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疯号角响了十年》 第1章 (一)遇神? 你有没有上学的时候印象很深的诗句、歇后语或者文言短句,还记得是什么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有那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皆所谓耳熟能详,深入脑海,这是荼宁记忆中最深刻的两句话。 出自她那颇为严厉的大舅舅之口。 最初听到时,她年纪实在太小,无法理解话中的含义,听过也就忘了。 后来,她长大一些,在生活一次又一次的周折中,某一瞬间突然就真正懂得了这两句话的重量。她开始非常认真地学习,只为了能改变家里的现状。 然而,现实的打击接踵而至,一次又一次地磨灭了她前行的希望。 前路茫茫,起点在哪里?终点又在哪里? 希望的破灭,带来的是深深的迷茫,是日复一日的得过且过。 荼宁还没毕业时,她的父母就在家附近开了一家面包店,可能是经营得法,生意很好,很快就缺一个看店的人,她,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合适的那一个。 心里虽有不甘,但她还是别无选择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每天不是在店里,就是在家里,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枯燥得让人心灰意冷。 ‘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她常常这样问自己。 没人理解她,因为她十分清楚,只要流露出哪怕一丝不满,都会引来家里的低气压和责备,如同乌云临空,大雨倾盆。所以,她变得更加沉默了。 还记得有一年除夕,大舅舅和小舅舅一起问她,小时候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越长大越安静了? 是啊。 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二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有时辗转难眠,她也会悄悄幻想,如果当初选择离开深圳,离开父母,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趣。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实依然是现实,荼宁知道,人生是不会重新再来。 这天,一如往常。 荼宁去店里看了看,见不是很忙,便和店员们叮嘱了几句,准备回家。傍晚的天空有些阴沉,刮起了小风,走着走着,天空竟飘起了小雪,晃晃悠悠地落在了荼宁的黑色衣袖上,显得格外清晰。 深圳下雪了? 真稀奇。 平静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轻轻抚落了衣袖上的雪花,不知怎的,心血来潮,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径直去了红树林生态公园。 同事们都说最近那里风景很好,更难得的是,她此刻竟真的有想去看一看的冲动,没有人陪她,就她自己一个人。 身边路过的人们来来往往,大多是成群结队。 荼宁独自走在滨海大道上,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感到一种莫名的落寞,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忽然,身侧响起了清脆的车铃声,她下意识往旁边一退,却正好撞上了一辆骑过来的双人自行车,三个人顿时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茉琼。 只是这时的荼宁还不知道,她的未来会与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紧密地绑在一起,共同经历了轰轰烈烈的所有。 “对不起!我妹妹不会骑自行车,我正带着她练习,没想到会撞到你。”个子高一点的女孩率先站了起来,向荼宁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微皱,带着好几个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干活的手,略黑的脸上写满了歉意。 “没关系,是我自己反应慢了,不怪你们。”荼宁没有去接那只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打算离开。 “实在不好意思!我叫茉琼,如果你之后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打我的电话。”另外一个女孩也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清甜,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已经走出几步的荼宁感到胳膊一沉,下意识皱了皱眉,抬头瞥了一眼,是那个叫茉琼的女孩追了上来,瘦瘦小小的身影,配上一张精致的小脸,一双大眼睛上覆着长长的睫毛,心中的防备莫名松动了一些,轻声道,“我真的没事,再见。” “这个你拿着吧!”音行同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利贴被迅速塞进了荼宁挎着的小包外兜里,荼宁低下头,不愿再多言,只是加快了脚步,闷头向前走去,直到这条路的尽头,才停了下来。 身侧小小的观景台上配着一台投币望远镜——这条大道上的每个观景台都有这样的望远镜,可以用来远眺香港,这条路很长,很少有人会真的走到尽头。因此,当身后的说笑声逐渐远去变小,荼宁的脚步就随之慢下来了,等再次抬起头时,这前后左右,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天色暗下来了,雪花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不知为何,荼宁突然想到了这句词,好像是苏轼的《念奴娇》吧。 此情此景,雪花落在头发上,像是生长出了白色的头发,还未到三十,已是满头银丝,人生犹如一场大梦,还不如举杯对着明月——倒意外地契合了此刻的心境。 苏轼是何等豁达,她自知远达不到东坡先生那种境界,自嘲地笑了笑,半眯起了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人生?” 清脆的问话,伴着徐徐海风直直吹进了荼宁的心里,她定睛看了看,眼前展台下,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一身雪白的中山装,立于海边的礁石之上,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他雪白的鞋履,嘴角噙着温柔的浅笑,神态自若,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仿佛有灵性般,纷纷避开了他,一片也没有落在其身上。 远远望去,他就像一尊精致的瓷塑雕像,不似凡尘俗物。 “什么?!” 荼宁的声音微微发颤,心中充满了震惊,男孩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她打了一个响指,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飞舞的雪花凝固在空中,翻涌的浪花停在礁石上,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是什么静止的法术吗? “你是要请我看电影吗?”荼宁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光幕上,画面飞速流转,令人眼花缭乱,她不禁好奇地问了问,但男孩依旧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侧头,流转的画面定格了,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清晰出现在了光幕上。 “我,荼宁,29岁,娱乐圈著名经纪公司——因果娱乐的创始人。在娱乐圈内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艺人的职业生涯。这是茉琼,31岁,我的合伙人。” “最近收到的访谈邀约实在太多了,为了更高效地回应大家的关心,我们特意录制了这段VCR……”光幕中的面孔自信从容,侃侃而谈,介绍着她们共同创立的因果娱乐是如何如何的成功,“这么多年,大家最好奇的一定是因果娱乐为什么可以签下这么多的顶流吧!其实这个问题,我们真的开会讨论了好久,也没有总结出来到底是哪一个成功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吵得是一团乱麻,可能是友谊?可能是真心?智者见仁吧。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还是需要大家去问问艺人们呐~” 她们不光说了成功,还说了梦想,“哪怕从清洁工做起也要进娱乐圈为他们挡掉所有的困难和质疑。这是初心。” 而提到的“他们”,VCR里卖了个关子,说大家一定能猜到。 最后,画面中的两个身影相视一笑,对着镜头发出了邀请,“因果娱乐承载了我俩的梦想,也承载了他们的,未来也有可能承载你们的!欢迎加入,因果娱乐!” 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初:海浪继续拍打,雪花继续飘落,仿佛刚才的时间静止从未发生。 荼宁眼中的震惊久久无法散去,‘什么经纪公司???茉琼???刚刚那个女孩?!还会和娱乐圈扯上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它,找一棵桃树,把它挂在桃树的枝丫上。一切就会如你所愿。”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空灵而清晰,“物随心移,它能感知你内心真正的痛苦。所以,一定要想清楚咯,机会,只有一次!” 荼宁的视线随着声音的远去而有些模糊,雪花飞舞,海雾氤氲,几步开外便有些朦胧不清。 她不适应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切又变得清晰可见,面前围栏上静静躺着一条水滴形状的珍珠手链,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微光,显眼得有些恍惚,呆呆地拿起手链,握在掌心,又抬眼看向了远处的礁石群——那里空空如也,白色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是真的吗? 她……真的可以重来一次吗?她的人生? [猫头][猫头][猫头]整理了一下思路,章节可能最近不太连贯,望各位海涵,我一定尽快整理好,祝大家开心! 诗词选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冯梦龙《警世通言·玉堂春落难逢夫》--------韩愈《古今贤文·劝学篇》[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遇神? 第2章 (二)再次 那天,发生的事,充满了奇幻的色彩,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甚至连怎么回家的,荼宁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要不是那串唯一有真实感的水滴珍珠手链被她紧攥着,她几乎真的要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了。 她为此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它戴在了手上,心底存着一丝近乎自嘲的期盼,万一哪天真就成了呢~ 没想到在这个崇尚唯物主义的世界里,她竟然疑似见到了“神”? 太不可思议了! 那真的是神吗? 或许是吧。 但也有可能,只是生活过于枯燥压抑而产生的幻象对吧? 几天平静的日子过后,荼宁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一成不变地活下去了。 她渴望改变,渴望活得精彩一些,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即便鸡零狗碎,却也鲜活有趣。于是,她向父母提出了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的请求。 荼宁的父母听到时,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还颇为大方地给了一笔旅游经费。既然得到了首肯,荼宁一刻也没有耽误,先买了一张飞往无锡的机票,再从无锡转乘大巴回老家,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一路辗转,终于到了镇上,拉着行李箱下了车,路边的银杏树光秃秃的,寒风瑟瑟,镇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了。记忆里那些低矮的平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整齐的高楼,陌生得紧。 荼宁回来,唯一记挂的事就是去看看爷爷,她四处走了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卖殡葬用品的小店,买了很多的金元宝,希望爷爷在另一个世界能收到,再也不必过紧衣缩食的日子,想着又觉得有点呆,轻笑了一声。 或许,更该希望小老头能投胎去个富贵人家吧。 这些年,老家的变化太大了。荼宁只记得墓地的大概方位,她找了好久。 冰冷的水泥格子里,困着一个个小小的盒子,墓碑上爷爷那张泛黄的照片格外刺眼,鼻头一酸,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滚落下来。 爷爷的隔壁,葬着他的父母,也就是荼宁的曾祖父母。 荼宁的曾祖父是个特别好的人,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是个老上海人,据说以前很有钱。 很多年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才带着一家子落户到这里,买下了五块地皮,建了五套房子。荼宁的爷爷作为长子分得了其中两套,所以荼宁在上小学以前,其实过得特别优渥,是被曾祖父当作小公主一样宠爱着的。 好景不长,也是好人不长命吧,曾祖父因病去世了。家里也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故,逐渐没落了,再后来就变成了荼宁那噩梦一般的日子了。 以前的老黄历,近来几年,总在荼宁脑中浮现,而眼前这三张小小的照片,更是勾得回忆清晰无比。荼宁郑重地磕了个头,便准备离开了。外公外婆住在市里,没打算去惊扰他们,于是直接坐车去了南京——计划在南京玩几天,差不多就得返回深圳了。 钱若花得多了,回去难免又是一场无休止的争吵,想想就让人觉得疲惫。 海洋公园是南京的第一站。荼宁小时候跟着大舅舅一家来过,印象很深。旧地重游,心境似乎没什么变化,里头的一切对她来说依然充满新奇。 鸡鸣寺是第二站。这座寺庙名号响亮,荼宁希望虔诚之心能求菩萨保佑,让她来世过得好一些。为此,特意挑了一套素净的浅色衣服。 在观音殿内诚心叩拜后,她猛地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大概是早上来得匆忙,忘了吃早餐。闭着眼睛醒了醒神,才慢慢挪到旁边站稳了身形。 “是你!”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荼宁回过头,循声望去,看到了说话的人。 “好巧啊,没想到在南京还能遇到你。”是茉琼。 荼宁愣了一下,嘴角淡淡弯起一个礼貌的弧度,点了点头应道,“是啊。”然后迅速扭过头,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大口喝起水来,一边喝,一边抬步准备下台阶,去别的殿宇看看。 刚迈出步子,胳膊却被人拉住了。“一起吧!我自己跑出来的,咱们搭个伴,热闹点啊!”茉琼的声音带着雀跃。 “不了,再见。”荼宁退开两步,抽出了胳膊,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就径直往下了台阶,一路往前,没想到,身后那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却一直跟着。 荼宁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冷,眼神淡漠,“能不能别跟着我?挺烦的。” 茉琼发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声音变得很小,“不好意思,我没想打扰你的,我很抱歉。”貌似是被吓到了,荼宁心下立刻生出了些歉意,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不少,“抱歉,是我脾气不好。” “那……我现在可以跟着你了吗?”茉琼小心翼翼地问,“你口音听起来不像广东的,你是哪儿人呀?” “江苏人。” “那你对南京肯定很熟啦?我更要跟着你了!可以吗?”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写着浓浓的请求。 荼宁瞧着,竟有些心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走吧。”她说,“你逛完了吗?我要去吃点东西,你去吗?”一边说一边继续下台阶。 “去!”茉琼甜甜地应了一声,紧紧跟在了荼宁身后,就像是深怕荼宁半路把她扔在这里似的。 荼宁带着茉琼坐地铁去了一家老字号的鸭血粉丝店,她小时候常跟着大舅舅一家来。“你有忌口的吗?” “没有。” “老板,两碗鸭血粉丝,其中一碗鸭血和鸭肝少一点,谢谢。” “好嘞,稍等哈。” 等待的间隙,荼宁仔细打量着对面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又想起了那天在红树林看到的光幕画面,会成为朋友? 会吗? 或许吧。 “你多大啦?”话一出口,语气有点别扭,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主动与人交际了,不太习惯有人突然对她这般热络。 “我?31了。”突然开始的闲聊,荼宁十分不自在,茉琼却显得轻松自然。 荼宁心下诧异,对面这个人,个子小小,皮肤光滑,一头乌黑的长发又直又亮,大眼睛仿佛会说话,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连身短裙,配着白色帆布鞋,整个人灵动可爱,这看起来哪像三十岁的人啊!分明是刚进大学的样子。 “看起来小吧?”茉琼笑了,“你不用这副表情,我长得显小哈哈。你呢,多大了?” “29。” “比我小两岁啊。你也不像快三十的人,像大学生。” 大学生?荼宁轻轻笑出了声,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你应该多笑一笑的,”茉琼很认真地说,“别总丧着脸,好运气都会避着你的。” 荼宁把话听进了耳朵里,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笑了笑,没接话。 气氛微微停滞,正不知如何打破时,老板及时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粉丝汤,热情地招呼着,递上醋和辣椒。 茉琼眼里充满了探索,像是从没见过似的,拿起了筷子,凑近闻了闻,“好香啊!”感叹完,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吃得很急,被烫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愿停下,呼呼地吹着气,那吃相活像是饿了好几天。 南京之后,计划发生了改变,她们又结伴去了苏州和无锡,逛了几天的园林,才一起回了深圳。 半个月的相处,两人好得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友。荼宁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连她的父母和弟弟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最终没有再深究她旅游花销的事,就此翻了篇。 刚回来那几天,荼宁不是没想过换一份工作,可是招聘网站上的那些职位,不是要求学历就是限制年龄,她没一样够得上。 思虑再三,还是回家里帮忙看店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出又日落,就这样清清静静地过了两个月。 “你说说你,你家不是也有个超市要忙吗?干嘛非得总来我家店里帮忙。”荼宁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面包,一边抬眼看向了货架角落里的身影。 “我在深圳没什么知心朋友,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可得把你看紧了才行!” 荼宁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不会跑。” 听着荼宁哭笑不得的语气,茉琼憨憨一笑,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拍了下荼宁的肩膀,步伐不停,擦肩而过,从不远处的烘焙房窗口接过了一盘新出炉的蛋糕。荼宁立刻明白了茉琼的意思,小姐妹俩默契十足,很快就把新蛋糕摆放整齐了,“好啦,咱们回去吧。” “明姐,我先回去了,店里就拜托您了。”荼宁朝收银台里喊道。里面的女人闻声探出头来,朝门口点了点头,“好的,放心。” 荼宁和茉琼并肩走出了面包店,“去东门吧?”茉琼提议。 “又去吃东西啊?你哪来的钱?”荼宁笑问。 “我姐给的。” “你还真是……怡然自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大嘛!再说,我早就习惯了。”茉琼天真烂漫的脸上挂着不经意的笑容,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荼宁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难过,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男孩,“茉琼,你有想过……重新活一次吗?” “你开玩笑呐?”茉琼失笑,“人生怎么可能重新再来?”一把拉着荼宁的手腕同步往前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坐进了后座,“师傅,去深圳湾。” “去那儿干嘛?”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那儿,在海边走一走,吹吹风,心情就会好很多。” 司机师傅是位中年大叔,见两个小姑娘情绪似乎不高,便也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到了,麻烦给个好评哈。”司机将车稳稳停靠。 “好的师傅,谢谢,再见。” 刚下车,茉琼就自然地伸手拉住了荼宁的手,两人手牵着手,径直朝着海边跑去,目标明确,一路未停。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和上次来时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下雪。 [彩虹屁]会加快速度的。望海涵,祝大家开心。[粉心][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二)再次 第3章 (三)吵架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这短短一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童年的各种记忆闸门——好的、不好的、快乐的、痛苦的,两极分化?其实,并非如此。大多数孩子的童年,不过是按部就班地上学,被动接受父母所给予的一切。 不知道你们的童年是什么样的?美好吗?是不是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回想起来嘴角会不会自觉上扬?如果是,那真令人羡慕。 然而,荼宁和茉琼的童年,却恰好处于那不幸的两极末端。对她们而言,哪怕是最平淡无奇的日子,都是一种奢求。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待在你嫂子那里吗?替她带孩子?还是说替你姐做家务?”荼宁的语气很平静,淡然地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茉琼听完讽刺地轻哼一声,松开了牵着荼宁的手。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沿着滨海大道默默走着,一直走到最后一个观景台旁,那里有一条通向海滩的石阶小路,视线交汇一瞬,便默契地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越靠近海,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越发清晰有力,轰隆隆地响着,一下一下,仿佛要搅乱人的心绪。 “要不然呢?我能去干什么?”茉琼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解下皮筋,重新将头发梳拢,扎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显得更加青春洋溢。“算了,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你呢?不是说阿姨急着把你嫁出去吗?” “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男方出八十万彩礼,外加一套房。朱女士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算什么?卖女儿吗?那嫁妆呢?你们老家不是讲究彩礼高嫁妆更高吗?” “朱女士说,朱大先生愿意出一半。”荼宁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弧度,“也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 “你大舅?他献什么殷勤?”茉琼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平,“那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去了也别再提什么弥补,这种烂话听着就恶心。” 荼宁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开口,笑容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抗拒,却又掺杂着无可奈何的麻木。 老天爷似乎也有所感触,一阵猛烈的海风迎面扑来,吹散了两人额前的碎发,海浪越发汹涌——看来是刮大风了。茉琼抬手轻轻拍了拍荼宁的后背,想给荼宁一些安慰,可瞧着眼前的人满脸化不开的愁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安全起见,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说。”荼宁轻声道。 茉琼点点头,出其不意地转过头,冲着荼宁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荼宁措手不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哈哈笑了起来,一笑,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便显现了出来,白皙可爱的小虎牙也若隐若现,十分讨喜。 荼宁家在吉祥站,比茉琼要下的双龙站早一站,因此,荼宁先下了地铁。 “风好像更大了。”荼宁心想。 从地铁站回家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搭乘小区的接驳班车,两站路,说慢不快,一晃眼也就到了。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茉琼发来的信息,简短的“到家了”三个字,荼宁安下了心,收起手机,脚步加快了好多,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单元楼门厅,算是也到家了吧。 天已经完全黑透,外面的风大得吓人,呼啸着仿佛要把人卷到天上去。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无声的压抑感。荼宁淡淡抬起头,看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渐渐打开的中间,出现了一道清瘦略黑的身影。 “姐,爸妈吵起来了,你先别回去。”说话的人是荼宁的亲弟弟荼安,他视线飞快地抬了一下,又迅速地低下了。 荼宁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侧身,绕开了荼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到了家门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然而门并没锁,还留着一条缝——看来是荼安刚才出来得急,没关严实。 门内,激烈的争吵声毫无阻碍地传了出来,一句比一句声高。 “要嫁你去嫁!我女儿低于八十万不嫁!早就说好了的,你想收三十万就把女儿打发了?你做梦!” “她也是我女儿!我当然想怎么嫁就怎么嫁!” “我们养了她二十九年,八十万是底线!三十万?绝对不可能!” “三十万!大家都好说话!” 一门之隔,荼宁木木的站在门口,传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尖锐的炸弹,在荼宁心上炸开,留下遍地狼藉。 “姐……”身后的荼安软软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荼宁只觉得冰冷。 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里面的人情绪递进的更加强烈了,像是要打起来了。 “荼安上大学了,一笔一笔都是钱!毕业以后找工作、结婚、买车买房,哪样不是钱?三十万?他家打发要饭的吗?我告诉你荼林,低于八十万,你自己去嫁!你真以为靠那个破面包店就能让你儿子以后娶妻生子、高枕无忧了?你想屁吃吧!” “朱姚!你不要得寸进尺!” “谁得寸进尺?啊?最开始是谁提出来要八十万的?我要是没记错,是你那个好同事提的吧!怎么?我女儿是隔夜菜啊?还带跌价的?” “他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人还要还房贷呢!” “什么?房贷!你不是说他家是全款买的房没房贷吗?好啊!荼林你骗我玩儿呢?!嫁鬼也不会嫁到他家去!你趁早给我退了!我女儿高攀不起!” 荼宁有些不想听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上了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大开。“接着说啊。”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屋内剑拔弩张的两人察觉到门开,同时转身看向了门口,看到女儿和儿子一前一后走进来,吵架的愤怒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眼里隐隐还增添了些许慌张。 “怎么停下来了?”荼宁走进屋,目光扫过父母,“我到底应该卖多少钱才合适啊?” 跟在后面的荼安害怕得不行,忙不迭后退了两步,他从小最怕这个亲姐姐,说撵鸡,他绝对不敢轰鸭! “不是这样的,宁宁。”朱姚快步走到荼宁身边,一把抓住荼宁的手臂,脸上堆满了笑意,早已不见刚才的气急败坏,“你听妈妈解释……” 荼宁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朱姚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朱姚看懂了女儿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收回手,朝着站在茶几旁的荼林使了个眼色,示意荼林赶紧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宁宁,爸爸妈妈不是这个意思,”荼林接收到信号,连忙开口,“是你江叔叔那边突然说要降低彩礼,你妈妈也是生气,才说了这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对对对,你爸爸说得对,”朱姚赶紧附和,“是妈妈口不择言,不该什么话都说,你别放在心上。” 荼宁听着,只觉得更加恶心,轻笑了一声,一把拉过朱姚推着往茶几旁走去,又回头拉来了躲在门后的荼安,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面前这三张脸上来回巡视,一言不发。荼林和朱姚被看得心里发毛,荼安更是害怕地直往父母身后缩。 “宁宁……”朱姚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挣扎着又轻唤了一声女儿的小名,实在有些摸不透荼宁此刻的想法,怕说多错多,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荼宁撇了撇嘴,没有理会朱姚,转身走到了沙发正中,很是肆意地靠坐下去,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冷然地看着眼前这所谓的“一家人”。 “这才是一家人,不是吗?多了我,就显得不协调了。”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一直就是个外人。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我肯定是那个被毫不犹豫推出去卖掉的人,对吧?” 其实,这么多年了,荼宁早就已经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了,她陈述出来的是一个早已认定的事实罢了。“小时候,家里总有要债的人上门,在院子里打地铺,一睡就是一个月。我吓得做了好几个星期的噩梦,跟爷爷奶奶说,他们只说是我矫情。后来……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好像就真的过去了。” “别人上学,都有爸爸妈妈去开家长会。我呢?只有爷爷。长大一点之后,偶尔会多一个大舅舅。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 “我曾经一直以为,大舅舅和大舅妈才是我的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打破这个错觉呢?根本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叫爸爸妈妈呢?” “家里明明没钱,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市里的所谓‘贵族学校’上学?去了也就去了,一个月几百块的生活费,还要包揽饭钱、学费、班费……看着那些一个月零花钱就好几万的同学,我感觉自己像个乞丐。” “我不聪明,你们却非要我考到年级前五,甚至还拿这个当筹码,去向好面子的大舅舅借钱。外婆说,我考得好,你们就能轻松点。我很努力,天天起早贪黑,几乎扎根在各科老师的办公室里,硬是逼着自己考到了第五。大舅舅知道了,高兴地把钱借给了你们。可是……你们有谁问过我一句,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吗?” 荼宁根本不想知道眼前三人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着眼眸,“我努力高考,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可是你们呢?我亲爱的妈妈,您还记得您当时说了什么吗?‘家里有房贷,你弟弟还要上学,要不然……’ 耳熟吗,妈妈?!” 说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像冰冷的扫描仪,缓缓扫过父母和弟弟那张惶惑不安的脸,“我还有一年就三十了。无所谓了。八十万也好,六十万也罢,三十万也行。只要让我离开这个家,离开你们,对方就算是个乞丐,我也可以嫁。” 荼宁说完,一下子笑出了声,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们一眼,一步一步沉重地向楼上走去。恍惚间,她好像记得小时候妈妈也说过,自己是她的全世界;爸爸也说过,不管怎样,家里她的房间永远为她留着。 可是,一切……都只是小时候了。 楼下,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妈……” 荼安满眼的震惊,晃着朱姚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姐姐是因为我……才没上成大学的吗?你不是说,是姐姐自己没考上吗?妈!” 朱姚皱着眉头,被问得烦躁不堪,一把甩开了儿子的手,“考上了个破二本,上什么上!早点出去打工赚钱不好吗?” 荼安讶异地看着朱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不过考了个普通的大专,妈妈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姐姐考上的可是正经的二本!还是江苏的二本!多厉害啊!“那我也不上了!”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荼安脱口而出,“我也去打工赚钱!” “你放屁!”一直沉默的荼林生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怎么能不上学!咱家就指望你这么一个大学生了!你给我好好上学!以后……以后等工作了,好好对你姐,补偿她,不就好了!” 荼安知道,荼林说的话就是一纸空文,才不会有补偿。下意识地转脸望向了楼梯的转角——那里,一小片黄色的衣摆动了一下,迅速消失了。 她全都听见了! 只那一瞬间,荼安莫名地共情了姐姐所有的冷漠与疏离,他不会再觉得姐姐性情古怪了。 因为他悲哀地意识到,在这个家里,他是那个唯一的既得利益者,而姐姐,而姐姐是唯一的无利益者。 他,根本不配去评价荼宁的一切。 加快进程中。祝大家开心。( ̄︶ ̄)↗ 第4章 (四)逃离 楼下的那些对话,刺耳吗? 刺耳? 那也没关系,因为荼宁习惯了,毕竟,听了快三十年。对话的具体内容一直在变,但那个唯一承受委屈的内核永远没变过。 荼林夫妻在深圳打拼的第十五个年头,终于买下了现在这套复式楼。一楼是给老人住的,二楼则是荼宁、荼林夫妻和荼安的房间。荼林夫妻的房间最大,其次是荼安,最后是荼宁。 二楼的扶梯上来,左边是一个卫生间,再往里走就是荼宁的房间。房间一览无余:纯白色的墙面,一张有些旧的铁架子床,铺着的浅粉色床单快褪色成白色的了,一套很普通的白色方形桌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多余物件。 整个房间简单得让人心里发紧,与这个家里其他空间的“充盈”相比,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 而这个显得寒酸的房间,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若不是当初小舅舅夫妻俩决定回老家发展,也是轮不到荼宁的。二手的房间,有得住就不错了,荼宁从不敢奢求更多。她总是会想,是不是从头到尾她就是多余的那个人。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多余的那个。 荼宁上楼后,轻轻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呆呆地站着,抬眼望向了窗外,狂风呼啸,吹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几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打在脸上,带着凉意。 可再冷的风,也比不上她心底的冰冷吧。失落地低下头,手腕上那串水滴珍珠手链映入眼帘。心中蓦地升起一丝迟疑,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微小的期待,她摘下手链,放在掌心,双手合十,闭上眼诚心祈求,“如果您真的是来帮我的,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好吗?” “轰隆隆——!” 一个炸雷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爆开,震得人心惊。荼宁嘲讽地挑了挑嘴角,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天空中,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紧接着是更响的一声雷。“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吧……”声音里充满了自嘲。 荼宁伸手关上了窗户,后退两步,向后一仰,重重倒在了床上,不适感蔓延至全身,哪儿都不爽利,不如闭上眼睛。 那天台风很大,雨也很大,雷声轰鸣。那些场景会像溃烂的伤口不断的腐蚀着健康的皮肤一样,越来越严重。吵完架的第二天,荼家的人都会默契的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揭过去,这是荼家一向的家俗!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扎进的刺不解决,只会更加痛苦。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刻意遗忘,最终默不作声地落入尘埃,仿佛从未发生。 “外婆,我最近不回去啦。上次回去只是约了朋友一起出差来着,不是故意不回去看您的。” “好嘞!我晓得啦。侬放心好啦。” “嗯,快啦,应该就下月初吧。不回老家办婚礼,就在深圳办。对呀!表姐和表姐夫有空伐?那好的呀。” 太阳高悬,已是临近正午,阳光洒进阳台,照亮了大部分空间,只留下一小片阴影藏在角落,阴影里放着一张竹编小躺椅,边上立着一台有些年头的直立式电风扇,外层的胶皮都脱落了不少。 一晃眼,时间已到了七月里。 竹编躺椅轻轻摇晃,伴着小小的风扇吹来的风,显得十分惬意,荼宁炯炯有神的眼睛目视着远方,嘴角挂着笑意,小虎牙若隐若现,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江叔他们说几点来了吗?” 原本想走近再说话的荼安,被荼宁提前的发问定在了原地,不敢往前走了,声音很小,语气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能离开你们。很好。”简短的几个字,从荼宁口中说出,十分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荼安抬眼盯着背光站起的姐姐,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他忽然觉得荼宁的身影有些飘渺,像是冉冉升起的炊烟,就快要抓不住了。 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转眼即逝,荼宁的婚礼如期而至了。 两家最终敲定了六十万彩礼,朱姚出了二十万,再加上大舅朱连军和小舅朱连飞凑的六十万,一共八十万嫁妆,算是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了出去。 从敲定那天起,朱姚的脸上就一直挂着厚厚的笑意,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多高兴能把女儿嫁出去。 婚礼整体布置得颇为贵气,作为出嫁礼的一部分,大舅朱连军承担了大部分费用,小舅朱连飞出了剩下的部分,江家这位亲家,在婚礼上几乎没花什么钱。 喜宴准备期间,荼宁在后台化妆,朱连军一走进来,就哭的泣不成声,那一瞬间,荼宁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天天缠着大舅舅叫“爸爸”的时候,看着哽咽得话都说不连贯的大舅舅,荼宁有些恍惚,貌似朱连军真的蛮疼她的。 “请各位亲朋好友尽快落座!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最美的主角之一,我们温柔大方的新娘——荼宁!”司仪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显得有些乏味,荼宁垂眸笑了笑,伸手轻轻拉平了有些走形的婚纱裙摆,然后抬眼看向身侧陪伴她的茉琼。 只见茉琼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头紧锁,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担忧。从定下婚期到结婚当天,茉琼一直在担忧和劝解的路上,可荼宁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铁了心要走这一步。 “我美丽的伴娘,”荼宁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可是我结婚耶!你怎么能不高兴呐?”那语气轻松得仿佛今天要结婚的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人。 “走。”荼林走过来,把荼宁的手搭进了臂弯里,脸上堆满了褶子笑,语气却生硬而强势,荼宁知道,这是在警告茉琼不要捣乱。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明亮的光线投向了门口站着的荼宁,避让不及的光直直射了过来,荼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瞬间,脑海里好多画面纷乱异常!前行的脚步倏地停下,挣脱开了荼林的手,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抬眼的瞬间又看到了正前方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眼神里瞬间涌上了慌乱,脚下又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你要干什么!”荼林压低了声音,带着怒气质问,脸上却还勉强挤出笑容,对着宾客们解释,“不好意思,各位,我闺女这是有点舍不得家了,让大家见笑了。”得体大方,这根本不是荼林。 尖酸刻薄、小气自私才是荼林的本色,为了钱,为了儿子的前途,他装得可真好!荼宁真想当场为他“精湛”的演技大声鼓掌! “抱歉。”荼宁弯了弯嘴角,重新挂上浅淡的笑意,她主动靠近荼林,再次挽上荼林的手臂,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茉琼木然地跟在身后,像是认命了,大大的眼睛猛地眨了几下,僵硬的表情才稍稍松动,只是眼神里依旧充满了迷茫——就在刚才强光袭来的一瞬,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那些情景她从未经历过。 荼林将荼宁的手交到了新郎手中,还抬手抹了抹眼角,做出一副万分不舍的模样,婚礼程序按部就班中,茉琼早已退到一侧,手中紧攥着两个戒指盒,低垂的小脸上满是挣扎与疑问。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茉琼递上戒指盒,到了嘴边的祝福却像卡了壳的弹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内心纠结到了极点。荼宁只是笑着看向茉琼,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要不尊重阿宁的选择吧,这是她想要的,离开这个虚假的家,或许真的会有更好的日子。’茉琼这样想着,有些艰难的开口了,“祝……” “哐当——嘭——!”才说了一个字,台下主桌方向就传来巨大的碗碟破碎和椅子倒地的碰撞声!“你再说一次!”朱姚满脸愤怒地站在主桌旁,那声巨响正是源于主桌上被掀翻的碗碟和踢倒的木椅。 “再说几次都一样!彩礼,只有三十万!”男方长辈毫不退让地回道。 台上的荼宁听着主桌那边的对话,直接翻了个白眼,茉琼立刻转身退后两步,紧紧站回荼宁身边,手掌覆在荼宁因紧握而微微颤抖的拳头上,“别怕,我陪着你呢。”语气轻柔,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那这婚就不结了!我女儿还不愁嫁!”朱姚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到台上,一把扯住荼宁的胳膊就要往外拉。 “是我们老两口看中的这个孙女婿!是我们补的这三十万!侬是在嫁女儿呀,不是在卖女儿啊!”满头银丝的一对老夫妻拄着拐杖,一步一停地往台边挪动,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荼宁瞧在眼里顿时鼻子一酸,轻轻一声呢喃,“外公外婆,不值得的呀……” “我不是在卖女儿!是他们先应承下来的六十万彩礼!做人要讲信用,不能出尔反尔,一而再,再而三!爸爸妈妈!侬这是在助纣为虐呀!”朱姚冲着台下二老吼道,手上的力道丝毫未松,狠狠瞪了一眼台下的江家夫妻,更加用力地拽着荼宁往外走。 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让茉原本牵着荼宁的手滑开了,荼宁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新郎”,又扫视了一圈满厅宾客看热闹的神情和窃窃私语的场面。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笃定下来—— 真的! 够了! “放手!”荼宁猛地扯下头上的白纱,用力挣脱开朱姚紧攥的手!“侬去结婚好伐!我不值钱!侬比我值钱的呀!” 朝着朱姚喊出了这句积压了多年的话,然后一把提起婚纱裙摆,转身就向着宴会厅大门外跑去。 她一路跑着,直到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才稍微放下心来。“师傅,去深圳湾公园,谢谢。” “逃婚呀?!丫头!”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后座的荼宁这一身婚纱,有些迟疑。 “没有的事,师傅!”荼宁急中生智,“我是去参加动漫展,这是造型!Cosplay(角色扮演)!” 听了荼宁的解释,司机师傅咧嘴笑了笑,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点点头,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到啦,小丫头,祝你顺利、玩得开心!什么爬来的。”司机师傅热情地说道。 荼宁道了谢,付了钱,匆匆下了车,幸好婚纱里面的衬裙有口袋,带了手机和一些现金。 婚纱的拉链在腰间,很好脱,当初试婚纱时一眼看中这件,果然人的第六感就是很准!荼宁利落地脱掉繁复的婚纱,里面是一件无袖背心和短裙,看得过去,嫌弃地将手里那件表姐送的昂贵婚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径直走向了滨海绿道,沿着海边慢慢走着,海风拂面,吹乱了满头发丝。 “人能活成我这样,算是失败到了极点吧。既然是失败的,就不该存在,对吗?”这个问句,无人回答。 只有那无尽的海风,一下一下地,推着海浪不知疲倦地冲击着黑色的礁石,发出永恒而孤独的轰鸣。 更呀更,努力ing!祝大家开心。[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四)逃离 第5章 (五)光亮 满目疮痍的人生要怎么修复如初,浸渗于黑暗中又要怎么逃离? 可若是沉寂的黑暗里突然涌入了光明,那窒息的一切都该消失殆尽。但,谁能告诉荼宁,她的光在哪里? 荼宁此时心中的惆怅不快达到了顶峰,闷着头随着稀疏的人流一步一停,置身于热闹中的孤寂,更增添了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她抬眼望向对岸,香港灯火璀璨,高楼矗立,隐在海面升腾的水汽之后,朦胧中透着一丝神秘,风景独好——这是深圳湾公园最富盛名的景致之一,其次便是红树林那片湿地,为了这两处美景,每年来此的游客络绎不绝,暑假更是人山人海。 即便已是夜晚,这里依然有不少人。 灯火酒绿的香港,在深圳看了这么多年,荼宁却从未踏上过那片土地。 朱姚有一次信誓旦旦地承诺,说要带荼宁去,可后来,她只特地请了假,陪朱连军一家三口去了,那时候,还没有荼安呢。荼宁满怀期待地等了很久,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心底似乎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念想,但朱姚再也没提过去香港的话,哪怕荼宁主动提起,也会被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现在的荼宁真想从这里直接游到对岸,要是真的可以游得过去的话,她可能会是回归后第一个香港“偷渡客”吧。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摇了摇头,从围栏侧边的小路走了下去。 海风吹来,带着浓重的湿气,感觉更热了,浑身黏腻不堪。 “阿宁!”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喊声,由远及近。荼宁转过身,站在原地,看着茉琼气喘吁吁地向她飞奔而来。 “幸好你在这里。”茉琼喘着气,话语里充满了后怕的担忧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这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击碎了荼宁心中强筑的堤防。所有的委屈瞬间决堤,眼泪一滴接一滴,无声地滚落。 茉琼并不擅长安慰人,看着瞬间泪流满面的荼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安静地陪着——或许,此刻安静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吧。 一场肆意大哭后,荼宁淤积在胸口的惆怅似乎舒缓了许多,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向茉琼,“我们去北京吧。三十岁,还是可以重活一次的。” 茉琼闻言,脸上写满了惊讶,觉得荼宁是不是受刺激太大,有些发疯了,“你别傻了,”忍不住提醒现实一般的回答,“没学历,没资本,没人脉,重来一次大概率也是被人践踏。不如……认命吧。” “凭什么要认命?”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我偏不!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我就不信,拼不出个子丑乙卯来!”说完,荼宁别开脸,移开落在茉琼身上的目光,望向远处波纹涌动的海面,紧握着拳头,暗自发誓——她一定要为自己往后的人生,拼出一条别样生光的路来!绝不要再做现在这样的行尸走肉!就是一直太妥协了,才会被朱姚和荼林拿捏得死死的,才会让这三十年的人生枯燥绝望至此! 风声渐大,浪涛声也越发汹涌,猛烈拍打礁石发出的轰鸣震耳欲聋。 茉琼低下头细细琢磨着,片刻后又抬起头,眼中燃起一簇希冀的光,她越过荼宁,快步走上旁边的滨海观景露台,双手握住栏杆,朝着大海方向,出声喊道,“荼宁!我相信你!我陪你去!”音量很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海风,进了荼宁耳中。 “大风大浪出大鱼!我们一起努力!” 这遥遥一望,便契约既定。 然而,鸡血过后,就该回归现实了。重新开始,说得轻松,前路漫漫,沼泽遍地,该从何处下脚呢……“可是……该怎么开始呢?从哪里开始?”兴奋过后,现实的迷茫浮上心头。 “是啊,从哪里开始呢?”茉琼也陷入了同样的困惑。 “你……有存到钱吗?”紧接着又是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出现了。 茉琼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不知道我?我哪来的钱啊?”明明是笑意满满的回答,可听起来超级刺耳。荼宁听得明白,她们之间心意相通,叹了口气,但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却因此更加坚定。 “北京……你有特别想见的人吗?”荼宁换了个思路。 “有!彭泎俣!”刚才还有一丝垂头丧气的茉琼,瞬间像换了个人,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往北京。“咱们去见俣俣吧!最近他就在深圳!我记得今天下午在体育馆有他和寻哥的十五周年纪念见面会!” 荼宁看着眼前突然开始手舞足蹈的茉琼,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脑门,认识茉琼这段时间,她没少听到这两个名字——彭泎俣——常寻。 这两人简直就是茉琼的兴奋开关,一提起,那话题就完全停不下来! 耳边经常环绕着寻俣的名字、经历、趣事,有时候还得被迫帮茉琼打榜,按着头磕CP,往往哭笑不得。 但是,荼宁很能理解茉琼,因为她本身也是追星的。要不是……可能她活不到现在的!所以,她支持茉琼去见寻俣的。“走吧。”没有多加考虑,直接笑着答应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真哒?!”茉琼惊喜地跳起来,声音里都是雀跃。 “嗯!老子有钱。婚礼前,我大舅哭得泣不成声,然后匆匆给我转了一笔不菲的钱,说是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啊?什么亏欠?”茉琼不解,脱口而出。 荼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吗?也许吧。 但荼宁真的不想去深究了。随便吧。无所谓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调出银行卡余额界面,递给了茉琼——得让茉琼知道一下呀!她们现在有多少“启动资金”~ “天爷呀!”茉琼接过手机,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你妈心心念念的彩礼钱吗?!”双手捧着手机,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一扫以往强装的笑意,大大的眼睛满满光亮,是真的从内心发出来的超级无敌的快乐,忽然间,她像又是想到什么,笑容一下子收敛了,抓着荼宁的胳膊急切地问,“不会……是骗你的吧?这钱!” “应该不是,”荼宁拍了拍茉琼的手背,安慰道,“转账备注了‘自愿赠与’,绝对可以用的。” “那就好!嘿嘿!你妈要是知道,她费那么大劲,结果两倍多的钱就这么轻轻松松到了你手里,非得气死不可!”语气里顿时多了些幸灾乐祸。 荼宁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拉着茉琼就往公园门口跑。 能不能赶上得看老天爷了。 在海边墨迹了半天,奔跑中早就忘记此时此刻已经快半夜了,那个所谓的见面会可能散场好久了。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很巧的是,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很快便到了体育馆,目的地一片安静,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怀揣着满腔热情和璀璨期待而来的茉琼,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没赶上啊。 “没关系的,还有下一次。” “不会了……”茉琼闷闷的声音里满满皆是失落,“他们打算退圈了,这是告别见面会……我以为我能最后奢望一下的……没想到,有钱了,还是见不到真人。” “来都来了,咱们就在附近溜达溜达吧,从来没来过呢。”荼宁很清楚,此时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不如让茉琼自己慢慢消化,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荼宁拉着失魂落魄的茉琼,开始绕着体育馆漫步。她们走得很慢,茉琼步伐沉重,一声不吭,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耷拉着脑袋,低垂着眼睑,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快走到体育馆背面时,两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压低的说话声。茉琼侧耳听着那不太清晰的对话,先是恍惚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着声音来源处——那盏路灯的方向靠近。 荼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紧跟在茉琼身后,边走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声音好像……巷权哥?”茉琼同样小声回答,眼神紧盯着前方。 “谁?” “寻俣的经纪人,巷权。” “你确定吗?” “就是不确定,但听着像!我们再往那边走一点……我感觉,寻哥和俣俣可能在那边!”两人交流的声音压得极低,脚下步子也放得极轻,尽量借着暗处行走,不太容易被发现。越靠近,说话声越来越清晰,身形轮廓也能看出个大概了。 争执中的三人似乎非常投入,并没有发现荼宁和茉琼的靠近。荼宁侧脸瞧着茉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里的答案也笃定了七八分——那三人,恐怕真的就是彭泎俣、常寻和他们的经纪人巷权。 路灯下,三个身影纠缠着,正背着荼宁和茉琼站着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条纹衬衫,戴着一顶在黑夜里也十分显眼的绿色鸭舌帽,说话声音很小,微微低着身子,一副生怕被人认出来的样子。而正对着荼宁她们方向的两个人则都戴着口罩,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装,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看上去想往外走,却被那个灰条纹衬衫的男人拦着。 “两位祖宗哎!赶紧回酒店吧!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咱们就走不了一点儿了!” “阿权,都十二点多了,这里真的没人了。我俩就散散步,不走远,你能不能别跟看犯人似的拉着我们了?”白衣男人说了话,似乎企图萌混过关。 “十二点多咋了?你们十二点多出去被偶遇的次数还少吗?!那些粉丝跟了你们多少年了,早就摸透你俩的脾性了!肯定还有人在附近蹲点的!!!求求你们了行不行?回去!等回北京正式宣布退圈以后,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管了,行不行?!”灰条纹衬衫的男人话越说越激动,尽管极力压低音量,但那哄孩子般的说话方式还是透露出了满满的无奈。 “俣俣?寻哥?”茉琼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试探,轻唤悄然响起。 正在拉扯的三人同时僵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人先抬眼看了过来,口罩上方露出的半张白皙脸庞,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里盛满了震惊,配上此刻这情景,显得有些滑稽。 “天啊!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巷权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了茉琼和荼宁面前,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整个身子下意识地张开,试图把常寻和彭泎俣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小姑娘,咱们……咱们好好说,行不?别拍照,千万别发定位哈……” “对不起,对不起!”茉琼看到巷权这一连串防备的动作,立刻明白对方是把她们当成私生了,拉着荼宁赶忙鞠躬道歉,“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是来看你们见面会的,来的时候已经没人了,本想在这附近转转就回去的,真的没想打扰你们!不好意思啊!”转身就打算往反方向走,以免造成更多误会。 “等等。” 一道清澈温和的声音响起,叫住了迈步直走的茉琼和荼宁。 “是缘分嘛不是?这种情况也能偶遇到。”白衣休闲服的男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好看的瓜子脸,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干净透亮的眼睛,奶灰色的碎发随意落在眉角,眼下一颗小巧的泪痣更添了几分独特的记忆点,粉嫩的嘴唇噙着温和的笑意,第一眼就让人顿生好感。 “是啊,好巧。”低沉的嗓音敲击着耳畔,好听!荼宁此时只有这两个字想说!黑衣休闲服的男人也紧随其后摘下了口罩,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挺翘的鼻子,但并非彭泎俣那种第一眼就惊艳的类型,更偏向于靠气质取胜——修长的身材,沉稳内敛的气度,自有其魅力。 “天呐!阿宁!十四年!我真的……我真的见到了!”茉琼瞬间泪眼婆娑,死命拽着荼宁的裙角,激动得难以自持。小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满足和幸福,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 抓到了光! 三次元的忙碌告一段落啦,胡汉三又回来啦!~祝大家开心![星星眼][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五)光亮 第6章 (六)落空 偶像是什么? 是黑暗前行路上的一束光,是枯燥乏味人生中一抹鲜活的色彩。 不追星的人,或许很难真正理解这种感受吧……也更无法体会精神支撑力的作用会爆发多大的能量吧。 貌似大部分人都表示过对追星行为的不解吧,他们可能根本不明白,追星的人到底在追什么……其实追星族,不是单单追这个人,而是在追一种理想状态,一种理想境界,一种支撑他们在压力山大的现实里走下去的力量。 “十四年吗?”彭泎俣满眼讶异,面前这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女孩子,个子小小的,满脸胶原蛋白,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竟然已经喜欢他们十四年了?这就有点儿吓人了,难不成四五岁就开始喜欢了?! “嗯嗯!整整十四年!”茉琼抹了抹眼泪,咧开嘴笑着,眼睛里再次闪烁起光芒,整个人和刚才判若两人,连带着荼宁的心情也明朗起来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浅浅的笑意。 “您看着真挺小的,能喜欢我们这么久,真的非常感谢!”常寻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京腔,语气里能听出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寻哥!我三十一啦!哈哈!只是长得显小而已。”茉琼的话一出口,彭泎俣和常寻都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荼宁抬手捂着嘴偷偷笑了,寻俣两人此刻的表情,和她当初得知茉琼真实年龄时一模一样。 “啊?天呐!你看起来简直像个高中生!”巷权两三步走到茉琼面前,来回绕着转了两圈,抓抓脑门,又摸摸下巴,一副完全无法相信的样子。彭泎俣一把将巷权拉了回去,脸上带着歉意,生怕巷权的举动会吓到茉琼。“你别搞笑了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 五个人几乎同时默契地笑了,气氛瞬间变得融洽了起来。第一次见面就能有这样的场景,确实挺不可思议的。荼宁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五人,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后聊起往事,有种恍如隔世的亲切感。 暑假的夜晚,空气依然闷热,偶尔刮起的小风也带着热气。 一阵风吹过,茉琼却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笑容微微一僵,匆匆低下了头,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轻轻松开了荼宁的裙角,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机,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做点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最终又匆匆放下了。 “可以合照吗?”荼宁作为旁观者,自然没啥心理负担,直接开口了。 彭泎俣听了,直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搭一下哈!”语气轻快地说着,然后很自然地抬起胳膊,轻轻搭在了荼宁肩膀上。 “不是我,是搭这里啦。”荼宁哭笑不得,赶紧把彭泎俣的手挪到旁边真正期待的茉琼肩上,快走两步到了两人对面站定,然后朝着常寻道,“寻哥,麻烦您也一起吧?” 常寻听到请求,浅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茉琼另一侧,绅士地将手轻轻搭在了茉琼另一边的肩膀上,茉琼满眼感激地看向了荼宁。 荼宁笑了笑,满脸都是她还能不知道那点小九九的意思,举起手机摇了摇,提醒茉琼赶紧准备好,她要拍照了,茉琼点点头,努力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荼宁赶忙“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太棒了!完美! “谢谢你们!”拍完照,茉琼往后退了两步,深深地鞠了一躬,“能这样和你们说说话,亲眼见到你们一次,我真的非常知足了。你们放心,照片我不会发给任何人的。” 看到茉琼如此郑重地道谢,常寻立刻拉着彭泎俣,也认真地回鞠了一躬,“应该是我们感谢您十几年来的厚爱和支持才对!” 荼宁作为一旁的远观者,心里除了为茉琼感到高兴,也生出了一丝羡慕,她要是也能见一面臧加兴就好了。十八年的喜欢,如果真能见到,估计也会和茉琼一样兴奋激动吧。毕竟,如果没有臧加兴,她可能真的没办法熬过最苦的那段日子。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拜天地了。”巷权很会搞活气氛,他一开口,荼宁就忍不住想笑,这个人真是满嘴跑梗,随口一句就是个笑料。“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俣哥和寻哥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我们就不去了吧,太打扰你们了。”茉琼连忙摆手。 “没事的,一起吧。”常寻和彭泎俣几乎同时开口邀请。 被两位大帅哥用如此真诚的眼神注视着,实在让人难以开口拒绝。茉琼和荼宁对视一眼,只好妥协了,一起点了点头。巷权看茉琼两人答应了,赶紧拿出手机上下划拉起来,“吃烤鱼怎么样?” “可以。” “可以~” “没问题!” “我知道一家烤鱼店味道特别好!”茉琼看到巷权皱着眉头一脸纠结选地方的样子,立刻想到了她和荼宁经常去的那家店,眉飞色舞地推荐起来,“主要是知道的人少,很安静,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咱们打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我可以给那边老板娘打电话,让她先做上,咱们到了就能吃。怎么样?”怕寻俣和巷权不信,说完还抬眼求助般地看向了荼宁。 荼宁立刻心领神会,附和道,“对,那家烤鱼味道确实很好。去吗?” 巷权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看荼宁,又看了看茉琼,或许是出于经纪人的职业本能,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担心这两个陌生女孩是否另有所图。 “没关系,阿权。”彭泎俣倒是满脸不在意,似乎完全没有防备的心思,“这样反而不会踩雷了。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客随主便好了。” “我也没意见。”常寻言简意赅,气质帅哥果然一贯话少,惜字如金。 “好吧。那麻烦您打电话订餐。我们去开车,你们在这里稍等下,俣哥和寻哥回去换件衣服。”巷权撇了撇嘴,最终妥协了。 寻俣和巷权见茉琼两人点头同意后,便转身朝酒店方向走去。荼宁见三人离开,立刻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拨通了电话,“容姐,我们一会儿过去。麻烦帮我们准备一条大一点的鱼,刺少些,做微辣口味,少放油。” “对,五个人吃。” “大概半小时左右就能到。”正往回走的巷权三人,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打电话订餐的声音,脚步似乎不易察觉地加快了些,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荼宁挂断电话,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总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呢?” “你也觉得吗?”茉琼侧过头,同样顶着一脸疑惑,“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呢。”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问题暂时是无解了。 “第一次见面就答应一起吃饭?还是我们选的地址!他们……不觉得这样有点危险吗?万一我俩真是私生呢?!”荼宁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话落,又是一阵夜风起,吹落了树上几片叶子,在晕黄的灯光下,飘了又飘才落到了地上。“你说他们会回来吗?” 茉琼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问了一句别的,没有回答荼宁的话。 “没事,”荼宁眨了眨眼,笑眼微眯,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担忧,“不回来也正常。就算咱俩自己去,也吃得完那条鱼,不是吗?” 茉琼一听,反手就作势要打过去,荼宁像是早有预料,灵巧地一闪身,嘚瑟地扭了扭身子,那模样极为欠打,让茉琼这一巴掌落了个空。 “能吃是福,你懂啥啊!哼!”气呼呼的小脸蛋十分可爱,圆圆润润,婴儿肥真的很显小耶~ 茉琼是换了伴娘服才跑出来找荼宁的,她心里很清楚,那场荒唐的婚礼对荼宁的伤害有多深,荼宁肯定不想再看到任何与那场闹剧有关的东西。所以,她赶紧回去换了身衣服,随手扯了件表姐以前的旧衣服——是表姐上大学时穿的。此刻穿在茉琼身上,怎么看都像个学生,难怪寻俣两人会误以为她是高中生。 情理之中。 “不过说真的,寻俣人真的不错,挺有眼光的呀小菇凉~”为了防止再次“挨打”,荼宁赶紧转换了话题。谁不想自己偶像被夸啊,真不错,她可太聪明了。 “那还用你说!”一提到寻俣,茉琼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一脸的骄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偶像有多好似得。 “我看会儿加兴的演唱会视频,你一个人站这儿傻乐吧!”荼宁不再闹茉琼,抱着手机走到路灯下的小花坛边坐下了,夜深了,人容易疲惫,需要补充点“精神食粮”。 茉琼撇了撇嘴,略带嫌弃地也拿起了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刷着,一边等待着那三人归来。 微风一阵阵吹来,莫名地让人烦躁不堪。说好半小时左右就能到餐馆,可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原地等待,茉琼都从笑意满满到面无表情了。 “还等吗?”犹豫再三,荼宁慢吞吞地开口询问,声音里带着疲惫。 “走吧。容姐还在等咱们呢。”茉琼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想让气氛稍微轻松点,这下……满心的欢喜终究还是落空了。 荼宁领着已经蔫头耷脑的茉琼,一前一后地往体育馆正门走去,那边比较好打车。茉琼一步三回头,似乎还在期望,期望在那个转角的路灯下,会有人忽然出现。 是这么期盼的。但事实,却无比打脸。 算了。 “咱们……再等等?”走到路边,荼宁看着茉琼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又心软了。 茉琼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他们……不像是会失约的人。” 话虽如此,但荼宁心里真的生出了一丝埋怨,既然承诺了,为何又不履行?让小傻子这么难过,何必呢? 何必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于是,荼宁陪着茉琼,在原地等了又等。 从深夜等到凌晨,等到路灯熄灭,等到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整整四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等来那三个人的身影。 “茉茉,没事的。”荼宁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容姐那边钱我已经付了,说还给我们热着呢,我们去吃了吧,别浪费了。” 这番安慰并没有等来以往的回答,一直饭比天大的茉琼,只是摇了摇头,低垂着眉眼,整个人十分疲累的样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回家吧。” 短短三个字,浸满了失落。 那天以后,茉琼和荼宁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过着日子。大约又合计了两周之后,一起从家里搬了出来,并且几乎都和家里断了联系,直接买了两张机票,飞往了杭州——似乎想先去西湖边散散心,然后再北上,去往北京。 重新开始…… 会加油更新的~祝大家开心![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六)落空 第7章 (七)路窄了 杭州的一切,几乎都和想象中的一样美好——除了吃的。茉琼和荼宁对杭帮菜的口味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其他方面都令人满意,尤其是景色,那简直是美得没话说! “说真的,这地方真不错!”茉琼自打落地杭州,就像只被放飞的风筝,一刻也停不下来,东窜西溜,活力四射,说起来更像只撒欢的野猴子。 荼宁翻看着手机里准备好的旅游攻略,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正蹦跶的茉琼,提高声音问道,“去西湖吗?” “去呀!怎么能不去!”茉琼说完,就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调,“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一边唱着,还一边有模有样地扭起身段,翘起了兰花指,似乎在模仿《新白娘子传奇》里的白素贞。 这可是假期啊,景区里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茉琼这一举动,惹得周边的眼睛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灼灼,荼宁此时只恨自己不会遁地。以防万一她俩成为焦点,荼宁只好三步并两步跑到茉琼身侧,拉着茉琼一路小跑,好不容易才从小缝儿里挤出去到了路边,赶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师傅,麻烦去西湖,谢谢。” “是来杭州玩的吧?这太阳都快下山了,现在去西湖有点晚咯,没啥好看的了。”司机师傅是位四十岁上下的大姐,圆圆的身材,圆圆的脸蛋,看着很是憨厚亲切。 “没事的,姐,我们就想看看西湖边的落日呢!” “这样啊!那坐稳咯,路且开着呢。”司机大姐的话音还没落,荼宁就轻微点点头,倚靠着座椅,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坐姿。 茉琼呢有些晕车,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歪斜,幸亏荼宁眼疾手快才没有让茉琼撞到车窗,又轻轻抬手把茉琼的脑袋挪到了自己肩上,笑着摇摇头,眼里满是习以为常的宠溺。 车子一路停停走走,看来杭州的路况和深圳也有得一拼,堵得嘞习惯了。大姐说得真没错,距离确实不近。开到后来,连荼宁都有些困意了,她也不强撑,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 这一路开下来,等车子停稳,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大概是太阳累了,早早躲进了云层里。 “到咯,妹妹们。” “谢谢姐啦。” 睡意朦胧的两人迷迷糊糊下了车,站得东倒西歪,茉琼更是差点一个趔趄歪倒在地上,一下子把荼宁吓醒了,赶紧揪住了茉琼的胳膊让她站稳,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定睛望向不远处的西湖。 昏黄色的湖面波光粼粼,一叶扁舟静静地泊在湖心,远处小山重叠,雷峰塔矗立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掩映之后,周遭景象环环相扣,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更平添了断桥残雪般的遗憾之美。 刚刚躲着不见的太阳,此刻也露出了身影,带着最后的余晖远远照射过来,有些晃眼。荼宁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几秒钟后才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美景再次被惊艳不已,忍不住赞叹,“好美啊!!!” “你没来过呀?” “没有。” “这里离你家……不是挺近的吗?”茉琼说完,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小脸上掠过一丝歉意,“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没事,”荼宁无所谓地摇摇头,“不用这样。前二十九年的那些破事,都该让它过去了。”边说边往前走,茉琼赶紧跟上了,一前一后,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就仿佛两人过去的故事,绵延冗长。 “嘭——”不大不小的撞击声后,茉琼的单肩包被撞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撞伤你吧?”茉琼皱着眉头,看向了撞人的两个女孩,抬手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荼宁赶忙绕到另一边,弯腰捡起了单肩包。“再着急也要看好路呀,安全第一,晓得伐!” 面前的两个女孩子半低着头,看起来年纪很小,像是高中生,扎着相似的马尾辫,穿着相似的衣服——应该是校服。两人耳朵通红,嘴里一直在不停地道歉。 “就是说呀,你们这是急着干啥去呀,跑得这么快?” “对不起,姐姐!我们喜欢的偶像在前面的西湖天幕有活动,我们赶着坐车过去,抄近路来着,低头看了下时间就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们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 两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歉意,荼宁和茉琼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茉琼动了动肩膀,感觉没什么大碍,便不打算追究。