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的,来什么无限流?》 第1章 别再走散 大眼珠子遮天蔽日。 它属于一个诡异的怪物。 或者说,大眼珠子就是怪物本身。 如同太阳之于太阳系。 它占据了整体质量的绝大多数。 剩余部分,由扭曲金属与腐烂血肉构成。 细长弯曲,延伸至天际。 像极了视神经。 小孩与之对视良久。 终于不解地歪了歪头。 与视神经相连的应该是脑子,那么,脑子在哪里? 在他身后,惊叫声此起彼伏。 变异人们慌不择路,以致相互践踏。 他更加困惑了。 那大眼珠子,分明没有动。 他们在怕什么? 难道他们眼中映照的景象,与自己看到的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流星划破天空。 挡在了恐怖巨眼与小孩之间。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墨发无风自动。 周身流淌着清冷光晕,与这废土格格不入。 小孩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白衣身影。 仙人没有片刻迟疑,更没有回头看小孩一眼。 身形化作一道纯粹的流光,与那巨大的阴影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剑光伴随着清越的剑鸣,在大眼珠子的庞大身躯正中间,划出了个一线天奇观。 不仅仅是斩断。 湮灭紧随其后。 在那灼目的光芒中,巨眼怪物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寸寸消散。 天旋地转。 小孩果断冲进白光: “这次别想再抛下我。” …… 虚无。 时间和空间被撕碎,搅拌进混沌洪流中。 意识时而涣散,时而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尖锐疼痛是他抓住的第一块浮木。 其他感知逐一复苏。 首先是听觉。 嘈杂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变得清晰: “终于见到活人了!” “我在的城市莫名其妙就下起了酸雨,建筑和人都被融化了。” “快死的时候,系统说送我来副本。周围场景没变,但都成了全息投影,感觉像做了一场噩梦。” “我那边是所有影子都活了过来,追着人咬。进了副本后也是看全息投影,最后是个穿白衣服的,一剑就把所有噩梦都劈碎了。” “我被困在一个人类屠宰场,后面的跟你们一样。” “现在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接着是触觉与嗅觉。 全身酸痛寒冷,身下是一片蠕动着的黏腻。 空气的味道很复杂,难以分辨。 话题还在继续,一如既往地听不懂。 “那个一动不动的,好像就是最后出现的那个白衣NPC?” “我来得早,看到他是被一个姓宋的扛进来的。” “那姓宋的脑子抽了?捡个NPC回来做啥?” “嘘!你疯了,敢说那个活阎王的闲话?” “刚被传送到这鬼地方的时候,大家为了抢物资一片混战。 就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带头的全给揍服了! 现在谁还敢惹他?” “动了!那NPC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全息投影里瞧见背影,还觉得帅绝人寰,这会儿看正脸是个毁容半瞎,丑得我一趔趄。” NPC?什么东西? 他费力地掀开眼帘。 左眼处像是在被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 应该是废了。 只有右眼皮响应,给了他半边模糊而扭曲的视野。 他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外衫。 边缘被撕扯成条状。 只有褶皱深处,还残留着一小块洁净。 依稀能分辨出,这外衫原本是白色的。 头发凌乱地散在破布上。 参差不齐,颜色灰败,质地粗糙。 脆弱得惊人。 大概只需轻轻一捻,枯发就会化作飞灰,簌簌落下。 他伸出手。 手背的皮肤,比头发的状态还要差。 水分和生机早已被榨干。 这身皮囊好像是死的。 而他居然活着? 一个身影蹲到他面前,很小,很安静。 那是个十分诡异的孩子。 他异常硕大的脑子暴露在空气中。 绷带层层缠绕,将其与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脸固定在一起。 眼睛是两颗灰蓝色的玻璃珠子,无机质,毫无情绪。 这孩子正用一块难得干净的布,认真替他包扎左眼。 “脑男,你个伪人又在这里多管闲事。” 中年男人龇着大黄牙,肥厚的舌头来回拨动,时不时嘬一口不知名的植物根茎。 吐息间烟味浓郁。 “闲得给个破烂NPC包扎,他有痛觉吗?” 老烟枪口音很重,了呢不分。 他听在耳里,差点以为这孩子叫“老蓝”。 脑男对老烟枪的斥责毫无反应。 他抬起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用平直的孩童声线问:“名字?” 老烟枪嗤笑:“除了你这个伪人,谁还会问一个NPC叫什么名字?” 在话题中心待了这么久,即使再迟钝,他也明白了那些人口中的“NPC”就是自己。 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声带像是锈掉了一般不受控制。 “时……渊……” 声音太低太哑,第一个字轻得几乎可以忽略。 脑男歪了歪头:“鸢?是老鹰的那个鸢,还是深渊的渊?” 老烟枪在旁边啐了一口:“深渊?呸!老子好不容易从深渊爬上来,听着怪不吉利!老鹰的那个鸢就挺好!” 粗鄙的用词让他不适地蹙起眉头。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刚才吐出的两个字,也未必就是自己的名字。 “鸢”字挺好的,姑且认领了。 左眼被布条覆盖着,随着他的动作带来粗糙的摩擦。 痛是挺痛的,但也不是不能忍。 甚至,这种疼痛让他感到安心和放松。 鸢用仅存的的右眼打量四周。 这里像巨物的腹腔。 肉粉色的内壁覆着着黏软的肉芽,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 幽蓝、惨绿的菌类簇生在角落,提供光源。 随着感知的归位,空气中的腥咸腐臭愈发浓烈。 鸢以为胃里会翻江倒海,然而没有。 空空如也的胃烧得慌,依旧能忍。 真正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身下肉壁不停分泌出的黏液。 他曲起手指,下意识做了个结印的动作。 