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墟纪行》 第1章 出发！ 黑沉沉的虚空中，一座孤岛漂浮着。 少年在岛中央心形湖泊的深处沉眠，蜷缩的身躯外环绕着水似的黑色物质织成的茧。 不知过去了多久，听上去无比渺远的温柔呼唤穿透了黑茧，落到他的耳畔。 “临儿。” 听到这个声音，茧中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昏昏沉沉中，熟稔的温柔呼唤声更加靠近了些，落到耳畔，段段回声反复刺激着他残存的意识。 “呜……”少年皱起眉头，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神色痛苦，“……呜……” 他挣扎着，但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醒来，只有灵魂和身躯被撕裂的疼痛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 很快，一声更大的呼唤在他脑海中响彻。他身体上的疼痛开始消散，意识也随之消散。 “小临儿，该醒了。” 咔—— 这声呼唤震碎少年的梦魇。 他的意识已经沉入黑暗，然而呼唤落下后，失去了意识的他却猛然睁开了眼。 黑色的茧破裂，无形的力量从碎茧中漫出，浸入并修复着他开裂的身躯。 不久后，身躯得到重塑的少年被剩余的黑色碎茧托着，来到水面。 他正置身于一处心形湖泊的中央，湖泊上方是浩瀚无垠的星海，周遭是无边无际的冰原。 少年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毫无生气，眼睛直直平视前方，眼神空洞。 他僵硬地抬起腿，从湖泊中央走向岸边。 每走一步，脚底就绽放出一圈浓郁的黑色光芒，将他跟周遭的一切事物隔绝开来。 上了岸，冰原上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碎冰粒子，将他的长发卷起。 霜雪片片从他身旁掠过，但没有任何一片能在他身上停留。 他机械地重复着抬腿落腿的动作，在冰天雪地里朝前方走着，不知疲倦，也从不停顿。 直到来到那个巨大虚影的面前。 虚影模糊的轮廓在天地间流动，风霜抵达此处，便化为祂的雪色长发。无边黑暗织成祂的长袍与衣袖，璀璨星辰凝作祂的眉睫与眼眸。 乍一看去，祂似乎便是这片天地的具象化。 少年停下脚步，僵硬地仰起头，望着那道虚影。 他原本空洞的眼，在与虚影的视线接触时骤然迸发出几点绚烂的神采，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虚影轻轻叹息一声，将手伸到少年面前，声音温柔，“临儿，来。” 少年踩上虚影的指尖，沿着手指走到这只巨大手掌的掌心之中，乖巧地跪坐下来。 他将双手覆在虚影的掌心正中，抬头看向虚影。 虽然没了意识，可从他的神情和模样中，却依旧能清楚看到他对虚影的依恋。 虚影将掌心中的少年托起到眼前，凝望着他，眼中满是爱怜。 虽说轮廓不算清晰，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虚影的眉眼和脸，都跟少年极为相似。 “我的乖临儿……死亡一定很痛苦。”虚影声音轻柔，低沉和缓，“别害怕……你不会再经历第三次了。” 少年的眼神依旧空洞，可听到这句话后，表情竟然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看上去就像在朝虚影撒娇，表达自己的委屈。 虚影缩小许多，轮廓熔化成黑色的烟雾，影子变得愈发透明。 “临儿，去接他们回家吧。分别已久，到该重聚的时候了。”逐渐消散的虚影轻轻贴上少年的额头，“一路顺风，我的小星星。” 刹那间，狂风四起，虚影散尽，只剩余音在广阔天地间回荡。 遗留的黑色烟雾钻入少年的躯体中，而后在他空荡的胸腔位置织成了一颗心脏。 漫天星子像感应到了呼唤般，坠落到冰原上，掀起滔天的冰雪浪潮。 待浪潮平息，无数微弱光点从星子残骸中升起，向着少年所在的位置汇聚。 耀眼的光芒在黑暗天穹下爆开，过了很久才开始消退。 寂静黑夜里，雪原上的少年慢慢睁开眼。 他有些茫然地打量周遭，而后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耶？我……我怎么在这儿？我是……” 愣了半晌，他恍然大悟，眼里的迷惘消失不见，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里星光闪闪，头顶的漩涡形状呆毛晃了两下。 “我要去找临儿来着！……不对，怎么怪怪的……如果我要找的是临儿，那我叫什么名字嘞？嗷……脑袋里空空的，好像忘了些什么……” 他愁了一会儿，随后抬起手捧住自己的脸揉几下，再双手叉腰，眼神坚定望着前方，把头点了点，头上的呆毛也随着点了点。 “管它呢！出门在外，又没有别人认识我，我说叫什么就叫什么！走咯！找临儿去咯！” 星临像脱缰的哈士奇一般欢快往前跑着，到达此方世界的出口时，正准备离开，忽然意识到什么。 低下头，果不其然，啥也没有。 “哎呀！”他连忙合起双手，身侧顿时出现几簇星光，闪烁着耀眼光芒。 