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对前任一见钟情了》 第1章 晏西冉 从墓园出来,戚子期望向远方的目光闪过瞬间的迷茫,明明他就站在台阶上,却还是要反应片刻才能记起来,这是条向下的路。 恍惚间,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戚子期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谢谢。” 男人的声音干净温和,可飘到戚子期的耳朵里,却让他的呼吸紧着急促起来。 戚子期咳的非常痛苦,耳坠上镶嵌的饰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眼前赫然浮现起一抹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 火光漫天,哀嚎遍野,以及...一个极尽模糊的背影朝他跑来。 “老板!”台阶下的助理三两步窜到了戚子期身旁,关切的声音驱散了他眼前莫名的画面,“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是不是着凉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戚子期急急喘了口气,指尖抹去莫名飘在眼里的泪水,“慌什么,又不是纸糊的奶娃娃。” “老板,你可比纸糊的脆弱多了。”助理诚惶诚恐地替戚子期理顺他耳坠上缠在一起的流苏,“现在可是冬天,您感个冒发个烧,我的脑袋就在脖子上面摇啊摇。” 没理会助理的耍宝,戚子期的目光落在正下台阶的背影上时,他这才觉得这男人有些眼熟。 虽然只是路过,但就是给他一种很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的错觉。 只是他的脑子不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起风了。老板,看什么?” 戚子期冲着已经走到路边等公交车的男人扬了扬下巴,“你上来时和他打过照面,认识?” 眼观六路、过目不忘是戚子期收助理的必要条件之一。 只听助理缓缓道来:“男的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来。倒是现在陪他等车的那个女人认识。” 戚子期缓步往台阶下走。 “丁樱,市‘记忆研究所’代理院长。前几年接手医院时来过公司意图合作。不过老板你说对丢了的记忆不感兴趣就打发她走了,后来她又来过几次都是贺新叙接待的。现在明面倚靠岁家。” 岁家?戚子期眉头微皱,“进医疗行业的事,不是小桉离世后岁家才开始的?前几年小桉掌权时可没动过这个心思。” 助理拉开后座车门,“这个查不出来,相关资料都被岁家隐藏起来了。听说是为了保护一个关于晏家的私生子,再深就探不到了。” 晏家? 晏家并非名门望族,只是晏家生下来的孩子,成人后都做了医生或者医疗相关行业,这才得了医生世家的名儿。 听闻晏这个姓,戚子期眉头皱的很深,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呢喃着这个姓氏时,心底很奇怪地涌上来一股淡淡的暖流。 “晏啊,晏..” 车内暖气十足,热的有些干燥。 戚子期打开窗户,望向窗外时,视线刚好和公交站前正抬起头的男人撞在一起。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微光打在男人脸上时,戚子期的目光全然被他左眼尾处那条发光的浅蓝色蝴蝶所吸引。 “晏西冉。” 戚子期莫名喃喃了句。 … 处理完余下的工作,晏西冉离开研究所时天已经黑了。 前几天下了场雪,晚风拂过灌木丛未化开的零星雪花飘在他的脸颊上,顺带着送给他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耳侧的生活噪音又开始被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遮盖。 晏西冉握住手里的盲杖,低声埋怨了句,“好冷,又到了讨厌的冬季。” 好在,研究所旁边就有可以避寒的公交站。 等晏西冉不紧不慢赶到约定的酒吧时,他已经是迟到要被罚酒的状态。 — 我到了 发完这条信息,晏西冉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在颤。 虽然他早已经习惯闭着眼睛生活,但一想到要以这种残缺的面貌面对曾经的同学,还是有种说出上来的紧张以及不自在。 记忆缓缓被带回两个月前。 