她自己也追星,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出于好奇,又多问了一句,“没事,快去吧。去看谁呀,这么着急忙慌的?” “是寻俣!谢谢姐姐们!我们先走了!”两个小姑娘匆匆回答了一句,然后弯腰鞠了一躬,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开了,那架势恨不得屁股后面装上两个火箭推进器。 茉琼看着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猛地伸手一把拽住了荼宁的胳膊,“她们刚刚说……是谁?寻俣?!” 荼宁吃痛地抽了抽胳膊,茉琼个子虽小,但力气可不小,拽人生疼,“嗯。”轻轻应了一声,往回又拽了好几下,才把胳膊抽回来,揉着被拽疼的地方,满眼嫌弃。 “有什么可看的呀!那两个骗子有什么可看的呀!还有那个巷权!三个大骗子!放鸽子!哼!什么东西嘛!有什么好看的!为了看他们还撞我……”骂着骂着,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带上了哽咽。 荼宁疑惑的低下头瞄了一眼,茉琼抱着双膝蹲在了地上,把脸深深埋进手肘弯里,小小的哭泣声有一声没一声的传出来。此时此刻,整整二十天,那天晚上被放鸽子的所有委屈和失望,才算是真正地发泄了出来。 到杭州已经五六天了,虽然茉琼表面上一直笑着,偶尔还发发疯,但荼宁心里很清楚,茉琼的笑意从未真正到达眼底。她也知道,茉琼不提那件事,并非不在意,而是心里很清楚大概率不会有后续了,所以努力学着不在意,学着忘记。 “起来吧。”荼宁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茉琼的脑袋,然后佯装出生气的样子说,“走!咱们去瞧瞧!去当面质问质问!去戳穿他们的‘真面目’,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茉琼闷闷的应了一声,“……好!” 倒霉孩子! 两人拿出手机导航了一下距离,还算近,反正一时半会儿寻俣也不会走,于是决定慢悠悠地走过去。走了一段路后,茉琼的情绪才总算慢慢稳定下来。 脚丫子走路嘛,十分的费人。 本来都说好了慢慢走的,谁知道茉琼的步子啊,是越迈越快,越走越急,简直和刚才那两个女孩一模一样,恨不得脚底能生出风火轮。荼宁纵容着茉琼,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跟着,因为荼宁很清楚,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 走到西湖天幕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路边灯火通明,这个地方人真的超级多,商场门口那块巨大的光幕显示屏格外显眼,老远就能看到。 “他们会承认吗?”临近目的地,茉琼反而有些怯步了,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茉琼,”荼宁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盯着茉琼的眼睛,“对自己认认真真喜欢了十四年的人,就这么没信心吗?”这句话说得十分认真,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过,上一次短暂的见面,寻俣他们仨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不着调的人。 或许,应该再相信一次。 “可能……你说得对。走起!”茉琼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句四川话,学得似像非像,听起来别扭极了。 所以,管它的呢! 茉琼一把牵起荼宁的手,大步走进了商场,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特别大的临时舞台架子,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好家伙,这人气!上下好几层,全是人,里三层外三层,场面实在太吓人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瞬间被人浪裹挟着挤走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找到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位置——是在最最最边上,看方位,大概是舞台的侧后方,说不定运气好,等活动结束,会从这边离开呢。 刚站定脚跟,就听到周围粉丝零零碎碎的讨论声飘进耳朵,“寻哥和俣俣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我觉得他俩最近在片场的心情还有氛围都不太对劲。” “就是说啊,明明接了郑导的戏,那可是别人抢都抢不到的好资源呀,不应该高兴嘛?” “可是你们看最近那些路透啊,站姐出的图啊,感觉他俩都心事重重的……” 茉琼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是凝重,荼宁一旁观察着,心想这二傻子恐怕又想起那天晚上被放鸽子的事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来咯!”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大,“接下来我们会随机抽取两位幸运粉丝,可以向我们的寻俣提问哦!提问结束后,我们的寻俣就要赶回片场了。郑导的戏必须准时准点,大家都是清楚的哈!我们废话不多说,大屏幕滚动起来——俣俣,喊停吧!” 人实在太多了,多到荼宁感觉身边的空气都不再流通,闷得难受,这会儿要是想退出,根本挤不出去,人与人之间挨得紧紧的。这位置也让人心烦,哪怕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够半天,舞台中央的人影依旧半点也看不到。 “停!”彭泎俣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哇哦!恭喜这位幸运粉丝!辛苦我们工作人员找到10号位的朋友,话筒给到哈!”人群稍微松动了一些,让出一条缝隙,这时才看清楚,原来舞台前面是设有座位的,这估计都是些VVVVVVIP吧!大屏幕上能看出这是一个珠宝品牌的活动,看这架势,怎么也是个中奢级别以上的珠宝。 被抽中的粉丝接过话筒,声音带着激动,“我想问问寻哥、俣哥,最近有没有什么烦恼?因为大家看路透都觉得你们并不太开心,不像以前进组时的那种状态。” 听到这个问题,茉琼突然有一丝紧张,不自觉地深呼了一口气,察觉到茉琼的变化,荼宁抬手轻轻搭在了茉琼的肩膀上,或许是太专注于台上的回答了,茉琼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整个人一颤,立刻回过头,一见荼宁笑嘻嘻的脸,紧张感褪去了一半。 “嗯~哈哈,”台上传来彭泎俣带着思考语气的声音,随即化为轻笑,“没想到大家观察得这么仔细,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也不算是烦恼吧。” 常寻低沉的声音接着响起,语气里充满了真诚,还带着浓浓的歉意,“我和俣俣在深圳的时候,爽约了一次朋友的聚餐。一直想弥补,但是……好像没机会了。” 音响里传来两人的回答,茉琼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膀,渐渐地松弛了下来,咧开嘴笑了出来,笑声很轻,瞬间淹没在周围嘈杂的讨论声里,但是没关系,茉琼真的开心了。 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只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她这十四年的喜欢,没有错付! “为什么没机会了呀?”台上的主持人适时地替大家追问了一句。 “因为……没有联系方式了。”彭泎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所以,可能就没机会了。但我们真的很想说声抱歉。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看见、听到。那次聚餐爽约,真的情非得已。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希望可以补上那顿饭的。” “是啊,夸得天花乱坠的烤鱼,我们还没吃到呢!请务必……再给我们一次履约的机会吧。”常寻满脸带着笑容,看起来很温和,完全和冷脸的时候不是同一个人。 荼宁冷静地观察着,不像茉琼的情绪那样大起大落。 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此刻的茉琼有多高兴,多释然。 至少,在很多年以后,当茉琼回想起这一段插曲,回想起这两个曾经照亮她的人时,是不负韶光,不负喜欢的吧。 [柠檬]又来更新啦!会加油的~祝大家开心。[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七)路窄了 第8章 (八)被弥补 基于喜欢,终究是无法对这件事以及相关的人深责下去。 但是,不会深责,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能轻易过去,如果茉琼没有遇到这番解释,那一定是会耿耿于怀一辈子的。 值得庆幸的是,来了杭州,来了西湖,庆幸能亲耳听到这真诚且清晰的解释,感谢老天爷的这份厚爱,不至于落了遗憾。 缘分呐,有时候就是巧妙的让人惊奇。 人群中稀稀碎碎的讨论声隐约传来,说什么的都有,但似乎又什么都听不真切,太吵了。 第一次听到常寻说那么长一段话,茉琼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次,笑意是真真切切地抵达了眼底,闪着光的。 “太可惜了,希望被爽约的朋友可以看到这次活动,一起把这份遗憾清零呢。”主持人适时地总结道。“好的,我们抓紧时间,来抽取下一位幸运粉丝!” “停!” “辛苦工作人员,27号,话筒给一下哦。” 这次被抽中的是一位男粉丝,“我想问的是,俣俣和寻哥之前说过,十五周年见面会结束后就会选一天正式退圈,这个日期……有定下来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想必是万分不舍。 “一开始,确实是预计在下个月初的。”彭泎俣接过话,亮亮的眼睛直视着问话的粉丝,满脸温柔,“但是没想到后来会接到郑导的邀约,出演这部电影。做演员的,谁不想拍一次郑导的戏呢?所以我们肯定是要先把这部戏拍完的。后续可能还需要配合电影的宣传……所以计划就从‘退圈’变成了‘浅退’。等这部电影所有相关工作都完结后,我和寻哥就会正式退圈了。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要麻烦大家多多关照咯!” 一段话,又引来了台下粉丝一阵沸腾的欢呼与讨论。 人气高就是了不起啊! “天啊,太好了!我还正怕他们马上就退圈了可怎么办呢!感谢郑导啊!” “郑导功劳巨大!戏好,人也好!” 荼宁听了一圈,几乎都是在感谢郑导的。 这位导演可是堪称娱乐圈的神话,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只要是他监制或导演的作品,部部都是爆款。圈里的演员、爱豆们挤破头都想在他的作品里蹭个镜头,指望着借此抬高身价呢。 不说别的,就说今年上半年,郑导的新作电影在国内外各大影视节上拿奖拿到手软,谁提到不夸两句啊!特别的了不起! “能得到郑导的邀约,确实厉害啊!”荼宁也忍不住感叹,“我家臧加兴今年上半年就是靠郑导的新作电影,拿下了好几个最佳男配和高奢代言呢。” “有耳闻。某个人天天念,嘿嘿,”茉琼一脸嘚瑟,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这下我家寻俣也有咯!” “OK,让我们再次感谢常寻先生和彭泎俣先生的到场!今天的见面会和代言签约仪式到此就圆满落下帷幕了!请我们左手边的粉丝朋友们动一动哈,给寻俣让出一条通道来,他们得加快速度赶回片场咯!”主持人小姐姐的话音刚落,就有工作人员开始安排台上的人下台的路线。 眼前的人群开始挪动,分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刚好就在茉琼她们这个方向,虽然通道和茉琼之间还隔着好些人,但总比刚才什么都看不见强多了。 “咱们也走吧。”荼宁小声附在茉琼耳边说着,眼睛观察着舞台那边的动静。 “嗯。走吧。”茉琼想往后退两步,但身后一点儿空隙也没有。 不知道后面谁又往前挤了一下,“哎哟哎哟”的叫声此起彼伏。“算了,等寻俣走了再说吧,人太多了。”茉琼点点头,只好原地等着。 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们不知何时已经站成了两排,空出了一条小小的通道,彭泎俣和常寻一前一后,跟在巷权后面,脸上带着笑意,不停地挥手和粉丝们打招呼。今天的两人还是一黑一白,只不过这次是银丝条纹西装,不是那晚的休闲服,正式了很多。 原本素颜就好看的脸庞经过妆发的加持,更显得帅气出众了。 “加快脚步呀,祖宗们!郑导一会儿可真要骂人了!”巷权低着头,鸭舌帽和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神态,但从声音里能听出他此刻的焦急万分。 “我说不来不来,你偏要请假来!迟到了你去挨骂,跟我俩有啥关系?”彭泎俣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回着巷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俣祖宗,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快走两步咯!” “哎呀!小心!” 刚刚还在小声说话的身影忽然往前一个趔趄!常寻立刻伸手,一把拽住了差点摔下去的巷权。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知道你着急,看着点路呀!”常寻的语气带着关切和后怕。 巷权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后忙抬起头,看了看满脸着急的常寻和彭泎俣,感激地点点头,乌黑的眼瞳里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去的慌乱——竟然没看到这里有个小台阶,一脚踩空了,幸好没真摔下去。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吓着大家了!”巷权一边弯腰向四周致意,一边快速后退,“真的来不及了,大家下次再见哈!”他负责善后,而常寻和彭泎俣已经先一步走到了电梯口,准备下楼去停车场了。 “大家回去也要注意安全哦!”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传来了常寻提高音量的嘱咐。荼宁不由得扬了扬嘴角——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艺人呢。 尽管外表看起来有些高冷,但还是会大声提醒粉丝注意安全,还是会真诚感谢粉丝多年来的喜爱与支持。这大概就是粉丝与偶像之间,最美好的双向奔赴吧! 这样的喜欢,才有意义,不是吗? “你!”巷权没有和寻俣一起乘电梯下去,原本是准备从侧门直接到出口等车开上来的。侧头一瞬,他看到了两张眼熟的面孔,惊讶地出了声。这不出声还没事,一出声,就成了焦点,目光全聚过来了。 “你们……哈哈!”巷权反应极快,立刻想好了说辞,笑着大声说,“想和你们说,咱们北京见!” “好的,权哥!北京见!”机灵的粉丝立刻接话。 “权哥,快去吧!哥哥们等着你呢!咱们北京见!” “是啊权哥,郑导那边可不能迟到呀!”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话题一下子被带偏,巧妙地遮掩了过去。 巷权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一步一回头,脚步在走廊拐角处停了下来,手里扒拉着手机,似乎想先告诉寻俣先去剧组,他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晚点再过去。 “咱俩从这边走,肯定人少!哈哈,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另一边,茉琼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兴奋得手舞足蹈,甚至开始倒着走路。荼宁笑嘻嘻地跟着,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前方,生怕茉琼一不小心就摔着。“是是是,你最聪明了。这下满血复活了吧?” “当然啦!不愧是我最喜欢的艺人!啦啦啦啦~” “你正过来走,我真怕你摔着。” “不会的不会的……哎哟————!” 茉琼一个转身,没看后面,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赶紧低下头连声道歉。荼宁伸手伸晚了,看着茉琼就撞上去了,也跟着低头浅弯了腰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就说让你正着走吧,这下好了吧?”荼宁抬手轻轻给了茉琼一个脑瓜崩,“撞着哪儿没?” “呃……不应该先问我吗?朋友们!”轻飘飘的、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茉琼猛地抬起头——巷权那张清秀带笑的脸近在眼前!正皱着眉头,满眼打趣地看着她们。 “巷权哥?!” “不是我还有谁?”巷权捏着被撞到的肩膀,龇牙咧嘴地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副嬉皮笑脸、超级欠打的模样,“我这肩膀都快被你们撞飞了!” “你还是一样搞笑。”荼宁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了一下巷权,用平静且严肃的语气评价了一句。 茉琼有些想笑,但看着巷权故意收敛下去的笑意,又觉得不能笑,憋得十分辛苦,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荼宁,用眼神示意:干嘛呀,说就说呗,还用这么严肃的语气! 巷权撇着嘴巴,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那表情越看越想笑。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先说好,笑了,可就不能生气咯!”巷权叉着腰,一副天经地义的语气。“那天回酒店换衣服,没想到临时接到了郑导那边的视频面试机会。一沟通就聊了好几个小时,聊着聊着,天都亮了……再回去找你们,你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语气逐渐认真起来,带着浓厚的歉意,“说起来,真的很对不起。我本来以为面试就一会儿,要是知道需要那么长时间,我一定先出来跟你们说一声的。” “没关系。哎呀,都过去啦!”看着巷权似乎又要来个九十度鞠躬,茉琼慌忙摆手。 “寻哥和俣哥也懊恼得很。那天也是我们笨,居然也没留你们的电话。要是有了联系方式,就不会害你们空等那么久了。”巷权继续解释着,“因为郑导那边直接传真了合同过来,很多细节需要一一沟通确认。这个机会真的太难得了,我们几个一上头,就……就完全把你们给忘了。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说完,巷权弯下了腰,真的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歉,吓得茉琼赶紧伸手扶了一把,“真的没事了!本来吧,是挺伤心的。但是,刚刚听了寻俣在台上的发言,就不伤心了。所以,巷权哥,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 “那既然这样,”抬起头来的巷权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跟我去剧组吧?等寻俣收工,一块儿把这顿欠的饭给补上?” 荼宁心下只觉得巷权这人确实厉害,性格豁达,拿得起放得下,情商很高,真的蛮优秀。“这样……好吗?郑导不会生气吧?” “没事!就说你们是寻俣新招的助理,郑导不会说啥的。”巷权说着指了指前面,“走走走,接我们的车来了。” 茉琼和荼宁看向门外,是一辆白色的奔驰越野车,看着还挺亲民,还以为会是什么劳斯莱斯级别的豪车呢,毕竟常寻家世显赫是众所周知的,他俩又是一线大明星,身价不菲。 “愣着干啥?上车,快!”巷权先一步走到车旁,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朝着还在发愣的荼宁和茉琼招手,嘴里碎碎念地催促着。 “哦,好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前一后地钻进了后座。 “这是司机岩叔。”巷权介绍道。 “岩叔好。” “这是寻哥家的车,寻哥专用。岩叔是寻哥家的司机。”巷权补充了一句。 茉琼顿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什么奇遇记吗?荼宁也有些手足无措,富家公子的专用车来接她们?好不真实! “你们热吗?要不要开空调?窗户要不要开一点?”岩叔和气地问道。 茉琼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这样就很好了。”这一天天的,尽在摆手了。荼宁扯了扯嘴角,和茉琼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低下了头。 岩叔开车技术很稳,车速也保持得比较慢,这种平稳的节奏很容易让人产生睡意。 巷权似乎看出了茉琼和荼宁的拘谨和疲惫,抢先开口,体贴地打破了沉默,也免得后座的两个小姑娘尴尬,“你们可以短暂眯一会儿,路程得两小时呢。” “好,谢谢~”两人小声应道。 车子安安静静地行驶了好长一段路,总算在两个小时后抵达了横店影视城——坐得屁股都快麻了。 其实吧,茉琼没睡多久就醒了,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一切,觉得特别新奇。 荼宁睡觉浅,属于是身边一有动静,就会立刻睁开了眼睛的那种,所以,也就睡了一下就醒了。睁眼以后,她只有一种感觉——她和茉琼肯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对什么都好奇。 ~哈哈~ [摊手]努力码字中~祝大家开心。[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发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八)被弥补 第9章 (九)巧了寸了赶上了 福祸相依,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人在极度快乐的情况下,往往容易忽略潜藏的状况,而当意外无法避免时,或许只剩下勇敢面对这唯一的路了。 荼宁心中还在默默感叹,巷权就已经利落地打开了车门,等着她和茉琼下车。 两人下车后,跟在巷权身后,三人一同往影视城内走去,岩叔没有一起下来,开着车径直离开了,大概是去找地方停车吧。 “权哥,回来啦!” “权哥。” 一路走进来,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隐约能看到前面有个搭好的大型古代戏台,看到戏台,巷权的脚步才明显慢了下来。 刚站定,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拿着几张纸快步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在纸上勾画着什么,“权哥,寻哥还有一场戏就结束了。俣哥凌晨四点有一场哈。” “和她们说吧。这是寻俣的新助理。我去找下郑导。”巷权回头看了一眼荼宁和茉琼,用眼神示意她们稍安勿躁,随即转身就往远处人堆里扎去了。 “好的,权哥。” “姐姐们好,”小伙子转向荼宁和茉琼,说话的语速很快,“这是寻哥的排戏表,这是俣哥的。上面所有需要他们的时间点,我都用红色标记出来了。您二位先看着,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我先去忙了!”话音还没落下呢,就火急火燎地跑开了,留下了茉琼和荼宁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什么跟什么呀?!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稀里糊涂地被带来这里,稀里糊涂地成了助理,又稀里糊涂地被塞了一堆表,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嘛? “咱们往前边走走看看吧?”茉琼提议道。 “人最多的地方,寻俣肯定在,说不定还能看到其他艺人呢。” “走!”两人手牵着手,朝着人多的大戏台子走过去。离得越近,周遭就越嘈杂——机器的运行声、工作人员的交谈声、导演的指令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OK没有?快点儿都!动作麻利点儿!咱们准备开拍!”一个浑厚严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是郑合的声音,“开始!” 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场强大。 荼宁环顾着周围的布景和演员们的古装戏服,这大概率是部古装武侠剧。 只一眼,就看到了戏台子上那位古装造型的白衣侠客——正是常寻,一人独挑一群对手,竟然是场实打实的打戏,动作设计拳拳到肉,招式往来间的台词对弈也颇有趣味,听得人好奇心起。 刚来就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份,真是幸运啊! 轨道摄像机外的郑导穿着一身黑衣,板着脸,紧盯着监视器屏幕,眉头微蹙,不怒自威,难怪圈里人都有些怕他。 “这场拍完,就可以暂时收工去吃饭了。”巷权不知何时又悄悄回到了茉琼两人身边,压低声音说,“这影视城附近有家火锅店味道相当不错。” “噢,对了,想起来个重要事儿,这里绝对不可以拍照,也不能录像,有严格的保密协议。”声音更小了几分。 “嗯嗯,知道啦,放心,我俩嘴严着呢!”茉琼赶紧小声保证道。 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荼宁觉得无聊,干脆席地而坐,但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腰疼得不行,只好又了站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样子,才总算看见郑导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对讲机和扩音器,看样子是准备说点什么了。 这一抬手的动作,大家立刻心领神会——这场戏终于过了。“好的!辛苦大家,休息一下。我们四点再见。”郑导言简意赅。 现场响起一阵短暂且略显匆忙的掌声,随后大家便各自散开忙活去了。 常寻脸上带着笑意,向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一表示感谢,然后转头精准地看向了巷权所在的位置,提着手中作为道具的长剑就走了过来。 “帅!没想到古装侠客造型这么适合!”茉琼忍不住脱口夸赞,那语气像是在炫耀自己珍藏的宝贝,满脸的骄傲与自豪。眼前茉琼的动作神情落在荼宁眼里,引得荼宁扶额憋笑,这个花痴! 不过,常寻这次的造型也确实是养眼的。 这挺拔的身姿、这俊朗的扮相、这无可挑剔的脸蛋,真是绝了!再加上显赫的家世和完美的伴侣……老天爷到底哪里公平了啊! “谢谢夸奖!你们肯来真是太好了。”常寻的嗓音轻快,带着真诚的歉意,“上次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 茉琼满脸的不在意,连忙摆手,掩着嘴笑得一脸花痴——低声线的人果然说什么都好听!听得人心都要酥了!“没关系!小事儿,都是小事儿,都过去啦。” “你们没有介怀就好。那咱们找大俣吃饭去!”常寻说着,往前引路,巷权三人立即就跟了上去,并排朝着远处的房车群走去。路上经过了一个只搭建了一半的台架子,荼宁有些好奇,开口问了一句,“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台架子?是要搭什么新景吗?” 巷权转头瞄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这个啊,昨儿刚弄的。是为了拍寻哥和王远文老师的对手戏。还是场师徒对决的重头戏。如果按剧本上走的来拍,会非常精彩,可以期待一下。” “王远文?三视影帝?!天呐!”荼宁惊呼,随即脱口而出,“寻哥,要跟老师好好学习呀!”话一出口,荼宁就觉得尴尬了,这话说得像是长辈嘱咐小孩子似的。憨憨一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门,试图缓解尴尬。 “好的,我会的。”常寻愣了一下,随即非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眯成好看的弧度,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语气乖巧得不行。 荼宁惊得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哈哈哈!阿宁,你太逗了!我家寻哥好吧?乖得很呢!”茉琼的话,引得四人再次默契地笑出了声,在影视基地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温馨融洽。 “小心!!!” 出于长期形成的习惯,荼宁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持一份警惕,哪怕在说笑,余光也始终下意识地环顾着四周。因此,她是第一个发现侧后方那个台架子有一根支撑柱正在倾斜的人! 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伸手,猛地将正站在柱子倾倒方向上的常寻拉开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旁边的巷权和茉琼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倾斜而下的柱子,直直地朝着荼宁砸了下去!“阿宁!!!” “嘭——!!!”物体重重撞击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骇人!茉琼的心猛地一下紧缩,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常寻和巷权反应过来后,立刻冲上前帮忙,手忙脚乱地想挪开那根柱子。‘是木头的!幸好是木头的!’碰到柱子的一瞬间,这个念头同时涌入他们三人的脑海,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是更重的材质,后果不堪设想! “阿宁!阿宁!”茉琼扑跪到荼宁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手颤抖着支撑起荼宁的脑袋,掌心立刻传来一种湿黏、温热的触感…… 是血! 巨大的恐惧瞬间由心底蔓延开来,攫住了她的全身,“阿宁!阿宁!你别吓我!你醒醒!”声音因为极度害怕而变调。 “去医院!快!我让岩叔把车开过来!”巷权一边试图检查情况,一边急切地喊道。常寻闻言立刻弯下腰,小心翼翼却又极其迅速地从茉琼手中将荼宁打横抱起,转身大步就朝着房车群停车位的方向疾走!脚下的步子又快又稳,一刻也不敢耽搁。 彭泎俣在房车里收到了巷权的紧急消息,立刻冲了出来,朝着台架子的方向狂奔。没跑多远,就迎面撞见了常寻抱着人疾步走来,巷权和六神无主的茉琼紧跟在旁边。 四个人八目相对,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惊恐。 荼宁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瞬,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第一反应就以身相护。 也许是听茉琼念叨得太多,心里生了根;也可能,仅仅是出于善良的本能吧。但不管因为什么,她的确,算是救了常寻一次吧。 岩叔的车来得异常迅速,几人手忙脚乱却又极其小心地将荼宁安置进车后座,茉琼立刻钻进去护着她的头,车子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深夜的道路车辆稀少,交通灯似乎也变换得格外顺畅,他们没费多少时间就赶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常寻一把抱起荼宁下了车,直奔急诊大厅,茉琼努力跟上常寻的脚步,手里紧紧按在荼宁头上的白毛巾,已经隐约透出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血根本没有止住! 急诊大厅里有很多人,虽然是凌晨,但这里依旧人头攒动,果然,医院无论何时何地,都不缺需要帮助的病人。 常寻一路小跑,既要尽量保持平稳怕颠簸到怀中的人,又担心茉琼跟不上,心里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跑得太快,十分为难。 每一秒都感觉无比漫长,救命的黄金时间可是按秒计算的!最终还是加快了些速度。这段路其实并不算长,但他的心里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寻哥!再快一点!血……血渗出来了!越来越多了!”茉琼带着哭腔催促,手里的毛巾已经被鲜血浸透,温热的血珠甚至开始顺着指缝往下滴落。跟在旁边的彭泎俣清楚地看到了那落下的血滴,心猛地一沉,立刻伸手从茉琼那里接过按压的任务,顶替了茉琼的位置。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同时迈开大步朝着急诊中心疾步而去!很快,就冲进了急诊大厅。 常寻和彭泎俣慢慢缓下了脚步,额头上密集的汗珠不断滑落四散,彭泎俣白皙的俊脸因奔跑和焦急而泛红,目光迅速又焦急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朝着急诊护士站的方向大声喊道,“护士!麻烦一下!紧急情况!被倒下的柱子砸到了,头磕在了地上,现在头部出血!”语速极快,关键信息都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微颤,任谁都能听出那份紧张和恐惧。 “救救她!拜托了!快救救她!”茉琼的眼泪像决堤一般涌出,手上沾染的刺目血迹让她几乎崩溃。此时此刻,她心里只剩下无边的害怕,特别害怕荼宁就这么……她不敢想下去。 尽管理智告诉她不可能,但恐惧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巷权见茉琼慌张失措、几乎崩溃的样子,伸手用力拍了拍茉琼的肩膀。他能深切地感受到茉琼此刻的恐惧,而他自己的心里也充满了巨大的担忧,这种奇妙的感同身受,强烈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明明他们才见过两次面而已。 听到急切的呼喊,值班护士立刻带着几名医护人员推着平板床冲了过来。 三四个白衣身影迅速围在床边,有人立刻伸手探向荼宁的颈动脉,脸色随即一变,对着身边的护士急声道,“快!送抢救室!呼吸微弱,脉搏几乎摸不到了!血压降到40-60了!快!准备抢救!”话音未落,旁边的护士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跑开去通知准备了。 茉琼几人跟着平板床一路小跑,直到被一道门无情地拦在了外面——抢救室的门缓缓关上,将里面的一切与外界隔绝。 “抢…抢救?会不会……”看着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界限的门,茉琼心里的害怕瞬间被无限放大,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不可能!别自己吓自己!”巷权立刻出声,严厉地打断了茉琼那个可怕的假设。他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心里一遍遍默念:一定会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一定会没事的!”常寻和彭泎俣也几乎同时开口,语气异常坚定,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门上那盏亮起的红灯,心里无比强烈地祈祷着、期盼着,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 对于门外心急如焚的四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漫长无比。 继续努力!祝大家开心~(此文中出现的地名虽然和现实地名一样,但是,只能算是虚拟的平行世界哦!可不要混淆或者较真哦!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九)巧了寸了赶上了 第10章 (十)忐忑中的奔赴 生命的脆弱,总是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袭来。 那种骤然可能失去的错愕,从未如此真切地碾过心头。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冰冷地亮着,巷权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他来回踱步,仿佛这样能踏散心中的不安。茉琼蜷缩在长椅角落,把脸埋在掌心,哭声压抑,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几乎喘不上气。 彭泎俣和常寻并肩坐着,两人眉头紧锁,眼底的焦灼几乎要满溢出来,目光死死胶着在那扇紧闭的抢救室门上,只盼着那指示灯一灭,医生出来,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问个究竟。 “你别转了,坐会儿吧。”带着哭腔的声音愈发让人心碎了。 “我站着心里踏实点,别管我了。”巷权脚步没停,“你别哭了,嗓子都哭哑了……你是想等宁姐出来骂你呀?”话一出口,有些莫名。 宁姐?这称呼怎么会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 茉琼愣了一下,泪眼婆娑里全是茫然和疑惑,“宁姐?” “额……就,顺口了。”巷权有些无措地挠了挠额前的碎发,试图掩饰那瞬间的奇怪称呼,“琼姐,哎,就一个称呼而已,别在意。” “琼姐?”常寻冷冽的目光扫过来,“阿权,你不会这时候还想说点儿冷笑话吧。” 巷权被盯得有些发怵,挠了挠额头碎发,讪讪地停下脚步,看向常寻,“寻哥,说真的,你们难道没有那种感觉吗?就……有些称呼,好像就在嘴边,特别熟悉,脱口就想叫出来?”他了解常寻,这人越是严肃紧张,周身的气压就越低,话也越冷,多说一句都有错,但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彭泎俣仿佛被什么触动,极轻地喃喃出声,“阿宁?……茉茉?” 茉琼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彭泎俣,什么啊? 这个称呼怎么会从俣俣嘴里说出来啊! 这太超出她的认知了!“停!”急忙抬手打断,甚至下意识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听下去,尤其是在医院这种生死交界的沉重地方,吓人! 太吓人了! “从来没听过你们这样叫,能脱口而出……真的奇怪。算了,别聊这个了,越说越怪。”巷权说完就闭上了嘴巴,也不一圈一圈转了,在茉琼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茉琼闭上了眼睛,试图平复狂跳的心和混乱的思绪。可眼帘一合,更多的画面汹涌而来——巷权笑着喊姐的样子,清晰得仿佛昨日重现。一幕又一幕,快得抓不住,却又真实得骇人。 甚至刚刚听到巷权说琼姐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瞬间是想应下来的,像是习惯了这个称呼一样。 自从在婚礼上,被那束突如其来的灯光晃了下眼之后,她的脑海里、梦境里,就时常会闪回一些陌生的片段,逼真得如同亲历。 可明明……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巷权,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寻俣。 在深圳的那次见面才是初识,竟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太喜欢他们了,喜欢太久了,渐渐变成了习惯,所以才觉得一切顺理成章吗?! “喀嗒——” 抢救室的门开了。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在四人耳边。茉琼猛地睁眼,第一个冲上前去,声音发颤,“医生,怎么样?她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是惯常的冷静,“病人后脑是表皮擦伤,不深,血已经止住了。脑部CT初步来看没有明显出血点,但需要观察24小时。如果期内能正常苏醒,就能基本排除脑内出血,好好休息就行。如果超过24小时还没醒,就需要再拍一次CT确认情况。” “谢谢医生!那她现在……” “会先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24小时。”医生的话像是一针暂时的安定剂,让紧绷的弦稍稍一松,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医生一走,四人几乎同时脱力,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都怪我……”茉琼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声音闷哑,哭也不敢哭出声音,“我就不该提议来杭州……都是我不好……” “别这么说,意外谁也不想。”巷权努力让语气轻松些,伸手拍了拍茉琼的肩,“我们陪着你呢!我先去把医药费交了。” “不……我自己去。”茉琼抬手拦住了巷权,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阿宁最怕欠人情了……绝对不能……”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看向另外三人,“地上凉,都快起来吧。寻哥,你袖口上还有血,赶紧回去处理下,别耽误了后面的戏。已经三点多了,俣俣赶紧回片场吧,晚了郑导会生气的。我在这里守着就好,旁边就有酒店,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等戏拍完了再过来也一样。” “没事,你别担心我们了,我给郑导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他能理解的。”彭泎俣立刻接了话。 茉琼却坚定地摇头拒绝了,“回去吧。反正这24小时内会在监护室里,我们也见不到,干等着也是白白耗时间。要是阿宁醒了,知道因为自己耽误了你们那么重要的工作,她一定会自责死的。拜托了!回去吧!” 彭泎俣看着茉琼通红的眼睛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倔强,终究没再坚持。他和常寻先行赶回了剧组。 巷权实在放心不下茉琼一个人,和寻俣简单商量后,留了下来,陪着茉琼在旁边酒店住了一晚,没有回剧组。 说是住下,实则无人能安眠,巷权买来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搁在桌上,谁也吃不下一口。 彭泎俣和常寻赶回剧组处理完紧急的事务,连妆发都来不及彻底卸干净,又匆匆赶回了酒店。郑导那边也得知了凌晨的意外,特批了寻俣两天假,原本还想派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照应,被常寻婉拒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 四人坐在酒店房间里,相顾无言,沉闷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陌生的一通手机来电,打破了死寂。 “什么?!我现在就过来!”接起电话,茉琼的脸色瞬间褪得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电话被挂断后,巷权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医院说……阿宁出现了一次休克,正在抢救……”茉琼像是被抽走了魂,只凭本能闷头往外冲,只想立刻飞到医院。彭泎俣三人心中俱是一惊,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一路无言,只有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在走廊和楼梯间回荡,沉重得令人窒息。四人冲到监护楼层,茉琼一把抓住遇到的第一个护士,声音劈裂般焦急,“护士!请问荼宁怎么样了?!” 护士快速翻阅着记录,语速很快但清晰,“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人还没醒。刚又做了一次CT,显示颅内有了少量出血。目前用药物控制着,如果接下来12小时内出血不再增加,就问题不大。但如果出血量继续增大……可能就需要考虑手术了。” 巷权猛地抿紧了嘴唇,一向活跃多话的他此刻面色凝重,一言不发。颅内手术——这几个字带来的恐惧沉甸甸地压下来,那是在鬼门关前走钢丝啊!‘宁姐真是勇啊,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拉开了寻哥……’ “谢谢您,辛苦了。”常寻说完转过身,伸手轻轻拍了拍茉琼不断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宁小姐救了我,您放心,所有的医疗费用我会负责到底。如果这里的医疗条件不够,我们就转院,回北京,去协和,一定能治好她。” 茉琼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努力想挤出一个让常寻三人安心的笑容,却比哭还让人难受,“寻哥,你和俣俣对我很重要,是我这三十年平淡生活里唯一的光。阿宁保护了你,就是保护了我,保护了我们活下去的念想和方向。所以,求你,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真的……求你了。” “好。抱歉。”常寻微微一怔,深邃的眼底掠过复杂的神色,“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荼宁,荼靡花的荼,安宁的宁;我是茉琼,茉莉花的茉,琼楼的琼。”茉琼说完,向前了几步,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荼宁安静地躺着,身上连接着各种复杂的仪器,监护屏幕上曲折的线条和数字无声地跳跃着,‘阿宁,快醒过来吧。你那么怕麻烦别人,最讨厌欠人情的性子,现在一定烦透了吧……谢谢你,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才毫不犹豫地推开寻哥……只要你醒过来,我以后绝对不再跟你顶嘴了……’ “我要在这里陪她。”茉琼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一起。”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没有一丝犹豫。茉琼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并没有再拒绝,也没有劝他们回去休息。因为再说任何话都是徒劳,她十分清楚,寻俣和巷权一定会反过来劝她的,既定的默契,那便无需多言了。 12小时的等待,分秒都是煎熬。 夜深了,医院走廊只剩下惨白的灯光和寂静。巷权歪在长椅上睡得极不安稳,脑袋一点一点,身体东倒西歪,感觉下一秒就要滑到地上去了,寻俣睡相很乖,互相依偎着,只能说明星不愧是明星啊~ 而一向嗜睡的茉琼此刻却毫无睡意,她看着身边三个因疲惫而昏睡的人,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返回酒店,取来了三条薄毛毯,仔细地盖在他们身上。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了,不时担忧地侧头看一眼巷权,生怕他摔着。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三人沉睡的面容,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的满足感悄然填满心间,茉琼垂下眼睫,嘴角牵起一抹微苦的弧度,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阿宁能安然无恙地推门走出来,走到她身边,那她大概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惜,没有如果。 荼宁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对窗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谢谢你们,”茉琼极轻极轻地开口,声音微若气音,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寂静,也仿佛这话本是说给自己听的,“谢谢你们平安健康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这句话在她心底埋藏了太久太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此刻在此地,却如此自然地流淌出来,随着话音,泪珠再次无声地滚落,一滴又一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这副瘦小的身躯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坚韧。 长椅上,巷权的眼睫颤动了几下,并没有睁开,他其实醒了,听到了那近乎呢喃的话语,胸腔里情绪翻涌,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所有纷杂的思绪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湮没在寂静里。 “谢谢你。”旁边,彭泎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仍在熟睡,声音轻得像梦呓,却清晰地传入茉琼耳中,“还有,辛苦了。” 就这一句,让茉琼的眼泪瞬间决堤,涌得更急更凶。十四年的漫长喜欢,无数个日夜的默默守望,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归宿,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回应。 所有的忐忑、委屈、坚持,仿佛都有了意义。 值了。真的值了。 如果荼宁此刻清醒着,看到茉琼这副样子,一定会为茉琼感到高兴——因为漫长青春里所有的孤注一掷的喜欢,终于迎来了如此温柔而郑重的确认。 而且不仅仅是确认,还更有深深的感恩,这种近乎奇迹的双向奔赴,足以成为将来岁月里最温暖珍贵的慰藉。 已经连着好几天闷着了,不见太阳,天空是压抑的灰铅色,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在积蓄一场迟迟未落的雨。 空气湿漉漉、黏糊糊的,闷热得让人心浮气躁,无处遁形。 [猫头][猫头][猫头][猫头]继续努力~祝大家开心~[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十)忐忑中的奔赴 第11章 (十一)时间回溯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如果,在脑子里打转了。如果,你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是会选择走下去,开辟一条新路,还是会重复之前的路,不开辟新路? 那,现在,不是如果了呢! 茉琼下意识抬手,用手背擦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她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尽管来人刻意放轻了步伐,但在凌晨死寂的医院走廊里,这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一夜未眠,神经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对任何声响都异常敏感。长椅上的另外三人倒是又陷入了不安的浅眠,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来的是换班的护士,穿着软底鞋,走路几乎无声,看到独自守着的茉琼,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却温和的浅笑,“那边有间临时病房刚空出来,可以去躺一会儿休息下?这么硬熬着,身体会垮的。”声音很轻,很明显是刻意压低的。 茉琼连忙站起身,摆了摆手,轻声回应了一句,“真的不用了,谢谢您。我守在这里……离她近一点,心里反而更踏实些。”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重症监护室那扇紧闭的门。 “你是……他们团队的工作人员吗?”护士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目光小心地瞟向长椅上即使睡着也难掩星味的常寻和彭泎俣,薄毯随意搭在身上,虽然彭泎俣和常寻的帽檐压得很低,但侧脸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什么?”茉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思绪还缠绕在荼宁的病情上。 “第一天晚上你们送过来的时候,挺晚的了,他还穿着很精致的戏服,像是古装。而且这两位,但凡看电视的话都认识吧。”护士笑了笑,语气带着理解与一丝克制的兴奋,“你放心,我就是好奇一问,有规定的,我们不会多嘴,也不会打扰病人的。” 茉琼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误会了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张了张嘴,想否认说只是粉丝,又觉得解释太过复杂,最终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算是吧……不好意思,我有点累,反应慢了。是我们拍戏时搭的景出了意外,一根装饰柱子倒了,寻哥的助理为了救他,才受了伤。所以他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心里很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样!剧组的道具师傅们也太不小心了。”护士小姐感叹道,脸上流露出同情。 “是啊。不过,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的。”茉琼低声附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也对。我要去换班啦。你要是累,这里有折叠床的,天亮前都可以用,需要热水或者其他的东西,都可以随时来护士站找我们。” “好,谢谢您。还有……额……就,麻烦您……”茉琼话未说尽,有些迟疑,目光担忧地扫过熟睡的三人。 护士了然地点头,压低声音,“我明白。位置和情况都不会外传,等下交班时我也会特意提醒同事注意保密。你们安心待着就好,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几乎秒懂。 这些艺人最怕的就是,看图编故事,还有就是私生骚扰,暴露位置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问题,她也不想多事,更不想有多事的人。 “太感谢了。”看着护士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茉琼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坐回那张被磨得有些光滑的长椅。 她用手支着下巴,手肘抵在膝盖上,目光又一次投向那扇隔绝了生死的门,眼神有些发直,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天色由深邃的墨蓝逐渐转为灰白,走廊里开始有了人声、推车的轮子声、隐约的谈话声。 巷权迷迷糊糊地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因为蜷在椅子上睡,起来时脚步有些虚浮,差点绊倒,轻轻甩了甩头,试图让脑袋清醒些,嗓音微微沙哑,少了平日里的跳脱和活力,低声对茉琼说,“我去买点早餐,你想吃什么?还是粥?你看着点情况。”说完便晃晃悠悠地朝电梯口走去。 常寻也几乎同时醒了,他先是下意识地看向监护室的门,确认没有变化,然后敏锐地注意到走廊里逐渐增多的人流,有些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已经似有若无地扫过来。 “寻哥,俣哥,你们回酒店吧,这里人流量太大了。”茉琼看出了常寻的一丝不适应,直接开口让两人回酒店去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恕旨,正合了寻俣的心意,两人一起点了点头,先行离开返回了酒店,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骚动。 没一会儿,巷权带着几份热气腾腾的早餐回来了,留了一份温热的粥和包子给茉琼,然后就提着剩下的匆匆赶回酒店给寻俣两人。 茉琼独自留在原地,坐了一整夜,只觉得腰背酸疼得像要断掉,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走到玻璃窗前,努力想透过那小小的窗口看清里面的人,但除了模糊的轮廓和仪器闪烁的光点,什么也看不清,深深看了一眼后,转身走向了导诊台。 “您好,请问钱主任来了吗?”声音因为缺水和高庒紧张而有些干涩。 值班护士低头忙碌着,手指飞快地处理着一叠单据,语速很快,“钱主任到了,应该在左边第一间诊室了。” “谢谢。”茉琼道谢后,径直走向诊室,轻轻叩门。“请进。” “钱主任,您好。”茉琼推开门,诊室里只有钱主任一人。 钱主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是你啊。再等一会儿,大概八点半,蒋医生上班后会带病人去做个复查CT。如果结果显示没有再出血,颅内压稳定,意识恢复应该就快了。这是好迹象。” “好的,太好了,谢谢主任!”茉琼的心稍微落定一点,连声道谢。 “回去等着吧,有消息会通知你们。别太担心了。” 茉琼轻轻带上门,慢慢走回监护室外,重新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坐下,心里只盼着时间快点过,蒋医生能快点出现。坐了没一会儿,腰部的酸痛实在难忍,又站了起来,走到监护室门边的墙边靠着,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绷、悲伤恐惧和缺乏休息,她盯着楼下院子里逐渐增多的人来人往,视线开始模糊,人影渐渐重叠晃动,耳边甚至有细微的嗡鸣声,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彻底失去支撑的力量,顺着冰冷的墙壁就滑坐到了地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连绵闷湿了好几天后,天空终于承不住重量,开始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雨滴起初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沿,很快便伴随着远处滚动的闷雷和骤然划破天际的电闪,声势浩大地倾泻而下,哗啦啦地笼罩了整个世界,下了一整夜,雷声时而轰鸣,仿佛就在楼顶炸开,震得玻璃窗都在轻微颤动,这一夜,感觉格外漫长而煎熬,像是在渡劫。 “阿宁!阿宁!你可算是醒了!”一道急切又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迷雾,荼宁极其费力地,一点点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茉琼放大凑近的脸庞,原本还有些昏沉的意识瞬间被这近距离的贴脸惊吓驱散了不少,“你……你在干嘛啊,吓我一跳。”荼宁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听不清。 “你才吓死我了!你脑袋被砸了一下,晕了好几天!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吐啊?头晕不晕?恶不恶心?”茉琼连珠炮似的发问,手已经自然地摸上了荼宁的额头试探温度,又小心地查看后脑的情况。 “好几天?”荼宁蹙起眉头,意识逐渐回笼,记忆的碎片开始拼接——不是在剧组等着和寻俣吃饭,然后看到那根柱子晃悠悠砸下来,拉开了常寻……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和黑暗。 “可不是嘛。你要再不醒,咱们工作就保不住了。” “什么工作?”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她明明救的是……哪有什么工作啊! “你是不是真砸傻了?”茉琼捧着荼宁的脸,左看右看,除了脸色苍白憔悴些,额头有细密的冷汗,倒也没看出别的明显外伤。 荼宁被揉得头晕,没好气地拍开了茉琼的手,带着刚醒来的低气压和烦躁,抬眼生气地对着茉琼,余光的一眼,便愣住了。 眼前的茉琼…… 看起来格外年轻,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一条墨绿色的格子百褶短裙,头发随意地扎了个小揪,不少碎发落在一旁,耳朵上戴着一副款式熟悉的耳钉——那是彭泎俣戴过的同款,嚷嚷着非要买,两人还省吃俭用了一阵子才买上的,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茉琼戴过这副耳钉了。 “你……”荼宁迟疑地开口,喉咙干得发疼。 “我啥?” “你怎么……好像变年轻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困惑。 “我当然年轻了,大姐!你更年轻好吧,二十岁都不到!说什么胡话呢!”茉琼噗嗤一笑,伸手又想探荼宁的额头。 荼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试图坐起来一些,却被身上的无力感打败,“你开什么玩笑?我明明差一岁就三十了!”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恶作剧?是茉琼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你才扯淡呢!你明明差一岁才二十!身份证上写着呢!”茉琼笑着摇头,手下动作一点儿没停,开始利落地收拾床头柜上的水杯、纸巾等零碎物品,一件件放进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尼龙手提包里。 “别闹了,赶紧醒醒神,医生说你醒了要是没大事观察下就能出院了。咱得赶紧办手续,再住下去,咱俩那点工资真不够付房租,真要睡大街了。” 满心的疑惑和巨大的违和感让荼宁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依言挣扎着慢慢坐起来,换好了床边椅子上叠放着牛仔裤和简单T恤,跟着茉琼回到了那所谓的“在横店租的房子”。 一进门,是一个狭小但还算整洁的一居室,家具简单老旧,地上铺着廉价的泡沫地垫。 荼宁换了鞋子后,走到了沙发边坐下,脑子里一片混乱,“茉茉,”忍不住开口问了句,“我到底为什么进的医院啊?” 茉琼放下手里的黑色提包,先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直接坐在了荼宁身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开了一瓶桌上反着的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像是需要借助冷水来镇定一下,另一只手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搓了搓,又深吸了两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才转身正对着荼宁。 “阿宁,”茉琼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紧张,“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非常吓人,非常不可思议,完全违背常理,但我觉得你必须知道,而且我相信这是真的。” 荼宁一向是个相对随遇而安的人,瞧着茉琼一系列的动作神态,貌似已经猜到了大概,“你说。我听着。” “我们……好像回到了十年前。”茉琼紧紧盯着荼宁的眼睛,像是不想放过荼宁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我知道这听起来荒唐透顶,像是小说电影里的剧情,但种种迹象表明,这是真的。” 十年?所以茉琼才看起来那么年轻?“你接着说。” “在我的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你在医院,你为了救寻哥,被倒下来的台景柱子砸伤,昏迷了好几天,我在ICU外面守着你……后来,我大概是太累了,晕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伏在你的病床边,护士跟我说,你已经晕了好几天了,只要醒了就可以出院,让我去把费用结一结,把我说糊涂了,出于好奇嘛,我就去了收费处一趟。” 说着,兜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荼宁,“付款的时候,我看了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工作群信息,聊的都是些搬箱子、整理服装、订盒饭之类的工作!才搞清楚了,咱俩现在啊,就是横店某个小剧组里的场务助理!而你是自己在帮忙搭架子的时候被砸了才进的医院。” 荼宁看着眼前这款有些回忆性的手机,头脑风暴,手指轻点后,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赫然是十年前的某一天,微信的界面也是古老而简陋的版本。 时光倒流了!难道,是因为那条水滴手链吗? “我也……有件事情告诉你,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跑开了嘛,我在最后一个展台那里遇到了一个人,蒽……怎么说呢,也有可能是神吧,反正就是,他给了我一个手链,说让我想好找个桃树挂上就可以重来一次,我以为是我出现幻觉来着,这样看来,真的,唯物主义的世界里真的有神存在啊。” “你说的是这个?你手上这条?”茉琼惊讶地指着荼宁手上那条看似普通的珍珠手链,“不是?!真的是它带我们回溯了?”还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 “看来是的。” “我‘回来’这两天,已经偷偷确认过无数次了,查了时政新闻,看了日历,这绝对不是梦!阿宁,这是真的!我们真的回到了十年前!”茉琼眼里闪烁着激动、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了,那个无望的人生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嗯!是真的!太好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活得精彩一点儿!” “对!我们先好好存钱!计划起来!过了年就去北京!”茉琼越说越兴奋,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规划起来,“我昨天去结账的时候,正好接到一个电话!是FM娱乐的人事部打来的!说我们之前在网上投的简历通过了初筛,问我们年后面试能不能去北京!你说巧不巧!” “FM?寻俣的前公司?”荼宁有些意外,记忆里那公司早期规模很小,运营也一言难尽,“我们去那儿干嘛?当助理?” “你不觉得这是冥冥中的指引吗?这条链子把我们带回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接到FM的通知?”茉琼眼神灼灼,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里面的激动,“而且……我总觉得,我们和寻俣、还有巷权,一定还会有交集,这条线没断!我们去FM,从底层做起,积累人脉和资源!或许就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他们一把,避开一些坑,让他们走得更顺、更高、更稳!你觉得呢?这会不会就是我們重来一次的意义之一?” 荼宁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眼睛里重新燃起勃勃生机和巨大希望的茉琼,是啊,还有什么比重新开始更奢侈的呢?“好!听你的!去北京,去FM!”管他呢,走呗!只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相视而笑,拟好的计划便更加笃定了几分。看来,即将踩进的娱乐圈将会是新一轮的战场吧。 祝大家开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十一)时间回溯 第12章 (十二) 帝都面试 冬日已过,春回大地。 一早的天气很好,大晴天,有点炙热的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的寒冷——也可能只是机场空调开太大了。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一如往常地繁忙喧嚣,像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个人都在嗡嗡作响地忙碌着。接机的人群熙熙攘攘,有的举着灯牌翘首期盼,有的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口音和广播提示,充满了大都市特有的活力与压迫感。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飞机将需要滑行到指定的停机位,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在‘安全带信号灯’熄灭前,请不要站起来或打开行李架提拿行李,在打开舱门之前请不要开启和使用手机。下机时请带好全部随身行李物品,您的托运行李请到候机楼行李提取处领取。” “感谢您选乘CA827次航班,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次为您提供服务,祝您一路平安,谢谢!”伴随着甜美的飞机落地广播,才能算是正式进入了北京的地界。 多少天的期盼在落地这一刻到达了高峰,可对于荼宁和茉琼她们俩来说根本来不及激动。因为,此时的她们面试要迟到了,看,不远处机场大厅内那两个一路狂奔的身影,可不就是茉琼和荼宁嘛!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第一印象肯定完蛋了!” 茉琼边跑边喘着气说,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像节拍器一样左右甩动。 “应该…应该还来得及!”或许是初到陌生大城市的惶恐,荼宁看着眼前快速流动的人群和错综复杂的指示牌,一时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的时候,茉琼已经冲到了大厅门口,正吭哧吭哧地试图将行李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搬不动行李箱的小脸憋得通红,也没有放弃,仍然在尝试,那一刻,荼宁心里安全感倍增,哈哈,其实是怕尴尬……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抬起箱子利落地放入了后备箱。 待人上车后,司机师傅就按着地址前进了。 北京的交通给了她们第一个下马威。红绿灯规则似乎与南方城市不同,转向车道和直行车道的分配让人眼花缭乱,荼宁严重怀疑这些红绿灯是在随机分配通行权。司机师傅一路上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拥堵,用词之丰富让两个小姑娘大开眼界,默默学到了不少北京方言的精髓。 导航上原本显示的四十分钟车程,最终花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才到达。 付钱下车后,两人拿好了行李,和师傅道谢后,赶忙向着FM的大楼冲刺,直到进了大厦门才停了下来,拖着行李箱在这写字楼里有些莫名,荼宁和茉琼此时只觉得窘迫极了,一心只想赶紧面试完,赶紧出去。 “上去吧,真的要迟到了。”荼宁小声说,声音虚得像是被抽干了魂。 “好。”茉琼点头,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仿佛地上铺的是胶水而不是大理石。不安感再次袭来,荼宁脑中突然闪过退缩的念头——也许她们根本就不该踏进这个圈子,回家种土豆说不定更幸福。但已经到北京了,再往前一步就是人生的转折点,哪还有回头路? 事实上,还是怯场了。 “我有点piapia。”荼宁轻声承认了她此刻的胆小。 “怕什么?”茉琼没有回头,拽住荼宁的手腕兴冲冲的往里跑,“无畏便无惧。”力气大得差点把荼宁拽个趔趄。 电梯刚刚好就在一楼,巧的很。 FM经纪在28楼,看着电梯显示屏上跳跃上升的数字,两人的心跳也随之加速,荼宁甚至能听到心跳声在电梯厢里回荡。吼吼,可怕,太可怕! 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荼宁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电梯扶手,她踌躇着不敢迈出脚步,唉…… ‘看吧,荼宁,你就是你大舅嘴里扶不起的阿斗,还把自己说得那么像英雄!现在怂得像只被雨淋湿的鸡!’嘴角的讽刺似乎勾起了内心的不屑,被茉琼带着走出电梯门,大大的‘FM经纪’出现在眼前,不知为何,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 “您好,我们约了五点面试的。”茉琼对前台说,声音比预想中要稳定得多。 “名字。”前台小姐头也不抬,语气冷淡得能让沸水结冰,甚至还带着不耐烦的意味。 “荼宁、茉琼。” “哦,这里进去上楼右手边第一个办公室,面试你们的是艺人部的经纪主管初冬。”前台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方向,仿佛多做一个动作都会消耗宝贵的能量。 “好的,谢谢您。”小姐妹一对视,就知道她俩对FM的第一印象垮了,来都来了,先面了再说,把行李箱搁置在了角落里放好,迈着步子就上楼了,还没有到办公室门口,就隐约传来了吵架的声音,“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对不起,苏总。是我们没处理好。” “李佟,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最初带着他的,我就不敢动你!” 紧接着是物品摔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玻璃杯。令人惊讶的是,沿途遇到的工作人员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仿佛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戏码,两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以后她们也会变成这样麻木的木偶吗?说不定还会进化出对咆哮声免疫的耳朵。 “你最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别辜负了阿若的一片真心。我做的事自然会跟阿若说,至于苏忆你,我会按你说的话离开,但你答应我的,最好也做到。否则……” 正当她们犹豫是否该敲门时,门猛地被拉开了,出现的脸有些熟悉,但因为气氛紧张,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您好。我们是来面试的。”茉琼壮着胆子说,声音比刚才小了两个度。 “进去吧。”面色阴沉的男人冷漠地瞥了荼宁两人一眼,径直下楼了。待男人离开,两人才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简洁,一个大办公桌,一个陈列柜,以及大片的落地窗——以及地上明显的玻璃碎片和水渍。办公桌后坐着两个女人——转椅上那位是苏忆!**小说界的女神级人物,幸好在杂志上见过,否则就尴尬了。那另一位穿着碎花长裙的应该就是初冬主管了。 “苏总好,初主管好。”两人声音微微发颤,更多的是激动而非害怕——如果忽略荼宁正在轻微发抖的膝盖的话。 “来面试的?简历带了吗?”苏忆开口,声音冷冽得能让沸水第二次结冰。 “带了。”茉琼连忙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简历,递给苏忆时差点因为手抖把简历甩出去。 “年龄很小啊。”苏忆扫了一眼简历,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匹配的真人,仿佛在评估两件不太满意的商品。 “年龄小不是问题呀,我们可以学,不怕吃苦的。” 苏忆没再说话,而是椅子一转,面向了墙面,似乎对墙纸产生了浓厚兴趣。初冬凑近了一点儿,看了看简历,接着问了句,“你之前做场务助理的?怎么突然想做经纪了?”平平淡淡的语气,像是问青菜几块钱一斤。 “场务太无聊了,而且很辛苦,得当男的使,钱也少,短时间可以做,长时间肯定不行了。有个朋友做艺人经纪的,他说这行不错,所以想来试试。”茉琼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答,语速快得像是在说rap。 初冬翻看着简历,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当她的视线与荼宁交汇时,荼宁慌忙低了下头,心里暗叫不好——偏偏在领导生气的时候来面试,这工作怕是要黄了,黄得透透的,像秋天的银杏叶。 “工资和工作内容之前你们也都了解过了,就不再说了。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你们去大厅稍等一下,会有工作人员告诉你们面试结果。” “好的,麻烦您了。”两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微微鞠躬行礼后退出了办公室——荼宁鞠躬时差点因为腿软而行了个大礼。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渐远,办公室里的两人对话不再遮掩,“初冬,告诉她们,大后天开始上班。然后通知李佟,候选人两天后报道。” “忆忆,你真的确定吗?这两个孩子一点儿经验也没有,怎么接替李佟?这样做,不就相当于告诉整个公司的人,要把阿若雪藏了!阿若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摇钱树啊!” “是我把他捧出来的,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还是不愿意续约,那我就只好毁了他!”苏忆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走出去的步伐坚定,出门的瞬间,顺手将一片已经折断的漂亮指甲扔进了垃圾桶,回去了最里面的总经理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在为某场悲剧敲响节拍。 坐着没动的初冬背后一凉,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李佟的电话,按照吩咐行事。 荼宁和茉琼面完试回到楼下,前台已经换了一个人,新面孔的小姐姐看起来温柔得多,轻声招呼着两人在白色沙发上先坐会儿。 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翻江倒海。 茉琼坐立不安,如坐针毡,脑海中的各种想象交互出现,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看不出一点儿忐忑,但紧握的双手出卖了她的紧张,指关节都发白了。 前台电话突然响起,茉琼吓了一跳,看向荼宁用口型问,‘怎么办啊!好紧张!’听不太清楚前台那边在说什么,隐隐约约能听到几个字,听不完全。 小姐姐接完电话抬头看向了荼宁两人,“你们大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始上班。”一句话,顿时安了心。“欢迎加入FM经纪。” “谢谢你。”这也太顺利了吧! “大后天过来公司之后,先去行政办入职,行政在楼梯右手边。带好身份证和两张你们各自实名的银行卡,银行不限。入职办完后,顺着那里一直往里走,到了黑色的墙面停下,最左边有个门禁感应器,用行政那里给你们的工作证刷一下就可以进去。进去后,有一间透明的办公室,在那里面等,会有人带你们。” “好的,谢谢小姐姐,我们就先回去了,再见。”两人笑嘻嘻地道谢,一边后退一边鞠躬,差点撞在公司的玻璃感应门上——那门干净得像是根本不存在,把前台小姐姐吓了一跳。尴尬地笑了笑,迅速逃离了现场,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 一走出大楼,两人就忍不住击掌庆祝,然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击掌太用力,手疼。天爷啊!娱乐圈,进的这么轻松吗?哈哈,这Buff叠的太惊喜了吧!简直像是开了外挂! 你的面试中,会不会有可能听到了公司的机密,但你却没把它当回事的一次? 反正,荼宁和茉琼是有的。而且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明争暗斗、秘密交易和无限可能的娱乐圈。 至少现在,她们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像两个刚刚偷到蜂蜜的小熊,快乐地朝着地铁站走去,完全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继续继续~祝大家开心~新的故事开始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十二) 帝都面试 第13章 (十三)搬家啊搬家~ 风风火火了一整天,身心俱疲,感觉整个人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一百圈。 面试结束的荼宁和茉琼决定先去事先订好的房子那边一趟,拖着行李实在不方便,匆匆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安置好行李,才按照地址赶往租房的地方。 谁知道到了地方一看,买家秀和卖家秀,差的太大了,水电还是商用标准,烧钱得很,和房东一番据理力争,最终只退回了百分之八十的押金,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怏怏地回了酒店,等终于沾到床时,已是临近半夜。 此时的夜空本该星辰漫天,但北京的天,抬头能看见颗星星都算运气!就算有,俩人也根本没那文艺心情,只想和被子锁死。 好在FM经纪的报到的时间安排在了两天后,算是给她俩留出了安顿的余地。简单洗漱完的荼宁和茉琼躺在床上互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觉得既幸运又不幸,无奈中带着几分自嘲。 “茉茉,这会儿歇下来,我才想起来……你有没有印象,进办公室前见到的那个男人,好眼熟啊!” “哎哟,你这记性也是没谁了,那是景若的经纪人李佟啊,佟哥!”荼宁猛地坐起身,一拍脑门,“对哦,在横店的时候我还说过,他是我的目标——要成为像他一样的经纪人!结果真人面前直接脸盲了……” “对比见到李佟,我其实更好奇吵架声里模模糊糊的大瓜~” “你呀!少八卦了!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要我说,早睡早起,明天把房子定下来才是正事。”听出荼宁语气里的坚决,茉琼虽然一脸的可惜,但还是乖乖点点头,拉好了被子,闭上眼睛,准备找周公下棋去了。 荼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灯光有些晃眼。明天必须定下房子,人生重启的第一步,总不能睡天桥吧?面试都能过,找房算什么…大概吧。 因为兴奋,小姐妹俩差点失眠。 还好,只是差点。 