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燚烬晚风》 第1章 第1章 劫持 南迦首都马朗的雨季，从不讲道理。 前一刻还是闷得令人发慌的粘稠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地压着周遭宽大的南亚特有的阔叶林，空气里糜烂着腐烂水果、廉价香料和零散地分布在阔叶林中的贫民窟不知名的酸馊气味。 下一刻，毫无征兆，天像是被猛地捅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哗…… 暴雨倾盆而下，粗鲁地冲刷着整个世界。密集的雨点狂暴地砸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躁响。 一道闪电划过，林晚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捂住了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姑娘的耳朵。一串清脆炸裂的雷声过后，“林老师，快看，图书馆！”惊呼声此起彼伏。 林晚自然看到了，刚才那个炸雷不偏不倚落在了图书馆的房顶上，焦黑还在冒着烟的屋顶铁皮被掀掉了一角。残缺的铁皮割断了房檐下的电线，随着狂风扭动时，正和电线擦出可怖的火花。 “桑落，你是班长，也是最大的孩子，你要照顾他们，老师到图书馆去把书籍搬到安全的地方！”林晚招呼一个一脸坚毅，大概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到身边交代着，男孩点了点头。林晚顾不了太多，转身冲进了被雨幕遮没得走廊，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奔去。 “你怎么来了，这里人手足够！”刚冲进图书馆的大门，林晚就被傅砚声一把拉住。 这所由傅砚声全资资助的援建学校总共收养了大概三百名无家可归的孩子，教职工有三十来人，现在几乎所有的教职工都已经聚集在图书馆里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正在被雨水冲刷的书籍。 “回去和孩子们待在一起，这里不需要你！”傅砚声见林晚没有回应自己，攥紧了她的胳膊大声嚷到。 林晚依然没有回应，而是挣脱了傅砚声的手，直奔漏雨的角落，附身抱起一摞书籍融进了搬书的人群。 “轰隆隆……”随着大地的震动，巨大的声响从学校四面八方袭来，不像是雷声，搬书的队伍在一瞬间静止下来，茫然的目光齐刷刷转向窗外。 “轰……”一声巨响，学校大门在一片火光之后湮没在滚滚浓烟里，几乎同时，傅砚声一个飞扑，抱住林晚之后紧紧将她压在身下。 不知名的铁石碎屑击碎了图书室所有的窗户，玻璃残渣的二次飞溅击中了搬书的人群，惊呼、尖叫、痛苦的声音伴随着倒地声响起，血腥味立即弥漫开来。 “哗啦……”学校院墙在坦克、装甲车、步战车的履带之下，四分五裂之后轰然倒塌，整个学校被一支突如其来的武装力量包围了。 殷红的血液正从傅砚声的肩膀处流出，浸透了他白色的衬衫，蔓延到林晚的手腕处。 “你受伤了！”林晚一边惊恐地呼叫着，一边寻找傅砚声的伤口。 傅砚声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反而安慰着林晚：“不要怕！政府军很快就会赶来解救我们！”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图书馆本已被流弹击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踢飞，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冲进来，他们斜跨着冲锋枪，进门之后不由分说，抓起倒在地上的人的头发，一顿拉扯朝外面拖去。 傅砚声挣扎着奋力护住林晚，挥舞着没有受伤的手臂怒吼：“不要碰她，我们跟你们走！” 他们被拖到学校礼堂，林晚看到孩子们都已经被驱赶到了这里，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瞪着惊恐的眼睛，泪珠沿着脸庞滚滚而下。 年幼一些的孩子刚开始哭叫，一阵枪声响起，哭声顿时被吓的憋了回去。 教职工们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好在是玻璃碎片的二次伤害，几乎都是皮外伤，但是鲜血染红了衣服，看起来依然十分恐怖。 枪声过后，杂乱的武装分子突然两边分开，让出了礼堂正中的通道，沉闷的皮靴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前面的讲台上。 在那人回转身的一刻，林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魁梧的身材，长卷发，面部棱角分明，只是半张泛着幽冷光芒的金属面具遮住右半边脸庞，面具上眼睛的位置没有开孔，而是雕出的眼睛的形状，看起来愈发阴森可怖。 “well well well！”那人拍着手笑说：“请问哪位是傅砚声先生？” 林晚紧紧拉住傅砚声的胳膊，傅砚声温柔地回望了林晚一眼，还是坚定地举起手示意自己就是。 “我叫卢昻，很高兴认识你！”面具人蹲下身子用独眼盯着傅砚声笑说。 见傅砚声没有理会自己，卢昻丝毫不恼，反而牵动了一下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晚，然后突兀地伸出食指勾住林晚的下巴说：“你一定就是林晚女士喽！” 林晚和傅砚声四目相对，这个卢昻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果他知道这个马朗最大的援建学校的赞助人是傅砚声倒并不奇怪，可是他怎么就一眼断定傅砚声身边的就是林晚呢？ “不用奇怪，也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借用这里……”卢昻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整个礼堂说：“来见一个……老朋友……”当他说到“老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独眼中冷光一闪，咬肌不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说完之后他再次回身坐到有人为他搬来的一张椅子上，一挥手，又有一群人蜂拥而入，他们有条不紊地将礼堂中间的桌子拼到一起，然后将电脑、电台、交换机、路由组装了起来。 