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坏女人后[快穿]》 1、小镇青梅跑了1 长街午后慵懒，这片居民区都陷入午休氛围中，街上人烟稀少，三三两两经过的大多是背着画板采风的游客。 沿着青砖黛瓦围墙根下走的女生举起手，白皙修长的手背在额下手动搭了一个凉凉棚，她看见了长街对面有范围更大的阴影，穿过街道中央走到树荫下。 “果然凉快多了。”蓝禾宜把背后的长发拨到一边，沿着澜镇母亲河继续往家走去。 这么热的天，别说还不用上班的大人，活泼好动的小孩也不喜欢往外走，但蓝禾宜不得不趁家人睡着的时间外出买东西。 她胳膊上挎着崭新的购物袋，里面装的是一套两套新的床上三件套，谁让她家有个老当益壮的老太太。 在蓝禾宜大学放暑假回家前三天，老太太把她房间里能洗的东西都洗了，其中就包括她用了十年，将近阿贝贝级别的存在——黄底白花小白兔床单。 自蓝禾宜上大学后又重回独居生活的老太太习惯了手洗一切，她自认还有点力气，攒几天衣服丢洗衣机里洗不符合她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惯，顺手给蓝禾宜床单给手洗了，一时没考虑到这是床单中的高龄床单，不小心把还算厚实的床单洗成了春饼皮。 还是蒸过的那种。 起初蓝禾宜只觉得几个月不见，床单掉色比之前严重了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她昨晚上不小心喝多了水急着起夜，脚一蹬，把春饼皮从中间一分为二。 “……” 惨死的兔子床单让蓝禾宜愣在当场，搜遍全网都没能找到同款后，她忍下不舍，出门买了新床单回家。 今天天气不错，天高云淡，岸边绿荫不吝啬地分了一半给澜镇母亲河，水中倒影出婆娑树影，与行走其中的温婉的小镇居民。 蓝禾宜看向流动的河面，今天的小镇依然如此平静，她得赶在自家老太太午睡醒之前回去。 一声刻板机械音后，沉在水底，毫无声息的人影睁开了眼睛。 无论是谁，都离不开呼吸和氧气，沈音也不例外，几个泡泡从鼻腔中冒了出来，好险她及时闭气，免得被呛。 【哎呀，忙活大半天，可算是加载成功……不对，这是哪？】 这话才是沈音想问的。 现在情况紧急，还没习惯跟系统脑内对话的沈音自认没有第二张嘴，一言不发舒展双臂游回岸上。 她才动作，脚上的束缚一紧，那是一团长而凌乱的水草。 原主死因不言而喻。 恰好此时，惊奇的058可算回过神来，操作系统板面将沈音身体素质调回巅峰状态，水中身形模糊片刻，浮肿身躯、皮肤上的斑痕恢复如初。 同时，沈音反身靠近水草解开脚上束缚，解不开的直接扯开。 平静水面浮起一团团水草，水下水波一阵阵扩散，晃荡的水声吸引了岸上经过的人的注意力。 蓝禾宜习以为常地想：“有鱼打架？” 河里食物来源丰富，偶尔还会有旅游的游客用鱼食喂鱼，不至于饿到要打架的程度才是。 不等蓝禾宜再看仔细，湿漉漉的存在从水中冒出，她本能惊叫一声，以为水里大黑鱼给她表演大黑鲤跃龙门。 片刻后，她倒抽一口气，因为她看清那是什么了。 不是大黑鲤卖艺讨食，是有人掉河里了！ 沈音浓密睫毛被濡湿，双手撑在河道阶梯旁，她视线模糊，看不清身在何方，打湿的长发黏在身前背后，河水的温度将她浸得发白，眉眼秾丽，像趁无人出水玩耍的鲛人。 撑在石阶上的人稍微平复呼吸后，手臂用力，下半身也跟着出水，将自己摊在平台上恢复体力。 沈音：“这哪？我怎么衣不蔽体的？” 058埋头调试各项数据：【澜镇，这不是衣不蔽体，是短袖，这个世界的人不论男女会在夏天穿短袖纳凉。时代变了大人，你好好适应一下。】 沈音按了按肚子，吐出不小心喝下的河水：“不敢当，我只是个看大门的。” 终于回忆起如何跟系统无障碍沟通的沈音跟系统聊完，眼前还是发白，像是被大大小小的光圈占据视线，看什么都非常模糊。 “你……” 背后忽然传来谁的声音，沈音警惕回头，暗自掂量自己变得笨重缓慢的身体，要是之前可没那么迟察觉有人靠近她后背。 来人背着光，烈日透过树叶罅隙在她背上落下朦胧光芒，看不清脸，以沈音的视角只隐约看清是个头发拨到一侧的长发姑娘。 沈音紧绷的肩膀放松了，抬起视线迷茫的双眼努力寻找长发姑娘的眼睛在哪。 “你没事吧？”对方迟疑的话说全了。 沈音摇了摇头。 仰起的脸侧贴着几缕黑发，浓墨重彩的双眼，血色浅淡的唇，令人想起淡极生艳这个词。 长发姑娘又在迟疑，站在一步外的阶梯上沉默，沈音倒倒耳朵，怀疑是自己耳朵进水了没能听见对方的话。 刚倒完，果然听见长发姑娘说话了：“你衣服湿了，这样回去不方便，你披着这个吧。” 沈音身上一暖，带着新布料气息的淡粉布料将她笼罩其中，懵然过后，嗓音沙哑道：“谢谢。” 呛了水的嗓子声音不能好听到哪去，这是沈音少说话的原因之一，一是不认识对方，二是觉得不好听。 也是沈音双眼被水迷了看不清，不知道长发姑娘因为她的话蓦然复杂的眼神。 “那我先走了。” 沈音不知道自己正被热闹的兔子一家笼罩着，难得安分乖巧地点头。 休息了好一会，沈音循着058的指示往住处的方向走去，好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午休，没人看见昨夜彻夜未归的人披着粉底碎花兔子被单在路上走。 蓝禾宜看着披着她新买的粉底兔子被套的人慢慢站了起来，远离水边，她继续回家。 “可恶，好不容易买到的。”蓝禾宜对兔子图案的东西有超乎寻常的热爱，只在学校宿舍里勉强装了一把成熟，买的纯色三件套。 翻翻袋子，另一个一套三件套是给家里老人买的，颜色偏深且喜庆，不符合蓝禾宜的喜好，她嘀咕一句：“早知道只给床笠不给被套。” 她这状况，又从双方关系出发，给什么都是仁至义尽。 * 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穿着浴袍的沈音靠近了镜子，这里的镜子没有水雾笼罩，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 镜子中浮现一张年轻的脸，骨肉匀称，肤如凝脂。刚洗完澡，眉眼还带着水汽，像是被墨水重点勾勒的水墨画，无端摄人。 沈音觉得很眼熟，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消化完原主记忆的她问：“名字近乎一样也罢，怎么还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058可算解除屏蔽可以吱声，它是个应对宿主的老手：“理解一下，这是生成的世界，因为是初生阶段，都是初次运行，尚且稚嫩，很多东西都是照本宣科的来，本不应该早死的原主还没活到正式描述她外貌的时候，只好借用一下你的脸。】 沈音：“？” 058用上沈音能理解的词汇：【话本活了，脱离幻境范畴，无限趋近活生生的世界。】 沈音听出重点：“还缺什么？” 058：【本次试运行的成功。所以说万千生命都系你身上，你可得好好干。】 沉默的沈音本能绷紧肩背，没过几秒，就听系统哈哈一笑：【开玩笑的，世界已经活了过来，没那么容易死，你初来乍到，至少挣点护住大气运者的保底分吧，得委屈你当一当踏脚石，成为链接主角间的桥梁。】 话说得好听，这两样东西哪一样都是被人踩着走过的。 沈音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不甚熟练地拿出吹风机，将洗干净的头发吹干。 本该活成前中期小boss的踏脚石本人醉酒后于凌晨跌落河中溺亡，享年23。 溺毙的尸身好几个小时仍未被人发现，出现大bug的世界险些崩盘，接受任务的沈音穿越而来，接替了原主身份，承担其责任继续活下去。 在这个世界里，她叫沈音，r市有名有姓家族千金，目前家里当事的是她出国治病的奶奶。 这样的身份怎么说都不应该住在小众古镇里，应该住在摩天大楼里对着灿烂夜色端着红酒杯纸醉金迷，事情说回来还是跟她出国治病的奶奶有关。 沈音妈妈在生她的时候羊水栓塞去世，活得好好的沈父自己就是个撒手没的，沈音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被宠得无法无天，隐约活成了女承父业的模样。 两个不成器的人凑一在一块，没了奶奶的镇压就相当于正极相斥，水火不容。 双方是对方天生的仇家，沈音对沈父和其新女友言出不逊，一杯红酒毁了两身高定礼服，自觉当众被下脸面的沈父顿时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连夜让人架着把她发配到老家古镇里，同时她的所有卡都被冻结。 虽然冻结了卡，但沈音买的不少高奢包包首饰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不至于两袖清风地被赶回老家——她是带着好几个塞满首饰的包包回老家的。 没人管着，带着碍眼的人在她面前上蹿下跳，沈音乐得清闲，也有不想让奶奶担心，让她安心治病的原因没有跟奶奶告状。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也终结于此。 从另一方面讲，她也摆脱了为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要生要死，气死疼爱自己的奶奶，甚至开车撞人，将家产拱手相让的命运。 “现在重复这个愚蠢命运的人是我啊。”放下吹风机，吹得蓬松的头发落下，沈音说道。 “老大，老大。” “老大不在家吗？门是开着的没错啊。” “有没有可能在楼上？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老大不喜欢别人上……” 话没说完，二楼栏杆边出现沈音的身影，她往下看，挑空设计的客厅里涌入了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 粉的，黄的，青蓝色的，还有个头尾染黑中间黄的。 沈音脸盲，分不清谁是谁，继承了原主记忆也没用，因为她也是脸盲。 看了一会几个颜色分明的脑袋，她问系统：“妖？” 不应该，气息跟妖毫不沾边，比没破壳的妖族幼崽还差。 058回答：【人，有染发爱好者的人，时代变了大人。】 沈音还是那句：“不敢当。” 她在一众五颜六色脑袋希冀目光中走下楼梯。 “你睡得好晚啊老大，你不是最早走的吗？”站在最前面的粉脑袋说。 沈音看了她半天，还是没能把名字跟脸对上号，她能看清她们的脸，每一寸细节纤毫毕现，闭上眼睛回忆，刚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脸在她脑海里变得模糊。 还是记不住。 “老大怎么又睡着了？你很困吗？”这回说话的是青蓝色脑袋。 “那我们还要去喝奶茶不？”只染头顶和发尾的女生忽然想起什么，伸手递来一样东西，“对了老大，你昨天没拿走的手机，我给你充好电带回来了。” 沈音睁开眼睛，依稀想起了昨晚喝酒前确实答应了一件事。 眼前的几个五颜六色脑袋仔细看其实都很年轻，穿得偏成熟，还化了妆，盖不住那股还未长成的青涩感。 现在正值暑假，她们几个都是附近高中的学生，和镇上大多数人差不多，是属于留守儿童。 化妆品可以买便宜的，反正人年轻皮肤状态好不在意品质，头发也是买染发膏自己染的，开学就染回去。 只愿意给钱不愿意看管的爸妈不在家，她们放了假没有学校看管就无所事事到处乱逛，也是原主一个个把她们全都收罗起来当小妹。 “喝。”沈音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拿过手机，“有劳你，渐变黑。” “老大，我这是暹罗发色。” 一行人在沈音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地出门，走了几步后，不知道该前往何方沈音回头看向彩色脑袋们。 喝奶茶的计划是她们制定的，老大只负责答应。 于是带路的人变了一个，粉脑袋兴致勃勃地把她们往镇上新开的奶茶店而去。 路上，沈音重新了解了一遍她所处的状况，跟系统提供的记忆大差不差，黄脑袋安慰她：“老大你放心，等你奶奶好了她肯定会回来接你回家的。” 青蓝脑袋说：“要是她不来，我们姐妹几个凑点钱给你买车票回去。” 没等沈音说话，走在前面的粉脑袋忽然诶了一声：“那不是老大最讨厌的人吗？” 沈音心想她忙着当猴王的爸爸也来了？ 转头看去，满是水乡气息的建筑两边相夹，形成一条幽深小巷，远处是一道长发挽到一侧的背影，颇为眼熟。 虽然看不见脸，但熟悉的衣服颜色让沈音认出了前方何人，是好心给她床单披着回家的床单姑娘。 身边小妹叫破对方身份：“蓝禾宜！” 058也说话了：【这么巧，是女主，快接近她获得更多世界线剧情！】 【滴！宿主出发剧情，［小巷狭路相逢］在沈音不怀好意的挑衅下，蓝禾宜拒绝上前交谈，这让宿醉未消的沈音大为火光，指使小妹们对其出手，打伤了她的小狗……】 剧情介绍到此结束。 沈音：“……”她在澜镇母亲河里泡酸黄瓜似的泡了一夜，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哪里还有宿醉？ 走在前面的背影停住，露出了怀里抱着的黄白花小狗，沈音的目光停在了她头发上。 啊，还真是床单姑娘。 刚刚还说谢谢，现在在路上堵人。 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人都不好意思在这站着，接受一人一狗目光的洗礼。 但沈音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系统的催促声里说话了：“你过来。” 2、小镇青梅跑了2 知道沈音是个很上道的人，058没想到沈音能这么上道。 在没看原文的情况下一字不差地说出了原文中的台词，嚣张程度大差不差。 小巷对面几人成群结队，颜色各异，唯一一个黑头发的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而抱着狗的人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 只要是有点智商的都不会过去。 蓝禾宜自认受过义务教育懂得五讲四美，现在也是高校学生，不该跟傻东西一般计较，她收紧力道，抱稳小狗后退：“我不。” 怀里的黄白花小狗动了动，四爪齐齐动作，发出不满的哼声。 蒲公英似的蓬松小狗真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实心小狗倔强起来还真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拿铁别乱动。”蓝禾宜皱眉。 沈音个高腿长，三两步迈到蓝禾宜身后按住她肩膀：“蓝禾宜，我有话要跟你说。” 蓝禾宜肩膀一动，别开了沈音的手，转身问：“你想说什么？” 原来她长这样。 前不久的初见她形容狼狈不说，眼睛被河水泡成二五眼，看什么都是模糊摇晃的，不是靠脑子里的系统加粗标红的箭头，她不一定能自己走回家里。 模糊不清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仰脸看来的女生约莫十八九岁，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一双杏仁眼占据脸部重要部位，以至于忽略了她不矮的鼻梁，形状姣好的双唇。 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脾气温软的大眼睛姑娘。 “嗯？”蓝禾宜发出一声疑问。 看来的双眼清透，无声催促她有屁快放。 对视片刻，沈音恍惚地想还真是时代变了，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清澈的双眼。 沈音从善如流收回手：“我不是来找茬的。” 只一眨眼功夫，脸盲又在发挥作用，沈音记不清对方的脸，以免发生因为记不住女主的脸而做出令她误解的事情，她直视蓝禾宜颜色偏浅的双眼。 试图用双眼表达自己的真诚。 在蓝禾宜眼中这无疑是挑衅，她被人拦下，还被人瞪了！ 蓝禾宜后退：“那你想干什么？” 沈音：“道谢，顺便能让我摸摸小狗。” 蓝禾宜才放松的肩膀又紧绷起来，她可没忘了沈音嫌弃过她的小狗，大老远特地绕到她面前捂着鼻子经过说有什么东西好臭。 拿铁才不臭，那天它才洗过澡。 蓝禾宜：“不行，它不喜欢你。” “真的吗？”沈音看着尾巴快摇成螺旋桨的小狗，没有坚持，反正那只是个她找蓝禾宜搭话的借口，“小狗还挺口是心非。” “……”蓝禾宜用手托住拿铁屁股，手动按住它的尾巴，只剩一点尾巴尖尖在掌心晃，“我还有事，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这回并非口是心非，她的确有事，她要去找别人玩。 不等沈音多看一眼，手掌一挪，按住了剩下的狗尾巴尖。 拿铁从出生开始就自来熟，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对朝它出言不逊的沈音都会晃尾巴，实在让蓝禾宜恨铁不成钢，深觉队友不给力。 沈音：“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借我的东西我已经洗干净了，明天拿来还你，再对你说一句多谢。” 她再混账，也干不出给雪中送炭的人添麻烦的事情。 虽然在此之前她已经混账过很多遍，不然蓝禾宜不会这么如临大敌，八成是被烦的不轻。 “给我道谢？”蓝禾宜震惊。 她还以为沈音会嫌弃她怎么敢把四位数以下的东西盖在她身上，脏了她高贵的身体，特来警告一番：以后没超过四位数，非真丝不了不准做成床上用品并出现在她眼前。 不过在那情况下，无论是谁，蓝禾宜都会递出一样能蔽体的东西。 却不想沈音还保存起来，还打算洗干净了还她，她还以为已经被扔进垃圾桶里亟待打包扔出她的地盘。 “为什么？” 蓝禾宜还以为是自己的心声不小心说出口了，仔细一听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磨蹭到沈音身后的彩色脑袋们说的。 粉脑袋惊奇道：“老大你什么时候跟蓝禾宜借东西了？” 渐变黄：“老大不是说我们的东西太廉价不好用，只用自己买的吗？” 沈音：“……” 原来大小姐嚣张跋扈形象这么深入人心，连自家小妹也这么说。 “因为我发现她这人挺有义气。”沈音语出惊人。 沈音的家庭环境导致她压根不知道友善这两个字怎么写，嚣张傲慢是她性格底色，要是忽然变讲道理明是非，没人会觉得她改邪归正，只会觉得她没憋什么好屁。 结合身后几个口呼老大，疑似帮派成员的彩色脑袋们，大致能明白原主就喜欢被人捧着。 既然如此，不如给出让大家难以理解，但有情理之中的理由。 “义气？” 此话一出，别说几个颜色各异的小妹们，蓝禾宜更是神色怪异。 沈音面不改色：“之前是我的问题，分不清假清高和真高尚，经常出言不逊，可今天被你仗义相助，我明白了一切都是我的误解。” 脸盲归脸盲，沈音的记忆对蓝禾宜这个名字还是颇为记忆深刻，双方的争端其实很简单，就是芝麻点大的事。 带了一身包包被赶回奶奶老家的沈音第二天就变卖了一个包，新开的账户顿时多了十几万。 手上充裕的她开启了她的“招兵买马”生活，以财力收拢了一帮以她为首的帮众——实则是供她使唤的跑腿。 才从大学回家的蓝禾宜肯定不愿意参与，一是无法融入这充满低级趣味的幼稚氛围，二是她不缺钱，普通的金钱收买更是嗤之以鼻，认为对方甚是有病。 一来二去，梁子就这么结下。 出于一种“还有我拿不下的人，怕不是看不上这点小钱，瞧不起我”的心态，沈音过上了有事带小妹们玩乐，没事找茬蓝禾宜的生活。 多是口头纷争，纯把蓝禾宜的反应当生活的添头。 058整理好了杂乱无章的资料，可算有机会说话：【我怎么没发现你演技还挺好，你们看大门的还有演技修炼班吗？】 这么掉鸡皮疙瘩，半夜回想起能一宿睡不着的话，自认是个无情ai的058也说不出，偏偏它宿主能面不改色地说。 “怎么可能会有那玩意。”沈音随意应了一句系统，面上正义凛然地对蓝禾宜说话，“以后我罩着你。” 彩色脑袋们一听这话，正要大呼小叫欢迎新成员，被沈音抬手及时制止。 对一个人脑残就算了，被更多人知道这种事还是免了。 抱着狗的蓝禾宜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在她眼里沈音俨然是地摊武侠看多了的不事生产的脑残大小姐。 也幸好对方不是真活在古代里，不然出个家门就能被人骗得找不着北。 蓝禾宜嘴巴张了张：“行吧，我有党的带领，不用你罩，你把被套洗干净了还我就好。” 当然，她也会再洗几遍。 谨防脑残通过空气传染。 沈音没有过多纠缠，大手一挥：“走吧，喝奶茶去。” 路过蓝禾宜，她还是摸了摸嘤嘤叫的狗脑袋。 小巷中的香味散尽，蓝禾宜把狗放下，拿铁扒着她的小腿撒娇。 明明只是跟沈音说了几句话，她莫名心力交瘁，退开拿铁的纠缠往前走：“走吧，我们去找宋染玩。” 几人一前一后地从小巷中走出，前往南辕北辙的方向。 背对而行的沈音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止步，忽视掉不停叫嚷的[剧情错误！]弹窗，回头看向脚边跟着黄白花小狗的背影。 对方的脸早在她脑海里模糊，但身份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蓝禾宜，《巨星制造》的灵魂女主。 贯穿全文，却死的很早，白月光般的存在，罪魁祸首就是发了疯的沈音本人，开车撞死了打算答应告白的女主。 因为死了，所以灵魂，每一次提起她的名字，都是以回忆的形式出现。 058是个老手，只看跟女主相关的几行文字就大致解读出跟她有关的剧情，左不过不停找茬，让人对她英雄救美，然后沈音这个绊脚石因为嫉妒一次次冲突升级，从口头争端发展到肢体冲突，最后危害生命。 最该执行任务的沈音都还没说话，058已经开始生气：【星号，怎么又是这种垃圾本，还不许ooc，憋屈又费劲！】 沈音：“星号是什么？” 058：【被屏蔽的脏话。】 它跟不下百位的宿主合作过，合作时长最长三十年，最短三天，皆是因理念不合而一拍两散。 也不知道制造它的工厂线出现什么程序错误，制造出它这个尤其叛逆的系统，最喜欢跟一切对着干，越不让干什么越要干。 058用了点力气叉掉了不停叫嚷剧情错误的弹窗：【这一段你本不应该对蓝禾宜那么和颜悦色，应该……算了，这点剧情错误扣不了几个分，我给你担了。】 沈音看了看双手，又看走在前面兴致勃勃聊天的几个女孩们：“世界并没有产生崩盘的迹象。” 在穿越之前，058对她紧急科普过关于做任务时会遇到的问题，也曾亲身经历过世界崩盘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悚然，一动不动地亲眼看着自己如尘埃一样消散，眼前的世界也一样遭受灭顶之灾。 那种感觉十分逼真，亲身经历的人都会崩溃。 忽然被点明了什么，058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沉默好一段时间后：【要不这样，你就放心大胆地干，积分我有的是，扣我的就行。】 沈音皱了皱眉：“好麻烦，我看大门的那些年得出一个感悟——想要解决麻烦，最好一步到位解决麻烦的源头。” 【你想怎地？】 沈音平静回答：“以前看门那会，总有宵小跑来找麻烦，实力不强但数量很多，跟蚂蚁一样，一天我气不过，追到宵小老窝里都杀了，安分了一段时间。” “只要荡平一切，就不会有这种让你憋屈的剧情了，因为我也很不爽。” 沈音不爽，就会平等地让所有人都不爽。 “……” 一山还有一山高，没想到自己找来的看门保安脾气蛮大，058叼在嘴边赛博百醇掉了。 认真思考过后，058投了反对票：【不行，至少留一个，不然世界线没办法运行，你到时候看着办，至少留一个。】 沈音无所谓：“可以。” 从那张床单开始，沈音的天平很没负担地朝蓝禾宜倾斜。 没有明辨是非，只有主观判断。 058：【那太好了，我和我前一百任宿主互相放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终于给我遇到志同道合的宿主。】 两个暴躁分子一拍即合。 3、小镇青梅跑了3 无人看管的留守儿童们的娱乐生活十分匮乏，去哪都要靠一双腿，连把遮阳的伞都拿不出来，家里有的她们嫌花色老气太丑。 在沈音眼里，这些为点甜头都高兴不已的叛逆女高们确实是儿童。 作为经济同样被狠狠制裁，被两个助理和一张飞机票发配到这个小镇，车库被锁的她们老大，也同样加入十一路大军——习惯开的车她现在买不起，买得起的车她嫌手感不好。 到底是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没谁能给她受委屈，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将就两个字，更从未放弃过回家东山再起，镇压猴王的想法。 “老大，老大！” 一只手伸到沈音面前挥了挥，她闻声回神：“怎么小黄？” 黄脑袋：“……” 这么久了，老大还是没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不过黄脑袋倒也不气馁，因为老大是一个人的名字都没记住，她只是不被记住的其中之一。 一块玩的小团体中，一个人被区别对待或许是排外了，大家一块去区别对待可就不一样了，某种程度上是一视同仁。 黄脑袋：“她们在点单，让我问老大要喝什么奶茶。” 沈音扫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菜单，一眼看去什么啵啵，什么黑糖，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大约都是什么味道，唇齿过分甜蜜的记忆让她眉心微蹙。 片刻后，她指尖落在一行字上：“来杯茶吧，不用加糖。” 黄脑袋：“好。” 沈音身边又安静下来，她收敛情绪，坐在座位上看向窗外。 店内卡座里还有别的客人，或低声聊天，或高声谈笑，围在一块玩游戏，已经过了午休时间，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前往老屋那片采风的游客们从小镇深处走出，收了伞，一边擦汗一边推开奶茶店大门，不算热闹的奶茶店内顿时更加喧闹。 