初秋时节,家中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辞世,他这才重新回到阔别十二年的故土。 葬礼断断续续半个月终于进入收尾阶段,原本他也已经订好了次日返程的机票,只是没想到在墓园看望那些被车祸定格年纪的老同学时,会被曾经的校友逮在现场。 那以后,“晏西冉还活着”的消息传入了好友姜以宁的耳朵里。 “西冉——真的是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晏西冉一跳,猛地挣脱开这人的热情,又被重新抱回去紧紧拥住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好友。 “你还活着!还长成大人了!真好!真好诶!” 好友连着用了两个真好,这是他年少时期表达喜悦时最常用的口头禅。 听着好友强压的哽咽,晏西冉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也健康长大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姜以宁的手在晏西冉手臂上反复摩挲,目光触及到他闭着的眼睛,那些还未说完的话哑在喉咙,“我们快进去,大家都...” 戛然而止的想念让晏西冉意识到好友看到什么,他解释道:“夜盲症,晚上看不见而已。” 被好友带着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时,晏西冉的脸上隐隐浮现起不安,他能感觉到周遭有太多人的视线落到他这个瞎子身上。 下一秒,这些急促的情绪便被冲上来的热情冲散。 “西冉!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好像听见个熟悉的名字。”说这话的人站起来朝着拥挤的人群探了眼,注意到远处那抹似是而非的人影,脸色巨变,“小玉,一级警报!快给大助理..” “一级警报?你子期哥哥怎么不知道。” 来人语气轻佻,尾音上旋,弯成一道醉人的语调。 拦路的沙发他视若无睹,直接从后面迈进去,肩膀搭着的外套刚好滑落到小玉抬起的胳膊上。 坐下来的戚子期打了个沉沉的哈欠,像是没骨头一样歪靠在身后人的怀里,微微敞开的脖颈被酒气晕染成淡粉色,遮盖住皮肤上的大片伤疤。 对于递到嘴边的酒,戚子期一饮而尽,末了还砸砸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太淡了。” 他最近沉迷烈酒,沉浸在辛辣浓烈的味道中,试图脱离一进冬日就会散去全身精力的情绪。 “祖宗你快少喝点吧,让大助理知道我们纵容你来酒吧找乐子,指不定怎么给我们穿小鞋呢。”小玉拿过戚子期手里的酒杯放到一旁,见戚子期耳坠上的流苏乱糟糟的又给顺了顺,继续控诉刚才没被打断的工作,“老板,我举报贺新叙做假阄,你可从来没有连续两年都在同一组的情况啊。” “做假阄?”戚子期唇角勾起笑意,突然睁开眼时将正和其他人交换眼神的贺新叙抓个正着。 戚子期坐起来,漫不经心笑道:“有这事?” “真的。”贺新叙借着倒酒的姿势遮盖住眼里的惊慌,温声道:“太晚了,你身体不好,我们送你回去。” 助理说的是不是实话,戚子期从不追问,只慢悠悠抿了口酒。果酒在舌底荡起一层清爽,将口腔里残留的烈酒味道冲散。 戚子期眼皮微抬,“一晚上够和他们商量对策了?” “够了。”贺新叙艰难点头。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戚子期垂眸看着再次被送到眼前的果酒,这才放过贺新叙,重新倒回他腿上,眼睛迷离地望着屋顶上闪来闪去的灯光。 夜并不深,还处于刚开始的阶段,但戚子期却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醉意,可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眼前有只浅蓝色的蝴蝶在随着雪花起舞。 算算日子,快有一个月了。 “老板,不开心么。” 可能是摄入酒精的缘故,戚子期总感觉大脑像是打结了摸不着边际,缓声道:“上个月在墓园看见个人之后,心里莫名空荡荡的。” “大助理怎么说。” 戚子期闭着眼好似睡了过去,好半天才喃喃道:“忘了。” 戚子期说他忘了是真的忘了。 他甚至对去墓园那天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下意识叫出了个人名,空荡荡的记忆里留下段怅然若失的情绪。 贺新叙又朝着不远处的人群看了眼,顶风作案继续给同僚递眼神。 “再挤眉弄眼一晚上的机会都没了。”