很快，一道投影的光射到礼堂前方正中的白色幕墙上，坐到电脑前的一个长着西方面孔的“地中海”对着卢昻举起手，做出了三二一倒数的手势。 “地中海”的倒数结束，幕墙上的的蓝屏闪动了几下，然后画面出现，傅砚声和林晚盯着屏幕，画面上明显是一个政府军的临时指挥部，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坐满了人，他们大多面色惶恐地交头接耳，正中一位身着军装，肩章上闪耀着将星的人面色严峻地沉默着。 卢昻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甚至始终背对着幕墙，一个小卡拉米把冲锋枪甩到身后，手持一部运动相机对准了卢昻，前面屏幕上卢昻和政府军将军的画面一分为二。 卢昻笑着说：“颂帕将军，想要救下这里的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把帕姆送过来……” 帕姆？傅砚声和林晚疑惑地对视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和卢昻劫持学校有什么关系呢？ 新作者，新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劫持 第2章 第2章 帕姆 “卢昻，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颂帕面无表情地说。 卢昻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后大笑起来说：“颂帕将军，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我……是在……命令你！” “你凭什么？”对面的颂帕回应的反而显得比刚才轻松了一些。 卢昻的笑声不停，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金光闪闪的手枪，对着空中扣动了扳机，凄厉的枪声让礼堂中再次发出一阵尖叫声。 卢昻双手一摊，握枪的右手刚好晃动中指向那些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说：“你以为我会拿他们做筹码吗？你错了，颂帕将军，他们才是我的筹码！” 一边说着说，卢昻一边用枪指向了挤作一团的教职工，“他们大多数来自哪个国家咱们心里都有数，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应该已经紧急照会他们大使馆了吧，如果是，我刚好可以帮你个忙，我要找的帕姆信息可是不好收集，我就当做礼物送给你吧！” 卢昻挥动了几下手中的枪，他的画面随即在幕墙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是马朗市中最为繁华，却也是鱼龙混杂的一条步行街金光巷！ 多组图片不断闪现在幕墙上，最终一张大大的图片覆盖住了之前所有的图片。 “黑菩提！”林晚轻声说着，傅砚声有些茫然，转头看向林晚，林晚低低地像是自言自语：“那是金光巷的一个佛牌店，我之前给孩子们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去过那家店，原来他要找的是那个店主。 傅砚声再次转头看向幕墙，所谓的黑菩提佛牌店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窄窄的档口，门头下面是一张吧台，店内墙上挂着各种佛牌，一个男人坐在吧台后面，面对着镜头，只是，他的脸有些模糊。倒不是因为拍摄的原因，而是那人留着脏腻腻的长发，头发打着绺遮盖住了大半张脸。 “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我知道他的身份，却用这种方式来找这个人，不瞒你说，这个人已经消失了一个月了，也就是拍到这张照片的当天下午，他似乎人间蒸发了……”卢昻耸了耸肩说。 他自己也回头看了一眼幕墙上的图片，然后转回身继续说：“不过好在，我还能提供更多的资料给你。” 卢昻打了一个响指，坐在电脑前的“地中海”，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很快，幕墙上出现了一系列图片，只是图片的质量显然差了好多，所有的图片正中都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看起来这些图片并不是偷拍的，而是从不同的监控画面中截取出来的。 图片质量差的另一个原因是，图片中的场景都是深夜，而且那个人影一直都是穿着黑色的帽衫，即便是从身形还是姿态上都很难判断他究竟是谁。 “这一部分的谜底我稍后揭晓，我们继续欣赏下一张！”卢昻志得意满地笑着说。 又一张图片出现在幕墙上，那是一张稍显老旧的照片，照片中的场景并没有什么新奇的，那是大学毕业合照，千篇一律的大学教学楼主楼平台，一群穿着学士服的年轻人，或双手中规中矩的握着卷成筒状的学位证书，或单手握着学位证，另一只手比着过时的剪刀。 “地中海”不时飞快敲击着键盘，时而又拖动一下鼠标，图片在一点点拉大，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古彭大学！”林晚惊呼出声，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幕墙上的照片。 2021年7月5日古彭大学2017级网络信息安全学院17-1班毕业合影…… 照片下方一行已经稍显模糊的鎏金文字被“地中海”拉了出来，随着字迹的显现，林晚的心跳莫名地加速，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汹涌地袭入她的脑海。 那是林晚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班级，虽然她并不在那个学院，更不在那个班级，可是她也是古彭大学2017级的学生，只不过她读的是管理学院。可是那个人，突然间销声匿迹，又让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就在那个班级。 “陆晨州、顾临、沈燚”照片虽然有些久远，但是从模糊的轮廓上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一些音容笑貌，尤其当“地中海”用红圈圈出来三个人，并标注了每个人的名字之后，林晚的心已经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卢昻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笑的肆无忌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颂帕将军，感谢你的耐心，你也看到了，我向你要的那个人——帕姆，就是这三人中的其中之一，我已经把范围缩小到了这个程度，不知道颂帕将军还满意吗？” “当然……”卢昻没有给颂帕插嘴的机会，继续说到：“你们不要试图通过常规的渠道来找到这个人，比如出入境记录……因为他是一个身份特殊的人，但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傅砚声的心理波动并不比林晚小，他也在喃喃自语：“他们三个？怎么可能？” “我刚才说了，第二拨照片的谜底我随后揭晓，那么我们来回顾一下！”卢昻兴致勃勃地看向“地中海”说。 第二批照片再次显示在幕墙上，这次不仅仅是林晚和傅砚声，就算是并不认识之前毕业合影上三个人的第三者也能发现其中的关键，因为图片上的人身形瘦削，而毕业合影上的顾临是个胖子。 也就是说，卢昻口中的帕姆，一定是陆晨州和沈燚其中一个。 “好啦，竞猜环节结束，下面进入正题！”卢昻好似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因而对着空中又开了一枪。 在又一次的惊惧尖叫声中卢昻悠闲地说到：“颂帕将军，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在你们找到帕姆之前，我每半个小时杀一个人质，记住，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在和你谈条件，我是……命令你！” “而且……我要求你，把寻找他的信息，包括网络文字、图片，对了，还有实时视频全部共享到这里，我想，这里一定有人很想看……” 卢昻说完之后俯下身，用枪点了点林晚的额头。 第3章 第3章 绝密 幕墙上全屏显示政府军指挥部的工作场景，只不过屏幕上方正中出现了一个三十分钟倒计时。 因为画面是实时的，对面的风吹草动，学校礼堂里都听得一清二楚。对方调动救援部队、医疗机构、沟通大使馆的电话声响成一片。 颂帕将军不时发布一些指令，有些部门的负责人起身离席，又有一些人拎着电脑设备进来，在会议桌上打开电脑后开始快速检索着信息。 “不管是陆晨州还是沈燚，他们怎么可能在南迦呢？而且当初公司破产之后，大家立即就失去了联系，他们好像是刻意和你失联的吧？尤其是……”傅砚声低声问林晚。 林晚没有回答，她现在的脑子一片混沌，陆晨州、顾临、沈燚，他们三个是大学同班同学，毕业后同时进入棱镜网络科技，跟着公司共同成长，而且他们当初已经成为公司的核心骨干，在人工智能领域已经做到了行业顶端。 只是天不遂人愿，随着技术垄断、全球贸易战的凸显，棱镜科技面临双重压力，一是海外资本的撤离，一是融资计划的失败，突然之间，偌大的公司就宣布破产了。 一个武装分子从外面跑步进来，在卢昻耳边低语，卢昻冷笑了一声点点头，不一会一个医疗小组在武装分子的押送下进入礼堂，立刻开始了伤员救治。 医疗小组进入礼堂之后，礼堂大门随即关上，所有落地窗的窗帘也被武装分子同时拉上，礼堂和外面立即形成了两个隔绝的世界。 一个医护人员过来处理傅砚声的伤口，林晚这才松开他的手臂，颓然瘫坐到一边，他的视线与傅砚声无意间碰撞在一起，两人都是满腹的疑虑。因为，他们俩也曾经是棱镜科技的员工。 林晚是那三个人的同级校友，说起来，进入棱镜也是他们四个人商议的结果，虽然当初她进入棱镜遭到了其中一个人强烈的反对，可是她最终还是如愿加入了棱镜。 前方幕墙上的信息打断了林晚的思绪，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关注对面信息的搜集。屏幕上滚动着陆晨州和沈燚的资料，从学籍信息到学科成绩，到家庭信息再到日常表现。 大学阶段但凡能搜集到的信息几乎全部囊括在了屏幕上，除了……感情生活！ 接下来滚动的是那三个人在棱镜科技时期的资料，当然重点还是放在了陆晨州和沈燚两个人身上。 林晚的心突然又揪了起来，从他们消失在棱镜科技宣布破产之后，到他们其中一个人以帕姆的身份出现在南迦的首都马朗，是不是他们消失的两年信息就会在今天真相大白呢？ 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因为在棱镜科技的信息较新，而且有些资料涉及到公司的公开活动，甚至有些视频信息开始出现。 林晚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墙，看着熟悉的面孔在视频中从青涩变的成熟，从明朗变得默然，眼角的泪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滑落。 傅砚声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他伸过手来来轻轻去握林晚的手，不料林晚触电般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这是个下意识得动作，她和傅砚声在这所援建学校里已经待了两年多了，其实从在棱镜科技开始傅砚声就没有掩饰对林晚的照顾，或者说……喜欢，可棱镜时期，她和他还在一起，她总能不失礼貌地拒绝他。 可是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两年多，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林晚自己都不清楚有没有动摇过，尤其在傅砚声炽热的追求下，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他们此前已经免不了有一些肢体接触，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然了。 没想到，当那个人的面孔清晰而鲜活地出现在屏幕上时，她的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对傅砚声的抗拒也就在无声中恢复了。 