带着小吃和奶茶回来的小妹们一眼就看见周围自成一片安静之地的沈音，店内座位不多，不少人似乎是被组织过来集训的学生，跟本镇的食客商量着拼座，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忽略掉沈音周围的位置，也没人上去问上一句。 “老大，你的茶，这是吸管。” 递出奶茶杯后，她们四个挤一排，并非不愿坐到她身边，更多是不敢冒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老大莫名让人不敢跟她多说话，即便说话也会尽量避免对视。 尤其是小黄，她刚刚跟沈音对话时的感受像是翻墙逃课被教导主任抓包一样紧张，带着她们到处潇洒的老大忽然变得正人君子般的正经起来，怪让人不适应的。 但没人打扰沈音的思索，都沉默地吃桌子上的小吃，低头玩手机。 她们只是不受管教，并不是真的笨，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想她沈家大小姐从小金枝玉叶，在r市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能被使唤的跑腿小妹都是圈内有名的千金少爷，谁曾想一朝流放，供她使唤的就剩下这帮五颜六色的杂兵。 但杂兵们不在意大小姐的态度，其实她们觉得大小姐人挺好的，记性不太好但出手大方。 先前她们一块玩的是五个人，头发都是买染发膏互相染的，其中一个染了灰头发，老大管她叫小灰。 在沈音刚搬到这的第一周，距离她说了要效忠老大的第三天晚上，不小心掉沟里摔骨裂，镇上医院的医生说她这条腿以前伤过，有习惯性骨折，这回需要打支架固定一下，要花费不少钱。 小灰爸妈早就不满她的叛逆，以为她又想买摩托车不愿意给钱，几个小丫头挖穿裤兜只能凑出一百块，顶多只能买瓶云牌扭伤喷雾。 至于小灰的爷奶……他们跟小灰爸妈相比好不到哪去。 剩下四个在医院里抓耳挠腮，被来往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也顾不上，总不能让朋友落下病根。 正在这时沈音一个电话过来，要她们帮忙买点零食送货上门。 平时说什么都迅速响应的彩色脑袋们却一改从前，磕磕巴巴地说自己没空，沈音不多逼问就问到了答案，当即表示医药费她承包了。 才说完，粉脑袋的手机就收到了转账，比之前说的数字多了不少，医药费加营养费绰绰有余。 事后她们才知道，沈音的钱都是卖包换来的，那些包包都是限量款，十分稀有。 卖包养小妹这一点让杂兵们十分感动，更加要追随老大的脚步。 “蓝禾宜。”沈音忽然问，“你们是本地人口，能跟我说说蓝禾宜吗？” 正在一人一个咖喱鱼丸的彩色脑袋们：“啊？” 小粉签子上的丸子掉回碗里：“老大你不是说以后罩着她吗？” 此话一出，沈音明显感受到隔壁卡座的采风学生看来的目光。 沈音面不改色道：“既然化敌为友，总得要好好了解对方吧？你们交朋友不也是这样吗？” 好有道理。 几人顿时跟倒豆子似的把她们知道的蓝禾宜的生平卖个精光。 喝空杯中的茶，沈音先行结账回家。 * 论本质，《巨星制造》是一部爽文，讲述了主角因破产而随母亲搬回古镇上碰见白月光，因此激发灵感创造出第一部成名作——讲述青春期暗恋的小甜歌《星月草》。 一经发布，一炮而红。 从此铺开青云路，歌影视三栖，拥有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最后自己成为资本，业内标杆式的人物，取代了当时最为辉煌的星耀娱乐，人称娱乐圈教父。 原著中没有过多记录关于蓝禾宜的从前，第一人称的写法充满主观性，偶尔还夹杂着关于主角获得巨大成功后的访谈。 谈到蓝禾宜，关于她的只有一个固定标签：她是我的白月光，我的创作灵感源泉，我永远怀念她，愿意为她终身不娶。 其感情路也是一路顺畅，绿灯不断，跟谁都暧昧不断，枕边几乎没有空窗期，但碍于政策的限制，作者仍然没有写明他跟谁走向最终结局。 思绪理到此处，沈音在浴室脏衣篓里捡起了濡湿的床单。 几个小孩说，蓝禾宜是她们前几届的学姐，成绩优异，学校里的老师都很喜欢她，毕业了好几年仍会提起她。 因为收养她的人就是镇上高中几十年的老教师，她承长辈愿望，就读师范专业，将来很有可能会回到镇上高中任教，顺便照顾老人。 无论从哪看，蓝禾宜都属于那种不让人操心的别人家的小孩。 这么一看，沈音会跟她不对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站在蓝禾宜面前，她就是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明天把东西还回去吧。”沈音低头，一团热闹的兔子家族抿着三瓣嘴跟她面面相觑，在长满粉花的花丛里蹦跳。 对视片刻后，沈音把手里的床单塞进洗衣机里，倒入洗衣液，对着复杂的按钮对照着说明书看了好一会，不甚熟练地设定洗烘程序。 机器嗡的一声启动，沈音弯腰，跟滚筒里不断翻滚的兔子家族对视。 怪可爱的。 第二天又是个艳阳天。 蓝禾宜习惯跟家里老人一块早起，一块吃完早餐，准备出门遛拿铁。 她得在上学之前把拿铁训练好，代替她不在家时陪着奶奶。 “拿铁你得好好适应背带，以后陪她散步。”蓝禾宜蹲在家门前院子里，给拿铁穿上新买的背带，挂上遛狗绳。 “奶奶，我出门遛拿铁了。” “去吧。” 屋里的唱戏声中夹了一句应答，蓝禾宜起身，牵着还不太适应的胖冬瓜出院子。 黄白花小狗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把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四肢胖胖短短。 送养的主人说要再等几个月才会慢慢开始抽条，不过蓝禾宜观察过狗妈妈，这小狗估计成年后也不会比现在挺拔高挑多少。 有些狗，生来就是胖冬瓜的。 绕着河边走了一圈，感受着早晨的清新空气，路上还碰见了出门买早餐的宋染，两人一狗一边散步一边回家，最后在路口分别，下午再聚。 原以为今天的美好生活会从清新的空气开始，但还是碰见了不是很想撞见的人。 宋染：“那是……” 沈音站在不远处，仰头看院墙上的门牌号，又回头看身后院墙的门牌号，终于发现了这些门牌号似乎没那么有顺序，为此感到苦恼。 “嘘——别惊动她。”蓝禾宜当即拽紧了狗绳，本想退回巷内，就此溜之大吉。 谁知拿铁这小狗再次反水，冲远处熟悉的人影汪汪叫，顿时吸引了沈音的注意。 蓝禾宜：“！！！”拿铁你这个臭狗！ 宋染没正面跟沈音见过，但也听说过对方，看朋友如临大敌的表情，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沈音听见熟悉的叫声，闻声看来，刚好看见弯腰试图把狂甩尾巴的拿铁端走的女生。 “……” 拿铁不叫了。 试图端狗的女生讪讪收回手，抬头看向另一人，默默起身。 058：【蓝禾宜好像不是很想跟你讲话的感觉。】 沈音心答了一句把好像去掉，迈腿走向尬在原地要走不走蓝禾宜：“早。” 既然被抓个正着，蓝禾宜也不打算走，光明正大地牵着狗推到阴影下。 花墙绿荫下有两人，其中一个牵着狗，另一人两手空空，都长得有鼻子有眼的，从身形上看都是女生。 拎着袋子的沈音犯了难，因为蓝禾宜换了一身衣服，两个女生身高发型相差不远，她分不出哪个是蓝禾宜。 她看得清，但是分不清。 058不懂她的迟疑，一时没想起来它宿主是个绝望的脸盲。 眼见沈音的脚步越来越迟疑，盯着两人的目光深沉，不断左右切换，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宋染顿时社恐大爆发，蹲下狂摸拿铁狗头缓解情绪，拿铁是个热情小狗，当即热情互动。 沈音拧眉。 从昨天的表现来看，蓝禾宜很喜欢她的小狗，基本抱在怀里不撒手，而且能操控宠物的应该是主人才对。 在她的视角里，试图端狗跟摸狗是穿同一身衣服的女生。 沈音做下了决定，半蹲跟摸狗的女生平视，递出手里的袋子：“蓝禾宜，你昨天借我的东西我洗好了，现在完璧归赵。” 宋染迷茫：“啊？” 谁？我吗？ 蓝禾宜：“……”她就这么看不顺眼我吗？ 故意对着宋染叫她的名字幼不幼稚？ 058在此时发问：【你在干什么？挑衅蓝禾宜吗？】 4、小镇青梅跑了4 眼前的反应让沈音觉得有点奇怪，女生诧异而迷茫的眼神真切得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清，伸出的手一顿。 随后058的疑惑让她彻底明白自己似乎认错人了，衣着风格相似，发型都比着蓝禾宜剪的女生不是本人。 那只有剩下牵狗的那个才是蓝禾宜。 双子吗？没人说蓝禾宜有个双胞胎妹妹，怪不得分不清。 沈音淡然改口：“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收回递出的袋子，起身与蓝禾宜对视。 蓝禾宜无言以对，一双颜色偏浅的杏眼里尽是无奈，她实在想不明白对方都是大学毕业的人了，依然没能进化成更高级的成年人，干出的每一件事都那么不成熟。 【你果然在挑衅她。】058肯定道，这事它熟。 沈音想说她没有。 【触发剧情［二次狭路相逢］昨天的冒犯未能让你尽兴，对方的退让令沈音更得寸进尺，沈音不知道她的乖张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仍不愿放过蓝禾宜，就在这时……】 扫兴的电子音在此刻弹出了新剧情，沈音起身的动作一顿，蓝禾宜目光一凝，随即变得警惕。 手上收紧了抓狗绳的力道，准备随时跑路，只有状况之外的宋染什么都不明白，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往外看了一眼。 虽然蓝禾宜没说话，沈音是个绝望的脸盲都能看得出她的眼神里写满了：“你又想干什么？” 花墙下阴影处安静下来，沈音沉默地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早说了这份活她干不了了，那长得跟大号妖丹似的系统非说她合适。 乖张的沈音说出了严重ooc的话：“东西洗干净了，还给你。” 想了想，她补充道：“你别怕我。” 一般情况下，不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沈音的人对她的看法绝对跟柔和可亲扯不上关系，她长得就很不食人间烟火，一身冷然，闷声刀人是她最常干的事，话越多脾气越差。 陡然一听这放轻不少的语气，蓝禾宜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觉，正躺在家里床上做白日梦。 此话一出，任务框直接飘红，不断弹跳着彰显存在感，警告她又在偏离轨道，做出非常不乖张的选择。 这不是未来会被撬掉的垫脚石会说的话做的事。 058没有吱声。 作为流水线生产的系统的想法一点都不流水线，总部条理分明、严谨公正的规则下也无法禁锢它不落窠臼的风格，它给自己的定位是辅助，想寻找的一直是合作伙伴，并非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不然干起活来多没意思。 蓝禾宜一愣，她垂眼看向递来的纸袋，里面装着整齐叠好的被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分辨片刻，她意识到自己身后正是一片花墙，应当是凌霄花散发的香味。 可能是我误会了？蓝禾宜试探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要是沈音又忽然发难，她就放拿铁咬她，咬不了就带狗跑。 却听沈音身后传来少女大呼小叫的声音：“老大果然是你！” 伸出的手本能回缩，沈音抓住蓝禾宜手腕拖向自己方向，被抓住的蓝禾宜惊讶睁大眼睛，用力抽手，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手。 “你……” 这双骨节修长，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不容抗拒地将她推向身后，转动的身体带起微不可见的微风，令蓝禾宜闻到了她长发上的淡香。 “噗通”一声，有人从花墙上跳了下来，夏风带起绿叶，随着人影的降落飘落在地。 墙下的宋染像只受惊的仓鼠，早早察觉到附近的风吹草动，壁画似的贴着墙面站，用尽全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染低声喃喃：“人？打哪来的人？！” 半晌，她惊奇地抬头看看头顶被花枝笼罩的围墙，她想看的不是坠满枝头的凌霄花，而是围墙后的人家。 她明明记得这里应该是……空置多年，无人居住才对。 沈音直视从花墙上跳下的人影，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理了时下流行的微分碎盖，打扮清爽。 至于长相，原著中经常自谦长相平平，只是五官端正而已，但从过剩的桃花运以及脑.残粉无数的明星生涯中看，应当长得看得过去。 但多美的人在沈音眼里都一个样，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会呼吸，没办法指望一个绝望的脸盲分清美丑，她连人脸都记不住，一晃眼就忘。 空缺的内容被电子音补充完整。 【就在这时，郑凡从天而降，及时阻止了这场争吵，也是他与蓝禾宜的初遇，把她保护在了身后。】 蓝禾宜在沈音的身后探出头，奇怪地看着有路不走，非要跳墙出现的行为艺术者。 穿着短袖衬衫外套的男生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你们刚刚是在吵架吗？” 链接双方桥梁的作用在此刻显现作用，双方的第一次见面，是建立在沈音与蓝禾宜的狭路相逢。 怪不得没她就差点世界崩盘，不然就错过了重中之重的相遇，符合唯美初遇描述的英雄救美情节。 在这阶段的沈音还没分辨出郑凡跟别的雄性生物有何不同之处，还需经历过一次救美后才会动心爱上，在此之前都被她一视同仁地找茬。 这就是泼辣千金人设的来源。 沈音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应答，把东西还给蓝禾宜：“拿好了，吓着你没？” 蓝禾宜摸了摸心口，心跳似乎快了几拍：“好像有点。” 昨天递出去的被单经历一波三折，终于回到手里，蓝禾宜竟有种不切实际感，思维发散到沈音莫非是地摊武侠看多了，真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 那是不是当初对方请唱歌的时候坐个五分钟再走，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蓝禾宜不知道，蓝禾宜正目光复杂地盯着袋子里的东西，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沈音侧脸。 在场那么多人，墙根下的壁画迷茫捡起蓝禾宜掉落的狗，本该站在对立面朱砂痣与白月光氛围缓和，除了来晚一步大呼小叫的几个黄毛丫头，谁都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这剧情不对。 郑凡主动开口：“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 剧情不对也没关系，有的是办法掰回去。 话没说完，三三两两的少女们已经走到跟前，第一眼看向沈音，而后看向站在路中间的郑凡。 粉脑袋第一个发问：“你很面生，你是谁？” 郑凡：“我叫郑凡，是昨晚上新搬来的，今早上在院子里整理花园，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不小心摔下来，真是不好意思……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前面半段是解释给沈音两人听的，最后一句话是意思意思问一嘴几个上下打量他的少女们。 五颜六色的小妹们奇怪：“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搬家？” “其实也没有很多啦，老大的存在感更明显而已。” “而且老大是白天搬过来的。” 渐变黑说：“不止啊，昨天我去小慧家看看她，她家隔壁不是有栋空楼吗？最近租出去了，有好多辆面包车停在门前，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蓝是澜镇大姓，本地土著超过一半都姓蓝，染了灰头发的小灰大名蓝小慧，只有她不觉得老大记不住人名，就是口音有点重。 小妹们年少又精力旺盛，大早上帮忙喂完鸡就出来找沈音玩，凑在一块叽里呱啦的把人吵地耳朵嗡嗡叫。 郑凡根本没有插话的地方，脸上和煦的笑意变得勉强。 沈音：“也是奇怪，澜镇机会不多，大多数人为了发展都搬了出去，怎么你家还往回搬？” 看来这事没个人出来收场就这么耗下去，沈音看了眼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砖缝的不知名女孩，还有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的蓝禾宜，开口打破僵局。 蓝禾宜的性格本就不是喜欢跟陌生人过多交往的人，天生警惕心强，有着跟她柔软外表相反的越强硬要求越说不动的脾气，不然也不会跟“你不答应就是瞧不起我”的沈音闹得那么僵。 郑凡终于有了发挥的地方，不自觉松了口气，继续说未说完的话：“我妈妈是澜镇的人，在我小时候她对我说了很多关于澜镇的故事，我一直都很向往这个鲜为人知古镇，就在最近，我和我妈搬回了空了十几年的老宅。” 明明是破产清算搬家，说得像搬回世外桃源一样。 “行了。”沈音打断文青的抒情诗，“我管你老娘跟你说了多少老家故事，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脸盲的沈大小姐会一视同仁地找茬每一个让她感到不痛快的人。 一视同仁当然也包括原著的主角。 郑凡一噎：“……我想邀请大家去我家喝杯茶，帮忙暖暖房。” 原著台词里是只邀请一个人，沈音被气走，社恐内向的宋染直接拒绝，只有蓝禾宜答应。 现在直接多了一大窝人，大的小的，黄的蓝的粉的，甚至还有狗！ 事先也没告诉他会有这么大的变动。 沈音：“不去，家里长辈从小教育我不要去陌生人家里喝别人的茶，跟你也不是很熟。” “……”郑凡知道沈音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但没想到是这么不给，不过这样也好，他把唯一的希望转移到蓝禾宜身上，“好吧，那你身后的小姐愿意赏脸喝一杯吗？” 在男主眼里，灵魂女主是自卑软弱的，需要被人拯救的，外界对她似有若无的排挤令她变得敏感内向之外，还有她对自己的出身也有难言之隐，不愿意对谁倾诉。 现在的蓝禾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原著里所描写的。 她站在沈音身后，神色怪异地低头，闻了闻被碰过的指尖。 不是凌霄花的味道，原来是对方洗衣液的味道。 亲手把被单拿出烘干机，叠好放进袋子的人的双手也染上了花香型洗衣液的味道。 沈音也没听见后面的声音，她懒得当踏脚石，也不乐意渡糊涂鬼，分外好奇对方的选择，回身看去。 察觉到身前看来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蓝禾宜倏地回神，脸上的热度涨了几分，情急之下她也说：“没空，我要回家喂狗。” 她抬头说：“宋染我们走吧。” 5、小镇青梅跑了 宋染？ 平平无奇的一句呼唤，让花墙下的宋染成了数道视线的中心，她重新把后背贴上了墙面，磨磨蹭蹭地向蓝禾宜靠近。 郑凡一愣，惊奇地看向欲走的人。 宋染：“……”不是，为什么都在看我？ 求助的眼神转向不解的蓝禾宜，连你也是。 本没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生，换做不是郑凡在场也一样，在乖张肆意的沈音面前，很多事物都黯然失色，总忍不住以视线追随，身边的东西都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但她要是叫宋染，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沈音则想的是：哦，不是蓝禾宜双胞胎姐妹，是她英年早逝，年年都要去祭拜的朋友。 不过她还想起一件事，原著里描写蓝禾宜准备答应告白的那天是宋染的忌日，这一天她必然会空出一天，去墓碑前拜访老朋友，陪她说说话，直到下午才会离开。 那一天比较特别，蓝禾宜一直待到傍晚才出现，与郑凡通话时表明她正在澜镇中，说她已经想好了他说过的那件事。 原著里用了不少心理描写表明郑凡得知蓝禾宜态度软化有多欣喜若狂，揣测过不少理由，认为是朋友的英年早逝让蓝禾宜感受到爱情的可贵，终于打算接受这份感情。 却不想厄运降临，从郑凡助理口中得知两人通话的沈音莫名发疯，开车撞向坐着蓝禾宜的出租车。 现在宋染还活着，不愧是蓝禾宜从小一块玩着长大的发小，感情甚笃，连喜欢的发型都差不多。 沈音忽然出声：“蓝禾宜，既然我们握手言和，不如我请你吃顿早餐巩固巩固感情，宋染要不要跟你朋友一块走？” 不等蓝禾宜反驳，沈音拽着手提袋的另一边提手，给蓝禾宜拉走。 宋染顿时成了上钩的鱼，忙不迭离开那面墙，随便拍拍后背的灰尘迈腿跟上。 剩下的几个五颜六色的小妹也都将杵在路中间的郑凡抛之脑后，呼呼啦啦地全跟上去。 被留在原地的郑凡紧盯着走在两人身后的背影，双眼微眯，掩下眼底的向往：“她就是宋染啊。” 被带着走出了巷子，身后再也没有陌生男人的身影，蓝禾宜心里那股不自在又冒了出来。 民以食为天确实不假，在饭桌上消弭恩怨的做法也是没谁了，蓝禾宜本能想到了资本阶级大小姐在酒桌上劝酒的画面，要是被拒绝了，就会说出经典发言：“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哪来的那么多面子，澜镇的本地美食里只有粉没有面。 蓝禾宜把袋子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原以为不依不饶的沈音会抓紧力道，不答应就誓不罢休，谁知她轻轻松松拿回了东西。 给了她一种沈音其实根本没有用力，也不会勉强她的错觉。 身边的沈音停了下来，蓝禾宜顺势说：“请吃饭就不用了，我和宋染经常吃的早餐店不在这个方向，你和你的朋友们去吧。” 沈音还没说话，几个五颜六色的小妹抢先开口：“你别乱说啊，我们才不是老大的朋友。” 蓝禾宜一惊，刚要担心她是不是戳中沈音痛点，又听为首的粉头发女生说：“我们是老大最忠实的小妹！” 蓝禾宜：“……” 沈音摊手：“我矫正过，她们似乎有点认死理。” 蓝禾宜这才明白，这个小团体从老大到成员都是如出一辙的，怪不得能玩到一块。 对方的选择让沈音颇为欣赏，但她没想勉强恐惧自己的蓝禾宜跟自己结交的意思。 打好关系最忌讳过度勉强，事事过犹不及，只会起反作用，更让蓝禾宜躲着她。 沈音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别露出这表情啊，我没偷偷记仇，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 “……也没有。”蓝禾宜没敢说，在她心里沈音就是离开水的河豚，随时随地把自己气成气球。 脾气暴躁又不讲理。 沈音笑出声，到底是年轻，蓝禾宜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大眼睛直接把她的心情全出卖，她一目了然。 她也没在意，在路口跟蓝禾宜分开，各走一边。 动身前，她回头问了一句：“你们想吃什么，孩儿们，带路吧。” 肚子空空的小妹们顿时欢呼一声，之前老大三餐不定，作息混乱，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喝酒度日，终日不见人影。 难得见老大早起吃早餐，肯定要推荐从小吃到大的好吃的，几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讨论完，最终做下决定。 走了一段路，沈音觉得这回剧情错误后的系统安静得出奇，影响视线的弹窗还在视线范围内散发红光。 她本想学系统叉掉警告加扣积分的弹窗，定睛一看，这不是警告弹窗。 真正的警告弹窗早就被058关闭，被留在视线里的弹窗是058给她留的小纸条，上书：好家伙，竟然还有非法系统，星号，我要手撕了它！ 沈音像是揭掉冰箱上的纸条一样，撕下了视线里的小弹窗。 近些年旅游经济勃发，各地都在挖掘古镇商机，加大力度开发，势要做出吸睛的商业古镇，但一切尚未轮到既没亮点，也无名人古迹，被月牙形弯澜河横穿的澜镇。 更大限度保留古镇原生态的副作用就是发展机会少，镇上年轻人口向外发展，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比起隔壁鼎鼎有名，诞生家喻户晓名人的旅游胜地，知道这地方更多的是附近省里来采风的人。 特地绕了远路，饿得快的年轻人蓝禾宜跟宋染走到了经常吃的早餐店。 “我闻到香味了，早餐早餐我来了。”宋染刚想走过去，胳膊肘被人猛的一拉，她一顿，回头问，“怎么了？” 蓝禾宜：“有人。” 宋染看了看热热闹闹的早餐店，门外的餐桌上也坐了不少人，店家撑起了遮阳伞挡住了早上的太阳：“早餐时间有人来吃早餐不是很正常吗？” 蓝禾宜目光锁定人群中低头吃粉的人：“不是这种人。” 宋染：“那是哪种？” 很快，宋染就知道是哪种人，因为她也看见了置身人群中如发光灯泡般的沈音。 仅有一面之缘，能让不戴眼镜的近视人牢牢记住，沈音也是不同凡响。 当然，也有沈音独自坐一张桌子，被周围食客自发隔离出真空地带的原因在。 沈音隔壁桌的就是正在吃粉的几个少女们，她们看见了正犹豫要不要另选一家的蓝禾宜两人，顿时激动起来，在两人慌张摇头的动作里转头告诉隔壁桌的沈音。 