戚子期闭着眼说:“天塌下来小车儿今天也赶不回来,还是和他们几个商量好想个什么对策把我糊弄过去。” “...知道了。” 又躺了一会戚子期才感觉没那么晕了,站起来时一旁的小玉凑过来关切道:“老板,是准备回去了?” 闻声,戚子期顿时改变主意,“怎么,上厕所也要跟着。” 小玉还真有这层想法,但看见戚子期冷淡的目光,就知道他的火气上来了,赶忙装傻充愣地笑了两声,“没有。” 戚子期轻哼了声,绕过沙发,慢悠悠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酒吧歌舞鼎沸,各种各样的笑闹掺杂在一起组成了热闹的夜晚。 可隐约间,戚子期总能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还以为是小玉他们又跟上来了,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疑惑的目光落到不远处正欢呼笑闹的男男女女,频闪的灯光下将他们的面貌割裂的有些熟悉。 戚子期啧了声,“幻听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西冉,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当时伤得那么重,现在都恢复过来了?”刚才因为重逢而哭出来的同学又寻着晏西冉坐了过来,“子期现在还好吗?怎么没和子期一起过来,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说这句话的同学被姜以宁一胳膊肘怼到了旁边,对着远处招呼道:“他喝醉了!快把他带走!” 晏西冉的脸上始终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唯有在听见戚子期这个名字时,无神的眼睛闪过一瞬光亮,而后又暗淡下去。 阿期。 “西冉,还好吗?” 姜以宁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热水放到晏西冉手边,虽然他很想顾及“朋友不是残疾”的想法,但看见晏西冉茫然地在桌子上寻找酒杯,还是有些难过。 “没关系,以宁。”晏西冉笑意清浅,“卫生间在哪?” “我带你...”姜以宁顿了顿,“我送你到路口,右转直走,那边的灯很亮。” 第2章 十二年了 通往卫生间的路越来越亮,晏西冉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他并没有在路过卫生间时停下,而是顺着道路尽头的窗户走去。 寒风夹杂着湿意顺着窗缝吹在晏西冉脸上,记忆又将他带回那个雪夜——火光满天,哀嚎遍野,到处都是哭天恨地的求助声。 晏西冉怅然道:“原来已经十二年了,好像还只在昨天。” 又被风吹了一会,晏西冉才终于收拾好脑海中的记忆。 原本以为他和戚子期这一生会再也没有交集。 但他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昏黄而又暧昧的卫生间里看见戚子期。 饶是多年过去,少年长成男人,站在镜子前的戚子期一如即往的张扬热烈。镶嵌着金线的耳饰垂在胸前增添了几分妖冶,心情好与不好时都喜欢拿指尖顺着耳坠上的流苏。 晏西冉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睛使劲眨了好几下,迫切想看清洗手台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他的梦。 可麻木的身体难耐的喘息,早已替模糊的视线印证了想法。 “阿期。” 阿期? 轻声的呼唤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锁头。 戚子期猛地扭回过头,目光在触及眼前这人脸时,恐慌、无助、痛苦、恶心侵袭而来,心跳骤冉加速快要冲出胸膛,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快要死了,病因也许是心脏炸裂。 门里门外的人就这么盯着、看着对方,音响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熙攘吵闹的人群也变成了不会动的背景板。 “干什么呢!别挡道啊。” 双腿麻木的晏西冉被要进来的人使劲推搡了下,他的眼前虽然能视物但在昏暗的环境下还是非常模糊,一个没站稳朝洗手台跌去。 戚子期下意识上前两步挡在晏西冉身前,扶住了他的腰。 瞬间,栀子花香以一种亲密的方式钻进了戚子期的鼻腔——清淡素雅。他克制不住地多吸了两口,被酒模糊的意识骤然间变得无比清明。 