姿态熟稔,仿佛这样就能隔开脏污,再不济也可以从虚空中召唤出干净的衣物。 显然,都未能如他所愿。 老烟枪走过来,推开脑男,又踢了踢鸢蜷曲的腿。 “喂,残废!身上有没有吃的?或者有用的东西?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别浪费了!” 鸢根本懒得搭理老烟枪。 他重复着刚才那个动作,试图用肌肉记忆唤醒其他记忆。 然而搜肠刮肚,依旧是一片废墟,半分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欺负一个伤员,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撞了进来。 声音的主人飞起一脚踹开老烟枪,蹲在了鸢的面前。 他容貌俊朗,身形挺拔,在这种不可名状的环境里,脸上却不见多少慌乱,只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探究。 他递给鸢半瓶水。 那水清澈见底,在这个连空气都污浊不堪的环境里,纯净得刺眼。 周围立刻响起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几道贪婪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半瓶水,有人甚至急不可耐地向前挪了半步。 他们都来自形形色色的末世,太清楚这样干净的水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不比他们的末日故乡好多少的地方,也不知道年轻人是从哪里弄到这水的。 可惜年轻人厉害得紧,只一个眼刀扫过去,那几人便如被冻住一般,尬立原地。 老烟枪连滚带爬地退回几人中间,色厉内荏。 “宋无端,别仗着老子他娘的敬你是条汉子,你就得寸进尺哈!” “污言秽语,吵得人耳朵疼。”宋无端揉了揉耳朵,懒得与老烟枪多费口舌。 见鸢不接自己手中的水,他笑了笑,拧开瓶盖再次递过去。 “刚才多亏了你,别理他们,喝吧。” 鸢迟疑了一下。 他才刚醒,帮什么忙了? 宋无端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忙,未必是醒着才帮得上。时间有得是,慢慢想吧。” 见他实在热情,鸢终于接过水,低声道:“……谢谢。” 宋无端挑眉。 “不客气。这鬼地方,互相帮忙才能活得久些。”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我看你,好像醒来就在找什么人?亲人?” 鸢握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模糊的视线落在宋无端脸上。 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稚嫩的脸。 “嗯。”鸢的声带紧绷得厉害,“找一个……小崽子。” 宋无端饶有兴致地追问:“小崽子?他是你什么人啊?” 鸢沉默。 努力从记忆旷野里打捞。 剧痛中只闪过几个碎片:冰天雪地、病弱的孩童、他笨拙的照顾、以及一句脱口而出的承诺…… 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看着宋无端关切的脸,那眉眼依稀与记忆中的重合。 一个结论在脑海中炸开,荒谬但有理有据: ——那定然是自己当年亲手养大,却又失散多年的骨肉! 鸢锁定身份,斩钉截铁道:“我的儿子。” 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宋无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了鸢一番。 那目光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又带着点委屈和狡黠。 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睫,用一种微妙又顺从的语气低声说: “……行吧。您说是就是。” 他站起身,向鸢伸出一只手。 眼底坦坦荡荡,偏偏叫鸢捕捉到一丝他无法理解的炽热。 “看来我们都弄丢了重要的人。”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宋无端。” “既然同路,就别再走散了。” 开局一张脸,剧情全靠编——宋无端编的。 时渊(失忆版):我在找我儿子。 宋无端(内心OS):行吧,先当儿子后当郎,反正都是我。 #关于我寻找的亡妻其实是我师尊然而他把我当儿子那件事# #重生之我在无限流给师尊当孝子# 宋影帝已就位,狗血拉扯开始! V我一个收藏,解锁追妻(伪)火葬场![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别再走散 第2章 糖人小镇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净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而自己的手,枯槁如老树枝桠。 鸢沉默着,半晌才将手搭在了对方温热的掌心。 触及的瞬间,过电般酥麻。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熟悉感一闪而过。 “鸢。”他报上自己刚定下不久的名字,算是应下了宋无端的邀请。 宋无端唇角一勾,反手稍一用力,将他从那片黏腻的肉壁上拉了起来。 这套动作看似爽利,偏又夹杂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指尖在鸢的腕骨嶙峋处若有似无地多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松开。 “宋无端。”他再次自我介绍。 声音莫名地洇上了湿润。 目光落到鸢渗血的左眼,又很快移开。 笑意未达眼底,大概比哭还难看。 他干脆不笑了。 直到鸢苍白干燥的嘴唇,被他找来的水滋润出些许鲜活。 宋无端才悄悄呼出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一股又一股极为齁甜的味道涌入门内。 说“门”其实并不准确。 那是一大片带有弹性的粉白膈膜。 中间是气阀一般的孔洞。 陆续有四五个身影略显仓皇地钻了进来。 他们无不扶着膝盖,狠狠吸了几口腥腐臭气,如蒙大赦。 这才将目光锁定在宋无端身上。 “宋哥!”染着黄毛的年轻人率先开口,“饶了我吧。我这辈子都没想过,甜味能恶心到这地步。”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捣鼓着吐出个烟圈。 “咦,那NPC醒了?” 宋无端侧身半步,似是不经意地将鸢护在身后,隔绝了大部分探寻的视线。 “人都齐了?”他目光扫过,确认了人数,“正好,同步一下信息。” 他语速平稳,言简意赅: “各位应该都看出来了,我们在未知生物的肚子里。” “这里不只有我们,膈膜外还有个小镇。” “镇子很完整,街道建筑风格混杂,像是把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东西硬拼在一起。” “不寻常的是小镇的居民。”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准确的表达,“他们像是……糖人。” “糖人?我说这里的气味怎么能齁成这样呢。”黄毛瞪大了眼,“那这些糖人是活物还是死物?” “会动,动作很丝滑,按部就班地重复着一些日常行为,比如吃喝拉撒,晒被抠脚。” “他们完全无视我们。我想,只要不主动触碰,你在他们面前跳舞,他们也当你是空气。” “虽然是在动物肚子里,但光线并不弱,看不清的可能性不大。” 没人质疑他的判断。 他们在各自的上一个副本中,都看到那个叫“鸢”的NPC一剑破万法,可那又怎么了? 人宋无端可是能把那NPC打趴并扛回来的狠人。 啧啧啧,虽然没看见,光是脑补那画面,就让人腿软。 黄毛更是对宋无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刚刚他自己没走几步,就呕得昏天黑地,差点找不到回来的方向。 难为宋无端回来得比他们早,还带回这么多信息。 出去过的其他几人还惊魂未定,没出去过的老烟枪只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听起来也就那样吧。黄毛你那是太虚了。” “系统都说了是‘火种计划’,能有什么危险?上一个副本中,有谁真遇到危险了?” 顶多就是全息投影的末世场景恶心了点。 除了那个NPC,又没见谁真掉块肉。 有点儿后劲,但不多。 玩家无一人伤亡的结果给了他底气。 这话像颗定心丸。 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有人附和了句:“对嘛,我知道这个,就是体验个沉浸式恐怖主题乐园。” 接着,他们开始挑剔空气里的味道。 “副本设计者用的这什么劣质香氛,上点心吧哈哈。” 仿佛只要将眼前的危机定义为一场感官恶作剧,那份源于未知的恐惧就能被暂时压制下去。 宋无端不赞同,却任由他们盲目乐观。 “我建议分组行动,效率更高。” 他自然地看向鸢、以及一直安静待机的脑男。 意思不言自明。 “我们三个一起。” 宋无端语气温和,直接替两人做了决定。 “当心点,”他补充道,视线扫过众人,落点依旧在鸢的身上,“别乱动,别乱碰。” 鸢有些不悦。 这话与其说是对众人讲的,不如说是指名道姓的提醒。 这人似乎笃定他会“乱动”。 多少有点看不起人了。 宋无端像是能读心一般,投来一个极淡的、带着戏谑的笑。 其他人很快分好了组。 他们穿过膈膜,在踏入小镇的第一时间,纷纷用各种手段捂住口鼻。 还是晚了。 过了肺,那味道便刻进了灵魂。 顿时听取呕声一片。 天色已然昏暗。 头顶的肉壁转为紫黑,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发慌。 鸢的口鼻上敷着一块干净的布巾。 随着呼吸,丝丝缕缕的水汽沁入肺腑,清爽舒适得与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 如果能把这身脏衣衫换掉,那就更好了。 老烟枪远远地翻了个白眼。 实在看不惯姓宋的王八蛋这么关照一个拖油瓶。 他嫌恶地与他们拉开距离。 黄毛原本是与老烟枪组队的,此时亦步亦趋地跟在宋无端后面。 根本没察觉自己跟错了队。 众人距离小镇越来越近。 空气凝滞,像被什么人加了致死量的粘合剂。 甜得愈发不单纯。 附着在鼻腔和喉咙深处,让人呼吸都变得费力。 湿布巾不再管用。 鸢倒也无所谓,随手将其揣进怀里。 这下,他察觉到那味道开始变质。 过度发酵的焦甜裹挟着更多陌生的气味,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这气味的存在感之强,竟然压过了一路走来如影随形的甜腥。 循着味道,他们看到杂乱摆放在街道两边的等身“雕像”。 墙根处堆积的不明膏体上长满幽蓝菌丝。 在菌丝的映照下,整个小镇不像家园,更像一个刚刚落幕、还未来得及清场的巨大标本博物馆。 “我操……这好像就是宋哥说的糖人吧?大晚上的杵在街上干嘛?怪吓人的。” 黄毛惊呼着,凑近了一个个看过去。 糖人形态各异。 有的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僵硬的欢愉。 有的则围坐在一张覆盖着厚厚糖垢的餐桌旁,举着叉子,对准空无一物的餐盘。 更令人不适的是转角处那对相拥着的情侣,在糖衣的包裹下几乎融为一体。 糖人并非唯一的展品类型。 窗台上的盆栽,晾衣绳上的衣服,主人脚边的狗…… 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他们四人在其中穿行。 鸢的视力比其他人要差得多。 他需要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去。 宋无端赶紧拉住他:“危险,别乱来。” “空的。”沙哑的嗓音,很是笃定。 “什么。”宋无端的注意力全在鸢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糖壳里面是空的。”脑男补全信息。 他玻璃眼珠中射出一道微光,对糖人进行细致的扫描。 “内部无生命体征,无支撑结构。只剩皮囊。” 无形的寒意瞬间爬上所有人的脊背。 白天那些按部就班、各行其事的“糖人”,到了夜晚,就只剩下了一具具空壳? 谁会相信小镇居民只是脱下糖衣回去睡觉了? 脑男进一步给出成分解析: “固态碳水化合物基质,挥发性腐殖质,动物信息素。” 宋无端眉头微蹙:“……说人话。” 鸢帮忙解释:“糖壳,尸水,妖气。” 他们继续往前,查看了更多“雕像”。 都是一样的情况。 几个人多少感受到心理的不适。 转移注意力的工夫,身后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一块霓虹灯牌忽闪忽闪的。 上面写着「田又小镇」四个字。 “田”字和“又”有着明显的字号差,像是缺了些笔画。 鸢和宋无端对视一眼,陷入思索。 脱离了队伍的老烟枪拐过巷角,焦黄的脸上写满了烦躁。 他烟瘾犯了,嘴里叼着根皱巴巴的烟卷。 手里那个破打火机被他按得啪啪作响,却蹦不出来火星子。 “他奶奶的!”他低声咒骂,浑浊的眼睛四处乱瞟。 