界，没有魔力和被判了死缓没区别。 不管露易丝前十七年的人生有多么努力，不管她在别的科目上排名有多靠前，只要她的魔法评价表是空白—— ——那她就是废人。 而现在，被查出血统造假的露易丝，连靠着家族做混吃等死的米虫的资格都没有了。 露易丝：…… 上帝为我关了一扇门，并顺手往房间里丢了只蟑螂。 而她被迫躺在家里的这半年，更是战战兢兢到了极点。 虽然这个家没人和同学一样对她嘲笑辱骂，但大家浮躁的态度，露易丝也是一清二楚。这种生活无异于钝刀子割肉，凌迟般把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因此，当真千金被找到的消息传进露易丝的耳朵时，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甘心地被法官锤砸成几块。 尽管母亲爱洛迪安慰她可以留在这里，但受够风言风语的露易丝眼见自己面颊日益枯瘦苍白，还是决定不受这窝囊气了。 只是……她可以去哪里呢？ 露易丝再一次地叹气。 说到去处，那位被迎回来的真千金好像之前一直住在穷人街区，如果自己去求求她，也许她会大发慈悲地把自己之前用的破烂传承给露易丝。 真千金强势回归，假千金被丢到贫民窟，这样大快人心的结局，真千金应该也狠狠出了口恶气，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吧？ 露易丝正胡思乱想，房门“刷”地一声打开，是迪勒，她的父亲。 迪勒长得像一把大茶壶，插在腰间的胳膊像一个把手，衬衫像一层白釉裹在浑圆的躯干外面。一顶小帽壶盖似的扣在头顶。 他的声音和惯常一样平静、淡漠：“时间不多了，收拾好了就来见见客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迪勒会亲自过来督促她，露易丝还是点了点头。 迪勒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或许是亲人的直觉不允许他亲近自己这个“冒牌货”。 如果是过去的露易丝，一定会为他难得亲近的行为而雀跃，但在身份被揭露的现在，露易丝只能感到窘迫。 好在真千金的回归宴会是她需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最后一件事。只要熬过去，她就不再是福斯家的焦点，她可以慢慢离开这座宅邸，离开让她痛苦的地方。 露易丝悄悄地给自己打气，在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可惜那笑容难看得要命。 迪勒步履匆匆，通知完露易丝后，又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这里才是他必须前来的地方，露易丝那里只是顺路。 但和细致地打理自己的露易丝不同，待在这个房间里的女孩头发跟刺猬一样毛毛躁躁。洗得发白的上衣，领口还皱皱巴巴地卷在一起，躺在沙发上补觉。 哦，至少把自己洗干净了。 而本应照顾她的女仆，正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一脸紧张。 看到迪勒进来，这位无所适从的女仆终于找到了救星，忙不迭地开口：“对不起，可是亚历山德拉小姐不肯……” 迪勒制止她的辩护，让这位可怜的女仆出去，自己则有些头疼地摘下眼镜，盯着闭着眼睛的黑发少女。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他竭力找出温和的词汇“劝说”刚找回来的女儿，“这是你回到福斯家的第一场宴会，务必要有一个良好的开始。再说了，你不想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吗……” 他说着说着，可躺在沙发上的人不为所动，眼皮子都没睁开。迪勒也开始沉不住气：“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亚历山德拉的嘴唇这才蠕动两下：“我可不稀罕‘福斯’这名声。” 她在贫民窟混得如鱼得水，要不是有事在身，她才不愿趟福斯家这滩浑水。 “再说了，露易丝·福斯不是很擅长这个吗？让她替我出席不就好了？” 说到福斯家的另一个女儿，迪勒终于生气了：“我们找你不就是因为你是亲生女儿？我们家族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了，不能再闹出更大的丑闻！赶紧把你这身衣服换了！等下露易丝也在场，你们俩都不准胡闹，给我们留点颜面！” 迪勒气哼哼地甩了最后的几句话，眼镜胡乱地擦了擦，重新戴回鼻子上。 真是气死他了！作为福斯家的主人，他何时受过这么大的气！ 露易丝向来乖巧，从未忤逆过他的意愿，除了没有异能外，迪勒几乎没操过什么心。 