大脑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使劲锤打着戚子期的脑海边缘,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难过起来,眼泪更是以一种很莫名的方式滚落。 戚子期难受地低吟了声:“为什么会这样?” “搞对象出去搞啊,挡门口演什么爱情偶像剧。”解决完生理需求的路人骂骂咧咧把门摔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晏西冉,一把将抱住他的人推开。 他的反抗过于激烈,以至于没控制好力度,直接让陷入记忆漩涡的戚子期连着大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上了墙面镶嵌的水管才勉强稳住身形。 受到外部撞击的水管突然炸裂,呲出来的水刚好浇在戚子期身上。 看着戚子期的狼狈样,晏西冉伸出手又猛地抽回,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但很显然,戚子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戚子期快步走近,一把抓住晏西冉的脖颈拉向自己,冷声道:“敢对着你救命恩人耍酒疯?” 听到“救命恩人”这几个字,晏西冉怔住了,空洞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更多的却是复杂。 戚子期好像不认识他。 离得近了,戚子期才注意到这人被头发遮盖住的脸有多么绝色,目光落到他左眼尾处那只浅蓝色的蝴蝶时,那些寻不到出口的记忆终于冲出脑海。 戚子期脱口而出,“晏西冉。” … 戚子期发烧了,临时“住”进了医院。 因为他的别墅被群没眼色的娱记围了个水泄不通。 — 戚老板移情别恋,酒吧夜会知名教授,上演激情热吻 — 多伦女士第三代徒弟晏西冉竟是目盲患者,他能否胜任记忆改写师? — 传闻,记忆研究所特聘教授晏西冉竟是晏家私生子! … 种种劲爆的标题就像在本该平静的池塘扔下颗巨型炸弹,激起千层浪花。 而处在新闻中心的两人,一个躺在病床上因为高热昏迷不醒,另一个埋头于文献中不问世事。 戚子期昨天很忙,先是应酬,完后又受寒风又喝烈酒还淋冷水,把刚刚养好的身子再次送进了急诊室,吓得他身边的大助理连夜赶进医院。 憋着火忙前忙后听见病床上飘出来的呢喃时,还以为戚子期醒了,凑近才发现戚子期正在说胡话,嘴里还反反复复念着个人名。 “..西冉,快..管我..” 还在回来路上大助理就已经收到了贺新叙发过来的一级警报,现在看着病床上神智不清的戚子期,恨不得咬碎自己一口好牙。 “晏西冉那个害人精竟然还活着?!” 躺在病床上的戚子期面色潮红额角侵汗,周身仿佛置身在个密不透风的熔炉里,各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在眼前交替闪回。 尤其是那双被无限放大的眼睛,暗淡无光,好似世界被他抛弃。 “...好冷。”戚子期呜咽两声,额头使劲蹭着柔软的床铺,“西冉,好冷。” 晏西冉打了个喷嚏,接到姜以宁打来的电话时,他正在小厨房摆弄他刚学的新吃食。 听见好友担忧的语气,他先是对晚上聚会的突然离席表示歉意,而后才解释说:“抱歉以宁,我休息时不会接外界电话,有什么事吗?” 姜以宁看着网页上逐渐减少的新闻,“只是问你昨晚有没有安全到家,毕竟我们对回家这事..都比较敏感。下个月是同学们的忌日,要一起去墓园吗。” 尽管晏西冉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还是装作思考过后,才回:“抱歉以宁,我定了下周返程的机票,以后...” 那句“不会再回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打断。 姜以宁忙说:“没关系,知道你健康就好。这些年大家总是念着你和子期,毕竟当时你们伤得最重,但没想到你和子期...” 再次听见戚子期这个名字,晏西冉却只想逃避,轻着声音回了句“谢谢。” “那你早些休息。以后..以后还能联系你吗?” “当然。” “那就好。” 挂下电话后,晏西冉深深吐了口气,试图清空胸腔里弥漫的尴尬。 姜以宁是他转学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因为姜以宁他才能认识戚子期。但谁也没想过,长大后他们需要竟然会为一个联系方式而谢来谢去。 晏西冉重新打开电脑,尽管页面上的残留的新闻已消失大半,但还是能找到几篇没有被戚氏处理完的视频,此时正播放讲解到他是私生子的背景故事。 