随即，他光溜溜的身子消失，变成了一团朦胧的光团。 这光团上边顶着个人类的脑袋，画面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叹口气，继续自言自语，“真奇怪嘞……我为什么就来到这里了？我不是在……在做什么来着……完蛋啦！根本想不起来！ “算了，先去找到临儿再说，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这个身体怪怪的，应该是新的吧？记得旧的那个身体，心脏旁边已经被腐蚀得没有东西了嘞。 “……话说人类为什么一定要穿衣服？因为不穿会羞羞吗？哦……好像是。隐约记得人类是聪明又奇怪的生灵……” 他边叭叭边踏入黑暗之中。 彻底走出去之前，星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这片茫茫冰原，小声嘀咕。 “怪怪的……临儿不是在别的世界过不来吗？可这座岛看起来为什么跟临儿长得那么像……这是哪里来着……又熟悉又不熟悉…… “算了算了，说不定是我太想临儿，所以看什么都像呐……出发！嘿嘿嘿……临儿、临儿……” 一团光顶着一颗脑袋，一晃一晃地蹦跶进了交界门。 ———————— 荒芜的地域中，九道黑影在半空伫立，用着从未被记载过的语言进行交流。 “（这就是星临原来的大域？真一般啊，处处都透露出了朽烂的气味。）” “（好浓郁的毁灭气息……这个大域应该出了问题。传闻灾灭将至时，大域就会从某个点开始崩塌。）”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会看会听，不像有的蠢东西，告诉了它是传闻，它还要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灾灭？哼，来得好！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大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气势挺足的嘛，那你去跟这个大域的神主们干一架？）” “（都在闹什么？声音小点儿，别让老大听见。这段时间星临没了，他心情差得要命。）” 八个黑影叽叽喳喳聊着眼前见到的新鲜东西，它们身后不远处，最大的黑影没有参与讨论，只是默默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神主。）”一道还算安静的黑影发出呼唤，“（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我们不就是最大的异常么。”大黑影话语中带了笑意，“几位大人可是终于聊尽兴，想起我这蝼蚁来了？” 八个黑影连忙立正，把说完的、没说完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虽说大黑影讲的语言它们只能听得半懂，但话里的意思，能全部直接无视语言边界，传达到它们的意识之中。 蝼蚁，是这位刚被放逐到它们的大域时，它们用来骂他的话。 第一次见到他，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它们就随口提议说把这蝼蚁碾死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 送他一程，他还得谢谢咱嘞！ 没想到这外地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听得懂它们的本地方言。 话刚说完，他就出手把它们揍了一顿。 且不说当时仇当时已经报过，就说这么多年过去，都当上大哥了，这厮居然还记得那点破事，而且时不时就要拿出来阴阳怪气它们一番，其肚量可见一斑。 见黑影们都安静了，大黑影玄才缓缓道：“此方大域的‘人’这一种族有个词，叫入乡随俗。既然来了，你们也就学学，化个人样，说点人话。” 说罢，黑影凝结，落到地上时变成了人形。 八道小黑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好心情也掉下去了大半。 前段时间，它们亲眼看着他死亡，化作尘埃消散。 大家相处了那么久，并肩作战多年，感情很深。 经过数年的不懈努力，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了理想乡，可他还没来得及接过那份属于他的荣光，就莫名其妙没了。 目睹他的死，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那是个很有趣的家伙，虽然偶尔也会像神主一样满肚子坏水，捉弄他们，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善良正义的。 这次它们打破临界点限制，来到这个大域，神主没说要做什么，可它们都知道，此行的目的是复活他—— 神主最宠爱的孩子，同时也是长宁神域的神位继承者——星临。 此刻，它们神域的神主——玄，已经化出个人形。 这人形有着跟星临一模一样的脸，不过二者在打扮和气质上截然不同。 第2章 热心小伙 眼前的人形，左耳上挂着一枚十字星耳坠，穿着很普通的黑色长衫，如雪一般白的长发在身后随意披散，衣摆垂落到地上。 