就算迪勒批评，露易丝也只有接受的份，哪里和亚历山德拉一样叛逆不驯！ 他握紧拳头，又无可奈何地摊开。 可是，偏偏这个亚历山德拉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二十分钟后来大厅。”他无力地给她下达最后通牒，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之前狠狠地摔了下门，风度含量为零。 听到关门声，摊在沙发上的亚历山德拉才施施然睁开眼睛。 紫罗兰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似是不屑，似是怀疑。 她可不信所谓的“亲生父母”。 亚历山德拉还记得，那天她被单独唤去社区教堂，修女将她带进一个小房间，牧师和一对衣着华丽的陌生夫妻坐在那里等着她。 看到亚历山德拉进来，那对夫妻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让她在原地转了个圈，才对着牧师说：“是她。” 接着，那对夫妻中的男人，迪勒，才站起身向她伸出双臂。 “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从怀赫来的迪勒和爱洛迪。” “欢迎回家，孩子。” 但是，即便牧师和迪勒都向亚历山德拉解释了来龙去脉并出示证明，亚历山德拉也并不相信他们的说辞。 因为迪勒和爱洛迪的反应太冷漠了。 如果真的是寻亲，作为失去骨肉十七年的父母，一定对错认这件事留有创伤后遗症。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排查到每一个人，以各种手段确认亲生孩子，不会随随便便地来教会，随随便便地指认一个孩子带回家。 更何况，亚历山德拉看着正和牧师交流的夫妻，他们脸上毫无认亲时该有的狂喜和对孩子的愧疚。仿佛亚历山德拉只是个在失物招领处躺了十七年的礼帽，有一天失主找上门，弹了下灰就带回头上。 她的童年，她吃了多少苦，又获得过多少希望，迪勒和爱洛迪都不关心。 还有那个“取代”她位置的女孩，露易丝·福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没跟她说过。 想到那个取代自己位置的“假千金”露易丝，亚历山德拉出奇地没什么恨意。 这个家满是谎言，织成一张粘腻的蛛网，露易丝也不过是不小心撞上去的飞蛾，挣扎中越陷越深。 更何况经过亚历山德拉的观察和打听，这个露易丝就是一只温顺软弱的小羊羔，这个家的每个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要是亚历山德拉自己，早就字面意义上和大家“打成一片”。 别说恨了，亚历山德拉都想给她竖个大拇指：有这气度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还当啥千金大小姐，就算跑去开荒，你也一定能活下来的！ 可惜两人到现在还没有见面的机会，不然她早就把这句真心话告诉对方。 亚历山德拉本来还想再拖延一些时间，但迪勒都来催促自己了，想必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不能和福斯家翻脸，亚历山德拉还是勉强坐起来，梳起自己缺乏营养而毛躁的发丝，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啧啧声和骂声。 随着她不耐烦的动作，一条细细的银链在她脖颈和衣领间时隐时现。而链子最底端则挂着一颗小小的珐琅彩蛋。 按理说这种有一定重量的装饰会给脖颈带来很大负担，但亚历山德拉这一颗不同，上边附着的精巧魔咒消减它的重量，让它比羽毛还轻。 彩蛋表面是一层苍白的银，开口处凸起一圈模糊的咒文，贫民窟出身的亚历山德拉自然是看不懂。所以从收到这颗彩蛋的那天起，亚历山德拉就从未打开过它。 而赠予她这颗彩蛋的人，也在第二天就不见了踪迹。 第2章 第 2 章 作为一名孤儿，要想在下层的社区活下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有人帮衬亚历山德拉，她估计早就冻死在某个飘雪花的夜晚了。 虽然亚历山德拉不是一个特别懂得感恩的人，但救命之恩，亚历山德拉还是决定找机会报答回去。 可惜她还没找到报答的方法，对方就在送完亚历山德拉生日礼物后神秘失踪了。而这个生日礼物，便是一直挂在她脖颈间的银色彩蛋。 亚历山德拉相信彩蛋里有线索，但彩蛋被古怪的咒语保护，不管是火烧、冰冻、用菜刀劈砍，还是用她所知道的魔咒攻击，这颗彩蛋依旧没有打开，甚至上边的装饰都没留下一丝划痕。 她还找遍了对方可能会去的地点，全都一无所获。下层的贫民社区并不如上层有秩序，很多人甚至没有自己的出生证明。