明明是最讽刺的家族关系,但晏西冉还是笑着叹了口气,关闭了当前页面。 思虑良久过后,终于在搜索框输入了“戚子期”几个字。 戚子期醒来时目眦欲裂,浑身更是像散架了没有力气。 “小车儿?小..好渴。”戚子期哑着嗓子喊人,余光瞥见床尾正瞪着他的人,心虚地闭了闭眼睛,“你说,我出车祸时和现在比,哪个更难受。” “我说?大少爷?”大助理气的不行,“我说我只是出去开个会,你就把自己High进了医院?” 在一旁的贺新叙赶紧递过来温水,示意心气不顺的大助理少说两句。 戚子期吧嗒了两口水就喝不下了,“谢了。” 大助理手一伸,“没诚意。” “本少爷给你涨工资。”戚老板财大气粗。 “缺你那点钱?”大助理还在气头上,但还是将窗户开大了些加速屋内空气流动,顺便把一旁放凉的吃食端过来。 是白粥,除了米和水搅在一起,再也看不见半点儿油星的白粥。 戚老板是个非常挑食的成年人,刚想表示自己的嫌弃,余光瞥见大助理沉着脸,不情不愿吃着,“发烧来医院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新闻标题又该拿本少爷做文章了,被排挤的豪门大少哪那么好当。” “你猜对了。”车回格说着把新闻递过来,“你家又被记者包围了。” 劲爆的标题占据了娱乐板块的首页——晏西冉跌在戚子期怀里,二人紧紧相拥的图片被放大了几倍,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晏西冉身着白大褂的工作照被贴在一旁,与当红影星默默垂泪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文字更是描绘出一场虐恋,戚子期劈腿晏西冉插足,真是一出比狗血还要狗血的爱情故事。 戚子期把新闻放下又拿起来,反复读好几遍还是无法消除眼睛里的震惊,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们都是谁?” 经过大助理一顿回忆,戚子期终于想起去年和个小影星吃饭“过夜”的事。没想到一年过去,那人竟然成了他的绯闻对象。 戚子期砸砸嘴,指着新闻上另一组照片,“晏西冉又是谁?” 这下大助理不说话了,他总不能说自己给晏西冉起了个绰号叫一级警报吧? 戚子期又把新闻翻到首页欣赏着那张合照,“这照片角度不错,拍的还挺好看。小车儿,把人找出来让他给我干活。” 大助理比了个大拇指,“你关注点真奇特,已经找来交给小玉了,他们文娱组正缺人。” “记忆研究所?记忆改写师?难道他是那个被保护起来私生子?别说,这名头和我这种被排挤的大少爷还挺般配。”戚子期感叹着,又盯着那张工作照多看几眼,“晏家这个基因也挺神奇,看似长得一样细看又各有特色,尤其是晏西冉。” 大助理悄声酸了句:“这是又看上晏西冉那张脸了。” “嘀咕什么呢。”戚子期没听清,又问了句:“这应该是几年前的照片吧,这个时期他脸上还没有那只蝴蝶纹身。” 照片里,虽然两人都是侧脸,但晏西冉双手抵在戚子期胸前,双眼微微泛红,眼睛里总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戚子期则单手揽着晏西冉的腰,目光如火紧紧盯着晏西冉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眼里流露出来的浓情蜜意,不说别人,就连戚子期他自己都要信了。 戚子期又想起昨晚。 其实他知道他的身边一直有记者游荡,只为拍到点能让他被人持续议论的新闻。这种八卦到手肯定会赶着回去发稿,对于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要是知道了,新闻标题可能要变成——戚老板脚踏两条船,昨夜痛甩两名男子。 想到这,戚子期还真笑出了声。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还笑。”大助理不爽的哼了声。 “绯闻的事交给新叙新迟处理,你联系这个晏西冉医生,给他们研究所投点钱就当补偿了。”戚子期把新闻甩到一旁,“我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昨天晚上也是下意识叫了出来,原来他真是叫晏西冉啊。” 大助理抬了抬眼,试探性问道:“也许是车祸之前的记忆呢。” 第3章 不请我进去坐坐? 车祸之前的记忆? 戚子期嗤笑,“回忆繁琐的往事,不过是为本少爷光辉亮丽的人生加上道枷锁罢了。就算我和晏西冉真是旧相识也是过去的事。老同学?听起来只觉得荒谬可笑。” 大助理终于松了口气,知道戚子期不喜欢医院的环境,趁着天还没黑,就给办理了出院手续。