他平静的神情里带着些微的笑意，浑身上下处处透露着温柔气息。乍一看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仙人模样。 可如果盯着他再多凝视一阵子，心里就会慢慢产生一种毫无来由的恐惧和迷茫，同时还会冒出诸如“一切没有意义”、“没有结果”之类的万念俱灰的感受。 跟小太阳似的星临完全不同。 “风景看得差不多了，就劳烦各位动动手吧。”玄摊开手，掌心中凝出一团浓郁的黑雾。 黑雾冲天而起，轰开阴沉沉的天穹。 他的白发和衣袖衣摆一起，被狂风掀得上下翻飞。 大哥开了口，八个壮丁纷纷散开，去到各自的位置。 八道黑气柱子随即从八方升起，簇拥着最中心的黑柱，各自延伸出无数形状好似触手的东西，相互交织、蔓延。 很快，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 大片大片的土地崩裂开来，岩浆在裂隙中翻涌。海底断裂错位的地块挤压碰撞，在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早已不存在任何生命的世界一片末日景象。 待世界崩裂成无数碎块后，地心处出现了个漩涡，从一个点开始逐渐变大，将世界的所有残渣尽数吞噬。 望不穿的黑暗中，玄抬指轻轻一点，漩涡便消失，接着一簇星光在黑暗里亮起。 千丝万缕的光线，织成新世界的骨架。 新世界逐渐成型，陆地海洋出现，日月星辰复位。 随着世界主体的成型，玄的白发从发梢开始慢慢变黑。 “再热闹些……临儿会更喜欢。”他平静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温柔笑意。 话音刚落，虚空中裂开缝隙，三道清光降临，来自本地的神域的法则力量轰向正在演化的新世界。 玄轻描淡写地弹开这股来势汹汹的法则力量，抬头看向天空中的裂隙。 天顶下，为首的神域使者怒喝，“何方异端，速速伏诛！” 八个外地来的黑影都在听着，其中一个向同伴问道：“（这土著叽里咕噜说啥呢？）” “（我知道，他说咱这帮臭外地的，上他们这儿要饭来了，喊咱们滚呢。）” “（……真的假的？）” “（假的，其实没听懂。但它们对我们发起了攻击，一点也不友好。要动手不？）” “（这是敌人……必须予敌人以毁灭！）” “（那你们快上，我不擅长打架，就不掺和了。）” “打打杀杀可不是好习惯。”玄制止了手下们，指尖在半空随手一划，把三个神使送回了神域，顺便通过裂隙，朝彼端的神域喊话。 “应该都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吧？那你们是想来这里见我，还是想等我去神域九重天的时候找你们？” 一阵短暂沉默后，裂隙中传出沉闷冷淡的声音。 “……好久不见，大哥。” “好久不见。”玄声音温和，“你们想不想跟我好好聊聊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对神域而言，你是必须斩除的异端。”沉闷的声音答道，“你的存在，会让一切避无可避地走向灭亡。” 另一个高傲的声音响起，“我们从没后悔当初的选择。将你放逐后的这些日子里，神域始终提心吊胆，担心你某天会卷土重来。 “果然，你根本没死。少装模作样，要打就打。这次，我们一定会彻底杀死你！” “……回答和我预想中一模一样。”玄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既然如此，那就不多说了。” —————————— 离开冰原后，星临立即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心情大起大落。 好消息是许愿成功，他居然真的来到了一片森林里。 众所周知，森林里多的是藤蔓和树叶，只要有手艺，扯点藤蔓做个草裙不成问题。 坏消息是森林里所有的草木都诞生了意识，他去扯藤蔓树叶，就等于扯人家的头发，不太道德。 这不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除此外，这个世界的混乱程度太高，使得他能占据的空间太小，由此，也就导致了他的躯体发生了些不妙的变化—— 现在，他的躯体在法则压制下，变成了个七八岁的人类幼崽的模样。 开局并不太顺利，好在没有倒霉到底。 这里的一棵老树收藏得有一套人类的衣服，看他诚心想要，也愿意送给他，前提是他帮个小忙。 虽说衣服是从很久以前的死人包包里扒出来的，但这条件，也没得选，有就不错了。 这会儿，星临刚帮完老树的忙，接过那套看着很旧还有点破烂的衣服。 他把衣服放到光团里，甩甩脑袋，本体随即变成了人类躯体的模样，脑袋底下也终于长出了脖子。 除了衣服实在过于大之外，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他呲啦呲啦将过长的地方撕下来，衣摆边用来当做腰带，拴住衣服和裤子，撕下来的袖子和裤腿则埋回了老树的树根底下。 “我走啦！”有了衣服的星临很开心，脑袋上呆毛跟手上的动作同步挥了挥，“谢谢你老树！你是个好生灵！” 老树学着他的模样挥动枝条告别，别的小树则学着老树挥手。一时间，整片森林里的叶子都在无风自动。 