不不不不，别说！ 沈音闻声抬头，看向对面两人，稍一点头。 还是被发现了。 宋染无比庆幸今早上出门没戴眼镜，不用以清晰的视线直面这尴尬的场面，她问：“还吃吗？” 蓝禾宜一咬牙：“吃，既然都被发现了，还躲躲藏藏的好奇怪。” 如果只有一个人在，两人估计都会选择偷偷遁走，但是朋友在身边就忽然有了莫大勇气——带着要死一起死的勇气，去找老板点单。 这家早餐店从蓝禾宜很小的时候就存在，据家里的老太太说这家店的存在时间远比她想象的长，似乎在她中年那会就存在了，以前上班会带一份去学校在早读前吃。 点完单，一人一碗粉的两人面面相觑。 蓝禾宜忽然问：“为什么我们不打包带走？” 宋染眯着眼睛，视线在店内店外逡巡：“我也是说，没位置坐了。” 兜来兜去，唯一能拼桌的位置就剩下沈音那一桌。 也不知是不是手上热气蒸腾温度高的原因，蓝禾宜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带着身后的小尾巴走到沈音桌前：“不好意思，没位置了，我能不能……” 沈音头也不抬，主人似的一点头，言简意赅：“坐。” 两人如释重负，各自挑位置坐下，闷不吭声的宋染一个闪现，坐在距离沈音最远的位置，头也不抬地进食。 这粉真粉，真是太好吃了。 迟疑了一步的蓝禾宜无言片刻，坐在沈音一侧。 好在沈音没有边吃饭边说话的习惯，她不多问的态度让蓝禾宜没那么尴尬，变得自在不少。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蓝禾宜假装不在意就能完全忽视，她的余光总不自觉被隔壁的人影吸引。 先前没有发现，现在仔细一看就能察觉沈音用餐姿态缓慢优雅，坐姿随意但不随便，像极了世家大族出身，从小培养出气韵是无论怎么随意也无法磨灭的。 “你是蓝禾宜，这回我没认错。”沈音吃完饭，放下碗筷，善解人意道，“这么晚过来，你的小狗呢？” 蓝禾宜有点奇怪她前半句话的意思，但如实回答：“送回家吃饭了。” 沈音眼神一动，表示了然。 “你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为什么看人要那么……用力？”最后两个字蓝禾宜磕巴了一下，把专注给吞了回去。 沈音虽脾气难以概括，但长了一张高岭之花的脸，十分之不食人间烟火，发作时也就罢，可当专注看人，不经意笑一笑，忽然变得柔情起来，看辣椒罐都觉得温情款款。 “这叫仔细。”沈音也不怕说，“我记不住人脸，能看清，但是记不住，转眼就忘。” 蓝禾宜：“你有脸盲？” 沈音想了想，这个时代的确是这么称呼这个毛病的，点头：“对。” 她在两双惊讶的视线中补充道：“这个问题从小就有，幼年至少年时，仍记不住家人长相，但至少能分得清，后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的宋染往前伸了伸脖子，难得对陌生人口中的后来有了几分兴趣。 沈音话语一顿，把没说完的后来跟桌边的凉白开一块吞了进去，改口道：“今天早上的认错，不是我故意为之，讨你不痛快的。” 6、小镇青梅跑了6 早餐店蒸腾着热乎乎的气息，站在炉前的老板长筷子一夹适量的粉，随手添入加料的配菜，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粉出锅，引人食指大动。 每一次淡白的雾气散开，被还没完全升起的阳光蒸热的风一吹，附近全是食物的香气。 听了沈音的话，蓝禾宜久久没有缓过神。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朝一日她也能听见沈音认错？ 照沈大小姐的脾气不该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她绝不会犯错，就算是有问题那也是别人的问题。 蓝禾宜把挂嘴边的一根粉吸溜进嘴里，嚼嚼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怎么……”把自己是脸盲的事都往外说。 沈音奇怪：“你觉得这应该是难言之隐？” 蓝禾宜小幅度点头，难道不是？ 想必谁小时候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年节时期，被家长带着去各家拜年，像年货一样被家长推来推去的小孩人小腿短，在拼音背全都稍显吃力的年纪叫她们一个一个地认人认脸，叫出对应的称呼。 要是对不上，或者叫不出来，就得被说一句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啊，快叫啊。 作为人民教师家里长大的人，蓝禾宜碰见这种情况的次数只多不少。 为了不给奶奶丢脸，蓝禾宜会提前盘问访客名单，不管三七二十一趁大家进门乱叫一通，也不管对没对视上，叫没叫对人，主打一个活跃气氛。 若是从小就有脸盲，再碰上经常转学换班，那对生活得造成多大的困扰。 小孩本就依靠熟悉感建立安全感，连同学们都记不住，很难产生熟悉感，大课间上个厕所再出来就该找不着班级所在地——大家都穿校服，男男女女站一块，相似身高相似发型，在脸盲眼里应该是俄罗斯套娃一样难以分辨。 种种不大不小的问题叠加，总会给成长生活带来不少麻烦，进而影响性格。 蓝禾宜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同情。 沈音提醒道：“蓝小姐，我只是脸盲，不是看不明白眼色。” “……”蓝禾宜一愣，迅速收回目光，学着宋染的姿势装鸵鸟，一碗平平无奇的面忽然变成绝世大美人，怎么看都看不腻。 眼睛不看了，心里活动可没停过。 不过也是，她是沈大小姐，就算她叫不出名字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她的不是。 那她会养成这样的态度也就不不难理解了。 沈音的话还在继续：“你想的也没错，这些事情于我而言没什么需要隐瞒的，隐瞒所造成的误会只会让我的隐瞒成本增加，到头来只会得不偿失。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是吗？” 她在反问，语气却是笃定的，态度坦荡，对困扰她不少年的毛病不以为意。 听得蓝禾宜忍不住赞同。 随即心一跳，身体不自觉远离对方，她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沈音：“要是我不说，不就再也没有办法消除你心里小本本所记录的’沈音十宗罪’？” 事出有因和无理冒犯的区别可太大了。 当沈音放软语气跟人说话时，她那双因为脸盲要记特征而专注显得温情款款的双眼给人莫大的错觉，她正在跟你掏心掏肺地谈心，对话者忍不住把心底的话知无不尽。 刚还生气的蓝禾宜被逗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对面的宋染也忍不住说话：“就是，不至于。” 在她心里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发小天下第一好，怎么可能会斤斤计较这点小事。 沈音：“你不一定会表现出来，可被认错的不高兴是存在过的，心里介怀小，但不是没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的失望不是一点点积累的。” 蓝禾宜看沈音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她属实没想到沈音怪讲道理的。 今早上那点不高兴早早消磨，甚至觉得不内耗的沈音挺坚强。 吃一碗粉需要耗费的时间不长，两个成年人吃完了就准备离开，隔壁那张桌子的青少年们却添了一碗新的。 还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一次吃两碗粉不在话下。 蓝禾宜跟宋染离开时不免想起了自己高中那会，那时候学习任务重，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大增，食量翻倍。 饶是见多识广的几十年优秀老教师也想不明白，细细高高的姑娘是怎么一顿吃完一整只老母鸡再加半个饭煲的饭，锅底汤汁都没被放过，被她拌饭吃完。 高考结束后，开始上大学，蓝禾宜的食量逐渐恢复正常食量，再也做不到单杀老母鸡加半锅饭，专用于加热剩菜的微波炉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离开前，蓝禾宜说：“那我们先走了。” 沈音跟来时一样，主人似的坐在原位，轻轻点头：“慢走。” 沈音没走，她还得留下付账，目送两人离去。 第二碗粉下肚，连汤都没有放过的几个少年终于觉得吃饱，沈音一看那几双眼巴巴的眼睛，就知道该她结账，放下水杯起身。 绕到桌前时，她余光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去。 只见对面的座位上放了一个方盒子，被塑封的盒面上贴了一张颜色粉嫩的贴纸，隔了一层塑封，紧挨着脏污磨损的方正白贴纸。 沈音反应了一会，想起这个东西应该叫快递。 刚刚两人来的方向的确有个快递驿站，沈音自己只去过一次，剩下的都用零食指使小妹们帮她跑腿。 沈音弯腰，看清了粉贴纸上面是手写的一行字——to染染，送给最爱的太太。 沈音：“……”应该是宋染的东西。 染是宋染的名讳，这个她明白，后面那一句让她不太明白。 太太？难不成宋染已经结婚了？ 她想过这个时代远超她那个时代，灵气稀薄，但百姓的寿命大大延长，没有战争和妖物作乱，生活安定，女子的法定适婚年龄也往后挪了不少。 但她没想到，每个年代都有属于当代的先行者，沉闷寡言的宋染早早完婚了，在外的道侣给她寄来了……特大号的信。 原著里怎么没有提到过，怎么扫墓只有蓝禾宜一个人去扫？她的道侣怎么不去？ “老大你在看什么？”粉脑袋凑过来问。 另一个小绿也跟了上来，顿时被快递箱子吸引注意力：“快递，谁的快递啊，染染rr是谁啊？” 几个凑一块的彩色脑袋们第一眼就看到了收件人姓名，连名带字母都念了出来。 “染染rr？你笨啊，就是宋染啊，宋染的染就是这个染。” “是吗？我一直以为是果然的然。” 渐变黑被剩下朋友一致嫌弃：“你普通话也太不标准了。” 渐变黑挠头：“有吗？我觉得我普通话题挺标准的。” “你小学没学平仄声吗？一声二声三声四声都分不清。” “怎么可能，我当然学过！” 几个小女孩娱乐方式不多，手机也破破烂烂，属于打开一个app卡五分钟的“老弱病残”型手机，她们只好将娱乐方式从线上转到线下，一个蚂蚁经过都能坐一块讨论半天。 沈音没参与少女们的讨论，她抄起快递，夹在胳膊肘下前去付账。 本想委托其中一个送到宋染家的，现在一看，她们还没有训到家，还不足以做到完美完成这项任务。 要是把东西交出去了，半天后几个人不好意思地过来找她说：“对不起老大，我们忘记把快递放哪，找不到了”也不稀奇。 她决定自己带回去，明天有空了再给蓝禾宜家送去。 别看宋染敢坐她面前，偶尔说上几句话，要是蓝禾宜不在只有沈音独自上门，这个绝世宅女八成“不在家”，还是由蓝禾宜转交最合适。 没有太久，沈音听见了一声特殊的“滴”，刚有所预感，突然出走的058再度回归。 不等沈音说话，058倒豆子似的把知晓的情况全说出来。 【可算回来了，我跟你说……】 沈音只有一双耳朵，左边耳朵装着少女们漫无目的的聊天，热闹得像春天树梢上叽喳的小鸟，右边耳朵装着058绘声绘色的转述。 她记得自己不是什么喜欢说话聊天的人，怎么身边的人就没有停过嘴。 左右看了看，沈音坐在了凉亭的一侧，稍微远离了河边高兴打水漂的几个少女。 沈音抓住重点：“既然以你现在的能量没办法抹除那个非法系统，那你惊动对方了没？” 058：【那肯定没有，别小瞧来自本源世界的统。】 被058潜伏入侵的时间里，主角跟他的金手指系统压根没发现它的存在。 那只系统就叫金手指，它亲自听见主角在脑子里喊的。 沈音：“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外来者穿的是主角，气运强盛，没那么容易动他，那只能想办法耗尽能量再击破。” 058：【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有一点。”沈音说，“修仙需要灵气，修魔需要魔气，从没有凭空而来的道理，你的能量源自于你说过的本源世界，那对方的能量来源是哪里？” “谁给它提供运转的能量，非法系统也有它们的总部吗？” 058仔细回想：【我们系统的编号都是有规律的，为了方便规范和记录，我的全称应该是at1058，表明我是隶属扮演组下第一批58号系统。】 说完，058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膛。 崇拜我吧宿主，我可是大组里前一百号的两位数系统！ 可惜它面对的是看门的老古董，没能体味到058的骄傲之处，陷入沉思。 沈音：“非法系统也会延用这种记录办法吗？” 058：【当然，那些不成气候的东西以掠夺的形式生存，但是不能化为己用，夺来的能量必须回馈它们的主神熵池，再由它们的主神以恩赐形式给予系统们运行。】 听起来像赛博神和赛博信徒，沈音想起了穿越前058给她做的紧急培训，深觉自己融入得真不错。 058不知道宿主正在学以致用，仍在解释：【不过有世界壁垒拦着，大多是夹缝生存，源代码是从本源世界偷的，是最初的未经加密版，比较脆弱，非常好入侵，非法系统都是避着我们走的。】 沈音指尖敲了敲手边的快递盒子：“那‘金手指’这种编号……” 058自发接话：【是我数据库里从未录入过的编号，合法的非法的都没有，暂时无法解析它的能量来源。】 沈音：“都是非法，生存办法应该差不多，姑且算以掠夺的方式存在。你说有没有可能，‘金手指’的掠夺不需要回馈主神熵池，属于自成一派独立门户的邪修？” 058一愣，它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7、小镇青梅跑了7 系统这种远超时代的人工智能又不是街上绿化带，撒了种子就能冒出一茬又一茬，随地乱长，就算是非法系统的诞生也需要能量维持。 这类自成一派的系统犹如邪修大能出世，不论是黑白两道都该有点声音，然而就是这么悄无声息地存在，甚至带着一个死于非命的亡魂穿成气运最强的主角之一。 从文章篇幅来看，灵魂女主的出场远比任何一个主角红颜深刻得多，是作者与主角双重认证的女主。 058属于正规军，从没想过这是个无组织的非法统，倒是没有去过本源世界的沈音能从旁观视角想到更多的可能性。 【要是这样可就难办了呀。】058啧了一声，恍若老虎被拔须，龇着牙要找谁算账。 有058的对比，沈音显得镇定许多，看大门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每一样事情都要亲自着急，那她实在分身乏术。 【对了。】058说，【他跟他妈说你老有钱了，准备巴结巴结你，肯定还在打你把万贯家产白送的主意。】 这个他不必说，沈音也知道是谁。 想也知道，还在装蒜期间的主角不会这么跟故事里的主角生母这么说话，肯定被系统粗暴地总结过。 沈音：“没心情，让他滚。” 她抬头，手往外一招。 在打水漂大赛中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渐变黄扔了石头，拍拍手，溜溜哒哒地过来了：“老大你找我？” 沈音：“你们几个谁离蓝禾宜家最近？” 渐变黄：“我呀，老大你忘了，上回蓝禾宜惹你不痛快，你让我上她家找她不痛快，就是我在她家门口扔垃圾。” 沈音：“……”她想起来了。 半晌，沈音重新发声：“丢垃圾？” 渐变黄：“对啊，不过当时手头材料不够，那天刚好是镇上统一收垃圾的日子，我家垃圾桶比我兜里都干净，只好忍痛割爱把kitty猫矿泉水瓶丢进去了，没有被发现。” 沈音彻底无言。 怪不得蓝禾宜看她们几个的眼神总不对。 看她们几个像看傻子，看自己应当是看傻子老大差不多。 沈音：“现在老大交代你个任务。” 渐变黄立马紧张起来，下意识挺直了身体，拿出军训站军姿的认真劲：“老大你说。” * “汪汪！” 院门还没打开，蓝禾宜就听见拿铁的叫声，在她开门的哐当声中兴奋大叫。 蓝禾宜朝它嘘了几句，谁知拿铁听到主人的声音更加兴奋，嘤嘤地冲出家门，倒腾着四根小短腿，甩着尾巴跑到门边。 推开门，蓝禾宜小心侧着半边身子进门，一脚把冲上来的拿铁撩开，顺势整个身体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熟练的养狗人掌握了熟练的关门技术，防止爆冲的小狗冲出家门外，跑三里地才能把这胖冬瓜给抓回来。 领养的人家说拿铁妈妈是个懒虫，剩下的宝宝应该都不怎么爱闹腾才是，拿铁的活跃程度让蓝禾宜怀疑是不是一整窝小狗的好动基因全长拿铁身上了。 小狗被轻轻撩开，在地上滚一圈，很快甩着尾巴回到蓝禾宜脚边，用短短的嘴筒子戳她的小腿。 蓝禾宜蹲下，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好吧，看在你是全窝最漂亮的小狗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早上出门时的唱戏声停歇，蓝禾宜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她看向家里客厅石英钟，原来已经到了买菜时间。 老太太已经出门买菜，准备今天的食材，蓝禾宜顺手拿起院子墙角的扫把，准备把院子打扫一番。 余光看见什么，蓝禾宜嗯了一声，跟着脚边的棉花一直往里走，她看见了惨死的小狗窝。 浅蓝的狗窝被拿铁从中间爆破，掏出一个大洞，因为拆迁工作大获成功，拿铁越拆越兴奋，把狗窝里的棉花全掏出来，天女散花似的掉了满地都是。 蓝禾宜回头，罪魁祸首正夹着尾巴要走。 “……” 院子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喝：“拿——铁——！你给我过来，谁让你把窝给拆了，才买了一星期不到！” 最后以：“你今晚自己睡地板！”为结尾。 小狗的新窝还有几天才能到达这里，还在气头上的蓝禾宜不管脚边乱转，试图用嘴筒子道歉的拿铁。 把垃圾清理完，骂得口干舌燥的蓝禾宜进屋里倒水喝，忽然口袋一阵震动。 她摸出手机一看，是宋染给她发消息来了。 【染色rr】：刚刚我就在想我忘记了什么，手头空空的。 【染色rr】：现在我想起来了！ 【染色rr】：我的快递！我粉丝送的快递不见了！！！ 蓝禾宜被呛了一口，忙打字回复：“你早上不是拿了吗？” 【染色rr】：拿了，但是拿着拿着不知道被我拿到哪去了，完了完了。 随即宋染从头复盘了一遍今早上的路程，事无巨细地跟蓝禾宜说了一遍她去过的地方。 【和】：除了在娟记早餐店，你都没有机会放下东西，你去早餐店看过没？ 【染色rr】：我刚从早餐店出来，没有。 【染色rr】：老板和员工都说没有印象，她们店里的摄像头有故障要手动删内存才能记录新的监控记录，好巧不巧，她们昨天忘记手动删了qaq 手机那端的宋染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普通快递，她便自认倒霉，不再寻找，再重新买一份新的。 可这是粉丝手工制作送她的礼物，比她能买到的所有东西都珍贵，找不到她实在不甘心，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粉丝。 人在慌张时，脑子里难以控制地冒出无数个不好的念头。 暑假期间还是有不少学生过来采风的，万一被店主当垃圾清扫掉也有可能。 蓝禾宜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片刻：“你等一下，我现在出门陪你一块找”，还没打完，院门被人敲响。 “来了，今天出门忘带钥匙了吗？”蓝禾宜捧着手机走向门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门外站着的是染着暹罗发色的少女，她踮着脚从院门上方的栏杆往里看。 蓝禾宜记得她，是那个一脸不舍地把kitty猫矿泉水瓶丢进来的小孩。 说实话那时候蓝禾宜没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因为家有老牌人民教师，桃李满天下的她也会结几个坏掉的桃子李子，心怀不满地往院子里丢东西。 那些东西可比洗干净的kitty猫矿泉水瓶肮脏得多，有些是污言秽语，有些是裹了动物粪便的石头，矿泉水瓶跟这些东西相比较，显得清新得可爱。 蓝禾宜很难不印象深刻，她走过去：“你找我有事？” 渐变黄身高不够，只能露出黑黄相间的脑袋，听见蓝禾宜的应答声，她忙说：“老大让我通知你，你的朋友不见的快递在她手上……哎哟，我站不住了。” 蓝禾宜气急：“那是宋染很重要的东西，你最好让她还……” 渐变黄继续说没说完的话：“老大说明天给你送过来，她今天有事出镇一趟。她不放心我们几个给你送过来，送去你朋友家她不一定在家，让你别着急。” 蓝禾宜：“……” 她低头删掉了对话框里的一行字，重新打了一行。 渐变黄听不见里面的回答声，蹦了一蹦，短暂地在栏杆处露出眼睛：“你听见了吗？” 无言半晌，蓝禾宜无奈道：“听见了，你们这样不好好说话，怪不得你们老大不敢让你们送东西。” 估计沈音觉得，她的东西丢了无所谓，她有的是钱，不过是重新再买，丢了别人的东西，不管贵重便宜，都是结怨。 渐变黄只听见了第一句，剩下的都听不清，她连忙说：“你听见了就行，我去小慧家了。” 小慧是伤了腿的灰头发，老大不在家，她们只好自己找乐子。 少女快步跑开，蓝禾宜掌心手机不断震动。 【染色rr】：真的吗！那太好了！ 【染色rr】：要是丢了我真的会崩溃，幸好被熟悉的人捡到了。 【染色rr】：我这就跟群里小伙伴们说晚点发开箱视频，我继续去搞没搞完的demo（撒花） 蓝禾宜看着中间那一行对话：“哪里熟悉了，你不是才见她一面吗？” 也是手段了得，让一个怕生的宅女觉得一见如故。 【染色rr】：o.o这么一说…… 【染色rr】：好像还真是，好奇怪啊，为什么？ 蓝禾宜带着小狗往回走，她没办法回答宋染的问题。 因为她也快被沈音不要钱的、逮谁发射谁的糖衣炮弹侵袭。 被腹诽胡乱发射糖衣炮弹的人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人，对方拿走了058拍下的照片，仔细辨认五官。 随后向她保证：“你放心，我干这行很多年了，保证把他的所有经历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顿了顿，他问：“三天内给齐，可以不？” “可以。” 沈音跟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没有多留，结完账径直离开。 被留下的灰衣男人余光看见从玻璃窗前经过的沈音，遥遥看向她背影：“总觉得她有点眼熟……管他呢，先忙完大单才说。” 干习惯私家侦探这一行非常懂职业道德，不该问的都不问，老实干活，老实拿报酬就是。 不该看不该问不该听的，一概不碰，免得有命挣钱没命花。 走出好远，远远看着硕大的明星广告牌的男人忽然反应过来：“那是沈音，大明星柯新曼东家啊。” 又低头看向口袋里的照片，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啊，好好的大小姐为什么会注意到一个破产破落户？ 思来想去，灰衣男人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破落户不知道什么时候犯到大小姐面前，要完蛋了。 8、小镇青梅跑了8 才到家没多久，那几个小孩就找上门来，一连激动得说要跟老大说一件事情。 沈音还是不太习惯用小小的发光砖块看文字，从落灰的书房里搜刮一通，勉强找了几本觉得能入眼的书籍出来，拍干净灰，擦了封面，坐在沙发上看。 几张写满了“我有秘密快问我”的脸挤在眼前，沈音想注意不到都难，她只好放下书。 左右看看，她抽了一张卫生纸夹在书本中间充当书签：“说吧，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我们今天去了小慧家。” 沈音点头：“小灰她腿恢复得怎么样？” “有老大给的医药费，她每天喝猪脚汤，恢复得不错。” 食补上有说法，以形补形，伤筋动骨的人喝点有营养的汤也不错，有助于恢复伤势。 另一人接话：“而且我们知道租下小慧家隔壁那栋楼的人是谁，是要干什么的了！” 不等沈音发问，几个藏不住事的少女七嘴八舌道：“说要拍摄。” “租下来的几辆面包车里全是摄像机，又大又重。” 沈音：“节目组拍摄综艺？” 七嘴八舌少女们话语戛然而止。 沈音抬眼。 渐变黄：“老大你好厉害，怎么知道是拍综艺的，我们都没说。” 几人对未卜先知，神通广大的老大更加崇拜，发誓以后也要变成她这样的高级大人。 又有钱，又自由，最重要的是还能在咖啡厅里打开笔记本工作。 少女们不知道自己许了一个怎样可怕的愿望，想问老大知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过来参加。 一个话痨效果已经是惊人，四个话痨凑一块，能达到一座养鸭场的规模。 沈音听得耳朵有点炸，从茶几下抄起笔记本，打开，一改之前的操作生疏，十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完，最后翻转屏幕往几人面前一推。 沈音：“这是官微页面，你们自己看吧，别烦我。” 少女们双手端走电脑，端到另一边蹲着看，看见一个个星光闪闪的名字后，压着声音惊讶，也都忘记问沈音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个综艺。 沈音不光知道，还知道有人将在这个综艺里崭露头角，一度抢过了一众一线二线大明星的风头。 这本的原著大篇幅都发生在娱乐圈里，纸醉金迷的世界似乎跟生活宁静的小镇隔着天堑，可谁都不知道这座看似平平无奇，开发商业区都不稀得来这边的小镇即将产生第二个名人。 