倒计时过去了十分钟，棱镜时期的资料也基本显示结束，当资料滚动的速度由慢到快，再由快到慢，林晚的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升腾翻滚。 她期待着，期待着棱镜公司结束后的内容，或许两年多来她苦苦寻觅而又不得的秘密就要在今天解开。 “嘟嘟……嘟嘟……”音响里传来了刺耳的报警声，林晚死死盯着前面的幕墙。 “绝密！”两组鲜红的字样跳出来，屏幕像是死机一样，惨白的底色，鲜红的字迹像刚刚凝固的鲜血一样刺眼。 卢昻站起来，无奈地用枪顶着自己的头皮挠了挠。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林晚不知道自己在问谁，也不知道谁会给自己答案，她只是想问出来，以此宣泄内心的失望。 傅砚声捂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也疑虑重重地说：“按理说，他们其中一个人是现在的帕姆，那另外两个人的资料就不应该是绝密的，可是……” “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三个人的身份都很特殊；二是为了掩护真正的特殊身份的那位，其他两位陪绑做了棋子！”卢昻像是很善解人意地向傅砚声解释到。 屏幕上短暂的空白之后，突然又动了起来，林晚的心刚有些悸动，但是看到内容之后还是失落地叹息了一声。 因为，屏幕上出现的是金光巷，好在这次出现的不是图片，而是视频。 视频拉的有些远，看来是从周边的监控上调出来的，视频上标注了日期，时间显示是一年前，那个档口原来是个特色小吃铺子，从上任摊主撤店，到新的装修开始，直到“黑菩提”的匾额挂上门楣。 林晚瞪着眼睛辨认着视频中的新任店主，黑菩提的老板帕姆，他会是谁呢？陆晨州还是沈燚，面部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一是因为视频的镜头比较远，二是从帕姆出现在视频中就是那个油腻腻的长发造型。 可是出乎林晚意料的是从体态上也无法辨认，因为视频中的帕姆始终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怎么也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如果，他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无疑是成功的，因为林晚都无法判断这个人究竟是陆晨州还是沈燚，换做其他人就没有辨别的可能了。 “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这个帕姆不是他们任何一个？”傅砚声征询般地转向林晚问。 林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帕姆的一举一动中，对于傅砚声的问题充耳不闻。 屏幕上的视频在加速，春夏秋冬的轮换之后，逐渐加速到了离目前最近的日期，而同样的，倒计时也又悄然流逝了十分钟。 第4章 第4章 摩托车 倒计时跳过十分钟节点，礼堂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幕墙上，而现在他们则刚关心自己的命运。 卢昻歪歪扭扭地持枪对着一个女护工指了指，马上有两个武装分子朝着她走了过去，这位女护工的老公是学校的园丁，见到武装分子上前，立即附身护住自己的老婆。 可面对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一枪托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立即瘫软在了一边，女护工一遍哭喊着挣扎着去抱自己的老公，可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地被两个人架了起来。 “周蓉……”林晚如梦惊醒般站起身扑向两个武装分子，一把抱住女护工。 “林晚！”傅砚声看到林晚冲上去保护周蓉，他也起身去拉林晚。 林晚死死抱住周蓉，回身对傅砚声说：“不可以，她刚怀孕，他肚子里还有孩子，我不能让他们伤害她！” “林小姐，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吗？”卢昻一脸戏谑地问。 林晚仍旧拼命保住周蓉，慌乱地摇着头说：“我不想知道，我不管他是谁，但是我现在不能让你伤害她！” 护工周蓉在林晚怀里放声大哭，身后她老公被医护人员拖到了角落里去紧急救治。 “别着急！咱们大家都要有足够的耐心……”卢昻摆了摆手，两个武装分子放开了周蓉，反而押着林晚走到了卢昻身边，卢昻则又一次转身面向了幕墙。 屏幕上的日期应该是来到了帕姆消失的那一天，因为林晚已经注意到那是一个月前的具体日期。 头发油腻腻的帕姆，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起身离开了“黑菩提”的吧台，没有丝毫犹豫，出门，转身锁门，带上安全头盔，骑上一辆停放在门前的摩托车，消失在了人群里。 摩托车？林晚的瞳孔猛然收缩，转身看向傅砚声，傅砚声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个细节，两人对视的瞬间，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细节没有躲过卢昻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立刻显现意思疑惑和不安，然后立刻对着电脑前的“地中海”叫到：“快！链接战车定位！” “地中海”虽然不明白卢昻为什么会突然失态，但仍旧娴熟地敲击着键盘，前方的屏幕再次一分为二，一半是沿着帕姆消失的方向进行摄像头追踪，另一半则显示出一片黑屏之上无数个围成圆圈的绿色光点。 绿色光点环绕成一辆辆坦克、装甲车、步战车的形状，光点中间影影绰绰地晃动着红色光点，那应该是战车上的武装分子。 “黑进政府军的指挥系统……”卢昻的声音有些颤抖，而“地中海”好像提前领会了他的意图，几乎就在十几秒中的时间里拉出了一层电子作战示意图。 一个个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色圆圈，中间打着×，随着“地中海”的拖动，作战示意图和之前的战车方位重叠起来，所有打着×的圆圈刚好覆盖了战车的绿色光点形成的轮廓。 