在哗哗的树叶响声中，星临离开森林，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哼着小曲儿路过河边时，有个声音忽然响起。 “你好，人。” 星临脚步一顿，左看看右看看，并没发现周围有人。 “你在看什么？”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这时，星临才后知后觉，这个“人”应该是指自己。 “噢，你好呀。”他有点尴尬地应答，而后循着声音来源低头一看，河里的一条鱼正在石头旁边甩着尾巴看他。 星临蹲了下来，“你在喊我呀？” “是的。”鱼咕噜噜吐出个泡泡，“人，你要去哪里？” “我正在回家！”星临脑袋上的呆毛晃来晃去，“我的恋人和朋友们都在家里等我呢！” “听上去真好！我也想像你一样去见好朋友，可是它在山顶，我游不上去。” 热心小伙抬头看了看山顶，向鱼伸出手，“那很简单，我帮你呀！走吧，去见你的好朋友！” 说着，河里的水就向他掌心处聚集，汇出个大大的水球，给鱼提供一个舒服又安全的空间。 看着水球，鱼忽然惊讶道：“原来你不是人类？” 这句话，让星临想起刚才在森林时，那棵老树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判断出自己不是人类。 他有些疑惑，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奇怪……人类就是长这个样子的，我没有破绽啊。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两条腿……可为什么你们见到我，都知道我不是人类呢？” 鱼把尾巴一甩，跳进水球中，“因为我们这里的人类，不可能像你一样空手让水聚集起来。” “……听不懂哎。”星临带着鱼起身，向山顶走去。 “你不是混沌世界的生灵吗？”鱼吐了个泡泡，“在我们混沌世界，任何生灵都有可能获得特殊的力量，人类除外。人类是唯一一个绝不可能获得力量的种族。” “啊？为什么？我只知道混沌世界很多东西都会诞生意识，但不知道你说的这个耶。” “我也不懂，总之我们这里都这么说——只要看见一个人形的生灵在使用某种力量的话，就能确定它不是人类。就算有人类的外形，也是别的种族伪装的。” “喔……听上去好奇怪呢……” 几句话的时间，星临已经从山脚闪烁到了山腰。 对于鱼所说的这些东西，他理解了一部分，但又没完全理解。 一人一鱼聊着天，不一会儿就到达山顶。 星临照着鱼所说的位置，把它放到一座石鱼雕像的旁边。 鱼潜进水下，很快又浮上来，脑袋顶个缠绕着水草的泥球，“谢谢你，这个给你吃。” “谢谢。”星临双手捧过泥球，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劲，“这个真的能吃吗……” “当然。”鱼给出相当肯定的回答，“你快吃吧。” 星临看了看信誓旦旦的鱼，本着对对方的信任和尊重，当即就咬了一口手里的泥球。 咯吱咯吱嚼几下，没什么味儿，不太好吃。 但鱼都说能吃，那应该就是食物没错。 又啃一口，嚼着嚼着，一颗碎石子在嘴里咔嚓碎掉，当即就给他的牙硌了一下。 他立马感到不太舒服，连连摇脑袋，把泥球递向鱼，“不好吃不好吃！我不要吃了！还给你！” 鱼甩起尾巴，语气有点不满，“人分好人坏人，好人不会浪费食物。你现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是好人！” “好人不会浪费食物的。” 星临想了想，也对，随后就硬着头皮，继续啃泥球。 过会儿，被哽得直吐舌头的他苦着脸拍拍胸口，“吃……吃完了……” 鱼望着他，半晌后才道：“你知道吗，其实人类根本就不吃这个东西。你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你是蠢人。”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无数生灵哈哈哈哈的声音。 第3章 星夜 “……”星临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被这条鱼摆了一道。 他气得一巴掌把鱼拍回河里，“你骗我！你是大坏蛋！你恩将仇报！” 骂完，他转身下山，不搭理身后的那些刺耳笑声。 都闪到山底下了，才觉得忍一时越想越气，不如不忍。 今天不把这口恶气出掉，道心不稳。 他回头，朝山顶发出了亲切问候。 “大坏蛋！！！” 立竿见影。 骂出声后心情好了很多。 揣着一肚子气穿过森林和荒野后，被恩将仇报的热心小伙来到了这个世界和别的世界的交界处。 说来奇怪，在刚才生灵力并不那么充沛的森林和荒野中，遇上的东西十有**是诞生了自我意识的生灵，数量非常之多。 可随着与交界地带的距离缩短，生灵力越来越丰富，生灵的数量反倒变得少了起来。 星临带着疑惑穿过又一道交界门，“嗡”的声响后，来到另一个世界。 入眼是一片漫布黄沙的残垣戈壁，灰蒙蒙的天上挂着个土黄色的太阳。 他正要往北走，去下一个交界门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动静，其中还夹杂着人类女孩儿的哭喊声。 热心小伙没多想，调转方向朝哭喊声传来的那边赶去。 