Q-Q 恍恍惚惚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天空雾蒙蒙的。晚睡的荼宁和茉琼依按着闹钟及时起了床,洗漱换衣,嘴里还嘀嘀咕咕讨论着今天要看的房源。 “昨天还晴天,今天就像要下雨了!北京这天气,真是变幻无常。”茉琼一边换衣服一边点头,“你看的那几家靠谱吗?别再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至于,总有一个靠谱的…吧。”背上包、拽上房卡、拉开门一气呵成,荼宁先下了楼,和酒店前台说了一下房间的东西不要动,不需要换床单和打扫,说完的时候,茉琼才慢悠悠的跟下来。 目标明确,跟着导航就能到,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第一家。 一间间看下来,几乎没停过,却都不太满意——不是价格飞天就是远到能听见河北的鸡叫,就是装修风格堪比上世纪筒子楼。荼宁看一个心凉一截,拉上茉琼匆匆吃了顿饭,吃饱了,心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人又苦哈哈得继续上路找房去了。 短短几个小时,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跑遍了,大半个北京都快被荼宁和茉琼逛完了,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天也黑了,带看房子的房售小哥也累了一天,要下班了,临走之前还是很客气的说明天接着再看,一句话,让荼宁和茉琼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们是不是太挑剔了?”茉琼低头跟在后边,声音委屈得像被抢了小鱼干。荼宁突然笑出了声,茉琼反手就直接给了荼宁胳膊一巴掌,“笑啥?我很认真在emo!” “不知道,就是想笑。北京生活真难呐……可好像,也不见得!”说着,伸手揉乱了茉琼的头发,笑得像个憨憨,转身继续往前走,“我饿了,干饭去!” 茉琼这人,没心没肺、天真活泼,特别爱笑,啥事不往心里去,也不在意别人评价,非常随性。但偏偏又现实得可怕——可能从小被社会毒打多了。 她啊!还有一个最大优点,算是优点吧……就是和她在一块儿相处以后,会渐渐觉得好像天大的事情和吃东西比起来,都不重要,这个优点常常让荼宁一边无语一边往嘴里塞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反正宇宙还没爆炸,天也没塌。 “走!吃饭去!”两人手拉手走进了一家湘菜馆,开开心心吃完,悠悠闲闲的坐地铁回了酒店。 到房间后,荼宁让茉琼先去洗漱,她则坐在床边地板上拿着手机,不停翻着租房信息,就想着找到一个合适的住处,能在北京尽快有一个属于她们俩的落脚点。 茉琼洗完出来,荼宁就去洗漱了,然后茉琼接力,接着看租房信息,等荼宁洗完出来的时候,茉琼已经模模糊糊睡着了,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租房的界面,这心大的样子,让人又气又笑,应该是很累了吧…… 看着茉琼的睡脸,荼宁觉得特别安心,至少在帝都还有茉琼,她不是一个人,慌什么!反正现在什么也没有,又有什么能阻挡她前行呢?! 日复一日,第二天依旧还是漫漫找房路,不过,荼宁昨天看到了一个貌似还挺靠谱的中介租房公司,准备下午去看一看。 上午呢,自然还是和昨天的中介小哥约好了。他不烦,小姐妹俩都要疯了,再三商量决定不看了,给了小哥介绍费,就离开了那里。 靠着三双铁脚,三人一共看了四个小区,十套小单间,眼花缭乱,没一个满意的,一个劲儿的不好意思,中介小哥还没疯,她俩先疯了!再三商量决定不看了,给了小哥付了小小一笔介绍费,就脚底抹油了。 一晃又到中午了,太阳当空,照得人暖洋洋的,荼宁和茉琼的心情也稍微晒干了一点。草草填了肚子,简短的电话联系后,约在了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小区门口见面。 到了地方一看,小区干净得像刚开了美颜,像是新楼盘,人流不多,门禁系统严格,保安训练有素,第一印象不错。不过看起来有些高档,房租恐怕不便宜。 “您好,是刚才联系的荼小姐吧?浅绿色外套、深灰色长裤、高马尾?” 循声看了过去,好像就是印象中房产销售的穿着打扮,白衬衫,西装裤,不过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带花色的帆布鞋,看着挺不搭的。 “啊……没错。” “您叫我小李就行。”很和善的模样,希望可以成功签下房子。小李走在前面,带着路,边回头跟荼宁和茉琼讲解这个小区环境和物价房租,“我带您去看房子,这边走,这一片连着的三个小区都是刚建好没两年的,入住率还不高,业主都是低价出租,后期上住率上来是肯定要涨价的,先跟您说清楚,不过这两三年估计不会有太大浮动。虽然呢,是新建的小区,但是这周边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拐了两个弯,小李快步上前拦了刚打开的单元门,笑着等荼宁和茉琼走近,三人进了单元门内,又接着开口说起了房子,“超市、银行就在对面,走五分钟有菜市场,买菜方便。地铁站稍远,十分钟左右,但公交站就在门口。这附近有朝阳体育中心,稍远是朝阳公园、三里屯,地段很好。房子都是整租小户型,独立安全又清净。月租四千,半年付打八折,押金四千。如果您看中了,签约要交两万三千二。” 荼宁耳边嗡嗡的,只听见,“两万三千二…” 好!贵!啊! 内心疯狂呐喊,但脸上还要保持微笑。 电梯运行到了六楼,楼层不算高,挺好的……小李往左边迈开了步子,径直打开了一扇看起来大气整洁的门,“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一套,厨房、卫生间、卧室、小客厅齐全,卧室和客厅都是落地窗,色调是米黄和白色为主。您先看,不满意再带您看别的。” 进门一瞬间,茉琼眼睛都亮了好几度,荼宁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丫头看上这里了。 “水电呢?” “水电卡充值,先充后用,民用水电,合同里都写清楚的。”小李答得飞快。 荼宁还在仔细询问细节,茉琼就已经窜来窜去打量着每个角落了,用口型对着荼宁疯狂输出:‘定定定定定!’ “就它了!”两人同时喊出来,然后对视傻笑。 呵,这该死的默契。 签合同、交钱、拿钥匙,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钱包空如鼓。就因为签一年合同可以再减四千八,她们干脆付了一年租金,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 紧接着打扫卫生、买东西…忙完又是一片天黑,还刮起风来了,一吹,冷得人直哆嗦,但房子是真香!小区环境好,房型正,两梯四户,互不干扰,简直是梦中情屋啊! 因为签完房子想起第二天要上班,荼宁和茉琼商量了一下,决定连夜把东西搬过来,趁着还有公交车的时候。 酒店当时图便宜,加上又太晚了,找了一个很偏的地方,必须拖着行李走半个多小时才有公交车,新家又太远了,公交太麻烦,只能坐地铁,而坐地铁的话就要走四十几分钟,考虑了一下打车,软件一开,数字惊人,价格吓得她俩直接关闭了手机。 走就走吧,乖乖坐地铁,北漂人,北漂魂,还是十一路最靠谱。 寒风瑟瑟,两人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背着沉重的双肩包,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越走越凄凉。走着走着,荼宁忽然感觉手里拖得这个箱子有些摇摇欲坠,似乎快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天空也不解风情的淅淅沥沥,飘起小雨来。 天公不作美呀! “下雨了!快点吧。”脚下的步子加快起来,身后拖着的行李箱却像是被什么绊住了,滑行的很慢,荼宁转身想要用力拽了一下,结果,箱子整个散掉了,东西哗啦啦散了一地。 雨渐渐也有变大的趋势,蹲下赶紧捡,茉琼走在前面,估计是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转身往荼宁这里跑,“太背了吧!幸好不是衣服。”零碎的东西都是沾水也没关系的,荼宁扶着箱子,仔细看了看,是搭扣搭扣彻底坏了。 “早知道就该买拉链的了。”茉琼重重的点点头,一副很赞同的表情。 荼宁勉强把箱子搭扣按上了,心里几番期望能够撑到回家再散。“跑两步吧!”要不然雨越来越大了,两个人心知肚明,荼宁和茉琼默契度一向很高,所以有些话说个开头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淋雨奔跑的感觉其实挺狼狈的,况且这还是初春,衣服渐渐湿了的冷意让小姐妹俩十分难受。跑了好一段,终于是快到了,荼宁拉着箱子准备上台阶,很明显的听到了一声断裂声,轮子离家出走了。 救命~简直服了呀!!! 没别的办法,只好咬牙抱起来先进站再说,过安检时小哥眼神复杂得像在看逃难现场,一番折腾,才总算进了车厢,坐上了地铁。 “快放下吧!我们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茉琼擦擦脸上的雨水,北京地铁人多,但她们在深圳那会儿也习惯了。 “箱子坏了,还下大雨,偶像剧情节吗?是不是该有个贵人出现把咱俩带走啊?” 阿西,真的是,说的啥呀,不过仔细想想还真的有点像。 “贵人?哪那么容易遇到!偶像剧看多了吧你?现实只有‘往里走走’!”嘻嘻哈哈了两句,感觉没什么力气,也就不说话了,头发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滴,衣服湿的透透的,幸好没穿浅色的衣服。 车厢里人多,伞也多,湿嗒嗒的。 “滴~朝阳公园站到了。请从左边车门下车,开门请当心,注意脚下安全。” 呼,终于到了。 累得气喘吁吁的荼宁还没缓过来,就发现北京好多地铁站只有楼梯,没有电梯,没有扶梯。 只有,楼梯。 望着那仿佛通天的台阶,荼宁和茉琼同时沉默,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可是,又不能不过,就只能蛮力抱着箱子往上走,真是把一个月的运动量都用掉了。 “要休息一下吗?”荼宁弯腰摇手表示不用,茉琼拉着完好的另一个箱子快步走到了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怎么打车了?” “太累了,又晚又下雨,从这打车回去也就十来块,没事。”茉琼咬牙一抬,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师傅,麻烦您帮忙抬一下,这个箱子坏了,有点重。” 下一秒,司机师傅就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得嘞!这雨下的,赶紧的吧!”京腔挺浓厚,但没有常寻的好听。 哈哈! 雨一直就哗啦啦地下着,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司机师傅直接把小姐妹俩送到了小区单元楼楼下,两人吭哧吭哧的拖着东西上楼,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感觉希望的曙光耀眼的不行。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北京的小窝。 幸福得恨不得立刻躺倒在地,可惜还没收拾完,不能躺!叹口气,小姐妹俩认命的接着打扫,又是一小时过去了,终于收拾结束了,就差个床了。 两人决定先麻溜的洗个澡,换身睡衣,再一起铺床,一整套下来又是一小时,好嘛,又半夜了。 床铺好的那一刻,直接瘫倒,一秒入睡,连梦都懒得做了。 短短两天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 心酸是真的,搞笑也是真的。能支撑荼宁和茉琼走下去的…大概只有“来都来了”和“还能更差吗”的经典哲学吧。 愿所有北漂都能以幸运结局,在狼狈中爽朗笑出声! 码字中~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十三)搬家啊搬家~ 第14章 (十四)一锅浆糊 是,上坡路了吗?不清楚,但是表面看起来是好的。 那不就得了~ 九点报到的新工作,可不能迟到!荼宁和茉琼醒的很早,五点就起来了,身体像上了闹钟一样,准时准点。 两人睡眼惺忪地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还默契地一起钻进厨房做了顿简单的早餐。 等吃完早餐洗完碗,才刚七点。 想着就算路上堵车,最多五十分钟也能到公司,现在出发是不是太早了?寻思着,荼宁转身就进了卫生间,拿着墩布桶接水,准备拖了个地——大概是洁癖强迫症发作了。 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悠哉得出了门。 路况还算好,没怎么堵车,比预料的时间快了不少,到达公司时,大门已经开了,就只有昨天面试之前见过的前台姐姐在。 茉琼元气满满的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石沉大海。 前台姐姐抬头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又低下了头,短暂且尴尬,为了避免尴尬持续,茉琼赶紧拉着荼宁溜进了里面的行政办公室。 行政部的同事们还没来上班,整个区域空无一人,连影子也没有。荼宁和茉琼只好倚着墙等待,顺便打量FM经纪的内部构造。 从前台进来是十六张办公桌组成的助理区,往里走是财务、人事和行政的磨砂玻璃隔间办公室,旁边还有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大会议室,再往里,就是一睹黑色的墙,不细看,真的不太能发现最右边有一扇门,那发着绿光的感应器应该是唯一可以找到门在哪里的提示语吧。 “打开它,应该就能看到咱们以后待着的办公室了吧?”荼宁上前了几步,门上没有把手,光秃秃的,伸手推了推,清晰的“咔哒”声响起了,门是开着的?!“这门没锁上啊!”阻门器的重力有点儿难推开,但是对荼宁来说,还算接受范围内,推开了一条缝,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没人。 “咱要不先进去?行政十点上班,还得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呢!”两人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进了门。 乖乖哟~ 入眼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空间特别明亮,区域很大,有沙发和吧台,最左边是个透明玻璃房,三面百叶窗合着,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整个这片区域被后面的黑墙隔开,像个独立的小世界。“第一天,面试上楼前,瞥了一眼,还以为到咱们身后这一堵黑墙就是尽头了,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啊。” “这个构造,我好喜欢。”荼宁边说边走到了落地窗前,抬手轻轻推开一条小缝隙,雨后清晨的空气特别清新,让人精神一振。 吧台的上方挂了一个方形时钟,每一个整点会响一声,接连响了两次后,初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地板上,暖洋洋的,外面也断断续续传进来了说话声——同事们终于来上班了。 “去行政办入职手续吧。” 荼宁刚要迈开步子往外走,门被推开了。 来人一进门,身形一愣,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荼宁和茉琼,眼神有一丝复杂。‘前天说面试的那两个女孩,难不成这就是苏忆说的候选人?真是胡闹!一看这俩就知道,肯定是毫无经验的新人。’ “你们跟我进来。”语气冷冷的,径直进了左边的透明玻璃房。 “好的佟哥。”小姐妹俩应声跟着进了里面,不大不小的玻璃房里相当整洁,一张办公桌、三张椅子、一个磨砂玻璃书柜和一个落地大花瓶,简单的装饰显得空荡,但是如果对比楼上初冬的办公室,还是眼前这个好看。 是的!来的人,就是FM经纪唯一当红艺人——景若的大经纪,李佟! 荼宁和茉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办公桌里面的人就先开口了。“你们俩坐吧,别拘着。” “谢谢佟哥!”两人听话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了,坐得笔直,内心有些忐忑,并不晓得李佟会说什么。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你们仔细听好!三个月后,我就会离开公司,荼宁接手我的位置。也就是说,三个月后,荼宁就是景若的大经纪,茉琼就是景若的执行经纪。” 短短几秒的一句话像是天雷一样,轰隆一声打断了荼宁和茉琼的思绪,有些反应不过来,在说什么?“佟哥,您连我们谁是谁都不知道,突然说这些……别开玩笑了。” 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啊! 没资源,没经验,这不就是开玩笑嘛!满脸的笑容却在抬头时,看到李佟脸上的严肃而僵在了脸上,心里隐隐发觉李佟是实打实的认真。 “我没有开玩笑。所以,这三个月,你们必须要了解且熟练掌握每天工作的全部流程,这样我才能放心离开。”李佟的语气里透着一种无奈的悲伤。 一时间,茉琼和荼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可是佟哥啊!怎么会第一次正式接触他,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桌上这堆文件是景若的全部资料和我后续已经谈好的通告合同,荼宁……”识别到李佟的停顿是在认人,荼宁立马手指一转,指了指她自己! 李佟微微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了一句,“茉琼,这是景若所有的身家背景以及喜好,你熟悉下,尽快上手。” “嗯,好...好的。”盯着李佟推过来的文件,脑子还是懵的。 听见荼宁两人应下了,李佟就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对了,下午四点,景若参加的颁奖盛典结束,你们俩去接他回公司一趟。”门咻一下又被推开。 “明白。”对话之后,门再次被关上了。 荼宁和茉琼这下是彻底的明白了,李佟真的是准备把景若丢给她们了。 But,她俩真的可以吗?算了,先看资料!总不能开局就认输吧…… 一门之外的李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紧闭的玻璃门,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但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孤注一掷,景若就拜托你们了。’ 糊里糊涂,肩上的担子突然就压了下来,前方的路也显得有些渺茫。 认真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特别快,熟悉资料的两个小人儿,连饭都忘记了吃。 “快三点半了,车已经在楼下了,你们去接景若吧。”李佟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一同响起,惊到了沉浸在工作中的荼宁和茉琼。 “好的,佟哥,您不一起去吗?”茉琼吐了口气,缓了缓神,回头轻声问了句,眼里满是疑惑。 “不去了。”李佟说完话就又走开了,没有一丝停留,荼宁和茉琼只好认命的匆匆下楼,FM的专用车是银灰色的奔驰商务,之前见过几次,虽然是在手机上的时候。 本想靠在车边等,但天气实在太冷——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就阴云密布,大风一阵接一阵,冻得人直哆嗦。“要不试试车门能不能开?太冷了。” “喀嗒——”车没锁?! 荼宁和茉琼相视一笑,赶紧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司机还没来,驾驶座空着,车也走不了啊! “啥时候能来啊,别一会儿迟到了再。”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同时震动了一下,小姐妹俩点开手机一看,是李佟在刚建好的工作群里,发了几条接景若的注意事项,需要二人迅速记下,两人扫了扫几条注意点,指尖旋转几下,快地回复了“收到”。 回复完消息,荼宁就收起了手机,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后视镜里慢慢放大了一个人影,“阿权?!” “什么阿权?你眼花了吧...”茉琼本能地抬眼看向后视镜,定睛一看,“我去,怎么会是阿权!” “不是,阿权一开始是跟着景若的吗?他后来怎么去的寻俣身边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入坑晚一年,知道寻俣的时候,阿权已经是俣俣的执行经纪了,后来慢慢一路升级到了两人的共同大经纪,根本不清楚以前阿权在谁身边啊!” “他是从景若的司机转换到了执行经纪?” “可能是生活助理吧,今天的颁奖典礼应该是景若现在的宣传经纪——陆天,陪着去的。”荼宁在脑子里把了解下来的资料过了一遍,猜了一把。 “那咱们装作不认识?”茉琼低着身子侧头小声问了句。 “那必须的。嘘,他来了。” 走到车旁的巷权,扯了扯被风吹起的外套,开门坐进了驾驶座,头都没回一下,直接开车走了。 茉琼和荼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个阿权怎么和后来认识的那个完全不一样?是因为公司氛围吗?一个个都冷冰冰的,恨不得高高挂在天上,不沾人事。 算了,闭上眼睛睡觉吧,烦人……收起了满脸笑意,闭上眼睛直接闭目养神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不说话呗,看谁憋得过谁,哼! “到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前面开车的巷权冷冷的来了一句。 听到声音的荼宁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前窗看向外面,天灰蒙蒙的,快要黑了。只要出了车门,直接能看到的是,保镖和粉丝涌动的侧门口。“天还凉着,给景若的外套带了吧?” “带了...吧。哎呀哟,我给忘办公室了!”茉琼语气着急,可是已经忘记带了,毫无解救之法。 “没带就没带吧。大不了就回去被骂一下。”荼宁说着,抬手按了一下左手边的开门键,先下了车,茉琼紧跟着,两人同步往人流聚集的方向走去。 荼宁闷着头往前走,心里秃噜得很,侧头看看茉琼,也是一副上战场的紧张样,不禁笑了笑。 不远处的人声吵动,引得两人连忙抬起头看了过去,炫彩的灯牌逐渐变得夺目,那片灯光中,“寻俣”二字毫无征兆地闯入小姐妹俩的视线里。 难道寻哥和俣俣也在?! 已经好久没看微博了,常寻和彭泎俣的动态似乎已经脱离荼宁和茉琼的世界有一段日子了——从两人开始认真计划来北京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再关注过任何寻俣的消息了。 正当荼宁寻思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彭泎俣!我俣俣…”猛地抬头,没想到再一次的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境下,真让人措手不及。 荼宁和茉琼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彭泎俣从面前走过,呆愣愣的,连眼珠都没动一下,像被按了暂停键。 身份的转换让人一时无法适应,但这样的遇见总归是一种好的开始吧。 既定的缘分悄然而至,关联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祝大家开心~(再次说明,文中出现的地名皆为平行世界的,不是真实世界!不要混淆哈!感谢!)胡汉三又回来了,不连贯的话可以等两天再看哈,努力修改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十四)一锅浆糊 第15章 (十五)角落的岖 见了这个,忘了那个,肯定要坏事呀! 颁奖典礼散场了。 出来的艺人们陆陆续续也被车载着离开了,门口的粉丝肉眼可见少了一圈。 寻俣是分开出来的,前后隔了好几个艺人,一点儿交流也没有。 又一阵人群攒动后,景若出现了,笑嘻嘻地和粉丝们打完招呼,径直往前走着,抬眼的一瞬间,目光就锁定了公司车辆的位置,在安保的护卫和粉丝的簇拥下靠近了车门,留守在车里的巷权早早就看到了景若过来,门已经是开着的了。 “佟哥呢?”刚坐进车里,景若嘴角那点营业式微笑瞬间消失,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车内温度都低了两度,“怎么就你在?他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想见陆天?” “佟哥说,他约了很重要的客户吃饭,没法来接您。不过他派了两个新助理过来。”察觉到景若的情绪波动,巷权忙开口解释道。 “助理?在哪里?”景若背对着粉丝,脸上的寒霜又深了几分。 车外的粉丝还在开心地向车内的景若挥手,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景若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拉开了遮住的车窗帘,车窗玻璃降了下去,和粉丝们叙着家常。 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粉丝们看出了景若的疲惫,催着景若早点回去休息,景若点了点头,拇指无意识地揉着手心,笑着与窗外的粉丝道别后,关了窗,拉了帘,车内顿时暗得像深夜电影院。 “巷权,不用等陆天,他去酒局了,走吧。”景若边划拉着手机,边冷声开了口。 “可是……” “你下去看看,我那‘亲爱的’两个助理‘是不是迷路了’?”冷意更浓烈了。 巷权跟着景若快三年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景若此时的不耐烦——再拖下去,景若一定会生气了!赶忙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傻站在原地的人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你们俩怎么回事?景若都已经在车里等了这么久,你们还站在这儿发呆?” 说完话的巷权见两人仍然没有反应,双手一合,很大的一声巴掌声,荼宁和茉琼立马就回神了,两脸焦急,“景若呢?” “景大爷在车里等着呢!”荼宁和茉琼心里顿时一咯噔——完了完了,怎么就愣神了!这下糟糕了! 茉琼紧张地看了荼宁一眼,下意识地拽住了荼宁的衣袖——这个动作是茉琼害怕时的习惯,荼宁一直由着,只要能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就好。 “还不走?景大爷快冒烟了!”巷权说完转身就往车那边跑,语气里颇为嫌弃。 小姐妹俩自知理亏,赶紧听话地跟着巷权狂奔,奋力挤开仍围在车旁的粉丝们,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上了车。茉琼不敢坐在景若旁边,快跑两步抢先坐了副驾驶座,而反应慢半拍的荼宁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后座,景若的身边。 三人上车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加剧了景若的怒火。 车外的粉丝议论纷纷,“景若换工作人员了?” “这两个人从来没见过啊!” “天哥和佟哥咋没来?” 荼宁一旁坐着,余光注意着景若的一举一动,看着景若摇下车窗,温柔地与粉丝告别。心里侥幸的想着:‘景若应该没那么容易生气吧。’ 话虽如此,但还是心里怂怂的,有些害怕。 车辆匀速前行,天完全黑了,华灯初上,车内气压极低,没人敢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初次见面,你好,我是荼宁,佟哥的经纪助理,前面那是茉琼,您今后的执行经纪。”荼宁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可惜换来的只有沉默和……无视。对,没错,是完全的无视。 景若只是低着头玩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很尴尬的荼宁轻轻坐正了身体,不再说话,可是这个坐姿有些难受,又轻轻挪了挪位置,侧身朝向车窗,玻璃里反射出的侧脸是真帅啊! 面部轮廓清晰利落,下颌线分明,兼具少年的清爽与青年的棱角,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根银色猎鹰形状的吊坠,白色衬衫微微敞开,灰棕色的亚麻西装更显得气质出众。 脸嘛还是那张脸,感觉却不一样了。景若刚出道的时候,是青涩干净的少年,现在就…… 唉~ 景若和寻俣一样,也是双男主剧杀出来的。 杭岄冥——景若双男主剧的另一位。 这俩的CP对比出道已一年的寻俣,简直不逞多让,真话来说,可能更甚呢! 可惜好景不长,**剧遭到封杀,老古董们下了禁令,众多CP顷刻之间都销声匿迹了。冥若的处境很惨,不仅被禁止同台,还不能上综艺。 没有背景在娱乐圈存活本就艰难,一下子连曝光度都没了,更是雪上加霜。本以为,再难他们也会和寻俣一样共患难才是。 谁知一年前,同时大火的杭岄冥突然消失了。从那以后,景若就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人气一直在涨,可笑容在慢慢变少,话也越来越少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想发微信给茉琼吐槽一下,‘茉茉,你说回去之后我们会怎么样啊!’ “叮——” 脑子里没有太多考量,忘了此时的情境,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景若微微侧头看了荼宁一眼,眉头紧皱,荼宁慌忙关掉手机声音,恨不得手脚并用,结果没拿稳,手机滑掉了,准备低头去捡,车子却来了一个急刹,头惯性地撞在了前座椅背上,闷闷的一声。 或许是被荼宁这一系列动作逗笑了,旁边一直冷着脸的景若轻笑出声,转瞬即逝。 还没反应过来呢,车子又是一个急刹,停下来了。荼宁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想着肯定又要撞头了,预测中的头没撞上,但胳膊倒是一沉,荼宁赶紧睁眼看了下,是景若拉住了她,避免了第二次碰撞。 荼宁连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景若就推开车门下车走了,小姐妹俩赶忙下车跟上去了,“景若笑了耶。” “嗯嗯,他本人真帅啊!”两句悄悄话。 明明不长的车程,却格外煎熬,频频出状况虽然尴尬,但,能让景若笑一下也算值得吧!再加上意外见到彭泎俣的惊喜,简直像一剂强心针。 然而悄悄话后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楼上。 因为,回到了公司,迎接她俩的,是李佟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荼宁和茉琼虚心接受教训,然后……没有然后了。 那天过后,小姐妹俩便开始各自学习相关工作,茉琼跟着陆天,按照景若的行程满世界飞;而荼宁则跟着李佟到处应酬,到处谈工作,似乎真的在移交所有的事务。 学习中的荼宁就像一块大海绵,不断吸收着李佟介绍的人脉和资源,在吸收中不断成长,渐渐在业内有了自己的名号。娱乐圈里很多知名经纪人也慢慢知道了“荼宁”这个名字。 用茉琼的话来说,荼宁像是天生为这行而生的,老天爷赏饭吃! 当时的决定真的太对了!转眼间,李佟和苏忆约定的三个月期限就到了,北京的天气已经到了六月末的燥热期,夏天来啦~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和实践,荼宁和茉琼基本上都可以单独作业了,已经没有刚进公司时的无厘头了,一板一眼,还算踏实。 这三个月里,景若的工作大部分都由荼宁和茉琼处理了。 李佟出现的频率几乎是断层式下降——一开始每天都来,从第二个月起就只一周来一次了,即使来了也是坐坐就走。 如此情境往复已过去一段时日了。 工作是没问题了,可这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却是一个大问题!景若的态度一直冷冰冰,仿佛那天笑着帮助荼宁的景若是假象,仿佛第一个星期还傻笑着跟巷权吐槽茉琼名字谐音是“莫穷”的场景只是一场梦。 一个星期,七天——本以为一切都很美好,可转脸,就又冷下去了。那落差感简直快逼疯小姐妹俩。 荼宁两人商讨过很多次,可能是,她俩是在景若盛名之时来的,陪着走过最艰难的时候的人是李佟,景若不信任她俩,也很正常不是嘛! But! 太过冷淡就说不过去了。 陪他出席活动,陪他拍戏,陪他录歌,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三个月,再怎么不信任,她俩如此用心,至少也该松懈一点心防吧? 可,景大爷就是纹丝不动,态度依旧冷硬,还时不时刁难一下,每天光防着不被巷权戏弄,就不知道耗掉了小姐妹俩多少脑细胞。 “叩叩叩——” “进来。”荼宁放下手中的合约,抬头看向门口。 “荼宁姐,苏总找您。”推门进来的人,脸庞稚嫩,是刚来的实习生。 “好。”听见荼宁应下,实习生转身就出去了,门被关上后,办公室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呆坐了两分钟,荼宁就起身上楼往苏忆办公室走去,她现在很抗拒见苏忆,女神滤镜什么的,早已烟消云散了。 “我再说一次,你必须对阿若真心实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李佟,你真要脸呐。你当初出卖景若的消息给媒体,放假消息逼走杭岄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真心对景若?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自己拎清楚些。” “不用你说,我已经答应你辞职走人了。你的人也到了景若身边,你还想怎么样?!续约是阿若的自由,你逼我也没用。” 又是一次,吵架声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对话从左耳进右耳出,心好像被这些话语碾过一样,快要失去呼吸。‘李佟啊,李佟!你可是佟哥啊!怎么可以……你对得起阿若对你的信任吗!’ 荼宁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下去了,伸手敲门准备打断两人的谈话。 “你的话,他会听的。” “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他续约的!我再说一次,我对不起阿若一次就足够了,你别再逼我了。两败俱伤对我倒无所谓,倒是作为FM经纪创始人的苏总你,可不会无所谓。” “你……” 李佟摔门而出,径直下楼,脚步匆匆,不带一刻停留。 在门开的瞬间,荼宁顺势躲进了初冬的办公室——她不愿面对此时的李佟,从微开着的门缝中看到李佟下楼后,她才走出来。 幸好! 幸好初冬今天不在公司,否则就尴尬了。 “叩叩叩——”里面应答声响起后,荼宁开门走了进去,“苏总,您找我?” 苏忆今天穿了件丝质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蜻蜓胸针,手指上戴着的祖母绿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听见荼宁说话,微抬了抬头,看向了进来的荼宁,面色平静,嘴角挂着笑容,毫无刚才门外听起来的那般气急败坏,看不出一丝生气的样子,“坐吧。” 匆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更新页面的小说编辑栏,脑子里千思百转。 三个月时间,面前的这个女孩就几乎学会了李佟所有的技巧,得到了李佟手上所有的人脉。似乎,渐渐脱离了当初想雪藏景若的那条轨道。 如果再给荼宁一段时间历练,肯定比李佟还能捧人吧。当初把她给景若,是对还是错呢…… 刺破了伪装的一个小角,露出的内里肮脏得令人作呕。 如果这是进入娱乐圈的必修课,那么,可不可以退课啊! 努力更新中~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十五)角落的岖 第16章 (十六)丑陋的离别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好多。 哪怕改变不了所有,也能改变些许吧。那些原本能掌控的,也许就在分秒流逝间,悄然脱手了。 办公室里香气浓得发腻——是苏忆最喜欢的味道,香水被直接滴在加湿器里,气味厚重得几乎凝成实体。所有人都说这味道高级,可荼宁却觉得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直冲天灵盖,恶心反胃,强忍着不适,只想赶紧说完走人。“苏总?” 苏忆的思绪被疑问的轻呼声打断,坐正了身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李佟明天就走了。从明天起,你就正式接替他,成为景若的经纪人。找你来就是想嘱咐你,做好准备。” “我能拒绝吗?”荼宁的声音有些发干,“景若跟我们简直八字不合。这三个月来,他对我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出去’和‘别碰我’。” 苏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细细的纹路舒展开来,心下嘲弄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担心——到底只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们磨合了这么久还是不亲近,但这也是工作,没办法。”说着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语气放缓了两分,“这样吧,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就让你们去带别人,怎么样?” “一言为定。”荼宁立刻就接了话,像是生怕对方反悔。 “哈哈哈,你这孩子!”苏忆的笑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其他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 荼宁逃也似的带上门,随即用几乎小跑的速度冲回了那方隔开的小世界。直到玻璃门在身后合上,她才彻底松懈,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抱住双膝,把脸深深埋进去——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苏忆好像不再是那个只想好好写小说、好好导戏的苏忆了。现在的苏忆满眼只剩利益,怎么把利益最大化才是她最关心的。 而李佟,那个荼宁眼中超级好的经纪人,竟然是伤景若最深的人。 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景若,其实脆弱至极。其实遭人背叛还不知情,其实心早已碎成渣,却还要每天强颜欢笑面对一切。 ‘果然,我还是没学会看透人的本质。’ 泪眼朦胧中,荼宁抬起头环顾这间简洁干净的办公室,忽然有些唾弃,甚至想逃离。可却又有些不舍和不甘——不舍景若的孤军奋战,不甘他的真心信任被如此背叛;不甘自己和茉琼这三个月来的用心,却始终走不进景若的世界。 这段日子,除了第一周,其他的每一天都在被景若推开,甚至成天捉弄、冷嘲热讽、字字诛心……想过太多理由,做过太多假设,却从没想过真相竟会如此不堪。 哈哈,多么讽刺! 苏忆为了利益逼景若做不喜欢的事;李佟帮景若不续约惹恼苏忆,反被苏忆拿捏把柄逼走;而荼宁和茉琼,偏偏是苏忆派来的人——景若怎么可能接纳她们? 李佟就算要走,景若也不会相信她们。 对景若而言,荼宁和茉琼可是“敌方阵营”的人。就算,能感觉到她们的真心,也会觉得是伪装、是诱惑。这个圈子勾心斗角,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别人呢?! 无意间好像撕开了真相? 可撕开的何止是真相,根本是那颗早已腐烂的人心。 荼宁短暂的恢复了一下心情,就直接回家了。一个人在家做了饭,刚把饭吃完,茉琼就回来了,她把在公司听到的一切告诉了茉琼。 茉琼先是一愣,手里提着的纸袋子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随后满脸不可置信,连嚷了好几句“不可能”。 是啊,不管在粉丝还是景若心里,李佟都是那么好的人:给景若接顶级资源,把他保护得妥帖周到……怎么会是出卖他的人? 可这,偏偏就是不争的事实。 知道真相的第五天,天气闷热得像要下雨,心里堵得慌,格外烦躁。荼宁自然醒来,下床一看,家里没人。翻了翻手机才想起,茉琼为啥不在家。 上个星期李佟带着荼宁飞去湖南谈下了一个正热播的综艺,签了两期飞行嘉宾,茉琼今儿一早应该就去景若那里,陪他过去录制了吧。 伸手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太阳高挂,已是中午了。 为什么今天睡到中午才起? 理由很简单:懒。或者说,是下意识地逃避。 荼宁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哗水声,越发烦躁,抬眼看向镜中那个睡裙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翘着的自己,轻声说道,“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对吧?”荼宁从小就爱自言自语,可能是因为从小孤单一个人长大的缘故吧。 低头捧起水扑了扑脸,冰凉的水温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关掉水龙头时,瞥见了洗手台边缘那只印着“加油”字样的马克杯——是茉琼特意买给她的。 身后的客厅了忽然想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荼宁抽了两张纸巾边擦手边走出来,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苏忆。她想都没想就按了静音。 说真的,如果苏忆不是老板,荼宁会不花一秒钟思考的时间拉黑她,很可惜啊,她是!所以,只能静音装作没看见。 直到第三个电话打来,荼宁犹豫了一下——也许真有什么事?苏忆通常只打两次,再不接就直接杀到办公室或家里。她想起上次苏忆直接找来时穿着那双尖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喂?苏总,扰人清梦可不是好上司该做的哦。” “李佟今天就走了,你赶紧来公司。别让人说你忘恩负义。”苏忆的声音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怒意,怕是刚吵完架——看来还是没说服李佟让景若续约。 “好。”沉默几秒,只回了一个字,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荼宁挂掉电话,换了身衣服,把自己简单的捯饬了捯饬,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望窗外的阳光,眯了眯眼,轻笑了一声,就迈步出门了。 另一头挂断电话的苏忆却紧皱眉头,满眼怒意,手指无意识地用指尖敲打着桌面,‘李佟是走了,可景若的续约也算废了。偏偏又摸不透荼宁这丫头的心思——平时嘻嘻哈哈懒懒散散,做事却异常认真,总有后手计划。现在看,当初想让她雪藏景若,怕是打错了算盘。’ 想着,头也隐隐作痛起来了,‘不过,最近这丫头像受了打击,以前一大早就来公司,现在总要拖到傍晚,来了也只是打个卡,待不了几分钟就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这样也好。对景若不上心,就是好孩子。看不透,就看不透吧。’ 荼宁慢悠悠晃到公司,一路低着头,余光见前台换了一盆新的绿植,但没心思多看。同事们的招呼她一句也不想回应——没礼貌就没礼貌吧,都不重要了。 闷闷地推开了那扇通往“新世界”的门,正前方的阳台上,李佟背对着门站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腕上那块戴了多年的手表,背影显得格外苍凉。荼宁眼神闪了闪,又低下头,“佟哥。” “你来啦。”李佟转过身,笑得十分勉强,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 “嗯,苏总说,你要走了,让我送送你。”回答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感情,像是机器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停留在原地。 李佟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很难受,“过来坐,我有些话跟你说。” “好。”荼宁这才动了动,坐在沙发旁的吧台高脚椅上,目光虚无地望向窗外。若不是还存有一丝敬意,她真想背对着他坐。 “阿宁,小若…就麻烦你了。”嘴唇轻启,却是这么一句。 “觉得麻烦我,你就留下啊!”荼宁听到李佟的话,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儿。 “阿宁,你别怪小若,他不是故意这样对你们的。”很轻的话,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荼宁忍不住用余光瞥了李佟一眼——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胡茬也没刮干净,怕是几天没合眼了。这副模样,心下不忍,语气软了几分,“我不怪他。” “不怪他就好……”李佟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我没有看错你,希望你好好陪着景若,用你手上所有资源保护好他。” ‘我没做到的,我做错的,请你好好弥补他。’最后这句话,李佟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能明显感觉到荼宁的疏远和冷淡——估计,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表带,那是景若送他的生日礼物。 “佟哥,常有人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但说真的,我不希望再见到你。”荼宁站起身,没给李佟反应的时间,“既然辞职了,就赶紧走吧。你的东西早就收走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拉开玻璃门走进办公室,背对着门站立,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哭出声来。 李佟愣了一下,再次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几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外,心中五味杂陈。抬手想推门,想了想又轻轻放下——或许就这样不见,也好。‘阿宁,我走了。你和茉茉一定要照顾好小若。我去把他最珍贵的回忆找回来,然后彻底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转身将捏了许久的信放在吧台上,潇洒地走出门去——嘴角竟带着笑意。 那笑意里藏着什么? 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吧。 落锁声“喀嗒”一响,好像真的就再也不见了。 荼宁一把抹净脸上的泪,走出办公室。吧台上那封黄色信封格外醒目,快步走过去拆开——信上的字很好看,字迹工整有力,就像李佟给人的第一印象,干净利落,可现在看来,却显得有些讽刺。 『阿宁、茉茉: 很抱歉。 就这样把这么重的责任放在你们两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身上。 但我没办法再陪伴阿若了,我没有脸留在他身边。每次听到那些伤害他的话,我就羞愧得抬不起头。一天天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淡,愧疚就会无限蔓延,我真的对不起他太多了。 小若把我当亲大哥一样。 背叛他的实情,其实有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在我面前,但结果是我真的开不了这个口,小若怎么能承受得起呢…… 我辞职以后,小若身边就只有你们了。请你们千万照顾好他!小若是个很好的孩子,真的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回那个干净阳光的景若。 我犯的罪,终会得到惩罚。 你们为小若做的每件事,他都看在眼里。捉弄、嘲讽你们之后,他也会自责很久……只是碍于心里始终认为你们是苏忆的人,才总是对你们冷冰冰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若的合约还有半年左右就到期了,而他不想续约。另外,小心陆天!他是苏忆的人,隐藏得很好。想办法让阿若知道,保护好他,别让陆天害了他。拜托了! 不知道为何,也许是老天爷早有安排吧,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愿意相信你们,你们一定会对小若很好的。这三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更加不断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一切的一切真的真的拜托了! 好了,不废话了。娱乐圈鱼龙混杂,你们务必小心。 珍重!』 看完信,荼宁满脸泪痕,她快步冲到阳台上,低头向楼下张望,急切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究还是舍不得李佟就这样离开的。人们总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在那短短几十秒的搜寻中,荼宁觉得,她是愿意相信这句话的。 打开的窗户,吹进了一阵微风,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摇,就连思绪也随着风和离开的人飘向了远方。 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十六)丑陋的离别 第17章 (十七)或许天真 水滴石穿,心也不是一天变凉的,是日复一日被一点点冰封的。 苏忆本想将李佟离职的消息压下去,但公司里的八卦雷达比5G信号还灵敏。茶水间里,同事们表面上讨论着最新的综艺节目,眼角余光却都在偷瞄景若办公室的方向。“听说佟哥是被高薪挖走的?” “那谁知道啊!景若也是真惨。” “嘘!你还想不想待了?!” “欸~你们说,景若这个香饽饽会是谁接手啊?” “不是已经有人选了?还猜个屁啊!真是捡个大便宜。”各种猜测像火锅里的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李佟离开之前,只有荼宁见到了最后一面,而在那之后,如荼宁所说的那般,再也没见。 当荼宁还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出不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忽然“哐嘡”一声,一下子惊走了荼宁的难过,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声响出来的位置,只见茉琼急急忙忙推门进来,门撞到了固定的钢板轴承上,刺耳的很。 “佟哥真的走了?”语气里带着莫名的笃定和迟疑,让荼宁顿时有一种是不是忘记跟她说这件事了的感觉。 “刚出公司,你没碰上?”茉琼摇摇头,一脸失落,“我急着赶回来就是想见他一面,结果还是晚了。佟哥没说什么吗?” 荼宁转了头,低垂着眼眸,似乎还是没有从离别的情绪里走出来,“留了封信。”轻飘飘的四个字,毫无重量,手里捏着的信纸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了,往前递了递。 茉琼接过信,只看了几行,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把信纸上的墨迹都晕开了。 这一刻,小姐妹俩心里都明白,从今往后,这个公司里再也没有人能护着景若了。“佟哥说,这个公司里景若只剩我俩和巷权了。” “呵呵,我们仨?菜鸟三人组?”茉琼不屑的一笑,转身摸了桌上的白瓷茶碗,倒了杯水,抬手放到了嘴边,余光里,百叶帘外好像闪过了人影。 玻璃门又“哐嘡”一声被猛地推开,这次力道更大,连茶桌上的花瓶都微微颤动。‘我这门招谁惹谁了!我天呐~’荼宁无奈的叹了口气。 茉琼站得离门口很近,放茶碗的桌子是新添的,之前没有。是她俩对比了办公室的设计图纸盘算了好久,前两天刚安上的,还没咋用呢! 扶稳了桌上颤抖的茶碗盖,抬头看向了来人。只一瞬间,就明白了景若的来意。因为自从她和荼宁接手了这间办公室,景若一次都没来过。 能让景若破例的,只有一个原因——李佟的离职。 进门的人穿了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佟哥人呢?”森冷的语气让离得不远的茉琼生生打了个寒颤。 “佟哥辞职了。”知悉前因后果的荼宁,一秒钟都不敢直视景若的眼睛。她真怕自己一个冲动,会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 “谁允许的!”得知李佟辞职后,景若白皙修长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左手抬起一拳砸在了身侧的玻璃墙上,百叶帘上锋利的叶片划破了手背,鲜血顺着伤口流下。 “哎呀!景若!茉茉快拿医药箱!”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茉琼愣在原地,直到听见荼宁的呼喊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去抱来了医药箱,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拿出碘酒和纱布递给荼宁。 但当荼宁拿着碘伏棉签靠近,手还没碰到景若,就被猛地推开了,她本来就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碘酒、棉签、纱布散落一地。“景若,你是不是偶像剧演多了,还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啊?” 景若明显愣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茉琼立马蹲下扶着荼宁站起来,上下扫了一眼,“摔到哪了吗?”荼宁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景若,你站住。”茉琼两步并一步走到景若面前,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景若,脸上的怒意快要溢出来。虽然她个子小小的,站在一米八三的景若面前本该毫无气势,但此刻荼宁却觉得茉琼的气场完全压过了景若的冷漠。 “茉茉......” “你闭嘴!一个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我们的人,干嘛担心他!” 景若仍低着头,侧身绕过茉琼,似乎不想多费口舌。见他这样,茉琼后退几步直接挡住了门。去路被堵,景若微微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刀。 双方僵持不下。 茉琼平时很少发脾气,此刻却像只炸毛的猫,攻击性十足。荼宁站在一旁迟迟没有说话,一直在纠结该不该坦白,看了看茉琼,又看了看景若,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或许坦诚相待才能解决问题,逃避永远不是办法。 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茉琼的声音,语气出乎意料的有些平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觉得我们是苏忆派来监视你的,我不怪你。但扪心自问,我们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三个多月,我们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就算你老是让阿权捉弄我们,我们也没质问过半句。” 听着茉琼的话,景若眼中的寒意稍减,但神情依旧冷漠。 荼宁正对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发肯定要把话说开,越想就越觉得委屈,鼻子猛地一酸。 “佟哥总让我们别怪你,我们什么时候怪过你了?可是你呢?越来越过分!就拿刚才来说,阿宁是担心你!想帮你上药。你倒好,推开就算了,连句道歉都没有。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朋友,我们也是每天陪在你身边的人,一句对不起总不过分吧?景若,我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你,你要怎样都可以。但我真的想知道,好好跟我们相处,融洽的工作,就这么难吗?!” 茉琼说完这两段话,捂着眼睛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不想暴露狼狈的一面,背过身去了。 景若漠然的神情有些松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拳头紧紧攥着。荼宁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一步步靠近门口,“景若,认识三个多月了,你跟我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开’!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们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生命?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碍眼?是不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字字句句,不再留任何情面。 “从进公司开始,我们就十分清楚,我俩是新人,是菜鸟。怕给你拖后腿,所以,一直努力进步,跟各个部门的人学,低声下气,甚至被捉弄、被嘲笑也没想过放弃。佟哥说你介意我们是苏忆的人,好,这个理由我接受。我有嫌疑,毕竟我不能每天陪着你。但是!每天陪你跑行程的茉茉有什么嫌疑?基本上一天24小时,她有23个小时都在你身边,她能害你什么?” 荼宁放下手中捡起的碘酒和纱布,“佟哥离开,是他自己的决定,你没必要像个疯子一样跑来质问我们。你最该问的人,是你自己!”说完,坚定地拉开挡在门口的茉琼,侧身让出了位置。景若迈步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果然,景若最想逃离的就是有她们在的空间。 看着景若转动门把,准备打开隔绝的小门,荼宁转过身背对着门口,“景若,不管你到底相不相信我们,接不接受我们,你都必须知道,这个公司,除了巷权,你只剩我们俩了。” 景若出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紧接着荼宁也牵着失落的茉琼出了办公室,“咱们回家吧。” 一路走来,无奈其实多过辛苦,这是小姐妹俩进入娱乐圈学会的第二件事。 “我饿了。” “那吃饭去。” 荼宁和茉琼去的是一家经常去的火锅店,很多人去,生意总是很红火,味道超级好,“老板娘,我们又来了!您给我们老规矩吧。” “还是六人份啊?”老板娘一句话给茉琼两人问懵了。 “不不,两人份就行。” “好嘞。今天那几个帅小伙没来呀?” 稀松平常的对话,不晓得为啥,荼宁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没……没来,他们有事。” “哦这样啊,行,我给你们备菜去。”老板娘走后,茉琼也不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是安静地坐着。 “上次来的时候,虽然阿若板着脸冷冰冰的,但至少人还是齐的,现在就剩我们俩了。”茉琼的感叹里满是落寞。荼宁看着茉琼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难过,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了。 “你叫了两人份啊,够你吃吗?” “你你你你!我正在伤感呢,看不见啊?怎么这么会破坏气氛!” “我这不是怕你不够吃嘛。”瞧着茉琼佯装生气的样子,荼宁像平时一样笑得停不下来。或许,茉琼身上真的有种让人开心的魔力吧。 “我就想不通了,我长得很好笑吗?每次你都笑这么开心?”苦恼脸又来了,每次一笑,茉琼就会怀疑她自己是不是长得特别的搞笑。 “没有的事!我家茉茉可爱得很,一点都不搞笑。”荼宁一边捂着嘴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宽慰”茉琼,哈哈哈~~~~ “小妹啊,你们的火锅。” “谢谢老板娘。” 火锅一开,茉琼就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搞得荼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饿了她很久。 一天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该说的话都说了,积攒的委屈也质问出来了。 至于今后会怎样,顺其自然吧! 不重要了。 祝大家开心~在修改细节,可能不连贯哈~有在努力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十七)或许天真 第18章 (十八)意外地接纳 话既然已经说开,一切摊到了台面上,看起来是轻松了不少。 可只有荼宁和茉琼自己心里清楚,那份轻松底下压着沉甸甸的石头,她们其实并不怎么高兴。 昨晚在火锅店大快朵颐之后,两人就蔫蔫地回了家,因为心情沉重,所以睡得很早,但第二天醒得更早,天还没亮透,就已经到公司了。 “景若来公司了吗?”荼宁撑着前台,语气带着莫名的着急。 这周新入职了一个前台,大学刚毕业,温婉性格,说话轻声细语,比起之前那位总是板着脸、眼高于顶的姐姐,简直好太多啦! “荼宁姐,茉琼姐,早!景若哥很早就来了,脸色看着不大好…现在,应该在冬姐那里。”温温柔柔的一句话,透露的信息量可不小呢! 荼宁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头看向茉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心领神会——李佟的担心看来是上演了,初冬的动作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快。 “你先去办公室,”荼宁压低声音,语速加快,“我自己去冬姐那儿探探口风。” 茉琼点了下头,没多问一句,径直快步往里走,荼宁则拐弯上了楼,脚步匆匆到了初冬办公室门外,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抬手敲响了门。 “进来。” 应声而进的荼宁,只一眼,便心头一紧,看来,她和茉琼猜对了! 景若背对门口坐着,身姿挺拔却透着僵硬,面前放着一份白皮文件,指尖夹着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冬姐,我听晓纯说景若来您这儿了,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又来打我的小报告了?”轻松调皮的话语貌似打破了一点办公室里的沉重,走近的荼宁,眼睛飞快地扫过了景若手中的文件封面——艺人经纪合同。 “你这丫头,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初冬脸上堆起笑,眼角的细纹却没什么温度,“景若怎么会说你坏话呢?没有的事,我正和他聊续约的事情呢。刚好,你是他的经纪人,也坐下来一起听听吧。” 初冬的眼神从荼宁进门起就没有移开过,跟着初冬有一段时间了,荼宁当然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不过就是在辨别自己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吗?您可别帮着他,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和茉茉是第一个被自己的艺人讨厌的大经纪和执行经纪,我俩可是全公司的笑话来着,他怎么可能不说我坏话?!” 瞧着初冬渐渐上扬的嘴角,荼宁就知道初冬信了,并且初冬十分乐意这种情形的出现,荼宁、景若、茉琼三人之间的关系不和到如此地步,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冬姐,您说的,我会考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合约,我先拿走了。” “你好好想想,不着急。”初冬的语气很是大度。 景若点点头起身往外走的瞬间,眼中淡淡的鄙夷,被荼宁精准地捕捉到了,嘴巴像吃了黄连,苦涩得紧。 这下,恐怕讨厌了吧。 办公室的门被景若轻轻带上,荼宁心里焦急万分,景若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想法,唉......可别同意啊!面上还得做做样子,赶紧装出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冬姐,您瞧瞧,您行行好,赶紧给他换个大经纪和执行助理吧!这互相看不顺眼的,天天凑一块儿简直是互相折磨,也影响工作不是?” “你啊,就当做是练练手,磨磨性子。”初冬的话,听起来像是安抚一只闹脾气的狗狗,“等他续约的合同签了,我肯定给你换。” “冬姐,这可是您亲口说的啊!千万别反悔!那我先去伺候那位小祖宗了。”初冬摆了摆手,荼宁立刻就识趣地离开了。 得赶紧回去和茉琼商量对策,初冬这把火,烧得比想象中更猛更快。 怎么才能护住景若,不让苏忆和初冬的算盘得逞呢? 荼宁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边走边飞速思考,从安静到嘈杂,只需要一个转角。助理区特有的嘈杂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打断了思绪。 “哎,快看微博热搜!爆了!真没想到景若居然会抄袭别家公司的歌?” “是啊,太可惜了…之前还觉得他又帅又有才华,闹了半天,原来只有一张脸能看。” “唉,我还是最喜欢他刚出道和杭岄冥一起拍戏那会儿,多干净一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助理办公区每天一到这个时间点就像是八卦茶话会,叽叽喳喳,什么都能聊。 “荼……荼宁姐。”有人眼尖看到了荼宁,声音瞬间卡壳。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眼神四处乱飘,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气氛尴尬得能结冰。 荼宁停下脚步,脸上风平浪静,“嗯,没事别堆在一起闲聊。冬姐最近火气大,等下要是看到,又要挨训了。”高冷人设是她在公司必不可少的保护色。 “好,好的,知道了,荼宁姐。”众人喏喏应声。 荼宁并不在意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在背后再说些什么,她现在一心只想快点回到办公室,脚下步伐加快,迅速穿过助理区,打开了隔绝的门。 “茉茉,我跟你说,他们外面简直……”荼宁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像被猛地掐断了。余光瞥见办公桌前那个倚着桌子的修长身影,所有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又转了转视线,搜寻到了茉琼的位置,看到她也是一脸茫然和疑问,显然也对景若的来意毫不知情。“你怎么在这里?”荼宁的声音下意识地绷紧了,带上了一层冰冷的防御壳,“有事?” 景若满脸寒意的样子让荼宁觉得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又低了那么几档。景若手上的那张纸……荼宁眯了眯眼,欸?怎么有些眼熟!茉琼悄悄移动到荼宁身边,小声道,“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他就在这儿了。” “他手上拿的是什么?”荼宁同样用气声问,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我看着有点眼熟。” 茉琼先是茫然地摇摇头,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笃定的说了一句,“死了死了!是佟哥那封信!” “我不是让你看完就处理掉吗?!”荼宁简直要窒息了。 “我…我给忘了呀…” 真要命了!这可咋办?! “我来找你们的。”没有温度的冷言。 小姐妹俩对视了一眼,莫名所以。“找我们?怎么?觉得我昨天说的话有道理,终于想通要换掉我们俩了?行,我们没意见,求之不得。”话就这么不过脑子地冲了出来,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没有。”简单的三个字,清晰而肯定。荼宁和茉琼就从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趋于了平静,松了口气,“那您老有啥贵干?” 景若晃了晃手上的信纸,“你们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佟哥……背叛我了,对吧?”目光紧紧锁住小姐妹俩,像是在审判。 “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具体的,佟哥也没提过,只说了这么多,你都看到了。”知道实情也绝不开口,就当全了李佟最后一丝心意吧。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景若忽然弯下了腰,完成了一个标准的、近乎九十度的鞠躬。“以后,拜托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诚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突如其来的举动,像一道惊雷,劈得荼宁和茉琼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茉琼几乎是屏着呼吸问的!生怕是场幻觉。 “巷权,他只是个生活助理,对商务对接、危机公关、合同签订那些经纪事务是一窍不通的。”景若直起身,目光坦诚,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的疲惫,“我没有别人可以信任了。只能…只能靠你们帮我了。你们昨天说的对,在这个公司,我确实只剩下你们了。” 得到了这个确切得不能再确切的答案,茉琼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差点直接蹦起来——好吧,虽然夸张了点,但她是真的高兴得快要疯了! 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委屈和坚持,似乎终于没有被辜负,终于被接纳了! “阿若,”荼宁的心也软了下来,“你…怪佟哥吗?” 景若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一个极苦涩的笑,“不怪。没有他,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景若。” “阿若,变回以前那个你吧!那个会让粉丝帮忙看行李,乐观爱笑的大男孩!现在的你,浑身是刺,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小姐妹俩极有默契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不再深究下去。 那一天,几乎是荼宁和茉琼重启后进娱乐圈里最开心的一天了。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得可怜。或许老天爷觉得给她们的考验还不够,紧接着,坏消息就如同跗骨之蛆,紧咬着而来。 就像鱼儿离不开水,花儿离不开阳光,对于一个热爱音乐、视歌唱为生命的人来说,被剥夺唱歌的权利,无疑是一种最残忍的折磨。 那样的人生,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阿宁,出事了!”第二天大清早,巷权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像一盆冰水,把荼宁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大脑宕机了半天都无法运转。 昨天那点子短暂的兴奋和快乐,瞬间被砸得粉碎!“茉茉!快起来!出事了!” 茉琼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怎么了?着火了还是地震了?” “比那还糟!记者堵到公司门口了!嚷嚷着要阿若给个说法!冬姐微信里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乐界那边…准备把阿若除名!”荼宁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出来。 茉琼那双还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最后那点睡意被吓得无影无踪,彻底清醒了。 “除名?!还没调查清楚啊就这样搞?这个决定不是要了阿若的命吗?!唱歌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梦想啊!不能唱歌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初冬和苏忆一定气疯了!”荼宁咬牙切齿,脑子清醒了,这前因后果感觉都清晰了,估摸着,是初冬和苏忆想借这个事情稍微打压一下景若的人气,达到签约的目地而已。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掌控,火势蔓延,眼看就要把景若彻底烧毁,甚至可能反过来成为公司的巨大拖累和丑闻! 这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活该! “别慌!你去阿若那里,稳住他,千万瞒住了,别让他知道外面的情况,一个字都别提!我马上去公司处理!” “好!我马上就去!”茉琼二话不说,立刻跳下床。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然后分头行动,像是即将奔赴两个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场。 “咚—咚—咚” 荼宁敲响了初冬办公室的门,心跳如擂鼓。 “进。”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堪称狼藉。 文件散落一地,一个精致的陶瓷杯摔得粉碎,碎片和茶叶溅得到处都是。可想而知,这里的两位高层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激烈的情绪风暴。“苏董,初总。” “你来了。”初冬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忆脸色铁青地站在窗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荼宁,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吗?”目光锐利得像刀子。 两位女强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荼宁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最后的期望和显而易见的焦躁。 荼宁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大脑在高速运转却一片空白,短时间内,她真的想不出任何能扭转乾坤的妙计,“办法…总会有的。”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办法?!你说得轻巧!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就是你惹出来的!要是解决不了,你就给我立刻卷铺盖滚蛋!”又一个玻璃杯在初冬脚边炸开,初冬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说什么,看来,这是窝里斗了。 整个办公室被一种令人窒息的高压气氛紧紧包裹,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这时,身后墙壁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娱乐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毫无感情的声音像背景音一样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当红男星景若,近日深陷抄袭风波,遭著名音乐制作公司公开指控。紧接着,今日凌晨又曝出乐界或将对其进行全面封杀的重磅消息。消息一经发布,迅速引发景若大批粉丝的强烈反应,情绪激动。多数景若的忠实粉丝已自发组织起来,在各大平台为其发声,恳请乐界给予景若一个公开澄清的机会。截至目前,乐界官方尚未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本台将持续为您报道……”这专业却冰冷的播音腔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粉丝?荼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粉丝的力量!靠她们的舆论发酵来争取时间。” 苏忆和初冬的眼睛几乎是同时亮了起来,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浅笑。 “很好!非常好!”苏忆连声说,语气急促,“我都急糊涂了,怎么忘了!景若还有一大批战斗力极强的死忠粉呢!” 听到“死忠粉”这几个字,荼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种利用粉丝热情的说法,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不舒服。 “好!就按你这个思路!你想怎么做就立刻去做!需要什么资源,公司这边全力配合你!” “好,我这就去办。”荼宁应声后转身就走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透过中间的隔窗向外看去,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如蝼蚁一般。而她,和她们,此刻也不过是这巨大漩涡中,挣扎求存的几颗棋子。 荼宁眨了眨有些酸涩发胀的眼睛,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低声快速说了两句就挂断了,无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鼻子,像是要拂去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这才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 ‘真是幼稚,这个圈子难道仅仅靠粉丝就能活下去嘛!苏忆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了,会不明白?!装傻充愣,无能狂怒,真想一拳过去!那些藏在幕后的资本大佬动动手指就能让人喘不过来气,说封杀就封杀,一点儿缝都不会留!咋想的?!什么玩意儿!’ 蠢出生天! 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十八)意外地接纳 第19章 (十九)直面危机 步伐坚定是因为热爱,执着信任是因为热爱,所以,才会在光里绽放出花来。 娱乐圈这地方,屁大点儿事儿都能传成连续剧,更何况这次是娱乐新闻、杂志头版、微博热搜榜首三连击。人力怎么可能堵得住网络传播的速度? 前两个月风平浪静,这几天突然集中爆发,热搜买得跟不要钱似的,明显是预谋已久的了。这个圈子的水一向深得能淹死鲸鱼,踩一脚能不能浮上来,全看老天爷心情好不好了。 刚从公司出来的荼宁,感觉自己像个抱着游泳圈在海上漂的旱鸭子。虽说要靠粉丝的力量,但这最多就是个救生圈,让她不至于立刻沉底。真要游上岸,还得找到证据证明景若没抄袭。 可证据在哪?几乎连个影子都没摸着。 景若那首新歌刚发布不久,音频小样一直锁在公司保险柜里,是李佟亲自封存的,按道理不会有什么问题,怎么会泄露呢?难不成李佟监守自盗吗?还是说李佟半夜梦游给送出去的? 荼宁双手拍了拍脸蛋,摇了摇头,这想法真是见鬼,“怎么可能呢!佟哥明明知道,唱歌是景若一直以来最重要的梦想啊,你是不是疯了啊!” 可K&A·MUSIC的音频从哪来的呢?又是怎么把小样录制的时间提前到景若发布新歌一个月之前呢!除非……除非,除非是景若录完小样之后就被泄露了。 新歌发布是在录制小样之后两个月,那这样时间差就能说得通了。只要能找到景若两个月前录制小样的证据,就能把K&A·MUSIC的脸打肿! 但问题又绕回来了,证据在哪?难不成要去问哆啦A梦借时光机? “叮——”微信提示音跟催命符似的响起来,发亮的屏幕上显示巷权发来的消息。 虽然没看内容,也猜到了七八分,荼宁叹了口气,划掉通知,直接拨出去了一个电话。“茉茉,阿若怎么样?” “阿宁!他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也不给我开门,门都快被我敲穿了!”电话里的声音都在抖,以前茉琼总说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还不是吓成这样! “茉茉,别着急,你打个电话给物业,让阿权去拿备用钥匙。” “好,你赶紧过来。”电话被挂断了。 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又长叹了一口气,唉……心里涌上了一丝无力感。荼宁快步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 上车的时候选择了后座,开口轻声让司机师傅摇下了车窗,视线越过车窗往外探了探,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潮拥挤,堵车也是常有的事,不知怎的看着车来车往的繁乱,浮躁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师傅,麻烦过红绿灯后开快点儿,我有急事。但安全第一,我可不想明天上社会新闻版块呀~” “好嘞,放心。”司机是位和蔼的中年大叔,带着一口京片子,“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儿吧?” “我是江苏人。来北京追梦的,结果每天都在做噩梦。” 司机大叔有些京腔,不算正宗的京腔,听起来有些别扭,“嘿,年轻人遇到困难别轻易放弃。你看这堵车,再堵不也有通的时候吗?” 荼宁愣了几秒,而后嘴角浅浅有了点儿笑意,“师傅您说得对,我不会放弃的!谢谢您。” 绿灯亮起,车辆驶过繁华街道,进入进入小偏区,景若住的小区,是个保密性很强的地方,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据说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中几个艺人。 但具体谁住哪栋楼,谁知道呢!主要也是因为兴趣不大,懒得去打听了。 司机确实加快了速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见陌生车辆驶来,伸手打了手势,拦住了车,“请出示居住卡。” 荼宁忙从包里翻出了居住卡递给了保安,核实之后,打开了门栏,进了大门左拐第一栋楼,车子稳稳地停下了。“谢谢师傅。”礼貌道谢后关上了车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进了单元楼。 电梯正好停在一楼,不用等了。“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门一开,就见茉琼蹲在墙边,“阿若你开门啊!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活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 “茉茉!” 听到声音,茉琼猛地起身抓住荼宁的胳膊,“你快想想办法!我快急死了!阿权拿个钥匙是拿去国外现配了吗?怎么还没回来!”整个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看起来随时可能原地爆炸。 荼宁笑着把手按在了茉琼的肩膀两侧,让茉琼的眼睛可以直视她的,想传递一些安心给茉琼,“冷静下来。”