忽然,他看到巷口的墙角,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彩色霓虹灯的照射下,轮廓似乎有点像那个黄毛小子? “黄毛!你小子躲这儿摸鱼呢?快,借个火!” 老烟枪嘟囔着,也没细看,大大咧咧地就走了过去,伸手没轻没重地拍向那“人影”的肩膀。 异变陡生! 就在他手掌接触那“人”肩膀的一刻,坚硬的糖壳,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烤化。 一颗晶亮的熔融状液滴悬在老烟枪身前,虎视眈眈。 “呃?!”老烟枪脸上的烦躁变成了惊愕,随即化为极致的恐惧。 他动,它便也动了。 “救命!救……唔!” 短促的呼救被黏稠堵回了喉咙,只剩下沉闷的呜咽。 听到动静,宋无端等人急忙赶来。 还是晚了。 包裹,冷却,凝固,收缩。 “喀嚓……咯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硬化声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老烟枪的躯体在厚重的琥珀色糖壳中,扭曲、变形。 静止。 短短数秒,一具崭新的“糖人琥珀”,取代了之前那个空壳,立在了巷口。 其他玩家陆续赶到。 “死……死了?”声音颤抖变调。 透过半透明的糖壳琥珀,能看到老烟枪那双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早已蒙上一层灰白色的翳。 几乎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他刚才只是碰了一下,就……死了?” 先前附和过老烟枪的玩家面如死灰。 不知是谁带头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所有人都像避让瘟疫一般,尽可能地与所有的“糖人琥珀”拉开了距离。 黄毛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 他曾离这些“雕像”如此之近。 后怕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空气仿佛凝固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的抽气声,与难以自控的干呕声。 在这里,不谨慎行事真的会死。 死亡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恐慌蔓延。 宋无端面无表情地拈起一物。 那是半截断裂的灯管。 边缘还沾着点湿黏的糖渍。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现在,还有人觉得这是主题乐园吗?” 【小剧场】#全世界在眼前,谁还管世界# 宋无端(表面冷静从容,内心波涛汹涌):老师说话了!声音真好听!“空的”是什么意思?他看我了!难道我变帅了? (鸢:“糖壳里面是空的。”) 宋无端:啊!老师对我分享了观点!“空的”二字充满智慧,值得深思! 脑男扫描完毕:“内部无生命体征。” 宋无端:……哦,是字面意思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糖人小镇 第3章 全服公告 死寂。 比任何声音都更叫人抓狂。 黄毛急迫地想要制造点动静。 他目光逡巡。 最终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宋无端身上。 “宋哥……”黄毛几乎是扑过去的,语无伦次,“你们在看什么?灯管?对,灯管!上面有什么?是不是有线索?” 其他幸存者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视线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宋无端在糖渍中翻找一通,将较大的灯管残骸排列在地上。 一长两短,边缘有折角。 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出结构。 “看来小镇真正的名字,就藏在这碎片里。” 宋无端说话时,是看着鸢的。 似乎对其他人的反应漠不关心。 鸢点头,看了看霓虹灯牌,又抬头看向微微颤动的紫黑色“天空”。 有这么两个定海神针般的同伴在,黄毛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自来熟地加入讨论。 “‘田’、‘又’?什么意思?这俩字缺了笔画?” 得到他的启发,众人都加入了头脑风暴。 “‘田’字加几笔就是‘鱼’,‘鱼腹’?原来咱们这是在鱼肚子里啊。” “放屁!那么大的一个‘又’,怎么可能是‘腹’字的一小部分?我看啊,是‘画皮’!那些人形糖壳,不就是画皮?” “鱼腹小镇?画皮小镇?” 黄毛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哪个听起来都不像是能活着出去的地方啊!” “滋啦——” 突如其来的电流声打断众人的议论。 寂静。 然后又是一声“滋啦——” 声音不是从天空传来的,而是直接侵入了每个人的脑子。 黄毛重新续上的烟又掉了。 火星溅在糖渍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又是什么鬼?”穿着紧身背心的男人寒毛直竖,平时给足他安全感的肌肉绷得像石头。 电流声戛然而止。 徒留一群惊弓之鸟。 “刚才那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 肌肉男眼巴巴地看向宋无端:“宋兄弟,这……” 宋无端缓缓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有人试图重新捡起话题。 “也不一定是‘画皮’,‘男友小镇’听起来就安全多了,呵,呵呵呵。” 一点都不好笑,没有人接话。 “滋啦————” 这次的电流声更加猛烈,更加持久。 像一枚楔子,直接钉入了大脑深处,搅动着脑髓。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有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在路旁的糖人琥珀上。 脑男眼中闪过一串乱码,像是电脑宕机。 鸢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就连宋无端也感到了不适。 他无暇他顾,急忙侧身抵住摇摇欲坠的鸢。 恼人的噪音攀升至顶点,仿佛要将头骨都震碎。 