第一个是连续数年被评为优秀企业家的沈音的奶奶蓝凤星女士，第二个则是享誉全世界的天王巨星郑凡。 机会就是这么玄妙，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又会被谁把握住。 沈音目光落在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上，这几个小孩在原著里提及不多，远远少于蓝禾宜朋友宋小胆的戏份。 在原著中，怕生又总电灯泡地黏着蓝禾宜的宋染被称为宋小胆，只在描写到墓碑时提过一次她的名字，第二行字开始，又变成了宋小胆。 但沈音没忘，宋染的死期其实离现在不远，死后数年，只有蓝禾宜经常去看望她。 人生际遇真是参差不齐，有人在夏天自杀离世，生命结束再上大学前，也有人在夏天一炮而红，一路坦途。 被击败且并入主角商业帝国的老牌娱乐公司星耀娱乐就是沈音家旗下产业之一，那是沈音爷爷中年时兴之所至，建立起的公司。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不知不觉间占据娱乐圈重要地位，并非千里集团的主营业务。 前几年，在儿子沈永的请求下，蓝凤星答应把星耀娱乐交给沈永打理，他可算翻身做主人，出门在外也能被称道一句沈总。 沈音也没能游手好闲下去，大学毕业后，她辗转在千里集团旗下各个公司工作，每次都不超过半年。 每当时间一到，她就觉得没意思，要求辞职，但每次都被蓝凤星按下，调到另一家公司继续从头开始。 事教人一次够，就这么一套操作下来，沈音基本把家里所有产业的运营模式摸得清清楚楚。 在被发配澜镇之前，沈音刚好也在星耀娱乐上班，在亲爹手下上班，别提多憋屈，她负责旗下艺人剧集签约及商务对接这一方面的工作，大小也是个能干活的副总。 说起来她被撸职发配的罪名挺摆的上台面的——跟即将到期的前一哥闹翻，导致一哥不再续签，转头跟对家签约，还办了场轰轰烈烈欢迎会。 次要原因是：她往她爸女友高定礼裙上，和她爸脸上一人一杯红酒。 虽然直到现在，沈音依然认为主次原因应该是相反的，她爸无法忍受自己在外人面前丢脸。 次日上午，沈音带上了快递出发。 然而她来得不巧，在蓝禾宜家门口扑了个空。 身形高挑的沈音往院门前一站，仗着身高优势，从栏杆处往院子里看，只有一只胖墩墩的黄白花小狗在迎接她。 “你找谁？”对面小楼的邻居被狗叫声惊动，出门来看。 沈音回头，未语先笑：“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蓝禾宜不在家吗？” 邻居眯着老花眼，盯了她好一会：“哦，你是小禾的朋友吧？她今早上陪她奶奶回弯澜中学了，说什么学校找她拍照。” 沈音奇怪：“拍照？蓝老师年纪都这么大了，暑假了还要回去拍照吗？” 放假之后的学校里还是有人在维护，偶尔有教师在里面值班，可怎么论也轮不上八十多岁的老教师回校值班。 邻居看沈音长得好看，嘴里客客气气地喊蓝老师，便以为她是那对祖孙的学生兼朋友，顿时知无不言。 邻居：“我也奇怪呢，蓝老师都退休有两三年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想返聘。在小禾高三前退休的，说要方便照顾她高考，怎么还要把叫回去值班。” “蓝老师教书很厉害的，我家几个小孩都是她的学生，只有个不成器的没考上重本……你是哪个大学的？” 嘴上说着不成器，心里其实是满意的，转头就把话题拐到沈音身上。 “我大学毕业了。”沈音随口道。 沈音联想到昨晚上几个小萝卜头跟她说的话，觉得应该不是拍照这么简单，道过谢后，她准备去学校一趟。 学校里远比邻居想的人多，扛着摄像机和到处布景的工作人员证明这并非一场简单的拍照。 要说当下最火热的综艺，非《出发，去玩！》莫属，以户外游戏为卖点，主打真素颜、真玩耍、无剧本的综艺。 在前两年，娱乐圈流传着一句话——只要能上《出发》一回，至少保一年热度。 别管红的黑的，至少一年话题度。 要说在娱乐圈工作的艺人最担心的问题莫过于没有话题度，这节目也从小众综艺转化为家喻户晓综艺。 想上这一档综艺的艺人如过江之鲫，成功能上的艺人也早从各有特色的艺人置换成当下大热艺人，偶尔充当剧组演员的新剧宣传场地。 以上，都是蓝禾宜从宿舍群里获得的消息。 蓝禾宜不追星，但架不住她有个在娱乐圈里混成老油条，墙头多如草的舍友。 向蓝禾宜科普完以上消息，表明这综艺的含金量究竟有多牛后，舍友遗憾感叹：“怎么我喜欢的墙头们都没有上这个综艺？” 蓝禾宜看着借学校这个场地玩游戏的节目组若有所思，她奶奶已经被节目组工作人员拉走去换衣服。 手中手机一震，又是舍友给她发消息：“要是有我的墙头在，就能跪下来求你帮我拿签名了。” 蓝禾宜失笑，敲字回复：“你什么时候改掉你只爱养成系的爱好再说吧。” 一生只爱养成糊糊，火了就转墙头的舍友表示膝盖中了一箭。 弯澜中学是一所初高中结合的学校，占地面积宽广，现在正值暑假，操场和教学楼都被清空，显得更加宽广清净，被节目组借用后，重新热闹起来。 蓝禾宜毕业那年学校才举办完百年校庆，建校历史十分悠久，建筑是水墨风，非常漂亮，这些建筑在蓝禾宜初中那会已经大面积修葺了一遍，毕业两年后再次回归，竟觉得没有太多变化。 看来毕业就学校大变样的魔咒没有在蓝禾宜身上应验，还记得捐赠人叫什么——蓝凤星女士。 蓝禾宜坐在树下石凳上看周围忙碌。 乌发及腰的女生一身米色长裙，天生笑模样，双眼大而圆，非常标准的杏仁眼，是时下最流行的甜妹长相，跟她安静柔和的气质所结合，宛若夏日清新的冰泉水。 她只静静的坐着，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是娱乐圈里的，什么好看的人没见过，蓝禾宜的长相并非顶级，但气质足够特别。 化妆师随口道：“那是蓝老师的孙女吗？” 蓝平惠笑呵呵点头：“对，那是我孙女，还在上大学呢。” 不等附近的节目组的人多说两句，蓝平惠继续道：“她说以后也要回到这所学校，接过我的粉笔继续在讲台上教书育人。” 原来志不在此，那算了。 本有些想法的公司经纪人的心情顿时消退不少。 老校长出差开会，年轻的教师们都躲着镜头不肯出镜，于是教导主任联合副校长亲自出山，把自己的老恩师——蓝平惠女士请出了山。 由她来担任学校代言人，充当弯澜中学场地的游戏npc，丰富老太太的退休生活。 一听能上电视，蓝女士二话不说答应。 蓝平惠头发处理好，她准备起身过去找孙女，便看见一年轻人朝她走去。 “可算找到你了。” 蓝禾宜回神，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沈音：“你怎么来了？” “昨天说了，要给你送东西。”沈音把手里的袋子递出，“现在给你送来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蓝禾宜失神片刻，她抬手，第二次从沈音手里拿走东西。 身边飘来一股淡香，忽然温度上涨，原来是沈音坐在了石椅另一边。 沈音内里穿了件短袖，她嫌外面晒，也不太习惯胳膊光溜溜的感觉，在外加了一件外套，头发被她随手盘起，被一根木棍似的东西固定住。 蓝禾宜仔细一看，才看清那不是直溜溜的木棍，而是一支笔。 长发被挽起后显得沈音脖子更加优美修长，后颈被衬衫外套的衣领挡住，竟有一丝禁欲的感觉。 沈音回视：“你怎么，在这看见我这么惊讶？” 蓝禾宜张了张嘴：“不，我更惊讶的是，你怎么认出我的。” 在场那么多人，年轻的女性也有很多，穿长裙的女性也不少，只要不妨碍工作，节目组还是有穿衣自由的。 只有两个人在场都能认错的沈音，是怎么找到她的。 沈音：“我记了关于你的特征，很好认，你的头发长度在腰间倒数第五节腰椎骨附近。” “……”蓝禾宜一时间没听清楚沈音说了什么。 她脑子里猝不及防闪过一句话：“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9、小镇青梅跑了9 与此同时，沈音脑子里的058吐槽道：【星号，你回答的啥问题？】 很吓人，很惊悚好不好！ 蓝禾宜把隔开两人的袋子放在另一边，她转向沈音方向，眼神严肃认真。 沈音坦荡依旧，为了表示礼貌，她也转动了身体正对对方：“有话要问我？” “有。”蓝禾宜谨慎道，“告诉我，要是我们再同时出现，你怎么分辨我和宋染？” 沈音：“原来你知道你跟宋染风格很像。” 蓝禾宜一本正经：“别打岔，告诉我答案，求你了。” 沈音仔细回想宋染的脸，不出意外，脑海里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她想起另一个小特征，从这一点常人眼中微不足道的特征出发，渐渐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人，上面标着宋染的名字。 她答道：“面部中轴线中，嘴唇下一点淡褐色的痣的人是宋染。” 蓝禾宜：“……” 安静好一会，蓝禾宜不满：“为什么你能记得染染嘴巴下面的痣，记我就是腰椎骨倒数第五？” 沈音无奈，被人诘问仍温声解释：“因为你的脸部非常干净，我找不到特殊的特征，只好从身体部位找出特征并记住。” 蓝禾宜心想：她是在夸我白净的意思？ 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 蓝禾宜：“没想到你还会夸人，你也挺白的。” 沈音不明所以，没觉得自己在夸，但欣然接受这一个说法。 节目组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后续将会分成两期，以上下集的形式播出，以及还有数个需要升集成svip才能观看节目组花絮。 节目组花絮数量不定，有时候是几个，有时是十几个，如果热度可以，剪辑师们还能剪出一期特别期作为加更播出。 这些都会写在跟艺人签约的合同中，沈音审核过的合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前期幕后流程十分熟悉。 因为拍摄周期较长，场景布置得下大功夫，估计要明天才能正式进入拍摄，因此现场忙碌的只有后期们，艺人们还在附近古镇酒店里等待。 见蓝禾宜好奇且迷茫地看，沈音随口解释了几句，见她真有几分兴趣，结合了工作案例进行剖析。 在她心里，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加珍贵，对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碰见，也是第一个给予善意的人，多说点让对方高兴的话不费什么功夫。 蓝禾宜将所有听在耳中，一个从不了解的世界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她是幸运的，带她了解这方面的刚好是相关从业者。 同时对沈音的形象彻底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成日无所事事的人忽然变得侃侃而谈，有理有据，总会令人感到刮目相看。 大多数人都慕强，还在上大学的蓝禾宜也算涉世未深，对事业有成的成功女性有天然的向往，很难不向沈音询问更多。 等到蓝禾宜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多时，沈音淡色的双唇变得干燥，她忙把另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 蓝禾宜不好意思道：“这个给你，本来我准备给奶奶的，但现在不需要，你喝了润润嗓子吧。” 沈音没拒绝，旋开瓶盖喝了几口。 干燥的双唇再次湿润起来，秾丽眉眼微垂的人把瓶盖拧回去，不经意舔掉唇珠上的水珠，在旁观者眼中是难以忽视的艳色。 沈音问：“我看这上面的称呼……你的朋友已经结婚了？”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压了一夜，她还是不觉得宋染已经结婚。 与其继续胡乱猜测，不如直接询问，免得造成更大的误会，沈音从不缺求知精神。 结婚？谁结婚？ 什么东西给沈音造成了这种错误认知？ 蓝禾宜愣住，低头看快递面单隔壁的粉色便签，很正常的一张便签，是粉丝送给宋染的礼物。 to染染rr太太。 染染rr是她的收件名，平时宋染的id全称是：染色rr。 不对，to染染rr太太……太太？ 忽然反应过来“太太”的最初用途，蓝禾宜噗嗤笑出声。 她笑起来时，一双眼睛眯起，眼底泛着水光，如星星点点的星空，也如水中的黑珍珠。 沈音不解：“你笑什么？” 蓝禾宜连忙收敛了笑意，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刚刚人家对自己知无不尽，自己却因为这一个小问题笑话她，岂不是恩将仇报？ 蓝禾宜：“你听我跟你解释。” 这话一出，蓝禾宜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影视剧里的场景，又忍不住笑。 白净的脸颊泛起了红意，像是扑了一层淡粉色腮红，变得更有气色，更鲜活。 沈音点头：“你说，我听。” 蓝禾宜开始向她解释这个词汇的意思。 古今版的沈音都不知道，如今时代真的变了，属于介绍时引出的称呼不再表明特定身份，还能引申为很厉害的人，比原版的大大更多了一层比大大更厉害一点人叫太太的意思。 终于理解太太也成为了一种对敬仰者的敬称，不仅如此，敬称还有数个变种，甚至还有叫妈咪，或者像小猫一样地叫咪。 沈音心说胡闹，母亲受尽生育之苦才把孩子生下来，怎么能随随便便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母亲。 不过老古董很识相地把这句话压回去，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封建，但还是无法接受。 大致了解了沈音所不知晓的语言习惯，沈音表示：“受教了，所以宋染没有结婚。” 蓝禾宜却有点愧疚，她不知所谓地给一个职业女性倒了那么的的语言垃圾，对方也不觉得介意。 事到如今，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那么怕生的宋染会对沈音产生自然而然的信任，破天荒的觉得她一见如故。 只要沈音想，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那几个家里管教不住，却愿意天天跟在沈音身后的小孩也是很好的例子。 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向下包容，因为被包容，所以愿意亲近，交付信任。 “萝萝。” 做好妆造，试录开场白的蓝平惠回来，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蓝禾宜想也不想：“诶，来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奶奶喊我，马上回来。” 沈音看她裙摆翩跹地离开，可有可无应了一声：“唔。” 然而蓝平惠被节目组多留了一会，还有别的工作需要继续交接，蓝禾宜陪在一边，怕暑热影响到奶奶的身体状况，没敢轻易离开。 节目组带来的鼓风机呼呼地吹，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蓝禾宜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把脸盲扔在原地没管超过二十分钟了！ “萝萝？”身边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蓝禾宜被吓了一跳，回头。 是沈音等不耐烦了，自己找了过来。 不知真假的“头发长度在倒数第五节脊椎骨”还在发挥作用，精准走到蓝禾宜身边。 剧组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看沈音的穿着和长相也分不清是学校里的值班老师还是即将参加节目的艺人，见对方没有用手机拍摄现场，竟没有人拦她，任她自由来去。 “萝萝是你的小字……乳名？”沈音盯着她的神情变化而改变措辞。 蓝禾宜脸渐渐发烫：“小名。” 再度补充：“是小名，跟那种撒娇的不一样。” 沈音莞尔：“对，不一样。” 其实根本没区别，怪可爱的。 不好意思的蓝禾宜听了这句包容十足的话更不好意思，嘴里念着“我忘记拿水了”扭头就要走，被沈音及时拉了回来。 沈音：“我帮你拿了，入口的东西可不能离开眼睛。” 拿过冰镇矿泉水瓶的掌心微凉，冰得蓝禾宜一激灵，心头的燥热不减反增。 沈音没想到喊一句小名能让蓝禾宜反应这么大，一想也正常，年轻人要面子，被人家念乳名总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转而道：“你这个小名很好，藤萝耐寒，枝叶粗壮，看似无依，其实处处可以利用，扎根很深，生命力顽强。” 这是蓝禾宜第一次听旁人角度理解她的小名，不是她以为的柔弱无枝，只能依附奶奶生存的植物。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10、小镇青梅跑了10 正如沈音所想，年轻人要脸，被人喊当众喊出过分私密的小名会感到尴尬害羞。 小学到初中过渡期的蓝禾宜有过短暂的叛逆，觉得自己的乳名很丢人，不允许奶奶在外面喊她乳名，蓝平惠不明所以，但下次还是习惯性喊出小名。 甚至有一次蓝禾宜在校门外跟前来接她放学的奶奶发生过争吵，蓝平惠从她前所未有的抗拒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向她追问原因。 蓝禾宜还是觉得丢脸，怎么都不肯说。 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次蓝平惠过来给蓝禾宜开小学家长会时喊她的小名被好事者听见。 世上不缺无缘无故的恶意，扯辫子，起外号，在班干部管理纪律时胡乱起哄怪笑，表面上没有肢体冲突，不必细究，也能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蓝禾宜遭遇的是被故意用阴阳怪气的声调喊小名，幸好那时她距离小学毕业不远，只剩下一学期结束。 小学毕业后，一拨好事者跟蓝禾宜同一批在弯澜中学就读，为了合群和博眼球，仍然以调侃蓝禾宜为乐，继续阴阳怪气喊小名，挤兑她。 “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干，怎么不继续竞选班干部？” “萝萝是什么意思啊，是一团草吗？” “怎么总是你奶奶你奶奶，你爸妈呢？”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哈哈哈！” “别说了，你小心人家找老师告状。” “她除了会找老师告状还会什么？” 那次吵架的下学期，蓝禾宜被分到其他班，远离那些人后，这场莫名其妙的排挤才结束。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现在蓝禾宜已经是一名大二的学生，初小时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也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朦胧得看不清。 有些事情并非过去了就能彻底忘怀，当事者的长相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也忘记得七七八八记不真切。 沈音的话像是一把锄头，轻轻一撬，把尘封多年记忆重新挖出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经历过的不愉仍深埋心底，蚌不会因为珍珠足够漂亮便忽视砂砾的折磨。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在看被化妆师整理头发的蓝平惠的沈音听见蓝禾宜如是问道。 沈音：“名字一般代表着祈愿与期许吧，我母亲不通音律，她希望我成为音乐大家，熏陶出一身雅致气韵，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蓝禾宜看向身旁，只随意穿着白t加衬衫外套也显得鹤立鸡群的沈音，她问：“那你音乐好吗？” 沈音沉默一会：“惭愧，只是能入耳的水平。” “至少你做到了，不是吗？”蓝禾宜忽然觉得一身轻松，想明白了以前的放不下的心结，也跟自己和解，身心轻快。 “那我也沾了一点边边，我也做到了。” 深深扎根，坚强生长。 还是前期准备期间，节目组没有安排什么繁重的录制，只几个小时差不多宣告结束。 蓝平惠换下了节目组准备的npc古装服饰，拆掉了头发出来，第一眼她没看见熟悉的人，习惯性喊了一声：“萝萝？” “诶。”蓝禾宜从另一边快步过来，手上拎了袋子和矿泉水，“要不要喝点水，天气有点热。” 蓝平惠被扶住，摆手道：“不喝了，我刚在里面喝完茶出来，刚跟你一块的人呢？” 蓝禾宜单手撑伞：“她的妹妹们过来找她，过去了。” 蓝平惠：“妹妹们？你认识她，她叫什么名字，我总觉得她长得有点眼熟。” 蓝禾宜：“沈音，音乐的音。” “沈音啊。”这名字陌生，应该不是她教过的学生。 蓝平惠余光看见了什么，转头看去，刚好看见沈音被几个染了头发的女孩们围着，她们兴奋地向中间高挑的人影展示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目光，侧对着祖孙俩的人影调整了姿势，改成了正对着她们的同时，向她们点头致意。 看见正脸后，蓝平惠忽然想起一个人：“你认识蓝凤星吗？” 蓝禾宜点头：“我知道，我们学校就是她捐钱翻新的。” 蓝平惠笑着说：“这年轻人有点像蓝凤星年轻那会，她回校捐款时，我跟你爷爷一块接待的她夫妇俩。” 蓝禾宜停顿了几秒，啊了一声：“她奶奶就是蓝凤星。” “哦，怪不得。”蓝平惠眯眼看了一会，发现那些围着沈音的年轻女生们不是节目组员工，五官还没长开，而且还很眼熟，肯定还是学生。 顿时职业病突发，她问：“这几个小孩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想当初老太太在学校任教时是严师中的严师，很多学生都怕她，只是名字都有叫人闻风丧胆之能。 蓝禾宜刚想着该怎么解释染发只是青春期爱好，跟几个小女孩一块玩的沈音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就听老太太说。 “胖了点。” 以为自己听错了，蓝禾宜问：“什么？” 蓝平惠下巴一抬：“这几个小丫头家里不管，放她们到处撒野，瘦得像小猴子，现在有点肉了。” 操心习惯的老教师看见了蓝禾宜没有发现的东西，她再次看去，还真发现了跟之前的差别。 好像……是胖了点，甚至有了抽条的迹象。 不免想到沈音每次带着这几个小孩出现都在去吃东西的路上，上一次是去吃粉，上上次是喝奶茶，再上上次是在小酒馆里点了超大号果盘…… 所以她们身上的肉都是被沈音卖包养起来的。 至于卖包还钱的传言，是蓝禾宜无意间听来的，小酒馆老板不知怎么问出这件事，早上买菜的时候随意跟人说起。 当时她先入为主把人当成不学无术，坐吃山空富二代，对她印象实在不佳。 现在一想，实在愧疚。 作为天下第一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好好跟沈音说话，她五成可能会答应，说几句软话求求她，那就八成会答应。 谁能想到长了一张高岭之花脸的人真有一颗当老大就要庇护手下的热血心肠。 真不能怪那几个小孩死忠。 手中的伞被拿过，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的蓝禾宜回神：“怎么了奶奶？” 蓝平惠说：“我回家午睡，你找朋友玩去吧，不用老顾着我。” 举着天蓝花伞的老人正要走，蓝禾宜：“奶奶。” “嗯？” 顿了顿，蓝禾宜问出了从没求证过的问题：“你说禾宜这个名字是……是我亲生母亲取的，所以不打算改，那萝萝也是吗？” 蓝平惠脸上闪过讶异：“当然不是，萝萝是我取的。” 蓝禾宜一愣。 这个她没听奶奶说过，一是她没问，二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抗拒让奶奶感到难过，刻意收敛过。 蓝平惠笑道：“以前你还跟我闹，不喜欢这个名字。”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温柔的刻痕，曾经的严厉教师变得和蔼爱笑，很难跟学生们心中不苟言笑的形象联系起来。 * 学校这地方，只要不是上学的时候来，都会让人感到新奇和兴奋。 一帮厌学少女也不例外，洗去妆容的脸有了几分还没长成的学生气，明目张胆地顶着五颜六色的脑袋在学校里乱跑，发现值班老师不是自己那一年段的老师后，更加兴奋。 像极了被放出笼的小鸟。 至于研究了大半个月的妆容，早就被吃饱喝足的少女们抛之脑后。 以前是拿化妆娱乐一下，现在有比化妆更好玩的事情，那些研究了一半的妆全都给她们搁到一边，先玩了个爽再说——有什么比追随老大更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吗？ 被迫看完小妹们带来的星星形状石头，沈音又被问这是她们学校，是不是很漂亮。 拥有一所环境很好的学校，她们还是感到很骄傲的。 沈音没看出她们手心里的奇形怪状，左突右进的丑石头跟她们说的派星星有什么相似之处。 但她有点听烦了，想让她们上边玩去，随口灌了几句过期鸡汤，类似好好读书，不负韶华，以后老大也好继续罩着你们的话，装作语重心长的输出一波，成功把几个小孩给说走。 在放假的时候听见劝学，无疑于在奶茶里加砒霜。 刚说走完一波，又有人向沈音靠近。 沈音头也不回问：“我不看你们的破石头，上边玩去。” “啊？什么石头？” 这声音不对。 沈音回头。 