在这种情况下找寻一个失踪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亚历山德拉正一团乱麻时，被教廷喊去和亲生父母相认。 看着这对脸皮和橡胶一样僵硬的父母，亚历山德拉本来打算扭头就走，不给发挥的机会。但就在牧师劝说她们拥抱的一瞬间，亚历山德拉灵光一闪：说不定福斯家的人脉可以帮她打听下落呢？ 每年都会有贫民窟的人失踪，相传他们是被带去了上层给贵族做奴隶。想必上层的贵族们有在各个层级间搜寻的特权。 迪勒利用她，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迪勒呀！ 脑瓜一转起，刹那天地宽。亚历山德拉默默夸赞自己机灵的小脑瓜，嘴角挂上假意的笑容，和那对夫妇抱在一起。 那之后的事情理所当然：告别了贫民窟的朋友们和用手绢拭泪的修女和牧师，她带着自己的行李来到福斯家。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梳理自己的头发。 “这梳子梳齿也太密了吧，”她抱怨着，“这一下下去还不得把半个脑袋的头发都扯掉……” 正当亚历山德拉与自己的头发做斗争时，露易丝已经出现在宴会现场。 作为满身负面新闻的“假·小姐”，露易丝这一出场必定会遭到不少人指指点点。这种狗血的事并不少见，但重视自己孩子的家长会先想办法按下风浪，让当事人避避风头，待情况缓和后再重回众人面前。 但这可是福斯家。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的露易丝，怎么会不知道这栋宅邸的每一个地方都精确到冷血的地步，一家三口、管家、仆从，都是这个“福斯”名号的冰冷机器中的齿轮。 齿轮没有血肉之情。 露易丝心底最后对迪勒的一点祈求和希冀，好像也静静地融化了。 心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露易丝用扇子捂住下半张脸，施施然走进会场。 今天天气晴朗，温度也没有白日那么燥热，宴会的现场便设置在了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枝上挂着萤灯和风石——这些触感干燥微凉的洁白石头蕴含着风魔法，制造出的微风把树叶吹得刷啦啦轻响。露易丝刚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喧闹的场合便立刻静了下来，只有悠扬的乐器声漂浮在空气里。 不出几秒，交流声又一次响起，像掩盖刚才失礼的宁静。但露易丝敏锐地发现，刚才站在门口、试图在迪勒刚出场便与之攀谈的几名下级贵族，不动声色地后撤几步，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抬头望向以前会和自己问好的几名女贵族，为首的女孩偏过脸，与女伴轻笑着交谈，咯咯的笑声中没有露易丝能插进去的空隙。 自己果然被孤立了。 她微不作声地皱起眉毛，正思考着还要不要上前打招呼，背后一个尖尖的声音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露易丝？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声音露易丝再熟悉不过了——她害怕的人如果列一个名单，希果菈绝对可以排到前几。 希果菈和她出生日期只相差两天，作为同龄人，希果菈和露易丝总是被大人们放在同一个天平的两端，只是随着希果菈的能力逐渐变强，她的砝码也越来越多，原本靠着家族的光环勉强平衡的露易丝也被翘到了天上。 而希果菈本人……脾气不能说是不好，只能说是“直截了当”，再加上希果菈的【声音】系魔法，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她的声音传播到耳朵里，因此她那些直来直去的话语总能轻而易举地扎破露易丝这个泡泡。 这下糟糕了。露易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发胀。希果菈本就和她不和，在学校也没少挑衅自己，现在她抓住了露易丝的痛脚，估摸着要狠狠嘲笑一番才解气。 可能是露易丝反应太迟钝，希果菈猛地伸手，扳住露易丝的肩膀要她强行转身：“喂，听不到我说话吗？我说你怎么会在……” 两人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希果菈刚刚结束自己的度假，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一头青绿色的卷发披散着，露出内层粉红色的发丝，一双眼睛不客气地扫视着露易丝，露出一点不忍直视的神情：“呵，半年不见你竟然就把自己搞成这番模样，唉，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离你远点，这样以来显得战胜你的我自己也不怎么样。” 