接着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电子合成女声。 毫无情感波动的声线,跟脑男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他们进本之前听到过的系统声音,但总觉得这次的令人毛骨悚然。 【亲爱的玩家,晚上好!】 半透明界面凭空出现,悬浮在每个人身前。 除了鸢。 随着电子合成声,界面上逐字显示起字幕。 那界面像是烙印在视网膜上一般,无法关闭,无法移开。 它就像是视觉的一部分。 【这里是蓝星火种计划项目组系统部门。】 【蓝星火种计划,第一轮筛选,现在开始。】 【当前服务器总数:462,963个。】 【玩家总数量:14,831,852名。】 庞大的数字带来一种渺小感。 【第一轮试炼,将淘汰90%的参与者。】 【温馨回顾:零号副本“废土余生”作为新手适应关卡,旨在让各位体验无压力的观光乐趣,实现100%的“软着陆”。】 【然而,我们检测到部分试炼者已提前进入状态,在一号副本正式开启前主动进行了自我优化。】 【截至目前,优化率达0.7%。】 【他们的行为已为整体筛选效率带来了正向增益。】 【感谢!】 没有感情的声音,愣是能让人听出满满的恶趣味。 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界面。 就连宋无端也没意识到,鸢被系统排除在外。 一份《蓝星火种计划参与者协议》出现在界面上。 其中有一条让人不寒而栗。 【乙方须确认,其□□与灵魂在参与计划期间产生的所有数据,包括但不限于痛苦、恐惧、濒死体验等,均视为实验数据,无条件归甲方所有。】 生死自负,数据归公,最终解释权归属神秘甲方。 黄毛快要疯了:“这什么流氓条款?” 界面底部,只有一黑一红两个选项: 【同意】(黑色) 【拒绝】(红色) 【你们有60秒的时间做出选择。】 血红色的倒计时在界面顶端跳动。 【00:00:59】 【00:00:58】 空气凝固了。 大部分人脸色惨白,手指颤抖,迟迟没有动作。 他们都在观望。 宋无端不着痕迹地瞥了鸢一眼。 随即,果断按下黑色按钮。 眼神沉静如水,不见半分挣扎。 “操!”肌肉男忽然啐了一口,“回去?回去继续吸核尘埃?我老婆孩子都在核爆中没了,就剩老子贱命一条,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选择【同意】。 按钮灰暗下去,协议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被更大的茫然笼罩。 黄毛眼睛红了。 “我妹还在外面,她肯定没进这个鬼地方。我得回去。” 他手指颤抖着,缓缓移向【拒绝】。 一只枯槁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别犯傻。” 是鸢。 黄毛愕然转头。 尽管鸢被系统排除在外。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看得到其他人面前的东西。 眼伤让他视野里的一切影影绰绰。 但红色按钮上有种不祥的气息,让他感到厌恶。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其他人就没黄毛这么好的运气了。 “妈的!90%的死亡率,跟直接死有什么区别!老子不玩了!”另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崩溃大喊,猛地“按”下了【拒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那工装男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到了半空。 他四肢徒劳地蹬踹,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 “砰!哗——” 他整个人如同一个装满红色颜料的水袋,当空炸开。 腥热的液体和碎块呈放射状喷溅。 离得近的几个人被劈头盖脸浇了满身。 感官过载。 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 “啊——!!!” 那几人连滚带爬地后退。 疯狂擦拭着脸上滚烫的污迹。 几个同样准备按下【拒绝】的人,触电般地缩回手。 脸色死白,狂点【同意】。 一个光头精神崩溃,痴痴傻笑着按下【拒绝】。 “砰!” 又是一蓬血雾。 倒计时在混乱中走向终点。 【协议签署完毕。拒绝参与者,已执行清理。】 【幸存玩家数量确认……】 【……正在校准……】 【玩家总数量锁定:13,888,889名。】 【当前服务器存活玩家数量:30名。】 【身份绑定程序启动。】 【恭喜各位,正式成为‘火种’。身份标识发放中。】 一道道微光闪过,黑底白字的号码牌出现在每位玩家手中。 唯独鸢的面前,空空如也。 【检测到未绑定生命单位……】 系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所有人四处张望。 宋无端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鸢。 当看到鸢身前空空如也时,宋无端瞳孔微缩。 周遭的一切喧嚣瞬间离他远去,那道单薄瘦削的身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就连始终站在鸢身侧的脑男,也成了模糊的背景板,根本未曾入他的眼。 【依据规则,15秒后执行清退。】 【00:00:15】 【00:00:14】 像避开瘟疫一样,人群“哗”地一下散开,留下一个真空地带。 只有宋无端和脑男还留在鸢的身边。 “他上个副本不就是NPC吗?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就是不知道系统清退NPC的方式是不是会跟对玩家的不一样。 只是格式化的话,那还好说。 “求求不要再来一次血刑了,老子真受不了了。” 这人看着自己衣物上尚未干涸的血点,脸色惨白地祈祷。 肌肉男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别开脸,对鸢的方向说了句:“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00:00:09】 【00:00:08】 宋无端动了。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鸢枯槁的手腕,试图将自己的号码牌塞给对方。 “我不要!”鸢猛力推拒。 “由不得你。”宋无端的声音低沉。 