虽然在安慰茉琼,但是心里是乱的,侧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现在处境的奇特。现在景若是相信她们的,可,终究才认识几个月,相处之间还是有些陌生的,到底该怎么安慰景若才能起到作用呢?! 如果李佟在就好了,李佟一定能有办法把景若哄好。 可惜,现在只能靠她们这两个菜鸟了。“叩叩叩——”空荡的走廊里,敲门声带着回音,显得格外凄凉。 “阿若,开门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都会过去的。”回答的只有沉默,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阿若!”荼宁鼓起勇气又敲了敲门,声音提高了八度。 在一段长得能看完一集电视剧的静默后,门终于开了个缝,“吱呀——”荼宁赶忙拉着还在抽泣的茉琼轻轻推门进去。 双眼红得像兔子的景若站在玄关处,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憔悴,嘴角却硬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景若,居然在笑! 这个神态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一年多前在异国见面会上的样子——明明难过得要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在强颜欢笑,敬业程度让人想给他颁个奥斯卡。 怎么说呢。 卸下了萦绕的明星光环,他也不过就是个才二十三岁的普通大男孩罢了。“阿若,别笑了,真丑!再笑粉丝都要脱粉了。” “丑?我怎么会丑呢?我可是景若耶!那么多人喜欢我。”若是平时,这种自恋的发言一定会逗笑茉琼和荼宁的。但在此刻的情形下,只让她俩觉得那笑容格外刺眼,格外心酸。 茉琼心疼地皱起眉,走过去牵住了景若的衣角,像牵小朋友一样拉着景若走向卧室,“阿若,在我们面前不用强颜欢笑。你再这样笑,我就要给你拍下来发微博了。”景若收起笑意,乖乖躺上床盖上了被子。 “睡一觉吧。有我们在呢,别怕。” 景若没有抵抗,顺从地闭上眼睛,能不能睡着,他不知道,但至少能让关心他的人暂时安心。 安抚好景若,小姐妹俩就回到了客厅,面对面瘫在沙发上,像两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荼宁翻了翻手机和刚拿出来的电脑,几乎全部都是景若新歌抄袭K&A·MUSIC金牌制作人的新闻推送,明明知道不是抄袭,明明知道是K&A·MUSIC抄袭,却因为没有证据而只能在这里沉默。 “茉茉,让阿权去公司。办公室电脑里有景若各大站子的联系方式,让他联系所有站子,请她们尽量争取时间给我们反击的机会,多带人控评,无谓的解释不用做,主体意思就一个:全体相信景若,绝不叛变回踩。” “好。”茉琼立刻拨通巷权的电话,语气急切得像在布置作战计划。 希望粉丝们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吧…… 哪怕能有一点儿蛛丝马迹也行啊!但荼宁担心的不是找不到证据,而是景若先放弃。景若现在这个状态,让人很害怕。 害怕景若会被那些无端的谩骂压垮,就像一年前最后一场见面会之后的那个人一样,垮了,就不见了。 刚带景若的时候,荼宁在国外的杂志上看到过那个人,不过只是一两次,之后也就没见过了。留意打听过一回,那个人转战国外做回模特了,具体混的如何,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了——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罢了。 “茉茉,还记得我们之前看过的那个应援视频吗?冥若被雪藏时,粉丝做的那个。还能找到吗?”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你要重温经典啊?”和巷权通完电话的茉琼,听到荼宁提到应援视频,转头看了一眼荼宁,眼里有些疑惑。 “我想告诉阿若,他身后永远有一群人在默默支持着他。就算全世界都与他为敌,还有粉丝和我们站在他这边。”荼宁抬眼看向了卧室方向,眼里的坚定很是让人安心。 “应该能找到,你等一下~不过我先把话说前头,我电脑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较多,找起来可能得费点时间。” 这一找就是整整一晚,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但又不敢睡,生怕景若醒来一个人胡思乱想。 两人只好咬牙硬撑,靠互相讲冷笑话提神。“啊!我找到了!”茉琼一声惊呼,瞬间赶走了睡意,同时也成功吵醒了卧室里的景若。 卧室门开了。 景若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精神似乎恢复了些,眼睛没那么红了,嘴角依然噙着笑意——显然还是怕荼宁和茉琼担心。 细看就会发现,一向灵动的眼神,此时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阿若,你这样,我和阿宁只会更心疼。”茉琼边说边继续操作电脑,语气里带着心疼和无奈,“你要再这么笑,我就把你的丑照发粉丝群了。” 听到这句话,景若终于收起了嘴角的弧度,被遮掩的难过完全显露出来,小声嘟囔了,“我哪有丑照……” “阿若,你不能消沉。为了那些还在坚持陪你的粉丝宝宝们,你也要打起精神来。那些为你熬夜打榜做数据的小姑娘们可一直在为你奋斗呢!”说完这句,茉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悄悄戳了戳荼宁的胳膊,荼宁立马垂眸看了眼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然后将屏幕转向了景若。 熟悉的旋律缓缓流出——是景若第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画面从黑屏逐渐变亮,音乐声减弱,有人声出现,是世界各地的粉丝想对景若和杭岄冥说的话。 变动的画面,诚恳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不知不觉中似乎给了景若力量。 “茉茉、阿宁,我不会消沉的。”视频播放结束,景若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燃起光芒,“就算不为了我的音乐梦想,也要为了你们和粉丝们坚持下去。毕竟……”顿了顿,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茉琼和荼宁看着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有吗?我还想看看其他的。”景若似乎产生了兴趣,非要看以前粉丝做的视频,茉琼一一找出来,他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儿开怀大笑,一会儿又沉默不语,而小姐妹俩却在景若断断续续的笑声中,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流逝的时光,一晃又到了夜晚。茉琼和荼宁回了家,忙完的巷权赶到了景若家,寸步不离的陪着,紧接着一夜又过去了。 思念有时会浸透在身边的每一处空气里。 景若不说,荼宁和茉琼也心知肚明——他想看的,不过是曾经阳光美好的自己和消失在他世界里同样青涩的那个人,想看看以前的美好,给自己一个交代和鼓励。 哪怕那段往事已成为禁忌,而禁忌的最初,是因为害怕提起。 他还爱着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是脱口而出的当然吧。 努力码字中~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十九)直面危机 第20章 (二十)一节更比一节强 天终究会亮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等茉琼和荼宁小姐妹俩自然醒来,再收拾妥当出门,已是第三天的正午。 天色暗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看起来不会是顺遂的一天。 北京中午的时间段,交通并不会很拥堵,上班的路途,可以说一路畅通无阻,茉琼和荼宁很快就到了公司大楼附近,还没有到公司楼下,就被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惊得心头一紧——是闻风而来的粉丝和记者,长枪短炮,喧嚣鼎沸。荼宁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恰在此时,掌中一阵急促的震动,惊得她差点脱手。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联系人名字,按下了接听,声音压得极低,“说。” 通话那头的男声急促而焦虑,荼宁的眉头越锁越紧,“行。我看一下,你和阿若今天,绝对不要出门。”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强压下的镇定,“放心,一切有我。” 茉琼天生是个乐天派,胆子大,行事风风火火,眼前的阵仗虽大,却并未乱了方寸。 她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已经划开了手机屏幕,随即惊呼,“阿宁你看!热搜前五全是阿若!热搜第三竟然是‘景若恋情’!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往前的步子一下子停下了,荼宁滑开手机点进微博,盯着热搜上那一个个沸,一个个热,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到了顶点。 正看着,手机又响了,“喂?初冬姐。”语气淡淡的。 “我就在公司门口,你别急,我马上到。”说真的,一刻都不想搭理,那两个人,除了催促和发脾气,还会什么?!茉琼侧头看了看荼宁,想问什么,荼宁摇了摇头,拒绝了,随即拉着茉琼绕到大厦侧面的小门,避开聚集的人群,悄无声息地进了大厦。 刚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进入公司内部,一个人影冲了过来,眼圈通红,平时一丝不苟的盘发也有些散乱,“荼宁姐!茉琼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晓纯,怎么了?”荼宁抬头看了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这个总是安静微笑、做事妥帖的女孩,眼中没有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是毫不掩饰的恐慌和焦急。 “景若他……他还好吗?”语气极力在掩饰担忧,但是很明显。 “他很好,没太受影响。”荼宁肯定是听得出来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些。 晓纯听完低了低头,又猛地抬起,定定的看着荼宁,“荼宁姐!你一定会帮他的对吧……”面前的晓纯,严肃着一张小脸,眼睛满满的恳求,让荼宁一愣——看来这是个景若的粉丝呀。 藏的真好,要不是景若出事,真的发现不了,晓纯从来没有表现过一丝喜欢景若的样子。 “放心!” 虽然荼宁只回答了两个字,但是晓纯听懂了里面的坚定,一下子就安心了。“我们去楼上,你快回前台吧。”晓纯点了点头,快步先回了工作岗位。 “阿宁,晓纯……” “回头再说,苏忆还等着咱们呢!”两人匆匆对视一眼,穿过了安全门,从另一边进了助理办公室区,毫不掩饰的嗤笑和细碎刺耳的议论声一阵一阵传进了荼宁和茉琼的耳朵里,那些话语,不堪入耳。 “看来,各位手上的项目都完结了?这么清闲。”荼宁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刃划过空气,让整个开放办公区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听到声音,说得热火朝天的几人刷刷地循声看了过去,几脸惊恐,或许是吓到了。 “哟,这不是我们荼宁大经纪嘛!怎么,这回的跟头栽得可不小啊,你那棵摇钱树怕是保不住了吧?”阴阳怪气的笑声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是那个想带景若而不得的安瑶! 茉琼脸色一沉,立刻就要上前,却被荼宁一个极轻微的眼神制止了。 荼宁没有动怒,反而缓缓扬起一抹近乎礼貌的微笑,一步步走向了安瑶,目光平静地上下扫视了一遍安瑶,“咱们公司凭业绩说话,我呀,就算是栽了跟头,也比你挣得多!还有啊,如果我没记错,你手上那个新人,上周的媒体数据好像跌了三十个百分点?有功夫在这里关心我的艺人,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跟苏董解释,你那份惨淡的季度报告。毕竟,公司不养闲人,你说对吗?” 安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涂着鲜艳唇膏的嘴张了张,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脸色由红转白。 真是个怂货,气成这个样子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荼宁垂下了眼眸,对安瑶的不屑几乎快要溢出来了,懒得再搭理,回身往回走,迈步上楼前,微微抬高了声音,带着绝对的权威,“我的脾气,共事这么久了,大家也知道半分,谁再让我听到半句与工作无关的闲言碎语,就去人事办离职,违反劳动合同的费用我来出!”说完,就直接上楼了。 茉琼见荼宁走了,冷哼了一声,经过安瑶身边时,还嘚瑟地递过去一个“你完了”的眼神,然后,也迅速上了楼。 还没靠近苏忆的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门上的声音。 尖厉的咆哮几乎穿透实木门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景若这块金字招牌要是砸了,公司股价就得跟着跳水!你竟然还敢背着我让安瑶那个没脑子的去找营销号说景若谈恋爱了,他是什么出身的你不知道啊!上升期谈什么狗屁恋爱!你!我告诉你!要是景若续了约,商业价值受损,人气不如以前,你TM就给我滚蛋。这破公司谁爱开谁开去,我不干了!” “忆忆!你听我解释!景若在圈内口碑很好的,一点抄袭风波根本就治不了他。K&A·MUSIC那里的抄袭,以荼宁的手段很快就能解了,我……我这不是想加点猛料,逼他走投无路,只能紧紧依靠公司吗?谁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新浪那边现在撤热搜的价格翻了三倍都压不下来……”初冬越说声音越小,像是说到后面没有底气了一样。 门外的小姐妹俩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好啊,真好! 苏忆,初冬,景若是你们一手捧出来的,为了逼他续约,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你们狠!荼宁强压下立刻冲进去的冲动,低声对茉琼说,“你先回办公室,联系阿权,原定工作室的律师声明暂缓,照常发布阿若的行程安排。”茉琼会意,用力点头,转身快步下了楼,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 见茉琼下楼,荼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抬手,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进。”里面传来苏忆仍带着余怒的声音。 推门而入的瞬间,荼宁能清晰地感受到办公室里弥漫的紧张空气。苏忆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初冬则面色不太自然地站在办公桌旁,眼里有些紧张。 “苏董,冬姐。”荼宁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来了!坐。”苏忆转过身,脸上肌肉僵硬,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可是硬生生转变的脸,显得要气不气,要笑不笑的,有些滑稽。 “微博上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吧?”初冬接过话头,试图赶紧能解决问题。 “看了。”荼宁优雅地在选了个位置坐下,双腿交叠,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嘲和疏离,“恋情?真是有趣。他倒先谈上了,我这个日夜相对的经纪人都被瞒着。看来我果然不适合带他。冬姐,要不把新来的那个小男生带我带吧!我保证,倾尽资源,一定能把他打造成第二个景若。” 初冬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接荼宁的话茬,而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当、当务之急,还是K&A·MUSIC那边指控的抄袭事件,律师函今天早上已经送到了,很棘手……” 荼宁顺势看向苏忆,眉头微蹙,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苏董,冬姐,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公司是不是应该出面干预?毕竟,景若的形象也关系到公司的整体利益。” 苏忆烦躁地往办公桌里走了两步,坐下又起来,眼珠滴溜溜地转,不知在盘算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分内职责!”出口的话里带着推诿和施压。 荼宁闻言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视着苏忆,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苏董,您是不是忘了?我、非、常、讨、厌、他。”她顿了顿,看到苏忆和初冬脸上闪过的错愕,才继续用没有波澜的声调说,“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管他。所以,就算是我的职责,这次我也打算撂挑子了,甚至乐见其成。” 初冬猛地冲过来,一把拽住了荼宁的手臂,“你不管了?可你明明对景若很好啊!” “很好?”荼宁边说边抽出了胳膊,站起身,动作流畅而决绝,“冬姐,我记得我不止一次提过要换艺人,是您一直以‘公司需要’、‘大局为重’来跟我打哈哈来着。”话落,毫不留恋地向门口走去。 “站住!”苏忆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景若的事情现在关乎公司的声誉,必须要澄清,你要是有办法,就赶紧动手,公司上下全力配合你。” 荼宁停在门前,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却没有回头。“我说了,我没办法。”她猛地拉开门,在离开前,丢下最后一句,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扎进身后两人的心里,“你们要帮就帮,不帮就算了,我巴不得树倒猢狲散呢!” 风随着荼宁离开的动作,将门“嘭”地一声重重合上,那声闷响仿佛砸在了苏忆的心上,让她火气翻涌却又无可奈何。 苏忆眼睛扫了扫眼前电脑上的微博页面,又气又急,还想不到办法解决。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荼宁是真的讨厌景若,要不然以这丫头现在的人脉处理掉这种新闻应该不是问题,毕竟这丫头很精,做事总喜欢留两手。 办公室里沉默了几分钟,里面又隐约传来了谩骂声。 门外的荼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睛。刚才所有的强势和冷漠如潮水般褪去,眼底燃起了两簇冰冷的火焰和深深的疲惫,‘苏忆,咱们走着瞧,你想打太极,利用我,你做梦,我一定会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咱们啊,骑驴看唱本吧。’ 刚下楼,又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阿宁,景若恋情是假的吧!抄袭呢?”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听得荼宁烦躁的很,“你们跟景若相处多久了,对他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快步穿过人群,撂下一句狠话,“我再强调一次,不许嚼舌根!”匆匆往回赶。 推开透明办公室的门一瞬,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遗忘了?转头看了眼窗外,对面写字楼的巨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着景若新歌的MV。 盯着流动的画面,荼宁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几秒,随即快步走到了电脑前,对面写字楼的巨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着景若新歌的MV。看着画面,荼宁摸了摸下巴,思索几秒,随即进了办公室,走到了电脑前,点开电脑桌面上一个视频文件夹仔细翻了翻。 想要的东西,并没有找到。 反复再看了看视频,又点开了一个未读邮件,短暂扫了一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触几下,打通了一个电话,“雷总,是我,荼宁。没打扰您吧……” “多谢雷总关心。那我就不兜圈子了,这次打电话,是想请您帮个忙。” “我记得两个月前,景若去过您旗下的录音室录新专辑。当时还是佟哥亲自陪阿若去的。” “难为您还记得。那我就直说了,您的录音室是配有监控设备吧?我需要阿若那天录制新专辑的全程监控视频拷贝。另外,还想恳请您请谷老师出面,帮阿若做个澄清。” 一阵好长的沉默之后,通话的那头男声才又响了起来,似乎说了什么很不错的回答,荼宁脸上有了笑容,“哈哈哈,好,等处理完,一定让阿若亲自请您吃饭,您到时候可千万别推辞。一切就拜托您了,雷总!”电话被挂断,荼宁收了收脸上逐渐浓烈的笑意。 娱乐圈这个地方,总还是有点儿人情味儿的。 “叮——”电脑的信息提示音,看来要的东西发来了。 未读邮件的闪烁,此刻十分耀眼,荼宁拨动着鼠标点了点,附件视频彻底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唇角的笑意又忍不住悄悄爬上来了。 “阿宁!”好大的一声,荼宁宠溺的笑了笑,抬眼看向了正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的茉琼,“你在笑啥呢?出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造谣全凭一张嘴,气死我了……” 荼宁没有问茉琼在气什么,也没回答为啥笑,只是对着茉琼招了招手,“这.....这不是阿若录新歌的录音室视频,你怎么有!”茉琼走了过去,只是瞥了一眼,瞬间满眼惊讶地看向了荼宁,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似有希翼蔓延,“对哦!雷总的录音棚呀,我怎么给忘记了。” 一激动,垫着脚搭着上了荼宁的肩膀,搂了搂,荼宁只觉得肩膀要散架了,再次说一次,茉琼个子虽小,力气超级大。 “新闻刚出时,我就联系过雷总公司,可雷总当时在国外。我就问了他总助,他们公司旗下的录音室是不是都有监控设备。他总助说监控的事归另一位秘书管,需要问问。后来被热搜和恋情这些事一搅和,我就给忘了。”荼宁解释道,“刚从苏忆那儿出来,正好收到了雷总秘书的E-mail,我就赶紧打了电话。” “所以,这就能证明那首歌是阿若自己的!那个什么K&A·MUSIC提供的音频文件显示是一个月前,可我们阿若两个月前就录完了!”茉琼兴奋地连蹦了好几下,“哇哈——Nice!太棒了!”刚还满脸怒意的,现在就乐得像二傻子似的。 看着茉琼雀跃的样子,荼宁也由衷地笑了,心情变好,连窗外的天色都觉得顺眼起来。 中午那个暗沉沉的天竟然没有下雨,还出了太阳,洒下了温暖的金光,北京的天气,真是奇妙! “阿若该脱离苦海了,这个破地方多待一天都是浪费时间。”荼宁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决绝和期待。茉琼望向了荼宁,满眼坚定,“我相信你!” 不管这一刻,还是未来每一刻,荼宁一直会拥有茉琼百分之两百的信任,这是既定事实。 战争,貌似要开始了。 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二十)一节更比一节强 第21章 (二十一)解约是唯一的 事情乱糟糟的时候,但凡有一个好头开起来,接下来的所有就会如有神助一般。这感觉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关键的多米诺骨牌,后续的一切都顺着既定的轨道纷至沓来,顺畅得不可思议。 夜晚也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紧绷的神经在得到确凿证据后终于松懈,换来一夜黑甜无梦的沉睡。 雷总提供的录音室监控视频,成了打破僵局的关键。FM经纪的公关团队彻夜未眠,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不绝于耳。 第二天清晨,当附有清晰时间轴对比、证据链完整的律师声明和澄清视频被同时抛上网络时,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景若遭构陷#这个话题以惊人的速度引爆,空降热搜榜首,后面紧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舆论的风向瞬间逆转,曾经一面倒的指责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支持与歉意。 K&A·MUSIC几十年精心营造的声誉如同沙堡般一夕崩塌,公司官网在汹涌的流量冲击下彻底瘫痪,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公司老总更是直接躲去了国外,生怕一露脸就被打。 不过短短两天,派出的谈判代表就面色灰败地坐在了FM经纪的会议室里,和谈来了。 苏忆是个顺杆爬的,谈起交易来是一把好手,整个谈判过程,她亲自坐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胜券在握,步步紧逼,最终达成的和解协议,条款优厚到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K&A·MUSIC连夜发布了一份措辞谦卑的道歉声明,将一切责任推给了“新上任的制作总监未能有效沟通,而是直接问责景若,导致重大误解”,并宣布已将其立即辞退。 好一个替罪羊,好一个名利场牺牲品,似乎也没有人真的去深究背后到底是谁操作了这一切。经此一役,景若因祸得福,公众同情度和知名度飙升,商业价值呈几何级数增长。 品牌代言邀约、知名导演的剧本、热门综艺的洽谈接到手软,连演唱会的投资方都主动找上门来。苏忆连着几天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几分,见谁都和和气气,仿佛前几天在办公室里气急败坏、摔杯子咆哮的那个女人只是众人的幻觉。 清晨,天光刚刚泛起鱼肚白,城市还未完全苏醒,荼宁和茉琼就已经踏入了公司大楼。 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又是苏忆,看来这解约的事情是躲不掉了。 敲门,推门,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走了进去,“苏董。” “快坐!”苏忆从堆满各种合同文件的宽大办公桌后抬起头,笑容热络得近乎夸张,“你这丫头,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不帮景若,最后出手那叫一个漂亮!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手腕和魄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荼宁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心底对苏忆变脸功夫的厌恶又添一分,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苏董快别夸我了。”依言坐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我这人经不起夸啊,容易飘。” “优秀就该夸嘛!”苏忆笑容不变,眼神却悄然认真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推心置腹,“哎,不过有件事,我这心里总是没底,还得问问你的看法。” 来了。 荼宁心下了然,像猎手听到了草丛的微响,面上却故作不知,只是抬眸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景若的合约……”苏忆拖长了音调,仔细观察着荼宁的表情,“眼看就快到期了。依你看,他续约的可能性……有多大?” 终于图穷匕见。 “苏董,景若不喜欢我,几乎连靠近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您是知道的!平日里都是巷权和陆天陪着他,这个问题,您问他们俩,恐怕比问我更合适。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疏离而公事公办,“我这次出手,纯粹是为了公司的声誉和利益考量,如果不是看在您和初冬姐轮番说情的份上,您知道的,我都不想搭理他。” 话音落下,荼宁手臂一撑,利落地站起身,径直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唰”地一声拉开了厚重的遮光帘。炽烈的阳光瞬间涌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危机已经解除,希望您能……兑现之前的承诺。”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等待苏忆的回应,直接走出了办公室,将苏忆可能出现的任何错愕、恼怒或算计的表情,彻底关在了那扇实木门后。 什么表情重要吗? 此时此刻来说,Who Care! 门在合拢的瞬间,苏忆脸上热络的笑容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眼底隐隐爬上了一丝混杂着忌惮与决绝的阴鸷。 荼宁这步棋,彻底走错了。 这个丫头虽然看着孩子气,但是做起事来几乎不留后路,一次做绝。这次要不是K&A·MUSIC提前和她打过招呼,怕是这丫头还有后招等着,想要K&A·MUSIC永远不能翻身。 荼宁的手腕可不是她能收为己用的,人脉资源,她是比荼宁多,可毕竟操作上不如人家,景若怕是留不住了。 越想越觉得危机蔓延而来,指尖冰凉地拨通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从容,“冬冬,那边……合约都签好了吗?”听到电话那头肯定的答复,嘴角轻笑,挂断了电话。 荼宁脚步匆匆,很快就回到了黑墙之后的“小世界”,推开门的一瞬间,里面的三人正笑作一团,茉琼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捶着靠垫,巷权指着手机屏幕笑得前仰后合,连一向清冷的景若,嘴角也噙着明显的笑意。 烦恼一下子,就消失了半壶。 “阿宁回来啦!苏忆说什么了?”茉琼最先看到了荼宁,一个骨碌坐起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 “没什么,”荼宁语气轻松地带上门,目光却越过茉琼,精准地投向景若,“只是,阿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清净了。” “什么?”茉琼并不太明白荼宁画中的意思,疑惑地眨了眨眼。 景若抬眼看过来,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眸子,此刻清亮得像浸过水的黑曜石,带着清晰的询问意味,荼宁忽然有些后悔,刚刚真的冲动了,应该再隐忍一段时间,等局面稳定再说的。 “你的意思是你跟她摊牌了?你疯了!在这种时候!”巷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压不住的怒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景若貌似提前预知了巷权的动作,伸出了胳膊,及时而坚定地拦住了情绪激动的巷权,语气平静无波,“没关系,迟早的事。” 巷权被拦着,过不去,只能狠狠瞪着荼宁,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额角甚至冒出了青筋,“你到底清不清楚!一个艺人,尤其是像景大爷这样的,没有公司平台在后面撑腰是什么下场?FM经纪再小,至少是个庇护所,能挡掉很多明枪暗箭!如果苏忆存心使绊子,利用媒体关系往外泼脏水,捏造黑料,阿若以后还怎么在圈里立足!佟哥临走前还让我相信你,呸!” “你别太过分!”茉琼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几步站到了巷权面前,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过分?哪里过分?两个小丫头片子罢了!佟哥真是瞎了眼。”巷权一点儿也不惧怕茉琼的愤怒,张嘴又怼了一句。 “好了!”景若说完,将巷权往后拉了一步,目光转向荼宁,“我相信她们。”这句话,说得缓慢而清晰。荼宁迎着景若信任的目光,像是被注入了一根强心针,脸上随即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的笑容,没再理会激动的巷权,径直走透明办公室,“我就是故意的。” 这话像按下了静音键,让茉琼和巷权都愣住了,连景若的眼神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流露出探究的神色。“你……你什么意思?”巷权语气依旧生硬,但明显的怒火已被巨大的疑惑取代,声音低了下来。 时钟的整点又响了,荼宁随着整点声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浅灰色的硬质文件夹,轻轻放到了巷权三人面前的桌上,“不明说的结果是什么,你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是昨天晓纯偷偷塞给我的。是她从公司内部邮箱拿到的,按规定本应先由行政审查内容,但她拆开后发现跟阿若密切相关,就留了个心眼,复印了一份。今天一早,她趁没人注意,悄悄塞给了我,你们看看吧。” 巷权眉头紧锁,快速翻阅着纸张,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沉,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所以这几天,苏忆谈下来的那些合作、那些看起来很好的资源……全是给别人铺路的?借着景大爷的名?” “可那些资源方,明明都是冲着阿若现在的热度和口碑来的啊!”茉琼也凑过去看文件,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愤慨。景若却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依旧站在原地,眼神没什么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荼宁。 “陆天。”巷权颓然合上文件夹,重重地坐进旁边那个明黄色的懒人沙发里,沙发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他就是安排在景若身边,用来光明正大过走合同的的棋子,执行经纪有权直接问询接洽合作、谈判条款、包装艺人的,就算是大经纪也难以完全干预和制衡。这个圈子,从来都是利益至上,哪有什么非谁不可,专门冲着谁啊!”说完,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向了挫败。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低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荼宁见效果达到,便不再卖关子,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晰和力量,“我敢在这个时候跟她摊牌,自然是因为,我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安全的后路。” “真的吗?”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阴霾。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希冀和迫不及待的求证。 荼宁悠悠哉哉地又进了办公室里,端着泡好的乌龙茶走了出来,“苏忆要力捧的那个新人,所有底细我都摸清了,资质平平,背后资本也有限,短期内根本构不成威胁。至于违约金,我也备好了。阿若,只要你想走,我们随时可以干净利落地离开。” “你哪来那么多钱?”巷权脱口而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虽然阿若的活动你都有抽成,可那笔违约金的数目……也不可能三四个月就有那么多啊!” “这个嘛……”荼宁故意拖长了音调,俏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一丝与刚才严肃截然不同的狡黠,“秘密。哼!阿若,解约之后,你对未来有什么初步的打算或想法吗?” 景若缓缓踱步到荼宁面前,身材颀长,微微低头,目光沉静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直直看向荼宁的眼睛,“你先说,违约金哪来的?”有种迫人的压力。 “佟哥离职后,我就在未雨绸缪,一直在寻找能让我们和平离开FM的方案。假新闻爆出之前,业界排名前五的玖慕文化和实力不俗的卓一传媒都先后秘密接触过我,表达了想挖你过去的意愿。我私下分别见过他们的经纪总监,初步谈了些条件。没想到后来风波骤起,卓一那边立刻撤回了所有合作意向,避之不及。我以为玖慕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毕竟,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是这个圈子的常态。”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景若的反应,“但玖慕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们不仅没有撤回意向,反而主动联系我,答应了我提出的所有核心条件:签约后为你成立独立工作室,享有高度运营自主权,团队由我们核心成员主导,并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愿意承担此次解约可能产生的全部违约金,金额无上限。” 景若听着荼宁说的话,眼睫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沉默了几秒,才又抬起眼,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条件?” “工作室未来所有项目产生的收益,公司抽成百分之五十。” “成交。”景若几乎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两个字。 巷权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以景大爷现在的咖位和商业价值,被公司抽走一半收益,再扣除各项税费和成本,还剩个啥啊,几乎拿不到什么钱的,就这样答应了? 荼宁似乎并不意外,干脆地点点头,“那我这两天就联系相熟的律师,尽快启动解约流程。” 景若仿佛完成了一桩大事,略显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动作自然流畅,慢悠悠地走向门口,在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荼宁,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考量,“对了,律师……换一个吧,找业内最擅长处理这类纠纷、口碑最好的。律师费,我出。” 荼宁立刻会意,抬了抬眉毛,回以一个痞气又了然的笑,“好。” “可是……真的要去玖慕吗?”茉琼脸上依旧带着担忧,“大公司体系复杂,规矩多,条条框框也多,会不会到时候我们工作室的自主权名存实亡?而且抽成那么高……” “阿宁姐,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说的话不过脑子。”巷权低着头,走到荼宁面前,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歉意。 荼宁余光瞥了一眼巷权,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十年后那个在寻俣身边做事沉稳干练、滴水不漏的大经纪联系起来。他到底在这个公司里经历了什么才会到了寻俣身边做起了执行经纪,说真的,有些许好奇。“阿权,没关系,我明白你是为了阿若嘛,能理解。好了,你快跟着阿若去吧。” 巷权抬起头有些惊讶,可能在想荼宁为什么能够毫无芥蒂的说出没关系,刚刚那些言语是很伤人的。 “阿权,你这个冲动的性子,如果真的想在这行长远发展,必须得学着控制和改变。否则,很难往上走,甚至可能好心办坏事。难道你想一辈子只做生活助理吗?就没想过成为独当一面的执行经纪,或者,将来有一天,也能成为像佟哥那样有话语权的大经纪,拥有属于自己的抽成和股份吗?”荼宁说完,轻轻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巷权肩膀,递给了他一个“好好想想”的眼神,然后拉着依旧眉头微蹙的茉琼,离开了办公室。 “干嘛突然跟他说这些?”两人前脚刚走进电梯,茉琼就忍不住低声问出了疑虑。 “我只是突然想到,”荼宁目光微沉,声音也压低了些,“按照我们‘知道’的‘未来’,巷权后来会离开景若,去到寻俣那里,并且做得非常出色。我在想,这中间的一年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么大的转变。”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了要说的话,荼宁先走出了电梯,缓步往外走,茉琼紧跟在身后,小脸上很是纠结,似乎真的在想象巷权后面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一楼气派的玻璃旋转门口,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幕,紧接着,“轰隆”一声巨雷在头顶炸响,震得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 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天地间变得模糊不清。闷热粘稠的盛夏气息被雨水带来的土腥味和凉意冲散,这个漫长而躁动的季节,终于快要走到尽头了。 “或许,茉茉,是我又在警惕心作祟吧。景若,怎么说呢,好像没我们想的那么单纯。”看着门外的大雨,她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你说啥呢?”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曾经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或抛弃过,你会那么容易就再次全身心地信任下一个接近你的人吗?尤其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 茉琼认真地想了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会……肯定会很谨慎,甚至多疑。” “你看吧。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快接受下一个,所以,留些心眼,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荼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茉琼,没想到,非但没受影响,还双眼放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滂沱的雨幕之中,张开双臂,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转起圈来。 荼宁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出来。这家伙,情绪切换的速度总是让人望尘莫及,上一秒还在忧心忡忡,下一秒就能没心没肺地快乐起来。 算了。 能够多拥有这十年的先知和阅历,已经是命运莫大的眷顾,比旁人幸运太多了。何必为尚未发生的可能性过度焦虑? 活在当下,把握好眼前能把握的,有一天多一天,其他的,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 想到这里,荼宁也笑着,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清香的空气,跑进了雨里,和茉琼一起,在这片自由的雨幕中,张开手臂,仰起脸,尽情地旋转、欢笑,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醒和畅快。 这一刻,脚下踏着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地面,每一步都感觉无比踏实。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但至少此刻,她们拥有彼此,拥有向前奔跑的勇气和力量。 新人物要出现咯。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二十一)解约是唯一的 第22章 (二十二)看似平坦的波折 那晚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像天神的震怒,用滂沱的雨量和震耳的雷鸣,彻底驱散了盘踞城市数月之久的闷热与黏腻,微凉的清风悄悄把秋天带来了。 自那次摊牌之后,苏忆那边出奇地风平浪静,未曾对景若的工作使过任何绊子。或许是担心过分的刁难,会吓退那位好不容易请来的新“财神”吧!又或许,是焦头烂额,实在无暇顾及。 平心而论,苏忆这次挑人的眼光不差,外形条件出众,曝光度拉满,公司资源更是倾囊相授,各类通告排得密密麻麻,初冬甚至拉下老脸,动用了不少陈年人脉,争取到了一档爆款综艺的常驻资格。 可惜,热度是上去了,口碑却崩得彻底,网络上嘲讽声、批评声浪般涌来,压得苏忆喘不过气,也没空管景若了。 预想中的刁难并未降临,日子在忙碌与平淡中如流水般滑过,仿佛才刚看见秋叶染黄,转眼间呵气已成白雾,岁末的钟声即将敲响。 “叩叩叩——”敲门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迟疑,打断了荼宁翻阅文件的沙沙声。 “进。”荼宁并未抬头,目光仍胶着在手中那份条款错综复杂的合同上,秀气的眉毛无意识地拧紧。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影探进了半个身子,声音细若蚊蚋,“宁姐,杨总的秘书刚才来电,通知今天下午五点,总公司召开年度总结大会,要求所有人员务必出席……问我们是否能安排时间参加。” 荼宁的指尖在纸张边缘用力,留下一个浅浅的折痕,抬起头,眼神里压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与烦躁,“合作条款里明确写明了我们工作室独立运营的原则!这种形式主义的会议,还需要特意来请示我吗?”合同里密密麻麻的字让人不爽到了极点。 “把这份合同原封不动退还给卓一传媒!”整叠的文件被重重拍在办公桌上,纸张“哗啦”一声散落开来,铺满了桌面。“宋果!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下次你再不经过基本审核和筛选,就把这种明显存在问题的文件直接递到我面前,你就给我滚蛋!我想你很清楚,有多少能力出众的人,挤破了头都想踏入景若工作室的大门!” 探进来的半个身子,微微一退,宋果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吓得不轻。 “等等,”荼宁看着宋果这副模样,强行压下了胸口的怒火,尽量放平缓了语气,“回复杨总秘书,就说景若目前在云南进行封闭拍摄,山沟沟里通讯信号完全中断,暂时无法取得联系。我本人今晚已有重要饭局,与雷总约好了,实在无法抽身。就按这个说法,一字不差,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宁姐。”宋果带着浓重的鼻音应道,慌忙走了进来,快速而慌乱地将散落的文件收拢抱在胸前,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当门锁“咔哒”一声合拢,荼宁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向后深深陷进宽大的办公椅里,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缓解那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如同快进的电影胶片般在脑海中闪过。 和FM的合同是到期自动解约,双方没有撕破脸,保留了各自最后的脸面,也算是还了苏忆当初提携景若的恩情,因为景若想带走荼宁、茉琼和巷权,所以跟苏忆谈了附加条件,苏忆是个贪财的人,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几乎掏空了景若的家底。 知道这件事的荼宁暗暗发誓,以后肯定会让景若把这笔钱赚回来! 解约的当天,玖慕就发来了合同,基本上合同内容,荼宁是看得明白的,可要是细节就费劲了,和景若商量半天,决定外聘一个法务,专门过合同。 荼宁几人在圈子里问了一圈,也没个合适的,正急的没法的时候,雷总秘书突然发微信推荐了一个过来,雷总家是香港解放前就很有名的富商,在大陆人脉也很广,根深蒂固,他推荐的律师,可以说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也不知道积了什么福,雷总主动来帮忙,这人情又欠下了一大笔。 这个律师虽然有点儿贵但是靠谱,咬咬牙也就聘了,经过法务再三审核,和玖慕的合作合同才正式签下了,景若工作室名副其实了。 这一切太顺利了,像梦一样不真实,唯有这深入骨髓的疲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荼宁这一切的真实分量。 准备了很久的计划落实到了每一处。 短短一周的时间,茉琼就迅速地找好了工作地点,租好了办公楼,按照设计图纸划分,简单地隔出了各个职务的办公室和会议室,一切都在四平八稳的进行着。 随着玖慕文化正式官宣景若的加盟,合作邀约如同雪片般纷至沓来。无论这些橄榄枝是抛向景若持续飙升的人气,还是玖慕文化的金字招牌,荼宁手中掌控的人脉网络和资源库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 景若也因此成了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行程密集得如同绷紧的弦,休息时间被压缩得所剩无几。工作室的日常运营压力随之剧增。 除了长期跟随景若在外奔波、处理一线事务的巷权和茉琼,留守在北京大本营的荼宁常常感到独木难支。 就在准备启动招聘,寻找一位能分担压力的得力助手时,玖慕文化高层却以“加强支持”为名,强硬地塞进了一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宋果。 刚毕业的大学生,毫无行业经验,一进工作室犯错一连篇,不会问,只会哭。荼宁每天不仅要应对堆积如山的合约、策划、应酬,还要分神去处理宋果不断制造的麻烦和疏漏,心力交瘁之感与日俱增。 桌角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晓纯”二字一扫而空了荼宁此时的疲惫,立刻按下了接听,“晓纯!” “都办妥了?”声音里隐隐有些期待。 “谢天谢地,你终于能来帮我了!明天见。工作室地址我微信发你。”结束通话后,荼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这是今天唯一让人舒心的事了。 原本离开FM的时候是要带着晓纯一块儿出来的,因为觉得是个人才,所以争取了争取,聊了许多,但晓纯不愿意,似乎有难处吧。 一别几个月了,这都要过年了。 如今,景若离开后,FM经纪因苏忆管理不善、新人负面新闻不断,声誉和实力都已大不如前,日渐没落,辉煌不再了。 晓纯的主动,对荼宁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人才的橄榄枝抛来了,自然是欣然接受咯,没有理由拒绝,毕竟晓纯处事沉稳,学习能力很强,上手一定很快!更重要的是对景若的真心维护,忠诚度无可挑剔。 荼宁抬眼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又看了看玻璃外的天空,冬日的夜幕早早就已降临,都市的霓虹次第亮起了。简单收拾起了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准备结束这疲惫的一天。 手机屏幕上再次跳跃起了一串再次响起莫名眼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指尖滑过了接听键。“您好?” “……”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只有轻微的电流声,随后,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沙哑的男声传来,“……是我。” 荼宁握着手机的手臂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佟哥?是……是你吗?李佟?”声音因难以置信和急切而微微发抖,“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阿若他……他很难过!你就不想回来看看吗?阿若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一口气问出所有积压在心底的疑问,电话那头却依旧是一片令人心焦的沉默。 就在荼宁怀疑是不是信号中断了的时候,手机听筒里又有了声音,李佟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话。荼宁惊得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角传来一阵钝痛,手机都差点从手中滑落,“谁?!你说谁?!” 李佟依然没说话,但荼宁实在对于刚刚听到的消息太好奇了,赶紧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我没有听错?!这怎么可能!” 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嘟嘟”忙音,李佟已经挂断了电话。 荼宁失神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才重新睁开眼,但办公室内熟悉的一切,此刻看起来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模糊感。 办公室的玻璃门匆匆打开,宋果怯生生地探进头来,“阿宁姐,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先下班了。”荼宁正心乱如麻,只是低着头,无力地挥了挥手。 门被迅速而轻巧地关上,前后不过几秒,看来,宋果真的很怕荼宁啊。 被宋果打断的恍惚消失不见了,荼宁立马回拨了刚刚的号码,可不管怎么打都不在服务区了。 尽管当初赌气和李佟说过再也不见,但李佟终究是引领她踏入这个行业的恩师,是她曾经努力追赶的榜样……所以,怎么可能会不盼着李佟能回来呢,又怎么可能不盼着李佟能继续陪伴在景若身边呢?虽然景若从未提及,但是对李佟的思念却很清晰。 刚刚一通电话里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信息量巨大,荼宁感到太阳穴像被针扎似的阵阵抽痛,用手指用力揉按也毫无缓解。 算了,回去吧。 回家以后再消化这个爆炸性的信息,并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吧。 荼宁关掉了电脑和灯光,办公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在等电梯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的玻璃门,只觉得好累啊! 这间不算宽敞的空间,承载了太多的心血和希望,曾几何时,搬进来的第一天,她和茉琼、巷权还曾兴奋地在这里拍照留念,充满干劲。 可现在,望着它,心中涌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沉重甚至不愿再多看一眼。 唉…… 长长的叹息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落寞。 俟文要带着杭岄冥回国了,而且即将签约卓一文化,这个消息,真不知道是该让人笑还是该让人哭。整整两年音讯全无,本以为这个“胆小鬼”会彻底沉寂的,没想到竟然杀回来了,还是这么突然的。 俟文,和李佟一样。 是业内公认的王牌经纪人,手腕高超,资源深厚。 当年杭岄冥为了能从FM经纪带走俟文,据说付出了当时全部的积蓄,苏忆才勉强放人。现在看来,这笔投资回报超级值得啊!人还未在国内正式露面,就能与卓一传媒这样的大公司敲定合作,其能力和野心可见一斑。 怪不得最近卓一那边递过来的合作意向,很多都是聚焦于时尚杂志的拍摄和专访,看来是想借力打力,用这种看似温和的方式预先炒作,为杭岄冥的回归铺路,打响回国第一站。 这个策略算计精准,意图明显,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利用意味,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恶心人呐…… 杭岄冥! 好啊!回国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打算利用景若的热度上位吗?这一手,可真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鼓掌喝彩”了。 该如何向景若提起这件事呀?!罢了,罢了。 无论如何,先过个安稳年吧。 景若今年因为北京的工作安排,无法回上海与家人团聚,团队里几个“北漂”正好可以凑在一起守岁。至于这个棘手消息……还是等年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委婉地说出来好了。 嗯,暂时就这么决定。 想着,荼宁抬手又按了一下电梯按钮,“电梯怎么还在一楼,烦人……”低声咕哝了一句,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走廊尽头袭来。 腊月时分,刚过去的小年夜,空气里都弥漫着节日的味道。 ‘今年冬天的初雪,还没来呢!好期待~超级想好好感谢老天爷,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神’,能让我和茉茉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并且让我们一步步走上了曾经期盼的道路。希望来年寻俣一切都好,臧加兴身体健康,景若远离小人,平安顺遂。都要星途坦荡呀。’ 夜晚的天空中,点缀着几颗零散的寒星,忽明忽暗,想来,是能听到这虔诚祈求的吧。 祝大家开心~(有真也有假,大家不要带入现实哦~~~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二十二)看似平坦的波折 第23章 (二十三)曹操来了 窗外的北风呼啸,吹得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风中轻微震颤,发出持续的低鸣,北京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加冻人。荼宁站在电梯前,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忍不住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浅灰色羊毛围巾裹到鼻尖,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消散。 “叮——”电梯到了。 轿厢内的灯光倾泻而出,里面站着两个男人,门一开,那两人就迈着步子径直往工作室门口走去,走在前面的那个穿着深驼色羊绒大衣,大衣的剪裁是极佳的,松弛而有型,完美地撑起了宽阔的肩线和挺拔的身姿,昂贵的羊绒面料随着步履而垂下利落的线条,透着一股被欧洲古老裁缝街雨气浸润过的低调矜贵。 擦肩而过的瞬间,声控灯骤然熄灭,荼宁隐在黑暗中,眼睛不经意扫过那两个人的背影——有种直觉,可能认识! “您好,请问这里是景若工作室吗?”男人的声音陈厚略带沙哑,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轻微回音。 角落里的荼宁警觉得很,不太想回答,直觉告诉她,就算有可能认识也必须立马离开这里。下意识伸手按电梯,快步走了进去,急切地按着关门键,心里默念着:快关门,快关门。 就在门缝即将合拢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入挡住了门,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我是杭岄冥。”一丝清冽的佛手柑随着声音一起传入了轿厢内,“请告诉我景若在哪儿!” 听到深瞳色身影自我介绍的荼宁猛地抬起头,仔细辨别着眼前人的身形和嗓音,是杭岄冥吗? 是又怎样呢!嘴角泛起些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抬手指指嘴唇,轻轻摆手,电梯外的两人愣了一下,惊讶的问了一句,“你不会说话?” 荼宁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茫然且真诚,就好像真的一样!她特别想溜,于是指了指腕表,又指了指窗外,做了个走路的手势,清晰地表示了她急着离开的想法。 杭岄冥转了转手指上的银色镂空戒指,目光中带着歉意,“十分抱歉!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说着,两人并肩一起走进了电梯。 荼宁顿时体会到了一种这两人要是见不到景若就会一直跟着她的意思,无奈地瞥了眼面前站着的两堵人墙,内心哀嚎:要疯了!来人呐,能不能救救孩子!亲娘啊!电梯下行的数字不断跳动,每一层都显得格外漫长。 果不其然,到达一楼大厅,杭岄冥紧跟在荼宁身后,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既想跟着,又不想给造成困扰,但很明确传递出了不会轻易放弃的讯息。 “下班啦,宁丫头!” 值班处的热情招呼声响起,荼宁习惯性就想搭话,幸好及时想起了在扮哑巴的事实,只能笑嘻嘻地点头,手指悄悄在包包旁边指了指后面。 小眼神一直努力地传达讯息,在荼宁的不懈努力下,保安大哥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在荼宁刚走出大厦,就立即上前拦住了杭岄冥和跟着杭岄冥的人,“你们是谁啊?干嘛跟着宁丫头?” “宁丫头?荼宁?”杭岄冥若有所悟地望向了门外,话中提到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是啊,就八楼那个明星工作室的经纪人小丫头啊。” “大哥,是个误会,我们是来找人的,结果被骗了,我现在准备回去了。”跟着杭岄冥的人,上前了一步,挡在了杭岄冥前面,笑着说了句软话。保安大哥听完,回头看了看,门口没看见荼宁的身影,便也没再继续拦着,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值班室门口。 杭岄冥垂下了眼眸,礼貌地道了谢,就带着身后的人走向了在门口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座,摘下了口罩和帽子,“文哥。” “没见到人?” “冥哥被景若的经纪人耍了。” 前排驾驶座的身影边看着后视镜边打着方向盘,脸上带着一副很欠扁的笑容,“你也有今天啊。哈哈——” 杭岄冥冲着驾驶座白了一眼,往后一仰,带着点痞气的温柔笑容在嘴角漾开,“有她在,阿若会很好。俟文哥,走吧,不急着一时了,以后总会见到的。” 俟文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下前方大厦上滚动的视频,认真地嘱咐了一句,“可一,别忘了联系卓一传媒的人,约,我们签,但工作室行为独立,如果不答应,咱们就不签。” 杭岄冥一听,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人,完全笑开来了,弯弯细细的眉毛轻轻一挑,可爱的小虎牙露出了半截,唇红齿白,有点憨憨的可爱,“我们小卓可是圈内经纪圈大名鼎鼎卓可仪的亲弟弟,就算不给我们面子,也会给小卓面子吧,再不成,让小卓跟可仪姐撒个娇不就行了。” “我姐像是很好说话的人吗?”卓可一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脑海里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去撒娇?我姐会把我天灵盖揭下来。” “哈哈哈——” 车厢里顿时笑声环绕,俟文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杭岄冥,笑得东倒西歪,卓可一板着个脸,满眼嫌弃,憋笑憋得不行。回正了一下方向盘,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向着远处驰骋而去。 繁华都市,灯红酒绿,迷乱雾中。 好不容易跑开的荼宁一路不敢停,紧赶慢赶地回家,直到进了家门,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怎么就这么巧! 下午刚说,晚上就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可见背后真不能说人……有些烦躁的随手扔了肩上挂着的包,拉开了客厅阳台前的遮光帘,早上走得急忘记把遮光帘收上去了。 这房子在六楼,怎么说呢,不太高,看到的景还行! 荼宁站在阳台上,外面是万家灯火,转身看看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呼吸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虽然荼宁是喜欢安静的,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热闹更好。 忙起来,都是不着家的。 现在这家就好像只剩荼宁一个人似的,茉琼跟着景若全国各地到处飞,大多数时候,一个月也就回来住一晚吧,第二天匆匆忙忙又飞了,要是拍戏或者录综艺,那时间就更长了。 ‘要是有人能帮我坐镇工作室,我就也能到处飞了,可惜,暂时没有人选,再加上还有一个关系户每天在给我添麻烦,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越想越心酸呐~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感,打散了偶尔的emo,“喂,咋啦?”回身往里走了两步,月光透过纱帘,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茶几上的满天星这几天没咋搭理,都开始枯萎了,花瓣散落在打开的剧本旁,荼宁浅浅皱了皱眉,“现在?我在家啊,知道了。” 天爷啊! 这怎么办!景若现在就回来了?!那岂不是要见到那个人了?!这可怎么办!哎哟,本来以为景若除夕才回来,想先过了年的,现在咋整? ‘怎么跟阿若开口啊!'' 难不成。 “阿若,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我今天见到杭岄冥了。”不行不行,荼宁摇摇头,太直白了。围着沙发茶几走来走去,脑中快速转动着各种说法。“阿若,如果你前男友回来了,你会怎么样啊!”这个也不行,太做作了。 灵光一闪,有了个想法,打了个响指,“阿若,我今天接到了……佟哥的电话,他说他把你最重要的人找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荼宁心想,完蛋了!慌里慌张地转过身,门口站着的三人脸色各异。 说真的,空气都凝固了吧现在! 回来的这么快吗? 荼宁尴尬地朝着愣住的茉琼瞪了一眼,有些责怪,怎么没有提前说景若要来!茉琼回过神发现荼宁朝她瞪了一眼,快速地瞪了回去,然后转过头,不再看荼宁,气得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阿若,小权进来坐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巷权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荼宁一眼,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了,茉琼紧跟着巷权坐在了落地窗边的地毯椅上。 景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一个箭步朝着荼宁靠近,伸手紧紧地拽着荼宁的胳膊,欲言又止。 “他,回来了。”荼宁知道,景若想要问的是什么,所以,先开了口。四个字,轻飘飘的,眼神从紧张到落寞,景若轻轻收回了双手,松开了荼宁的胳膊,打开门跑了出去。 “景若!”巷权没有能叫住景若,没有一丝犹豫地追了出去,走廊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杭岄冥什么时候回来的!”茉琼抬了抬头,看向了荼宁,小脸上平静无波。 “我也不清楚。”荼宁笑了笑,走到了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了。 “那你在这儿排练似的说了半天,演话剧?”茉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这幅表情,老子聪明着呢!” 荼宁听到茉琼点破,是有一瞬间诧异的,但也就一瞬间,因为她觉得欣慰更多一些,茉琼终于长大了!竟然智商充值了!“不追出去?” “有阿权呐,怕啥!”茉琼站了起来,动了两步,换了个地方,倚着电视墙站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不像你呀,这风格。” “我想什么,你想什么,大家彼此彼此吧。”荼宁的语气云淡风轻,小姐妹俩对视一笑,心知肚明。 “对不起。”话锋一转,突然道了歉。 “什么?”茉琼闻言眼底涌上了一点疑问。荼宁抬手抓了抓头发,好像是有些别扭的样子,“我刚还想埋怨你没提前告诉我景若也会来。”茉琼沉默了几秒,然后走到了荼宁面前,伸手捶了捶荼宁的肩膀,“跟我还客气,请我吃饭吧。” “好啊,我请客。” “我花钱是吧。”说完,茉琼哼了一声,转身径直进了卧室,换了身睡衣又走了出来,拖鞋随意地一扔,往后一退,倚着沙发侧躺着,摸了摸沙发边上放着的遥控,打开了电视。 看了两眼,嘟着嘴赤脚走去了厨房,翻了翻冰箱,洗了两个梨,很自然的嘴上啃了一个,递给了荼宁一个。“@#¥%……&*”嘴里嚼着梨,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荼宁倒是听出来这是个问句,内容是啥,不知道。 荼宁握着梨,前倾了一下身体,够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慢悠悠削起了梨皮,听着电视里在播的网球王子,开口道,“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见过杭岄冥了?” 问句出口后,荼宁没有抬头,一转一转地削着手上的梨,也没有等茉琼搭下一句。 “嗯。就在你们回来前一个小时吧。他,来工作室了。我一开始没认出来,直接按了电梯准备下楼。他不知道抽什么疯,一把拦住了电梯门,说他是杭岄冥,找景若有重要的事。我不想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看着我,就僵持住了。然后,我灵机一动,装哑巴来着。他倒好,直接就跟着我了,整个就一不找着景若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幸好赵大哥帮了我,要不然我都不一定能回来。” “帮我也削一下吧……”话还没说完,茉琼就把手里的梨往前一递,皱着一张小脸哼哼唧唧的,像只小狗,哈哈~“这梨皮太难嚼了。” “你都咬过了。”荼宁满脸很嫌弃的样子,手还是很自然地接过了梨,一边转着一边削着皮。 “那你怎么说是佟哥……” “佟哥先给我来的电话,说杭岄冥要回来了,最迟下周五官宣签约卓一传媒。” “卓一?”茉琼震惊地提高音量,“他们凭什么……开什么玩笑!” 她多少也有耳闻过俟文的实力,但一回国就签进了国内六大知名经纪公司之一的卓一传媒,太夸张了吧!杭岄冥都消失一年多了,就算在海外有实力,在国内啥也没有啊,总不能是看中冥若CP粉的潜质吧…… 那真是心机很重了! 离别后的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好像,只有到了那一天才会有具体的画面吧。 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二十三)曹操来了 第24章 (二十四)撕碎 期待重逢的日子,如同在心底一遍遍吹起七彩的肥皂泡,再一遍一遍等着它破碎。往复一日接一日,最终还剩下什么? 是沉在心底、已被岁月磨出棱角的痛苦残骸,还是悬在头顶、一次次因失望而风干龟裂的期待? “玩笑?”荼宁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茶几边缘。 可不就是玩笑嘛! 杭岄冥一旦签约了卓一,那和景若就是名副其实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这个圈子,看似广阔,但在资本与资源的精密运作下,狭小得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舞台。 卓一传媒跟玖慕文化,是业内人尽皆知的战略合作伙伴,资源共享深度捆绑,旗下艺人合作堪称家常便饭。这些幕后的盘根错节,圈外人或许雾里看花,可对于圈内人而言,根本就是透明账。 这步棋,走得精准又狠辣。 “这是要恶心谁啊!”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气恼。 削好皮的雪梨往前一递,茉琼接过来,“咔嗤”就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仿佛嚼的不是梨,是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火气。 荼宁无奈地笑了笑,没作声,只是拿起水果刀,从剩下的梨上另削下一片晶莹的果肉,送进了嘴里。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蔓延,却似乎未能完全压住心底悄然泛起的一丝苦涩。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战鼓般砸在寂静的客厅里。看来,巷权是成功把人追回来了。 “来啦!” 荼宁大声应了,起身走到玄关,按下了门锁。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道缝,巷权紧攥着景若的手腕站在门外,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蹭蹭冒着火气,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寂静的楼道点燃。 被半挡在身后的景若则深深地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整个人像一张被拉满却骤然失了靶心的弓,紧绷中透出难以掩饰的颓唐。 “进来吧。” 巷权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将景若带进了门,动作间带起一阵风,“砰”地一声响,防盗门重重地撞上门框。这声巨响让原本失魂落魄的景若猛地一个激灵,目光有些涣散地穿过凌乱的发丝,最终定定地落在了荼宁脸上。 那眼神空茫、复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让荼宁莫名地心头一紧,不适地蹙起了眉头。 “阿宁,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巷权的嗓音沙哑,带着疲惫的凝重,他说完,不等回应,便径直走向客厅连接的阳台,步伐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荼宁略一迟疑,跟了过去,踏入阳台,夜风带着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巷权看见荼宁过来,抬手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了,又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垂落的调节线,轻轻一拉,“唰”地一声,厚重的遮光帘落下,把在客厅里能看到的城市璀璨灯火与阳台一切都隔断了。 “呼——”巷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沉默地走到阳台右侧,轻轻坐在那个藤编的弧形小椅子上,身影在角落的阴影里显得有些单薄。 瞧着小椅子上坐着的人这一系列的操作,荼宁原本因夜深而有些散漫的心情,一下子被拎到了半空,不由得也端正了神色,倚在阳台栏杆旁,轻声道,“说吧。” 巷权微低着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抬起眼飞快地瞥了荼宁一眼,那眼神里交织着为难、痛苦,还有一种近乎恳求的复杂情绪,随即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眼帘,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膝盖。 “我第一次见到‘景大爷’的时候,是他和杭岄冥在拍……剧的时候。那会儿,他俩每天在片场打打闹闹,腻歪得简直没眼看,佟哥和文哥也只是笑嘻嘻地看着,那段时间,真的……特别美好。” 话语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仿佛沉溺于那短暂的温暖回忆中,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继续面对接下来的冰冷现实。 巷权又深吸了一口气,“杀青后没多久,剧就上了。谁都没想到,会爆成那样。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雪花般的橄榄枝抛过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就算忙成那样,他俩也总能挤出点时间见个面,或者抱着手机煲电话粥,甜蜜得让人羡慕。随着知名度的打开,文哥和佟哥都谨慎了起来,各种明里暗里的压制,生怕被拍到什么。他俩倒也听话,一切照旧,只是转为了更隐蔽的地下。我们都以为,小心一点,总能熬过去……” 叙述的故事中场休息,没人说话。阳台上静悄悄地,耳边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几声车来车往的鸣笛声。 这是回溯后,荼宁第一次看到巷权这么沉稳的样子,一下子好像见到了那个始终坚定站在寻俣身边、独当一面的的他! 巷权抬手揉了额前的碎发,看起来很是烦躁不安。“可惜,好景不长。也不知道到底是动了谁的奶酪,上头一纸禁令下来,拍好的节目说禁就禁了。圈内更是闻风而动,迅速撤掉了他俩所有的综艺通告和同台机会,干净得就像从未存在过。” 听到这里,荼宁脑子里也有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因为寻俣也是这样被分开的,就连提到对方都变得很难了!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那段时间,真是焦头烂额。文哥和佟哥各自动用关系网,帮景若和杭岄冥接到一些零碎的工作,靠着微薄的薪资勉强维持着团队运转。日子……也就那样一天天捱过去了。”巷权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现在回头想想,那段被变相‘封杀’的日子,倒像是从命运手里偷来的时光,平静,甚至有种与世隔绝的美好。我那时……真的天真地以为,可以一直那样下去。” 看着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巷权,荼宁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寻常的安慰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和艰难。 “FM那边想最后捞一笔,硬是顶着压力在国外办了那场最后的见面会。那一场……办的有多难堪,你是知道的吧?”巷权忽然抬眼看向了荼宁,嘴角仍挂着未曾褪去的苦涩笑意。 荼宁迎着巷权的目光,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知道。”那场堪称灾难的告别,几乎是所有当事人和老粉们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那天晚上,本来是说好一起回来的。可最终,回来的航班上,只有景若一个人。那个人……不见了。景若像疯了一样找他,能问的人都问了,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杭岄冥还是音讯全无。”巷权像是被口水卡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说话变得好难的样子。 荼宁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等着,窗外的风声又大了不少。 “大概恍恍惚惚地过了半个多月吧。苏忆过来了,说禁令松动了,可以重新接活动了。佟哥找景若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单独谈话。具体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猜,也能猜到七八分。景若没有再意志消沉,第二天一早飞了长沙直接进组拍戏去了。就是从那天起,他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把那个会笑会闹的‘景若’锁了起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我也开始一口一个‘景大爷’地叫着,像是在提醒自己,也像是在提醒他。” 话音刚落,巷权握紧了拳头,似乎很难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窒息感扑面而来,荼宁几乎是逃一样似的快步到了遮光帘前,有些粗暴地将遮光帘升上去后,伸手拧开了阳台门锁,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气氛同样凝滞。 茉琼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不知所措地站在茶几旁。而景若已经转过身,背对着阳台,面向空无一物的电视机屏幕,肩膀低垂,仿佛承受着千斤重担。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佟哥做了什么,我和景大爷这段时间,也慢慢回味出了七八分。事到如今,再想遮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此时此刻,我觉得我们四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个人回来了,又怎么样?那都是过去了!”巷权已经站了起来,身影被背后的光勾勒出一圈模糊的轮廓。 目光直直投向了景若的背影,声音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希望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于你而言,那只能是过去!明白吗?!”巷权没有点明这一句是和谁说的,但是,该听的人应该是听明白了。 景若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转过身,回了一个极低、极轻的字,“……嗯。”这一声,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承诺。 仿佛一场漫长的审判,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荼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很晚了。”