秉持着静养原则,甚至发出了同住邀请。 戚子期拒绝,“本少爷不缺爱更不缺钱,房子这种东西有的是。” 大助理眼含热泪直挥手,“老板,等我帮你擦完屁股,就来找你睡觉。” “干活吧,本少爷下个月的豪车别墅还指望着你这个大助理呢。” … 长大之后,晏西冉的爱好并不算多,空闲时间大部分都在研究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以及各种各样流行的小零食。 偶尔也会趁天亮出门去二手市场淘换些很以前风格的歌曲,然后再找一些新出的爱情小说补充他书架上的空余。 最后将一点空余时间分给纷杂喧闹的杂货店,毕竟,他需要自给自足,食材总是要选择最新鲜的。 晏西冉住在人烟稀少的独栋,是研究所体恤他帮忙工作给找的暂时居住地,每个独栋都相隔几条街区,就连去最近的超市也要走很长一段路。 手里的袋子被蔬果撑满,重量勒得手指快变形。 一个提劲儿,袋子不堪重负,蔬菜水果咕噜噜滚了一地。 晏西冉顿感头疼,好在离家的位置已经不算远,他打量一番,袋子已经不能再用了,便打算分两次将散在地上的东西拎回家。 他刚蹲下还没来得及动,就被由远及近的车灯晃了眼睛,不管大脑怎么发出快躲的指令,身体依旧软在原地,无助的等待着灾祸降临。 戚子期还是第一次来边。 据他父亲说,这是他幼年时就看好的地方,小屁孩儿手一指,立下了要在这里建一片适合独居的豪言壮语。 离得近了才看见道路中间蹲了个人。 戚子期猛地踩下刹车,低声咒骂了两句没素质的话。 从车窗探出头去,与怀里抱着一堆蔬果的晏西冉打了照面时,那些脱口而出的埋怨又咽了下去。 望着这张又熟悉又极其符合自己审美神经的脸,戚子期感觉自己的病好像还没好,有些话总是哑在喉咙。 最后,戚子期下意识地挥挥手,“又见面了,晏西冉。” 想了想,戚子期又补上句拉近关系的话,“听小车儿说我们是旧相识。” 或许是怕这些话冰冷,戚子期在晏西冉身上打量一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从看见戚子期开始,晏西冉的神志又一次被打入死机状态,昨夜那些搜索过的页面在眼前飘来飘去。 那些疑惑而又不敢承认的事终于变成了冰冷的现实。 原来,戚子期真的不认识他了。 娇生惯养的人都有极高的涵养,哪怕他们心里把你骂得狗血淋头,面色也会对你温文如玉,甚至还可以虚伪的说这次见面很愉快,期待下次。 戚子期也不例外。 见晏西冉愣在原地发呆,戚子期下车,帮着晏西冉捡起地上残余的食物,自顾自邀请道:“送你一截?” 晏西冉终于回神,退后了两步,“不需要,我家很近。” “那你让一下,我要过去。”戚子期也不强求。 晏西冉手忙脚乱去捡地上的零星食物,却因为少了包装袋不能把它们拼合在一起,怀里的反而掉的更多。 戚子期倚靠车头不急不恼,漫不经心打量着蹲在地上捡东西的身影。 等终于将道路中间的零星堆在一旁,晏西冉才松口气,做了个请的动作。 戚子期轻咳两声,撩起眼皮看眼宽敞的路,故作遗憾道:“太窄了,本少爷车大,过不去。” 晏西冉怔了怔,抬眼看向戚子期眼里的戏谑,好像又看见他少年时期的影子——也是这样,想捉弄人的时候就喜欢找茬儿。 见晏西冉不动,戚子期“好心”催促了句,“动啊,我赶时间。” 天快要黑了,晏西冉很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可见度已经在慢慢下降,他很清楚僵持下去的结果也只会是戚子期占据上风,索性以退为进,“麻烦您送我一截,这样可以了么?” 戚子期收起叠在一起的双腿,满脸笑意:“乐意至极,老同学。” 老同学这一称呼像是勾起了晏西冉的回忆。 记忆中戚子期与他背靠着背,声音里满是少年意气:“西冉,你说我们长大了再见面,是不是得叫老同学啊,听起来真是肉麻。” 晏西冉有些忘记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是这段记忆就像魔盒,一旦打开了,就再难收场。 “你认错人了。”晏西冉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听见。 “发什么愣,走吧。”戚子期都收拾完了才喊站在一旁发呆的人。 对于照顾“喜欢的脸”这种事,戚子期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突兀,毕竟他也只单纯想靠着所谓的绅士风度留下个好印象。 晏西冉看着戚子期同少年时期如出一辙的示好动作,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我在前面带路。” 望着晏西冉跑开的背影,戚子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也不会在细枝末节上揪着不放,反而若有所思。 