他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鸢的腕骨。 发力太狠以至指节泛白。 另一只手强行去撬开鸢紧捏着的手指。 【00:00:06】 【00:00:05】 “松开!”鸢抵死抗拒,残破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别忘了,你还有妻子要救。” 宋无端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语气软下来,甚至有一丝哀求:“正因如此,你更要活下去。” 他额角青筋显现,仿佛推动这块牌子,耗去了他全部的力气。 鸢到底还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哪里拗得过宋无端。 号码牌被硬塞到他手里。 牌子接触鸢手心的那一刻。 系统的倒计时,停了。 不仅如此。 空气的流动,肉壁的起伏,所有人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 整个副本,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或者几个世纪。 系统仿佛在与什么未知存在的对峙中落了下风。 【警告!未知权限介入,协议冲突……】 【优先级覆写。】 【权限确认。】 【状态更新…】 终于。 脑男无机质的眼珠子微微抖动。 鸢手中的号码牌变得滚烫,黑色悄然褪去。 刺目的猩红从数字“1”中涌出,染遍整张号码牌。 与此同时,微光闪过。 另一枚全新的黑色1号牌,则在宋无端空着的手中凝聚成形。 静止被打破。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竟叫人听出几分挫败: 【玩家总数校准完成,确认:13,888,890。】 【当前服务器存活人数:31名。】 【恭喜各位正式玩家,成为‘火种’。】 它修正了措辞。 原本闪烁着的数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住,最终不情不愿地定格。 这个数字,比它原本想要锁定的,多出了一个。 而鸢,正是那个原本不被承认的“唯一”。 劫后余生。 宋无端如释重负。 肾上腺素褪去的刹那,肩背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他本能地将其按住。 双手环抱的防御姿态,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无人知晓,在他垂下的眼眸深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万幸,他赌赢了。 系统继续播报: 【副本已载入:猫又小镇。】 【生存倒计时72小时,启动。】 没有任务,没有提示。 系统语音彻底消失了。 只有一道绿色倒计时悬浮在所有人头顶。 【72:00:00】 【71:59:59】 “不是……就这?就一个倒计时?那我们到底要干嘛啊?” “只有三天?” “猫又小镇……”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喃喃重复着。 随即像是自我安慰般用力点头,“往好处想,起码不像‘鱼腹小镇’‘画皮小镇’那么吊诡,也许没那么糟?” “也对。”精神紧绷太久,有些人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 宋无端无情地戳破了这层庆幸。 “别忘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我们还在某个东西的肚子里。” 他顿了顿。 “猫,是食肉动物。” “而我们,是猎物。”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喵”。 所有人脊背发凉。 叮!萌新作者【啵啵挂绿】携前三章报到! 天气冷飕飕,求收藏评论送温暖~ 【小剧场】围观群众内心崩溃实录: 黄毛(过载):宋哥给牌、时间停止、系统认怂、红名大佬……我看到了啥?! 肌肉男(后怕):我竟让能逼系统改规则的大佬“自求多福”? 眼镜女(重构逻辑):所以现在要躲糖人、躲猫,再加一位红名大佬? 脑男:检测到逻辑悖论。建议:放弃思考,跟随宋无端。 众人:懂了!宋哥指东绝不往西!(并默默远离红名大佬一个身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全服公告 第4章 甜蜜猎杀 “宋哥!” 黄毛同手同脚地凑上前,把宋无端当做救命稻草。 “现在怎么办?我都听你的!”他满眼都是活下去的渴望。 肌肉男深以为然:“宋兄弟,有章程就说,这鬼地方,单打独斗可不行。” 四面八方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宋无端身上。 这种信赖并非凭空而来。 一个连仙人级别的NPC都敢揍的强者。 一个连“尸体”都愿意带上的善者。 他本身,就是绝境中最值得托付性命的同行者。 幸存的玩家以宋无端为核心迅速聚拢。 而他的视线却越过众人的肩头,停留在一隅。 在那里,鸢低头摊开手掌。 那枚红色1号牌仍有余温。 正贴合着他掌心,传递出微弱而规律的搏动。 “咚,咚,咚……” 号码牌本身? 又或者,脉搏? 周围的喧嚣,众人的依附,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只有这块牌子,和那个强塞给他牌子的人,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真实得匪夷所思。 他收拢手指,将那块猩红紧紧握住。 一股暖流从那牌子中渗出,顺着手臂的经络悄然上行。 所过之处,阴寒与疼痛尽消。 血液开始流动。 他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还能走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这短暂的沉溺。 鸢倏然睁眼。 宋无端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重复道:“要出发了,还能走吗?” 他的语气没有过多关切,更像是一种一视同仁的确认。 不等鸢回答,宋无端眼神骤然一凛。 “来不及休整了,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本就精神紧绷,闻言屏息凝神,不多时也清晰感受到了变化。 有什么东西正冲刷而来,初时如海潮悄至,转瞬即成奔雷之势。 