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今晚你们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明天白天我们一起去工作室。” “这个沙发是折叠的,打开就是一张床。我去拿床单被褥。”茉琼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匆匆走进卧室,抱出了一套干净的床单、枕头和薄被,然后和荼宁很迅速的通力合作把床铺好了。“去洗个热水澡吧,早点休息。牙刷毛巾有一次性的,在卫生间洗漱台倒数第二个抽屉里。” 荼宁怕两人不好意思麻烦她俩,所以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有什么就敲门,没关系。”在得到景若和巷权默然的点头后,才迈着步子进了卧室。 关上门,荼宁和茉琼同步后仰,一起倒在了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输给了残酷的现实和无情的时间啊…… 这个夜晚,注定了无眠。 主卧室里的两人,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各怀心事,直到后半夜,窗外城市的喧嚣彻底沉寂下去,睡意才模糊地袭来。而客厅里的两人,也是轻手轻脚,简单地洗漱收拾,换上睡衣,直到半夜,才终于熄了灯。 第二天一早,闹铃刚响了一声,就被一只迅速伸出的手按掉了。 荼宁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坐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客厅里一片静谧,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景若面向沙发靠背侧躺着,睡姿乖巧得像个小孩子,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而一旁的巷权,睡相则堪称“豪放”,左腿大大咧咧地架在沙发靠背上,右腿则不偏不倚,正正地压在景若的腰间。 这反差巨大又莫名和谐的景象,让荼宁差点忍俊不禁。 “怎么了?傻站着干嘛,赶紧洗脸刷牙啊!” 突然而来的一句话,吓得荼宁一抖,转身捂住了茉琼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忘了客厅还有俩‘难民’了?” 茉琼这才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和荼宁一起,像两只偷溜的小猫,蹑手蹑脚地挪进卫生间,轻轻关上了门。 “晓纯今天来公司报到,我打算让她做执行经纪,先从经纪人助理开始做起吧。然后,重点培养阿权转向大经纪的方向。等他们两个都差不多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再考虑招一个专门的艺人助理。” “啊?需要配这么多人吗?”茉琼挤牙膏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 荼宁透过镜子看向了茉琼,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决定踏进这个圈子的初衷是什么?” “不能……”茉琼下意识地想反驳,语气却有些虚。 “不能。”荼宁声音不高地直接打断了茉琼想说的假设,没有丝毫犹豫。 “你忘了俣俣身边那个姓周的女人了吗?她是怎么对俣俣的,都做了些什么,你都忘了吗?!”说完,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抽了一张洗脸巾,然后不再多言,回卧室换了套衣服,从餐桌上拿了门禁卡,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打开防盗门,出门离开了。 荼宁最后撂下的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茉琼瞬间僵立在洗手台前。手上的牙刷开始无意识地在牙齿上胡乱刷动,力道越来越大,直到牙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嘶……”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 她清醒了!手里掬起的冷水用力冲洗掉了嘴里的血丝和牙膏泡沫,简单地洗了洗脸后,回到了卧室里。 茉琼呆呆地坐在电脑桌前,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脑海里乱七八糟:她出社会很早。 因为是女孩,所以被家里的长辈当做赚钱机器。 微薄的工资不仅要养活她自己,还要支撑离异的妈妈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的生活,身心俱疲。原生家庭像一座漆黑的牢笼,将她紧紧囚禁。 如果不是表姐心善,收留她在深圳,她可能早就被那个凉薄自私的母亲为了彩礼随便嫁掉了。 就在她最迷茫、最无助,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她知道了寻俣,粉上了寻俣。 哪怕只是远远地关注着他们的喜怒哀乐,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黑色牢笼里透进了光亮,是他们!让她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色彩。 寻俣和冥若的经历何其相似,都是因**剧一炮而红。 苏忆并非善类,所以寻俣拍完戏就解约了,戏爆了,赚的所有的钱都给了苏忆,寻俣一分没要,算是知遇之恩的回报。 那时的苏忆,或许还残留着一丝底线,没有过多为难,因此双方表面上还维持着基本的情谊,偶尔还会有些小合作。 但是呢,年轻气盛解约的结果就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热度撞得手足无措,只能在一片混乱之下仓促找了两个执行经纪签了合作合约。 “限耽令”的风暴袭来,两人无法同台,被迫各自带着团队在娱乐圈艰难求生。 彭泎俣当时的执行经纪——周晴。能力虽有,但利益至上,接活动只看重酬劳多少,丝毫不考虑对艺人长远发展的影响;而常寻那边的执行经纪——张芙。则是能力平平,人品也同样经不起考验。 这两个人,为了各自利益,明里暗里针对CP粉。 各种穿小鞋、使绊子,硬生生逼走了寻俣CP粉中好几个举足轻重的大站子,以及一大批从他们出道伊始就默默支持、不离不弃的老粉。种种行径,令人发指,气得人肝疼。 最终,在粉丝们的强烈声讨下,两个团队也只是各自推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顶包,草草了事。 重新来过,决定进娱乐圈:一方面是为了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保护寻俣,可是她却因为景若的遭遇而心软了,甚至萌生了想留在景若工作室的念头。 ‘难怪阿宁会生我的气,真的太不应该了!景若的处境再差,可也比俣俣和寻哥好太多了!我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同情,就有了那样的念头呢!’ 寻俣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那是支撑她走过最黑暗岁月的信仰……所以,约定好的事情,绝对不能改变。 “吱——”防盗门吱呀吱呀的被推开了,荼宁两只手拎着满满当当的早餐,侧身挤了进来,“茉茉,快来接一把,这个破门得上油了,叫唤的烦人。” 巷权被开门声惊醒,猛地坐起身,眼睛还半眯着,一脸茫然,顶着一头炸了窝似的乱发,滑稽极了。“哈哈哈……”刚从卧室出来的茉琼,接过荼宁手里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回头看到巷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腰……好像还有腿,好疼啊,”景若也在笑声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慢悠悠地坐起来,一边揉着后腰,一边小声抱怨着往卫生间走,“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这无心的吐槽,让荼宁一下子想起了清晨看到的那个“叠罗汉”式的睡姿,刚刚压下的笑意再次涌上,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喊疼。 “到底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巷权满脸问号,踩着拖鞋,“哒哒哒”地抢先一步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我脸上又没开花!快说,笑什么呢?” 越是追问,荼宁和茉琼就笑得越厉害。 连站在洗手台前准备刷牙的景若,透过镜子看到巷权那一头怒发冲冠的造型和懵圈的表情,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可能是笑声太容易传染了,巷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满屋子的笑声回荡,这应该,会是一个快乐的早晨吧! 阳光凑热闹似得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每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三次元忙碌,更得比较慢哈!sorry啦~祝大家开心~[化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二十四)撕碎 第25章 (二十五)疯了?就是疯了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是强颜欢笑的寒暄,还是避无可避的沉默?那交织在心底的复杂,究竟能说得清楚几分? 或许,命运的齿轮就此错开,走向再无交集的平行线,才是对过往最好的祭奠。 看来呀!这笑也累人,一阵大笑过后,顿时就感觉到饿了! 茉琼摸了摸咕噜叫的肚子,从袋子里掏了一个包子出来,抬手就往嘴里塞,刚想咬,又想起来了什么,“快来吃早餐吧,一会儿凉了可就辜负这美味了!这家包子皮薄馅大,可好吃了!”语速很快的说完了,包子也终于是进了嘴里,两颊很快鼓得像只囤食的松鼠,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笨拙。 收敛笑意的四人,吃包子的吃包子,洗漱的洗漱去了。 巷权比景若快,可能因为他是个糙汉子,所以很快就出来了。 屁股刚挨到凳子,就抓起了桌上的包子咬下大半,眼睛一亮,想来被香到了!三两口解决掉了第一个,立刻又拿起了第二个,一边咀嚼一边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地称赞,“嗯!真香!”看来这包子的确美味,也貌似是真的饿了。 景若看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慢悠悠地进出了好几次,细致地整理着洗漱用品,在巷权风卷残云般塞下第六个包子时,收纳箱的拉链声响起,才终于是收拾结束了。 听见景若走近的脚步声,茉琼余光瞥了一眼,景若此时没有精致的妆发,柔软的黑发自然垂落,“狗啃式”的刘海长了些,恰好停在眉上一点点,遮住了部分光洁的额头,眼睛低垂的看着地板,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个样子显得特别乖巧,就像刚出道的时候,看得茉琼心头莫名一软,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 无意识地一声轻咳,茉琼像被窥破了心事般,猛地一惊,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心虚地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里啃了一半的包子。 “我是没口福了。”景若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今天有个杂志拍摄,必须严格消肿才行。有黑咖啡吗?”话还没说完,荼宁就已经拿着黑咖啡递了过去。 景若修长的手臂一伸,稳稳接过,顺势在沙发边缘坐下,背脊挺直,与餐桌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指尖与杯壁接触的瞬间感受到了恰到好处的温热。 “杂志拍摄?在哪儿啊?”荼宁顺着话题问了一句。 “‘又见’摄影棚。”景若抿了一口黑咖啡,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什么?哪儿?”荼宁拿着包子的手一抖,那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直接掉在了桌面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怎么了?”景若抬眸看了一眼荼宁,语气里带着些许关心。 “……是卓一传媒旗下的那个摄影棚吗?” 巷权看了看荼宁骤变的脸色,低头猛喝了一口豆浆,赶紧把嘴里塞得鼓鼓的包子咽下去,才开口回答,“嗯,对啊。阿宁姐,你不是之前跟剧组去拍过宣传照嘛,你反应咋这么大?” 荼宁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像是有化不开的阴云,“这个拍摄任务,是卓一那边直接安排的吗?”无意识地用手撕扯着另一个包子的外皮,将松软的面皮一点一点揪下来塞进嘴里,动作机械,吃得心不在焉。 “嗯,”景若替巷权回答了,语气依旧平淡,“上次和秦总见面时,他亲自敲定的。” “是单人拍摄吗?”荼宁追问,心底抱着一丝侥幸。 巷权半眯了眯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不是。听那边的意思,是会有一位搭档一起拍。” “什么?!”荼宁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急,膝盖狠狠撞在了坚实的木质桌角上。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让荼宁倒吸了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弯下腰,用手紧紧捂住撞痛的地方,“疼死了,哎哟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愣住了。 茉琼赶紧起身扶了一把,巷权也紧张地站了起来。但荼宁顾不上膝盖的剧痛,强忍着疼,目光锐利地看向巷权,声音因疼痛而带着一丝颤抖,“搭档?是谁?” 巷权被荼宁眼中前所未有的严厉惊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景若,才有些吞吐地回答,“具体……那边还没给最终确认,只说会是同公司的艺人,可能是为了某个合作项目预热……” 同公司艺人! 卓一传媒旗下的艺人!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荼宁的心里。杭岄冥可是签约了卓一呀! 这所谓的“搭档”,其指向性几乎不言而喻。 秦恒这一手,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资源安排,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卖cp戏码啊! 上个月去文娱部开会,上面透了一点要放宽的消息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就安排好了一盘棋,果然,能做到娱乐圈里金字塔上的经纪公司,是有一定手段的! 秦恒是想将景若和杭岄冥重新推到聚光灯下,利用他们过往那段人尽皆知的羁绊和至今仍庞大的CP粉基础,榨取最后的、也是最汹涌的商业价值,全然不顾这可能给当事人带来的情感风暴和难以预料的后果。 茉琼和荼宁消息同步,就算再迟钝,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下意识担忧地望向了景若。 景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用指腹反复摩挲着杯壁,“工作而已,搭档是谁,都一样。” 只是那“一样”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阿若!”荼宁忍不住提高音量,膝盖的疼痛和心里的焦灼让语气急促了几分,“杭岄冥!他签约了卓一!你知道这很可能意味着什么!秦恒他这是在算……” “没事,看你的反应,猜到了……”景若出声打断了荼宁要说的话,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像戴上了一层专业而冷漠的面具,只有眼底深处那飞快掠过的一丝痛楚与无奈,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但这是工作,合同已经签了,就必须专业地完成。巷权,确认一下今天的详细流程和注意事项。特别是关于搭档的部分,尽快拿到确切消息,我们也好做准备。” 巷权只感觉脑子嗡嗡响,昨天刚说完只是过去,今天就要见面了?!短暂整理了一下情绪,连忙点头回应了景若,“好,我马上联系!”拿出手机,快步走到了阳台上开始拨号。 早餐桌上的热气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 茉琼食不知味,手里的包子再也咽不下去,景若沉默地喝着那杯苦咖啡,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僵硬,荼宁则揉着发痛的膝盖,心却一直往下沉,她看着景若那副强自镇定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气的是资本方的冷酷算计,烦的是景若明明可能内心已是惊涛骇浪,却不得不接受这看似“合理”的工作安排。 “阿宁。”景若再次开口,声音缓和了些许,甚至试图扯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虽然那笑容浅淡而勉强,“别担心。我没事。就像权儿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能处理好。”看向荼宁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似乎在请求荼宁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荼宁看着景若努力维持的平静,所有到了嘴边的担忧和提醒都咽了回去。 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言语都可能变成压垮景若的最后一根稻草。算了!“……嗯。”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不舒服,可以随时叫停。” “好。” “确认了。今天的拍摄是双人封面加内页采访。”巷权打完了电话,脸色复杂地走了回来,目光在景若和荼宁脸上扫过,“搭档……确实是杭岄冥……”说到那个人的名字几乎是咬着牙的。 茉琼无声的轻笑了一下,只觉得今天这情况充满了命运的嘲弄。 景若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所有情绪。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仿佛刚才瞬间的波动只是错觉,“知道了。” 站起身,动作流畅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简单的T恤,姿态从容,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通告,“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这场精心策划的再见,究竟会是一场揭开旧伤疤的凌迟,还是真能如景若所表现的那样,仅仅成为一次纯粹的、职业的“工作”? 只有发生的那一刻才能知道! 出发往‘又见’摄影棚之前,荼宁和茉琼商量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太特殊了,荼宁必须要跟着过去一趟,以便处理万一到来的突发事件,所以,茉琼去了工作室,带今天报到的晓纯先熟悉环境和处理一些简单的小工作。 路上,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景若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当车子缓缓驶入摄影棚所在的创意园区时,远远就能看到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粉丝。闪光灯开始迫不及待地闪烁起来,像一场盛大演出的提前预告。 越来越近的距离,荼宁看到了粉丝属性的不相同,眼底闪过了一丝怒火,连粉丝那边都透露了,好啊! 这局棋布的真是精妙!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景若,一贯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从容与专业气场,将真实的情绪严密地包裹起来,希望一会儿见到杭岄冥的时候,也可以这样波澜不惊吧! 到了这里,除了见招拆招,也没别的办法了。 车子在保安的引导下,缓缓驶入摄影棚后院专用通道,隔绝了前门的喧嚣,但那种被无数目光注视的压力,依然无形地弥漫在空气中。 一行人沉默地下了车,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走向化妆间。 走廊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发胶和淡淡布景板材的味道。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鼓点上。刚走到化妆间门口,隔壁房间的门恰好从里面被推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杭岄冥就站在那里,显然也是刚到的样子,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猝不及防地碰面,目光直直地撞上了被簇拥着的景若。 四目相对。 没有预想中的激动,也没有戏剧化的冲突。 那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安静得能听到远处摄影棚里调试灯光的微弱电流声。 景若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松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杭岄冥的眼神里则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惊讶?是恍惚?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景老师,这边请。”隔壁的化妆间门口适时开口的一句招呼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站在杭岄冥身侧的白衣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礼貌的弧度,几不可察地朝着荼宁方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荼宁认出了这个男人,是俟文!同样回了一个微笑的点头,双方团队也算是认识过了。 “来了。”景若的声音平稳无波,往右边迈步走了过去,荼宁和巷权紧随其后。 直到化妆间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外面的一切暂时隔绝,巷权才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刚刚憋气了很久。 荼宁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已经坐在化妆镜前,闭目任由化妆师准备的景若身上。 陌生人? 或许比陌生人更可怕。曾经最亲密的爱人,如今却要用最客套、最公式化的态度来彼此面对,这其中的暗涌与煎熬,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化妆师和发型师逐渐忙碌起来,景若配合着所有的指令,睁眼,闭眼,抬头,低头,像一个精致的人偶,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另一边,杭岄冥的化妆间里,同样在忙碌着。 随着时间流逝,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应该是拍摄时间到了,两边团队几乎同时打开了化妆间的门。 杭岄冥上身是一件灰绿色坦克背心,紧身的剪裁清晰地勾勒出肩部和胸肌的轮廓,手腕上的白色运动腕带,更加增添了饱满的力量感,下身穿着一条白色工装短裤,面料厚实,堆叠的长筒白袜子搭着一双橙色魔术贴板鞋。 景若上身是白色为底,藏蓝色为外的两件坦克背心叠穿,版型略显宽松,更突出锁骨的线条和清瘦的手臂肌肉,是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青涩性感。手腕上的白色运动护腕和同款,下身穿着同款白色工装短裤,长筒白袜子没有堆叠,搭着一双深棕色魔术贴板鞋。 荼宁左右扫了扫,有些消减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她跟在最后,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 摄影棚内,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布景,景若和杭岄冥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变换着动作和表情,“好!景老师,眼神再冷一点!凶一点,微微皱皱眉。” “杭老师,您的眼神不要冷哈!平静中带点故事性,对!” “好!很好!”摄影师追求着艺术效果,闪光灯不停闪烁中。 荼宁和巷权站在一起,看着电脑里不断刷新的照片,脸色凝重。反观旁边的俟文就显得平静很多,正低声与摄影师助理沟通着细节。 “来,老师们休息一下,咱们换一套妆造哈!”摄影师边说边拨着手上相机的按键,不断调整着。 短暂的休息后,两人换了一套新的妆造,重新回到了摄影棚内,布景也换了一个。巷权看到了正在喝水的杭岄冥,回头问了一句跟在他身后过来的景若,“阿若,需要喝水吗?” 景若还没有回答,杭岄冥已经很自然地拿起一瓶未开封的水,拧开,递了过来,景若直接略过了,连目光都没有扫向杭岄冥。 出于礼貌,荼宁接下了那瓶水,淡淡道了谢。 杭岄冥的目光跟着景若而动,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和一丝落寞。 这一幕,被荼宁和俟文同时看在眼里。俟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而荼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乐冥这毫不避讳的关心,简直是给景若招惹是非! 万一被有心人拍到放大,景若又要被卷入舆论漩涡! 再次开始的拍摄,需要两人有一个并肩而立的镜头。杭岄冥站定后,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景若线条优美的侧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几乎能拉出丝来,里面有怀念,有心疼,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温柔。 “杭老师,别看景老师,先看我哈!” 杭岄冥愣了愣,轻轻一笑,收回了视线,迅速调整了状态。而景若,自始至终都直视前方,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仿佛身边站着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伙伴。 摄影师带着调笑的一句话,炸开了荼宁一直在隐忍的怒意。 她气杭岄冥的不懂事,更恨卓一文化的算计!安排这种合作,不就是想利用杭岄冥对景若残留的感情来制造话题吗?! “荼宁姐,关于下午的采访环节,我们这边有几个预设问题,想跟您对一下……” 被话音打断的思绪有些散开了,但怒意没有。侧眼瞥向了说话的人,是那天是跟着杭岄冥的男生,好像叫可一吧。 递过来的一张纸上,罗列的问题看似常规,但细究之下,多少都带着点引导向两人过往关系的意味。 荼宁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对什么对?有什么好对的?!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玩这种欲盖弥彰的把戏?你们卓一打着什么算盘,真当别人是瞎子吗?合作可以,但请遵守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别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带到工作中来!我们景若配合拍摄是出于专业,不代表可以任由你们消费!”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冷硬和攻击性。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砸下,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杭岄冥显然也听到了,震惊地看向了荼宁,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受伤,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黯然垂下了眼眸。 景若也看向了荼宁,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嘴角若有若无地抿紧了一瞬,带着点冷意。 巷权被荼宁的突然爆发吓住了,赶紧上前一步,想打圆场,“阿宁姐,冷静点……”他认识荼宁这段时间,还没有见过荼宁发脾气,想着也是真的气到了! “我很冷静!”荼宁甩开巷权的手,“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后续宣传有任何超出合作范围的不实炒作,别怪我们不留情面!”说完,转身走到休息椅旁,用力坐下,不再看任何人。 最后,拍摄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冰冷的气氛中继续下去了。 杭岄冥的眼神黯淡了许多,配合依旧专业,却少了之前那份不经意流露的光彩。景若则始终完美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明星机器,赢得了摄影师一连串的夸赞。 这次杂志一共四套妆造,几乎拍了一整天,一连串下来,都累得不想说话了,只想躺平。 可是荼宁没法躺平,因为拍摄中这一段不留情面的小插曲,很快的就传到了玖慕文化高层那里去了,杨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起。 在一段冗长的通话中,双方达成了共识。 还是要配合兄弟公司,只是基本合作,但凡被提及的深入合作,都被荼宁拒绝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景若对此结果,一言不发。 祝大家开心!会尽量加快码字速度的![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二十五)疯了?就是疯了 第26章 (二十六)有了出入 那场以冰冷告终的拍摄,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在时光中缓缓荡开,最终看似归于平静。 好不容易有些鲜活的人,在杭岄冥回归之后,更加沉默了,茉琼和荼宁只能一旁干看着,无可奈何。 一连几天的紧锣密鼓排练后,北京春晚的演出如约而至。节目排演十分顺利,网上的评价也十分不错,团队里的几人更是十分的与有荣焉。 演出结束后,景若带着荼宁和巷权驱车回到了景若家里,而分工合作的茉琼和荆晓纯早就在景若家里准备好了食材,等着景若三人回去。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要一起守岁、吃火锅、玩游戏。 凌晨的时候,五人正打闹着,门铃突然响了,都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巷权跑去开门,透过猫眼一看,表情复杂地回头看向客厅里的景若,压低声音说,“是……卓可一,手里拎着个蛋糕。” 一瞬间,客厅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景若身上。 景若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淡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转动的画面,声音平静无波,“就说我睡了,谢谢他的好意,心领了。” 巷权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景若的意思,开了一条门缝传达了拒绝。门外的卓可一似乎也预料到这个结果,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离开了。 “新年快乐!”茉琼的一句祝福,重新唤起了新年的欢庆。 景若听完,抬手摇了摇掌中的手机,“抢红包啦!一人一个哦!”笑意再次出现,还带着调皮的语气,几人叽叽喳喳抢完了景若的红包,又开始抢上了荼宁发的红包,闹哄哄的氛围里,开始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五,开工的日子。 荆晓纯非常正式地向荼宁奉茶,拜了师。 这一行,需要新鲜血液,也需要值得信任的伙伴,荼宁没有过多犹豫,接过了茶,算是正式将荆晓纯收为徒弟,开始倾囊相授,带着荆晓纯出入各种场合,将积累的人脉资源逐渐向其开放乐。 荆晓纯学习能力极强,进步神速,不仅很快上手了经纪人助理的各项工作,而且在人际交往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又懂得适时表现,很快就在荼宁的引荐下,在圈内积累了一些人脉,荼宁对此乐见其成,愈发倚重这个得意门生了。 年前拍摄的那本双人杂志原本定的是一个月后发行,但是并没有能如期。上面的禁令还是压着的,秦恒的算盘或许是打空了,这样的结果,荼宁是满意的,甚至想拍手叫好的。 一个方法不行,那就换几个,能达到目的最重要! 因为荼宁的拒绝态度,再加上荼宁背后还有一个惹不起的雷总做靠山,卓一传媒也不敢太放肆,只能搞一些悄摸摸的小动作,什么同款呀、同城呀、活动穿插呀等等类似这种,明面上反正是没办法同框的。 哪怕是这样的小暗糖,对于CP粉来说也是很够用了,对两边的花钱可从来不手软——这就是秦恒的布局,利益至上,只要能赚到钱,打些擦边球没关系的。 荼宁虽然厌恶,可也明白在圈内的身不由己,只能尽量减少和杭岄冥团队的接触,但毕竟是兄弟企业,有些商业活动、行业庆典、同期节目宣传还是会不可避免的遇见,双方团队也有了远比预期更多的接触。 起初,荼宁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公事公办的冷漠,如同一个尽职的守卫,将任何来自杭岄冥方的好意或试探都坚决地挡在门外。 然而,人心是复杂的,印象也并非一成不变,细微的裂痕,往往始于不经意间的观察。 在一次共同出席的品牌晚宴上,由于主办方的流程混乱,后台一片忙乱。景若临上红毯了,造型师才发现品牌方的重要配饰被遗落在了化妆间,正当荼宁准备亲自跑去取时,杭岄冥也过来了,连带着品牌方的配饰一起,这才没有出岔子,完美的结束了品牌晚宴。 还有一次,荼宁有别的工作并没有跟着,某个合作方的负责人对景若的工作提出了些过分苛刻的要求,巷权的据理力争也没有换来负责人的妥协,依旧态度倨傲。 是俟文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态度,三言两语点明了合作条款和行业惯例,巧妙地化解了对方的刁难,替景若解了围。 事后,荼宁才知道了这件事,给俟文打去了电话道谢,俟文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他说,“阿冥就是这脾气,看不得自己……认识的人被为难。”话语中间的停顿,意味深长。 一次次这样的接触,像水滴石穿。 荼宁开始注意到,杭岄冥看景若的眼神,虽然依旧复杂,但少了最初的执念,多了几分克制的尊重和……或许是释然后的平静。 还从俟文或卓可一偶尔无奈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杭岄冥:敬业、低调、甚至有些过于耿直,对于公司的某些炒作策略常常表现出抵触。 她亲眼所见,杭岄冥对工作人员、对粉丝,都保持着难得的真诚和耐心。心中的坚冰,在不自知中悄然融化。 逐渐的,荼宁不再像刺猬一样随时竖起尖刺,偶尔在团队内部讨论到与卓一传媒相关的合作时,她甚至会下意识地替杭岄冥说上一两句公道话,这种变化细微却切实存在,连茉琼都偶尔会调侃一下,嘴上调侃,心里也是认同荼宁的,这些时日的接触,杭岄冥的确和她俩之前听说的不太一样。 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巷权,之前满嘴只是过去,还为景若打抱不平的人,也慢慢放下了,和景若态度一样,只当是普通合作伙伴,但是偶尔也会和卓可一吵两句嘴。 双方团队相处,对比之前算是和气起来了吧。 也许是荆晓纯能力逐渐出众起来了,在与景若的工作对接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景若似乎也格外信任这个沉静聪慧的女孩,很多想法和需求,他逐渐从和荼宁沟通转向了和荆晓纯沟通,因为似乎荆晓纯更能精准地理解景若的意图,并将事情安排得妥帖周到。 荼宁欣慰的不行,放开了权限,逐渐将更多具体执行的事务交给荆晓纯和日益成熟的巷权处理,她则更多地专注于工作室的战略规划和外部资源对接。 团队成熟而带来的“清闲”,让荼宁好好的休息了一段日子,心情大好,连对着宋果都是和和气气的,把宋果吓得不轻。 时光荏苒,日子过得飞快,仿佛只是一个回眸,四百多个日夜便已悄然流逝。 又到了一年除夕啦!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节日气氛和总结盘点的忙碌感。荼宁依然是在工作室里整理着年度报告的。 她看着上面亮眼的数据,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景若这一年的台阶迈高了许多,玖慕文化的幺蛾子也少了很多,可能也是怕得罪这个摇钱树吧,希望来年还得这样红红火火才好。 “师父,这是我和若哥初步筛选过的方案,您看一下。另外,关于明年工作室架构调整,若哥说想找个时间,和我们一起详细聊聊。”随着敲门声一起传进来的还有一句温柔的说话声,荼宁闻言抬眼看了过去,是她那愈发稳重的徒弟来了。 荆晓纯手里拿着新一年的几个重点项目计划书,笑容温婉而干练。 荼宁简单翻了翻被放在桌子上的计划书,突然想起到了什么,嘴角一扬,“我先看看,过了年再说。景若受邀去央视春晚,巷权带着宋果去我不太放心,你过去一趟吧!我和茉琼来准备食材。”对比上一年除夕有了不一样的安排。 “没问题,师父放心吧!”应完话的荆晓纯转身就出了办公大楼,赶去和一早就陪着景若去排练的巷权、宋果会合了。 春晚结束后,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场景与去年惊人地相似:火锅蒸腾的热气,电视里的欢声笑语。 唯一的区别是,团队核心成员间似乎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客套,少了些曾经的毫无顾忌。荆晓纯俨然已是副手姿态,与景若的交流自然而高效,反而衬得荼宁有些像“客人”。 粗线条的巷权和茉琼一点儿没有感觉,而荼宁似乎沉浸在被完全信任的角色里,放松了不少应该有的警觉。 “叮——” 客厅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了景若,门铃再次响起了。 景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一般,用公筷夹起了一片羊肉放进锅里涮了涮,语气平淡地对坐在门口的巷权说,“跟去年一样处理。” 荼宁忽然开口,“等等。”阻止了起身的巷权,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吧。” 在众人略显诧异的目光中,荼宁走到玄关,透过猫眼确认了门外果然是卓可一,依旧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身对客厅方向说了句,“该去把话说清楚的。”很简短的几个字,茉琼和巷权就懂了,终究什么也没说,主动继续了刚刚打闹的节奏。 荼宁轻轻打开门,侧身闪了出去,又迅速将门带上,隔绝了屋内探究的视线。 卓可一看见是荼宁出来,明显松了口气,递上蛋糕,低声道,“荼宁姐,冥哥他……只是想表达一下心意。” “我知道。”荼宁接过了蛋糕,心里五味杂陈,“他……在哪?” “在车上等着呢!” 荼宁沉默片刻,提着蛋糕,跟在了卓可一身后,下了楼,一起走到了小区门口,“荼宁姐,冥哥在车里,我就不过去了,先回家了,我姐还在等我呢。”卓可一指了指左手边的黑色大G,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就跑远了,跑了两步又回头笑容灿烂的对着荼宁喊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荼宁边回卓可一的新年祝福,边走向了杭岄冥停车的位置,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了杭岄冥有些惊讶的脸,似乎没料到出现的会是荼宁。 “这个,你拿回去吧。”荼宁将蛋糕从车窗递了进去,语气很平和。杭岄冥自嘲地笑了笑,把蛋糕收进了车里,放在了副驾驶座上,“果然……还是这样。谢谢你来这一趟。” 荼宁没有立刻离开,“……要不上来坐坐?就我们工作室几个人在。”脱口而出的一句,是打心底的不忍心,对真心的不忍心。 “不了,不合适。谢谢你的好意。”杭岄冥摇了摇头,笑容苦涩而清醒,“其实,我就是觉得……过年了,他身边应该有点甜的东西。以前……他最喜欢吃这家的蛋糕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尘封的往事一角。 可能是除夕夜的氛围太过特殊,也可能是积压了太久的疑问需要解答,荼宁身子一转,倚在了后座的车边,轻声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佟……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杭岄冥被突然而来的问题问住了,沉默了很久很久,寒风吹起了额前的碎发,显得侧脸轮廓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荼宁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抬头看向了天空,白色的雪花落了下来,裹挟在寒风里,摇摇晃晃,是北京的初雪来了。 “他告诉我……”杭岄冥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二选一。如果我不主动消失,彻底断干净,他们就会封杀景若。”他转过头,看向荼宁,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你说……我能怎么选?” 真相如同冰水,猝不及防地浇了荼宁一身。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当事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般残酷的抉择,她的心脏还是被狠狠攥紧了,脑子里闪过了好多话要说,最后也只是低声说道,“我……很抱歉……” “都过去了。”杭岄冥打断了荼宁,“其实,他好,就够了。是我……当初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伤了他,也活该被这样对待。”语气里没有别的意味,只有深深的无奈和自责。 零点的钟声恰在此时,从远处隐约传来,宣告着新年的正式来临。“新年快乐。”杭岄冥轻声说完,就升起车窗,开车离开了。 荼宁站在飘雪的夜色里,心情复杂难言。这一次的交谈,像一块拼图,补全了她对杭岄冥的认知。 那个她曾以为是个懦弱胆小鬼的虚伪男人,形象变得清晰而立体起来——善良,隐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愚蠢的担当。 基于理解和同情的熟悉感,悄然滋生。 荼宁深深叹了一口气,景若从刚开始见到杭岄冥的刻意遮掩,到现在的平静无波,说真的,她看不透。难不成是时间的流逝,景若彻底放下了? 或许吧…… 逐渐变大的雪花,落在肩上,荼宁感觉心底凉凉的,景若明明是她倾注心血守护的艺人,可为什么,在了解了部分真相后的此刻,她反而觉得,有些想尽快远离了。 门口值班的保安,看见了原地淋着大雪的荼宁,贴心地送了一把伞过来,荼宁摇头道谢拒绝了,她很喜欢下雪的! 她享受过年气氛里的雪天。 新的一章来啦!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二十六)有了出入 第27章 (二十七)被骗了 这一年的除夕,过得有些奇怪,有人装糊涂不点明,有人真糊涂不去问,只是一年过去了而已,为什么?回不到上一年的热闹了。 新年的氛围还在身边环绕,没怎么休息的荼宁几人就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荆晓纯和巷权陪着景若飞去重庆,录制新综艺去了,是个旅行综艺,大概周期需要半个月左右。茉琼和荼宁留守工作室,先参加了玖慕文化年后的高层会议,然后才开始继续处理年前暂时被搁置的工作。 “这个架构调整计划,挺难实现啊!”荼宁仔细看完了荆晓纯年前提交的年度财务报表和计划书,心里有一丝不舒服,她隐隐觉得景若有些太着急了。 “什么计划?”茉琼手上的合同看了一半,听到荼宁说的,疑惑的抬了抬头。 “晓纯和阿若觉得咱们对玖慕的贡献值太高了,想调整分成比例。”荼宁说完,工作室里安静了一瞬,宋果远远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两年多,单从流水账来看,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但,太着急了。” 荼宁点了点头,深深同意茉琼的说法,她也是这样想的,实在太着急了,毕竟玖慕当时对他们可以算是有恩情的。 “宋果,杨总是你舅舅,你应该更了解他吧。说说你的想法。”荼宁眼珠子一转,眼底带了些笑意朝着宋果询问了一句,语气真诚,是真的想听宋果分析的。 宋果低着头在角落里藏着,被荼宁点了名,猛地抬眼看向了荼宁,见荼宁眼中的期待,翻了翻桌上的财务报表副本,“舅舅那里好说的。不好说的,应该是负责艺人合约的孙副总,她很难搞。”说着,宋果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荼宁和茉琼看着宋果的表情,也想到了只见过几面的那个孙副总,一起叹了口气,“还是等景若回来再说吧。”无奈的拍砖定板了。 在不少工作的堆叠中,时间走得飞快,景若结束了三期的录制先暂时回来了,下一次的录制在一个月后。 回工作室的第一天,团队就开了会议,专门讨论了一下分成比例的事情,结果,意见不一致,只好投票决定了,最后的结果4:2,赞成票多,荼宁和茉琼妥协了。 荆晓纯主动揽下了谈判的任务,荼宁看着自信满满的徒弟,想着让晓纯去历练一下也好,直接同意了。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谈判以失败告终了。 “玖慕那边的态度很强硬,尤其是负责艺人合约的孙副总,他说当初没人敢接盘景若,是他们仗义相助,现在刚有起色就提条件,是忘恩负义……话很难听。” 这话一出口,工作室里的气氛瞬间就凝重起来了。 巷权听完皱了皱眉头,“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给公司赚了多少钱他们心里没数吗?光这一年的行程,都快把景大爷累死了。”话语里有些气愤。 “话虽如此,但是,玖慕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要不然暂缓?先算了?”茉琼本就不赞成去谈分成比例,晓纯的出师不捷,正好给了茉琼劝阻的机会。 景若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深邃。 荼宁看得出来,景若的态度很坚决,就是想调整分成比例。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谈吧。”平静地挑上了担子。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论资历,论人脉,论在圈内的分量和谈判技巧,她无疑是此刻最合适的人选,尽管她还是不赞成的。 第二天,荼宁就带着巷权,去了玖慕文化。 荼宁准备充分,数据详实,条理清晰,既肯定了玖慕早期的支持,也强硬地指出了当下合作模式的不对等。 谈判从上午持续到下午,最终,玖慕高层在权衡了各项利弊之后,做出了让步。新的合约分成比例,从原来的五五开,改成了景若工作室占六成,玖慕文化占四成。 虽然不是大的比例调整,但最起码多了一成,以景若现在的咖位和资源来说,拿到手里的钱也不算少了! 消息传回工作室,一片欢腾。 这意味着工作室将有更充裕的资金用于发展和提升景若的个人待遇。 景若没多说什么,可眼里的赞许是显而易见的,荆晓纯也笑着恭喜荼宁,只是那笑容底下,掠过了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处于高兴情绪里的荼宁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分成比例风波平息后,荼宁又为景若敲下了一个业界瞩目的大制作电影男二,这是绝对的顶级资源,预示着事业将再上一个巅峰。得知这一消息的景若粉丝们出于对景若事业的支持,积极为景若送上了应援,尤其是他和杭岄冥的CP粉,那应援可谓是花费巨资,在这次应援中展现了突出的凝聚力和财力,心意拳拳。 一切发展都看起来完美且顺利的很:事业腾飞,团队和谐,粉丝鼎力。荼宁甚至觉得,之前那些隐隐的不安或许只是她的错觉了。 日子在忙碌而充实的拍戏中平稳滑过,直到杀青那天的到来。 杀青日,恰巧是冥若CP粉圈内部,盛传的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纪念日,专属于景若和杭岄冥。粉丝们早已计划好,要借此机会大肆庆祝一番,既是庆祝景若新戏杀青,也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纪念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网络上满满充斥着怀旧与期待的气氛,双人应援的成果图在各个平台被疯狂转发,热闹非凡。 杀青宴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快接近凌晨了。 景若在回酒店的车上,更新了微博,没有杀青感言,没有对粉丝的感谢。 只有简洁明了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鲜红的结婚证。另一张,是两只交叠的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没有预告,没有铺垫。 在这个属于景若和杭岄冥的纪念日里,在CP粉们倾注心血营造的盛大怀旧氛围中,他亲手投下了一颗核弹。 微博,瞬间炸了,服务器几乎瘫痪。 粉丝的震惊、愤怒、不解、被背叛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网络。 “冥若纪念日公布婚讯?这是什么杀人诛心的操作?!” “所以之前都是在吸血CP粉吗?利用完就一脚踢开?” “景若你没有心!你对得起我们这些傻傻相信过的粉丝吗!”一众发疯的粉丝里,有人迅速地扒出了女方的身份,是景若的执行经纪——荆晓纯! 爆料贴被一下子顶上了热搜第一,有看热闹的,有伤心的,有拿证据的,还有安慰破防的CP粉们的,各方嘈杂声音遍布。 宋果是第一个看到热搜的人,慌乱中给荼宁打去了电话,荼宁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听到电话内容的时候,整个人懵掉了,她懵然地挂断了电话,打开微博,看着那条刺眼的微博和下面爆炸般的评论,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连一天都不想忍啊!是有多讨厌杭岄冥啊!” “何止是一天啊,他这微博卡着23:59发的,简直是恶心到极致了吧!”这是最显眼的两条评论。 荼宁越看越觉得刺眼,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反应,手机提示音疯狂响起,电话和微信被打爆了。 她没有回复任何消息,也没有接听不断打入的电话,而是直接关机了。 脑子里闪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像一条长长的毛线将所有的故事都连接起来了,荆晓纯日渐增长的话语权,以及荆晓纯和景若之间超乎寻常的默契,还有他俩共同提出要分成比例的计划,甚至生活中的不起眼的小细节…… 所有被她忽略的,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把她切割得支离破碎。这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在她眼皮底下悄然进行的……背叛。 而选择在这个日子公布,其用心之深沉、算计之冷酷,让荼宁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下床走到了阳台上,站在冰冷的夜色里,听着窗外仿佛永不停歇的喧嚣,只感觉无穷无尽的难堪…… 没错,是难堪! 荼宁以为,回溯时间之后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天生在这个圈子里存在的人,结果在日益增长的自负里,她还是一样的愚蠢,一样的好说话,更貌似还不如之前的她,至少回溯时间之前的她谨慎到了极点,绝对不会漏掉那些…… 就算是满是难堪的情绪达到了顶峰,荼宁也不是一个觉得做错事会后悔当初选择的人。她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开机,拨出了电话,“茉茉,悄悄的,和我回工作室一趟。” 半小时后,荼宁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工作室门口,凌晨的大楼里,死寂得可怕,她站在第一次见到杭岄冥的电梯楼窗边,安安静静等着茉琼过来,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灯光熠熠,看着看着,脑子清晰了很多,她还有东西需要确认! “叮——” 一抹浅黄色身影跑了出来,径直扑进了荼宁怀里,“阿宁,你还好吗?!”闷闷的声音里,有着关切和失落,荼宁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茉茉,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有正事要干。” “什么?”微微抬头,茉琼发出了一声疑问。 “有一笔转账,那笔钱是咱们所有的存款,你记得吗?”荼宁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完全整理好了情绪的样子。 “记得!不是先借给景若做工作室支出来着吗?” “那你有证据证明是咱们借给他的吗?” “我……”茉琼震惊中睁大了眼睛,眼睫颤了颤,松开了环着荼宁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小脸上涌现了失望,一点一点加深。 荼宁没再说什么,而是拉着茉琼一起进了工作室,她打开了财务室的电脑,调取了近两年多的所有财务报表和银行流水。 屏幕上的数字冰冷地滚动着,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表面上,账目清晰,收支平衡,甚至盈利可观。 但当此时荼宁以一个局外人的审视目光,再结合她逐渐被边缘化的时间线去细细比对时,触目惊心的真相开始浮现。 她发现,从大约一年前开始,几笔原本需要她最终签字确认的大额支出,审批流程悄然发生了变化。荆晓纯以提高效率为由,逐渐获得了更高的财务权限,一些重要的资源引入和项目投资,她得到的信息往往是事后告知,而非事前商议。 景若的个人账户与工作室账户之间的资金往来,也变得更加频繁和……不透明。 最致命的一击,就是那笔所谓的“借款”! 好像起因是,某个合作方款项延期支付,加上年底结算,工作室账上的现金流出现了问题,甚至可能影响即将到期的租金和员工薪资,荆晓纯说得情真意切,恳求能否先用荼宁个人账户里的钱临时周转一下,等款项一到立刻归还。 出于信任,荼宁毫无怀疑,把积蓄悉数转入了工作室账户,解了燃眉之急,她甚至还记得那天荆晓纯感激涕零的模样,此刻一想,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了她! “帮我打电话给文姐,我想知道咱们那笔钱是不是真的去了该去的地方。”荼宁说完,茉琼就去打电话了,一言一语的对话中,逐渐往外面去了,荼宁听着有些模糊的话语,心里隐隐升起了一点点期待,只要这件事是真的! 她想,她还是可以和景若继续共事的。 站在原地等待的时间,很煎熬,荼宁感觉她像一个被发落的“罪犯”,在等最后的“判刑”。 “阿宁……转入工作室账户的第二天,一笔几乎等额的资金,就以项目预付款的名义,被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公司账户,公司名,我发你微信了。” 茉琼的话,是最终的宣判,荼宁心猛地一沉,手指冰冷,颤抖着打开了电脑上的企业信息查询系统,输入,查询。 公司名称:【若晓时光】影视文化有限公司 注册时间:xxxx年x月xx日 法定代表人:荆晓纯 股东:荆晓纯(占股90%),景若(占股10%)。 查询结果跳出来的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一连串的算计,环环相扣,精准狠辣。 利用了荼宁的信任,架空了荼宁的权力,编造谎言掏空了荼宁的个人积蓄,然后用这笔钱,在荼宁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为荼宁最看重的人和一手培养的徒弟,搭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将荼宁完全排除在外的商业帝国! 荼宁不仅被背叛了友谊,更被掠夺了资源和金钱,成了一个被利用殆尽后无情抛弃的垫脚石,她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望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刺眼的公司信息,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席卷了她。 “阿宁……” 茉琼看着荼宁的表情变化,隐约猜出了剧情,往前走了走,抬眼看向电脑页面时,还是出现了满脸的惊愕,突然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网络上的风暴仍在持续发酵。 荼宁手机的信息提示音还是没有停下过,但她只呆呆地坐着,茉琼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满眼焦急的说着什么,可她如同失聪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像,什么崩塌了。 努力更新中~祝大家开心~(虚虚实实,当平行世界看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二十七)被骗了 第28章 (二十八)消失 要怎么描述被背叛的感觉呢?!大概就是心被凿了一个小洞,血一点一点流出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也随之袭来,摸也摸不着,治也治不了。 这就是荼宁和茉琼此时的感受。 茉琼一开始,是在和荼宁说些什么的,可荼宁毫无反应的样子属实是太窒息了,她渐渐选择了沉默,闭上了嘴巴,守在荼宁身边。她想,对于她俩来说,陪伴和自我消化才是她俩一贯互相安慰的方式。 天光未亮,城市还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沉寂中,宋果工位上的海绵宝宝时钟再次整点报时了,“咚——”声音在空旷的工作室里回荡。 荼宁终于动了动身体,或许是坐得太久了,腿麻了,她伸手捶了捶小腿,视线移到了桌上放着的手机,轻笑出了声,冷冷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阿宁……”茉琼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心里疼得厉害。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荼宁扯了扯嘴角,脸上有了点笑意,拿着手机走了出去,说话声断断续续传了进来,茉琼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她看着荼宁的背影,不安感涌了上来。 直到天光大亮,荼宁才转身走了回来,眼神里的冰冷深了好几分,抬眼看向茉琼的时候,嘴角弯弯,笑得很灿烂,茉琼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她觉得荼宁好像疯掉了…… “别吓我了,好嘛!”茉琼的声音都在颤抖,望向荼宁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心疼。 “刚动了一点人脉关系,我甚至电话打到了安瑶那里,才把一切搞清楚了。你想不想知道?!” “安瑶?你!你快说!”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张讨人厌的脸,下意识皱了皱眉。 “晓纯,和景若,在进FM之前就认识了。”荼宁停顿了一下,拉开了一个椅子,往上一坐,手肘压着膝盖,掌托着下巴,“她才不是景若的粉丝呢!” 茉琼反应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了。 荆晓纯以往看似偶然的工作交接、还有被轻描淡写带过的资源转移……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场处心积虑、历时良久的缓慢绞杀。 原来,那所谓的师徒情深,那所谓的并肩作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看来是蠢的很了。我之前还说苏忆和初冬来着,结果,闹了半天,我们俩才是蠢出生天的人!”眼底的冰冷散掉了不少,脸上有一丝疲惫,“茉茉,这个圈子,太脏了……我不想待了。”荼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决绝。 茉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声玻璃门的撞击声打断了,“荼宁姐,茉琼姐!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玖慕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咋……”人影快步走到了荼宁面前,神色焦急,待看清屋内两人的异常脸色时,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荼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脸上的疲惫,“权儿,把门关上。”巷权茫然地听话关上门,愣愣站在门边,茉琼言简意赅地告知了真相。 随着真相被撕开,巷权的脸色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化为难以置信的愤怒,“若哥他……晓纯她……他们怎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荼宁摆了摆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觉得,这里没必要待下去了,我得给你们两个找条出路。” 说着,又拿起手机,略过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和信息,直接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私人号码。 “雷总。”她的声音还带着嘶哑,但语气已经恢复了谈正事的冷静,“我,出了点问题,可能没法再和景若合作下去了。茉琼和巷权,我想分别安排到彭泎俣和常寻的团队里去。资源置换或者人情,我都可以谈,只要确保位置稳妥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先是问了一句荼宁出了什么事情,紧接着直接应了下来,“没关系,我来牵线,问题不大。你让他们等我消息,今天之内落实。” 荼宁道谢后,匆匆挂断了电话,仿佛多一秒都会耗尽她强撑的力气。“权儿,你去常寻团队吧。你的执行经纪能力足够,过去好好干,多看多学,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别再……轻易相信不该信的人。”这句嘱托,像是说给巷权听,又更像是血淋淋的自我告诫。 然后,椅子一转,朝着茉琼方向,眼神温柔了些许,“茉茉,你去俣俣那里,那是你的心愿,也是你现在最好的去处。” “不行!”茉琼猛地伸手拉住了荼宁的胳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直摇头,“我要陪着你的!我们说过要一起的……” “是啊,荼宁姐!我们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巷权也急急附和。 “你们必须去!俣俣那边需要你,你也需要他!我把你送到他身边,是让你去守护你的光,不是让你跟着我一起沉船!”荼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阿权,常寻人很好的,但圈子里盯着他的人也不少。过去好好护着他,管住自己的脾气,别再毛毛躁躁的了,也保护好你自己,听到没有?!” 巷权和茉琼看着荼宁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们明白,这已是无法更改的决定,两人红着眼眶,认命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吧。”荼宁站起来背过了身,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盯着面前空白的墙壁,泪水无声地滑落,“雷总后面应该会联系你们,别在这里待着了,一会儿,该来的人就该来了,别走门口了,走地下吧,估计已经有人在大厦门口蹲着了。” 茉琼没有再挣扎,她太了解荼宁了。 尊重并执行荼宁的每一个决定,是她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她死死咬住下唇,一把拽走了还想说什么的巷权,玻璃门一开一合间,工作室就只剩下荼宁一个人,和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 荼宁静静地在原地坐了坐,时钟整点的报时声清脆地响起,几乎同步,门外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下一秒,景若和荆晓纯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脸上都带着尚未褪去的、试图掩饰的慌乱。 “阿宁,你听我们解释……”推门进来的景若,上前一步,语气一反常态地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来了?”荼宁抬眼看向了门口的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坐。我们聊聊……新公司。” 景若的脸色瞬间变了,荆晓纯那副温婉的面具也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闪过一丝慌乱。“师父,你听我们解释……”荆晓纯试图开口。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是怎么一边叫我师父,一边把我当傻子一样掏空?解释你们是怎么用我的资源和人脉,去喂饱你们自己的公司?!解释你们为什么选在这个日子公布婚讯,是把我和冥若CP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干,给你们的新公司当垫脚石吗?!” 荼宁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仿佛离他们近一点都难以忍受,拿起桌上早早就准备好的、散落着的证据狠狠摔在地上,纸张纷飞,如同她此刻被彻底撕碎的心和信任。 “景若!我荼宁自问,从进了团队以后,可谓尽心尽力吧!为你挡明枪防暗箭,为你极力争取最好的资源,把你捧到今天这个位置!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铺好了每一步,只为了让你妻子,一点点把我啃得骨头都不剩?!” 景景若抿紧了嘴唇,眼神复杂,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冷漠和回避,“阿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晓纯她……” “闭嘴!”荼宁厉声喝道,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背叛感和深深的失望,“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字了!我受够了!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眼泪的滴落,让荼宁心中隐忍的难堪和屈辱更加汹涌起来,她抬手狠狠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强稳住声音,“工作室,现在很稳定。我也算是对得起佟哥当年的培养和托付了。从今天起,我荼宁,与你们二位,与这个工作室,再无瓜葛!”沉声下了最后的“判决”,这一次,该是她给这两个彻底背叛她的人,下达最终的通牒。 说完,脚下的步子就决绝地迈了出去,她再也不想知道身后的两个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说出怎样虚伪的言辞!步子越迈越快,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合上,开始运行时,荼宁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蹲在角落里,将脸埋进膝盖,哭出了声,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叮——”到达地下车库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荼宁仓促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狼狈的泪痕,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服,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刚出电梯,迎头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抱歉,抱歉。”慌忙低头连声道歉,只想尽快离开。 “你还好吗?”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声音很熟悉,松弛中带着独特的厚重与温和。荼宁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带着关切的眼睛里。 杭岄冥就站在她面前,穿着简单的深蓝色工装羽绒服和宽松型牛仔裤,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身后稍远一点,站着经纪人俟文和执行经纪卓可一,俟文依旧是那副沉稳儒雅的样子,卓可一则穿着更显干练的黑色外套,两人皆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荼宁红着一双兔子般的眼睛,惊讶地问出了声,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从凌晨事发到现在,玖慕那边也好,景若工作室也好,都没有发出任何官方声明或者采取公关动作。文哥和我们分析,觉得你可能事先并不知情,甚至……是被蒙在鼓里的。冥哥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卓可一话语谨慎,但关切之意流露无疑。 荼宁听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说真的,她没想过,杭岄冥会在这个时间,带着俟文和卓可一出现在这里! 她其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杭岄冥了,自从景若进了组,卓一传媒就减少了很多直接合作,即便有合作,也多是与其他艺人对接。细算起来,上一次见杭岄冥,还是除夕夜他让卓可一送蛋糕被拒那次,俟文倒是前几天因为一个公益活动碰过面。 “谢谢。”头脑风暴了一阵,最后也只是轻声说了一句道谢的话。 “接下来,怎么打算的?”杭岄冥开口,声音依旧平静,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荼宁的脸。 荼宁轻轻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想把茉琼和巷权安排出去,已经托了朋友,让他们去常寻和彭泎俣那边。” 俟文闻言,立刻接话,语气真诚,“需要帮忙吗?我和常寻的经纪人还挺熟的,可以打个招呼。” “不用了,”荼宁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抹清晰的不屑,“常寻那个经纪人……呵,不如不找。”显然,荼宁对那位经纪人的能力评价极低。 俟文听完,了然地笑了笑,看向荼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似乎很认同她的判断。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们!杭岄冥,过去终究只是过去了,往前看吧。”荼宁深深看了一眼杭岄冥,转身往停车场深处走去了。 杭岄冥望着荼宁消失在昏暗光线里的身影,良久,才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是啊……该往前看了。” 停车场里空旷而安静,只有一阵穿堂风吹过,将他这句轻叹悄然吹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几乎是在荼宁驾车离开市区的同时,茉琼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手机上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是茉琼女士吗?”一个温和干练的女声传来,“我是彭泎俣公司的艺人总监,我姓陈。雷总刚才和我们打了招呼,特别推荐了您,说您在经纪执行方面非常有经验。我们泎俣工作室目前正处于招兵买马的阶段,非常需要您这样的人才。不知您今天是否方便,我们能否见面聊一聊?” 茉琼愣住了,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陈总监您好,我是茉琼。谢谢您和雷总的认可,我今天方便的,您看什么时间地点比较合适?” 茉琼的通话刚刚结束,巷权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是巷权吗?”一个热情的男声传来,“我是常寻公司的副总经理,姓赵。雷总刚跟我们大力推荐了你,说你是年轻执行经纪里难得踏实又机灵的好苗子。我们寻哥团队现在正缺你这样有冲劲、懂执行的伙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来聊聊?今天下午方便来一趟吗?我们详细谈谈。” 巷权握着手机,有些发懵。 他没想到安排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对方语气如此热情肯定,显然是雷总打了招呼且对方团队确实有需求。 一瞬间,原本因背叛和离别而低落的心情,消散了不少,他挺直了背脊,连忙回应,“方便的,赵总!我下午一定准时到。谢谢您给这个机会!” 各自通完电话的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有对前路的茫然,有对荼宁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推上新的轨道后,必须向前看的决心。 他们知道,这是荼宁在自身世界崩塌之际,燃烧最后的情分和人脉,为他们劈开的一条生路。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与牺牲,他们无以为报,唯有在新的位置上努力站稳,好好走下去,才能不辜负荼宁这决绝的护送。 没有再多言,巷权和茉琼在分别岔路口重重地拥抱了一下,如同无声的告别与相互打气。 而此刻的荼宁,去了营业厅,注销了她之前常用的手机号,办理了一张新的,分别给茉琼和巷权发去了短信。 在收到回复后,迅速地买了一张最早飞往韩国首尔的机票,然后,关掉了手机。 从这一天开始,荼宁就彻底在娱乐圈消失了。 荼宁消失以后,玖慕没有做任何的公关处理,而是和景若工作室一前一后转发了景若的微博,表达了对新婚夫妻的祝福。 网上的言论难听了好一阵,才随着时间流逝平息了下来。 来啦~来啦,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二十八)消失 第29章 (二十九)心软了? 要直面背叛吗? 有人可以,有人不可以。而荼宁,恰恰是那个选择“不可以”的人。 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逃避。 躲去了韩国。 选择韩国的第一念头,是因为臧加兴——那是荼宁心底从未熄灭的光。她一直想去臧加兴生活过、奋斗过、流过汗与泪的地方待一待,呼吸臧加兴曾呼吸过的空气,走过臧加兴可能走过的街巷。 以前总被各种事情牵绊,如今,这倒成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漫长假期。 但更深层的原因,可能是韩国这里没有一个她认识或者认识她的人,她可以彻底隐没在陌生的人潮里,像一个被重置的程序,缓慢地、被动地等待着被背叛的感觉一点点风化、剥落。 落地韩国后,茉琼的电话来的很勤快,先是告诉了荼宁,她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手里还有一笔钱,已经给荼宁转过去了,让荼宁好好在韩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怕花钱。 接着,又絮絮叨叨地分享近况,她在彭泎俣工作室适应得很好,俣俣为人温和,对她很是照顾;巷权在常寻团队也干得风生水起,他俩都渐渐有了新的生活圈子和奔头。 荼宁没有拒绝那笔转账。 她太了解茉琼了,只有收下这笔钱,茉琼悬着的心才能真正落回肚子里。 于是,她用那笔钱,在首尔江南区一条与主干道一街之隔的安静小街上,盘下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咖啡厅。店面不大,只能放下四五张原木小桌,胜在干净,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阳光可以毫无保留地洒进来。 原主人因移民急于出手,价格谈得格外顺利,又花了些日子亲手收拾,将店里装修成干净简单的温馨风格,最后,给店铺挂上了招牌——“休息一下”(Take a nap),名字直白得近乎任性。 开业初期,生意冷清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只有附近零星的居民或上班族会推门进来,买一杯美式匆匆带走。 荼宁并不在意营业额,她需要的是这种近乎机械的忙碌来填充每一寸可能被回忆侵袭的时间,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烘焙豆子,准备糕点,开门,打扫,然后便是无数次重复的萃取、打奶泡、拉花的过程,只是这样麻木地做着。 偶尔深夜打烊后,她也会关掉大部分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坐在空荡荡的店里,望着窗外陌生的、明明灭灭的灯火,一坐就是很久,直到手脚冰凉。 背叛带来的寒意并未消失,只是被日复一日的琐碎和遥远的距离,暂时冰封了起来。 在一天天的普通日子里,荼宁和隔壁花店的老板娘,一个热心肠的韩国华裔大婶逐渐熟悉了起来,两人相处的很好,大婶经常会邀请荼宁去家里吃饭,出于礼节,荼宁也会准备家常菜邀请大婶一家来吃。 除此以外,唯一对荼宁来说有些涟漪的,就是半个月前,搬来的一家小有名气的偶像经纪公司——暮月娱乐(Twilight Entertainment)的练习生们。 那些穿着宽松训练服、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青春朝气的练习生们,开始成为店里的常客,其中有两个中国男孩,来得最是频繁。 荼宁先注意到的是年纪小点的那个,叫崔旻璨,才15岁。 脸蛋漂亮得像个洋娃娃,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一双眼睛亮得像林间初生的小鹿,澄澈灵动,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活泼得像颗随时会炸开的小太阳,总是“姐姐”、“姐姐”地叫得又甜又糯,还会时不时炫耀似的说几句刚学的、发音古怪的韩语,那股笨拙的认真劲儿,配上他奶气的长相,让人忍不住就想揉揉他的脑袋。 而年纪大些的那个,叫楚邶恩,21岁,气质与崔旻璨截然不同。 个子很高,身形清瘦挺拔,像一株迎风舒展的青竹。五官极其精致柔和,仿佛是工笔画师呕心沥血细细勾勒出的作品,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清泠泠的美感。不笑的时候,眉眼间会自然流露出一股疏离感,像笼罩着一层薄雾。但只要他浅浅一笑,那层薄雾便瞬间散去,如同春风拂过冰面,温暖而温柔,是那种典型的、很有礼貌的清爽男大模样。 起初,荼宁只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客人,并未多留意,但架不住出现的频率太高,印象便一点点深刻起来。 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崔旻璨和楚邶恩会在练习后累得瘫在荼宁店里角落的椅子上,眼神放空;会因为一个舞蹈动作反复练习不到位而小声互相打气,或者露出短暂的沮丧。 这种毫不掩饰的努力、单纯,乃至偶尔流露的脆弱,都让荼宁仿佛看到了这个圈子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接近梦想本真的样子。 隐隐约约地,她仿佛也透过他们,看到了以前臧加兴在异国他乡,同样为了梦想挥洒汗水的模糊影子。这点联想,让她内心厚重的阴霾,透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阳光,她能暂时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往,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平静。 时间,就在这种平淡、孤寂,却又偶尔被微小暖意点缀的节奏中,缓缓流逝。清晨,一如往常的店门被“叮咚”一声推开,带着晨露的清新气息。 “姐姐!”崔旻璨轻快得像只小鸟的声音瞬间驱散了早起的倦意,“我们要有一段时间不过来啦!我和邶恩哥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选秀节目!姐姐要记得收看哟!给我们加油!” 话又急又快,像倒豆子一样,说完还没等荼宁完全反应过来,就跟着身旁含笑无奈的楚邶恩风风火火地跑远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欢快的余音。 荼宁看着因门开合而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声响的风铃,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后来简单了解了一下,崔旻璨说的那档选秀节目在韩国本土热度极高,是个非常好的平台。能在那里亮相,无论结果如何,对这两个孩子来说都是宝贵的机会。 心里,不由自主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默默记下了节目的开播时间,想着,到时候一定要追一追,或许,也可以尽一份心意,为他们投上几票。这似乎成了她在这片异国孤岛上,与那遥远而复杂的圈子,仅存的、也是最纯粹的一点联系。 秋天的落叶带来的萧瑟还没能适应,冬天的初雪就带来了专属于韩国的浪漫。