乌黑长发的长裙女孩站在她不远处，颜色绯红饱满的双唇微抿，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细长的手指捏着喝了大半的水瓶，捏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蓝禾宜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过去的刻板印象做出一点补偿，但直接说明原因还是太为难人。 年轻人就是要脸。 思来想去，蓝禾宜在沈音发问前抢先道：“为了谢谢你帮染染的快递送回来，我请你喝奶茶道谢吧。” 11、小镇青梅跑了11 被蓝禾宜主动邀请这件事，其实不纳入沈音目前想过的可能性，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有那么一会，她似是没反应过来，在蓝禾宜因难为情而脸色发红的神色中缓缓问了一句：“什么？” 沈音喜欢吃的东西不少，但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冷落口腹之欲太久，把舌头给淡坏了，对食物的味道早已没了追求。 甚至觉得食物味道太浓烈，不愿多吃。 即便是不加糖，在几个小妹们口中难喝得像砒霜的奶茶，在沈音口中也觉得过分甜蜜，甜得舌头发苦。 心中思绪万千的沈音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之言戳中了蓝禾宜的心窝子，跟自己和解，也为了修复修复双方之间本就千疮百孔，破烂如风吹雨打后的蜘蛛网的关系，鼓足了勇气发出的邀请。 她的邀请跟为了客套和为了目的什么客套话漂亮话都能说的出来的沈音不一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然而沈音低估了蓝禾宜的决心，她是个长了一张容易打动的好脾气的脸，内心是十分反刻板印象的坚定，某些程度上显得强硬。 完全没考虑过这是沈音隐晦的拒绝——她不喜欢喝奶茶，不想接受邀请，假装耳背等对方反悔。 毕竟在蓝禾宜眼中，早期坐吃山空形象里的沈音顿顿不离奶茶，经常在奶茶店附近看见买一大兜奶茶的彩色脑袋们。 这可冤枉沈音了，那些少女们买的一大兜奶茶都是自己分的，真正到沈音手中的次数也只有两次，第二次喝奶茶的沈音照旧点纯茶，结果那杯茶自带云顶，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太甜。 齁嗓子，不爱喝。 蓝禾宜真以为她没听清，短暂反思了一下自己邀请词，品了品，好像确实有点敷衍，沈大小姐估计这辈子都没接受过这么敷衍的邀请。 她清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不是说一笑泯恩仇，你之前说你对我有所误会，误会解除了，就以后罩着我，那按照你的规矩不是应该有来有往，方得始终？” 沈音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她脸上。 蓝禾宜觉得有点紧张。 她越说，声音越低，几乎是含在嗓子里说的，忽然她提高了声音，像是第一次面对学生的新手老师，说着说着把自己说自信了，又支棱起来了。 人民教师预备役绝不认输。 蓝禾宜双眼发亮：“你说是吧？” 沈音：“……” 这套词耳熟。 沈音面不改色回想，就是自己说过的。 又看眼前因为没能及时得到回答而不好意思，把自己脸彻底憋得通红的蓝禾宜。 年轻人脸皮薄，话都说到这分上，脸红也成这样，倒让沈音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打包还是直接喝呢？” “直接喝。”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拿过两杯奶茶，蓝禾宜转身走到小桥旁凉亭边，有人凭栏而坐，侧影沉静，前往的脚步一顿。 下午的阳光不如中午那会灿烂明烈，岸边微风阵阵，静静流淌的弯澜河水质肥润，恍若蒙上一层滑不留手的丝绸。 从远及近看，岸边绿树成荫，阴影将大半个凉亭笼罩，有几束阳光穿过叶片罅隙，影影绰绰映在栏杆旁的人身上。 她好像一座亘古不变的神女像，无悲无喜，雍容深沉，微垂双眸隔着结界俯视红尘。 有那么一刻，蓝禾宜心底竟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疑心自己的到来会打破那层无形的疏离结界。 “给你。” 沈音眼前多了一杯奶茶，主图案是一只皮毛淡绿，皮毛蓬松的狐狸，它把身体团成一团，蓬松的尾巴尖垂下，眯起的双眼似笑似睡，说不出的清冷疏离，剩下的杯身大部分暖色系的白，简单精致，淡雅清新。 刚没觉得，现在一看，蓝禾宜觉得这个品牌logo有点像沈音，不过她不敢说。 沈音温声道谢：“有劳。” 杯子落入手中，清空了大半夏日带来的燥热，她似乎有点理解为何这类过分甜蜜的饮品会如此风靡，握住杯子，轻轻一晃荡能听见冰块碰撞的声音。 蓝禾宜说：“我觉得这个品五分糖最好喝，你尝尝。” 沈音：“好。” 超出预料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 “啪”的一声戳开塑封，沈音喝了一口，还是很甜。 蓝禾宜坐在另一侧，很好奇新朋友对自己喜欢喝的奶茶的看法：“你觉得怎么样？好喝吧？” 沈音笑了，不甚走心地应了一句：“好喝。” 当着蓝禾宜的面，就着带着草木气息的微风，沈音喝完了杯中的奶茶。 夏风微燥，栏杆旁沉默。 蓝禾宜不是擅长牵起话题，她有心想说点什么，才反应过来前几次她和沈音的对话都是沈音开的头。 刻板印象解除后，蓝禾宜反而不知道能跟沈音聊什么，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话题很无趣。 挑挑拣拣，蓝禾宜悲催地发现适用于跟舍友聊天的话题她一个都用不上，嫌弃沈音幼稚的回旋镖结结实实扎回自己身上，生活和学业相关话题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丢丑。 说些八卦话题吧，宋染是个合适的听众，舍友是最巧舌如簧的传播者，她一个学舌的说起来肯定没什么意思。 甚至沈音本身就有跟娱乐圈相关的工作，她从舍友那听来的话题说不定在沈音耳中是啼笑皆非的无稽之谈。 一时纠结，导致蓝禾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她沉默坐在一旁跟沈音一个姿势看向远方。 蓝禾宜心里滚过好几个话题，最终选定一个，准备来一场深入浅出的聊天，随后完美铺垫出最终目的，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鼓足的勇气在看向沈音侧脸时如漏气的气球一样一股脑全散了，一张嘴，蓝禾宜的完美话术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明天……你还会去学校吗？” 她认为今天只是偶然，如果没有那层“敌对”关系，沈音与自己，约等于她与镇上其他居民的关系一样——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完全没有关系。 说来也是神奇，沈大小姐下乡半个月，跟她关系最密切的竟然是几个还没高中毕业的少女。 沈音花好一会功夫把舌头上的甜给压了下去，现在的她更想找一瓶水漱漱口，听了耳边的话，她想起身边坐着的是蓝禾宜：“你希望我去？” 蓝禾宜：“奶奶在拍摄没空管我，染染在弄demo作息日夜颠倒……一个人确实有点无聊，要是你过来的话，我可能就不无聊了。” 说完，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刚被灌了一大杯甜奶茶的沈音本能要拒绝：“我……” 她怕年轻人的奶茶社交再次在她的身上发挥作用，热情好客的蓝禾宜再次请她喝奶茶。 蓝禾宜小声问：“好不好？” 可她偏偏是吃软不吃硬，拒绝的话没有说齐全，答应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好。” 说完，沈音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瞎答应什么。 蓝禾宜双眼更亮，颜色清浅的琉璃似的双瞳几乎要冒出星星眼特效：“真的吗？那太好了！” 如果她有尾巴，一定会摇得比拿铁还快。 沈音：“……”行吧。 话已出口，无可更改，只好公事公办地想：想要把控剧情进展，黏在女主身边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两人在凉亭中稍坐一会，交换联系方式后分别。 还是蓝禾宜主动提出的，赶在手机没电之前，两人成功加上联系方式。 蓝禾宜玩手机速度很快，她手指滑动着页面，看着多出来的新联系人心情不错。 生活奢靡的沈大小姐账号和id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甚至简单过头，头像是一片纯白，id则是简简单单的：沈。 点进朋友圈中更加内容稀少，只有寥寥几条转发的朋友圈，都是跟工作相关。 应该是工作号跟私人号没有分开，简单到极致。 蓝禾宜问：“我该给你备注什么？” 沈音：“随便，都行。” 蓝禾宜：“那你呢？你打算给我备注什么？” 沈音想说备注全名。 托在手心的手机震了震，空白的聊天页面中多了一个表情包，看起来应该跟蓝禾宜头像是一个系列的兔子，它在沈音手机里蹦了蹦，随后人立起来，竖起的耳朵垂下，毛茸茸的爪子举起一块木牌说你好。 蓝禾宜看沈音神色空白一瞬，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你打算给我打全名。” 沈音：“不行吗？” 蓝禾宜：“也不是不可以。” 沈音：“好，不可以。”她低头切至备注页面，打下几个字。 蓝禾宜没想到那么容易被看穿，行动力绝佳的沈音已经完成了备注，她没好意思直接看，便问：“那你给我打了什么备注？” 沈音笑意吟吟：“想看？” “……”蓝禾宜心说我脖子都伸长了，你说想不想看？ 沈音曲起指节在蓝禾宜额头轻轻敲一下：“暂时保密，有机会再给你看。” 蓝禾宜摸着脑门，不情不愿地把脑袋缩回去：“那我也要给你取秘密备注。” 前不久才惴惴不安自己会不会跟沈音说不上话，要努力成熟一点，现在早把那些心理活动忘到九霄云外，也要礼尚往来一把。 沈音：“随你处置，我都不介意。” 她先一步离开凉亭，背对蓝禾宜挥手：“回去了，明天见。” 12、小镇青梅跑了12 夜间，擦着头发的沈音坐在电脑前，三两下翻完私家侦探发来的文档。 这个私家侦探效率不错，两天便把资料找齐，附带着照片一块打包发了过来。 在日后享誉全球的娱乐圈教父的前二十年人生实在乏善可陈，大致总结一番就是：郑凡，时年22岁，本是国内音乐学院学生，破产前家里经营着小生意，生活富足，也预定好了将要把儿子送往国外进修，破产后父亲卷款跑路至国外，房子也被法拍还债。 为了逃避债主的上门讨债，也有无力担负昂贵学费的原因在，他从学校退学，随母亲搬回澜镇住在，最近在舅舅家开的快餐店中帮忙。 沈音看完全部，在电脑前继续手动擦头发，她头发浓密且长，合拢扎起来近乎四指并拢粗，不好擦干。 从这些资料上看，几乎跟原著中提取到的信息没有太大的出入。 自从碰上蓝禾宜后，沈音就决定不会全然相信原著中体现的内容，任何真相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原著中的文字太有主观性，一不小心容易被蒙蔽误导。 但老实当踏脚石不是她的人生风格，她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屈居人下，或许可以考虑058提出的第二条路——不当这个工具人，专心想办法耗光非法系统的能量，拔除非法统。 这一条路几乎是跟气运强盛者对立，非扮演任务的工作内容不说，想也知道会十分艰难，还有可能吃力不讨好。 好比将人推入火坑容易，救人出火坑艰难。 在这一方面，058没有过多置喙她的决定，它一直静静地等待沈音的最终决定。 “058。”沈音抽掉脑袋上的毛巾，湿掉的头发垂落肩膀，“我决定要走第二条路。” 058憋了好久，终于听到她的确切答案，当即兴奋起来：【太好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说着，它又补充道：【你放心，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所扣的积分由我058全包了！】 【桀桀桀！】 沈音：“……” * 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 弯澜中学中的拍摄仍在继续，第一天只是前期准备，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待远在酒店里的艺人全部到齐后，假期里安静的学校彻底热闹起来。 沈音是一个人前往的学校，身后没有再跟着一串小尾巴。 彩色脑袋们忍痛违背随时追随老大的誓言，不想再喝老大的鸡汤，触发大人三连招：“期末考得怎么样？有没有用心读书？你对未来有没有规划？”，在线上问好后，以陪小慧去医院复查为理由溜之大吉。 沈音没想到自己随口灌的鸡汤对几个小孩的杀伤力这么大，甩不掉的小尾巴都有主动逃跑的一天。 一点都不愧疚的沈音决定下次还这么说，在她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时候，给她耳根讨个清静。 今天现场的人可比昨天多了足足一倍，那些多出来的人都是艺人带过来团队，为了一个盛大的结果，一大群人围着几个光鲜亮丽的人打转，都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沈音站在远处，看了几眼，因着人数倍增的缘故，想要通过头发长度分辨哪个是真正的蓝禾宜有了一定难度。 再者每一张脸她都看过就忘，无论美丑，想要找到一个蓝禾宜，更是难上加难。 像是有心电感应，沈音手机一震，她低头，是蓝禾宜发来的消息。 【萝萝】：我在给奶奶准备热水吃药，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拍个周围环境的照片给我，我马上去找你。 【萝萝】：灰兔头顶爱心.jpg 沈音回了一句好。 “喂！喂，你过来！” 忽然响起的喊声没有引起沈音的注意，她继续经过临时化妆间往前走。 喊人的艺人助理见叫不住人，不耐啧了一声，大步过来，边走边喊：“前面那个白衣服的怎么回事，是聋了吗？” 沈音个高腿长，迈步大，压根没觉得后边的颐气指使是喊的她。 艺人助理小跑而来，可算拦住了沈音的去路：“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话？去买杯咖啡回来，要冰美式，莫里要的。” 沈音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穿了一身白衣服，原来这人打算指挥她。 沈音淡淡瞥一眼：“让我买咖啡，你算老几？” 艺人助理劈头盖脸地丢了一条命令，以为这到处游走的小碎催会老老实实干活，冷不丁被反问，顿时一愣，随即火冒三丈：“你是谁负责的，莫里要的冰美式你听不懂吗？” 沈音又问：“莫里是谁？很有名？” 该说不说沈音的挑衅功底无人能出其右，她自认是真心实意地发问，想听听这人能给她什么高见，好让她这个老古董也长长见识。 这番话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话，却差点让个小气焰高的助理艺人气个倒仰：“你什么意思！你还要不要混了，连我们莫里都不认识？” 指望一个绝世脸盲认识谁难如登天，更别说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 再说了，这个叫莫里的又不是自家公司艺人，为什么一定要认识。 既然连她都不认识的艺人，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知名度不够，没资格被她了解，二是火的速度过快，根基不稳。 这两条无论占了哪一点，都是对自家艺人毫无威胁的艺人，那就更不用放在心上。 沈音理所当然道：“不认识，想要找我投简历需要排队，你跟莫里都不够格。” 对于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来说，查无此人可比正面反驳叫人生气的多。 艺人助理没听明白沈音的意思，但话里的嘲讽还是能听明白：“你别走，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真是没见过听不懂人话的，我还真要找你负责人好好管管你，以后别在这行混了，趁早滚蛋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把能找来的负责人都找来。 沈音笑了一声：“我要是回家了你该后悔了。” 艺人助理没时间回嘴，她的电话被接通了，一股脑喷向了电话另一头的负责人。 争吵的声音可算把一动不动的莫里给惊动，他最听不得有人说不认识自己，自己明明那么火。 出门一看，看清沈音后，心头瞬间涌起一股危机感，片刻后，火从心起，将身侧的发辫甩到身后。 那眼瞎愚笨的助理把路过的女人当场务碎催，莫里可不会这样认为。 莫里回头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节目组最好给我个解释。” 化妆间里的化妆师不明所以：“啊？” 莫里有气没处撒：“不是说好了本季高光镜头我占大头，现在又加一个定位重合的新人怎么回事，还是个女的！” 要说莫里的情况跟沈音预料得没差，他是今年暑期档火起来的，一炮而红，在剧中出演了雌雄莫辨的少年国师，因为独特的清冷气质吸引一大批粉丝，风头正盛。 不仅如此，莫里还是亲自续发演的古装剧，把那一头长发来来回回营销了八百遍，其亲自留头发做古装发型的敬业态度直压另一个男主热度，早已被热度冲昏头脑，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猛然看见一个真高岭之花，还是各方面都明显更强一点的，总算有了危机感。 化妆师心说自己只是个化妆的，你们神仙打架拉上我干什么，但为了工作，她耐心糊弄：“没有吧，节目组没有通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莫里咬牙：“那你自己过来看，你难道想跟我说她是你节目组里打杂的？” 化妆师只好放下手上东西，过来看了一眼：“……”我靠，美女。 第二眼，我靠幸好美女没有工作牌！ 有工作牌，有名有姓就会被投诉，不然莫里助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却拿美女没办法。 争执声仍不停歇，声音传到另一间化妆间中。 柯新曼不知道第几次被按着肩膀坐回去，化妆师无奈道：“曼姐你不要乱动，正在给你碎发收尾。” 柯新曼：“你听见了吗？有人吵架了。” 化妆师抽出一根一字夹：“那也得等我碎发固定好，你不想跑两步就散，然后输掉比赛吧？” 屁股长牙的柯新曼一听马上坐稳，好不容易等碎发固定好了，她忍不住起身：“我忍不住了，我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不算事的小事，柯新曼打算调停一二，让人带着怨气工作可出不了好结果。 柯新曼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隐约觉得不远处的人有点眼熟，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家公司老板吗？！ 这个莫里到底还想做什么？ 柯新曼抬手挡住要给她插发簪的化妆师：“不好，我那是我小老板，我要去护驾。” 化妆师诶了一声，刚想让柯新曼别急，下一秒，她脑子转过来了，震惊道：“曼姐的小老板？” 柯新曼顾不上其他，忙拨开人群，快步溜到沈音身边，果然是她。 “沈总？” 沈音头也不回：“什么事？” “……” 别说莫里助理，连被她大呼小叫喊来的节目组场务负责人也愣住了。 一通电话不知打到何方，势要赶在官宣前把人提出节目组的莫里也愣住了。 13、小镇青梅跑了13 回答身边问好只是沈音的本能，几秒后，她反应过来。 回头看向身边面容秀美的年轻女人，她把头发挽起，将精致优越的骨相完全展现，脸上只有薄薄一层粉底，可见是天生丽质。 再往下看，身上服装是水墨风的长衣长裤，沈音第一反应就是——不认识。 沈音：“你又是谁？” 她语气淡漠，像极了指责员工护驾太慢的无理取闹的老板，可语气和神情中全然陌生又不像作假。 不可能啊，柯新曼现在是公司一姐，应该是上到高层高管，下到保洁阿姨都对她熟悉不已才对。 那么就剩下一个情况，柯新曼在吃力不讨好，被嫌弃了。 赶来救驾的柯新曼心底苦笑，她是个人精，不用看也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假装不在意地玩笑道：“我是新曼啊，头一回没穿着古装在沈总面前出现，沈总您都认不出我了。” 沈音目光落在她眉毛下的小痣，语气平淡：“不好意思，出门忘记戴隐形眼镜，谅解一下。” 又一个特征被记住，眉毛下有小痣的面容模糊的脸标上了柯新曼的名字。 天生的高岭之花脸不笑起来时让她这话没什么信任值，更像顺着柯新曼的话随口敷衍。 不过现在没人希望她会笑，感觉会更可怕，虽然她这话说得不怎么走心，好歹能解释得过去。 柯新曼：“怎么会，您过来探班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灵姐去接您。” 沈音：“只是偶然经过，过来看看。” 如果不是柯新曼主动出来打招呼，沈音都忘了参加节目的艺人里有自家公司员工，这话说出来太伤人，不说也罢。 莫里彻底慌了，当着沈音的面，准备好的措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被电话那头催促了几回，莫里几度欲言又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像得罪星耀娱乐了。” “你还怕得罪星耀的艺人？早就让你别胡闹，本季的《出发》总冠名商是千里旗下公司，话语权不低，不过也不难搞。” 莫里：“不，不是艺人。” 要是只是艺人就好了，柯新曼被他呛过几回也没说什么。 毕竟是圈内艺人，都爱惜羽毛要脸得很，可公司高管又不是！ 不必多说，沈音身份已经十分明了，能让柯新曼这么赔笑脸，八成是星耀娱乐高层——手上管实权，非混吃等死拿空饷的那种。 星耀娱乐财大气粗，买ip跟菜市场买大白菜没什么区别，因为背靠千里集团，资金充足，拥有自主开剧的能力，负责这一方面业务的沈音则需要去剧组走一趟，把控把控大方向。 这穷乡僻壤怎么还能刷新出这种大神，还穿的那么随便的独自走在节目组里？ 别说其他人这么想，柯新曼心底的好奇没比谁少。 柯新曼属于公司“外派工”，在哪都能打工，就是不回公司。 最经常见到沈音的场合就是在剧组开拍前和开拍后半个月里，每一次都是穿着各种各样的戏服，大多数是古装，见个面打个招呼便各干各的。 可话说回来，她会出现在《出发》节目组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好一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老板会出现在这地方。 被探班的本人完全不知道。 才护驾成功的柯新曼可不会暴露这一点，亲自拆老板的台。 只假装不经意地递台阶让老板继续撒气，柯新曼又问：“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职场生存规则让她早早明白一件事，要是不让领导有气当场撒出去，接下来被迁怒的只会是自己。 沈音下巴一点对面：“要不问问他们。” 被点中的只有莫里跟他助理两人，本到达现场，准备摩拳擦掌管教管教不听话信任的场务负责人不知趁乱躲到哪里，一通通电话拨了出去。 莫里解释不清对面是星耀的哪一位沈总，他根基不深，没来得及参加大型活动认识更多的人脉。 只听电话那一头说：“高管？哪家公司没有几十个高管，星耀现在是沈永在管，他才大志疏，吃点甜头就肯罢休，只要别招惹他女儿就行，她油盐不进。” 不怕人贪婪，贪心好色是竞争对手眼中再好不过的弱点，就怕油盐不进还刀枪不入。 完蛋就完蛋在……莫里声音压得低低的：“这个沈总，是个年轻女人。”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汇聚而来的人原来越多，场务负责人忙着摇领导出面收拾烂摊子，没人顾得上驱散聚拢的好事者。 人小气焰大的莫里助理像是被冷水浇透的火盆，彻底没了言语，被周遭目光一看，梗着脖子赶人的气焰不复存在，甚至想悄悄退回莫里身后。 被莫里一瞪，僵在了原地。 没有什么比八卦就咖啡一块下肚更好的早晨，一看闹事的主人公还是莫里，心底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又是他，随即暗爽这位可算踢到了铁板。 莫里：“看什么看！都给我上边去，有没有素质？” 色厉内荏的莫里听了沈音的话，又被她看一眼，气焰无端矮了数分，勉强笑着：“其实这是个误会，沈总您听我解释，都是她……” 沈音：“我没功夫听你废话，你助理有句话说得很好，这行不适合你趁早滚蛋吧。” 说完，她握紧震动不已的手机，准备离开。 蓝禾宜给她回消息了。 不顾诈尸的场务负责人挽留，更不理会失去所有血色的莫里，沈音回着消息就走。 完了，要被退货了。 莫里看向手机，通话页面黑了下去，他被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人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上赶着给人道歉他又做不到。 