虽然刚刚才被一个大坏蛋欺骗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就丧气，还是想要过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搞不好真有人需要帮助嘞。 —————————— 别墅里，秦烟从抽屉中取出个发圈，将头发高高束起。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房间门被推开。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秦烟手一抖，几缕头发没抓稳，散落下去。 穿黑衬衫粉短裙的少女齐肩黑发，脑袋的左右两侧都别着一个小小的白羽毛发饰。 这女孩儿拿着手机，兴奋地冲进屋子，嚷嚷不停，白羽毛耳坠随着她的急刹车晃悠个不停。 “小风！你快看！预报说后天夜里会有流星雨！我们去山上看流星雨吧！” 秦烟将发圈扭了两圈，扎紧马尾，再把前边的单侧刘海梳下来，盖住左边额头上那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似的灰色疤痕。 “你这几天不是在录节目吗？哪有闲功夫……” “哎呀，又不是夜里录，流星雨可是凌晨两点呢！”沈青昙三两步蹦到秦烟身旁，拿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更何况大后天节目组放假，我们也能跟着休息一天。 “你看，预报说这场流星雨会壮观得史无前例，不能错过！人一辈子能见证多少个史无前例呢？” “看是没问题，但一定要去山上吗？在天台上看也差不多吧。我还是觉得......” “你这个不懂浪漫的榆木脑袋！”沈青昙站直了身子，望着秦烟，神情严肃，“不管，我就要去！如果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开车。到时候在哪里翻了的话，你可找不回我哦！” “哎！等……” 话没说完，沈青昙已经飞速跑走。 望着少女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秦烟拿过旁边的运动外套穿上，无奈地打开电脑，开始做路线攻略。 两天后—— 人流量最小的C出口，某盏路灯下，秦烟坐在驾驶位，边等着录节目的沈青昙出来，边拿手机翻看新闻资讯。 没过多久，出口处跑出一个娇小的人影，正朝着她这个位置狂奔，身后还追着几个保镖。 秦烟失笑，将车子打着火，并把副驾驶位的车门打开。 沈青昙飞速跑到车边，钻进副驾驶位猛地拉上车门，气都来不及喘匀，便连连挥手，“快，快走！” “不跟田姨打声招呼？” “哎呀，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没问题的！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 车子往前跑着，沈青昙跪在座位上，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看向后方气急败坏的经纪人和几位保镖，手圈成喇叭状，笑嘻嘻地喊话。 “田姨，我和小风要去城外看流星雨啦！你快回去吧！别担心，我们最多明天早晨就回来啦！” 经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被呼啸的风声吹散，沈青昙没有听清，只隐约捕捉到了个“wei”，扭头看着开车的秦烟。 “小风，田姨说啥来着？微X还是危险啊？” “没听清。”秦烟摇摇头，“你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哦。” 坐下来没多大会儿，沈青昙便打起了哈欠。 “小风，我好困。” 秦烟专注地望着前方，“那你现在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好。”沈青昙看着秦烟的侧脸，绽放出个笑容，“小风，谢谢你愿意陪我这样胡闹。” “……说得好像我不愿意就能不来了一样。”秦烟笑骂一句。 “嘿嘿~” ……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车灯打出的光线照着前方的道路，道路一侧是田埂和森林。 秦烟扭头看了看车窗外静谧的夜景，在心里暗暗感慨。 自从八年前来到沈青昙身边，此后她见到的就只有各个城市林立的高楼大厦。 车水马龙、闪烁霓虹的麻痹下，她几乎快要忘了还小的时候在月夜下的田野里奔跑的感觉。 或许是人的记忆自带美化功能，那时的夜晚格外明亮，就跟今晚差不多……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差不多？怎么可能差不多呢？今晚根本没有月亮，为什么光线会这么明亮？ 秦烟又往外看了一眼，想确认自己是否看错。 可这一眼望去，却令她眉头皱得更紧。 天上确实没有月亮，但星星的数量，未免有点太多了。 按理来说，这该是美景，可此时的秦烟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她也说不上来。 不知过去多久，蜷在位子上睡觉的沈青昙被摇醒。 