崔旻璨和楚邶恩参加的选秀节目如期播出,热度很高,两人突出的颜值和实力一下就让他们在初期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积累起了一小批忠实的国际粉丝。 可是,随着赛程深入,韩国排外的暗流开始汹涌起来,小孩们的处境变得有些艰难。 一些极端的韩国粉丝无法接受外国练习生占据高位,尤其是在崔旻璨和楚邶恩的排名稳步上升,甚至威胁到同公司几位本土热门选手时,网络上的恶意言论和人身攻击开始铺天盖地。 线下,情况更加恶劣!时常有举着标语、情绪激动的人群聚集在暮月娱乐公司门口,高喊着“韩国人的节目韩国人出道”、“清理外来者”等极端口号,声音尖锐刺耳,荼宁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暮月高层在持续高涨的舆论压力下,最终选择了妥协,镜头被一剪再剪,故事线被模糊,在一次关键性的团队考核中,他们被安排在了明显不合适的part,“顺理成章”地被淘汰了。 被淘汰以后的崔旻璨和楚邶恩,是几乎被雪藏的状态,每天除了冰冷的练习室,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荼宁咖啡店最里面的角落里。 荼宁很少开口安慰,只是悄悄给两个小孩送上当天新做出的小甜品,人在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很多。有时候默契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多语言,所以,崔旻璨和楚邶恩无声领下了荼宁的好意。 但尽管楚邶恩和崔旻璨再低调,也偶尔还是会被认出来,招致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低声辱骂,以及各种恐吓信、被撕碎的照片、甚至更恶心的东西出现,每当这时,荼宁总会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或是借故整理旁边的桌椅,或是干脆站在他们桌旁,用沉默的姿态形成一种无言的保护。 这个场景,她总觉得在哪里发生过……很恍惚。 似乎,好像是是在刚入圈没多久的时候——晚会后台,人头攒动。 她正忙着协调景若的流程,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被几个油滑的节目工作人员围着,语气轻佻地为难着。 是臧加兴。 刚回国发展不久的臧加兴,处于明显弱势,脸上带着窘迫和隐忍,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几乎是下意识的,荼宁脚步一转,状似无意地走了过去,帮了一次臧加兴,只是单纯地,不忍心看到她曾经仰望过的光,蒙上尘埃。 臧加兴当时投来的那个带着惊讶和感激的眼神,荼宁至今还记得。 此刻,看着崔旻璨和楚邶恩身上那种在异国他乡被排挤、被欺凌的无助与坚韧,与当年后台那个孤立无援的臧加兴何其相似! 想着,荼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似乎要下雪了,快回去吧!”门外的天色沉得像是要坠下来,灰蒙蒙地压着屋檐。天气预报说了要下大雪的,荼宁不想让那股莫名的担忧和即将外露的情绪被两个小孩察觉,便刻意用平淡的语气开口赶人。 崔旻璨和楚邶恩乖巧地点点头,像两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小鸟,默默并肩走向门外。 门口的风铃因推门而响起,那平日里清脆的声音在此刻压抑的黄昏里,竟显得有几分刺耳。荼宁望着他们略显单薄的背影融入昏暗的街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看,又心软了吧,荼宁!’ 刚转身想回到柜台后,眼角的余光就瞥见窗外已然飘起了密集的雪花,来得又急又快,瞬间将街道染白了一片,荼宁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忍,立刻抓起了靠在门边的长柄雨伞,推开门追了出去。 刚跑出没几步,旁边狭窄的小巷里就传来了嘈杂的、夹杂着污言秽语的韩语辱骂声。荼宁的心猛地一沉,径直循着声音快步走了过去。 巷子深处,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崔旻璨和楚邶恩被几个神情激进的年轻男女堵在冰冷的墙角。 那些人情绪激动,挥舞着手臂,用不堪入耳的韩语疯狂辱骂着,甚至有人伸手去用力拉扯楚邶恩背上的背包带子,另一个人则用力推搡着崔旻璨单薄的身体,让两人踉跄着几乎站不稳。 “干什么!”荼宁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声带着怒意的、略显生硬的韩语大喝脱口而出,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的雨伞“唰”地一声横亘在那几个闹事者和两个少年之间,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久违的、属于王牌经纪人的冰冷与凌厉,眼神如刀子般扫过那几张陌生的面孔。 那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介入和荼宁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住,动作和叫骂声都顿了一下。 趁这个间隙,荼宁毫不犹豫,一手用力将脸色煞白、眼眶已经泛红蓄满泪水的崔旻璨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则坚定地挡开了还想上前纠缠楚邶恩的人,将他们两人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背后。 她抬起手中的雨伞,伞尖直指那几人,用尽全力让自己的韩语听起来清晰而充满威慑力,“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或许是看荼宁态度异常坚决,眼神冰冷毫无惧意,加上“报警”这个词的威慑,那几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忌惮,最终悻悻地又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才不情不愿地转身,骂骂咧咧地散去了。 狭窄的小巷瞬间重归寂静,只剩下雪花落地的簌簌声,以及三人有些粗重不稳的呼吸声,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姐姐……”恐惧和后怕此刻才完全涌上心头,崔旻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荼宁的衣角。 “谢谢您,阿宁姐。” 楚邶恩强自镇定地深深向荼宁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得厉害,努力挺直着背脊,但握着背包带子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然泛白,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荼宁极力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对这种欺凌行为的憎恶,放柔了声音,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崔旻璨紧抓着她衣角的手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没事了,姐姐在呢。” 说着话,荼宁想起了很多…… 崔旻璨和楚邶恩所遭受的排挤、辱骂和不公,是否也正是多年前的少年臧加兴无数次默默承受过的? 甚至不敢去细想,不敢让那些模糊却沉重的回忆清晰地浮现出来,怕她自己会承受不住那份迟来的、感同身受的心疼。 冰封的心湖,因这强烈的保护欲和心疼,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温热的东西流淌出来。“雪太大了,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荼宁稳了稳心神,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只有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来时的脚印,也暂时掩盖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新的来啦!感谢阅读~祝大家开心![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二十九)心软了? 第30章 (三十)又是离别 人总是很矛盾的。 心底渴望生命简单纯粹,灵魂深处却又隐隐期盼着生命能有一场波澜壮阔的绽放。 究竟哪一种才是内心真正的向往,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吧!但只要在抉择的岔路口,选到了日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的路,那便是当下最好的答案。 送完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回宿舍后,荼宁心里久久无法平静,狭窄巷弄里发生的场景,以及崔旻璨和楚邶恩两人强忍恐惧与委屈的眼神,反复在脑海中浮现。 她无法再坐视不理,细细思考了一晚上,最后敲定了主意——她要在店里,为那两个孩子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 而行动力强,一贯是荼宁的标签。 所以,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刚刚洒进街道,荼宁请的工人就已经到位了。 店铺最东边原本堆满杂物的狭窄储藏室是这次的改造地点,敲打声、搬运声持续了大半日,巧妙的设计逐渐呈现:入口被改造成了一个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旋转书架门,从外面看,它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书架,毫无破绽,推开后,才能进入那个与外界喧嚣隔绝的小小空间。 荼宁特意没有提前把这个惊喜告诉两个小朋友,说来也巧,崔旻璨和楚邶恩今天都没有出现在店里。 后面连着好几天,也没有见到两人的身影,挺奇怪的,介于小孩们的身份特殊,也不好直接去问,只能每天透过落地窗看向隔壁那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期待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看到,就连其他的练习生们都没有见到。 差不多又过去了两周左右,才陆续有几个练习生来买咖啡了。 荼宁从七嘴八舌的闲聊中得知,原来是暮月娱乐中国总公司高层负责人来了,要在内部筛选一批条件成熟的练习生,输送回国发展,一连串的考核、评估、谈话密集地进行着,连喘息的空档都没有,自然也没法溜出来喝咖啡了。 知晓了原因,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下了。 傍晚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天色阴沉得厉害,吹得店门口那串陶瓷风铃发了疯似的叮当作响,声音急促又凌乱。 “这天气……”荼宁小声嘀咕了一句,估摸着今晚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上门了,便索性开始收拾吧台,清洗器具,准备提前打烊,回家窝进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 就在她刚把“营业中”的牌子翻到“准备中”,转身要去拿钥匙锁门时—— “叮铃——”那串刚刚还在疯狂摇摆的风铃,因店门被推开,再次发出一串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荼宁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有些狼狈地挤进了门。 走在前面的崔旻璨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像只炸了毛的小狗;跟在后面的楚邶恩一边拉着快要掉落的白色围巾,一边轻轻带上了门,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 “姐姐!” “阿宁姐。”两声轻唤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清亮雀跃,一声温和沉静,像两颗不同口味的糖果同时在荼宁心尖化开,甜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瞬间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荼宁眼底不自觉漾开笑意,“来啦!”说着,朝两个被寒风吹得脸颊微红的少年招了招手,然后快步走到了书架旁,轻轻推了推。 暗门旋转开来,暖黄色的光晕从逐渐扩大的缝隙里流淌而出,一张柔软的双人沙发暴露在视线里,沙发前的原木矮几上摆着香薰蜡烛,墙壁贴着暖色调的壁纸,柠檬黄的小夜灯在墙角亮着,散发出了太阳般的光晕。 “……以后过来,直接进里面吧。”她的语气温柔得像是融化的初雪,边说边将书架上挂着的崭新钥匙塞进了更为沉稳的楚邶恩手里,银色的钥匙还带着冬日的微凉。 “阿宁姐……”楚邶恩怔住了,指尖下意识收拢,金属的凉意让他微微一颤。 他看着掌心那枚小小的钥匙,那双总是含着三月春风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有不敢相信的恍惚,有漂泊者终于找到港湾的如释重负,更有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感激。“谢谢您。”似乎所有想表达的都在这简短的三个字里了。 旁边的崔旻璨反应则直接得多,像是被按下开关的跳跃音符。他“哇”地一声扑过来,紧紧抱住了荼宁的胳膊,毛茸茸的脑袋左右蹭着荼宁的衣袖,“姐姐!”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的依赖,“你最好啦!全世界最好!” 哪怕隔着厚厚的毛衣,荼宁也能清晰感受到小孩微微颤抖的身体。他抱得那样紧,仿佛一松手这个美梦就会醒来。楚邶恩站在一旁,看着弟弟孩子气的举动,眼眶也跟着红了,抿着嘴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泪意的笑容。 从那天起,这个隐蔽的小地方,成了两个少年在冰冷现实中唯一的避风港。 他们在这里,可以彻底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不必再时刻维持完美的笑容,可以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放空,可以压低声音互相倾诉练习的辛苦和遭遇的委屈,甚至可以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偷偷抹掉强忍了太久的眼泪。 荼宁从不轻易打扰两人,只是会在他们来时,默默多准备两份精致的点心,或是在他们离开时,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们一些洗好的水果和温热的牛奶。 时间,就在练习室里永不间断的汗水、咖啡店中袅袅弥漫的香气,以及暗间内那份难得的静谧安宁中,悄然滑过了半年。 暮夏的午后,咖啡店里浮动着慵懒的光尘。忙活了好一阵的荼宁刚把暑假的账目理出个头绪,皱巴巴的记账本摊在吧台上像朵开败的花,貌似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 微信通话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把专注的荼宁吓了一跳,握着笔的指尖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手机,伸手轻轻一划,通话被接通了,是视频通话。 画面在晃动后定格,露出了杂乱的置物架角落,以及电流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交织成的背景音。荼宁拿起手机放到了面前的支架上,低下头继续翻了翻账本。 “在对账?”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的说话声像是被砂纸磨过,听起来疲惫得很,“让我蹭会儿清净。” “嗯,还没弄完呢。”荼宁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不对,“你这是怎么了?生日会不顺利吗?”柔声追问了一句。 几秒后,镜头里出现了一张写满彩色标注的流程单和一声极力压低的轻嗤,“生日会……估计是粉丝准备的应援视频,看了想哭,公司准备的环节,看了也想哭吧。” 荼宁下意识皱了皱眉,抬眼看向了手机屏幕,镜头已经转向了嘈杂的后台,捕捉到了角落里的彭泎俣——他独自坐在叠起的音响箱上,演出服上缀着的亮片在昏暗光线下像碎掉的星辰。没有在看手机,只是静静地垂眸盯着手指间折叠的彩色小亮纸。 “俣俣觉得公司准备的伴手礼太简单了。”也许是看到了荼宁眼中的疑问,“想着亲手折些千纸鹤放进去,也算是一份心意。”通话那端的人解释了一番。 看着认真准备千纸鹤的彭泎俣,荼宁眼底闪过了一丝心疼,果然,无论时间怎么变化,大俣还是原来那个真诚的大男孩! 从未变过。 “泎俣,该化妆了。”工作人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进来,彭泎俣站起身往化妆台走过去,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化妆师熟练地开始为彭泎俣上起了妆,本就好看的脸,在化妆师的一双巧手下越发精致帅气了。 趁着化妆师转身取粉扑的间隙,彭泎俣前倾了身体,又拿起了好几张彩色的小亮纸,一套妆造下来,化妆台上已经堆起来好些千纸鹤了。 “其实如果不是粉丝们一直各种拜托公司,这个生日会根本就办不起来。更何况票价还很贵,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我真怕俣俣会失落,粉丝们会失望。”一声长叹,好些无奈。 “茉茉,来多少都可以,真心的双向奔赴,数量不在第一位!她们爱俣俣,怎么会不理解俣俣的难处?!既然做不到完美,那就尽你的全力,让这个生日会尽量圆满不就好了!”荼宁手里的笔动了动,在纸上写了写,然后彻底放下了笔。 “我懂你的意思,可我就是替俣俣不值!”茉琼点了点头,心里很清楚荼宁说的,但是就是很愤懑,她真的无法理解!“他待人永远真诚,对每个工作人员都客客气气,对粉丝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视频里,彭泎俣刚试完第三套演出服,荼宁敏锐地注意到他整理袖口时的小动作——指尖在粗糙的布料上反复摩挲,那是人在感到不适时下意识的反应。 “听着茉茉,”荼宁身体微微前倾,她忍了又忍,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实在忍不下去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把第二套和第三套的上衣对调,记得我放在你包里的六芒星银链吗?把它弯成月牙形,用隐形扣固定在第三套的上衣口袋上。” 语速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第一套把内搭去掉,耳饰换成上次品牌方送的那对长流苏款。第二套在裤腰左侧系一条方巾,要哑光质地的。所有配饰都选细款,没有就用丝质布条代替。”内心无语到了极点,怎么会有人能搭出如此土的造型来,这都从哪儿找来的造型师啊!和化妆师设计的妆面完全搭不到一起去! “啊!”茉琼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手机镜头翻转后,被匆忙放在桌上发出碰撞声,脚步声快速远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茉琼抱着个透明的盒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她在盒子里翻了翻,拿起了一条红色丝绒choker在镜头前展示,眼睛因为期待而闪闪发光。 “垂感不够。”荼宁比对了一下,挂在茉琼旁边的三套衣服,轻轻摇头,“换那条有珍珠坠饰的。” 经过几轮细致的调整,三套造型焕然一新。 茉琼看着改造后的效果,忍不住感叹,“还好有你在,至少让俣俣在造型上能对得起辛苦从各地赶过来的粉丝们了。” 荼宁浅浅一笑,没有接话,转身去咖啡机那头做了两杯咖啡,又从冷藏展示柜里拿出了两个提拉米苏,送进了小暗室,想来,是中间的时候,两个小朋友来了。 等她再回到吧台时,生日会开始了,镜头也已经被茉琼调整了位置,这会儿是对着舞台上的,能看到彭泎俣和主持人的侧脸。 大屏幕上流转着彭泎俣以前的各种角色,主持人介绍的磕磕巴巴,不专业暴露无遗,一定是没有提前做功课的。就算是这么不专业的主持人,彭泎俣依然是很认真的在倾听,视线时不时落向了台下每一个支持他的脸蛋上,偶尔会因为粉丝的欢呼而露出有些不好意思又真心开心的笑容。 “我现在能做的,”茉琼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就是确保每个环节顺利进行,在他下场时及时递上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至少,要让今晚的回忆不那么糟糕,让来的粉丝觉得值回一点儿票价。” 这时的台上进入了粉丝提问环节,粉丝大声提问的声音和茉琼刚刚说话的尾音几乎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画面外,“俣俣!还记得大学时为了抢最后一块红烧肉,谁跑得最快吗?”问题一出,台下瞬间寂静了半秒,随即,懂行的粉丝区域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着兴奋的骚动! 这是寻俣粉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主持人一脸茫然,正要打圆场,却见彭泎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少年朝气,“当然是我!百米冲刺从没输过!” “哇——!”笑声和欢呼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大厅。这瞬间的真实流露,像是对冰冷流程的无言反抗,也像是对无法公开言说却真实存在过的时光,最真诚的致意。 “保持这个氛围!”茉琼迅速地拿起对讲机,出声提醒主持人,“让粉丝多互动,不要打断。”生怕主持人说错了话,打断这难得的温馨。 随着流程单上最后一首歌的Ending,生日会也到了尾声。 生日蛋糕该上台了,跟蛋糕一块儿上去的还有一个衣着时髦、气场很强的女人,荼宁知道这个人,是茉琼之前提到过得,彭泎俣现在公司的副总经理,姓王,具体叫什么不太记得了。 王副总上台后,说着冠冕堂皇的套话,一番发言,听得人下意识想回头就走。手里推上来的生日蛋糕,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毫无新意。 但当蜡烛点燃,全场灯光暗下,粉丝们纯粹、热烈的祝福歌声响起,彭泎俣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那一刻,他脸上所有的无奈、疲惫、公式化的笑容都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感动和虔诚。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嘴角微微颤动,那是卸下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柔软。 “你看粉丝们,”茉琼的声音带着鼻音,“明明知道公司准备得不用心,却还是为了俣俣努力地营造气氛……真是又心酸又可爱。”荼宁想,通话那头的傻丫头肯定又掉金豆子了。 生日会终于在一种复杂的氛围中落幕——有公司的敷衍,有主持人的业余,但也有彭泎俣偶尔真实的闪光,和粉丝们毫无保留的爱。彭泎俣在台上深深鞠躬,起身时眼角闪着泪光,但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结束了。”对讲机里传来收工的指令,茉琼转回镜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总算完了。俣俣今晚……也算有片刻是真正开心的吧。” 荼宁凝视着屏幕上好友疲惫却欣慰的脸庞,轻声说道,“茉茉,你做得特别好。大声地告诉俣俣,我们都看到了。他值得所有的真心,因为他从未辜负过任何人的期待。” 这个夜晚,在商业的包装与真心的碰撞中,终究因为那些不期而遇的真诚时刻,变得珍贵而难忘。荼宁关掉视频,望着窗外首尔的夜色,忽然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似乎也多了几分温度。 来啦来啦~(还是老话一句,虚虚实实,理性读故事哟~)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三十)又是离别 第31章 (三十一)不消停 彭泎俣生日会后,过去了一阵平静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荼宁的心态也逐渐安稳下来了,过去的那些被背叛的时光似乎真的被尘封起来了。 转眼间,初冬又来了。 某个寻常的午后,楚邶恩和崔旻璨如以往一般来到店里,神色却与往日不同。楚邶恩惯常沉稳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激动,指尖在柜台上下意识敲击着节奏。 崔旻璨更是藏不住心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连走路都比平时轻快几分,两人简单打了招呼,便径直进了暗间,连最爱的提拉米苏都忘了点。 半小时上下,书架再次转动,楚邶恩走了出来,“阿宁姐。”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公司刚正式通知……国内要举办一个大型选秀节目,模式和韩国这个很像,平台投入也很大。公司决定……派我们回国参加。” 荼宁握着研磨器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窗外,首尔的天空依旧是她看惯的灰蓝色,但她知道,对于眼前这两个少年来说,回国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这意味着新的机会,也意味着未知的挑战,更是离开这片排外阴霾的希望。“什么时候走?”沉默后的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 “明天下午的航班。”楚邶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像是为这突如其来的离别感到不舍。 荼宁是真心为他们高兴的。 所以,傍晚的时候,她在店门口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提前三小时关了店。在超市选购食材时,她特意挑了崔旻璨最爱吃的排骨,选了楚邶恩最爱吃的鸡翅。 一顿忙活中,狭小的公寓里很快就飘起饭菜香,糖醋排骨在锅里咕嘟作响,番茄炒蛋泛着诱人的金黄,可乐鸡翅已经被盛出来了,让人跃跃欲试。 三人围坐在小茶几旁,像一家人一样吃着饭。 崔旻璨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点点紧张,“好香啊!还有啊!姐姐!听说这次导师阵容很强!能有机会和臧加兴前辈同台呢!”像只欢快的小狗。 楚邶恩则安静地吃着,偶尔给弟弟夹菜,偶尔剥几只虾,放进荼宁的碗里,“姐姐,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语气里充满了不舍与感激。 荼宁笑了笑,转身去厨房给小朋友们一人盛了一碗汤。 她知道,这顿饭后,这两个短暂闯入她生活、带给她一丝慰藉的少年,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 离别的情绪像窗外渐渐浓重的夜色,悄然弥漫。饭后,两人帮着荼宁收拾干净,故意放慢了动作,直到夜色深沉,才被荼宁笑着边调侃边往外赶,三人一起到了公寓楼下。 “姐姐,我们会想你的!等我们出道了,一定回来看你!”崔旻璨突然转身紧紧抱住荼宁,声音闷闷的。 “别太想我们哟!阿宁姐!” 这还是荼宁第一次听到楚邶恩用这般轻快的语气说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调皮。她惊讶地抬眼,恰好看清路灯下楚邶恩微红的眼眶里闪烁的晶莹。他迅速别过脸去,只留给荼宁一个故作潇洒的侧影。 “好啦!还是会再见的!快回去吧!”荼宁强压下喉间的哽咽,转身快步上楼。当关上公寓门,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后,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她缓缓滑坐在门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空气中还弥漫着糖醋排骨的甜香,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少年们清朗的笑语,这份突如其来的寂静,比想象中更要震耳欲聋。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几乎是在关门声落下的瞬间,桌上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荼宁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抬手解锁了屏幕,信息便如雪崩般涌出,字里行间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阿宁,可以回来吗?我实在没办法了!】 【俣俣出事了!工作室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个被辞退的经纪人,暗地里拒绝了好多找上门的好工作,还在外面散布谣言,说俣俣耍大牌、难合作。】 【等我们发现时,好几个谈好的代言和剧本都黄了!】 【寻哥那边更糟,新剧因为资方撤资停拍了,另一部过审的戏又被平台压着不排期……】 【巷权急得满嘴燎泡,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能不能回来帮帮我们!】 最后一条语音信息里,是茉琼支离破碎的哭声,“阿宁……求你了……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荼宁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仿佛能看见彭泎俣强颜欢笑的脸,看见常寻深夜独自对着剧本发呆,看见茉琼和巷权在各种地方里与人据理力争的疲惫身影。 原本以为,可以永远躲在这个小小的咖啡店里,与过往彻底割裂。可命运这张网,终究还是将她牢牢缚住。 回国?回到那个充满背叛与算计的地方? 再去面对那些肮脏的算计和复杂的人心?荼宁闭上眼,臧加兴在后台被刁难时无助的神态,崔旻璨在暗巷里发抖的肩膀和楚邶恩强装镇定的眼神——这些画面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了记忆里那个娱乐圈谈判桌上曾经自信且肆意侃侃而谈的自己。 逃避,或许能获得一时的安宁,但有些责任和承诺,刻在骨子里,无法真正抛弃。良久,她缓缓睁开眼,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简短的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既然决定回国,自然便不能再拖沓,但荼宁没有立即订购机票,而是先打印了招聘启事贴在店门口,得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继续经营这家咖啡店。 在接连面试了几位应聘者后,终于选出了一个最合适的! 一位在首尔生活多年、性格沉稳踏实的韩国大姐金女士——这位经历丧夫之痛后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的妇人,如今儿子去国外求学,正需要一份寄托。 荼宁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手把手地教导金大姐咖啡豆的烘焙火候、拿铁拉花的技巧,甚至将那个秘密隔间的使用方法也交代给了金大姐。 “若是遇到像旻璨、邶恩那样的孩子,”荼宁轻声嘱咐,“就让他们在里面坐坐吧。” 在这一个月里,荼宁也没闲着,她远程指挥着茉琼,远水难救近火,必须先在国内找到一个支点。“茉茉,你先别慌。去找雷总,把俣俣和常寻的情况如实告诉他,再去找他帮一次忙吧!”荼宁没法确定雷总还会不会帮忙,但是,雷总似乎是现在最合适且最有能力能帮到他们的人! 只好赌一把。 茉琼依言而行,雷总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的答应下来了。他动用了人脉,仅仅一周,就为彭泎俣和常寻分别牵线了一家规模中等的经纪公司。 虽然给出的条件无法与巅峰时期相比,但至少保证了基本的工作量和团队运营,让两个工作室得以暂时存活下来。茉琼和巷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边适应着新公司的环境,一边焦灼而耐心地等待着荼宁的归来。 与此同时,国内视频平台倾力打造的大型选秀节目正式开播了,节目模式引进自韩国,制作精良,导师阵容强大,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担任节目总导师的——臧加兴。 几年的打拼,让臧加兴凭借出色的实力、敬业的态度和独特的个人魅力,在国内站稳了一线流量爱豆的位置,口碑与影响力俱佳。再加上节目中表现出的专业、严格又不失温和的导师形象,立刻赢得了大批观众的好感,节目首播便爆了,话题度居高不下。 而在众多练习生中,来自暮月娱乐的楚邶恩和崔旻璨,凭借在海外训练积累的扎实功底、出众的外形以及异国选秀的粉丝基础,迅速脱颖而出,圈粉无数。 节目播出后,两人人气一路飙升,稳稳占据了出道组的位置,成为了最大的黑马和热门话题人物。 看到臧加兴如今游刃有余、光芒四射的样子,还有楚邶恩和崔旻璨在舞台上绽放光彩的样子,荼宁心底有一丝淡淡的欣慰,更是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待咖啡店完全交接妥当后,荼宁就悄然回国去了,首尔的天空依旧湛蓝。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她还是很讨厌面对那些虚伪的面孔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没有去联系任何旧识,也没有尝试重建人脉网络,只是在离茉琼他们公司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上夜班。 这份工作简单、重复,无需动脑,也无需与人深交,白天补觉,夜晚守着亮如白昼的便利店,听着自动门"叮咚"的开合声,看着醉醺醺的上班族、熬夜写论文的学生、代驾司机等形形色色的夜归人。 很是符合她此时想要隐匿的心境。 只偶尔在巷权和茉琼需要帮助的时候,充当着茉琼和巷权的“幕后军师”,一边指导茉琼如何谈判合同,一边提醒巷权避开陷阱条款,帮他们分析拿到手的剧本优劣、评估商业合作的风险,并且在关键决策上给出一些一针见血的意见。 但她严格划清界限,绝不亲自出面,也绝不允许茉琼他们向彭泎俣和常寻透露她的存在。 可是,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常寻貌似应了和娱乐圈八字不合的说法,即便换了新公司,拿到手的项目也总是波折不断,不是制作方出问题,就是播出后毫无水花,运气差得令人扼腕。几次三番下来,资源和热度都肉眼可见地滑落,渐渐地,也就淡出了大众的视线,只能接到一些边缘的小角色,近乎半退圈状态。 彭泎俣的情况稍好一些,靠着雷总介绍的公司底子和荼宁远程的精准把关,勉强维持着工作室的运转,能接到一些商演、综艺飞行嘉宾或者小成本的网剧配角。收入虽然与巅峰时期不可同日而语,但好歹能覆盖支出,达到了收支平衡。 茉琼和巷权偶尔会在通话中流露出不甘和失落,但荼宁总是用平静的语气安抚他们,人微言轻的时候,只能蛰伏,等待时机到来,人嘛,总不能一直时运不济吧! 在便利店工作的日子,像一部缓慢播放的默片。 荼宁工作的这家便利店,恰好位于一个新兴的文化产业园区的边缘,周围环绕着好几栋气派的写字楼,其中不乏多家知名的经纪公司。 离她最近、招牌最显眼的一家,正是与暮月娱乐并称为“娱乐圈练习生双壁”的另一家巨头——飞时文化。 与暮月娱乐主打海外训练、成熟出道不同,飞时文化专攻养成系,旗下签约的都是年纪极小、从娃娃抓起的练习生,通过日常纪录片、小综艺等形式曝光,从小积累知名度,拥有极为稳固的“妈妈粉”、“姐姐粉”基础。 也就是飞时文化这群养成系的小练习生们,变成了这部默片里最鲜活跳脱的背景音。荼宁已经习惯了他们在傍晚训练结束后,像一群归巢的雀鸟般涌入便利店,瞬间将寂静点燃。 其中最常出现的,是几个总黏在一起的小男生,大概有六七个,年纪从十三岁出头到十六七岁不等。 有的眼睛圆溜溜像小鹿,充满灵气;有的鼻梁高挺,小小年纪就轮廓分明,是典型的帅哥胚子;有的笑起来有可爱的兔牙,亲和力十足;还有的气质清冷,像个小大人……整体给人一种朝气蓬勃、未经雕琢但已显星味的印象。 “阿姨(有时是姐姐),我要这个饭团!” “可乐!必须是冰的!” “不行,staff哥哥说了这周不能再喝碳酸饮料了……” “就一口嘛,你看这个新口味……” “快看!新出的巧克力棒!” “谁带钱了?我的钱包好像忘在练习室了!” 他们围着货架七嘴八舌,为吃什么、喝什么能“讨价还价”半天,那吵闹的声音总让荼宁想起初春枝头喧闹的麻雀。 有时训练太累,他们会互相靠着在休息区打盹,被同伴偷拍丑照时惊醒,追打着笑作一团。虽然偶尔会觉得这群“小麻雀”有点吵,但看着他们充满活力、偶尔臭屁又难掩天真可爱的样子,荼宁紧绷的嘴角也会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这些充满生命力的日常,像一缕缕阳光照进便利店冰冷的灯光里。荼宁不知道这些孩子未来能走多远,是否会重复她见过的那些辉煌与失落,但至少在此刻,他们的单纯和努力,是很珍贵的!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更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变数。但至少在此刻,这种置身事外的平静,以及这些不期而遇的、微小而真实的温暖,是她所能找到的,与这个圈子、与过去和解的某种方式。 收银台前的日历一页页翻过,荼宁有些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 直到某个深夜,无意间抬头,看见商场外墙的巨幕LED屏上正在播放一则饮料广告——画面里,崔旻璨和楚邶恩穿着清爽的夏装,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他们代言的这款饮料,就摆在她身后的货架上,包装上印着两人青春洋溢的笑脸。 “你看你看,是崔旻璨!”两个下班路过进来买宵夜的白领女孩指着广告兴奋地低语,“他们团最近好火啊,昨天还在热搜上看到......” 荼宁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欣慰的弧度,孩子们终于实现了梦想,站上了更大的舞台,这很好。 但想想,心里又很感叹,娱乐圈的潮水,好像从不会因任何人的沉寂而停止涌动! 来啦~祝大家开心!(PS:不要带入现实哈!俺这就一架空小世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三十一)不消停 第32章 (三十二)纷杂的一段日子 太沉寂的日子里,总会突如其来一些“惊喜”——有些是意外的感动,有些是无力的困惑,这些都是无法闪躲的经历。 回溯时间带来的一切,都是注定要发生的。所以,就算她再抗拒,也总会被无形的机缘拉回原地。 而荼宁,现在还不知道。 飘着细雨的夜晚,冰柜运作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自动门“叮咚”一声开启,几个挂着工作牌的年轻人带着一身潮湿的凉意走进来。工作牌上暮月娱乐的logo在灯光下微微反光。他们眼底布满血丝,衣服也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连续熬了好几天的模样。 “这行程简直要命!”戴鸭舌帽的男生往购物篮里哐哐扔了几罐能量饮料,“旻璨昨天排练直接跪地上了,膝盖磕得青紫,今天还要赶早拍广告。”语气里压不住火。 “邶恩不也一样?”扎马尾的女生揉着太阳穴,声音嘶哑,“他俩吃饭都在车上解决,转场间隙累到吐……” 戴眼镜的男生疲惫地推了推镜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打断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又改变不了什么……赶紧买完回去吧。”几人动作加快,结账后匆匆推门离去了。 荼宁站在柜台后,手里的抹布无意识地在冰柜表面打转,划出一道弯曲的水痕。“还没习惯啊,傻子……”她低声自语,语气里浸满了无力。 这个圈子,一直如此。 她太清楚了——没名气时受尽冷眼,有名气了又被榨干价值。除非真正站上顶端,握有话语权,否则永远身不由己。楚邶恩和崔旻璨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暮月娱乐正拼命压榨他们爆红后的每一分商业价值,行程表密不透风,像要把海绵里最后一滴水也挤干。 连轴转的飞行、录制、商演、代言……几乎剥夺了所有喘息的空间,连睡眠都成了奢侈品,吃饭也得抢时间。 可,这样的日子,真是那两个孩子当初想要的吗? 荼宁不禁想起他们在韩国被雪藏的日子,那时若不是还有梦想和粉丝不离不弃的爱,要怎么熬过来?也许,实现梦想的路,本就是痛并快乐着? 不知不觉,初升的太阳就送来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收银台。荼宁刚做完夜班的收尾工作,坐在角落——今天白班的同事请了两小时假,她得等到中午才能下班。 正出神,手机“叮”的一声推送了热搜。她下意识点开,#楚邶恩晕倒#的词条赫然挂在热搜榜上。蹙眉打开了最上面的视频,能清楚看到楚邶恩在台上踉跄了一下,被工作人员紧急扶下台。 暮月娱乐很快发表声明,说是“低血糖”。但荼宁捕捉到了楚邶恩额角的冷汗,以及崔旻璨下意识伸手去扶的那个动作。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麻麻的,泛着隐隐的后怕。 “叮咚——”自动门再次开启,携着晨露的清新,“我要吃薯片!昨天新出的芝士味!” “不行啦,下午体能测试,老师说了要控体脂!”飞时文化的练习生们叽叽喳喳涌进来,瞬间打破了便利店的宁静。 荼宁抬眼望向了少年们朝气蓬勃的身影,她认出了最后面的三个,冲在最前面的是洪稚昂,圆圆的杏眼和饱满的苹果肌带着未褪的稚气,脸型软糯,像一只软乎乎的馒头,左下巴一颗小小的痣,更添记忆感。 额前厚厚的刘海用几个彩色的小星星发夹分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睫毛浓密纤长,像两把小扇子,笑起来的眉眼弯弯,极具感染力,像个小太阳,温暖又治愈。 “姐姐早安!”声音清亮,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说话时,不自觉地踮着脚尖轻轻晃动,训练服袖口下露出一截贴着卡通创可贴的手腕。 紧跟其后的是展硕炆,oversize的黑色卫衣,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透亮,眉骨清晰,眉毛带着自然的野生感,眼睛大,双眼皮褶皱极深,眼尾微扬,鼻梁高挺得有些混血感。 裤脚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脚踝和限量版球鞋。身形清瘦,脖颈修长,锁骨清晰平直,肩膀虽然还不算宽阔,但骨架舒展,已经能撑起衣服,显得十分挺拔。 不笑时自带一股酷劲,但笑起来又显得格外明朗,带着点小小的痞气和臭屁。他安静地走向零食区,修长的手指在货架上流连,在看到新出的巧克力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亮,随即又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 走在最后的是赫舟旸,干净的白色卫衣,宽松的帽檐软软地堆在颈后,衬得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愈发白皙修长。脸很小,略带一点婴儿肥的柔软弧度,鼻子高挺且线条极为流畅,从山根到鼻尖的转折非常秀气,中和了脸型的锐利。 唇色偏淡,像初绽的樱花,头顶几根不听话的栗色发丝翘着,眼神有些放空,轮廓圆润的大眼睛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显得格外柔软,自带乖巧感。 他先是站在冷藏柜前仔细看了很久,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淡的阴影。手指轻轻点过每种酸奶的配料表,最后选了一瓶原味的。 回头的时候,注意到荼宁在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兔牙,像是甜点上的糖霜点缀,立刻让整个笑容变得奶呼呼的,眼底像是打碎了星光,漾开粼粼的暖意。 “我要买草莓味的!”洪稚昂举着一瓶粉色的酸奶蹦到展硕炆面前。 “太甜了,”展硕炆酷酷地摇头,“要控制糖分。” “就一次嘛~今天训练消耗太大了,我要补充能量!”洪稚昂扯着展硕炆的衣袖撒娇,“而且赫赫也说可以买原味的呀!” “原味酸奶的含糖量比较低...”赫舟旸轻声补充了一句。 展硕炆侧头看了赫舟旸一眼,嘴角微弯,一边朝洪稚昂说着“你能不能稳重点”,一边却伸手拿起了那瓶草莓酸奶——算是默许。 “哎呀,你咋这样!明明是我先看到的!”洪稚昂的声音在下一秒又响了起来,三人已经换了位置,到了零食货架区,他正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脸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 “谁拿到算谁的!”展硕炆一把抢过,得意地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痞痞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硕炆你耍赖!”洪稚昂扑上去就要抢,两人顿时在货架间闹作一团,赫舟旸在一旁看着,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把原本准备自留的一盒水果糖递给了洪稚昂,才平息了这场“争端”。 三人打打闹脑间到了收银台,荼宁从角落里走出来,手上快速地扫着物品的条形码,余光瞥到了眼前的小孩们胳膊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淤青,轻声问了一句,“这次的新考核很难吗?” “还好,就是歌词分配还要调整。” “出道曲的编舞改了三次了。” “声乐老师说还要再练转音。” 你一言我一语,三个声音一起进了荼宁的耳朵,搞得荼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答谁的,“你们要出道了?” 基于以前在圈内的工作习惯,她还是最快地捕捉到了最有用的消息。“嗯,姐姐!出道演唱会邀请你来看!”洪稚昂轻轻点头,语气有些欢腾。 “姐姐,先不聊啦!staff姐姐在催了。”说着,三人付完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便利店,留下满室的青春气息,连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 便利店的门缓缓关上,将闷热的夜风隔绝在外。 荼宁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像蒙上一层薄薄阴霾。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受。回国半年多,每一天的感知都是纷杂的。 她控制不了脑子里各种念头的撞击,就像控制不了未来的走向。 越来越迷茫了…… 飞时文化也要有出道的新人了,养成系的粉丝池很稳,前途看来一片光明。她本该为他们高兴。 可这个圈子永远在制造新的梦想,也在无声消耗着年轻的灵魂。而她,这个藏在便利店灯光下的旁观者,仿佛看到了又一个轮回的开始。 出道的集训,预想而知的密集,差不多快一周没有见到了。 习惯了他们几个叽叽喳喳固定时间点出现,所以,没有他们身影的这一周,显得太冷清了,荼宁很不习惯。 活还是那些活,可时间却难熬了很多。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几乎无人。 自动门“叮咚”滑开,荼宁下意识看向了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高强度训练后的浓重倦意。 “姐姐好。” “晚上好。”两声带着倦意的问候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晚上好!小昂他们没过来呀!”荼宁没有察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雀跃,来的人是赫舟旸和展硕炆。 “他们还在训练,一周后就要出道演唱会了,听staff哥哥们说,票卖的很好,我们不能让粉丝们失望!”赫舟旸目标很明确的拿了几瓶电解质水,展硕炆跟在赫舟旸身后,同样上前拿了几瓶电解质水。 “我们速战速决,姐姐,过两天,让工作人员姐姐送票来给你。”水瓶子东倒西歪在收银台上,荼宁正打算扫条形码,赶紧结完账,让孩子们回去训练,可第六感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她余光一直谨慎的观察着周围,扫了一圈后,果然在门外阴影里,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别抬头,别回应。”荼宁压低声音提醒,边说边按下了遥控门锁,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硕炆!妈妈看到你了!” “舟旸宝贝,妈妈在这里啊!”尖锐的女声突然在寂静的凌晨炸开,带着一种扭曲的亲昵。 “啊啊啊!终于蹲到了!”紧接着,三四个女孩猛地从各个方向扑到玻璃门上,脸贴在玻璃上变形,手指疯狂敲打着。 赫舟旸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猛地一颤,脸色惨白,清冷的眼眸里写满了惊恐,单薄的身体下意识地寻求遮蔽。 展硕炆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相对赫舟旸来说,要镇定些,伸手一把将赫舟旸拽到身后,用身体挡住了赫舟旸大半身形,眉头紧锁,脸上那点倦意被警惕取代,目光锐利地扫过窗外,拳头攥得死紧,“你们干什么!”少年人的呵斥里满是戒备和愤怒。 “硕炆凶妈妈了……妈妈好伤心啊……”一个女孩竟然开始哭泣,但手里的拍摄并未停止。更可怕的是,她们开始念诵,“赫舟旸,我知道你每天凌晨三点会来这里买苏打水。” “展硕炆,你最喜欢巧克力味能量棒,对不对?” “我们都记得,我们都记得......”如数家珍地说着少年们的生活习惯、喜好,甚至训练时间。这种被完全窥视的感觉让人鸡皮疙瘩陡然竖立。 荼宁的心沉了一下,她从收银台里走了出来,推着展硕炆转过身,整个人挡在了小孩们的前面,对着门外冷声道,“我已经报警了。”音量逐字提高,是想要确保门外能听见,“警察五分钟就到。” “报警?报警有什么用!我们只是来看自己的孩子!” “对啊,我们又没犯法!” “妈妈爱孩子有错吗?” 这种用烂了的方法,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让她们更激动了,她们开始更用力地拍打玻璃,其中一个甚至试图用身体撞击自动门。 “呵——”不屑的轻笑从荼宁的嘴间发出,她转身进了收银台,拿出了店里平时备用的强光手电,毫不留情地直接照向门外,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一步一步靠近,冷静地开始录像,“来,让我拍清楚。这个穿粉色外套的,这个戴黑框眼镜的,还有你——别躲,我都拍到了。” 强光下,几个女孩下意识地用手挡脸,发出惊慌的叫声。 “拍啊!你们不是最喜欢拍吗?”荼宁的声音冷得像冰,“让我看看,等这些视频传到网上,你们的同学、家人、老师,会怎么看待你们这种‘母爱’?”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刚才还疯狂拍打玻璃的手顿住了,扭曲的表情凝固在强光下。 “还要我继续吗?”荼宁移动着手机,确保每个人都清晰地被录下来,“需要我把这段视频发给飞时文化,让他们永久禁止你们参与任何公开活动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威慑力。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几秒钟后,其中一个女孩突然崩溃大哭,“不要!我只是太喜欢他们了……我这就走!”另外几个人也开始慌乱地后退,用手挡着脸,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便利店内重归平静,却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被窥视的寒意。赫舟旸靠着收银台的墙面滑坐在地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展硕炆也脱力地坐在了赫舟旸旁边,酷酷的脸上残留着后怕和愤怒,抬手遮住了眼睛,“谢谢……谢谢姐姐。” 荼宁关掉录像,转身往回走,她走到两个少年面前,声音异常平静,“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成名的代价之一。如果连这种疯子的爱都承受不起,那就趁早放弃当偶像的梦想。”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 展硕炆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向荼宁,那里面有后怕,也有一丝被话语刺中的倔强。而赫舟旸更是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情绪,单薄的肩线却微微颤抖,像风中脆弱的蝶翼。 看着眼前两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孩子,尤其是赫舟旸刚刚强忍惊慌、破碎无助的模样,荼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收回了上一秒还冷硬的语气,半蹲下身子,让视线与小朋友们齐平,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其轻柔,“不怕,没事了!” 两个少年同步抬眼看向了荼宁,眼底的情绪翻涌得很复杂,似乎是在猜测这个能瞬间切换气场的姐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好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了解这个圈子的黑暗面似得。 “坏人被姐姐赶跑了哟~”见两个小孩还是一副呆呆被吓到的样子,荼宁的语气更柔和了几分,甚至带上了点儿哄劝的意味,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以后这么晚尽量不要单独出来,就算出来也要有工作人员跟着。” 赫舟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却异常清晰,“谢谢姐姐。”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记住了。”这句话,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展硕炆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下次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荼宁感受到了两个小朋友的真诚,眼睫不自然的眨了眨,她站起身,从暖柜里拿出两瓶温热的牛奶,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赫舟旸和展硕炆手里,“喝点热的吧!姐姐请客。给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来接。” 温暖瓶身传递来的热度,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盘踞在心头的寒意。 赫舟旸没有立刻喝,而是用双手稳稳地捧着,仿佛在汲取这份实在的温度,也像是在稳住心神。他侧过头,与展硕炆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面有关切,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支撑。 展硕炆则开盖喝了一口牛奶,拿出手机,起身走到一旁低声给经纪人打电话去了,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姐姐,”赫舟旸轻唤了一声,也站了起来,那双蒙着水汽的清澈眼眸此刻显得格外专注,“你刚才说的……成名的代价,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语气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审慎。 这个问题问得平静,却直指核心。 荼宁没有立刻回答,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少年,在她不长不短的认识里,赫舟旸脆弱得像清晨的露珠,却也坚韧得像石缝里生长的草芽。 “不全是。”她最终选择了一个诚实的答案,声音温和却坚定,“但你们要面对的,会比今晚更多。重要的是,”说着,目光扫过赫舟旸,也扫过刚挂断电话走回来的展硕炆,“无论外面多么疯狂,你们要记住自己是谁,要记住身边还有彼此,还有真正在乎你们的人。” 赫舟旸沉默了片刻,和展硕炆一起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们记住了。”那不是盲目的接受,而是一种经过思考后的认同。 十几分钟后,工作人员匆匆赶来,满脸焦急,像是丢了孩子的父亲,一上来就对荼宁深深道了谢,然后才接走了两个小朋友。 荼宁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有些期待,她很想看看未来的他们会走出怎样的路! 这两个少年,他们虽然敏感但不是脆弱,而是感知世界的触角;虽然不安,但恰恰源于对梦想的珍视。而他们的强大,正于在惊涛骇浪中,依然能努力稳住内核,看向前方。 这段躲起来的日子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他们的方式,在这个既残酷又迷人的圈子里跋涉前行。鲜活、生动,带着未经雕琢的真诚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每一个,似乎都和记忆深处那个让她选择逃离的他,那么不一样…… 来啦!~三次元有点儿忙碌,尽量更新快一些哈!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三十二)纷杂的一段日子 第33章 (三十三)崭新的路 也许,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对吗?这样的念头,在荼宁脑中一闪而过。 她似乎开始放下过去的事情了,不再选择逃避了。她想告诉茉琼,她好像可以接受回到曾经的那个计划里了。 “叮——”连着响了好几声的信息提示音,让荼宁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茉琼,语音的红色小点很刺眼,又是语音方阵,不会是俣俣那边出什么事了? 手指轻点,选了一条最短的,【阿宁,公司,垮了……】背景音一片死寂,与茉琼往日活力满满的语调形成了残忍的对比,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疲惫的深渊里艰难捞出。 荼宁有点儿懵,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猝不及防的结果,伸手将几条最长的转了文字,堆叠的文字透着冰冷的现实重量。 投资失利和内部管理混乱,公司明天就会宣布破产清算!那也就意味着彭泎俣工作室不会有公司资源的支持了,它失去了依靠,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事业彻底跌入了谷底。 工作室无力为继,被迫解散,更加意味着茉琼失业了。 【俣俣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敲门,他不应,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里难受得要命。我是不是很没用?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帮他,结果……最后还是这样了……】声音里的哭腔和自我怀疑几乎要溢出听筒。 荼宁反复地点开了最后一条,反复地听着,心被揪成了一团,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可以清晰地想象出彭泎俣消沉地隐没在房间的阴影里,而茉琼守在门外,那份源于“守护”的信念破碎后,只剩下无力的痛苦和自责的画面! 她回到了收银台角落里呆呆地坐着,看着窗外写字楼外面的灯光闪烁,逃避,或许能让她自己在这便利店的方寸之地,获得片刻的、麻木的安宁。 但,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在泥潭中挣扎,而她明明拥有力挽狂澜的腕力与眼界,却选择袖手旁观……这种用冷漠换来的“平静”,真的能让她心安理得吗? 那个在韩国昏暗小巷里,能为崔旻璨和楚邶恩挺身而出的自己;那个在喧嚣后台,能为臧加兴冷静解围的自己;那个在私生环伺的环境里,能为赫舟旸和展硕炆筑起一道临时屏障的自己……那份深植于骨血里的保护欲,那份于混乱中劈开一条生路的决断力,真的能被这冰冷的货架、重复的扫码声和麻木的夜班,彻底磨灭吗? 答案,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炽热而清晰——否定。 良久,荼宁拿起手机,拨通了茉琼的电话,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沉静却已然不同的眼眸。电话几乎是秒接,“喂?”听筒那头传来的声音里,是大哭过后的嘶哑。 “茉茉,收拾一下心情,也告诉巷权,准备一下。”荼宁的声音平静,却像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带着一种久违的、斩钉截铁的力量,“我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不再是幕后运筹的隐形军师,不再是躲起来的胆小鬼! 而是荼宁!那个曾经的名字能在这个圈子里激起涟漪的大经纪!她将重返这个肮脏、残酷、却因在乎的人而无法彻底割舍的名利场。 为了她要守护的人,去争,去抢,去搏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决定重返战场,荼宁胸中翻涌着久违的战意,但多年的历练让她的大脑异常冷静。 她花了几天时间,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全面扫描并分析了国内娱乐圈的生态版图。影视圈资源固化严重,门槛高耸,且她过去的核心人脉大多与景若、荆晓纯那摊浑水纠缠不清,贸然切入,无异于自投罗网。 而眼下,选秀热潮方兴未艾,这里资本仍在涌入,格局未定,机会如同潮水下的暗礁,看似危险,却可能托起新的航船。 更重要的是,她亲眼见证过楚邶恩、崔旻璨从谷底被推上顶流的轨迹,也近距离触碰过赫舟旸、展硕炆这些练习生身上未经雕琢的潜力与困境,对这个领域,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可是,想做顶尖的爱豆经纪,光凭过去的经纪经验和一腔热血远远不够。她需要彻底吃透偶像的养成体系、粉丝经济的运营核心、舞台制作的完整链条,这些对她而言是相对陌生的深水区。 她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她系统学习、又能最大限度保持低调、避开故人耳目的平台。 各种考察了解之后,荼宁将目标精准地锁定在几家与韩国娱乐公司有深度合作的新兴经纪公司上。毕竟韩国,拥有全球最成熟、最严苛也最高效的偶像工业体系,合作公司能直接引进其训练模式、师资乃至资源,是她快速入门、并接轨国际的最佳捷径。 选择一多,就犯难,和茉琼几番商量后才终于定下了目的地——星辰娱乐。 这家公司刚成立不久,背景干净,与韩国一家以训练严苛、出品稳定著称的中型公司建立了战略合作,正处在招兵买马、搭建自家偶像体系的开拓阶段。 荼宁精心修饰了一份简历,巧妙隐去了在景若工作室那段过于辉煌又夹杂着惨痛的经历,只突出展示了她在艺人统筹、项目管理和危机公关方面的硬核能力。 面试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公司负责人对她展现出的超龄沉稳、清晰逻辑以及对市场冷静而不盲从的判断力,颇为欣赏。尽管对她为何选择一家初创公司存有一丝疑问,但荼宁仅以“深度看好偶像赛道,渴望亲身参与并见证一个优质品牌的从零到一”为由,就轻松化解了。 于是,荼宁顺利入职,职位是——练习生管理部,艺人培训统筹。一个听起来远离核心决策圈,却如同神经中枢般,能接触到所有核心训练环节与未来苗子的关键位置。 一切,仿佛戏剧性地回到了原点。 朝九晚九?不,更多的是朝九晚不知何时。 荼宁将自己浸泡在弥漫着汗水、消毒水、还有少年人特有青春荷尔蒙气息的训练室里。耳边循环播放着节拍器枯燥的“哒哒”声、舞蹈老师毫不留情的训斥、以及孩子们反复练习某个舞蹈动作直到力竭时,沉重的喘息与身体砸在地板上的闷响。 与她过去运作顶级艺人项目时,周旋于高端酒会、穿梭于时尚盛宴、掌控于片场风云相比,这里的生活堪称原始的、艰苦的,甚至充斥着尿布奶粉般琐碎的烦恼。 日常的工作庞杂而具体:协调舞蹈、声乐、体能、语言甚至表情管理各科老师的课程排期;像个教导主任一样监督练习生的训练进度、出勤,乃至管理他们严格到苛刻的饮食控制;参与每一次阶段性考核评估,记录每个人的闪光点与致命短板;甚至还要化身精神科医生,处理一些小练习生们因想家、因压力、因竞争而闹情绪的心理问题。 待在星辰娱乐的这段日子里,她看到了光鲜舞台背后,最真实、甚至有些残酷的底色——是十几个小时不停歇的舞蹈练习后,累瘫在地板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的身影; 是声乐课上因为一个微小音准反复练习上百遍,直到嗓子沙哑充血的坚持; 是体重秤上小数点后一位数字的变化,所能引发的瞬间欢呼或长久沮丧; 是孩子们在视频通话里,对家人强颜欢笑报过平安后,偷偷抹掉的思乡眼泪。这个过程,辛苦且枯燥,远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星光熠熠。 但荼宁反而因此平静了下来,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大经纪,而是成了一个极具耐心的观察者、严格却不失公正的管理者,以及偶尔在孩子们撑不下去时,会流露出些许温和与鼓励的知心姐姐。 公司目前尚无成熟的出道艺人,最大的“财富”可能就是几个在内部考核中表现突出、被寄予厚望、有望被推荐参加下一轮热门选秀的潜力苗子。这种从负数开始的缓慢积累,对习惯了快节奏、高强度的荼宁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也是一种必要的心性磨砺。 她在这里,像一个潜入深海的潜水员,在寂静与压力中,默默熟悉着新的生态系统,积蓄着力量。 这仅仅是开始,荼宁十分清楚。只有当练习生们真正走向舞台、暴露在聚光灯下的那一刻,才是她这把在庸常与琐碎中反复磨砺的利剑,重新出鞘,锋芒毕露之时。而此刻所有的枯燥与辛苦,都是为了在那个命运转折点,能精准、狠厉地扼住机会的咽喉。 蝉鸣偃旗息鼓,世界在渐凉的风中调慢了转速,梧桐叶的边缘泛起了第一抹焦黄——夏天打了个盹,秋天便从叶脉的纹路里,静静地漫了上来。 “我不回去了。”浸满了疲惫的语气,却又带着一种早已习惯的、认命般的平常。 “嗯!没事的~俣俣明天不是要去见组嘛!你赶紧睡吧!”荼宁对着话筒,语气轻快得几乎听不出破绽。等到电话那头传来含混的应允声,她才按下挂断键。 听筒从耳边移开,脸上那点强撑的活力瞬间消散,只剩下被夜色浸透的倦意。今天又陪着几个拼命的练习生加练到了深夜,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这通电话,不过是给茉琼的报备,免得茉琼还一直在家等她回去。 极度的困倦如同黏稠的潮水,一**冲击着几近停滞的神经。荼宁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睛,几乎是凭着身体本能,晃进了公司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她现在只想用一瓶冰水来强行唤醒。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瓶身的刹那,旁边一只手也同时伸了过来,两只手在寒冷的空气里险险擦过,俱是一顿。 荼宁下意识抬头。 瞬间,撞入了一双眼睛。 即使被厚重的口罩和刻意压低的帽檐严密遮挡,那双眼睛里的轮廓,以及此刻其中翻涌的惊讶与难以置信的探寻,都让她感到一种穿透时光的熟悉感。 是崔旻璨! 几乎在同一时间,崔旻璨也凭借着直觉和眼前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愕然,认出了荼宁。他几乎是本能地压低声音,惊呼脱口而出,“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国了,在附近工作。”荼宁迅速回答,随即微蹙起眉,语气带着真实的疑惑,“你呢?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她掌握的信息里,此刻的崔旻璨应该正跟着团体,在某个城市的上空飞行,或者在某家酒店的房间里疲惫入睡。 “我们公司就在那栋楼!”崔旻璨难掩兴奋,用眼神快速示意了一下东南方向那栋在夜色中依旧零星亮着灯的高楼,“在学新舞啦~连着熬了好几天了,实在闷得透不过气,就……偷偷溜下来买点吃的。”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像个在迷途中突然撞见亲人的孩子,“天啊,这太巧了!邶恩哥他也在楼上,我这就叫他下来!”伸手就要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别!”荼宁反应极快,一把轻轻按住了崔旻璨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警惕地、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镜头或窥探的目光,才压低声音说,“太晚了,别声张。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简单说几句,好吗?”两人迅速结了账,拿着水和零食,走到便利店最里面那两个被货架半遮住的角落座位坐下。 崔旻璨这才抬手拉下口罩,露出那张清瘦了不少的帅气脸庞,“姐姐,你刚才说在附近工作?是做什么的呀?”他忍不住追问,在他的记忆里,荼宁还是那个在首尔开着温馨咖啡店、会在冬日里给他们准备热可可和甜点的温柔姐姐。 荼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目光细细描摹过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清晰捕捉到崔旻璨眼底无法完全掩饰的倦色,以及比之前在韩国时更显单薄的身形。 她微微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沉甸甸的、不容错辨的关切,“先别说我。我前几天看到热搜了,你们在机场……到底是怎么回事?视频里,你脸色差得吓人,走路都踉跄。公司现在给你们安排的强度,是不是已经超出负荷了?你们的身体,还能吃得消吗?” 崔旻璨没料到荼宁会如此单刀直入,问题精准地戳中了他试图掩饰的痛点,愣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被如此尖锐关怀着的温暖,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啊……机场那个啊,没事的,宁姐姐!你别担心!就是那天……没休息好,现在好多了!真的!”故作轻松的语气,甚至还生硬地试图转移了话题,“对了,姐姐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就在这附近吗?” 荼宁深深看了崔旻璨一眼,没有戳穿小孩笨拙的掩饰,只是顺着他的话答道,“我现在在一家经纪公司,做艺人管理,主要是带练习生。”她边说,边伸手指了指上面,“就在这栋楼上十二层。” “哇!姐姐你进娱乐圈工作啦?!太好了!”崔旻璨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这个信息点燃了某个念头,眼底涌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恳求的神色,“姐姐!那……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我们也有练习生的,或者……你来带我和邶恩哥好不好……”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潜藏在深处的、对现状的深切隐忧,以及对她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信任,已表露无遗。 听着少年这番几乎是托付般的话语,再结合他刚才对身体状况的避重就轻,荼宁心中已然明白,更多了几分细密的心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内核却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磐石般的坚定,“旻璨,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也正因为看到你和邶恩现在这么累,这么辛苦,我才更觉得,不能就这样去你们公司。” “为什么?”崔旻璨不解,眼神里透出清晰的失落。 “如果我现在,只是以一个普通职员的身份进去,”荼宁冷静地剖析着现实,“很大概率,只能被动跟随公司既定的、或许并不合理甚至堪称压榨的流程走。人微言轻,很难真正为你们争取到喘息的空间,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她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积累能与之抗衡的实力,是掌握这个行业的游戏规则,是拥有……话语权。” 说着,荼宁抬头凝视着崔旻璨的眼睛,目光锐利而清醒,“等我真正强大起来,或许,才能真正帮到我想帮的人。所以,现在不行。”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叮嘱,“你和邶恩,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身体是第一位的,明白吗?无论多忙,吃饭、睡觉,绝对不能糊弄!” 这番推心置腹、着眼于长远布局的话,让崔旻璨彻底怔住了。他听懂了荼宁话语深处的考量与保护,那份被拒绝的短暂失落,迅速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理解,是动容,是看到了漫长隧道尽头那丝微光的期待,还有一种被郑重纳入某人长远计划中的踏实感。 “嗯!我知道了,姐姐。”崔旻璨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带着疲惫,却轻快、坚定了不少,“我们……我们会尽量照顾好自己的!”他顿了顿,脸上重新漾起一个真切的笑容,带着点孩子气的满足,“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你,真的太好了!就像……就像回到了在首尔的时候,感觉……感觉又有了依靠。” 两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近况,崔旻璨担心离开太久被经纪人发现,不得不起身告辞。他重新将口罩帽子严严实实戴好,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不住地对荼宁挥手。 那眼神里,是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重逢后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着少年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后,看着他小跑着穿过午夜无人的马路,奔向远处那栋如同钢铁巨兽般依旧亮着零星灯火的大楼,荼宁缓缓收紧了握着矿泉水瓶的手。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直抵心脏,却奇异地点燃了胸腔里一股灼热的决心。 这次意外的、如同命运馈赠般的相遇,像一颗投入沉寂心湖的石子,不仅打破了初创期积累的枯燥与孤独,更在她面前立起了一座清晰的路标。 它提醒着她,这条重新开始的路虽然布满了荆棘与寂寞,但沿途有着值得守护的温暖与光芒。她不仅要为自己,劈开一条新的征途。或许,还能为这些她在乎的、正在被过度消耗的、努力发光的年轻人,在未来,撑起一小片可以自由呼吸的天空。 未来的轮廓,在这迷离而清醒的夜色中,被勾勒得愈发清晰、坚定。 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三十三)崭新的路 第34章 (三十四)好眼熟! 命运的齿轮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下一轮的转动,只是这次,是好还是坏呢? 只有往下走才能知道吧。 送走崔旻璨后,便利店冰冷的白炽灯光下,只剩荼宁一人在角落里坐着,指尖还残留着矿泉水瓶的凉意,慢悠悠地渗进了心底。 透明的玻璃墙外,夜色是化不开的浓墨,路灯像疲倦的守夜人,在地上投下斑驳而沉默的光影。 荼宁甩甩头,仿佛能甩掉那些纷乱的思绪,起身走向货架。冰柜门“嗡”地一声被拉开,更凛冽的冷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微微一振。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包装,最终定格在几瓶颜色素净的电解质水上——那些少年消耗的体力,需要最直接、最有效的补充。 结账时,“嘀”的一声电子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这个不眠夜最后的屏障。 回去的负二层练习室依旧灯火通明。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熟悉的声浪和气息瞬间将荼宁包裹。汗水、地板蜡、还有年轻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努力与疲惫的味道,构成了这里独特的空气。巨大的镜面早已模糊,水汽凝结成珠,蜿蜒滑落,像是少年们努力的无字碑文。 音乐在骨骼间震动,节拍器精准的“哒哒”声像是催命的鼓点。 还有几个身影在不知疲倦地跳跃、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反复打磨,力求完美到毫米。荼宁沉默地将水放在角落,看着他们湿透的T恤和紧绷的侧脸,心底那声叹息终究没有溢出唇齿。她将关于偶遇的复杂情绪死死按回心底,脸上重新挂上冷静专业的表情,投入了新一轮的通宵作战。 天光微熹时,荼宁才拖着疲惫到了极点的身体回到家门口,双腿沉得像灌满了铅,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她掏出钥匙,动作小心翼翼,指尖用力抵住钥匙根部,以近乎慢放的速度旋转,她像潜入敌营的间谍,屏住呼吸,侧身闪进屋内,生怕吵醒应该还在熟睡的茉琼。 玄关的黑暗被客厅一角昏黄的落地灯光温柔地驱散。‘茉茉这粗心鬼,又忘关灯了……’这个念头让她疲惫的嘴角牵起一丝弧度,眼底是对好友这种小迷糊行为的无奈与宠溺。她弯腰,手刚碰到鞋扣,视线却猛地定住——沙发上,一团身影蜷在米白色的毛毯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 那团身影动了动,毛毯下滑,露出茉琼睡意惺忪的脸,声音含混沙哑,“你回来啦~再这么熬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担忧。 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撞上荼宁的心口,鼻尖微微发酸。她换了鞋,没有开大灯,借着那圈温暖的光晕走过去,直接瘫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长长地、近乎叹息般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了一夜的沉重全部呼出。 “没办法,我不在那儿盯着,那几个拼命十三郎真能把自己熬死在练习室里。”她闭着眼,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整个颅腔都在共鸣。 “真是群小怪物!可真能熬啊……”茉琼嘟囔着,睡意未消,却下意识地把身上的毛毯扯开大半,严严实实地盖在荼宁腿上,往前一滑,也坐到了地毯上,脑袋歪在荼宁肩头,咕哝道,“快,说点刺激的!不然我能立刻睡过去……” 肩头的重量和温度让荼宁心头发软,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些,“猜猜我半夜在楼下便利店遇见谁了?” “谁啊?总不能是臧加兴吧?”茉琼眼皮都懒得抬,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天要陪彭泎俣去试的几个角色,以及该如何应对可能的刁难。 “比臧加兴还不可思议——是崔旻璨!” “谁?!”茉琼的瞌睡虫瞬间被惊飞了一半,她直起身,毯子滑落,眼睛在昏暗中瞪得溜圆,“崔旻璨?!他不是应该在上海或者长沙跑通告吗?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你们公司楼下?” “他们公司,就在我们斜对面那栋楼!你敢信?”荼宁也觉得这事巧合得离谱,熬夜让大脑运转迟缓,她抬起冰凉的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裹得那叫一个严实,帽子、口罩、黑框眼镜,偶像标配三件套……可我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就认出来了……” 她细致地将两人躲在便利店角落交谈的内容,还有那个急切又真诚的邀请,一并都告诉了茉琼。 听到荼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茉琼“哎哟”一声,伸手抓住了荼宁的手臂,语气又急又痛,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意思,“我的大小姐!你……你怎么就……怎么就拒了啊!那是崔旻璨和楚邶恩啊!现在最炙手可热的顶流!你去了就是一步登天!资源、人脉、地位……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会!我们……我们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 后面的话,茉琼哽住了,说不下去。但荼宁听得懂那未尽的绝望。 不用像现在这样,白天陪着彭泎俣在各个影视基地、剧组筹备地间来回奔波,赔着笑脸递上那份被翻旧了的资料,承受选角导演漫不经心的打量和敷衍的“有消息会通知”;晚上回到家里,再对着空荡荡的邮箱和寥寥无几的、还是些边角料的试镜通知发愁。 也不用眼睁睁看着曾经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彭泎俣,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却还要在她俩面前强撑起无所谓的样子。 荼宁反手握住茉琼冰凉微颤的手,掌心传递着温暖的力量,她看着茉琼眼底深重的黑眼圈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焦虑,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茉茉,我懂。你觉得那是救命稻草,能立刻把我们从这潭死水里拉出来,对不对?看着俣俣这样,你难受,我难道就好受吗?” 茉琼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出声,只是用力咬住下唇,眼圈迅速泛红,默认了。她太渴望改变,太渴望抓住一点实实在在的希望了。 “可是茉茉,越是看起来诱人的捷径,底下越是布满了陷阱。”