慌张之下，莫里实在受不了，环顾左右正要骂，猝不及防跟开了机的镜头对视上。 一部随时拍摄花絮的摄像机不知不觉中朝向了这边，镜头记录下了一切。 片刻，他下定了决心。 少拍摄一部综艺不会怎么样，他的星途生涯不能就这么断掉。 蓝禾宜只在花坛边等了一会，就等到了沈音过来，她怕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让沈音分不清，踮起脚挥手：“我在这里！” 沈音远远抬手回应，加快了速度，柯新曼看了看远处的女孩，又看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的老板。 这才明白来探班自己真的只是一个理由，真正目的是跟这个女孩见面。 满心眼只有一人身影的蓝禾宜没发现沈音身边多了一人，她选择主动走出阴影下，跟沈音汇合。 相聚还有十步远，沈音眼前弹出熟悉的弹窗，她一目十行看完。 【触发剧情[校园偶遇]，为了攒够学费继续上学，我选择在舅舅家打工，今天是我帮舅舅把预定的餐盒从到节目组里，第一次干这么重的活，真是累得直不起腰，我忽然看清树下女子的身影，原来是她……不过此时，我还不知道命运将要给予我怎样的馈赠。】 【注：此任务为非宿主参与型任务，不需要到达现场进行扮演。】 沈音前往的脚步一顿，问058：“这一次剧情里怎么没有我？” 058：【这是一本第一人称，主视角还是主角本身。如果每次泼辣千金都在隔壁惹事，灵魂女主只会被气走，无法变成红白玫瑰双线。】 沈音表示长见识了。 058补充道：【不过按照我的经验，作为前期小boss的你还是有不少参与型任务——参与只针对女主的任务。】 沈音：“那免了，我没有针对手无寸铁之人的习惯。” 眨眼间，蓝禾宜跑到眼前，圆溜溜的杏眼里尽是笑意：“你真的过来了。” 沈音：“我还能有假的过来？我不是回你消息了。” 蓝禾宜没好意思说觉得沈音回的太简短，感觉有点点被敷衍到。 她转而说：“昨天是我想得不周，我还以为你没有工作牌进不来呢，要是你进不来，我就偷偷给你开学校后面的小门把你放进来。” 这话说的，好像是什么秘密相会。 沈音：“这种大型节目组都会有保密合同，不允许非官方账号发布未播出内容，你没签？” 蓝禾宜有点紧张：“我当然签了，手机都没敢多拿，可是你又不会随便拍照乱发，我觉得应该没关系……的吧。” 越说，蓝禾宜声音越低，看向沈音的眼神里写满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就答应我吧。” 沈音平静跟她对视：“难说。” 蓝禾宜睁大了眼睛，非常难以置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好奇心那么重，怎么还能说变就变……” 沈音促狭笑了一声，眼底多了几分微暖笑意，对着莫里的冷脸瞬间荡然无存，如冰雪融化。 “……”蓝禾宜看呆一瞬，立马明白过来了，乘胜追击道：“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沈音点头：“是。” 14、小镇青梅跑了14 没等蓝禾宜把“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这句话说出，沈音很有求知欲地再次发问。 沈音：“那要是我不肯呢，你打算怎么办？” 蓝禾宜苦闷道：“哪还能怎么办，趁你还不熟悉我母校的路，把你带到学校后面的小门，把门偷偷打开，把你推出去。” 沈音：“挺狡猾，不过你推不动我。” 被忽视的柯新曼只觉叹为观止，指头一摁，把不断被呼入的手机调成静音，她知道节目组那边在到处找沈音，免不了要吃顿饭，喝喝茶，得把这天降的总冠名商负责人给伺候好。 至于远在天边的沈永，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可以双线行动。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总冠名商负责人会天降鲜为人知的小镇，柯新曼却有点想法。 据说这里是千里集团董事长蓝凤星女士的家乡，本次录制节目会定在这里，也有蓝凤星的意思。 应该是想宣传宣传自己的家乡，带动新的发展。 企业家的事情她不明白，可她看得明白眼前的状况啊。 谁能想到沈音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是回到了澜镇里度假了——沈永没敢真的发公告撤职沈音，在公司方面批得长假，远在国外的老太太可没那么耳目闭塞。 还亲眼看着沈音刚吓唬完人，装得一本正经的，在这逗小姑娘玩。 还玩的有来有回。 不是亲眼看见沈总刚把莫里说的萎靡不振，恨不能把自己塞地缝里遁走，柯新曼还真说不好自己是不是认错老板。 蓝禾宜：“怎么会，你别小瞧我，我力气也不小好吧，要是你不信可以试试……” 她说着，目光忽然飘到一直没在意的女人身上，柯新曼勾起红唇一笑：“你好。” 蓝禾宜：“……” 沈音回头：“你怎么还在这？” 柯新曼心说不是吧，我这么大一人刚一路跟你说话你又忘了？ 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女明星脸上，蓝禾宜好一会确认成功，惊喜道：“你是，是柯新曼！” 只跟节目组签了保密协议，可保密协议上可没写要保密的人里面有柯新曼。 柯新曼果断抛弃老板，假装没领会到她眼底的意思：“你好，是的我是。” 进入营业状态的柯新曼切换至亲和气场，悄悄挺直了腰背，调整姿态让锁骨线条更加深刻精致，哪怕面对的只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也保持温柔和善，尽显当红女明星素养。 十六岁艺考就小有名气，长红至今的秘诀不仅仅是保养妥当的惊人美貌，还有她人缘交际方面几乎零差评。 蓝禾宜瞬间被迷住，心情有点激动：“你好你好，我看过你的剧，我特别喜欢你演的《天地雪》里的宫主。” 柯新曼没想到在这遇到自己的剧粉，伴驾老板的心情顿时愉快不少：“谢谢喜欢，我会更加努力，将更多更好的作品呈现给喜欢我的观众，不负期待。” 哼哼，我就说不可能没人会认不出我，会认不出我的竟然是自家老板。 蓝禾宜亲眼见到了电视机里的女主角，别提有多兴奋：“我能跟你握握手吗？” 柯新曼热情回应，主动伸手：“当然可以。” 蓝禾宜擦擦手，小心翼翼地跟她握手，她一紧张就会语无伦次，心里滚弹幕，嘴上只能憋出一两句：“我会期待你下一步作品的，必看！” “要签名吗？”柯新曼想起什么，歉然道，“不过我手边没有纸笔，要不等晚点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吧。” 蓝禾宜连连点头：“我可以吗？好啊好啊！” “开拍时间要到了，沈总，那我先走一步啦。”聊了一会，柯新曼实在被不断震动的手机烦得不行，提出道别。 沈音：“嗯。” 风姿绰约的女明星施施然离开，光是背影就引人遐想无限，怪不得都说演员都得有故事感。 原来这就是故事感，往眼前一站，根本不用刻意保持，每一处都是无死角。 沈音安静等着，看那花痴的蓝禾宜什么时候回神。 直到看不见人，蓝禾宜才收回目光，第一次接触大明星后的心情还是蛮激动的。 转头一看，沈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她也跟着挪窝：“你怎么认识柯新曼的？她可是国内超级火的女明星。” 沈音表情淡淡：“就这么认识的。” 她来公司上班，她去剧组打工，涉及签合同的事情她都要把关，总能互相碰上。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难得见到特别喜欢的角色的演员心情有点小激动。”蓝禾宜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捏出一咪咪的距离，“而且你也挺好看的……等一下，宫主刚刚叫你什么来着？” 沈音：“我没觉得你冷落我，她是我公司艺人。” 蓝禾宜：“……” 沈音转身就走，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半晌，蓝禾宜终于回神，快步追上，一把抓住她肩膀往后扳，背后的长发垂落，微凉的发丝落在沈音脸侧。 蓝禾宜双眼睁得溜圆：“你说什么？” 怎么她觉得听不懂。 沈音：“星耀娱乐在千里集团旗下，千里旗下一家子公司是《出发》总冠名商，冲着柯新曼投资的，我奶奶决定的，我负责执行。” “被我爸赶回来前我负责这方面签约，刚好卡在我把项目干完，毫无后患地‘卸磨杀驴’，但是公司里其他人不知道内情，包括柯新曼，她以为我是来探班。” 隐去了被误当场务小碎催的事情，沈音多解释了一句：“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人卡着进不来，我还有很多身份能进拍摄现场。” 总有一个马甲适合她。 蓝禾宜惊呆了，忽然觉得手下的肩膀变得特别金贵。 早知道掌心下是个出身矜贵的大小姐，事实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比想象中的大小姐更金贵。 其实蓝禾宜不太懂娱乐圈那些事，她最多追追剧，偶尔陪着舍友看一些综艺，基本过目就忘，没记住几个人名，更别说娱乐圈中一二线明星的分类，以及对应的隶属公司，这些都不如她的教案作业重要。 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蓝禾宜也没有理财的需求，只隐约知道千里集团是个大公司，也大概知道星耀娱乐的存在，但没想到双方之间会有这样重要的关联。 至于蓝凤星，她想不记得都难，这位是多次给家乡和母校捐款慈善企业家，她上学那会所享受的便利都是由蓝凤星的捐款带来的。 但没立刻把她跟商业帝国横跨国内外的千里集团联系在一块。 毕竟蓝禾宜的专业是师范，并非金融或市场营销。 蓝禾宜按在沈音肩膀上的手松开也不是，给她按摩按摩让沈总消消气也不是，跟她双眼对视时，直眉楞眼道：“那你怎么会跑到星耀工作？” 按照她的理解，富家子弟就算要参与工作，不都是直接空降高层的吗？ 电视剧里演的都可威风了，没有员工排成排在大门口迎接都不算富二代空降兵，说不定还得训练训练齐声高喊——“沈总好！” 想着，蓝禾宜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明知不可能，却把女主角的脸代入了沈音那张表情很少的高岭之花脸。 要是有这样的电视剧，剧情多雷她都能看得下去，有种熟人拍短剧的幽默滑稽。 不过听沈音之前描述的工作内容，她好像没少到处跑，还是亲力亲为到处跑的那种。 蓝禾宜又问：“那你没放假之前是不是很忙？天南海北地跑？因为我看那些演员也是经常到处飞。” 沈音：“唔，奶奶说我心不定，让我飞个够，给我扔去星耀历练，历练完了就回去。” 15、小镇青梅跑了15 临近开拍时间，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开机，基本所有艺人已经到达现场准备开拍。 唯独争执过后的莫里化妆间这边无人问津，跟刚进组那会相比截然相反，哪怕平时稍微做点人，也不至于会有这境地，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节目组到处找不到沈音，因为学校实在很大，高中部跟初中部连在一块，想找一个有意避而不见的人难度不小。 见沈音回避态度明显，柯新曼又直言她无法代替沈总给予节目组答复，最终做下决定——也不见莫里及其经纪人。 让节目组做下这个决定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本身邀请莫里已经违背《出发》综艺的初衷——要的就是真实。 对方的炒作之心实在明显，要求的第二天素颜拍摄非说自己能化素颜妆不会被看出来，谈的条件是要全部高光镜头，三番几次下来，导演也有了脾气。 好歹是播了好几年的综艺，本就不缺收视率，请个爆火的小年轻当个添头也就算了，现在添头还想翻身骑在导演头上，还没开拍就意图干涉，容易得不偿失。 “现在没有办法解决，退出节目组吧。” 经纪人也是被莫里磨得没脾气，“自己走总比被人发话赶走强，就算强行留下来，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恶剪。” 莫里才挂了一个电话，从他的表情看，显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经纪人闻言冷笑：“没发现现在几个导演都不愿意见我吗？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你以为我不想把你留在《出发》？” 莫里：“可你说的接下来的几个预备方案根本没有《出发》热度高，阵容都官宣了，我粉丝那么期待，现在搞得我很尴尬。” 经纪人：“那你说要我怎么办？我没让你少胡闹吗？” 莫里：“既然星耀都能抢到总冠名商，那我们公司怎么不早抢到，要是抢到了我今天根本不用主动退出节目组，我妆造都搞好了。” 经纪人心中后悔不迭，不知道该怎么跟文盲沟通：“那谁出这笔钱？你明白什么总冠名商吗？你又知道千里投资了多少吗？” “多少？”莫里问。 经纪人：“是前所未有的数额，比以往数期都高不少，要求的条件只是在开头结尾念一念冠名商不强求植入。” 那简直跟白送钱没什么区别，纯粹是蓝董事长心血来潮豪掷千金让人拍一场家乡风景秀。 越说越气，经纪人把视线瞥向一边，不想再看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我们公司只是经纪公司，跟星耀怎么比体量？星耀的靠山是千里集团！” 莫里：“说来说去，还不是没本事保我。” 经纪人深吸一口气。 当初光顾着看中他的脸和好控制，不在乎心中没有一滴墨水，谁知心胸如干瘪的气球见风就长，膨胀得不得了，真把自己当天王巨星，牌面比出道十年的柯新曼都大。 短期速食果然花期短，剩余价值该优化优化，以后也不必费心。 经纪人不愿继续交涉，转身离开，她没时间跟这个讲不明白的蠢货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人都走光了，莫里气得把手边能搬得动的东西全砸了泄愤，黑着脸走出化妆间。 “拍到我了吗？”郑凡问，“那个正在拍花絮的镜头。” [拍到了。] 他一边听脑中金手指系统的回答，一边递出手上的东西，他代替舅舅来到这送餐，然而工作人员人力不足，他又留下帮忙发餐，顺理成章留在节目组拍摄场地里。 按照剧情，他应该会被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拍到，因为剪辑失误没把他剪掉，并在官方宣传号中发布，完成第一次互联网露脸，为之后的爆火做下铺垫。 听见了满意的答复，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让他温润清秀的脸多了几分吸引力。 来拿盒饭的年轻女孩跟他对视一眼，脸微微一红，拿过盒饭转身要走。 “等一下。”郑凡连忙出声，随手拿起一份配送的例汤追了上去，“你忘了拿配送的汤。” “谢谢。” “没事没事。” 余光，看见有人经过，他下意识看一眼，却被莫里反瞪，毫不客气道：“臭送饭的，看什么看？没看我心情不好，赶紧滚远点。” 郑凡脸色一沉。 等莫里趾高气昂地离开，刚刚那个女孩低声安慰他：“你别难过，他就这样，脾气差得很。” 郑凡温和一笑：“没关系。” 他知道，这个浓妆艳抹的弱鸡将来在节目里的所有表现都是他的对照组，好日子还在后头，不用着急。 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莫里早被沈音一脚蹬出节目组，没有对照组的机会。 然而等郑凡信心满满地来到原著中相遇的树下时，十分意外地扑了个空。 紫藤花走廊附近，意料中的她将穿着纯白裙子的女人望着天空出神，温暖阳光落在她身上，纯洁动人。 然而长廊附近根本没有人，找了一圈后，郑凡还被经过的值班保安盘查。 * “历练完就回去？” 阴影下，蓝禾宜盯着沈音的眼睛问。 心里转过了几个念头。 听起来像是很远的事情。 蓝禾宜不知为何小小松了口气，好奇道：“那你们公司总部在哪？也在r市吗？你多久就会回去？” 沈音一一回答：“不在r市，在q市，一般半年就结束回去。” 毕竟只是历练，让她熟悉如何运转，老把继承人到处外放也不行。 听见沈音的回答，蓝禾宜刚放松的那一口气又提了回去，低声念了一句：“q市好像有点远……”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难以察觉到的风，全都被沈音一丝不剩地捕捉到，心头多了几分难以理解的怪异。 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不痒的。 就算是蓝禾宜本人，她也未必能解析现在的心情，伏下的身体撑起，微微错开视线，不让对方看自己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垂：“那你的历练期还有多久。” 对方的脸倒映在沈音眼底，莫名清晰了几分。 因为生来带来的记不清人的毛病，沈音无论当下看得多认真，仍然会将对方的脸转头就忘，像是隔着一层纱帘或是一层缥缈不定的白雾。 这层白雾似乎有了散开的趋势，没有特别的特征无法准确记住、记忆模糊的脸好像开始有了五官，实在是史诗级的进步。 沈音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随时都会”咽回去，改口道：“等我奶奶痊愈回家，她老人家身体不好，还得再静养好长一段时间。”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稀奇。 最后一句显然深得蓝禾宜的心，悄悄拉平的唇角又悄悄上升。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她的苹果肌，可对上沈音探究而专注的视线时，还是全部意志做白用功。 于是她对着沈音明目张胆地笑：“那真好，我还能跟你见好长一段时间。” 沈音：“……”心情复杂。 在漫长的人生中，每个人在她眼里其实区别不大，投靠她者，愿意庇护，厌恶她者，以牙还牙，倒是没干过温言哄人的事情。 想当初她看大门那会，周遭百里荒芜，活物不存，寸草不生，都无聊成那样，自家族人上门时仍只能得到她一句：“知道了。” 要是问题太多，仪式太多，还会再多一句：“别烦我，上一边玩去，再来放火烧你们。” 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少女没少听到类似的话，也是她们心大，这次走了，下次还来，跟小动物一样在周边小心翼翼试探。 一般没有靠近十步内打扰到她，沈音都懒得理会她们干什么。 这一次她听见这句明显会近距离烦她很多次的话，说不出那句别烦我。 要是真比较起来，蓝禾宜一天说的话可不比那几个少女加起来的要少，更别说她们不敢给沈音塞甜腻腻的东西。 这态度近乎纵容了。 16、小镇青梅跑了16 剧情中的一环缺失，虽然系统告知他已经被拍下了花絮，但郑凡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自从那天之后，郑凡关于感情线方面的任务像是陷入了鬼打墙，想尽办法也无法寻觅到蓝禾宜的踪迹，别说她，甚至出了名带着手下杂兵满世界游荡的沈音也不见人影。 两人好像就这么集体消失了，思来想去，系统也没办法给他答案，只能归咎于原著中没有这个剧情，所以在明确描写的下一次相见之前找不到她们。 书里写的东西不少，有些篇幅写实得让人怀疑过作者是不是引用了谁作为原型，但偏偏在描写跟官配相处上充满幻想主义——全是自述，没有几句是实操。 本来觉得很爽的郑凡现在一点都不爽，光顾着看事业亨通，没想到起步就该手拿把掐的感情还是云里雾里，根本没办法提取出他是怎么接近蓝禾宜，并与其产生感情链接的。 要不是郑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蓝禾宜坐上出租车前打来的电话那一段，他都想问一句：“这两人真的熟吗？” 偏偏感情线任务是必须的，想要兑换的一切技能都需要积分：出神入化的演技，流行的乐曲，经典的剧本……后两者都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能无痛当一把文抄公。 退一万步来说，要是他不干系统就把他灵魂传回原世界继续当他的三和大神去，他才不想回去，他知道自己早就冻死在冬天路边。 几番寻找，郑凡挠头顿足：“人呢？艹，到底去哪了？” 与此同时。 蓝禾宜拉着沈音潜入了教学楼，她的说话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有了回响：“外面太阳太大了，我带你去我们学校图书馆坐坐，也不知道有没有断电。” 没等沈音回答，蓝禾宜自小声念叨：“应该不会吧，学校没有把图书馆断电的习惯。” 沈音：“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蓝禾宜做坏事被抓住，有点苦恼：“可以不要那么会抓重点吗？” 沈音：“唔。”她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蓝禾宜怕被人发现似的，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奶奶以前对我要求挺严格的，也是教职工的职业病了，她没有很明说但态度还是很明显的，更希望我能每次名列前茅。” “但是奶奶也不舍得太约束我，比如青少年会好奇的电子产品她会酌情买给我，然后规范使用时间……你也知道，爱玩手机是人的天性，周末的时候我就会玩过头，白天嗜睡……” 毕竟是蓝平惠的职业是高中老师，周末必然在家，也必然会看着蓝禾宜写作业。 金牌教师的威力，从小学到高中都能辅导，她辅导不了的还有数种办法摇人给孙女辅导。 昏昏欲睡的精神状态不用她细问，几十年的教书生涯练就的火眼金睛就能看穿。 沈音：“所以你？” 蓝禾宜得意一笑，眼底尽是狡黠：“我借口来学校图书馆写作业，把手机放在奶奶那自证清白，然后我发现写作业的时候闭着眼睛很舒服。” 沈音思考：“那不是睡着了吗？” “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蓝禾宜歪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方与她步调一致。 她早就发现了，沈音属于走路比较快，步伐有一定规律的人，不喜欢等人，看着随性得很，脚下每一步都几乎距离相同，跟蓝禾宜偶尔走路蹦一蹦的习惯截然相反。 不过腿真长，怎么长的身高，十九岁了身高还能不能再窜一窜？ 沈音察觉到她目光，看过来。 蓝禾宜连忙回神，挪开视线：“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你会不会觉得烦？” 沈音想了想：“还好。” 她已经找好了理由，认为多听听女主说起自己的过往，说不定能更了解她，找到死局的解决办法。 沈音能控制自己不走原结局，但她还需警惕剧情惯性，她不走，有的是人想替她走剧情。 蓝禾宜自发翻译了一下，就是不会的意思。 因为沈音小妹们说过，“老大要是觉得我们烦就会让我们滚一边玩去，她耐性不多，解释懒得过夜，过夜了就不解释了。” 她没承认，那就不是。 “到了，果然没有锁门。”蓝禾宜拉开了推拉式大门，“这个门锁坏了好几年，只能合上但不能锁死，所以不需要用钥匙就能打开。” 沈音跟在她身后进门，闻到了书墨与灰尘的味道。 在没放假时，校内图书馆人气一直很旺，暑假已经开始了大半个月，人去楼空多时，只有保洁定时打扫，便比以前更容易落灰。 啪的一声，蓝禾宜按亮了室内的灯，穿过借阅室内的书桌座椅，抬手掀开窗帘，拉开窗户，明亮日光瞬间灌满昏暗的室内。 来自树荫的风穿堂而过，从另一边开启的窗户呼啦啦飞出去，格外凉爽。 “就是这，我以前读书时的用来休息的地方。”蓝禾宜站在窗边，回身看来。 大开的窗户后是连绵的树荫与没到花期的花丛，叶片大而油绿，所有都成了蓝禾宜的陪衬，背风飘起的裙摆像朝气蓬勃的茉莉花。 她张开双臂，眼睛笑得微眯，眼下隆起饱满的卧蚕：“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备注：阔别已久版。” “看来你真是好学生，把学校图书馆当秘密基地。”沈音将眼前场景收入眼底，捡了个位置坐下，听蓝禾宜说话。 蓝禾宜也走向她落座的桌对面：“其实也没有，自从上了大学后就没回来过，我大学的图书馆比这里的更大，书籍品类更多，也更先进，甚至自习的时候不会忽然听见体育班的学生被教练带着跑过哼哼哈哈地喊口号。” 沈音嗯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长篇大论后很容易接上一个但是。 蓝禾宜：“但是我还是很惊奇我就这么熬过了以前疯狂想快点结束的时期。” 就算是好学生，面对繁重的学业也会产生想要抽离的想法，享受生活是人的天性，享受压抑与苦难那是苦行僧才会干的事情。 再者家有教师，蓝禾宜的性格很难养成多跳脱的性格，敢熬夜玩手机已经是她少年时代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但她在熟人面前活泼好动的本性不改，没坐一会，就跳了起来走向书架：“我跟你说，有时候在这趴着补觉也会有失眠的情况，英语听力我全都听得懂，脑子里自动翻译，没办法达到催眠效果……” 说着，人影已经消失在书架之间，沈音撑着太阳穴回头，两条长腿随意曲起，挽在耳后的长发滑落至脸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蓝禾宜的话在起作用，她还真能体会到她为什么会选择在图书管理补觉，这环境确实容易叫人骨头松懈，变得懒散。 在知识的海洋里确实好睡。 