她后面站着的一个红头发年轻人脸色些许尴尬：“希果菈……” 希果菈继续说：“唉。你父母也没用，连你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炼金术的秘方？我看迟早被人偷了，到那个时候，国王也护不住你们……” “希果菈……”那名年轻人更尴尬了。 希果菈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真搞不懂你怎么还有闲心跟这群人打招呼，她们一看就是来看你笑话的，唉，我看这些人也没什么眼力见，不在乎你也要在乎家族之间的关系吧？” 希果菈总是敢说敢想，嘴巴一张就是说，因此总是刹不住车地一路狂奔。除了露易丝，那些刚刚还在讲小话的贵族面上也挂不住，悄悄地向外挪去，试图离大喇叭希果菈远一些。 “希果菈！”那名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上前，“大家都听见了！” “是这样吗？”希果菈这才停下自己的长篇大论，但依旧是无所谓的态度：“我也没说什么吧，大家不都这么想的吗？我也是为了看露易丝的笑话才赶回来的耶。” 露易丝：“……”可以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你，也是和我相差无二的风景。 “说来说去都怪你，”希果菈下了个结论，“要不是你血统有问题，场面也不会混乱成这样——还不快回房间待着，我看你也不像能应对这些人的样子，不如让你看看本小姐的应对能力……” 露易丝压根找不着插话的机会。诚然，希果菈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这种不顾一切的气势是这些贵族最害怕的东西，有她坐镇，保证这些贵族都能闭紧嘴巴。 除非有更耀眼的太阳，才能遮住希果菈的光芒。 仿佛为了印证露易丝的预感，红头发的年轻人忽然紧张地抓住希果菈的胳膊：“怀赫大人来了。” 希果菈立刻闭上了嘴。 希果菈嘴唇合上了，露易丝的心就提起来了。 糟糕，得罪不了的人出现了。 怀赫有着他家族标志性的棕色鬈发和黑色眼睛。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每一代最为年长的男孩都叫做怀赫·胡曼恩——以纪念祖先。 怀赫·胡曼恩和他的家族，就是他们这些贵族的中心。 根据贵族之间不停联姻形成的乱七八糟的血缘网来看，怀赫·胡曼恩是露易丝父亲迪勒的二姐的三哥的表弟的……儿子，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但这种远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血缘，另一角度上成了可以联姻的条件。 怀赫家族的地位加上福斯家族的炼金术能力，绝对能让未来更上一层楼。 所以怀赫在露易丝生命中主要扮演着不熟的未婚夫的角色。年幼的时候大人们还会安排他们见面，但随着露易丝魔法评级越来越低和最终爆出的血统问题，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对方，连句话都没捎过。 但这样窘迫的背景下，怀赫·胡曼恩不仅没有放出解除联姻的消息，今天更是来到了福斯的宅邸。 露易丝正疑惑对方为什么在这里，转念又了然：他应该是来见福斯家真正的女儿。 毕竟联姻最重要的是头衔，而不是名声底下真正的那个人。 所以露易丝被逐出家门后，那位真千金自然就成了联姻的砝码。在她的回归晚宴上露个面，可以表现出怀赫家对福斯家既往不咎刷个好感，又能探探这位真千金的情况。 “怀赫大人，”露易丝上前行礼，“您大驾光临，福斯家备感荣幸。” 怀赫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露易丝摇头：希果菈单方面输出而已。 希果菈试图张嘴辩解，她身后的年轻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怀赫：“希果菈小姐也是被能力所困，还希望你能再担待一点。” 他和往常一样寒暄了两句，仿佛这一系列狗血事件都不存在似的。但露易丝刚准备松一口气，怀赫“话又说回来”地提到了晚宴接下来的活动：“不知道福斯大人有没有向你介绍过那位刚回家的小姐？” “没有，”露易丝摇头，“今晚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这样啊。”怀赫笑容隐去，“我还想提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呢，可惜神没给我这个机会。” 他看了看大厅中悬挂着的半透明的时钟，“我和福斯先生还有事商议，等下再见。” 