她睁开朦胧睡眼，打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我们到……到了吗？” “到了。”秦烟打开车内的灯，“你下车吹吹风，清醒一下。” 说完，她开车门，绕去后备箱拿东西。 灌进车内的冷风吹得沈青昙打了个哆嗦，连忙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 缓缓神后，她跟着下了车。 山里的夜比城市要冷得多，虽说才是早秋时节，可草叶上已经挂了露珠。 沈青昙下车，踩到石子路上。没走两步就被草叶割了一下腿，感觉不太舒服，又缩回车里，将短裙换成了长裤。 再下车后，当看清身处的位置和周围环境时，她忍不住哇出了声。 车停在一条还算宽阔的山路旁，这里远离城市，能见到的光芒，除了山区里一些零星灯火外，就只有头顶上的漫天星光。 今晚没有月亮，但星星奇多，甚至可以说多到有些不太正常。 深黑的夜幕里落着一条肉眼就可见的绚烂的河，星子就是河里正在流淌的水。 “小……小风……”沈青昙愣呆呆地望着夜空，有些失语，“我们现在……真的在地球上吗？” 秦烟也抬头看了一下漫天星子，嘀咕道：“总不能是在梦里吧……” 凌晨一点左右，布置完临时营地，秦烟直起腰，转头看见那边还有许多同样来看流星雨的人。 他们正叽叽喳喳议论着所见所闻，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基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她暗暗松了口气。 没人注意她们就好，省了戴口罩。不然沈青昙出现在这里，被人认出来还挺麻烦的。 大家都在拍照，沈青昙也不例外。 她咔咔拍着，打算发到群组里。可对着手机屏幕皱眉戳了半天，只给脸上戳出来满满的疑惑神色。 “怎么了？”秦烟走到沈青昙声音，询问道，“你这眉毛都要打结了。” “小风你看。”沈青昙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真奇怪，突然就没信号了，刚才还有的，我都发出去了一张照片呢。” 秦烟看着信号那个图标上的红叉，觉得十分奇怪，便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开屏一看，同样只有个红色的叉。 她正想试试能不能正常打电话，旁边忽然响起声尖叫，把她吓了一跳。 转头望去，原来是几颗星星从天幕上划过，流星雨开始，那边的人太过激动发出的叫喊声。 “算啦，看来只有明天回去才能给田姨看这样的美景了。”沈青昙叹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接着拿出相机，向秦烟招招手。 “小风，快过来，你站在这里，我给你拍照。” “不用，你……” “哎呀哎呀！你就站嘛！” “我……” “真不站？不站我可就亲你了哦。” 秦烟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站到了相机面前。 “嘻嘻，你最好啦。”沈青昙调整着取景框，“来，摆个POSE。我数一二三，你就……咦？” 看见沈青昙脸上的疑惑神色，秦烟问道：“怎么了？” 沈青昙没回答，放下相机，抬头朝天上看了看，随后又拿起相机，调整视角，对准天空。 “好奇怪啊……” “什么东西奇怪？”秦烟快步走到沈青昙身边。 “你看。”沈青昙指着取景框中的画面，“从相机里去看，这一片全是星星，中间空出来了一个部分，空出来的地方有一颗好大的四个角的星星。但是——” 她放下相机，指着星空，“但是直接用眼睛去看，天上根本就没有那个空的地方，也没有那颗四角星星。” 秦烟从沈青昙手中接过相机，反复试了几次，发现确实是这样。 两人都沉默了，望着手里头的相机，拿不准这是怎么个情况。 第4章 黄土荒原 “会……会不会是相机坏了……”沈青昙有些害怕，连忙紧挨秦烟。 今晚的景色确实很美，但她始终觉得哪里都不太对。 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始终充斥着一种不安的感觉。 秦烟嘴唇紧抿，抬头看向横在天上的星河。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头顶上的这条银河，似乎跟纪录片里的那条长得不太像。 两人正想着事情，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周围人群骚乱起来。 “地震了！快跑啊！”有人大声喊道。 秦烟反应很快，几乎在几秒的时间里回到了帐篷旁，提起急救包和沈青昙装满了东西的大双肩包。 她边朝呆滞的沈青昙跑去，边把双肩包甩到背上，“走。” “哦！”沈青昙反应过来，牵住秦烟伸出的手，跟着她一起向前方的一片空旷地带跑去。 摇摇晃晃的逃命途中，秦烟边跑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紧紧牵着沈青昙，以防走散。 可跑着跑着，沈青昙忽然站住，像脚生根了似的，一步也不迈。 