蓝禾宜的话在继续：“所以我就会拿几本晦涩难懂的外国名著，那样睡得快，外国人的名字都平滑地经过大脑，永远都不用担心会看腻前十页。” 抬起的手一顿，蓝禾宜奇怪地咦了一声：“已经改变位置了吗？” “没找到吗？要哪本？” 熟悉的淡香出现在身后，在蓝禾宜没反应过来时，沈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蓝禾宜心头一跳，本能往后退，谁知直接撞上身后沈音怀中，她后背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登时后退转身，后背虚虚靠着高大的书架，想用顶天立地的铁书架缓解后背的热度。 抬眼，沈音果然站在眼前，颜色深沉的眉眼微垂，凝目看来。 夏天衣服轻薄，即便没有肢体接触，似乎也能从空气传播，狭窄的书架与书架之间没办法站得太开，被迫挤了两个人，感官近乎要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填满。 看起来沈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蓝禾宜平复呼吸：“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沈音：“嗯，习惯了。” 顿了顿，她又问：“吓到了？” 蓝禾宜想说其实自己不是被吓到的，可要是对方追问不是被吓到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又该如何回答？ 所以她说：“有点。” 沈音：“那我下次注意。”她以为蓝禾宜是易受惊的，退开了两步，双方距离拉开。 距离拉开后，刚还嫌沈音身上香水味霸道的蓝禾宜又觉得站得有点远，显得生疏了，总之是都怪沈音，存在感太明显。 没人能做到在她出现时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有人天生就是目光中心。 沈音见蓝禾宜仰着脸出神，以为她抬头寻找被放在上层的书籍，也抬头去看：“你要找哪本书？我帮你一起找。” 被问话的人目光飘忽一瞬，形状天生微翘的花瓣唇微微张合，从牙齿间挤出一句模糊不清的：“……的爱情。” 饶是沈音耳力过人，一只蚊子飞过都能辨别方向，也没办法听清蓝禾宜比蚊呐还细的话说的是哪本书。 挺拔的腰身弯下，沈音侧耳：“什么？” 五官优越的脸不断在眼前放大，近到能看清对方眼底自己小小的倒影，才平息不久的心跳故态复萌，大有冲破胸腔跳出，给蓝禾宜当场表演一场打架子鼓的意思。 不对，不对不对，这不对。 说不清哪里不对，简而言之就是不对，心脏好像出问题了。 有金牌教师把关，想也知道追剧能问舍友好几遍“主角们到底在爱什么”的蓝禾宜跟早恋无缘，没品过什么叫心动的滋味，连自己的理想型是什么也根本没考虑过，心悸倒是有不少次——大多数发生在蓝老师一字一句叫她全名的时候。 别说沈音，连蓝禾宜都想不起究竟是什么爱情。 17、小镇青梅跑了17 夸张的心跳仿佛响在耳边，锲而不舍地扰乱她的思绪，不让蓝禾宜有片刻的清醒。 咚咚…咚咚…… 蓝禾宜绞尽脑汁要想个什么答案把现状混过去再说，把她从这莫名情况中拯救出来再说，冥冥之中命运似乎体谅她的苦恼，一通电话打来，把她从不知所措中拯救出来。 从裙子兜里摸出手机，沈音也转身走出书架间，将通话空间留给她。 没有等太久，椅子上的沈音等到了接完电话的蓝禾宜。 蓝禾宜抬起白皙手腕晃了晃手中手机：“午餐时间到了，奶奶没找到我，问我吃什么。” 沈音没忘那条不需要她参加的任务，起身道：“那你要过去吃节目组盒饭吗？我跟节目组一个艺人有点矛盾，不想过去见到节目组的人。” 蓝禾宜一听，摇头道：“那我也不去了，要不我带你去学校附近的饭馆吃饭，我以前经常跟同学们在那开小灶，不吃食堂。” 这话正合沈音的意，双方一拍即合，往那扇蓝禾宜提过的小门而去。 怪不得好学生会对那扇门记忆深刻，原来是弯澜中学学生想要出门吃小灶就得从这扇门出去，因为有了节目组进来拍摄，那扇小门重新开放。 那扇小门其实就是围墙下的一道铁门，模样长得非常之防君子不防小人，铁柱之间的缝隙粗得能塞得下一杯奶茶进来，问就是历届学生亲身试验过。 蓝禾宜紧随沈音穿过小门，她又闻到了那股淡香，好奇道：“你的香水是什么味道的，我舍友喜欢收藏香水，她有好多味道的香水，我没闻到过你这种味道的。” 她只是随口一问，也是真心觉得好闻，女大思维习惯了跟朋友分享好用的东西，根本没考虑过忽然说一个人身上好香有什么问题。 谁知沈音突然停住脚步，蓝禾宜差点撞上她后背，这一靠近，香味更加明显，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回头，沈音奇怪道：“香水？什么香水？” “……” 蓝禾宜便反应过来了，她根本没有喷香水。 那她揣测沈音身上究竟是什么调的香水的样子……岂不是跟变态没区别？ 忽然想明白什么的蓝禾宜停在原地，耳根悄然发热。 这也太奇怪了。 要是遇到别的多情人也罢，说不定能从这片刻的微妙沉默中品出些难以察觉的情丝，将这点心照不宣的情绪酿得更浓。 偏偏是沈音，她没等到蓝禾宜的回答，便不再问，打算继续往前走。 沈音走了几步，再回头：“禾宜？” 垂着脑袋的蓝禾宜立马回神，把满脑子的线团抛之脑后：“来了。”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 好不容易在外躲了一天，沈音送蓝禾宜回去时不小心被路过的工作人员看见，马不停蹄地回去通报消息。 沈音一看情况不对，匆匆和蓝禾宜道别，匆匆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蓝禾宜满头雾水：“怎么走那么快？” 平时沈音走路速度不算慢，现在更是恨不得拔腿跑，虽然背影也很好看。 没太久，蓝禾宜就知道为什么沈音走得这么快。 她往里走，刚好能跟迎面而来的几人碰上，个个都身上挂了一堆东西，从紧皱的眉头就能看出都是一等一的大忙人。 身后伸来一只手拍拍她，把她叫去角落：“这边，你跟我来。” “好。”蓝禾宜不忘回头看路过的几人。 刚刚好像听到了其中一个被叫什么总导，应该就是节目组总导演。 被几人簇拥在中间，带着鸭舌帽的瘦高个男人问：“你真的看清了？” 刚见了沈音就跑的另一个鸭舌帽答：“当然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就是沈音……不，沈总。” “你怎么不把人留着？” “我哪能跟她说得上话，留得住她啊？” “可我们这么决绝，要是莫里后边的人撤资怎么办？” “只能由他撤呗，眼下这情况没办法既要又要，总比千里集团撤资强。” 这话倒是没错，沈音只留了句话就走，她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并非刻薄，往日再如何也不会当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她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摆明了不想留下莫里这人。 别说沈音不想，其实节目组也不想。 看多几部综艺的观众都知道，一个抓马的人闹出点事容易带来话题度，可这个抓马的人连带着节目组一块祸害，成为节目开播以来第一个要求要亲自审核完成片才能发布的艺人。 这种抓马还是敬谢不敏为好，这里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几人风似的呼啸而过，将两侧的问好以及好奇的蓝禾宜全忽视掉。 “幸好沈总溜得快。”身后的人忽然感叹。 蓝禾宜回神，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为什么？” “要是沈总溜得慢，少不了要吃顿饭，然后也把我叫上当陪衬。”柯新曼双手抱臂，靠在堆叠起的工具箱旁，“虽然有沈总没人敢开酒，但人多的地方吃饭总是不香的。” 对方话里的沈音是她从没见过的，蓝禾宜好奇地听着，末了，她赞同道：“社交性质的饭局的确让人食难下咽。” 柯新曼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拿出几张明信片：“答应你的签名，给你。” “谢谢！”蓝禾宜摊开双手，接住柯新曼递来的明信片，角落里落款她的签名，“这会不会有点多，我有一张收藏就够了。” 现在的蓝禾宜十分理解她的舍友了，获得亲签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那怎么行，要是被沈总知道了会被嫌弃太抠门。 柯新曼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对蓝禾宜说出心里话，她说：“没关系，你都收下吧。” 见蓝禾宜还犹豫，柯新曼继续说：“这附近也没有第二个我的粉丝，我拿回去了也不能给别人，要是不小心丢了，只会被当垃圾扫掉。” 要知道柯新曼的签名最少是四位数一张，丢了也不会被当垃圾扫掉，这话只有蓝禾宜会信。 这次她果然没有在推拒，收下了亲签，跟柯新曼告别找到奶奶一块回家。 拍摄的第三天，沈音的清净终究是难以维持。 节目组将她当成莅临指导的金主，完全不知道代表金主的负责人早就被她越殂代疱的爸给罢免，还在天一亮就传来了撤资的消息。 那导演的天彻底亮不了了。 节目组想要找下一个金主不麻烦，但是中间耗费的时间精力基本白瞎，由奢入俭难，也很难再找得到能跟千里集团相当的金主。 被一众牵肠挂肚的沈音在自己家里回消息。 萝萝：【你等我，我差不多要到了。】 萝萝：【兔子狂蹬自行车.gif】 沈音看了那动图一会，乐了，单手打字回复：“好，你慢点，不着急。” 回完切出页面，在【萝萝】的下面刚好是【彩虹小分队（7）】的群聊对话框。 这几个小孩当真是不喜欢学习，今天依然没来，又怕老大觉得自己被怠慢，在群聊里给老大告了个假，表明今天没来老大面前报到是真的有正事，顺便坦白昨天她们其实只在小慧家玩了，挂号复查是今天。 小粉特地补充了一句：“老大，这次真的是真的。” 沈音在群聊回：“阅。” 没过多久，被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准备起身倒水的沈音被迫折返，又想这群小孩又闹什么。 然而这一次是来自【萝萝】的一条语音。 沈音点开，手机里钻出了蓝禾宜带着笑意的声音，要是仔细听，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她说：“我已经跟奶奶说好了，我等她结束拍摄了再去接她，剩下时间我就不继续在学校里待着，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落单，要是被以前的老师看见，她们会找我聊我大学里学了什么。” 看来假期里不喜欢谈学习是人类共通性，老师们眼里的好学生蓝禾宜也不例外。 沈音回：“骑车不要玩手机，注意安全。”发出去后，果然对面没有再回复。 不用问也知道，蓝禾宜说话时呼吸平稳，语音里却有风声，那肯定不是跑起来带动的风声，只能是正在交通工具上。 要是她在澜镇里还有其他能一块玩的人也不会老往她身边凑，沈音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有趣可亲的人，肯定是蓝禾宜过分无聊的缘故。 几分钟后，沈音听见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收到蓝禾宜要来的消息后，她提前把院门打开，方便她直接进来，沈音端着杯子往门口走去，果然看见把小电驴停好的人影。 蓝禾宜弯腰从车筐里拎出保温袋，回身看见了站在家门口的人，忙说：“是我是我，我今天编了头发，会不会认不出来？” 树荫下的女生似乎很钟情浅色系衣服，也爱打扮自己，经常穿各种浅色系的衣服，跟她本人气质还挺符合。 今天她上身白色小飞肩上衣，为了方便骑车，穿了一条牛仔裤，往上看，头发被编起挽在一侧，正对着沈音笑弯了眼。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看了就让人觉得心情好，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沈音定能发现自己看见蓝禾宜的那一刻，唇角已经先理智一步提起了笑意。 沈音：“我认得出来。” 18、小镇青梅跑了18 没有几步，蓝禾宜就跑到了她面前，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在台阶下仰头跟沈音对视。 沈音垂眼，对方的脸清晰地倒影在她眼底，白净的脸被太阳晒得微红，双眼很亮。 她忽然觉得遗憾，这样的表情她只能看清，没办法记住。 这莫名的遗憾一闪而逝，没能在心底留下太深的印象，便把注意力留在听蓝禾宜说话上。 “这一次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蓝禾宜心想这回她把头发编起来了，总不能还靠倒数第几节骨头来分辨了吧？ 沈音眼眸含笑：“所以你今天是特地来考验我的？” 蓝禾宜没有否认：“行行好，你就告诉我答案嘛，真的很好奇。” 带着这点小得意，她故意歪头去看沈音的表情，一点都不怕会把对方惹生气。 蓝禾宜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长出来的胆子，自从摸清楚沈音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就明白她不轻易生气，多数是假生气，真生气就完了。 她听说过脸盲，最多见到过轻度脸盲的同学——就是那种不太能认脸，但是见多几次后熟悉起来了就能记得住。 同学还给蓝禾宜形容了一下感觉，那种感觉有点像看外国人的脸一样，好像也不像，闭上眼又觉得记不住，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相处久了还是能分得清，记得住。 这种半记不记的坏处是容易认错人，容易把相似的人给搞混。 按照沈音说过的，她小时候家中长辈的脸都记不住，那应该是比她那位同学程度更深一点。 沈音：“背影。” 说完，她回身往里走，不满足蓝禾宜的观察欲。 蓝禾宜果然追着她进门：“就这样？” 沈音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每个人的体态都不一样，走路姿势也会有所不同，我还记住了你的背影还有走路姿势。” 对于沈音来说，想要记住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靠面部特征，那是她偷懒才会这么干。 想把一个人记得更清楚，她会记住对方身上更多的特征，连体态和走路姿势一块记住，这样就能避免对方换了衣服发型就认不出来的情况。 记得以前家中长辈里有一对双子，连眼下的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双子的爱好还基本一致，喜欢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法器。 没有脸盲的族人认错她们的次数也不少，只有脸盲的沈音才能分得出她们谁是谁。 因为她们的走路姿势不一样，一个喜欢摆动左手，另一个不喜欢摆手，站定时着力点也不在同一侧的腿上。 蓝禾宜完全没听清沈音说的什么长辈，什么腿部着力点摆不摆手的，她只听到了沈音连她的背影都记住了，震惊道：“你记性可真好。” 沈音：“其实习惯了之后也就还好……你拎着什么，我帮你拿吧。” 她向蓝禾宜靠近，指尖碰到了蓝禾宜细长的手指，刚要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对方却是一缩，退开了她的手。 “等等等等等一下！” 沈音抬眼。 反应怎么那么大？ 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循环系统呼呼运作声都能听得真切，屋里开了空调，本该在炎热夏天里感到清凉，身在此地，被眼前一双深黑双眼盯着，蓝禾宜却觉得燥热起来。 蓝禾宜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了，平时跟宋染咋呼习惯了，怎么把坏习惯也带到沈音面前？ “咳咳。”清清嗓子，蓝禾宜朝沈音笑了笑，“要是我说这是我给你带的惊喜，你相信吗？” 沈音静静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蓝禾宜笑意更灿烂：“我能借用一下你家厨房吗？” 沈音没再问，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请随意。” 暂住的这栋小楼是沈音奶奶几年前新建的，她老人家出去闯荡一生，见过千山万水，经历过不少波澜壮阔，到底是割舍不下落叶归根的想法。 打算放弃年轻时做好的国外庄园养老计划，不想跑太远，更愿意回到这座从小成长，平平无奇的镇里养老。 建成后的几年里，蓝凤星只在建成的那一天回来看了一眼，之后一直空置着，但有专人定期过来打理，维护一切设施以备小楼主人随时回归，还在庭院里种了一些耐活的花。 等了一会也没等到蓝禾宜出来显摆她在厨房里捣鼓的东西，沈音突发奇想，拎着喷水壶在茉莉花丛前在绿叶上随便滋水。 这花丛不是她打理的，也不会打理，滋了半天也只打湿了叶片。 哗啦一声，身后的门被人拉开，沈音看见蓝禾宜从屋里探出脑袋：“我给你的惊喜好了，过来看看。” 沈音放下喷水壶，走向门前：“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东……” 说到西字时，沈音已经反应过来了，她闻到了烤翅的味道。 蓝禾宜把半掩的推拉门彻底推开，露出全部身体，包括她手上端着的东西：“当当，是禾大厨亲手制作的烤翅，早上刚做好的。” 沈音一愣，随即好笑：“怎么会想到给我送吃的？” 习惯性投喂身边所有人，倒是头一回被人送吃的，从未有过的体验，觉得甚是新奇。 蓝禾宜：“前天我请你喝奶茶的时候看你反应平平，就想是不是有可能你不喜欢吃甜的，有可能是个咸口的，这回” 沈音看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烤翅，又看一眼：“我喜欢吃咸口的？” 说实话沈音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都没来得及尝遍的年纪匆匆被推进修炼大道中，后来有灵力护体，也就不需要食五谷，再到后来更是没空去管口腹之欲，能活着是每天头等大事。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但是你可以先尝尝再作判断。”蓝禾宜明显误会了沈音的反问。 说再多不如亲身实践，直接抓过她手腕往不远处凉亭里拉去，放下盘子，这才腾出手把沈音按着肩膀坐下。 绕着她转的人根本不给沈音提出反对的机会，兔子似的蹦来蹦去，抓也抓不着。 沈音：“你……” 蓝禾宜对沈音丢下一句：“你在这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沈音独坐凉亭中，独对香气四溢的烤翅，微微出神。 不好也不行，她试图反对的时候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昨天听蓝禾宜提过一次她高中参加运动会的时候跑过三千米，给班里拿到名次的事情确实不假。 的确很会跑。 没有太久，蓝禾宜带着碗筷回来，还贴心地带了一壶水，两只杯子。 她才进沈音家不超过半小时，都快把她家给摸透了，熟练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说不定比沈音还熟练，她压根不进厨房。 一是不会做，二是绝不可能亲自动手。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挺会蹬鼻子上脸的，跟自卑青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地方在树荫下，不觉闷热，还觉凉快，带着东西的蓝禾宜迅速穿过阳光，大步跨进凉亭里。 蓝禾宜落座她对面：“说你可能喜欢吃咸的东西其实是我瞎猜的，可是人生四味：酸甜辣咸，每个都尝一次，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口味……筷子给你，接着。” 指尖泛粉的细白手指托着筷子往上抬了抬。 沈音抬手接过筷子：“人生四味？” 蓝禾宜：“哦，我不爱吃苦，把人生五味降档成四味，但是别担心，我考试的时候不会写错的，常识性知识我已经练出了肌肉记忆。” 沈音失笑：“那也是一种本事。” 蓝禾宜也学她的语气：“唉，应试教育，唉，教资。” 指望一个从进门开始就没停过嘴的人在用餐的时候也住嘴是很难的事情，沈音身边就没几个懂安静的人，才吃了一口，她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感觉如何。 对着装满期盼的眼睛，沈音说不出一个不字，得到她肯定答复后，蓝禾宜更加高兴，直言这十分有成就感，没人能对她的鸡翅说不。 沈音好奇：“还做过给谁吃？” 蓝禾宜目光飘了飘，声音低了一点点：“你，染染，还有奶奶。” “……” 蓝禾宜：“你不准笑我。” 沈音：“没笑。” 蓝禾宜：“真的？” 沈音：“假的。” “……”蓝禾宜立马抬头，控诉道，“你好歹多装两分钟啊！” 眼前的人的确是笑着的，眸光柔和，容色惊人，看来的目光收成一束，显得十分专注，她眉眼漂亮，也给人一种错觉般的深情。 蓝禾宜慢慢放下筷子，搁在一边：“你以前总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沈音摇头：“没有，我挺喜欢你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对方是第一个主动接触她的人，也是对她说第一句话的人。 兴许是所谓的雏鸟效应作祟，在她心里，蓝禾宜始终是特别一点的。 “……”蓝禾宜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感觉，酥麻感从尾椎骨上升一路麻到后脑勺，惊出一身冷汗。 坦坦荡荡的凝视又把她几欲飘走的灵魂拉回原地，呼吸稍稍急促。 蓝禾宜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那你的小妹们呢？” 沈音依然笑：“她们很活泼，我也挺喜欢。” 这就是沈音的古怪之处了。 健谈，客气且疏离，人在身边 心在天边。 根本弄不明白她的所思所想，说她喜欢安静吧，又放任这帮吵吵闹闹的少女在身边，但她耐心实在不足，很容易就被闹烦，像沉默的猛兽用鼻子拱走把她尾巴当逗猫棒玩的幼崽们，收起了尾巴，不给任何人碰了。 要是再来，便会慵懒呲牙，自会吓走上当的幼崽们，也因为她不甚走心的呲牙，至今赶走了0个人。 蓝禾宜明白了，原来沈大小姐的喜欢是一套社交用词，跟不用钱的传单一样到处发放，总会有人上当，将她引为知己。 仔细深究，也只能看明白她的眼睛只是在看自己，是那种跟看花看草看筷子看鸡翅没有区别的看，就是看而已。 沈音不太明白她怎么忽然不高兴了，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夹在两指之间。 “作为赔罪，要不我给你吹一曲？” 19、小镇青梅跑了19 出生时，沈音的母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给她取名为音，希望她能成为风雅的音乐大家，吹拉弹唱无一不通。 然而沈音实在有负母亲的期待，音乐方面的造诣实在一般，长这么大只会几首简单的小调。 还是经过她刻苦练习后才变得不容易跑调，从那时她就明白了，她就不是什么能以音乐寄情的风月人物，是硬邦邦的，淡漠的木头。 难得木头想开花一回，沈音挑挑拣拣，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熟练的几首小调。 手中叶片被含在双唇中，稍稍思索，韵调古老的小调从叶片中吹出。 叶片吹出的小调清脆高昂，不太符合第一首听来的小调场景，她忘了是去追杀谁时，在一群背井离乡的难民中浑水摸鱼，听来的。 现在好像不太符合这个场景，不好听。 沈音顺势将饱含思念的小调改为庆祝时才会吹的乐曲，跟叶片的声音更加契合，欢脱喜庆，听着就轻快。 一曲落下，沈音将叶片放在一边，喝水润嗓，颜色浅淡的双唇变得莹润。 沈音：“你在干什么？” 蓝禾宜松开手指，双目澄澈：“录音。” “录音？”沈音稀奇。 蓝禾宜理直气壮：“只听一次容易忘记，我录了回家慢慢听，就不枉你辛苦吹一场。” 沈音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欣赏她音乐的人，唇角笑意重新出现，还有逐渐变深的趋势：“那我献丑了。” 蓝禾宜将手机往旁边一推，身体前倾，刚要说话，被推走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了铃声。 抬起的手下意识想要按下静音键，好在动作前好歹想起看一眼是谁打来的语音，蓝禾宜视线从沈音那边挪开，便看见了手机里熟悉的头像。 蓝禾宜抬眼：“是染染。” * “啊！！你终于来了，真的要饿死了！” 才推开门，沈音就听见了来自楼上的声音，抬头，视线顺着楼梯向上看去。 哐当一声房门被打开，里面冲出一道披头散发，穿了一身狗狗图案睡衣的身影。 她也不知看没看清路，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就打算这么飞奔下楼。 宋染行动迅速，说话的语气像是饿了几十年的饿鬼：“炸鸡，炸鸡炸鸡炸鸡，我那不做外卖的炸鸡带来了……吗？” 