怀赫刚走出希果菈的攻击范围，那位年轻人立刻把手转移到自己耳朵上——希果菈发出汽笛一样尖利的声音：“露易丝，我就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现在赶紧带上你的行李，跑到下方的位面去，越穷越好，因为贵族不会去没有风石和冰石的地方。” 露易丝：“……为、为什么？” 希果菈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报复啊！你这个笨蛋！你占着她的名头好吃好穿这么多年，她一定会心理不平衡，想方设法地找你不爽。现在怀赫对那个小姐的好奇心明显强于你，她要是拉着怀赫跟你作对，你肯定赢不了的。我度假的时候听到一些八卦，白水家的私生子可是被丢到了下位面中的下位面……” 希果菈紧接着又说了些稀奇古怪的报复方式，露易丝直皱眉头。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被人报复，但应该不至于有希果菈说的那么猎奇吧？ “但是，我听说那位真正的福斯小姐……” “也算个好人吧。”冷不丁地，一个从未听过的清脆声音插进希果菈和露易丝之间，像一把剪刀剪断了丝线。“不然就你们这样说坏话都不避着人的样子，早就打成一团了。” 希果菈看向露易丝身后，露易丝惊慌地转身，但肩膀却被牢牢按住，另一个人沉重的重量压在她的后背上：“如果我是你，会管好自己的嘴。” 露易丝偏过脑袋想看看是谁这么失礼，但脸颊差点撞上另一个人的鼻梁。 第3章 第 3 章 “哎哟，”对方警告道，“小心点！” 露易丝马上听话地把头扭了回去。 她们靠得太近了，露易丝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发丝垂进他的颈窝，刺得她痒痒的。对方怕不是一颗桃子。 她正胡思乱想，搭在肩膀上的手猛地加重了力度，另一只手则绕到前边，紧紧地箍住了露易丝的脖子，几乎让她动弹不得。希果菈后退一步，一脸戒备地盯着不速之客：“你是谁？放开露易丝！” 她抬手，手上的戒指发出莹莹绿光，那是她要使用魔法的预兆。 陌生人呵呵地笑了两声，嘲弄般说道：“那如果我就是不放手呢？” 手指搭上露易丝的脖颈，指肚在皮肤上点了点：“你们两个随便揣测别人，也许吃个教训才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希果菈瞪起眼睛：“这关你什么事？难道你……哦！”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手，绕着陌生人和露易丝看了一圈：“怪不得你穿得这么……呃，奇怪，我还以为是谁家的仆人呢！” 露易丝不明就里，但她没有魔法，只能保持着被陌生人控制的姿势。 “像你们这种人的‘时尚’，我才是不理解。”那人说，“我要是带她走，你穿这么高的鞋，怎么可能追得上我。” “那你未免太小看我的魔法。”希果菈说，“我的声音和你的双腿，哪一个速度更快？” 露易丝注意到，希果菈嘴上不饶人，但她戒指的荧光已经暗了几分，看样子并未和对方交手的打算。周围渐渐有贵族的窸窣动静，看来大家都注意到这里的异变。 她的太阳穴顿时疼了起来：圆场是一个技术活，但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一个需要人质圆场的场合。 “大家都冷静一下……”露易丝带上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不过是一次，呃，老友相见……” 朋友难得见一次面，来个热情的熊抱很正常吧。 但看着大家的表情，露易丝心想，这个借口可真够蠢的。 “这种借口还真亏你想得出来。”挟持者仿佛能够听到露易丝的心声，以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清的耳语说道，“本来想抢在迪勒之前先和你见一面，现在看来，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露易丝也悄声回答，“你有什么话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你这样做，只能说明……” “说明我的女儿们很有默契啊。”突然，一道明亮的光线打在露易丝脸上，紧随其后的是迪勒洪亮的声音，“亚历山德拉，别把你的姐妹抱得这么紧，她身子骨可没你硬。” 箍在露易丝肩颈的力量一下子放松，失去重心的露易丝立刻跌跌撞撞地扑向前方，希果菈向前迈了两步扶住了她：“你脖子都被勒红了。” 希果菈气恼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迪勒耳中，他那游刃有余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亚历山德拉毕竟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教导她礼仪，动作难免粗鲁了些。” 