宋无端当机立断,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往回撤,回之前的安全区!” 众人立刻转身向那肉膜“门”的方向退去。 然而,没跑出多远,最前面的人就发出了骇然的惊叫: “后路没了!” 来时的路,已被封死。 不仅如此,糖蜜流还在层层叠加,不断增厚。 俨然成了一堵正在逼近的高墙。 很快,两侧的巷道也被逐一封堵。 唯有那条通往镇中心的主干道,依旧空荡荡的,寂静得格格不入。 就像是一张精心布置的巨口,静候着猎物自投罗网。 眼镜女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冷静:“那条路,明显是陷阱。” “那、那怎么办?”黄毛气喘吁吁,六神无主。 有人面如死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宋无端十分果决:“没得选了,我走这边。” 言下之意,跟不跟随意。 他不再多言,一手拉起鸢,示意脑男跟上。 旋即一马当先,冲向未知。 救命稻草就这么跑了,黄毛腿一软直接跪了。 众人脸上血色尽褪,一时无言。 “横竖都是死!”肌肉男低吼一声,率先迈步,“我跟宋兄弟一起!” “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眼镜女深吸一口气,用力将地上的黄毛拽起,踉跄着跟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最终一咬牙,追逐起前面的身影。 可就在队伍开始移动的刹那,异变再生。 数米高的地方凭空出现裂口,滚滚糖蜜倾泻而下,将人群切割得七零八落。 宋无端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抓身后的鸢。 然而,糖蜜瀑布过于浓稠,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鸢!” 他心头一沉,正要不管不顾地去寻鸢,眼角余光却瞥见脑男快要被糖蜜吞没。 身体本能快于思考。 电光石火之间,宋无端长臂一抄,便将脑男夹在腋下。 他足下发力,三两下攀上身旁低矮的屋顶。 他将脑男放下。 “待着别动!”语速极快。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下方已成人间炼狱。 “小心!”眼镜女惊叫着又拉了黄毛一把。 两人撞进一个狭窄门洞,手忙脚乱地关上屋门。 这个屋子的玻璃窗保存完好,虽有积灰,但勉强可以视物。 擂鼓般的心跳声中,他们扒在窗边,小心观察。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糖蜜流每吞噬一个人,就会陷入大约三五秒的停滞。 显然,不止他们发现了这点。 这短暂的“安全窗口”,成了人性的试金石。 窗外,地狱般的景象分成了两面: 一面是彻底释放的恶。 有人为抢占避难所,视他人为踏脚板,攀上屋顶; 有人为争取时间,毫不犹豫地将身旁的同伴推向糖蜜流…… 而另一面,是未曾泯灭的善与挣扎。 一名中年女玩家,刚躲过一股糖蜜,回头却看见另一名少年玩家因惊吓过度,僵在原地,眼看就要被侧方涌来的糖蜜吞没。 她没有犹豫,返身冲了回去,用尽全力将少年往安全的方向猛地一推。 少年摔进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她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踉跄后退。 糖蜜裹着她的鞋跟往上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屋檐上一只粗壮的手臂伸出,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肌肉男。 他额角青筋暴起,全力将女玩家往上拔。 糖蜜涌来的速度过快,质地过黏。 肌肉男用尽力气也无济于事。 “松手!不然你也会死!”女玩家发出泣血般的嘶喊。 终于,肌肉男被迫放手,眼睁睁看着那具新生的“琥珀”沉入糖蜜潮。 他不忍再看,快速挪到一边,伸手把刚才的少年拉上房顶。 善与恶,牺牲与自私,拯救与放弃,同时上演在这方小小的“舞台”。 眼镜女死死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黄毛更是看得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宋无端心冷如冰,无视了下方的混乱与求救,在屋顶上快速穿行。 他疯狂搜寻着那一抹单薄的身影。 找到了! 在一条狭窄的死胡同尽头,鸢被糖蜜围在正中。 生存空间所剩无几。 与其他人的待遇不同。 这里的糖蜜昂起浪头,似是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气息,正在权衡利弊,伺机而动。 而鸢,竟闭着眼,站在原地不动。 宋无端刚要上前,就见糖蜜蓄足了势能,猛冲而上,势要将他心心念念之人淹没。 他几乎要心脏骤停。 一动不动,并非鸢有意为之。 糖蜜逼近,带来排山倒海般的熟悉感。 也许是这具残躯记录着的过去? 高温高压的毁灭性能量将他包裹。 大量的记忆片段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封锁。 却又被无情挡回。 脑中如遭重锤击打。 身体如被万蚁啃噬。 “呃……”他勉力支撑。 眼部的伤被牵动。 视野一片血红。 终于有破碎的影像强行冲破桎梏。 闪耀到极致的白光…… 一双悲恸滔天的眼睛…… 绝望的嘶吼穿透轰鸣,他喊的是…… ——“老师!” 此刻,四周的糖蜜在鸢的头顶几乎要合拢。 宋无端睚眦欲裂。 恐慌与崩溃跨越漫长光阴,将他吞噬。 “老师——” 两道呐喊完美地叠加在一起,轰击着鸢几乎溃散的感官。 那源于自身记忆的冲击过于猛烈,让他根本未曾意识到,这声呼唤在现实中同步响起。 糖蜜中央,那个看似放弃挣扎的人,倏地抬头。 “别过来!” 鸢甚至没有看宋无端一眼。 枯槁的右手并指如剑,点向身前急速靠近的粘稠。 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到来。 只听一声轻微的“噗”。 以他莹白的指尖为圆心,糖蜜瞬间褪色,仿佛失去所有活性。 黯淡、灰败、干裂。 紧接着“哗啦”一声,彻底崩散。 灰白碎屑簌簌落下。 碎屑纷扬,却自发地避开了他的周身。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上荡开,缓缓吹起几撮干枯的发丝。 赫然与宋无端记忆中的某道身影,缓缓重叠。 是那个从天而降,一剑斩杀巨眼怪物的仙人。 宋无端有些失神。 却见鸢身体一晃,脱力般向前踉跄。 