屏幕上的倒计时来到了最后三分钟，对于帕姆行进路线的摄像头追踪再次出现了摩托车的踪迹，只不过骑手的妆容却发生了改变，虽然带着头盔，但是衣服换掉了，而且从头盔无法遮住的耳边和后脑处可以看到，原本帕姆油腻的黑发变成了灰白色。 倒计时两分钟…… “呼叫直升机！”卢昻突然前冲一步，左臂环绕住林晚的脖子，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手中的枪顶在了林晚的太阳穴上。 “找到那个人！”他气急败坏地命令着。 林晚几乎被卢昻勒的喘不过气来，但是她焦灼的眼光中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在被劫持的人群中快速搜寻着。 她和傅砚声从看到屏幕中出现的那辆摩托车开始，就已然明白了，一个月前，学校新来了一位门卫，那是一位灰白头发的老者，他的日常工作就是负责每天按照作息表打铃，晚上巡视学校，虽然他来了学校一个月，但是很少开口说话，林晚甚至以为他是个哑巴。 而且当初他骑车摩托车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林晚还有些失笑，因为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年人骑着一辆摩托车，看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倒计时一分钟…… 礼堂上方传来直升机轰轰隆隆的声音，礼堂幕墙所在的舞台两边有两个环形楼梯，连着两扇小门，直通礼堂上方的平台。 卢昻勒着林晚的脖子一步步朝着楼梯退上去。 林晚快速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暴雨来临之前，门卫并不在主楼，按照惯例，他应该是巡视主楼之后走回门卫室的路上，因为那个时间段正是他回门卫室拉响下课铃声的时间。 图书馆被雷击中之后，搬书的人群中也没有他的身影。 他究竟是谁？ 他当时在哪？ 他现在又在哪？ 林晚没有丝毫对于自身安委的恐惧，满脑子都是疑问。 倒计时最后十秒，卢昻拖着林晚已经来到了连通平台的小门边，外面平台上一架直升机稳稳落了下来。 礼堂内的武装分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纷纷拉起地上的人质，朝礼堂大门和落地窗涌去。 “咔哒……”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礼堂内顿时漆黑一片，断电了…… 外面凄厉的呼啸声传来，“轰隆隆……”密集的炮声响成一片，学校四周的战车瞬间被一片火海笼罩住了。 “哒哒哒……”LS2型冲锋枪的枪声密集响起，林晚的余光已经透过雨幕看到火海外围黑压压的人群向中间冲锋过来。 “哈哈哈……帕姆，我知道是你，你向政府军提供了我们的战车方位和人员分布，可那又怎么样呢，你的女人现在可还在我手上……”卢昻咆哮着，不顾怀里林晚拼命的挣扎，死死勒住她的脖子，一步步退向直升机。 因为林晚在卢昻手上，已经冲过火海的政府军不敢贸然对着直升机射击，卢昻拖着林晚上了直升机，螺旋桨的旋转一阵紧似一阵，直升机拔地而起冲进了雨幕里。 “嗡……嗡嗡……”微弱的轰鸣声传入林晚的耳鼓。 直升机直奔学校的后山盘旋而去，林晚从卢昻怀里挣扎出来探头向下望去，一辆摩托车正冲破雨幕，向直升机飞驰而来…… 第5章 第5章 失踪 直升飞机已经飞越了礼堂边缘，摩托车还在加速，林晚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在直升机向上拉升的瞬间，摩托车冲出了平台边缘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对面教学楼的外立面跌落，轰隆一声在墙体上炸开一团火焰。 摩托车驾驶员借着惯性一个飞扑，消失在了直升机机舱下面，飞机剧烈抖动了一下。 卢昻拖着林晚撤到了直升机上，还无暇关闭舱门，很快，一只手自下而上一把抓住了舱门踏板。 卢昻自然不愿意给对方爬进机舱的机会，立刻腾出手来，持枪瞄准了舱门。情急之下的林晚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抱住卢昻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手枪随着卢昻的一声尖叫跌落，飞机也因恶劣的风雨天气以及机身下吊着一个人不停晃动着，手枪随着机身的倾斜在地板上来回滑动。 卢昻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扇在林晚的脸上，天旋地转，林晚的意识有些模糊，剧烈的耳鸣犹如天际的闪电一般在脑子里炸裂开来。 恍惚间她看到卢昻附身捡起了枪，而舱门的那只手在极力支撑平衡的同时猛然发力，整条手臂贴着地板伸了上来，然后是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林晚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点点从舱门下探上来的那张脸，卢昻握住手枪正在回身……林晚心一横，整个身子猛地朝卢昻撞了过去。 “砰……”枪声响起。 飞机剧烈抖动了一下，而后像只陀螺一样旋转起来，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猝然下坠。 卢昻扣动扳机的同时被林晚猛烈撞击，枪口扭转，透过驾驶座的椅背击中了飞行员。 飞机还在盘旋着坠落，机身急剧倾斜，卢昻一个趔趄，顺着舱门滑落了下去，林晚紧随其后，就在身体脱离舱门的瞬间，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 卢昻惊恐的惨叫声被暴雨撕扯的支离破碎，林晚被卢昻刚才的一巴掌打的昏昏沉沉的，此时在暴雨的冲击下惊醒过来，扬起脸死死盯着那个抓住自己手腕的人，灰白的头发在雨水冲刷下盖住了大半张脸，漆黑的眼眸在雨线中搜寻。 飞机在急剧坠落，林晚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断了线的风筝，身体完全不自主地在风雨中摇曳着，所有的着力点都在那双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上。 “你究竟是谁？”林晚的眼泪混在冰冷的雨水里，两行滚烫的泪线顺着脸颊滑落。 