荼宁的语气沉稳而坚定,她拉着茉琼的手,两人在昏黄的光圈里对视,“暮月娱乐那套急功近利的作风,你我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现在空降过去,无根无基,能改变什么?大概率就是个高级保姆,负责执行他们那些能把人累垮的行程。别说拉俣俣一把,恐怕连旻璨他们,我想护着都力不从心。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能让我们真正站稳脚跟的路。” 她顿了顿,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清亮深邃,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迷雾,看到更远的未来。“茉茉,还记得臧加兴的公司吗?” 茉琼闻言蹙了蹙眉,努力在困倦和混乱的记忆库里搜寻,“你是说,圣火娱乐?等会儿等会儿……它是……对!它不就是今年年底成立的吗?!”脸上的表情从困惑逐渐转为确认,眼睛也睁大了些。 “对,就是年底!”荼宁的眼神瞬间被点亮,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笃定,“臧加兴这个人,你我都清楚。他做事极有章法,眼光毒辣又长远,爱惜羽毛,对签约艺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和注重长期培养。他的圣火,核心就是打造顶尖的偶像养成体系和家族式的管理氛围,业内风评极好!” 被荼宁一点,茉琼的思绪也清晰起来。 是啊! 臧加兴的圣火娱乐,后来何止是把偶像做到了顶尖,连在影视、音乐领域都成了不容小觑的力量,是真正有口碑和实力的行业标杆。 “我当初坚持要进这类偶像养成公司,一方面是想避开那个人所在的范围,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扎扎实实地把整套流程——从选拔、培训到运营、营销——彻底摸透,积累最一线、最实战的经验。”荼宁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部署,“我在等,等年底臧加兴亮出圣火招牌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带着经验和决心去投奔他的最佳时机!”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眼神也越发灼亮坚定,“只要我们能在圣火立足,甚至参与到核心层面,再把俣俣签进去!以臧加兴公司的资源、口碑和健康的运营模式,才是能让俣俣摆脱困境、稳扎稳打、重新发光的最好平台!这比我们现在去挤暮月那条看似光鲜、实则内耗严重的独木桥,或者饥不择食地接烂戏,要稳妥一万倍!” 茉琼听着荼宁条理清晰、目光长远的规划,原本焦躁不安、悬在半空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接住了,缓缓落到了实处。她看着好友在疲惫中依然闪烁着智慧与坚韧光芒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荼宁从未迷失。 她只是在用更冷静、更智慧的方式,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那个能一击即中的机会。更不是在拒绝机会,而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目标直指最终的、属于她们自己的胜利。 “阿宁……”茉琼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用力回握住荼宁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原来你……你都想得这么远了……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 “傻茉茉,跟我道什么歉。”荼宁笑着用肩膀轻轻撞了茉琼一下,试图驱散空气中略显沉重的气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你陪着俣俣,稳住心态,哪怕是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也认真对待,保持住专业状态和最基本的曝光。我呢,就在这边疯狂学习积累、摸清门道。我们各自努力,等时机成熟,就去抱紧臧加兴这条未来的‘金大腿’,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晨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光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舞动的微尘,也照亮了两个女孩眼中重新燃起的、更为坚韧的希望和斗志。 尽管前路依然艰难,脚下仍是泥泞,但有了清晰的目标和彼此毫无保留的支撑,她们便有了继续走下去、直至云开月明的无穷勇气。 “好啦!我得赶紧补觉了,下午公司还有个关于新一批练习生评估的会议,不能错过。” “嗯!我也得抓紧睡了,要不然过会儿顶着黑眼圈,没精神陪俣俣去见组!”茉琼说完,抱着柔软的毛毯起身,脚步还有些睡眠不足的摇晃,走进了卧室。 荼宁则起身去卫生间用温水简单洗漱了一下,温热的水流暂时缓解了肌肉的僵硬和神经的疲惫。当她躺到柔软的床上时,身体的困倦如潮水般灭顶而来,几乎是脑袋刚沾到枕头,意识便迅速沉沦,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很快响起,两人都迅速沉入了补眠的深海。 荼宁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手机闹钟连番无情轰炸的那一刻!迷迷糊糊坐起身来,觉得脑子昏沉得像一团糨糊,但还是凭着肌肉记忆刷牙洗脸,往嘴里塞了一片干巴巴的面包,连水都来不及多喝一口地冲向了公司! 茉琼这会儿估计都已经陪彭泎俣试了好几场戏了! 从家到公司,不过半个小时车程,在北京已算是很近很近的距离。一到公司,荼宁别的地方也没去,直奔会议室,照例坐在了进门不远、不那么起眼却能纵观全局的角落里。 部门主管还没到,几个相熟的同事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闲聊。细碎的话语声飘进耳朵,话题无非是哪个练习生天赋异禀、进步神速,是未来的好苗子;哪个又偷懒耍滑、吃不了苦,清晨的舞蹈课上被严厉的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得抬不起头。 荼宁倚着墙安静地听着,眼皮沉得快要粘在一起,正打算趁着人没到齐闭眼缓两分钟,这眼睛还没闭上呢,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她下意识抬眼,微微一怔——进来的不是主管,而是经纪部总监吴琛,板着一张脸,嘴角下撇,活像谁都欠了他几百万没还。 原本有些松散的气氛瞬间收紧。“吴总好!”错落的声音响起,目光都落到了门口。 荼宁的视线越过吴琛,那阴沉的身影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生,约莫二十出头,个子很高,简单的白T恤和深色休闲裤,衬得身姿格外挺拔,气质干净,像雨后的青松,清爽又沉稳。 仅仅只是一眼,荼宁心头萦绕上来了莫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非常微妙,不是惊艳于这个男生的外貌,而是一种……仿佛来自很久以前的、模糊的亲近感。她微微蹙眉,在记忆库里快速检索,是像某个明星? 还是以前合作过的工作人员? “我先简单说两句,”吴琛声音干巴巴的,“这位是倪舒墨,新来的同事,以后主要负责协助A组练习生的日常管理和外联。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好,我是倪舒墨,初来乍到,请多指教。”一片礼节性的掌声中,倪舒墨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声音温和清朗,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每个人听清。 荼宁一边随众鼓掌,一边借着动作掩护,快速而隐蔽地用手机拍下倪舒墨的侧脸照,发给了茉琼。 【茉,看这个新同事,眼熟吗?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她附上信息,急于求证这份莫名的熟悉感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微信发出去后十分钟左右,参加会议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主位上的各部门总监开始了滔滔不绝,从即将到来的选秀机会说到公司未来的上市计划,说的是唾沫横飞。 荼宁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偶尔扫过倪舒墨,坐姿端正,似乎在认真聆听,但眼神里并没有新人常有的那种盲目热血或紧张不安,反而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这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还有,他这外貌实在出众,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干净利落,是放在练习生里也绝对亮眼的长相。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来做一份辛苦琐碎、又不起眼的艺人管理工作? 星辰娱乐的艺人管理,说白了就是高级保姆加受气包,与光鲜二字毫不沾边。 荼宁对这家公司的氛围在刚入职不久那会儿就摸透了。 上层口号喊得震天响,“尊重梦想”、“培养未来之星”挂在嘴边,但实际上,从吴总监到下面一些老油条,连公司现有三十几个练习生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是常事。 开会时经常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 这种弥漫在每个角落的虚伪和敷衍,让荼宁十分反感,也因此她很少花费精力去经营公司内部的人际关系,只专注于自己分内的学习和工作,默默为未来铺路。 这个倪舒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热衷于此道的人。 好奇怪…… 荼宁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那种熟悉感与现状的错位让她格外在意。 “好了,简单休息十分钟,一会儿继续!”吴琛终于停下了他的“战略部署”。 荼宁低着头,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翻来覆去就那些话,有什么好说的,还休息……早点说完解散不好吗?真是浪费时间。’ 烦人! 握在掌心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她划开屏幕,是茉琼的回复:【!!!宁宁!这不是松子吗?!】后面跟着好几个震惊的表情包。 松子?! 这两个字像两道强光,瞬间劈开了荼宁脑海中埋藏的记忆碎片! 对了,是他! 那个在未来在因果娱乐里,以沉稳可靠著称的倪副总!是她们在预知记忆里并肩作战过的、值得信赖的战友!荼宁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投向不远处的倪舒墨,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疑惑和审视,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取代——未来的重要伙伴竟然也提前登场了! 灼灼的目光似乎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坐在长桌另一侧的倪舒墨转过头,目光不偏不倚,直直地迎上了荼宁未来得及收敛的、充满震惊与探究的视线。 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瞳仁颜色偏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里面没有闪躲,没有惊讶,没有不悦,也没有任何见到“熟人”的迹象,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然后,极其自然地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清浅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笑容平静无波,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荼宁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他不认识她。 至少,此刻的倪舒墨,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荼宁。 来啦!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三十四)好眼熟! 第35章 (三十五)空落落 未知的剧情啊,在倪舒墨出现的一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偏移。荼宁会稳稳接下这个变数吗? 别的人不论,只论茉琼的话,那答案一定是,会! 荼宁没有立刻在微信里回应茉琼关于倪舒墨的追问,转而问了问彭泎俣试戏的结果。对话框顶端没有显示“正在输入”,估摸着应该又开始试戏了,她放下手机,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游移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说十分钟就十分钟,吴琛准时回到了会议室里,紧接着一番更加空洞、掺杂着无数行业黑话和虚假激情的“战略激励”又开始了。 他唾沫横飞,从“行业风口”讲到“资本青睐”,再落到“在座各位都是公司未来基石”的陈词滥调,絮絮叨叨,硬是将原本预计的会议时间拉长了一倍。 荼荼宁耐着性子,目光落在空白的笔记本上,指尖的原子笔无意识地在纸页角落划拉着纠缠的、无意义的曲线,像她理不清又必须压抑的心绪,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直到会议室落地窗外的天空由灰蓝彻底沉入墨色,远处的楼宇亮起星星点点仿若星辰的灯火,这场冗长的折磨才终于在吴琛一句“大家辛苦了”中宣告结束。 众人如蒙大赦,几乎是瞬间,椅腿与光滑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文件被快速收拢的窸窣声,夹杂着几声如释重负却又不敢太过明显的叹息。荼宁慢条斯理地合上那片涂鸦,笔记本光滑的封皮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冷光。 她起身,眼角的余光像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目标——倪舒墨已被那位穿着花衬衫、嗓音尖细的部门主管申志伟拦在了门边。申志伟正翘着精心修剪过指甲的兰花指,嘴唇飞快地翕动着,低声交代着A组练习生的管理细则,脸上是那种惯有的、混合着挑剔与拿腔拿调的表情。 荼宁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侧身挤出了会议室那令人呼吸不畅的沉闷空气。她没有立刻下楼去练习室,而是脚步一拐,闪进了走廊尽头那间狭小的茶水间。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角落的立式饮水机发出沉闷的“嗡嗡”运作声,像是在独自吟唱。伸手取下了挂在消毒柜边的马克杯——那是茉琼买的,印着一只表情倔强的卡通猫——接了大半杯温水,倚在冰凉的玻璃窗边,慢慢啜饮着。 水温透过杯壁传递到微凉的指尖。 楼下,是这座城市永不疲惫的血管,车灯汇成一条条滚烫的、缓慢移动的红白河流。四周环绕的写字楼,大多依旧灯火通明,像一个个巨大的、透明的蜂巢,里面是无数为梦想或生计奔忙的工蜂。 正对着荼宁位置的几块巨型LED广告屏,正以几分钟为周期轮番轰炸着路人的视觉。 画面一闪,纯白色的空间背景转动着,八个身着统一薄荷绿色系夏季制服的少年身影清晰浮现,手里各拿着一瓶银蓝色罐身,上面凝结着细密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荼宁极快地瞥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疏离的阴影。 大屏上那八张被放大到极致的的面孔,她确实,都认识!但,和她记忆中在便利店里吵吵闹闹买零食的模样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被专业团队包装过的小孩们,貌似陌生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都没听见。”一个带着点娇嗲和刻意亲近的女声在身边响起。荼宁回头,是财务部的会计王思思,正端着个印有某奢侈品牌巨大Logo的保温杯来接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甜笑。 “没什么,放空一下。”荼宁扯了扯嘴角,回以了一个浅淡而客套的笑容,弧度标准,却不达眼底。 王思思听完,抬头顺着荼宁刚才的视线看向了窗外,恰好看到X-Gravity的广告尾声,“哦,飞时文化的新团啊,最近好像挺火的。也不知道本人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看!现在滤镜啊包装啊,太厉害了。” 荼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脱口而出,“很好看……” 话刚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了语气里的熟稔程度超出了普通观众的范畴,连忙端起杯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划过有些干涩的喉咙,借着放杯子的动作微微侧身,“……爱豆嘛,靠脸吃饭,哪有不好看的道理。而且,飞时文化不是一直搞养成系那套吗?都是镜头看着长大的,底子差不了。”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客观冷静。 “那倒也是!”王思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异样,显然完全接受了这个逻辑通顺的解释,丝毫没有察觉荼宁话语里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熟悉感。“对了,楼下A组和C组的月度考核是不是快开始了?我看他们都下去了,你不去吗?” “这就去了。”荼宁将杯子里剩余的水倒进水池,沥干,动作利落地将杯子放回消毒柜,“明天见。” “明天见咯。”王思思笑着摆摆手,声音依旧甜腻。 一段短暂得令人疲惫的、毫无信息量的寒暄结束了。荼宁几乎是逃离般地转身,快步离开茶水间,没有丝毫留恋。她真的,太讨厌星辰娱乐的所有人!还有整个公司里无处不在的、浮于表面的虚伪氛围!恶心的让人想吐……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掺了沙子。 直到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她才靠着冰凉的轿厢壁,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胸口那股莫名的憋闷感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一声清脆楼层提示音响起,打破了电梯内短暂的静谧。 门缓缓滑开,透过占据整面墙的巨大隔音玻璃幕墙,能清晰地看到里面人影幢幢,穿着统一训练服的少年们,正利用考核前的最后几分钟,做着紧张的拉伸、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某个动作细节,脸上交织着无法掩饰的紧张与孤注一掷般的期待。 荼宁迈步走出,目光扫过那些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面孔,思绪有瞬间的恍惚。 她又想起了飞时文化的孩子们,当初那句“邀请你来看出道演唱会”,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少年人一时心血来潮的客套与热血,如同投入时间洪流的一颗小石子,连涟漪都难以长久,很快便会沉没无踪。 “荼宁姐。”游离的思绪被身后突然响起温和声音打断了。荼宁循声看过去,是倪舒墨,他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硬质文件夹。 走廊顶灯冷白的光线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利落的轮廓,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起波澜,看不出初来乍到的局促。 “有事?”荼宁的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对待任何一个突然出现打断她思绪的同事。 “申主管让我把新来的E组练习生资料交给您。”倪舒墨上前了两步,在距离荼宁约一米处停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双手将文件夹递了过来,“他说,后续E组这批新人的训练进度,由我和您一起跟进。” “知道了。”荼宁伸手接过那份颇有分量的文件夹,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厌烦。申志伟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吹毛求疵到了极点,是公司里出了名难缠的角色,惯会甩锅、摆谱和折腾人。 把新人塞过来,美其名曰共同跟进,无非是想多个人分担责任罢了。 荼宁目光在文件夹面上露出来的练习生青涩证件照上快速扫过,状似随意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以前做过这行?看你还挺熟练。” 话语里指的是倪舒墨应对申主管以及交接工作的从容,那份超出新人的镇定。 倪舒墨摇了摇头,神色坦然,没有任何局促或遮掩,声音平稳,“没有,这是我第一份正式工作。唯一有点相关的,可能就是我大学时在舞蹈社带过学弟,稍微有点……管理协调的经验。”回答简洁明了,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撒谎或隐瞒的痕迹。 “进去吧。”荼宁不再多问,用文件夹虚指了一下练习室的方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大概会是你以后待得最久的地方。”说完,伸手从兜里掏出工作牌,在门禁感应器上贴了一下。 “嘀”的一声轻响,自动门应声滑开,门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节奏感强烈的鼓点瞬间将两人包裹。 入眼连着的四个练习室里,景象大同小异:巨大的镜面墙映出无数挥汗如雨的身影,音乐声、节拍器精准冷酷的“哒哒”声、舞蹈老师偶尔拔高的严厉指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高压而充满渴望的独特氛围。 荼宁径直走到了第二个练习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里面温度明显更高,混合着汗水、地板蜡和隐约的舒缓喷雾气味。 她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打开记录本,拿起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镜前那些随着音乐节奏奋力舞动的年轻身躯上,开始客观记录他们的表现、动作的力度、表情的管理,以及细微的优缺点。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勾勒出一个个符号和短句。倪舒墨跟在她身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安静地观察着一切。 考核老师看着看着顺手递了一个平板给倪舒墨,他便也低头专注地记录起来,神情认真,偶尔会抬头仔细观看某个练习生的具体动作,眼神锐利而专注,不像个纯粹的新手,倒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观察与评估。 考核持续了将近两小时,荼宁写得手腕发酸,精神也因为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惫。倪舒墨始终保持着同样的专注度,直到考核全部结束,他才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等到练习生和老师们陆续离开,收拾好东西,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滑过了晚上八点。荼宁婉拒了同事们一起吃晚饭的邀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独自下楼。倪舒墨在她离开前,对她微微颔首示意,算是告别。 走出写字楼旋转门,傍晚微凉的夜风立刻拂面而来,稍稍吹散了些许的疲惫和从空调房里带出来的滞闷感。她习惯性地抬眼,目光再次被斜对面巨大的电子屏幕吸引住了。 依旧是那八个青春洋溢、妆容精致到每一根发丝都在反光的少年,在光影变幻间不知疲倦地舞动,动作整齐划一,画面一角,清晰的Logo和艺术字体团名映入眼帘——X-Gravity。 又是他们!是新的舞台吗? 荼宁停下脚步,站在川流不息、步履匆匆的下班人群之中,像一颗突然静止的石子,静静地仰头看着。来星辰娱乐以后,就算她不刻意去留心,也是能知道圈里各家公司男团发展近况的。 所以,她心里很明白,X-Gravity出道这一个月,路走得并不顺——出道初期,还能凭借飞时文化不错的资源投入和“养成系”自带的粉丝情怀,引起过两周左右的小范围讨论和关注,数据一度颇为亮眼。但他们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楚邶恩和崔旻璨所在的那个现象级限定团INFINITY-9可还在全面发力期。 九个成员个个都是人气断层级的TOP,粉丝基数庞大且战斗力极强,成团之后更是产生了恐怖的化学反应,热搜、话题、主流媒体曝光、高端商业代言……几乎所有优质资源都被他们以碾压之势席卷而去。 在他们耀眼得几乎刺目的光芒笼罩下,同期活动的其他男团,包括X-Gravity,都不可避免地显得黯然失色,难以突破重围,所谓的“火”,也更多像是圈地自萌,难以触及更广泛的大众层面,接到的商务也多是快消品,难以进去更高更奢侈的圈层。 这就是娱乐圈大家都默认的阶层壁垒。 看着屏幕上那些努力展现活力、笑容却似乎被无形壁垒束缚的身影,荼宁心里有些复杂。她知道这几个孩子有多努力,但也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圈子的残酷——有时候,实力和努力在绝对的流量和人气面前,会显得如此无力。 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茉琼的电话,通话音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茉茉,你回家了吗?” “没呢,刚结束,正准备和俣俣去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你呢?下班了?要过来吗?”茉琼的声音带着一天奔波后的沙哑,但依旧保持了一丝活力。 荼宁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不了吧,我好累,想直接回去睡觉。”连声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 “啊~好吧。”茉琼的语气明显失落下去,但很快又提起精神,“俣俣刚才还问起你,说好久没见你了。”听到彭泎俣的名字,荼宁犹豫了一下,“……算了,”改口道,“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好!好啊!我们在俣俣家附近,那家常去的茶餐厅等你哈!”茉琼的声音瞬间雀跃起来,荼宁听着轻声应下后挂断了电话。 脚下步子一迈,准备走向地铁站,掌心的手机又感觉到了震动了,她点开看了一眼,是茉琼发来的微信:【对了忘记问你了!!!!确认了吗?真的是松子吗?!】 荼宁看着这条充满了惊叹号的信息,几乎能想象出茉琼此刻瞪大眼睛、又惊又喜的样子,轻笑出声,按下了语音键,回了一条语音,语气肯定,“我观察了他一下午,工作状态很认真,和记忆碎片里的他简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笑得不甜。”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哈哈哈哈!熟了就是小甜豆了!现在不熟肯定是高冷男神范儿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了松子,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好像一切都能好起来似的!】 荼宁的嘴角也扬了起来,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动,【不止你这么想,我也一样。】 【那我们接下来……】茉琼的回复后面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可爱表情包。 荼宁看着表情包,失笑摇头,随即回复,【按兵不动,保持友善。就像对待一个有潜力的、值得尊重的普通同事那样。我相信,如果缘分真的将我们牵引到一起,总有一天,我们会自然而然地重新成为战友。】思路清晰,很有运筹帷幄的军师样,打字速度飞起。 【我也相信!】 收到回复,荼宁没有再回了,手机被揣进了兜里,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大楼的巨幕。X-Gravity的影像消失了,屏幕暗下片刻,再次亮起时,赫然是INFINITY-9男团为某个高端奢侈品腕表拍摄的广告大片。 九张风格各异却同样耀眼的面孔在黑白光影的刻画下,显得矜贵而疏离,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顶级流量气场,与刚才X-Gravity的青春活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势均力敌的顶级颜值,的确赏心悦目。荼宁心里感叹了一小下,便不再停留,转身汇入了地铁站的人流。 大概四十分钟后,荼宁才到了相约的地址,抬手一把推开了老式茶餐厅的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店内暖黄的灯光和食物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夜风的微凉。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两道熟悉身影。 彭泎俣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松松地罩在头上,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线条清晰的下颌。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菜单。 即便姿态低调,那经过顶流时期淬炼且沉淀过的星味和仪态,依然让他在略嘈杂、充满烟火气的餐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边界。 茉琼则坐在对面,斜对着门口,在玻璃门开的瞬间刚好抬眼,先看见了荼宁,立刻挥手,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清亮地喊道,“宁宁,这边!” 来啦!新一章!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三十五)空落落 第36章 (三十六)小聚 暖黄色的吊灯在每张桌上投下一圈小小的光晕,那光线昏沉而柔软,像旧时光里泛黄的信笺,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在这方寸天地之外。 在这片被刻意营造出的静谧里,连时间都仿佛放慢了脚步。 茉琼刚出声,彭泎俣的脑袋就跟着转向了门口。他笑眯眯地摘下了帽子,露出柔软的黑发,也朝荼宁挥了挥手,那双标志性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嗨喽~”声音里带着特有的温和,还有种让人安心的热络,像冬日里捧住的一杯暖茶。 荼宁看着彭泎俣打招呼的模样,忽然有些恍惚。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彭泎俣了,上次见面还是大半个月前,和巷权、常寻一起约饭的时候。 短暂的一瞬就回了神,回应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到了茉琼身边坐下了,“怎么没叫权儿和寻哥呀!” “他俩在横店呢,寻哥的戏还没杀青。”彭泎俣边说边将手边那本皮质封面的菜单轻轻推了过来。他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缓,像是在思考什么。“我们点完菜了,你看看还想加什么?” “哎哟~我忘记了,哈哈哈哈……”荼宁拍了拍额头,“不用啦!我不挑食的!先吃呗,不够再加好了。”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茉琼推过来的冻柠茶,吸管外皮一拆就戳破了封膜,碰到杯中的冰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试戏怎么样?”她直接切入主题,省略了所有无意义的寒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需要靠客套话来维系关系的阶段早就过去了。这样的直来直往,反而成了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彭泎俣还没开口,茉琼就忍不住压低声音,压低的声音里像是跳动着火星,“试了快一天,三个组,只有最后一个还靠点谱,一个网剧男二!但是这个剧组穷,片酬压得极低!最可气的是那个选角导演,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出道的那部剧,好像俣俣身上沾了什么洗不掉的脏东西一样!想想当年他爆火的时候,这种级别的制作,连递本子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倒来……” “茉茉。”彭泎俣轻声打断了茉琼,脸上没什么怒意,只有一种被反复磋磨后、近乎麻木的平静,“有工作就好。角色本身……也有发挥空间。”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喝了一大口,借这个动作掩饰了未尽之言。 那部让他爆火的**剧,好像成了他履历上最辉煌也最恶毒的烙印,如同一个绚烂的诅咒,将他牢牢困在过去的阴影里,进退维谷。 荼宁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腹。她记得爆火的那段日子,堪称疯狂——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能将黑夜照亮如白昼。粉丝们打投砸钱更是毫不手软,彭泎俣和常寻一度力压了当时的顶流,双双拿下了最佳新人歌手和最佳新人演员两座奖项,可谓一战成名。 如今的落寞,让过往的辉煌都变成了钝刀子,一下下磨着人的意志。 “剧本我晚点看看。”荼宁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煽情的成分,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既然接了,就别想太多。导演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能不能从角色里榨出点东西来。哪怕只有一场戏,一句台词,一个眼神,也要让它有分量,让人记住这张脸,而不是仅仅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假大空,只有真心的建议。 彭泎俣重重地点了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大却清晰,“我明白。无论角色大小,我都会像对待最后一个机会一样去演。”看向荼宁的眼神里,没有质疑,没有抱怨,只有全然的、近乎依赖的信任。 这顿饭在一种略显沉默但彼此心照不宣的氛围中结束。彭泎俣习惯性地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疲惫的眼睛,将大半张脸藏进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视线。 三人往外走的时候,正对着门口的两个女孩一直在偷瞄彭泎俣,两脸纠结,要过来又不过来,欲言又止,手里紧紧抓着手机,眼神里交织着激动与显而易见的心疼。 荼宁对视线很警觉,她一眼就看到了,轻轻拉过彭泎俣,用眼神示意。彭泎俣回头,微微一愣,随即边摘下口罩边迈步走了过去,笑意重新盈满眼眶,“要签名吗?” 两个女生没想到彭泎俣会主动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纠结变成了惊讶,最后化为了惊喜,“嗯嗯!谢谢俣俣!” “我俩从,你和……出道就陪着你的!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之前总抢不到票见你和……”停顿的两个地方,在场五个人,都知道说的是谁,但也知道为了避免不给彭泎俣造成麻烦,而选择了同时不提起。 彭泎俣动作利落地签完名后,抬眼仔细看了看女孩们的脸,轻声叮嘱了一句,“早点回家,注意安全,谢谢你们还喜欢我!” 这就是彭泎俣!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对粉丝的真诚和温柔从未改变过,这或许是他的软肋,却也是他最难能可贵的底色。 女孩们红着眼圈,声音哽咽地小声说,“俣俣,你要照顾好自己呀!我们还会陪你好久的。” 看着这一幕,荼宁和茉琼对视一眼,默契地别开了视线,转向了门口,望着玻璃门外街上川流不息的车灯洪流,心里酸涩到了极点。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彭泎俣才跟着荼宁和茉琼一起出了茶餐厅,店里收银台的几个服务员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小声说着什么。 估摸着应该是在猜这个男明星是谁吧! “俣俣,我们打车,你先回去吧,好好看剧本。”荼宁再次叮嘱,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到家了说一声。”彭泎俣站在原地,嘴角还带着笑意,“谢谢你们……还陪着我。”声音轻得仿佛一吹就散。说完垂下眸子,转身往另一边走去,背影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显得格外孤单。 茉琼的鼻子猛地一酸,伸手挽住了荼宁的胳膊,低声呢喃,“他值得更好的。那些陪了他这么久的粉丝,也值得看到一个重新发光的他!” 荼宁没有回答,只是反手紧紧握住了茉琼的手。 她不想承诺——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前,绝不给出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因为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残忍。 网约车来得很快,回去的路也是畅通无阻。 到家后,茉琼径直进了卫生间,洗漱的水声很快传来。 荼宁脱下沾染寒气的外套,走到阳台上,冬夜的冷风让人精神一振,她点开彭泎俣的微信,发了条信息过去,【我们到家了。早点休息哈!】 没两秒,就收到了回复,【OK!】后面跟了个彭泎俣常用的、憨憨的狗狗表情包。荼宁看着那个熟悉的、带着点傻气的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 夜色中,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坚定,太阳一升一落,又是一天结束了。 第二天闹钟响起,荼宁就又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陪着练习生们反复通宵了,时间也在这些枯燥的日子里,像上了发条般规律而迅猛地向前奔跑。 她和倪舒墨配合的超级好,可以说是标准且高效的职场组合——荼宁负责把握大方向、制定训练计划并与其他部门协调资源;倪舒墨则展现出惊人的细致与耐心,将计划拆解执行,负责日常监督、细节纠正以及与练习生们的直接沟通。 就是因为太默契了,反而衬托出了其他组的不行。作为艺人管理部的主管,自然不会干看着,申志伟反复跟荼宁谈话了好几次,荼宁虽然烦透了,面上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应下了,偶尔也会帮帮其他组的艺人管理们。 久而久之,荼宁默认成了小组长,事情特别多,每天除了管理练习生,还要帮忙协调艺人管理组其他七个人的工作——当然,这不包括倪舒墨。他可以很好地安排好工作,上手的极快极稳,就和刚进圈的荼宁一样,像是天生为这行而生的。 转眼,日历翻到了年底。 城市依旧喧嚣,对面巨幕上的男团广告轮换了几茬,X-Gravity的身影出现的频率似乎低了一些,而INFINITY-9依旧占据着最黄金的时段和位置,彰显着顶流的统治力。 年末的忙乱中,荼宁刚结束与宣传部的电话会议,敲定E组新人年底考核的宣传照拍摄细节,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申志伟。 荼宁心底掠过一丝本能的警惕,像敏锐的动物感知到天气变化,起身去了主管办公室。 “荼宁啊,”申志伟翘着兰花指,用一块柔软的麂皮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金属边框眼镜,办公桌上摆放着几个造型前卫的摆件,一尘不染,“年底了,有个事需要你,嗯,或者说,需要你和倪舒墨帮忙。” 他慢条斯理地戴好眼镜,从桌上推过来两张设计风格迥异却同样精美的邀请函。一张底色沉静幽蓝,烫着暮月娱乐标志性的银色弯月LOGO,质感厚重,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矜贵与权威;另一张色彩明快跳跃,用了大胆的撞色,印着飞时文化的振翅飞鸟标志,显得更具活力和年轻气息。 “喏,暮月和飞时,两家顶头的年末答谢宴,撞期了,都是下周五晚上。”申志伟脸上带着拿捏姿态的表情,手指点着桌面,“吴总的意思,公司高层肯定去暮月那边,这是规矩,也是给面子。但飞时这边也发了邀请,不去人也不好看,显得我们星辰不懂礼数。所以,你和倪舒墨,就代表公司去飞时文化那边露个脸,应付一下。” 荼宁的目光在两份邀请函上快速扫过。“我知道了。”荼宁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张印着飞鸟的邀请函,指尖感受到纸张细腻的纹理,“我会和倪舒墨准时出席。” 暮月娱乐,是爱豆行业的巨头,公司旗下有好几个圈内顶流!影视、综艺双面开花,星辰娱乐向来仰其鼻息,肯定是要吴总监亲自去的; 而飞时文化,虽然有独树一帜的养成系培养体系,但是公司旗下出道的团体,一共就两个,一个当红顶流,可很早就和飞时文化解约了,相当于无,一个刚出道没多久,还被INFINITY-9压着。 所以,不管是从公司实力,还是顶流资源来说,也不怪星辰娱乐决定只打发两个小喽啰去飞时文化了。 “嗯,”申志伟满意地点点头,像打发什么似的挥了挥手,指甲修剪得光滑圆润,“出去吧,把门带上。对了,飞时那边虽然不比暮月,但也别失了礼数。”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从办公室出去,荼宁直接回了工位,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暖洋洋的光斑,但荼宁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她看着那张邀请函,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飞时文化…… 从便利店辞职,非常迅速,她没有解释,没有告别,如同人间蒸发“消失”了。再次出现,却摇身一变,成了竞争公司的艺人管理? 这样的变化,在相见的那一刻,在孩子们眼里,她会是什么?他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冷漠?失望?还是已是陌路? 荼宁猜不出,隐隐还生出了些许害怕,她不怕面对申志伟之流的明枪暗箭,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曾经清澈、充满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的目光。 她皱紧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点开了电脑桌面上的微信,给倪舒墨发去了信息,【下周五晚,公司安排我们两人代表出席飞时文化的年末答谢宴。】 【收到。】倪舒墨的回复及时且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一块沉稳的磐石,莫名地让荼宁因回忆而有些纷乱的心安定了几分。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去面对。 反扣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是茉琼的专属电话铃声,那欢快的节奏与荼宁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她深呼吸了两下后,按下接听键,“咋了又,小祖宗!”声音听起来还算轻松自然。 “没事啊~就是和你说一下,我和俣俣要在横店过年,不回北京了,巷权和寻哥也说好了,要飞过来跟我们一起团年!怎么样,你要不要也飞过来?”通话那头传来了茉琼噼里啪啦的一长串话。 荼宁的心微微一动,眼前仿佛出现了朋友们团聚的温暖画面,但现实很快将她拉回。“我去不了,你们好好过吧。”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刚接到公司的任务,下周五晚上,我得和松子去飞时文化的年末答谢宴。” “什么?飞时文化?”听筒里,茉琼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等等,下周五?那不是除夕夜吗?这公司什么毛病啊,哪有把答谢宴安排在除夕夜的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年夜饭了!”小声的嘟囔吐槽了一句。 “谁知道啊!”荼宁顺手翻了翻电脑旁边的练习生计划表,撇了撇嘴,带着一丝无奈的嘲讽,“没权没势的小喽啰,没资格选择。你们好好热闹,替我多吃几个饺子。” “行吧……”茉琼的语气明显失落下去,但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可是阿宁……去飞时文化的话……你岂不是……要见到赫舟旸他们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荼宁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沉默了两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是啊。” “那……不会很尴尬吗?你那会儿可是一个招呼没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茉琼试探着的疑问,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荼宁的心坎上,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刻意压抑的别扭和愧疚全都勾了出来。 没错,都没错。只有她荼宁的错! 早知道,就该好好道个别的!“阿宁?你咋不说话啊?”茉琼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荼宁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懊悔和自我检讨,“没。就是在想,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连个道别都没有。”说到结尾时,声音更轻了几分。 “唉……”她再次叹了口气,心烦意乱,没等茉琼再说什么,“我先不跟你说了,得去看练习生考核了。”匆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随即又立刻补了一条微信,生怕再被念叨,【真得去看考核了,晚上回去再细说。】 几乎是立刻,茉琼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少来!我太了解你了,别找借口溜号!】 紧接着,下一条信息又来了,语气变得柔和而充满安抚,【其实阿宁,他们在圈子里也待了好几年了,见过的不告而别,恐怕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或许,他们早就习惯了,根本不会把你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盯着茉琼回复的文字,荼宁感觉有被安慰到。貌似茉琼总是能像个小太阳,驱散她心头的部分阴霾,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能给她注入一丝勇气。她放下手机,冰冷的屏幕暗了下去。 别扭感依然存在,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束缚着荼宁。 但不可否认地,她似乎更想知道他们是否适应了出道后光怪陆离的生活,是否被繁重的行程和严苛的舆论压得喘不过气,是否还在为最初的梦想咬牙坚持,是否……还记得她,又是否已经把她归为陌生人了。 这场答谢宴,无论多尴尬,多难以面对,她都必须去!她要去看看,那些曾经在深夜的便利店,分享着稚嫩却炽热梦想的少年们,如今在真正的、残酷的偶像战场上,是否安好,是否……还是他们自己。 窗外,太阳不知何时藏到了云层之后,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在酝酿着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也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无法预知结局的重逢。 来咯新的一章!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三十六)小聚 第37章 (三十七)答谢宴 北京啊,只要待得时间久了,那不管是大城市的快节奏,还是干巴巴的天气,也都会慢慢习惯了。 一旦习惯了,就会觉得哪哪都好,可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年味淡!人多还好些,如果是一个人过年的话,就显得凄凉无聊到爆炸了。 随着街道上一片片中国结灯笼亮起,除夕,到达了。 暮月娱乐的答谢宴设在主环里最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是资本与名利的无声交锋。而与之相隔数个街区的飞时文化答谢宴,则选在了一家颇具格调的艺术中心举办,斑驳的红砖墙与现代感的玻璃幕墙交织。 没有极致的奢华,却多了几分精心营造的创意与温度。 入口处装饰着由粉丝手写信和照片组成的艺术装置,还有一堵醒目的飞鸟标志灯光墙,背景音乐是时下流行的、节奏感强烈的电子乐,但巧妙地控制在不会打扰交谈的音量。 太阳的余晖在天边烧出最后一片瑰丽的晚霞。荼宁和倪舒墨几乎同时抵达。 不同以往的休闲,今天的倪舒墨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气质清冷,眼神平静如古井寒潭。荼宁则选择了一身简约的深棕色西装套裙,妆容得体,嘴角带着极淡的笑意。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递上邀请函,步入会场。暖风裹挟着香槟、甜点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大多是佩戴着飞时文化胸牌的工作人员、相熟的媒体面孔,以及一些陌生的业内精英。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灯光柔和,氛围轻松,更像一个大型的、精心策划的派对,与申志伟在工作群里描述的、暮月娱乐那边壁垒分明的氛围截然不同。 荼宁和倪舒墨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们拿了酒杯,找了个相对僻静、却能观察全场的位置站定。 “似乎没几个大人物。”倪舒墨目光掠过场中那几个被簇拥着谈笑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视线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流动的人群中一遍遍扫描,心跳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快,直到确认那个想见的身影并未出现,荼宁眼底难以抑制地掠过了一丝失落,像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却清晰。 “哟!是荼宁啊!”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荼宁立刻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迅速调整了状态,转身,举杯,唇角扬起无懈可击的微笑,“王主管,好久不见了。”是王珅!那张熟悉的圆脸上堆满笑意,眼神里带着精明的打量。 “这位是?”王珅边问边将目光从荼宁身上移向了倪舒墨,是很直接的打量。 “公司新来的成员,倪舒墨。”荼宁侧身介绍,余光瞥见倪舒墨眼中的疑问,自然地补充道,“舒墨,这位是飞时文化经纪部主管,王珅王主管,以前是咱们公司经纪部的顶梁柱,你来得晚,没来得及碰上。” 倪舒墨礼貌地举杯致意,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热络,“王主管好,很荣幸认识您。感谢飞时的邀请,今晚很热闹。” “应该的,应该的。”王珅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目光在荼宁和倪舒墨之间转了个来回,“我可是听说,星辰娱乐E组的新人质量极高啊!看来我们X-Gravity以后要多一批强劲的竞争对手咯!”这话语带双关,试探意味明显。 倪舒墨淡淡开口,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王主管过奖了。不敢与X-Gravity的前辈们相提并论。”他语气谦逊,却刻意加重了“前辈”二字,无形中划清了界限。 王珅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眼神忽地一亮,越过荼宁和倪舒墨扬手招呼,“代总!” 荼宁和倪舒墨顺着王珅离开的方向望去,会场右侧入口处一阵细微的骚动,是飞时文化的创始人代春川在一众高层的簇拥下现身了! 而紧随其后的——是X-Gravity的八位成员。他们站成一个相对集中的半圆,被公司高层和工作人员护在中间,清一色的白紫色错落定制西装,妆容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最完美的人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标准微笑,弧度完美,却缺乏温度。 曾经在便利店的暖光灯下,为了一点小事就能笑作一团的青涩少年们,如今已初具成熟偶像的气场,光芒四射,却也像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子隔绝开来,带着一种疏离的美感。 赫舟旸的侧脸线条比记忆中更加清晰凌厉,在璀璨灯光下泛着白瓷般冷冽的光泽。他正微微倾身,专注地聆听着一位长辈说话,偶尔点头,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那曾让荼宁觉得无比柔软的小兔牙,此刻也被完美地隐藏在了无懈可击的表情管理之下。 展硕炆依旧是那副放松中自带气场的酷劲,与人碰杯时动作优雅从容。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扫视周遭时,会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与冷淡,像是早已看透了这场合的所有虚与委蛇。 洪稚昂则像个小太阳,笑得最灿烂,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正手舞足蹈地和队友说着什么,手势丰富,感染力十足,俨然是团队的活力担当,可嘴角扬起的弧度,与眼底一闪而过的某种空茫,并不完全同步。 其他五个是背对着荼宁站着的,荼宁看不到,不过光从身形来说,都清瘦了许多,单薄的背影在剪裁合体的西装下显得有些空荡,透出一种被过度打磨后的易碎感,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样子。 成长的痕迹,如此清晰,又如此刺眼。 荼宁下意识地低头,试图掩住眸中翻涌的、复杂难言的心疼,脚下往后挪了两步,藏在了倪舒墨挺拔的身形之后。 倪舒墨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几不可查地侧了侧,肩背挺得更直,如同一道沉默而可靠的屏障将荼宁更严实地挡住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察觉到这份无声的掩护,荼宁起初有些惊讶,随即化为一丝感激的暖意,因为她知道松子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她重新抬起头,目光小心地追随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看见赫舟旸趁无人注意的刹那,飞快地用指关节揉了揉因持续微笑而僵硬的脸颊;看见洪稚昂在接收到工作人员无声指令后,嘴角弧度微调,立刻收敛了过于外放的笑容,从活泼转向得体;看见展硕炆微微垂眸时,眼下那抹连厚重粉底也未能完全遮盖的疲惫青灰色;还看见其他几个拘谨且略显局促的背影。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和小神态,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荼宁的心尖上。她的脸不自觉地皱成一团,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无能为力的酸楚弥漫开来。 代春川似乎对成员们交代完毕,随即带着几位高层步履匆匆地朝大厅门口走去,神色间带着一丝急切。高层们一离开,那八个紧绷的身影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瞬,立刻像解除封印般,脑袋凑到一起,低声叽叽喳喳起来,笑容里终于透出了几分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真实少年气。 “像是还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倪舒墨微微侧头,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疑问的涟漪。 “估计是。能让代春川亲自去,份量不低啊!”荼宁轻轻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脑中飞速转动着,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涌上来。 她总觉得,今晚一定还会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小心应……”提醒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了。 倪舒墨疑惑转身,却看到了荼宁写满慌乱的脸,更疑惑了,又转回身去,顺着视线,看到了一张笑容凝固的脸,那人圆溜溜的杏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像是看到了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幻影。 “阿宁姐,”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利刃,清晰地劈开了人群的嘈杂,带着一种确认般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认识他们。”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荼宁听着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倪舒墨的身后一步踏出,彻底迎上洪稚昂震惊的目光,清晰地回了一个字,“是!” 这一举动,也意味着,她整个人完全暴露在了其他七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隔着攒动的人影,隔着流淌的音乐与虚伪的欢笑,八双眼睛,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疑惑、探究,以及一丝被深深压抑的、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齐齐聚焦在荼宁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荼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咚,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对望回去,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歉然、复杂和无数未言之语的微笑。 站在最前面的赫舟旸,目光与荼宁有一瞬间的交汇,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而他身边的洪稚昂身形动了动,似乎想过来,脚步刚迈出,就被身旁的几人拉住了。 最终,他们没有过来。 没有质问,没有寒暄,甚至连一个眼神的prolonged交汇都没有。 像经过无数次演练,他们默契地同时移开了视线,重新挂上了浅浅的笑容,自然地融入了周围的交谈声中,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视,从未发生。 倪舒墨始终沉默着,没有追问任何一个字,只是默默走到一旁的甜点区,拿起一个精致的纸杯蛋糕,递到荼宁带着一丝轻颤的手中,低声问道,“还好吗?” 荼宁摇了摇头,接下了蛋糕,指尖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回神,“没事。”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空洞。 是在怪她的不告而别吗?还是……这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他们已经学会了将过去轻易翻篇? “……感谢各位来到今晚的答谢宴,希望大家能度过一个美好的除夕夜……”中央的小型舞台上,一位穿着白西装的中年男人开始了简短的致辞,一下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 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荼宁低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果然不管哪个公司,这套说辞都大同小异。但是,这种场合,致辞人怎么不是代春川本人? 也是奇怪了,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到底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致辞大约持续了五分钟。结束后,会场响起了X-Gravity出道曲的旋律,气氛被推向一个小**。成员们被请上台,与白西装男人一起进行一个小小的切蛋糕庆祝仪式。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舞台方向涌去,带来一阵短暂的混乱和肢体碰撞。同样被人流推着往前走的荼宁,突然感觉手腕被人从后面极轻、极快地碰了一下,猛地回了头。 赫舟旸不知何时脱离了队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他完美的妆容在如此近距离下,更显得脸蛋的毫无瑕疵,“姐姐,”他唤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后台……消防通道,几分钟。” 说完,也不等荼宁回应,便像一尾灵活的鱼,重新汇入了人流,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一个错觉。 只有手腕上那转瞬即逝的、微凉的触感,和耳边那轻若无声的几个字,证明着那不是幻觉。 荼宁的心跳骤然失序,如同脱缰的野马。她倏地侧头看向倪舒墨,嘴唇微张,还未发出任何音节,倪舒墨就无比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了然,“去吧,这里有我。”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没有犹豫,荼宁转身便借着人群的掩护,逆着方向,走向了那条通往后台区域的、光线幽暗的消防通道。一步一步,坚定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忐忑。 等待荼宁的会是什么呢? 是迟来的解释,是压抑的怒火,是沉默的责备,还是……那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去?她猜不出来。 她只知道,有些面,迟早要见;有些债,迟早要还。 来咯!祝大家开心~[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三十七)答谢宴 第38章 (三十八)撞见!露馅了 通往后台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吸音地毯,吞噬了脚步声,尽头的通道门是金属材质,装着限位回弹器,推起来很厚重,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这里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光,空气里带着一丝混杂的香水味,像极了这个圈子浮华背后的迷离。 荼宁抬眼的瞬间被吓了一跳,八个身影以一种近乎审判的姿态,或靠或站,堵在了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她下意识松开了触感微凉的金属门把,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咔哒”一声轻响,仿佛切断了最后一条退路,将前厅的所有喧嚣与光亮彻底隔绝。 她真的没想到,会是X-Gravity全员到齐。看眼前这阵势,属于她的这场迟来的“审判”,终究是避无可避了…… 洪稚昂离得最近,几乎就站在门边。眼圈通红,像只被抛弃后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又委屈又生气地盯着荼宁,眼神里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惊慌,像是生怕一眨眼,荼宁又会不见了。 展硕炆靠在对面的白墙上,双手抱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的桃花眼,此刻敛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像冬日里冻结的湖面,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赫舟旸站在楼梯扶手拐角,微微垂着头,长而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但他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甚至微微失了血色的唇瓣,以及无意识地、反复摩挲左手腕上那根褪色红色编织手绳的修长手指,都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崔旻珵挨着赫舟旸,站在了稍远一点的阴影里,身形高挑清瘦,气质清冷得像一株覆盖着新雪的松树。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向荼宁的目光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探究,仿佛在试图理解一个极其复杂的谜题。 风简许在消防栓箱旁边,双手环胸站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略带痞气的笑意,一双葡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明显的敌意,指尖在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透露出内心的不耐与烦躁。 原真绮站在风简许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没有倚靠任何东西,站姿挺拔,甚至带着点训练有素的乖巧。然而,他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却像极了在野外环境中蛰伏的、充满警惕性的幼兽,充满了直白的观察与评估,仿佛要将荼宁从外到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剖析清楚,不容任何隐瞒。 陆玺言和金耀缤这两个团里最小的忙内,则直接并肩坐在了门边冰冷的台阶上。两张平日里可爱得能融化粉丝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满、困惑,以及一种被全然信任之人抛弃后的愤怒。金耀缤甚至故意将头扭向一边,用后脑勺对着荼宁,但在荼宁目光扫过的瞬间,又能看到他悄悄竖起的耳朵和微微侧过来的身体。 “所以,”展硕炆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刮过寂静的空气,也刮过荼宁的耳膜,“星辰娱乐的……荼宁姐。”他在“星辰娱乐”和“姐”之间,做了一个短暂的、刻意的停顿。还是叫了“姐”,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几乎凝成实质的讽刺,比任何冰冷的称呼都让荼宁心口发涩,喉咙发紧。 这声称呼,瞬间将荼宁拽回了那些记忆里的深夜——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光亮得晃眼,他们结束了一天疲惫的训练,像一群归巢的雀鸟般吵吵闹闹地涌进来,七嘴八舌地喊着“姐姐”,分享着练习的艰辛、对未来的憧憬,偶尔还有青春期小小的烦恼。 那些画面鲜活而温暖,与眼前冰冷对峙的场景形成残酷对比,愧疚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对不起,为我当时的不告而别。”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响起,目光平静地、坦然地迎向每一道视线。 她缓缓环视了一圈,将每个人脸上不同的情绪一一收入眼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没有任何值得原谅的借口。”荼宁清楚地知道,在此情此景下,任何的解释听起来都像是苍白的开脱,不如直接承认错误,把欠下的那句告别,用道歉的形式补上。 “为什么?”洪稚昂忍不住,几步冲过来,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控诉,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姐姐你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不要我们了?!我们……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担心得不行,跑去便利店问了店长阿姨那么多次!她每次都说不知道!”语速很快,像倒豆子一样将积压已久的疑问和委屈倾倒而出,用力咬着下唇,才勉强没让更多的哽咽溢出来。 “是啊,”风简许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与荼宁记忆中那个温柔轻声安慰人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一声不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是觉得我们这群小屁孩,不配得到你一句正式的交代?还是你觉得,如果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会不懂事地死缠烂打,烦着你……”他的质问像带着倒钩的箭,尖锐而刻薄,精准地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内心压抑已久的怒火与不被尊重的感觉。 “小许哥。”赫舟旸轻轻出声,制止了风简许进一步的逼问,他抬起眼帘飞快地看了荼宁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是觉得风简许的话太过伤人,像刀子一样。 “难道不该问吗?”崔旻珵忍不住抢白,漂亮的、眼尾微挑的狐狸眼蒙上了一层浓厚的水雾,长长的睫毛急促地颤动了几下,一颗滚圆的泪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挣脱束缚,顺着白皙光滑的脸颊飞快滑落,留下一道晶莹的湿痕,“我们连一个原因都不配知道吗?” 面对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和如此显而易见的伤心,荼宁感觉心脏像是被彻底浸入了酸涩无比的水中,又胀又痛。“该!该问!没关系!你们当然该知道!”她连声肯定,“离开便利店,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真的说不清楚,但是我当时,确实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有任何的不配。从来没有!” “必须离开?”展硕炆重复着这四个字,向前靠近了荼宁几步,在离她仅有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身量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荼宁完全笼罩,“所以就连一个道别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们?就可以把我们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掉?姐姐!你知道第二天我们送出道演唱会门票给你,结果却找不到你,我们是什么感觉吗?你又知不知道,出道演唱会结束后,我们压力有多大?我们……连个能偷偷吐槽的地方都没有了!”语气里带着依赖落空后的委屈。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荼宁的心上,让她瞬间有些眩晕。 她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些在残酷竞争环境和高压下努力训练的少年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是转瞬即逝的客套,也不是一时的热血上头,而是把她当成了艰难岁月里,可以暂时卸下偶像面具、释放片刻软弱的、为数不多的避风港之一。 不告而别的结果,等同于亲手抽走了这个港湾。 “姐姐……是不是我们太吵了?还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或者无意中说错了什么话,让你讨厌了?”赫舟旸抬眸看了荼宁一眼,那双总是显得格外柔软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他轻声询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荼宁听着赫舟旸小心翼翼的、将过错归咎于自身的的话,心痛到几乎窒息,这简直比面对风简许直接的敌意更让她无法承受。 她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大到几缕发丝都散落到了颊边,“没有!从来没有!你们很好!”声音因为极度的急切和难过而哽咽,“真的真的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被自己过去的一些情感裹挟,选择了最糟糕、最懦弱的逃避方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们产生了这种想法。是我的错。”极力想要压制住的眼泪,终究还是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愧疚感达到了顶峰。 反复的、带着哽咽的道歉,和那无声滚落、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的眼泪,让通道里原本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产生了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松动。 洪稚昂看着荼宁脸上清晰的泪痕,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只是眼神里的委屈和愤怒,似乎被一种无措和心疼取代了些许。 “那……姐姐现在过得好吗?”一直沉默着的原真绮,突然开了口,音量有些轻,但在相对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问的是荼宁本人当下的状态,而不是她的工作身份。 荼宁被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愣,随即,一股混合着暖意和更深刻歉意的情绪涌上心头,平稳而温柔的回答道,“我现在很好。工作很顺利。谢谢你们,还在关心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通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八个人的表情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不像刚开始那样,每个人都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充满防御和攻击性的小刺猬了。 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空气中流动,有未消的怨怼,有残存的伤心,但似乎也多了一丝……理解和松动? “姐姐,”金耀缤猛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荼宁面前,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往前一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荼宁,蕴藏着星星的眼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以及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留个电话给我们吧。好吗?这次……不要再消失了。”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以及那双眼睛里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荼宁没有任何犹豫,接过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而准确地输入了一串数字,仔细检查了一遍,点击保存,然后才递了回去。“好!”她的应答简短而坚定。 在手机递还的瞬间,荼宁清晰地看到金耀缤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随即迅速而用力地握紧了手机,仿佛握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时间差不多了。”陆玺言摸了摸手腕上矜贵的高奢机械表,出声提醒其他成员,“要不是代总接待的那个大人物提前到了,打乱了流程,我们也找不到借口分批溜出来堵……来找姐姐。可不能再待下去了,万一被工作人员或者代总发现就惨了!该回去了!” 荼宁心头微动,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八个人能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不被团队的工作人员立刻发现,是利用了会场因重要人物到来而产生的短暂混乱。 八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不需要过多言语,走进了另一侧的内部通道,洪稚昂回头深深看了荼宁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赫舟旸轻轻拉了一下胳膊,同步离开了。 金属门再次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彻底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了荼宁一个人。 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缓缓地、深深地吁出一口绵长的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头许久许久的、名为愧疚和遗憾的块垒,都随着这口气彻底吐出来。或许,他们还没有完全原谅她当初的不告而别,关系的裂痕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弥补。但至少,那扇因“不告而别”而紧闭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光亮。 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又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发丝,简单恢复了一下心情,拉开门,也重新走入了那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名利场。 回到厅内时,中央舞台区域依旧人头攒动,被媒体们和宾客们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那位引得代总亲自去接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荼宁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见倪舒墨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未曾大变,像是宴会中一座沉静的岛屿,与周遭流动的喧嚣格格不入。 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十分钟,不算短,竟一直等在这里?心里对松子的信任又多了几分,难怪会成为她日后最得力的伙伴!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带着浅浅笑容径直走了过去,步伐沉稳。 许是余光瞥见了荼宁的身影,倪舒墨转身看了过来,脸上波澜不惊,仿佛荼宁真的只是离开了片刻,去了一趟洗手间。“解决了?”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界限分明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荼宁点头,情绪完全稳下来了,“算是吧。”她无意多说,倪舒墨也默契地不再追问,侧头把目光投向了中央舞台方向,“见见大人物去?”