他来之前是真没想到能在大马路边遇见晏西冉。 原本只是过来躲几日清闲,看来日后得着手搬家事宜了。 昨夜卫生间里,自从晏西冉听见他喊他名字时,整个人像见了鬼脸色煞白,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更是止不住的惊恐,好似他成了索命的厉鬼。 戚子期记得自己好像问了句是不是看不见的话,但晏西冉再次推开他,说了句“认错人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慌乱间,晏西冉甚至来不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盲杖。 原本戚子期并没有把昨夜插曲当回事,甚至在下车之前还对所谓的旧相识有种愧疚感,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导致无辜的人被牵扯进绯闻。 大家大户的人再怎么不要面子也不好把私生子的事搬上台面。 但他现在很明确感受到晏西冉对他刻意回避的态度,那种好奇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晏西冉是个医生,医生的接受能力都很高。 像现在,他见鬼见多了,已经可以像没事人一样把戚子期带到家门口,“我家到了,谢谢。” 戚子期靠在车后,余光在敞开的门缝和搬东西的晏西冉身上转来转去。 在晏西冉拿走最后一组蔬果时,戚子期跟在晏西冉身后,在他门前站定,“不请我进去坐坐?” 晏西冉摇头,“不方便。” “真的?”戚子期挑眉,压低的声音充满威胁的意味。 晏西冉知道戚子期肯定会来这么一出,从善如流道:“下次一定。” 戚子期赞同性点头,又重复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什么?” 晏西冉簇起眉头,刚才他出门得及没戴眼镜,屋内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明暗交杂,勾得眼角那只蝴蝶展翅欲飞,就连闪烁的眸子也被戚子期抓个正着。 “你说下次一定,下次到了。”戚子期绕开晏西冉直接进门,“打扰了。” 晏西冉:“......” 戚子期一进门就对屋内设施爱的不行,没想到晏西冉还挺有品味。 屋内陈设只用最素雅的颜色也可以特别温暖,无论是摆放着富有年代感的摆件还是玄关处正在放着歌的录音机,又或者是占据大片空间的大小厨房以及开着门的书房,种种家具的位置都摆进了他的心里。 戚子期闲悠悠靠坐进柔软的沙发里,疲惫感瞬间突袭全身,见晏西冉抱着食材往厨房走,又跟在了后面。 悠地,桌子上凉透了的章鱼烧吸引了戚子期的注意力——小丸子干瘪的缩在盘子里,鲣鱼碎和海苔碎皱皱巴巴的黏在上面,看着特别可怜。 戚子期直接端起盘子放在鼻尖底下闻了闻,出于礼貌,他放入嘴里之前还是问了晏西冉的。 他是这么说的:“我可以吃么。” 无语的次数太多,晏西冉已经计较不过来了,“你都放嘴里还问我做什么。” “啊你要吃啊,那还给你吧。”戚子期嘴上说着要还给人家,敛食的速度却比谁都快,牙齿更是咬的带劲儿,三两口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舔舔嘴唇,“还有么?” 戚子期是真饿了。 昨天中午的应酬,一桌子山珍海味没吃到嘴,倒是被群不长眼的同行灌了酒,午场结束又赶夜场,人都没来得及休息直接被拉进了医院,就算有大助理的“爱心白粥”,现在也早消化掉了。 凉透了的小丸子虽然口感不如刚出炉时滚烫温暖,但他吃着,总是有种令人怀念的味道。 他知道,这应该也是他车祸之前的记忆在作怪。 戚子期还是挺疑惑的:原来失忆之前他和晏西冉的关系竟然这么好?大脑都忘记他了,身体却还记得。 “没了。”晏西冉开始赶人,“你坐也坐了,该走了。” “真冷淡。”戚子期拉开椅子坐到餐桌旁,故作温顺地托起下巴对着晏西冉眨眨眼,“请我吃饭吧。” 晏西冉静默一瞬,“为什么。” “我刚才帮你搬东西了,你可是一下都没动。” 戚子期指的是,晏西冉发呆的那个空档。 这下晏西冉再不明白那就真成傻子了——戚子期这哪是进来坐坐,这分明又是来碰瓷找茬的。 仅仅是几次照面,戚子期也能把晏西冉这个人摸透,在他拒绝的话刚要溜出来时,认真而又深情道:“晏西冉,我饿了,拜你所赐刚从鬼门关爬出来。” 新闻上说:戚子期因为身体不好时常出入医院,看样子是当了三年植物人的后遗症。 想起什么的晏西冉认命似的微微叹气,完全无视了戚子期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