那人没有理会她的哭喊，青筋□□的脖颈显示着他正苦苦支撑着两人身体的重量，下面阔叶林的树梢已经近在咫尺。 身体坠落的速度突然加快，就在林晚感觉自己的双腿触及树梢的霎那间，手腕一紧，那人竟然在下落中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环抱住她的头颈，剧烈的眩晕感让她的头脑再次空白，树枝清脆的断裂声急促而连贯。 好像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身体重重一顿，一股带着咸腻气息，滚烫的液体喷洒在她的脸上，然后开始翻滚……翻滚，然后身体被猛然推开，随着惯性继续翻滚了几次之后身体重重撞击在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 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林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片红晕遮没了她的眼睑，刚才喷在她脸上的是那人的一口鲜血，为了保护他，那人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肉盾，刚才落地的时候她的身体刚好砸在了那人身上。 “轰……”飞机的螺旋桨一路削砍着树木冲向不远处的山腰，一声巨响后炸裂，掺杂着焦糊味的气浪袭来，林晚还没爬起来，再次伏倒在大树下。 红晕中那个身影在推开她之后仍旧极速翻滚着，消失在了一片浓密的草丛中，林晚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周身的疼痛，地下的泥泞让她哭喊着，跌跌撞撞奔向那人消失的方向。 那是一处断崖，她之前带着孩子们到山里画画的时候在断崖的另一侧画过这里，她记得这个位置，脸上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泪水，接近断崖边缘，她再次跌倒，顾不得许多，她拼尽全力爬过去。 浑身血污，她看到了他，身体悬空在断崖边缘，右手抠住一块凸起的岩石，雨水滤过他的身体，从脚边流下去时一片鲜红。 头发依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裸露在外的除了惨白的半张面孔，还有的就是透过像毡片一般紧贴在眼帘外的油腻头发，迷离的眼神。 林晚趴在崖边，努力伸手向下，“抓住我的手！”她哭喊着，看着他的左臂有气无力的垂荡在雨幕里。 不难看出，他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了右手上，紧咬的牙关，让他的脸微微扭曲变形，迷离眼神中的光亮像风中的萤火虫，忽闪了一下之后在逐渐熄灭。 “我让你抓住我！”林晚哭着大叫。 没有回应，那人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一股血沫从嘴里涌了出来，刚被雨水冲掉，血沫再次不断涌出。 “林……晚……”从口型中，林晚判断出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是林晚，抓住我，求求你，抓住我！”林晚嚎哭，不断下探着身子，手拼命向下试图抓住他，哪怕是他的衣领也好，虽然近在咫尺，偏偏却够不到。 “你究竟是谁，是陆晨州还是沈燚，你抓住我，你告诉我……啊……”撕心裂肺的哭声即便在暴雨中依然凄厉。 那人的手开始松动，一点点从岩石上滑动，林晚双手疯狂地舞动着向下…… 咧嘴一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无奈自己的无能为力，右手陡然脱离了岩石，身体急落下去。 看着那人的身子飞速落下，林晚觉得并不是他在下落，倒像是自己的身体遽然向上飞起，失重一般，嗡地一声，所有的感官一时间从身体中抽离出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纷乱的脚步踩踏泥水的声音……青草被蹍入泥水碎裂的气味……影影绰绰的人影……咸咸的血腥气呛进鼻腔……脖颈和小腿同时一轻，她感觉得到自己是被抬上了担架。 嗤嗤啦啦的对讲机的杂音响起在耳边：“还在全力搜寻……” “没有发现……” “有人跌落的痕迹……” “但是人不见了……” “收到……” “各小队还在努力……” 第6章 第6章 渣渣 2020年盛夏，古彭市，古彭大学，女生宿舍楼馨苑八楼803室，刚洗完澡的林晚头上裹着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 戴着深度近视镜的童红雨几乎脸贴着□□在背考研词汇，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付然然盘腿坐在床上，拨弄着插上了耳机的静音吉他，刚才还在发微信的陈思好像觉得打字和发语音已经无法满足自己对男朋友的思念，干脆拨通了电话，在和男朋友煲电话粥。 “那三个单身狗，一个刚出浴，一个在弹吉他，还有一个在背考研词汇……”陈思一句话概括了此刻宿舍的场景，“出浴的是林晚，你的白月光，你的意难平……”陈思突然没好气地连珠炮轰炸。 “你打电话就打电话，捎带我干嘛？”林晚坐到桌子前一边涂护肤品一边抗议。 “晚上不如见一面呗？”陈思咯咯笑着问，估计是得到了肯定回答，她对着手机心满意足地吧嗒了一口，然后挂断了电话。 付然然从耳朵上摘下耳机冒出来一句：“那个‘卜茹见一面’的老板娘是不是真的叫“卜茹”啊？” “鬼知道，不过这名字还是很有网红属性的！”林晚接了一句。 付然然叹息了一声说：“当初顾临可是先看上的你，你倒好，便宜了陈思这厮！” “我肠胃差，吃不了太油腻的！”林晚拍打着脸上的护肤品笑着说。 陈思立刻炸毛，从床上跳下来说：“不许说我家顾临坏话，他以前是喜欢你，可是自从和我在一起之后，他发过誓，以后再也不惦记你了！” “姐妹，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就顾临那大胖子，每次你和他出去，离远看，我都以为有个球在你身边滚呢！”林晚好像一边说一边在回想顾临的形象，摇着头装作打了个寒颤的模样，惹得陈思跑过来要打她。 “人家不都说吗，胖子都是潜力股！”被她们仨打扰到完全不能学进去的童红雨也加入了讨论。 旁边的付然然收起吉他说：“就算是潜力股，说的也应该是沈燚吧，顾临？算了吧！”