咦？ 露易丝缓慢地眨了眨眼，她就是那个真正的“福斯家的女儿”？ 顾不得脖子上的疼痛，露易丝望向自己面前的亚历山德拉。可惜的是，她背对着露易丝，只能看到一头乱翘的头发，还有朴素得不像话的衬衫和长裤。 “父亲。”亚历山德拉的声音没了刚才的情绪，恹恹地打招呼。 她扭头，正好和露易丝来了个对视：“对不起。” 露易丝被她看得缩了一下脖子：“……” 亚历山德拉和她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她的脸很小、很瘦，但眼睛却很大，嵌在眼眶里像燃烧着荧荧火焰。脸颊上没有多余的肉，从颧骨下来，两条笔直的直线在嘴唇底下相交，形成一个锋利的下巴。 这双眼睛并没在露易丝脸上停留多久，而是很快转回到了迪勒后面的女人身上：“母亲，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典礼了吗？” 爱洛迪·福斯和女儿亚历山德拉有同样颜色的眼睛，但传递出的气质完全不同。她是一朵紫罗兰，剪裁得当、纯白优雅的礼服就是承载这朵花的花瓶。爱洛迪伸出手，在亚历山德拉头上轻轻地揉了揉：“既然你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开始。” 希果菈猛地捏了捏露易丝的掌心，“快去快去，别输给她！” 她这次记得小声说话了。 露易丝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跟着亚历山德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早已搭好的大理石平台。福斯家终于集齐了四位成员，她们一同站在台上，面对着下面安安静静的贵族们。原本悬挂着的风石，“叮铃叮铃”的声音也静止了。 整个程序很有福斯家的简约风格，简约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迪勒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解释了一下找到亚历山德拉的来龙去脉，最后才提到了露易丝。 “露易丝是我的女儿。”迪勒说，“既然她来到了我们身边，那就是我们的幸运。有了她，我相信亚历山德拉也多了一个可以帮助她融入这里的朋友。” 呃，露易丝心想，我吗？ 她刚刚还差点要把我勒死耶。 似乎是露易丝神经过敏，她仿佛感受到亚历山德拉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立刻浮起一层小疙瘩。 迪勒讲完后，贵族们举起酒杯向台上的亚历山德拉和露易丝示意，露易丝连忙压下不快，对着他们回礼。 “我真高兴能看到你们两个和睦相处，”爱洛迪走到露易丝和亚历山德拉背后，双手搭在她们肩膀上。“我想，你们两个可以互相拥抱一下，让大家都能亲眼见证你们的关系。” “妈妈，我和露易丝还不太熟悉，”亚历山德拉说，“我有些不好意思。” 她紧接着提议：“我和露易丝先握个手吧。” 露易丝也急急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害怕亚历山德拉抓着拥抱的机会，再一次勒她的脖子。 见两个女儿达成一致，爱洛迪欣然接受了这一建议：“亲爱的，这当然不是问题。” 她垂下手，面带慈爱的微笑，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亚历山德拉伸出一只手：“很荣幸认识你。” 露易丝握住它：“我也是。” 她的掌心又热又潮湿，公然暴露露易丝惶惑地内心。亚历山德拉抬了下眉毛，刚准备把手抽出来，两人手掌贴合的地方便涌起一股滚烫的感觉，像将双手浸在热水中。亚历山德拉条件反射地想把手缩回去，但她失败了。 露易丝也有同样的感觉，她没忍住，小小地惊呼一声。 是光，细细的光线从两人指缝中溢出，缠绕在她们的手指和手背上，并蔓延到手腕，很快，两人的手便融在一团明亮的光球中。 最诡异的是，微笑着看着她们两个的爱洛迪，还有台下的贵族们，依然是一副热切的模样，并不奇怪这一光球的存在，仿佛它压根不存在，台上只是一对姐妹的认亲戏码。 他们看不见。 露易丝和亚历山德拉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这一情况不在任何人意料之内。 就在这时，两人脑海里同时响起一道诡异的人声： “恭喜！您的【灵魂契约】已成立！” 本文其实不算系统文，后面没啥这个声音的剧情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