秦烟很是担心，扭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沈青昙仰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小风，我好像眼花了……那几颗流星，为什么越来越大……” “大？”秦烟带着疑惑抬头，顿时愣住。 不知何时，天上的星星已经下成了真正的“雨”。而那些雨，即将来到她们眼前。 周围传出“咔咔”“咯吱”的声音，山体出现裂痕，开始错位。而脚下的土地上，数条龟裂出的沟壑正飞速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蔓延过来。 …… 沈青昙头痛欲裂，挣扎着醒来，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压着。 她努力睁开眼，发现身上是气息微弱的秦烟，连忙唤道：“小风？小风你还好吗？快醒醒啊小风！” “唔……”听到呼唤声，秦烟逐渐醒转，“小清……” 她昏昏沉沉地撑着身子坐起，揉着脑袋缓慢睁开眼，“我们……居然还活着？” 想到当时的画面，沈青昙心有余悸，“是啊……一座山就那么塌了，而且还有星星掉下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从地上坐起。 然而环视周围一圈后，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消失得彻彻底底。 她半张的嘴微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了？”秦烟强打精神转头看去，而后喜提沈青昙同款表情。 灰蒙蒙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并不明亮的太阳，发着微黄的光。太阳底下，所有事物都像褪了色似的，被蒙上一层风化的土黄。 她们正置身于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废墟之中。 说是废墟，其实更像埋着许多石头的黄土荒地。 “这……这是哪里……”沈青昙喃喃道，“是流星雨砸出来的吗？” “不好说。”秦烟回答着问题，同时想到些什么，把周围的沙子刨开。 好在，遇难前带的东西没丢。装着水和食物的双肩包、急救包、手机，都还在，只有相机丢了。 她摁亮手机屏，看了看上边的时间。 22:04。 秦烟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太阳，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手机。 此刻，她宁愿相信是手机摔坏了。 沈青昙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这里还是没有信号。 她不信邪地敲下三个数字，点了拨号键，打开免提。 接着，便响起了奇怪的播报声。 【您当前不在服务区，请检查……滋……滋……so……%&sj^……】 后半段电流声里，夹杂着一些很微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谁在说话。 看见沈青昙一动不动，秦烟问道：“怎么了？” 沈青昙立即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手机，而后继续听手机里的声音。 秦烟很配合地安静下来，脸上却流露出几分疑惑神色。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沈青昙叹气，“像是在说话，可是说的又不是人话……完全听不懂。” 秦烟皱眉，“说话？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手机里的声音啊，还能有什么。”沈青昙晃晃手机，“我开了免提，你没听到吗？” “只听到了你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秦烟的回答让沈青昙一愣。 “你……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沈青昙握紧了手机，“刚才我打了求救电话，前半段的播报呢？你、你有没有……” “没有。”秦烟摇头，“我看见你傻站着不动，才问你怎么样了。在此之前，我没听到你那边有别的声音。” 沈青昙忽然觉得手里拿的是个炸弹，想把它丢开，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只好赶紧把它揣进兜里，眼不见心不抖。 她连忙挽住秦烟的胳膊，有些丧气又有些害怕，告诉自己别想刚才的事，琢磨点别的。 “怎么办……连不上网，也打不出去电话。而且……这个地方好奇怪啊。是我手机坏了吗？为什么现在都晚上十点了天还亮着？” 秦烟安慰沈青昙道：“别急，我们往前走走看。” “嗯！” 两人带上东西，行走在黄土荒地中。一晃走了一个多小时，可别说人，就连动物的毛都没见着一根。 沈青昙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无边无际的……” 秦烟拄着膝盖喘气，沉默不语，向地平线眺望。 “有人吗！”