她说完也模仿着林晚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哎，对了，今晚你和顾临去‘见一面’，沈燚和陆晨州去不去？”童红雨突然问，而且一脸期待的样子，厚厚的近视眼镜都挡不住她眼里的桃花肆意。 付然然和陈思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陈思立刻从背后搂住童红雨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了另外一个胖子？” 童红雨一脸娇羞，抄起□□打了一下陈思的手背说：“瞎说什么呢，我还要全力备战考研呢！” “放心姐妹，如果你真有这个意思，让陈思家顾临给你敲敲边鼓！”付然然冲着童红雨挑了挑眉毛说，在803宿舍，但凡提到陈思的男朋友顾临，就好像是在提陈思养的宠物一般。 陈思很享受这种感觉，立即背起双手说：“估计很难，你们不知道吧，另外那个胖子但凡到了寒暑假都直接消失，据我们家顾临说，假期里沈燚从来不和他们联系，电话打不通，微信没人回！” 收拾完自己的林晚愣了一下，陈思说的没错，顾临宿舍的几个人是她们大二认识的，那时候她们四个要做一项关于人工智能的社会调查，因为要走访企业，但是她们几个是学管理的，对于人工智能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 刚好那时候顾临他们宿舍几个人赢得了全国大学生人工智能算法精英大赛一等奖，身为校学生会副主席的陈思利用职务之便联系到了顾临他们，大家也就自然而然认识了。 他们两个宿舍还建了一个群，只是沈燚从不主动在群里出现，沈燚是做智能体建模的，顾临做大数据收集，陆晨州做算法优化，说白了，沈燚在他们团队里相对来说更为核心一点，所以有些问题只有他能解答，有时候这边的几个女孩子在群里提问题，只有艾特到他头上他才冒个泡，而且回答问题直白而简洁，多一句的寒暄和废话都没有。 其实林晚早就注意到了，只要是在假期里，沈燚起码在群里是消失的，艾特他也没回应。 “他们不来也好，省得破坏我和我家顾临的二人世界，你们没发现吗，每次他们三个一起出没，陆晨州被沈燚和顾临夹在中间，我都觉得陆晨州像是被熊大、熊二挟持的光头强！”陈思冷哼了一声说。 她这句抱怨无疑戳中了笑点，四个人相对爆笑。 距开学还有一周时间，但是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返校了，古彭大学北门的小吃一条街下午五点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四个人出了校门直奔“见一面”，这个面馆的确掌握了流量密码，仅仅这个店名“卜茹见一面”就很有感觉，加上橘色的暖色调装修，四处穿梭的上餐机器人，随便一个角度都是网红打卡点。 顾临显然是定了位子，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他则早已气定神闲地坐在临窗的一个卡座点餐了，他身旁坐着陆晨州，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着手游。 大家打了个招呼，陈思惺惺作态地上去搂顾临的脖子，无奈顾临太胖，陈思甚至很难将那厮的脖子环绕过来。 顾临宠溺地按了按陈思的脑袋，另外三个女生立刻做出了呕吐状。 “你们吃吧，我们仨去旁边的商业街逛逛。”付然然帅气地甩动了一下利落的短发说。 陆晨州和顾临几乎同时放下了手机和餐单，顾临神秘兮兮地说：“你确定？” 付然然回看了一眼林晚，撇着嘴说：“怎么？不和你们一起用膳还值得后悔？” 陆晨州和顾临同时重重点了点头。 付然然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正要拉着林晚离开，旁边的童红雨原本已经走出去两步了，正要转身的林晚发觉拉着自己的付然然好像突然石化了。 “不好意思，让一下！”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晚赶紧欠身让了一下，只见一个人侧着身子闪过她身边坐到了顾临旁边说：“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在机械臂的触发端加装多定位传感器，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声音不熟悉，但是好像也不陌生，林晚看向来人，旁边的付然然和童红雨的目光已经将花痴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是？”付然然和童红雨异口同声问到。 陆晨州和顾临再次重重点头，陈思和林晚后知后觉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四个女生齐声说到：“沈燚？” 那个坐下的瘦瘦高高的帅哥环顾了一下她们，和林晚的目光相接之后，快速避开，然后再次对顾临说：“传感器需要光感、温度控制，至于要不要声控，我再考虑一下！” 没错，是沈燚的声音，可是这模样？暑假前的沈燚就算没有两百斤，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可眼前这位，顶多也就一百四的样子，而且面部轮廓分明。 他们三个，原来瘦子陆晨州是最帅的，只可惜陆晨州早在大一就名草有主了，不然陈思也不会对顾临下手。 可是在今天的沈燚面前，陆晨州就是个……渣渣…… 第7章 第7章 计划 付然然和童红雨几乎在瞬间变成了淑女，两个人臊眉耷眼地挪着小碎步凑到桌子前坐了下来，看得林晚目瞪口呆。 如果说童红雨做出这种姿态还有情可原，对于一向以洒脱著称的摇滚女汉子付然然来说，能如此惺惺作态属实难得。 “沈燚哥哥，你是怎么瘦下来的？”童红雨推了推鼻梁上硕大的眼镜问，“你是节食？代餐？还是报了什么辟谷的班了呀？” “锻炼！”沈燚的回答完全符合他一贯精明扼要的做派。 “喂，院花，你傻站着干嘛，赶紧坐吧，现在可没有人陪你逛街了！”陈思对着还在发呆的林晚说，林晚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在陈思身边坐了下来。 “沈燚做了一个创业计划，你们也知道，我们仨是做技术的，对于市场并不是那么了解，大家也都大四了，基本也没有什么课程了，不如趁着最后一年积攒一下创业资金，再不济也累积一下社会经验，就当提前接触社会了嘛！” 