下楼的人影忽然卡在半路，双眼圆瞪，一双腿还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手贴着墙面，像是被人拦住去路的壁虎。 沈音平静跟她对视。 在暑假结束前自杀的宋染，其实也是个在熟人面前人来疯的，看她家庭环境不算差，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她早已习惯，不应该会忽然生出寻死路的想法。 蓝禾宜后一步进门，反手把门关上，抬手示意对方看她手中的盒子：“带了带了，你的嘱托我没有忘。” 宋染没有看心爱的炸鸡盒子，跟沈音对视三秒后，她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 沈音，活的沈音！ 忽然下定某种决心，宋染头也不回地离开，速度之迅速，将楼梯踩得咚咚响。 蓝禾宜看向楼梯，又看向沈音：“我忘了跟她说你会来的事情……” 五分钟后，把自己打理成人样的宋染用正常的速度下楼。 沈音坐在沙发旁，正在看展示柜中摆放的奖杯，看下面一行字，大概是某视频网站达成成就后被赠送的奖杯。 下面还有几个小的水晶奖杯，都跟平台比赛有关，基本是冠军。 蓝禾宜笑了：“你见我的时候可没那么讲究啊，可乐给你加了冰块，坐下吃吧。” 宋染小声说：“那能一样吗？” 蓝禾宜：“我下次提前跟你说。” 她随手拖来一张椅子，坐在宋染隔壁，“其实吧，我不仅带了可乐给你，我还给你带了点零食泡面什么的，水果我没买果切类的，你自己洗了吃，数量不少，就是一个人一双手拿不来那么多……” 总之是大包小包，堆了一座小山高，够宋染吃上好一段时间。 她外公外婆趁暑假出门旅游去了，宋染又是个吃饭不讲究的人，有泡面就能活，还不爱出门，没有蓝禾宜时常带着食物上门踹开她的家门，宋染能把自己饿成骷髅。 宋染小小呛了一下，震惊道：“你不会想跟我说，你把沈音拉来帮我拎零食？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不过是埋头做demo一周而已，难道时间已经不止一周了？ 蓝禾宜目光微动：“很奇怪吗？” 宋染被她的反问迷惑，狐疑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澈：“好像……也没有。” 每天躲房间里对着电脑和各种乐器，窗帘紧闭，不知日月，她还真没什么时间观念。 先前她还有点愧疚自己忙自己的，把蓝禾宜丢一边，现在有人陪着她总比在家无聊来得好。 就是这人选…… 借着喝可乐的机会，宋染悄悄侧身，借着玻璃柜的反光观察身后沙发上的人。 正好跟看向这边的沈音对上目光，她对宋染微笑颔首。 也不知道对方看了多久，宋染接触到沈音目光的第一反应竟是心虚，默默把脑袋缩回自己乌龟壳里，完全忘了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怎么是沈音啊？ 禾宜以前不是很不喜欢她，总绕着走吗？ 所以她那天没有看错，沈音人真的挺不错？ 太多的疑惑占据宋染的大脑，没一个问题能理清的，随着一块又一块的炸鸡下肚，她渐渐变成被大量碳水导致血糖飞升的晕碳人。 这时候别说想明白问题，说话都懒得多说几句。 人一晕，胆量反而上去了，跟蓝禾宜在厨房里捣鼓一阵，端出了沾着水珠的果盘。 宋染：“水果，你要吃点吗？” 沈音抬眼：“好。” 只是…… 两人双双垂眼，把目光落在茶几上。 这上面放了不少东西，干净但凌乱，各种生活杂物混着写了不少东西的手稿。 堆叠在一块的手稿参差不齐，左近右突，有几张露出半边的还是宋染兴之所至，徒手画的五线谱，看一眼能逼死一百个强迫症。 宋染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有点乱，你推一推，给我腾出个位置放果盘先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沈音着手收拾写了不少东西的手稿们，将它们收拢，整理整齐，打算放在桌角。 忽然一张半截手稿从纸堆里掉出，沈音目光下落，视线停顿。 这一张纸比涂鸦似的手稿们字迹整齐得多，填音符的那几条杠都不是随手画的，而是整整齐齐的印刷线，但也没整齐到哪去，乐谱和歌词的空白处被人用铅笔画了好几朵蘑菇。 好像春天雨后草地上冒出的小蘑菇。 真正吸引沈音的，除了这几朵憨态可掬的蘑菇以外，还有最上面的歌名。 暂用名：《星星草》 这名字实在太像了，只跟主角成名曲《星月草》有一字之差，很难让人不在意。 这会是偶然吗？ 在歌曲创作方面，沈音并非专业的，但也接触过，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首完整的歌曲，只有前奏到主歌部分。 沈音捡起手稿：“这是你写的吗？” 宋染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稿，点头：“对呀，我说我怎么老找不到长了蘑菇的手稿，原来被我放这了。” 见沈音在看，宋染也没有马上抽回，毕竟修改到完善的完整稿在电脑里，这只是她灵感的一部分。 宋染还说：“这蘑菇还是禾宜画的，她总喜欢在空白的地方画蘑菇，以前她的笔记本里长满了蘑菇。” 因为双方年龄相差一岁，上学的年纪也不同，蓝禾宜的读书笔记自然没有浪费，全都打包送给了宋染继续利用。 每次到新学期，宋染打开笔记本就能看见朋友在上面种满了蘑菇，这里一朵，那里一朵，笔触也是一年比一年成熟，她早就习惯了。 蓝禾宜倒了饮料，从厨房里走出：“染染要不要看电影？” 宋染：“好啊。” 身边的两人说了什么，凑一块拿遥控器选了什么电影，沈音已经无心去听，她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音。 【重要节点获取，世界线内容重置。】 一本无形的书在沈音眼前摊开，里面似乎记载了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千言万语，可仔细一看，书页上完全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像一本无字天书，只有任务者本人才能读得懂的无字天书。 沈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本无字天书，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也没让两人察觉到哪里不对。 论本质，她就是喜怒难测，即便身心俱震，恍若被黄钟大吕一撞，也能保持几乎淡漠的冷静表情。 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询问。 【是否读取？】《 》 20、小镇青梅跑了20 这玄之又玄的气息把058给惊动，匆匆忙忙上线。 058：【你干了什么？怎么还给自己干出隐藏任务了？】 沈音：“你问我？” 天书在客厅里持续闪闪发光，简直要闪瞎系统的电子眼。 这情况属实少见，可以说是只存在在传说中，能触发的任务者也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翘楚，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本源世界高层。 饶是058也是第一次见到，因思考过度，核心罕见地宕机几秒。 原因很简单，扮演任务危险度不高，没办法也没能力完成隐藏任务，再者，运气方面在小世界内的命定主角面前属实不够看，反而弄巧成拙。 既然改变不了惯性，那不如将错就错，充满bug的程序也能运转，只是会斩断进化之路。 小世界也会在能量积存足够时进化，相对应的世界意识也会更强大。 咋？自己找的保安还能是个大气运者不成？ 058只愣怔几秒，随后兴奋起来：【快！快接受新世界线剧情，我们的积分有救了！】 这种玄妙深厚的气息在这类无灵气的小世界中只有世界意识才能拥有，送上门的隐藏任务不看白不看，能不能做到又是二话。 似乎察觉到沈音的接纳之意，无字书朝她的方向靠近，随后飞速闪进她眉心中。 058没想到这无字书这么不客气，惊得它诶了一声，试图拦了拦。 【别这么急，我还没解析呢！】这么贸然涌入任务者脑中会令她难以承受的。 书页两边摊开的无字书可没有058来得客气，每回灌点新剧情都一点一点来，不敢多给，生怕把新手任务者的撑爆。 沈音只觉识海裂开般剧痛，脸色更加发白，撑不住似的将手肘放在扶手上，曲起手指撑住眉心。 挑选电影的蓝禾宜察觉到沈音的异样，忙放下遥控器：“你怎么了？” 耳边太多杂音在响，恍若数万道声音同时在耳畔窃窃私语。 沈音没有第一时间听见蓝禾宜的声音，直到她的手伸到眼前，被她下意识抬手抓住攥紧，才反应过来正身在何地。 冰冷的眸光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柔和，变得她神色如常，朝她笑了笑：“我没事。” 蓝禾宜目露犹豫，瞥一眼紧握她手腕的手指，有点冰凉：“可是我觉得你的……” “继续去挑电影吧。”沈音如常的态度让蓝禾宜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刚刚苍白的脸色只是自己的错觉。 “禾宜我们看这部怎么样？你人呢？”宋染转头一看，刚蹲自己身边的人位置上只剩一个遥控器。 握紧的手缓缓松开，蓝禾宜被她看得一怔，没来得及感受她掌心力度就被宋染叫走。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看见的无字书在沈音识海中倒着飞速翻页，涌出无数文字。 以手上的手稿为引，铺出贯穿全文至结尾的脉络，窥见星光闪耀的大结局的真相。 一切的结局追根溯源，从主角成名的重要剧情节点开始。 节目播出后，因花絮中的惊鸿一瞥让网友们对烟火中氤氲着微笑的青年颇有好感，借着暑假的东风成了官号中的爆款视频，尤其是跟节目里胡作非为，擦了素颜霜非说自己没化妆，还故意挤兑柯新曼的莫里相比，那微笑的青年简直不要太清爽。 突如其来的爆火让莫里粉丝感到威胁，在官号抗议不成，转而去挖这个在粉丝们心中资本家硬捧随即扒到了郑凡的黑料，给他开了个盒。 挖来挖去，只挖到了郑凡是家里破产富二代，因为担负不起学费被迫退学的内情，莫里粉丝立刻大肆宣传这一黑料，扬言要把九漏鱼按死在没出道之前，并对他账号内发布的所有内容大肆嘲讽。 前往郑凡账号屠版的自然不止莫里粉丝，还有不少吃瓜不嫌事大的好事者，无人问津的账号忽然流量大增，各大营销号都紧抓热点，来看一出莫里粉大战素人。 过剩的热点让莫里公司公关不及，都把账号内容给看个精光。 账号内容寥寥，乏善可陈，只有几个风景视频，其中就有一首郑凡自弹自唱的《星月草》。 这首《星月草》跟沈音手上的《星星草》简直一模一样，但那时宋染还没有发布她的《星星草》。 双方的圈子不同，宋染并不关注圈子以外的事情，也是这份不关注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在《星月草》播放突破过亿，点赞破千万时，宋染发布了《星星草》的demo。 从网友的角度上看，发布时间有明显的先后顺序，后来的宋染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恬不知耻的抄袭者。 面对网友的质疑，粉丝们的疑问，才十八岁的宋染直接崩溃了。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在她发布试听版demo之前就有了完整版，她只发了三十秒，对方是全歌，甚至早了她将近一周发布。 也想过直播澄清，罗列证据，但开播的一瞬间她被无数的唾骂淹没，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狂欢的世界不允许她的辩白，一个是因家道中落而退学的音乐生，一个是自学成才的视频博主，在对口专业面前，宋染以往的荣耀都不作数，变成了她是否是抄袭惯犯。 这也导致宋染才稳定的病情再度爆发，吃的药越来越多，拒绝见到任何人。 到了此处，宋染还没有放弃，她打算亲自演唱一遍《星星草》，由原唱者的歌声传达她的感情，证明这首歌的中心思想不是跟爱情有关的暗恋。 在郑凡粉丝的呼吁下，宋染答应了直播，但她没有预料到，她对着十几万人的直播间因病情发作而失声——她对着弹幕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因强行而挤出来怪异叫声。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弹幕在说什么：这声音像鬼叫，声卡忘装了？ 于是宋染匆忙下播，失去了最后的澄清机会，她因情绪激动昏倒在电脑前，最后被破门而入的蓝禾宜送往医院。 宋染父母早年离婚，抚养权给了母亲，母亲在再婚前把她送到父母身边，两位老人年事已高，也被吓了一跳，差点也跟着进了抢救室。 谁也没料到，事情发酵的五天后，也就是宋染出院第二天被发现在家吞药自杀，她吞光了医院开给她的药，一个不剩，就着酸奶全部吃完。 于世人眼中，宋染是畏罪自杀。 被反向澄清的郑凡因此乘风扶摇而上，发布了一首又一首完成度极高的新歌，旋律与填词浑然天成，朗朗上口，个个都是传唱度极高的爆曲。 圈内也有了默认的传统：郑凡的唱功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他的作品都是精品，他是天才。 谁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一个成绩平平的音乐生忽然开窍，作出这么多完全不符合他能力乃至阅历的歌曲，甚至后来郑凡的同学们的质疑也被打成酸味冲天的嫉妒。 沈音不傻，一眼能看出来后续的作品都跟所谓的金手指系统有关，主角遭人诟病的唱功和演技在他拿出的作品前也成了瑕不掩瑜。 ——当然瑕不掩瑜，那是集其他世界创作者的精华，积分轻轻一兑换，就成了郑凡的作品。 但她不明白，以蓝禾宜的性格怎么会答应跟好友死亡有关的人的告白？ 这一刻，脑子里的记忆一动，沈音想起了关于“宋小胆”的描述——蓝禾宜每年都会去祭拜宋染，作为一块长大的朋友，她会去看望好友的家人并不意外。 看见跟自己孙女年纪相仿的孩子过来拜访，两位老人必然不会拒绝蓝禾宜进家门，进到宋染的房间，在她尘封的遗物中发现到当年的异样。 似乎是响应沈音的疑惑，倒翻书页停顿片刻，忽然变成正着翻，像是被无形大手拨乱反正。 被看清文字之前，她首先听见的是一男一女的争吵。 “你的新书什么意思？抄袭我，把我的女主写进去当炮灰什么意思？名字都一模一样！” “不是要分手吗？我说了会让你后悔的。” “你真恶心，我会收集证据举报你。” “举报呗，这种算个屁抄袭，我的主角又不叫蓝禾宜，你读者过来骂就当给我送热度。” 无赖的男声远去，眼前的文字变得更加清晰。 摊开在沈音面前的，是另一本名叫《金牌经纪》的升级流娱乐圈文。 女主名叫蓝禾宜，被失独老人蓝平惠收养，故事的开始，她还只是师范系大二学生，还准备这辈子按部就班过完这一生的阶段。 如果没有意外，她将来也会走上跟收养人一样的道路，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在机缘巧合下她为爆火却本性社恐的好友处理业务，她迷恋这种掌控与调配资源的感觉，也因此走上另一条从没考虑过的道路，谁都没想到，亲手捧出享誉歌坛的歌后。 一个是拥有才华却不会处理杂务的天才少女，一个是天生敏锐仅凭直觉就能挑选出最好方向的金牌经纪人，没有人能不信任蓝禾宜的能力。 宋染也不是第一个从她手中爆火的人，谁到了她手里都能挖掘出最合适的方向，从而爆红。 在这本书中，宋染没有自杀，她的病情也仍存在，但尽量与自己和解，从未发生过失声的情况。 蓝禾宜就是她最信任的人，敢把身价性命交付到她手上，而蓝禾宜也从没让任何人失望。 出道十周年纪念演唱会上，宋染公然说，是经纪人兼好友成就了我，没有她，我绝对没办法站在这里跟大家见面。 说这些话时，蓝禾宜正站在场外，双臂环抱，欣赏她亲手打造的作品。 没有什么比事业上的成功更让她感到兴奋的事情。 沈音眼底沉静，不觉得天书想让她看见的只有这些。《 》 21、小镇青梅跑了21 书页仍在翻动，忽然翻到了一页。 祭拜完好友的夏天下午，蓝禾宜在离世的朋友房间里发现了日记本。 蓝禾宜陪宋染去复查过，这是医生建议她的，如果无法疏解情绪，可以写下来记录下来。 几番挣扎，蓝禾宜翻开了书页，她翻到了一个特殊的日期时，心头一震，毛骨悚然的寒意与极致的悲痛齐发，从尾椎骨窜上她的大脑，好久后她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窒息感让她心脏不住发闷，眼前发黑，深吸一口气，都觉得肋骨在咯咯作响。 凌乱而紧缩的字迹书写于宋染吞药自杀前的，内容越看，蓝禾宜端着本子的双手越抖。 “失声的情况依然在继续，医生说吃药就能康复，不能断药，可是我没办法等太久。” “我急需恢复声音，只有文字证据根本没办法取信大家，我对不起支持我的粉丝。” “那是不是一次性吃完全部的药，就能康复呢？” 蓝禾宜转过僵硬的身体，看向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床铺。 她仿佛看见深夜里有道摇摇晃晃的身影走下床，拉开药柜，因为一次性大量吞服实在苦涩得难以下咽，她选择了容易顺下去的酸奶。 宋染不是死于自杀，她没想过去死。 沉默很久，蓝禾宜拿出了手机，播出一通电话，对方十分惊喜于她的第一次回应。 “郑凡，你跟我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约个地点，见一面吧。” 约定地点，电话挂断。 欣喜的男声对推门而入的女人说：“小初我交代你件事情，帮我退掉接下来的所有事务，我要出门一趟。” 小初：“可是接下来是你跟沈总的合作会谈……” “来不及说了，我要去见蓝小姐，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打算回应我。” 痴情的人与小初插肩而过，错过了双方的表情，一方阴沉，一方狂热，激动到十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脸色不正常。 哐当一声门被甩上，办公室内播出了第二通电话。 小初：“……我也没办法，我不想干了，把钱还你吧，看着爱的人这么痴迷她……地址？我哪知道地址，不过今天我记得是宋染的忌日……”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着急切断。 巨大的轰鸣声过后，不允许鸣笛的市区道路鸣笛声四起，像一场巨大而轰烈的交响乐，冲天而起的火光是为这一出为人的盛大悲剧点的礼炮。 当时郑凡就在车祸现场，被称为成神第一步，断情绝爱。 小初迟一步赶到，从崩溃的人影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她越走越快，越跑越快，最后甩掉了高跟鞋，成功找到了趴伏在地的郑凡。 “人呢？”小初低眼问，随后一震。 笑？他为什么在笑？ 小初心头莫名漫上一阵恶寒，松开了紧抓着郑凡的手。 “疯了，沈音她疯了！” 再一看，小初便知道是自己的错觉，面前的男人分明涕泗横流，痛苦至极。 可真的是这样吗？ 半年后，这名初创期间鼎力支持的富家女消失在原著情节中，或许是出现了更加强有力的支持者，她该被淘汰了。 书内外共振，沈音目光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在未来会死于非命的蓝禾宜正坐在她身边，眼底倒映着电影里缤纷的画面。 天书里当然也有沈音的事，《巨星制造》里脑子发蒙气死奶奶，囚禁亲爹，无法无天的沈音也不是乱写的，她在《金牌经纪》中的定位是蓝禾宜与宋染的伯乐与金主。 是她在休假期间第一个发现宋染的才能，并打算扶持，作为她回归总部的业绩之一。 也是她点头答应让还是学生的蓝禾宜全权处理宋染的事情。 不过她也不是随便点头，在《金牌经纪》原著里给蓝禾宜出过不少难题，险些让蓝禾宜产生自己不合适，要不放弃算了的念头。 在这时候，总会有人不经意一句话鼓励蓝禾宜，表明沈音立场，她一贯如此严格，并非针对谁。 朋友的信任，伯乐的认可又让蓝禾宜振作起来，大步前进。 等蓝禾宜解决完这些算不上为难的难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音果然派来经验老到的前经纪人给她带路。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露脸，戏份只停留在原著的前半段中，后续再有戏份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已经接任千里集团董事长之位，基本不再出现。 现在的世界意识宛若一对双子，同生共存，无法扼杀另一段世界线，只能融合与共存，因而设定有些出入，却没有太大的出入。 不过沈音觉得这是还在剧情展开初期的缘故，任由继续发展下去，必然会此消彼长，终将有一段剧情获得胜利，后续轨迹将彻底改变。 怪不得连身经百战的058也没能及时察觉出不妥之处，因为无论走哪一条路，世界依然能够运行，改变的契机掌握在沈音这个不沾因果的外来者。 沈音缓缓收拢摊开在膝上的掌心，像是无形中握住了什么，心想自己果然被058骗了，死后的世界也不能混吃等死，只有不胜麻烦的事情。 058不干人事骗古代人打黑工。 余光察觉到紧握的手掌，蓝禾宜一顿，侧过脸看来：“怎么了？” 投屏里的电影情节是有点气人，也不用这么生气吧，都握紧拳头了。 看来的双眼偏圆，眼底毫无阴霾，关切而好奇。 这时候的蓝禾宜还没有成长成未来波澜不惊，手上资源无数的金牌经纪人，还是个因为得到喜欢的演员的亲签就高兴的不行的大学生。 未来前途无量的大学生。 沈音摇头：“没什么。”慢慢松手，所有的不耐悄然减弱三分。 说来也奇怪，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却无法想象若是眼前人消亡的心情。 光是想想，心中生出万分的不愉快。 算了。 轻飘飘一句感叹，更是把剩下的不耐全都压了下去，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理由。 就算没有这条隐藏任务，沈音也根本没打算过完成扮演踏脚石任务，自己的出现，已经是世界线里的变数，还误打误撞地一脚把闹事的莫里蹬出了节目组。 原本她是觉得自己算是活够了，能短暂地体验一世已经算是赚到，活太长没什么意思。 现在不一样了。 有她在，不会让她重复命运。 一场电影结束，时间将近傍晚，蓝禾宜要去接奶奶下班，准备跟两人告别。 “拜拜，这几天我估计要补觉，好困。” 做完demo心情亢奋，来回欣赏，调试一整夜的宋染终于觉得困了，魂游天外地把两人送出门。 蓝禾宜边出门边说：“都说了让你把pv外包出去，请别人帮忙做，你不肯就要亲自画，眼睛不打算要啦？” 宋染打着哈欠，泪花直冒：“不便宜呢。” 蓝禾宜无奈，以宋染的作品收益，即便因为高考停更一年，前期所积累的积蓄想要干点什么都是绰绰有余，哪里是嫌贵，就是想要自己画。 在作品方面，极致淡人的宋染有出乎意料的控制欲，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情都会自己做。 两人已经迈出门槛，宋染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蓝禾宜：“你有没有监控的牌子推荐？” 蓝禾宜奇怪：“监控？我家只有可视门铃，没装监控，怎么忽然想装了，你不是嫌麻烦吗？” 沈音被宋染犹豫的目光看了一眼，她不解回视，随即反应过来，体贴道：“那我回避？” “没有，不用。”坦荡态度倒是让宋染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好说出原因，“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有人在观察我家，尤其是我房间窗户，可我每次开窗，又什么都没看到。” 宋染有熬夜的习惯，一旦灵感来了就不管不顾起来，偶尔走动就是去倒水，楼梯那也有一扇窗，没有窗帘，一转头就能看见外面。 一次是错觉，次数多了，便心生隐忧，打算买一个摄像头装在窗户外，看看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 毕竟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和她一个大学生预备役，看家的狗都没一条，的确安全性不高。 跟两人的家庭布局不太一样，蓝禾宜和沈音的家都有庭院，宋染家没有，是一栋单独小楼，为了美观和采光，均没有按防盗窗。 如果有心潜入，其实不算太难。 沈音好像知道郑凡手中完整的稿件是从何而来的。 没想到偷歌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朴素，那看来郑凡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也或许，这首歌的发布是他真正启动系统的契机，偷窃运气的开始，没有占了宋染的发布权，他就没办法出名，更没办法获得更多系统使用权。 事情总是如此，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沈音说：“可能不是你的错觉，我有推荐的商家，包安装。” 两双充满希望的双眼顿时调转方向，落在沈音身上。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完全体的成年人，或许她的办法比俩大学生多一点。 宋染差点想说“求一个商家联系方式”，就听沈音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合作想跟你达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