沈青昙把手圈成喇叭状，朝荒地里大喊。 “再往前走走吧。”秦烟拉起沈青昙。 两人继续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行，走了很久，就快失去耐心时，沈青昙忽然看见前边有栋房子。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没敢声张，而是揉揉眼睛，再睁开。 然而那栋房子依旧在那儿，没消失。 “小风，小风，你快看！”沈青昙兴奋地指着前方。 秦烟抬头看去，在离她们有段距离的地方，一栋房子正静静杵在那里。 沈青昙振奋起来，拉着秦烟向房子所在的地方撒腿狂奔，“喂！有人嘛！” “哎！小清！慢点！”秦烟被拉得一个趔趄。 没跑多久，沈青昙正沉浸在兴奋中，忽然被秦烟一把扯住。 “……等等，不太对。”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沈青昙大喘着气，有些虚弱，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秦烟望着不远处的房子，瞳孔地震，扯过沈青昙便往相反方向跑。 “啊？怎么了？”沈青昙边跑边回头。 看了一眼房子，随即，她话也不敢说了，铆足劲跟着秦烟一起跑。 只见不远处，那栋荒地中的房子，跟她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飞速缩短。 倒不是她们跑得快，而是房子在朝她们移动。 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那栋会动的房子便来到了她们身后相当近的地方。 秦烟松开沈青昙的手，丢出背包，摸出紧身衣口袋里藏着的手枪。 “小清，你先走。” 突如其来的放手让沈青昙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看着往自己反方向冲的人影，她惊呼出声。 “小风！” 秦烟把子弹上膛，朝着会动的房子开了一枪，吸引到这鬼东西的注意力后便带着它往另一个方向跑。 她枪法很好，一枪打中了房子的窗户“眼睛”，打得它的门里传出“吼”的低响，像是风声，又像是怒吼。 一追一逃中，秦烟再次打出一发子弹，命中另一个窗户。 即使自己和目标都在移动，她的射击精准度也高得可怕。 这两发子弹基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却将房子彻底激怒。 它往地上狠狠一砸，地面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秦烟微蹲下来降低重心。余光瞥见一块土砖朝自己砸过来，想也没想，立即向侧方翻滚，堪堪躲开了这次攻击。 砖块掠起的砂土从她的侧脸刮过，擦出几道细小血痕。 她没有管脸上的伤，立刻调整起身的姿势，稍微能站住了便朝前跑。 跑了一小段距离，秦烟侧过头用余光瞥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那栋房子已经变得非常巨大。 房子的门和窗中飞出了无数砖块，落点将四面八方全部覆盖，封死了她逃跑的路。 又一阵强烈的震动，把站着的她晃摔在地。 这次，她还没站稳，一抬头，就看见沈青昙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块石头，砸向张牙舞爪的房子。 “你干什么？！”秦烟急了，大吼道，“赶紧走啊！” “我不！”沈青昙目光坚定，脚步不停朝这边跑，“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你……” 砖块即将砸到二人身上，千钧一发之时，一团光球飞来，分做两部分。一部分直直轰向房子，一部分则落下来，形成个盾将二人扣住。 房子被光球轰中，炸成了无数碎块，掉落下来的碎块碎石和粉末，则被盾全部挡住。 沈青昙率先爬起来，手脚并用扑到秦烟身上。 “小风！呜啊啊……我哪里也不去！我只要在你身边待着！死也要一块儿死！你不能丢下我！” “……没出息的！”秦烟又气又无奈，往她脑袋上砸了一下。 “哇！还好还好，及时赶到！”稚嫩的小娃声音响起，“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呀？” 废墟中，惊魂未定的两个女生抬起头，而后就看见了面前站着一只目测只有七八岁的人类幼崽。 这幼崽穿着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破旧一词形容的衣裳，这衣裳不但又皱又旧，还被他穿得十分奇怪。 他赤脚踩在地上，比衣裳都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垂落到大腿根。他左耳挂着个漩涡模样的坠子，头顶则是一根漩涡模样的呆毛。 这身装扮，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落魄，像个流浪的小乞丐。 但他的脸和手脚都不脏，很白净，眨着一双大眼睛，精神面貌好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