顾临把餐单传递给大家，让大家点餐的同时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们就不要把红雨算进来了，她可是从大一进校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考研了！”陈思白了一眼顾临说。 童红雨眼镜片后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从沈燚身上离开过，听了陈思的话，她立即反驳：“我觉得创业挺好的，既然是沈燚哥哥的创业计划，我无条件支持，我不考研了，我和大家一起创业！” 林晚和付然然的眼光同时投向童红雨，两脸的困惑被童红雨直接忽略，她早已娇羞地低下头，完全没有顾及她们俩此刻的感受。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我就趁着大家吃饭的功夫大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计划，如果有不足的地方待会你们再讨论补充！”沈燚好像也没有客气的打算，就开始他的计划阐述。 林晚在管理学院有两个外号，一个是院花，另一个就是学霸，之所以马上大四了还没有谈过男朋友就是因为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但是听了沈燚的计划她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而且沈燚的论调有很多内容完全超出了她现有的认知。 沈燚首先亮出了一个观点，什么是市场需求，所谓的市场需求就是人性的弱点，或者说痛点，比如说小孩怕长大、老人怕死、男人怕不行、女人怕衰老。这就是所谓的硬痛点，硬痛点对应的就是刚需。 因而，只要是能解决刚需的生意一定是有庞大的市场需求的，比如男性补品、女人抗衰、老人保健。 再有就是针对市场需求去尽量契合政策红利、资本风向和行业前景。比如当前的政策红利正趋向于人工智能、电商、文旅、以及传统文化复兴。 “人工智能这一块大家是不用担心的，毕竟我们仨就是这个专业的，但是单一的人工智能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和市场刚需想关联的应用场景那么人工智能也不过就是一个空洞的概念而已！”沈燚低头嗦面的同时还在继续演讲着。 “而且随着近年来自媒体的发展，所有的生意都必须具备三个要素：文化属性、社交属性和情绪价值，就比如这家面馆，‘卜茹见一面’这个名称就完全符合我刚才提到的三个要素……”沈燚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着嘴说。 林晚这才见识了，沈燚这个人之前是说话简洁，今天第一次一起吃饭，原来这家伙吃饭的速度也快的惊人，大家碗里的面几乎都还有三分之二呢，他已经吃完了！ “所以……”沈燚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在听，挺了挺身子继续说：“我计划做两款产品，一个是人工智能舌诊仪，一个是人工智能艾灸仪，我要把传统中医和人工智能完美结合起来，打造一个有强文化属性，社交属性和情绪价值的应用场景！” “中医和西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中医是没有数据支撑的，更多的依赖于医生个人的经验和能力，没有技术的标准化，所以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同一个病人面对不同的医生，和多个同病症的病人面对同一个医生，他们得到的中医验方一定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沈燚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得懂自己的论调，也不管人家有没有要反驳自己的意思，已经自顾自的开始转折了。 “我查了资料，一个经验老到的中医一辈子也只能熟练掌握2000左右个验方，但是一旦我们把这些验方全部通过可以自我学习，自我进化的人工智能系统里，那么这个能力就是无上限的。” 林晚并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在听，反正她听得认真，而且紧随着沈燚的思路，在脑子里盘旋着他所说的这种人工智能系统的现实可行性。 “通过人工智能的中医诊断来取代医生这是第一步，第二部就是把诊断系统的结论无缝推送给人工智能艾灸仪，第一艾灸仪必须具备扫描认穴功能，其次具备除味功能，再次要解决去灰功能……” 林晚吸溜了一口面说：“其实艾灸还有一些细节，就是你刚才说的，艾灸是传统中医，也就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人工智能怎么样才能完美的复刻传统，这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除烟去味还是比较基础的功能，怎么样实现温度控制和患者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沈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林晚一眼，只不过还没有回答，顾临已经抢先说：“林院花学霸妹妹，我看你才是本末倒置了，你提到的这些问题，可是我们沈燚在设计这套程序是率先解决的，他通过复刻传统艾灸的循经、往复、雀啄、悬停、回旋手法解决了你提到的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刚才你们到的时候他也是刚找到答案，就是在机械臂的艾灸仓上面加装几个传感器就可以了。” 林晚突然觉得好没面子，为了找回场子，她追问道：“为什么是艾灸项目？” “扶阳疗法，阳气充盈而百病不生，上医治未病，其实艾灸项目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治疗方式，而是预防方式！” 沈燚说完之后站起身补充了一句：“我们参加高校人工智能大赛的奖金足够开一个体验馆，我们仨不是很懂管理和运营，所以，要拜托你们了！” “这还叫不懂？”看着沈燚回复了一句起身离开，童红雨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花痴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