宋无端飞快跳下屋檐,一把扶住。 双手接触到鸢的那刻,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止不住颤抖。 他心神俱震。 嘴唇翕动,那个在心底盘旋了千百遍的称呼,几乎要再次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只利爪隐藏在糖蜜中,毫无征兆地从阴暗处探出,直刺他的后心。 此刻,宋无端全身心都在鸢身上,自然对背后的偷袭反应慢了半拍。 “小心!” 鸢的声音沙哑却凌厉。 他猛地将宋无端往旁边一推。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他,根本来不及闪避。 那裹着糖蜜的利爪擦着宋无端的衣角,扎向鸢的胸膛。 宋无端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看到此景,瞳孔骤缩。 倒地的前一瞬,鸢狠狠抓住那个利爪。 “噗”。 “哗啦”。 糖蜜利爪同样被抽走活性,碎落一地。 做完这一切,鸢眼中的神采彻底熄灭。 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老师!”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碍。 这声呼喊中满是得而复失的痛楚。 宋无端再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将人紧紧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警告:白昼将至,猎杀中止。】 【所有玩家将被强制遣返初始安全区。】 天旋地转。 等宋无端回过神来,已经抱着昏迷的鸢,回到了膈膜内。 其他幸存者也陆续被传送回来,惊魂未定地瘫倒在地。 宋无端缓缓低头。 怀中之人左眼绷带上又添了一抹鲜红。 但幸好,呼吸尚且平稳。 他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 好似再也不愿松开。 “看、看到了!我看到了!”黄毛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声音因激动显得有些尖利。 “刚才!鸢大佬就那么轻轻一点,围着他的糖潮,直接就碎成了渣渣!” 眼镜女镜片后的眼睛也亮得惊人。 她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太强了!大佬求带!” 话说完,她才注意到鸢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地靠在宋无端怀里。 声音戛然而止,化为困惑,“……咦?大佬怎么晕了?” 她刚才只看到鸢的第一波开大,就转头与黄毛分享震惊。 完全没注意后来的事。 “他需要补充能量。”肌肉男接过话头。 他从角落拖出自己的背包,利落地翻出一支葡萄糖口服液,熟练地掰开,看向宋无端。 并解释道:“我以前是徒步爱好者,习惯备着点急救的东西。” 宋无端默许了他的动作。 在肌肉男的帮助下,他小心地将葡萄糖液给鸢喂了下去。 也许是这点能量起了作用,鸢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茫然,继而慢慢聚焦。 “哼,NPC就是不一样。”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 一个西装男语带讥讽,“自带复活光环?这种东西也被算进玩家队伍,岂不是平白占了一个幸存名额?” “放你的狗屁!” 肌肉男猛地站起,庞大的身躯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他怒视着西装男。 “刚才在屋顶,老子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拿别人当垫脚石往糖蜜里推!你也是,还有你、你、你。” 手指接连点过另外几人。 被点到的人,有的羞愧地埋下头,有的则梗着脖子看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 西装男历经职场洗涤,脸皮极厚。 他脸上没有丝毫愧色,反而冷笑:“哼,不知好歹。在这种地方讲仁义道德,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肌肉男胸膛起伏,声如洪钟,“下次行动,各走各路!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下黑手!” 鸢半阖着眼,听着耳边嘈杂的争吵与算计,一股莫名的烦躁自心底涌起。 与那几个自私龌龊之辈共处一室,呼吸着同一片污浊的空气,让他心理洁癖发作。 他蹙紧了眉头。 宋无端冷眼旁观着这场争执,注意力仍放在怀中之人身上。 察觉到鸢的脸上似乎恢复了几分血色,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肌肉男见他目光扫来,以为这位主心骨终于要主持公道。 却不料。 “够了。”宋无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西装男那几人,语气听不出喜怒:“下次行动,还得一起。” 这话如同冷水滴入油锅。 别说肌肉男、眼镜女愣住了,连半靠在宋无端身上的鸢,都倏地抬起眼。 目光冷淡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宋无端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幽潭。 黄毛大受震惊,仿佛信仰崩塌。 他脱口而出: “宋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系统】:玩家「宋无端」于本章连续触发关键词【老师】x2! 【系统】:NPC「鸢」的【听力检定】大失败!未能捕获关键信息! 【系统】:玩家「宋无端」的【心跳值】已爆表! - 【小剧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鸢:尸体暖暖的,复活一秒。 宋无端(远远凝视,内心狂啸):老师!你看我看我看我!是可爱成熟又迷人的我! 暗中观察的“猫又”(舔爪):喵~师徒,好吃。本喵要一攻一受地吃,让他们在我肚子里团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甜蜜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