小小的提议,像是为荼宁解围,也像是尽职地完成代表公司出席的任务,职责所在的顺理成章。 “好。”轻声应下后,两人并肩朝着人群聚集的中央舞台区域走去。不可避免地,再次见到了X-Gravity的八个少年,他们已经回到了原位,被工作人员和部分宾客环绕着,恢复了偶像的完美姿态。 就在荼宁和倪舒墨靠近的瞬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引力,几道目光同时投射过来,不再是之前的审视和质问,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亲近感。 荼宁微微垂下眼睫,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动容,脚下步伐未停。 “小宁?” 更中央的区域,一个沉稳儒雅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蓦然响起,清晰地盖过了现场的嘈杂音乐与谈笑声,带着几分真实的讶异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声音…… 荼宁浑身一僵,脚步瞬间被钉在了原地,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舞台中心,众星拱月般被飞时文化创始人代春川以及几位高层围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着手工刺绣西装、身姿挺拔、自带久居上位者威仪的中年男士。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正略带疑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意外和探寻。 是雷以粟! 荼宁可太清楚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分量——他所出身的雷家,是香港回归前就声名显赫的世家之一,百年深耕,其根系早已深扎于两岸三地的政商脉络之中,底蕴深厚如幽潭,无人敢轻易窥探。 而他本人的经历,更是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十六岁就凭借过人的胆识与眼光,在资本市场上掘得第一桶金,随即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公司,接连签下十数位当红歌手,以雷霆之势将公司市值推向令人咋舌的高度。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将大展宏图时,他却将股份分给旗下歌手,潇洒抽身,彻底退出了公司经营权。 这一举动在当时引发了无数猜测与非议。 直到多年后,他已年届四十,才在一次难得的公开访谈中回应,仅仅只是因为觉得没意思了,还是做生意更好玩,就甩手不干了,回家接手了那份更为庞大、也更为复杂的家业。 可即便他已远离娱乐圈这个名利场的中心,其影响力却从未真正消退。他的名字,依然是圈内和商政界人士心中默认的、一个不可轻易招惹的大佬级别符号。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在荼宁最想与过去切割的时候,在最猝不及防的场合,被最无颜面对的人,直接叫破了名字!场厅里顿时诡异地安静了几分,目光都聚焦在了僵在原地的荼宁身上。 她能感觉到身旁倪舒墨投来的、带着询问和警惕的视线,也能感觉到不远处,那八道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目光,此刻也再次变得惊疑不定,牢牢钉在她的身上。 雷以粟脸上并无太多波澜,那双向来洞察世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长辈见到久未谋面的小辈时的温和,他并未在意周围因他的关注而悄然变化的氛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清晰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在飞时这边了?”话里是对荼宁找到了新出路的善意猜测。 荼宁听完,内心的难堪和无地自容翻涌而上。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雷以粟是在她跌入谷底时,对彭泎俣和常寻施以援手的恩人! 而她回圈以后,却没有去跟他道一声谢,或者告知近况,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没……没在……飞时,我在……星辰娱乐,受邀……来的。”吞吞吐吐,话都说不连贯,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啊。那景若……”雷以粟了然地笑了笑,似乎想顺势问下去。 “和我没关系!我不认识他!”荼宁仓惶地打断了雷以粟未尽的话,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颤抖。可她也明白,已经来不及了,“景若”这个名字被如此轻易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荼宁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那段她拼尽全力想要埋葬、视为耻辱和伤痛的过去,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来啦!祝大家开心~[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三十八)撞见!露馅了 第39章 (三十九)不会再后退了 艺术中心场厅内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觥筹交错的喧嚣仿佛一层厚重的帷幕,将瞬间的失态与周遭隔开,又无限放大了所处的这片真空地带。 荼宁那过激的反应,让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唰”地聚焦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瞬间变得复杂——探究、好奇,甚至有些曾听闻过当年风声的人眼中,闪过了然的恍然与隐秘的玩味。空气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静默而凝滞。 倪舒墨深邃的目光带上了更深的审视,他挺拔的身姿微不可察地朝荼宁靠近了半分,像是一座沉默的山脉,试图为她阻挡部分风刀霜剑。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支撑。 面前不远处,那八道来自X-Gravity少年们的目光,原本已因之前的交谈而趋缓和,此刻却充满了惊疑与巨大的困惑,仿佛他们刚刚才试图重新拼凑起来的荼宁形象,瞬间又被无形的重锤击碎,裂变成更加复杂难解的图案,每一片都折射出令人不安的光芒。 雷以粟将荼宁这剧烈的反应尽收眼底,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真实的错愕。在他的认知里,荼宁是“主动离职”的。虽觉可惜,但也觉得人各有志,并未深究,也从未想过要去对景若做什么——毕竟,在他这个层面,一个流量明星,还不值得他亲自过问细节。 并且,自荼宁离开这个圈子以后,他没有对外公开说过什么,因此圈内大多数人依旧默认,景若的背后依旧是他雷以粟在支撑。 此刻,看到这个小辈近乎创伤后应激反应般的激动,以及眼神里那无法掩饰的痛苦与屈辱,雷以粟立刻意识到,事情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帮凶”? 或者至少,是忽略了某些重要的、肮脏的真相。眼底那丝错愕迅速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但他毕竟是雷以粟,并未因被打断而不悦,反而用一种带着安抚和绝对主导权的姿态,骨节分明、戴着一枚素圈戒指的手轻轻摆了摆,目光温和却极具力量地扫过周围,无形中压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探究与低语。 “看来是我唐突了,提起了一些……让小宁不太愉快的旧事。”雷以粟语气从容,将“景若”轻描淡写地归为“不愉快的旧事”,既给了荼宁台阶,也表明了自己不愿多谈此事的态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在告诉所有人,无论内情如何,他选择站在荼宁这边。雷以粟说完,将目光转向了倪舒墨,带着一丝探究和欣赏,“你是?”主动转移了话题,声音沉稳,打破了僵局。 “星辰娱乐,倪舒墨。”倪舒墨上前半步,动作自然流畅,不着痕迹地将半个身子挡在荼宁前方,隔绝了部分探究的视线。他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声音平稳清晰地自我介绍,同时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设计简洁、质感厚重的名片,双手递上,“很荣幸见到您,雷总。” 雷以粟接过名片,目光在倪舒墨年轻却沉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随即笑道,“倪舒墨……好,年轻人,气度不错。”他这话说得随意,却让周围那些精于察言观色的人,立刻对倪舒墨高看了一眼。 能被雷以粟亲口赞一句“气度不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资本。 站在雷以粟身旁的飞时文化创始人代春川,脸上也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原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雷以粟身上,终于分神,正式地看向了引发这场小插曲的荼宁和倪舒墨。 “原来是小荼和倪先生,”代春川笑着开口,称呼的区别,清晰的展现出了这个圈内老油条的圆滑,“两位是代表星辰娱乐来的吧?欢迎欢迎!看来我们飞时和星辰,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嘛!”话既是场面话,也带着一丝真实的试探,视线时不时在荼宁身上扫过,他心里肯定,这个年轻的女孩绝不会是个普通角色。 “代总客气了。”倪舒墨从容应对,将话题引回正轨,“今晚的宴会非常成功,飞时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 荼宁站在倪舒墨身后,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倪舒墨沉稳的表现,像一道坚固的屏障,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此刻绝不能失态。从倪舒墨身侧微微探出身子,对着雷以粟和代春川,努力扯出一个得体的、却依旧有些僵硬的微笑,“雷总,代总,打扰各位雅兴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雷以粟的目光深邃,并未挽留,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只有荼宁能听懂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去吧。小宁,既然回来了,就往前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有什么需要……可以来聊聊。” 这最后一句,比起之前可能更直接的维护,此刻更像是一种留有余地的观察和承诺。他给了荼宁支持的可能性,但前提是,他需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谢谢雷总。”荼宁低声道,心中混乱不堪。她感激雷以粟的解围,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雷以粟语气中那丝微妙的、不同于以往的审慎。与倪舒墨躬身示意,转身逃离了这个窒息的地方。 走远的脚步虚浮,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针尖。直到有了足够的距离,重新汇入相对稀疏、靠近落地窗的人群边缘,荼宁才感觉那扼住喉咙的压力稍稍减轻。她靠在了一根冰冷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罗马柱旁,微微喘息,脸色仍然苍白得像窗外清冷的月光。 “需要先离开吗?”倪舒墨问,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打探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可行的选项。 荼宁摇了摇头,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食物香气和冷气味道的空气。“我没事。”缓缓又睁开了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倔强。紧跟在荼宁身侧的倪舒墨只是安静地站着,什么也没说,给予了无声的支持。 “是不是很好奇?”荼宁抬眼看向了倪舒墨,努力在脸上堆叠出笑容,但那笑容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好奇,但,我尊重你!”倪舒墨的回答很快,语气很真诚,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虚伪的成分。 “哈哈哈哈……谢谢!”对于倪舒墨的回答,荼宁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猜到了他会是这样反应。笑声短促而干涩,带着自嘲。“其实,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她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透过喧嚣的会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雷总,似乎很看重你。”倪舒墨引导性地说道,声音放得很轻。 “或许吧。” 声音很低,几乎自言自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里更多的,是一种对命运弄人的无奈。 “你以前是景若的经纪人吗?为什么又出现在了星辰娱乐做个小艺人管理啊!”倪舒墨问出了关键,他知道这层伤疤必须由荼宁自己揭开。 “没错。”荼宁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平视着窗外,像是淬了冰,“是我帮他离开了旧公司,是我帮他组建的工作室,是我帮他培养的工作人员,是我帮他谈下难啃的资源,是我帮他走到了今天的咖位。”每一个“是我”,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荼宁心上,也敲在倪舒墨的耳膜上,带着血淋淋的过往重量。 “可是,他背叛了我。”最后一句,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凉意,所有的激烈情绪仿佛都沉淀成了这五个字。 荼宁的话说完,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会场悠扬的舞曲飘荡过来,更衬得此处的寂静震耳欲聋。 倪舒墨一向沉稳的表情出现了裂痕,眼底满是惊讶,他看着荼宁,脸上闪过了一丝清晰的心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真的不用先离开?”再次询问确认,语气依旧平稳,像锚一样定在荼宁动荡的心绪边缘。 “不用。”荼宁语气坚定了几分,眼神里那点脆弱的迷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冷硬,“现在走,更像落荒而逃。况且,”她侧头看向倪舒墨,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不是还有你这位‘气度不错’的同伴在吗?雷总亲口认证的。” 倪舒墨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淡淡道,“职责所在。” 两人不再停留于角落,而是重新融入了宴会流动的人群中。只是这一次,氛围已然不同。所到之处,总能收获几道隐晦的、探究的视线。有些人会客气地点头致意,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审慎;有些人则干脆避开了直接的目光接触,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不稳定的因子。 荼宁的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X-Gravity所在的方向。那群少年似乎被经纪人约束着,没有轻易靠近,但他们所在的方向,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她没有刻意去寻找谁的目光,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她能想象那群少年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们单纯世界里的“便利店姐姐”,不仅摇身一变成了竞争对手的员工,还牵扯着圈内大佬和讳莫如深的过往。 这巨大的信息差,足以颠覆他们之前所有的认知和好感。 就在这时,会场的主灯光微微调暗,舒缓的背景音乐切换成了一首更具节奏感的布鲁斯舞曲,中央舞台区域的灯光聚焦,飞时文化的一位高管上台,宣布接下来的自由交流与舞会环节开始,气氛似乎又试图回归到一场正常宴会该有的轻松愉悦。 人群开始随着音乐微微晃动,交谈声也变得更加随意。 “姐姐?”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倪舒墨身侧响起,这个称呼……带着熟悉的依赖和一丝不确定,荼宁几不可察地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站在她面前的是洪稚昂。 他换了新的衣服,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丝绒西装,衬得皮肤愈发白皙,脸上已经补过妆,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圆溜溜的杏眼里,盛满了一种混合着担忧、困惑和一种下定决心的勇敢。 “姐姐,你……你还好吗?刚才……我们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带着点小心翼翼,问得也直接,眼神里是全然的关切,似乎将之前在消防通道里的委屈和质问都暂时搁置了,只剩下最本能的担心。 荼宁心里那层冷硬的壳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涌出一股暖流,却又带着灼烫的愧疚。“我没事。”她轻声说,“谢谢你,阿稚。”称呼自然而然地滑出口,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 洪稚昂先是短暂惊讶了一下荼宁改变的称呼,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仔细观察着了荼宁的脸色,似乎想从上面找出撒谎的痕迹,最后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就好……那个,赫赫他们……也挺担心的。”他飞快地朝队友们的方向瞥了一眼。 荼宁抬眼朝着X-Gravity成员们在的位置看了过去,果然看到赫舟旸、展硕炆等人虽然在与旁人交谈,但注意力明显有一部分是放在她这边的,那份无声的关注,是实实在在的。 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孩子,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没有选择疏远或者看笑话,反而流露出了最质朴的关心。 这比她预想中任何一种反应,都更让她触动,也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像一团污浊的泥沼,似乎会玷污这份干净的担忧。 “替我谢谢他们。”荼宁对洪稚昂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她迅速控制住了,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洪稚昂其实并不歪的领结,动作轻柔,“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洪稚昂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荼宁脸上那明显的、拒绝深入交谈的疲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像只被安抚了却仍不放心的小动物。“那……姐姐你照顾好自己。”他说完,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转身小跑着回到了队友身边,立刻被几个人围住低声询问。 “他们很关心你。”倪舒墨在一旁陈述道,语气平和。 “是啊……”荼宁喃喃道,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真的觉得,自己曾经那粗鲁对待真心、选择逃避的行为,配不上这份干净的关心。 “哟,原来我们荼宁有这么厉害的背景啊,跟雷总都关系匪浅,那怎么还屈尊在星辰那个小破地方,做个小小的艺人管理呢?要不要考虑跳槽来我们飞时啊!我帮你引荐?”突兀地语句在耳边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缓和。 来人端着酒杯,晃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算计和看热闹的恶意,又是王珅! 荼宁闻言,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下来,凝结成冰。倪舒墨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一层寒霜,他转身,脚步一挪,彻底挡在了荼宁面前。 这一次,荼宁没有惊慌,没有逃避。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倪舒墨紧绷的胳膊,然后,迈步靠近了王珅,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是在唇角勾起了一丝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的怜悯笑容,目光平静,“我来飞时文化。”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带着一种冰冷的、毋庸置疑的嘲讽,“那,你滚吗?” 王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似乎没料到荼宁会如此直接、甚至堪称粗暴地反击,一时间竟噎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噢哟~我又来啦!祝大家开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三十九)不会再后退了 第40章 (四十)名字回归 新的一年也许就是新的开始,每一个机遇,都可能是命运的转折点,值得拼尽全力去珍惜。 所以呀,要时刻做好准备。 话在出口的瞬间,荼宁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在赌——赌雷以粟方才的维护和那些留有余地的话语,足以让王珅掂量清楚,心生忌惮,不敢真的蹬鼻子上脸。 “你……”王珅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气得嘴唇微微哆嗦,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他预想中的惊慌失措、狼狈辩解一概没有,迎接他的只有这轻描淡写,却侮辱性极强的一句。这感觉,比迎面一记耳光更让他难堪。 在“背景”疑云笼罩之下,王珅那些惯用的含沙射影、仗势欺人,似乎都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失去了往日的效力。附近几张面孔转了过来,有人掩饰性地举起酒杯,挡住嘴角玩味的笑意;有人与同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王珅在圈内风评本就一般,此刻见他当众吃瘪,不少人心中暗觉快意,几声压抑的低笑像细小的波纹,在喧嚣的背景下悄然散开。 倪舒墨站在荼宁侧后方,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静默。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与荼宁并肩而立,形成一个微小却坚定的同盟阵线,目光平静地落在王珅脸上,“王主管。”声音不高,却像浸过冰水,清晰地穿透背景的杂音,“请注意您的言辞。这话我们听了不要紧,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再加以渲染,后果会怎样,那就不好说了。” 这话,既是在警告王珅,也是在向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人划下一条无形的界线——荼宁,不是可以随意轻慢、肆意拿捏的对象。 王珅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几分,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中央小舞台的方向,那里,雷以粟正与人谈笑风生,似乎并未留意这边的暗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敢挑衅一个看似无根的“小艺人管理”,却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赌一个可能被雷以粟另眼相看的人的分量。 只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冷哼,端着那杯几乎没动的酒,悻悻地转身挤进人群,那略显仓促的背影,都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狼狈。 小小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周遭那些或明或暗的探究目光,也悄然收敛了几分,多了些审慎。欺软怕硬,捧高踩低,一直都是这个流光溢彩的名利场里最现实、也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荼宁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指尖的凉意渐渐退去,她侧过头,看向身旁沉默的倪舒墨,声音里带着一丝激荡后的沙哑,“谢谢。” “分内之事。”倪舒墨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转过来看向荼宁的眼神里,那份清晰的认可与无声的支持,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我以前……总相信,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清者自清。”荼宁的声音很轻,像是对倪舒墨说,又像是穿越时光,对过去那个曾经坚信“努力就有回报”的自己低语,带着一种经历过现实反复捶打后的清醒,“后来才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你越是退让,别人越觉得你软弱可欺。脏水泼过来,就算你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身上也仿佛总是带着那股味儿。” “宁姐,对付小人,不需要思虑太多,瞻前顾后反而束手束脚。刚才,很酷!”倪舒墨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眸中可能翻涌的复杂情绪。 荼宁微微一怔,想起了倪舒墨的很多事情,一股细密的心疼不受控制地漫上心头,像被细小的藤蔓缠绕。可她不能提,也无法在此刻给予安慰,只能将这些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去,化作唇边一抹极淡却真实的苦笑。“我只是……不想再忍了。”声音低沉且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坚定。 “姐姐。”轻唤自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荼宁心头猛地一跳,倏然转身,“赫舟旸?”看清眼前来人的身影后,连退了好几步,又转回身去背对着,几乎半躲到倪舒墨的身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赫舟旸站在不远处,灯光落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帅气的轮廓,他目光先是快速扫过倪舒墨,带着一丝本能的审视,随即又回到荼宁身上,试图捕捉荼宁的每一丝情绪,“王主管他……” “一点小插曲,已经解决了。”荼宁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心口,那里因过度克制而有些发闷,呼吸略显不畅。 “那不是小插曲!王主管那个人……”赫舟旸的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心胸狭窄,很记仇的!你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他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制造麻烦。”话语直白得近乎尖锐,是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关切。 “阿旸……”荼宁努力想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又笃定,她不敢回头去迎视赫舟旸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心中千回百转,无数劝诫、担忧、感动交织在一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赫舟旸的耳根微微泛红,不知是急是窘,眼神执拗得惊人,脚下的步子甚至下意识又往前挪了两步。“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也有一点分量了。可以……保护你。”话语磕绊,却带着沉甸甸的笨拙诚恳。 这话像一块滚烫的石头,投入了荼宁的心湖,激起滚烫的涟漪。‘保护?我何德何能……’ “别往前走。”倪舒墨适时地完全挡住了荼宁的身影,他抬眼看向赫舟旸,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别让她为难……”此刻的局面已经很混乱,他不想再让荼宁因这份赤诚而陷入更深的纠葛和难过。 “……好。”赫舟旸的脚步顿住了,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拉住。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像星辰蒙上了薄雾。他最终还是听话地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荼宁脑子一下空白了,她更加说不出什么话了,她根本没想到赫舟旸过来是为了说这个!这份近乎站队、干干净净的承诺,让她眼眶瞬间酸涩而滚烫,几乎要落下泪来。“阿旸,乖。这是姐姐自己的事,你们……不要卷进来。保护好你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短暂的沉默后,她只开口说了这一句。 X-Gravity是出道的艺人了,任何一点不必要的牵扯都可能被放大、曲解,最终成为攻击他们的武器。她不能,也绝不愿意连累他们。 “姐姐!” “听话,好吗?”再次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请求。 倪舒墨的目光落在了赫舟旸写满担忧的脸上,轻声开口,帮荼宁说出了想说的话,他直觉,荼宁是这样想的,“相信她好吗?你要相信她。” 赫舟旸的视线与倪舒墨在空中交汇片刻,其中的焦躁与冲动,渐渐被一种复杂的、了然的情绪取代。“好!”紧锁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倪舒墨,看到身后那个看似坚强、实则需要支撑的荼宁。 “我相信姐姐!”声音恢复了清朗,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话音一落,就转身径直走回了中央舞台区域。刚回到队友中间,八个脑袋立刻凑到了一起,压低声音急切地交流着,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讨论的中心必然是荼宁。 就在这时,宴会厅内的音乐声渐渐低缓下来,主持人的声音通过优质的音响系统,带着洋溢的热情响彻全场,“各位来宾,请让我们一同看向大屏幕,倒计时即将开始!让我们一起告别旧岁,迎接新春!” 巨大的LED屏幕应声亮起,跳动着鲜艳的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人群像潮水般向中央汇聚,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欢庆的躁动。 “10!9!8!……3!2!1!新年快乐!” “砰——砰砰——!”礼炮轰鸣,无数亮晶晶的彩带和闪片从屋顶翩然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缤纷的雨。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晶莹的香槟塔被灯光点亮,折射出梦幻的光芒,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沸点。 荼宁看着赫舟旸的身影彻底融入焦点中心的欢腾海洋,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懈下来,轻轻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我们走吧。这场宴会,该看的戏码,该试探的深浅,都已经足够了。”余光掠过眼前这道沉稳的身影,心中一片奇异的安定。 倪舒墨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两人没有与任何人道别,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沉浸在迎新年的狂欢中,悄然从一处不起眼的侧门离开了这个看似光芒万丈、实则暗流汹涌的名利场。 室外清冷的空气带着寒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厅内那沉闷的、由香氛、酒气和**混合而成的黏腻气息。街道上弥漫着节日特有的疏离与宁静,与身后的喧嚣恍如两个世界。倪舒墨抬手,熟练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在荼宁拉开车门,准备俯身坐进去的瞬间,倪舒墨轻声开口,“新年快乐,阿宁姐。”语气里带着真切的笑意,像冬日里一抹暖阳。 荼宁听着,心中微凉的疲惫驱散了不少,一股暖意缓缓蔓延开来,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新年快乐吖!松子。” “松子?”倪舒墨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疑惑,不太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点可爱气息的称呼。 “嗯!松子。”荼宁的笑意加深,柔声解释道,“外表有着坚硬的壳,看起来沉稳冷静,甚至有些疏离,但内里却藏着最柔软珍贵的部分。你像它!”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吧,可以吗?” 倪舒墨听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朗,帅气的脸上满溢着轻松的笑意,仿佛冰雪初融,“好。”他应道,像是对这个比喻和称呼都很满意的样子,“阿宁姐。” “年后见!我明天会飞横店,有急事的话随时给我电话哈~”荼宁坐进车里,细心地嘱咐道。倪舒墨朝荼宁点点头,目送着荼宁关上车门,然后,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 出租车驶入夜色,窗外的霓虹流光般掠过,在荼宁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年的除夕,真是不同寻常,比以往每一年都刺激——王珅的刁难、雷以粟意味深长的维护、小孩们不顾一切的声援,还有倪舒墨无声又有声的坚定守护。 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下,打断了荼宁即将远飘的思绪。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掏出手机,屏幕随着动作亮起,通知栏上显示着好几条信息和一条微信。 点开看了一眼,八个未知号码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姐姐,新年快乐】。 荼宁知道,是X-Gravity全员发来的,没有多余言语,只在新年伊始,送来了干净的祝福。眼底冰霜微融,逐一回了“新年快乐”。这份被记挂的暖意,在此刻尤为珍贵。 微信是一条语音,茉琼发来的,荼宁习惯性转了文字,看语气像是好几个人凑在一起说的话,猜想应该是彭泎俣他们几个一起发的新年祝福,正打算回个电话过去,来电提示先蹦出来了。 “新年快乐吖!”迅速按下了接通键,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新年快乐!”听筒里传来的是异口同声的祝福,荼宁脸上顿时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明天飞横店,我机票都买好了,阿权来义乌接我哟。” “真的吗?!把航班信息发我,我一定准时到。”巷权有些惊喜,爽快答应了。 几人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聊了一阵,互相叮嘱着注意身体,直到荼宁到家,才挂断电话。这个对于中国人来说最重要的团圆夜,就在跌宕起伏与温情交织中,过去了。 而记忆里,那个属于“过去”的时间线上,臧加兴官宣成立公司的微博,却一直没有出现。到家洗漱完毕的荼宁,躺在黑暗中,仔细回忆着那些可能被她遗漏的细节碎片,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 思绪纷乱,想着想着,终究抵不过疲惫的侵袭,沉沉睡去,和周公下棋去了。 一夜无梦,好睡到清晨。 闹钟铃声一响,荼宁便睁开了眼睛。没有赖床,她利落地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个轻便的旅行背包出门了。大年初一的清晨,北京街道上还残留着除夕狂欢后的寂寥。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了义乌机场。 巷权果然早早就在出口等着了,一接到荼宁,两人便默契地直奔横店,没有任何耽搁。又过去一个小时左右,熟悉的影视城轮廓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与北京的冷清不同,影视城里依旧是一片繁忙景象,剧组并不会因为春节而完全停工,只是节奏稍缓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鞭炮残留的硝烟味与盒饭、油漆、尘土混杂的独特气息,这里更粗粝,也更真实。 来的路上,巷权就告诉了荼宁,他们在外面短租了一个隐蔽性不错的别墅,是常寻付的钱。荼宁没觉得奇怪,常寻家境优渥,即使处于半退圈状态,平日里也是不差钱的主。 巷权将车停在别墅区幽静的路边,刚推开小院白色的栅栏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茉琼那极具辨识度的、咋咋呼呼的声音。 荼宁闻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无奈却又充满宠溺的笑容。‘茉琼还是这样的性格,真好啊!还是这样的环境让人感到舒适和快乐。’ “宁宁!”眼尖的茉琼透过落地窗,一眼就看到了荼宁,立刻伸手推开玻璃门,像只欢快的鸟儿一样扑了过来,给了荼宁一个结结实实、充满暖意的拥抱,“你可算来了!我们正准备吃火锅呢!俣俣和寻哥去买底料和肥牛了!”她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拉着荼宁进了屋里。巷权跟在后面,看着荼宁和茉琼,眼底溢满了温和的笑意,对茉琼风风火火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别墅内部布置得简单干净,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电磁炉和一大堆洗干净的蔬菜,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这一刻,荼宁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从昨晚那场浮华而冰冷、充满算计的名利场中彻底抽离出来,回到了可以放松做自己的安全港湾。 “怎么样怎么样?昨晚到底什么情况?雷总没为难你吧?”刚一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茉琼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连珠炮似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和关切的光芒。 荼宁叹了口气,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删繁就简地告诉了茉琼和巷权,从与X-Gravity在消防通道的对峙与和解,到被雷以粟当众认出,再到王珅的挑衅与她的反击。 “干得漂亮!那种小人就是欠收拾!真当我们宁宁好欺负呢!”茉琼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拍手称快。巷权则更关注雷以粟的态度,他微微蹙眉,思忖着问道,“雷总……他完全不知道内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嗯。”荼宁点了点头,拿起手边一个橘子慢慢剥开,橘皮的清香在空气中散开,“他似乎一直以为我是主动离职。而且……更讽刺的是,圈内好像默认,景若这几年背后站着的,还是他雷以粟。” 客厅里沉默了一瞬。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景若这几年很可能一直借着雷总的势,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而真正的受害者荼宁,却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和委屈,近乎销声匿迹。 “那你打算怎么办?”巷权问道,语气里带着深切的担忧。 “找个合适的时机,跟雷总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荼宁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口中漫开,她眼底已经没有了昨晚初闻此事时的波动,只剩下沉淀后的冷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并不想借此为难任何人,但是事实不该被永远掩埋,该被揭开了。” 正说着,彭泎俣和常寻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屋子里顿时更加热闹起来。五人围坐在桌旁,热腾腾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暂时驱散了围绕在荼宁身边的阴霾。 他们聊着圈内的趣事,吐槽着不靠谱的剧组,畅谈着未来的打算,笑声不断。仿佛回到了时间被回溯之前,那顿在横店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没能吃上的火锅,这一次,在大年初一这个象征着万象更新的好日子里,热热闹闹地补上了。 然而,现实的触角总是无孔不入。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申志伟”。荼宁微微挑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她拿起手机,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了电话,并按了免提。 “喂,申主管,新年好。”语气平静如常,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申志伟那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与他平日的尖酸刻薄截然不同,“……荼宁啊,新年好,新年好。那个……没、没打扰你休息吧?”那语气,几乎带着点谄媚的试探。 “没有,申主管有事?”荼宁单刀直入。 “是……是有点事。”申志伟斟酌着用词,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和难以置信,“刚……刚接到几个朋友的电话,说昨晚飞时的宴会上,雷总出现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谁听见,“圈里现在都在传,说雷总对你……很是看重。还说你以前……背景不一般?荼宁啊,你怎么从来没提过?吴总那边呢,也听到风声了,很是……很是关心啊。”他最终选用了“关心”这个委婉的词,但谁都听得出来,那背后是“震惊”与“忌惮”。 申志伟的话里话外,都没有了往日的颐指气使,只剩下了面对未知“背景”和可能存在的庞然大物时,那种本能的急于撇清、甚至想要讨好的姿态。 星辰娱乐太小了,小到雷以粟这个名字,以及与他相关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整个公司高层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荼宁听得头皮发麻,传言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变得光怪陆离,流言的重点不再是“挑衅”,而是她与雷以粟那被无限解读的关系,以及那段被凭空想象出来的、神秘的“过去”。心中冷笑,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平淡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申主管,我只是按公司要求出席宴会。偶遇长辈,寒暄几句而已。外面的风言风语,何必当真?如果公司觉得我给星辰带来了不必要的关注,我可以理解。” 以退为进,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申志伟立即就连声否认了,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显而易见的急切,“荼宁你啊,别误会!公司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吴总只是……只是关心!对,关心!你好好休假,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公司这边……一切好说,一切好说!”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殷勤。 开玩笑,现在谁敢让荼宁“理解”? 万一荼宁真走了,或者流露出对公司的丝毫不满,而这话又“恰好”传到雷以粟耳朵里,那星辰娱乐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那就好。”荼宁淡淡应道,无意多纠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好好好,你忙,你忙!新年快乐啊!玩得开心!”申志伟忙不迭地道别,语气谦卑得仿佛荼宁才是他的上司。 荼宁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又松开。她心中仍在感叹娱乐圈这堪比光速的消息传播网络,以及其扭曲事实的能力。 这样下去,一定会传到那对夫妻耳朵里的……可她真的,不愿意再和那两人有任何的牵扯了。 “怎么回事?那势利眼……&%%&#@?”茉琼嘴里还塞着刚烫好的肉,口齿不清地问道,瞪大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他们怕了。”荼宁精准地翻译了茉琼含糊的问话,语气平静无波。 巷权了然,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嘲讽,“翻脸比翻书还快。昨天可能还想着怎么压榨你,今天就开始担心你会不会成为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他们不知道我的‘过去’,只知道我突然和雷以粟这样级别的人物‘扯上了关系’,对于一个朝不保夕、极度依赖资源和人际关系的小公司来说,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虽然难看,倒也……符合他们的生存逻辑。” 彭泎俣和常寻听完,一起满脸担忧地看向了荼宁,“阿宁……” 荼宁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反而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平静,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涮好的肥牛,蘸了蘸料,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动作优雅,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只是晚餐时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直到将食物咽下,才抬起眼,看向围坐在身边、眼神里都带着担忧和支持的伙伴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冷意和决然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既然一夜之间,就都把我的名字‘送’回来了……”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我总不能,让他们白白‘期待’这一场吧。”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拨动,新的序曲,已然在这温暖的房间里,悄然奏响了。 (。??_??。)??I’m sorry~三次元还是忙碌,尽量更新中……这一章内容比较多,稍稍弥补一下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四十)名字回归 第41章 (四十一)新征程 有了出入的预知记忆碎片,是不是还会在现实中发生?! 这并不能够完全保证,因为回溯时间的现在有太多的意外了,但是,无论哪一种结果,对于荼宁和茉琼来说,都已经是能够坦然接受的了,她们早已在命运的洪流中学会了与不确定性共舞。 到横店的荼宁,除了第一天,和茉琼几人吃了个火锅,短暂休息了一下,其余时间几乎没怎么休息。她像一枚上紧了发条的精密陀螺,高效率地轮转在各个剧组筹备地,凭借精准的眼光和不容小觑的谈判能力,短短两天就有了不少收获,为彭泎俣敲定了三个剧本——一个低成本网剧的男二,一个古装探案剧的单元主角,还有一个知名大导演的年代戏里,只有几场戏但人设极为亮眼的客串。 这些资源不算顶级,却都是能在当下有效维持曝光、磨练演技的实在机会。 她的名字,也真的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仿佛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不大,却足够让这个小圈子里嗅觉灵敏的人察觉到水纹的变化。 之前几个曾在景若团队时合作过的资深选角导演和制片人,闻风而动,纷纷现身。不是在剧组酒店“偶遇”,就是借着新春拜访的名头打来电话,言辞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荼宁穿梭于这些虚虚实实的寒暄中,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应对从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对那些试探性的问候、拐弯抹角的打听,她一概淡然处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营造出一种引人猜测的神秘感。只在与彭泎俣项目相关的事务上,才展现出不容置疑的锋芒和专业。 当荼宁又一次得体地送别了一位借着“新春拜访”名义前来试探的执行制片,一直跟在身旁的茉琼才快步凑近说道,“宁宁,你这名头,现在比什么敲门砖都好用。以前咱们磨破嘴皮子,想约个试戏都难,现在倒好,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是装了雷达,‘偶遇’得可真勤快,你瞅瞅那笑容,谄媚得都快滴出蜜来了。”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雀跃和几分明显的不屑。 “虚名而已,风一吹就散。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捕风捉影的热闹。重要的是啊……”目光依旧专注地流连在手中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油墨温热的剧本上,指尖轻巧地翻过一页,语气淡然而清醒,“趁着这股风还在,把这些人脉和关注度,实实在在地变成俣俣脚下能走的路,能登的台。” 荼宁很清楚,这只是开始,是让彭泎俣重新回到主流视野的第一步。 这一步,她必须走得稳,走得漂亮才行! “嗯!我懂!” 茉琼用力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振奋,“看着眼前这局面,总算觉得有希望的光照进来了,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话锋一转,几不可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对了,你真不能多待几天?星辰不是还在放假呢嘛?” 荼宁将剧本利落地收进背包里,无奈地笑了笑,“假期提前结束了。INFINITY-9那个选秀的第二季要启动了,原班导师人马一个不少!平台S 重点!申志伟亲自通知,高层点名,让我和松子负责练习生的初步筛选、突击培训,还有整体策划案。所以呀!没办法,必须得回去。”耸了耸肩,结尾的语气里多了丝调侃。 “我的天呀!”茉琼惊得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抓住了荼宁的手臂,“那你不是又要见到臧加兴了?!” 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荼宁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闪烁着几分期待,“是啊,我倒是很期待呢!你说,圣火娱乐还会存在吗?离他原本官宣的‘黄道吉日’可过去好一阵子了。” 茉琼挥了挥手,带着毫不在意的洒脱,“管他呢!反正天没塌,有的是时间等。对了,你之前送我的话,我现学现卖还给你——‘对自己认真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要有信心!’” 这句充满热血动漫风格的话,直接让荼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还是那个喜欢日漫的中二少女。 茉琼看着荼宁大笑,自己也绷不住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同时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是多年并肩作战沉淀下来的默契与无需言说的支持。 回北京的航班,起飞时间是晚上的八点,不过也就是转眼的功夫。几人商量了商量,最终由彭泎俣开车,和茉琼一起作为代表送荼宁去的机场。 出发层明晃晃的灯光下,人流如织。 分别到来时,再怎么克制,还是会不争气的舍不得起来。茉琼拉着荼宁的手,眼眶泛红,“这才聚了两天……”眼泪珠子要落不落的,看得荼宁和彭泎俣也心里隐隐泛酸。 荼宁瞧着,故意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茉琼的鼻尖,语气温柔又带着调侃,“哎哟,我们茉琼什么时候变成小哭包了?横店到上海,高铁不过一部电影的时间。你在这儿好好盯着俣俣拍戏,照顾好自己和俣俣!等杀青不是就回北京了?!你还舍不得上了!快别哭啦!你看看,搞得俣俣都急顺拐了!” 站在一旁的彭泎俣原本有些感伤,被荼宁这么一说,立刻配合地做出一个略显笨拙的走路姿势,温柔地开口附和,“就是,我好歹曾经也是大明星耶!手足无措的形象可不适合我呀!茉茉,给哥留点面子!”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一点! 茉琼被两人一唱一和逗得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强装镇定地揉了揉眼睛,“谁……谁哭了!是这机场空调风太干,眯了眼睛!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别耽误了安检。落地了一定记得发消息!” “知道啦!管家婆!” 荼宁笑着,给了茉琼一个用力的拥抱,又轻轻拍了拍彭泎俣的手臂,“走了,你们也快回去吧。俣俣,加油!” 话落,她利索地转身,拖着行李箱,步伐坚定地融入了通往安检口的人流之中,没有回头,背影挺拔如竹。 随着飞机轮子触地的轻微震动,这段短暂而高效的横店之旅画上了句号。舷窗外,北京的天空是灰蓝色的,还飘着不大不小的雪花,赶巧了,貌似这是北京年后的第一场雪。 荼宁浅浅一笑,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给茉琼他们几个的小群里发了个【平安落地,北京有雪】的消息,就把手机收起来了,顺着空姐的指引下了飞机,打车直接回了家,一夜悄无声息,仿佛只是出了一趟寻常的短差。 第二天是大年初四,北京依然沉浸在节假日的冷清氛围中,街道畅通无阻。荼宁进公司的时候,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会议室里时不时传来几句压得特别低的交谈声。 她没思考别的什么,径直走到会议室门外,推开了玻璃门,“申主管,新年好。” 门刚打开就看到了申志伟的脸,他坐在长桌的正中间,语气平平的打了招呼。 “哎哟,荼宁来啦!快,里面请,就等你了!”申志伟见荼宁进门,脸上瞬间堆起了热情的笑容,立刻就站起来了,姿态热络得不像个主管,倒像个殷勤的助理。 会议桌上,其他同事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探究,更多的是审慎的沉默。荼宁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迈步走到了倪舒墨旁边坐下了,两人匆匆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无需言语,便知彼此心中所想——这场“重用”,来得并不纯粹。 “人到齐了哈!我就长话短说了。”申志伟清了清嗓子,满脸的兴奋,“消息呢,大家都知道了。这热度,这关注度,不用我多说了吧?公司未来就看这次了!董事会下了死命令,必须出成绩!必须要有我们的练习生走到最后!”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和孤注一掷。 荼宁淡淡瞥了一眼申志伟,又扫过艺管部其他几个熟悉的同事,沉默地低下了头,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她心里明镜似的——若非除夕夜那场风波,让星辰高层误判了她与雷以粟的关系,这等“重中之重”的任务,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落到她和倪舒墨这两个资历尚浅的“新人”头上? 他们看中的不是她荼宁的能力,而是她身上那份他们自以为是的“背景”可能带来的便利。 而这个突如其来的S 综艺,正是有了第一季的巨大成功,才让第二季从筹备阶段就备受瞩目,堪称一块所有经纪公司都虎视眈眈的肥肉。吴琛和申志伟以及星辰其他股东都希望能在这个节目上有成绩,借此提振公司声势,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想着,荼宁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利用?没关系,她也会利用这份“重视”,有些势,借了就是借了! “荼宁,舒墨!” 申志伟目光热切地聚焦在两人身上,“公司现在能指望的,就是你们二位了!吴总特别交代了,你们需要什么资源,尽管提!人力、物力、财力,公司都全力支持!” 一句话,直接把荼宁和倪舒墨架在了火上,同时也给了她们尚方宝剑。 荼宁没有抬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她的目光落在了被推到面前的一摞练习生资料上,指尖停下敲击,伸过去点了下封面,“符合条件的练习生资料,都在这里了?”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倪舒墨则抬手默默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快速翻阅起来,眉宇间一如既往的沉静,如同深潭之水。 “在!全公司所有符合条件的练习生,都在这儿了,一个不落。” 申志伟忙不迭地应道,语气带着保证。 “我明白了。” 荼宁终于抬起眼,目光沉稳地看向申志伟,“我会尽快和舒墨梳理完所有资料,拟定初步选拔方案和训练计划,最晚下班前就能提交给您。” “好好好!效率真高!你办事,我放心!” 申志伟连声应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期待你们的好消息!散会!” 会议简短,没有一点拖沓。 散会之后,同事们的态度各不相同,但拥捧和客套占据了大部分。荼宁并没有多加寒暄,只是礼貌地应对了一番,就和倪舒墨一起,抱着桌上的资料,径直去了楼下练习室。 大部分的练习生都还没有回来,练习室比平时安静很多,伴随着练习生们零零散散的招呼声,荼宁和倪舒墨走到了最里面的角落卡座坐下了。 “阿宁姐,你是怎么想的?” 倪舒墨轻声问道。 “暂时没太多想法,先选人吧,人是根本。” 荼宁揉了揉眉心,“松子,你有特别看好的苗子吗?” “蔡连恩!”倪舒墨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了一个人名。 “一直在出道名单里,雷打不动第一的那个?” 荼宁确认道。 “对!” 倪舒墨应完后,眼底涌上了一丝为难,“但是,不好要啊。潘姐那边……” 星辰娱乐的练习生,相对大公司来说,数量算很小了,一共A、B、C、D、E五个组,一组十二个练习生,每个组有顺位排序,第一名默认进出道名单,周考核、月考核、半年考、年考都会有改变次序的可能,但是,蔡连恩是唯一一个,从进公司就没有变动过的第一! 是公司公认的“王牌”,就算没有选秀,也是百分之一百出道的。而且,他还是全公司唯一一个有直接对接经纪人的练习生。 单从这一点上,就很困难。因为负责蔡连恩的经纪人潘有福,是公司大股东潘有禄的亲妹妹,直属于艺人经纪总监吴琛的,平日里眼高于顶。 “潘有福……的确是个障碍。” 荼宁顿了顿,脑海里快速整合着信息和方法,“先不管,把剩下的两个名额,以及一个替补人选定下来。” 最后选择了先搁置,选秀节目组一共给了三个名额,先把其他两个定下来再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们反复观看着孩子们的训练视频,比对着声乐、舞蹈、体能、表现力等各项数据,再结合平日里对练习生们性格、态度、潜力的印象记录,时而低声交换意见。 荼宁眼光毒辣,往往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倪舒墨则心思缜密,善于发现数据之外的闪光点。在下班前,一份详尽的训练选拔计划已经初具雏形,十个候选人名单也初步确定。 接下来的日子,筛选是残酷的。练习生们都很清楚,这是通往梦想舞台的捷径,谁都不想做输家,都卯着劲儿争做那幸运的几分之一。荼宁和倪舒墨很懂练习生们的心理,也化作了两台不知疲倦的精密仪器,扎根在了弥漫着汗水与荷尔蒙气息的训练室里。 一个犀利如刀,眼神一扫就能让偷懒的孩子无所遁形;一个沉静如水,总能耐心地抠准每一个动作细节,轻声鼓励,配合得天衣无缝。 筛选、考核、一对一谈话、制定个性化训练方案……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让其他同事暗暗咂舌,也让练习生们对最终挑选出的两个确定成员和一个替补成员名单心服口服。 这三个少年,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在荼宁和倪舒墨近乎严苛的打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着。他们眼中最初的不安和迷茫,逐渐被坚定的光芒和对舞台的渴望所取代。 时间在汗水和反复练习中飞速流逝。就在集训接近尾声时,平台公开了选秀节目的第二季海报,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全网。 {第二季官宣!臧加兴再任总导师,INFINITY-9 & X-Gravity “导师助理”强势助阵!}热搜瞬间引爆! #导师阵容全公开#{爆} #崔旻璨楚邶恩风简许崔旻珵导师助理#{爆} #史上最强学长团#{热} 主宣传海报上,臧加兴依旧稳居中央,身着剪裁利落的白色刺绣西装,目光如炬,气场全开。在他身旁,是观众熟悉且信赖的原班导师阵容,每一位都是行业内的翘楚。 然而,真正让所有粉丝和路人沸腾,将热搜榜彻底“屠榜”的,是海报下方新增的“导师助理”席位——左侧是来自现象级顶级男团INFINITY-9的崔旻璨与楚邶恩,右侧是来自飞时文化当家男团X-Gravity的风简许与崔旻珵。 崔旻璨招牌式的灿烂笑容仍然能融化冰雪,眼底却沉淀下的沉稳与自信;楚邶恩温润如玉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掌控全局的从容,静立便是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画卷。风简许嘴角噙着一丝不羁的痞笑,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人心;崔旻珵精致的五官如同冰雪雕琢,气质清冽如高山之巅的雪松,带着一种疏离的、不容亵渎的美感。 风格迥异但同样耀眼,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华丽“学长团”。 微博热搜的推送同样到达了荼宁的手机页面,她点开图片,放大,目光先是扫过四位光芒四射的年轻偶像,最后落在了居中的臧加兴身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新的征程要开始了。” 隔壁工位的倪舒墨闻言,微微抬了抬头,看向荼宁的眼里满溢着坚定和信任,“是啊!阵容比想象的还要强大。希望孩子们,可以不忘初心,顶住压力,站上梦寐以求的舞台。” 荼宁点点头,指尖滑动,翻开了评论区——“啊啊啊啊啊!原班导师!还有我INFINITY-9双TOP!这阵容是王炸啊!” “璨璨和邶恩当学长了!呜呜呜妈妈的好大儿长大了!期待学长们严厉又温柔的样子!” “风简许和崔旻珵!这颜值组合是真实存在的吗?X-Gravity给我锁死学长席位!” “学长制玩得妙啊!既有专业指导又有同龄榜样,这季练习生太幸福了!” “有臧加兴主理人在,节目质量绝对稳了!迫不及待想看新面孔了!”高频刷过的每一条,都洋溢着粉丝的狂热期待。 荼宁看得眼花缭乱,无声关掉屏幕,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了桌上,抬头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映在她沉静却暗流涌动的眼底。 这十几天,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因专注和挑战而异常充足。 前方,是故人,是机遇,是未知的一切,是看不见的硝烟战场。可其实,荼宁感觉到的,远多于紧张和压力,那是一种久违的、跃跃欲试的期待! 来啦来啦~祝大家开心[猫头][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四十一)新征程 第42章 (四十二)交锋 连着两三天,微博上对第二季的讨论热度还是居高不下。这股汹涌的浪潮给所有参赛公司打了一剂强效强心针,内部会议开了一场又一场,营销预算追加了一轮又一轮,都拼了命想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宴中,为自家艺人争取最耀眼的一席之地。 平台方那边,负责商务合作的部门电话几乎被打爆,邮箱里塞满了来自各路品牌的橄榄枝,从国民度极高的饮品巨头到新兴的科技潮牌,都想趁着这泼天的热度,分一杯流量的羹。 然而,处于风暴眼的荼宁,对这份喧嚣却显得异常平静,外界的热烈仿佛与她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只按部就班地梳理流程,进行着最后的名单确认。 离全体参赛练习生进入大厂进行封闭录制只剩两天了,她还没能拿下蔡连恩的归属权。申志伟那句“公司全力支持你”的承诺犹在耳边,但当荼宁真正提出需要动用蔡连恩这张王牌时,吴琛和申志伟却默契地玩起了躲猫猫,不是开会就是出差,总之避而不谈。 只这一点,就够荼宁烦恼的了。 “还是得找潘有福一趟,没有蔡连恩,还是感觉缺点什么。”荼宁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几天里持续不断的愁绪。 “我同意,可是要怎么说服潘姐啊!老吴和老申可都躲着不管啊!” 荼宁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夜空中骤然划过的流星。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抬手一招,示意倪舒墨靠近,“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直路不通,就绕点道。走,跟我去趟艺人经纪部。”声音带着些成竹在胸的沉稳。 倪舒墨对荼宁的能力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见荼宁如此神态,心中稍定,迈步便跟在了荼宁身后。两人穿过忙碌的工区,走向另一侧的艺人经纪部。 星辰娱乐的办公区并不算宽敞,几个核心部门之间仅隔着走廊或玻璃隔断。潘有福作为艺人经纪部的主管,肯定是能拥有独立办公室的,不过,很小就是了。 “叩叩叩——”倪舒墨屈指,短促有力地敲了三下门。 里面很快传出了潘有福的声音,“进!”门一开,一股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是某种价格不菲的商业香,强势而具有侵略性。 潘有福端坐在办公桌后,保养得宜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她没等荼宁和倪舒墨完全站定,便直接发难,语速快而流畅,显然早已准备好说辞,“小荼啊,小倪,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咱们也别绕弯子了,浪费时间。”脸上挂上了一层程式化的、毫无温度的浅笑,眼底全是精明的算计。 稍稍停顿几秒,前倾了身体,“连恩呢,公司对他有很清晰的规划,是朝着顶级Solo艺人方向打造的。去参加那种集体选秀,跟几十号人挤破头争那几个出道位,风险也太大了,你说是吧?再说了,万一,我说万一没拿到好名次,对他自信心会是多大的打击?这个责任,谁来负?” 荼宁和倪舒墨沉默地听完了全部,潘有福这一连串的话几乎是堵住了她们的来意。但两人脸上并未露出丝毫被冒犯或焦急的神色,平静得像两潭深水。 “潘姐,我理解您的顾虑。但打造一个成功的Solo艺人,是需要漫长的孵化周期和巨大的资源投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现在这个节目,是能让连恩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全球范围的知名度呀!”荼宁先开了口,目光沉稳地迎上潘有福,语气沉稳有力。 潘有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带着明显的不屑,“说得倒是轻巧。舞台上的事,瞬息万变,谁敢打包票他一定能脱颖而出?要是砸了,之前投入的沉没成本不说,后续规划全得打乱!这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倪舒墨适时上前半步,将手中一份装帧简洁却数据详实的报告轻轻放在潘有福的桌面上,“潘主管,这是我们对连恩所有考核数据的综合分析,以及基于市场趋势和节目调性,为他量身定制的潜力评估与发展路径推演。如果说,连恩有了这次节目热度的加持,脚下的路只会更宽,更稳。这不仅是一次曝光机会,更是对他抗压能力和市场价值的终极试炼。”他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从数据上辅佐了荼宁的说辞。 潘有福漫不经心地伸手翻了翻桌上数据详实的报告,彩色的图表和清晰的数据罗列眼前,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强硬,指着报告上的一个数据点,“数据分析是死的,人是活的!市场风向说变就变,观众口味一天一个样。我不能拿连恩的前途,去赌你们这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荼宁瞧着眼前这张写满了“地盘意识”和“资源保护”的脸,心中很清楚,常规的利弊分析路径,到此已然是走不通了。“潘姐,我听说,吴总监最近一直在为明年的那份对赌协议,寻找新的、足够分量的业绩增长点?”语气依旧保持着客气,仿佛只是不经意地切换了话题。 潘有福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顿,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荼宁,眼神锐利如刀,“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在公司高层内部也属于敏感话题。 荼宁没有回答潘有福的疑问,只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公司现在所有的希望和资源,都倾斜在这个项目上。董事会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成绩,是能提振公司士气和市场估值的结果。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内部某些……资源调配问题,导致项目结果不尽人意,恐怕吴总监在董事会那边,也不好交代。当然,潘姐您,作为核心经纪人也会责无旁贷的吧……” 她没有明着威胁,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清晰无比——如果因为潘有福的阻挠导致公司错失机遇,有了坏的结果,那么首当其冲要承担责任的,就是吴琛,以及潘有福本人。 听完荼宁的话,潘有福脸色微微变了变,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可以不在乎荼宁这个项目负责人,也可以不在乎蔡连恩的“长远发展”,但她不能不在乎吴琛在公司的位置是否稳固,不能不在乎这位置背后牵扯的、包括哥哥潘有禄在内的整个派系的利益。 “潘姐,让连恩去,不是从我这里分走功劳,而是我们一起,为公司、为吴总监,也为连恩他自己,博一个最好的未来。只要连恩凭借节目人气飙升,他后续的影视、音乐、商务资源自然会水到渠成,身价倍增。到时候,您作为他的独家经纪人,手中的牌只会更多,分量只会更重,在公司的线语权自然也不同往日。这是一荣俱荣,合作共赢的事情。”荼宁敏锐捕捉到了潘有福的表情变化,语气放缓,带上了安抚和诱哄,赶紧趁热打铁补充道。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潘有福的目光在荼宁平静的脸和倪舒墨那份报告上游移,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权衡。荼宁的话,软硬兼施,既点明了阻挠的潜在风险,又描绘了合作共赢的诱人前景,几乎堵死了能拒绝的所有退路。“……既然你们考虑得这么‘周全’,数据也摆在这里,”潘有福终于松了口,虽然语气还有些生硬,但态度已然转变,“那我再拦着,倒显得我不顾全大局,阻碍公司发展了。连恩那边,我去做工作。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效果不理想……” “效果理想与否,我承担主要责任。”荼宁立刻接话,给出了潘有福想要的定心丸。 拿到“许可”后,荼宁和倪舒墨没有多做停留,礼貌告辞,一前一后出了潘有福的办公室,“兵不血刃。”倪舒墨低声夸了夸,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别贫了。”荼宁舒了口气,眼神明亮,“练习室走起,得确定最终名额了,没时间耽搁了。” “明白!”倪舒墨坚定应声后,两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楼下的练习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气氛紧张而激烈。 候选的练习生们轮番上阵,进行最后的PK,声乐、舞蹈、说唱、即兴发挥……各科老师严格评审,打分、讨论、争论。荼宁和倪舒墨坐在一旁,仔细观察,记录,偶尔低声交换意见。直到窗外华灯初上,最终的名单才在激烈的讨论后艰难地敲定下来——全能Ace、综合素质最强的蔡连恩;Vocal实力突出、音色极具辨识度的赵一航;以及Rap和舞蹈能力拔尖、舞台爆发力极强的段星博。 当这份最终名单提交到申志伟和吴琛那里时,出乎意料地,两人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连声说着“辛苦了”、“名单很完美”,仿佛之前的种种阻挠和躲避从未发生过。荼宁和倪舒墨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乐得不用再多费唇舌解释。 录制的开始转瞬就到了日子,节目组召集所有参赛公司的负责人,在大厂内一个装修简约但设备先进的会议室开了个简短的筹备会。 荼宁和倪舒墨自然在受邀之列。 主持会议的是平台方副总裁姜宇,他一身休闲西装,笑容可掬,语气随和,像是个来聊家常的老朋友,但眼神扫过全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各位大都,是老朋友了,我也就不说客套话,直接进入正题。”姜宇开门见山,“为了孩子们能心无旁骛地备战,也为了节目内容能更纯粹、更聚焦,这一季的录制期间,管理规则依旧和上一季一样,由节目组实行统一封闭式管理。咱们这些‘外援’,就暂时退居二线了啊!”说着,眉眼带笑做了个“请放心”的手势。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随即响起几声意味不明的、拖长了尾音的低笑。显然,这条规则触动了在场不少人的神经。 “姜总考虑得真是周到。”坐在姜宇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一位身着黑色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开口说了话。她是暮月娱乐的陈娟,荼宁之前在韩国时有过几面之缘,陈娟是带着崔旻璨和楚邶恩回国的负责人,看如今这架势,怕是又高升了。 陈娟指尖轻轻转着一支昂贵的钢笔,再次语气柔和的说道,“年轻人嘛,确实需要专注的环境,避免干扰。不过…我听说这次合作的造型团队,是法国的Lucas老师亲自带队?Lucas的风格一向前卫大胆,就怕有些孩子一时适应不了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到时候上镜效果打了折扣,反倒是辜负了平台方提供的这么好的国际资源了。”话语间,就巧妙地将担忧包装成了为节目效果考虑。 “是啊,专注肯定是好事。”姜宇右手边,一个穿着红色POLO衫、身材微胖的男人顺势接了话,他是另一家娱乐公司的负责人,荼宁并不认识。 男人摩挲着手中的手机,语气显得更随意些,像是在拉家常,“就是孩子们这一进去就是四个多月,与世隔绝的。外面有些找上门的‘机会’,比如一些时效性很强的品牌推广或者媒体专访,我们这边沟通起来就怕没那么顺畅,流程一走,机会可能就溜走了,也是可惜啊。”他看似在抱怨沟通效率,实则是在试探能否为自家艺人争取一些特殊通道。 远远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一个穿着亮黄色T恤的男人,也满脸堆笑地表达了想法,“姜总,您也知道,我们公司这次送来的孩子年纪都偏小,又是第一次离开公司这么久,身边没个熟悉的工作人员跟着,状态容易起伏。这状态……可是直接影响舞台表现的啊。咱们是不是能酌情考虑一下,允许助理定期进去看看?”这是一个试图打情感牌来松动规则的主儿。 三个人,角度各异,言辞委婉,谁也没有直接反对平台的规定,言语间甚至都充满了对平台决定的深刻理解与全力支持,但每一句看似善意的担忧,每一个抛出的可能性,都是在试图给这条坚硬的规则缠绕上柔韧的藤蔓,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松动和特例的空间,争取更多幕后操作的余地。 姜宇面带微笑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在陈娟、红衣服男人和黄衣服男人脸上缓缓掠过,那目光如同春日暖阳,和煦却带着能穿透表象的力度。“陈总对细节的把握总是这么到位呀!” 他先肯定了陈娟,随即话锋轻巧一转,“关于造型团队的问题,陈总提醒得很对。Lucas那边,我会亲自再跟他深入沟通一次,务必在保持他艺术风格的同时,充分照顾到每个孩子的个人特点和气质,找到最适合他们的视觉表达。这一点,请陈总和各位放心,节目组一定会把好关。” 接着,微微侧了侧身子,看向了红衣男人,“李总提到的外部机会,我完全理解。不过我想啊,好饭不怕晚,真有那么匹配度高的项目,平台这边也可以帮着参谋啊,或者考虑在合适的节点,做一些节目内容与外部优质资源的联动,把蛋糕一起做大嘛。这样,既保证了录制期间的专注,也不会让孩子们错过真正的好机会,您看呢?”轻描淡写地将公司单独接私活的可能性,引向了平台主导下的合作共赢。 最后望向了角落里的黄衣男人,“杨总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请放心,我们节目组配备了经验最丰富的的生活管理老师和专业的心理顾问团队,会全程跟进,密切关注每一个孩子的身心状态。孩子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或许……能成长得更快呢?这对他们未来的艺人生涯,未必不是好事。” 连番几句,滴水不漏,既坚决守住了底线,又逐一回应了各方关切,给足了每个人面子和台阶。在场众人神态各异,但这场无声的交锋已然结束,结果不言自明——规则,纹丝未动。 没有往下谈的进展,那自然就没必要再继续了,所以也就默认散会。各公司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荼宁和倪舒墨走在最后,沿着空旷明亮的走廊,不紧不慢地朝着大厂出口的方向走去。“个个都是修炼成精的人物,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倪舒墨轻声吐槽了一句,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样才好。至少规则明确,能相对干净一点,大家各凭本事。虽然……也只是相对而已。”荼宁抬眼掠过走廊一侧巨大的玻璃窗,看向了远处那几栋即将迎来上百位追梦少年的录制基地建筑,语气平静无波。 正当两人即将走到出口闸机处时,“荼小姐,请留步。”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声音。 来啦!祝大家开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四十二)交锋 第43章 (四十三)开始录制 每个圈子都有其根深蒂固的生存法则:想要发展,就得学会弯腰迎合;想要撼动,就得先爬上顶端,掌握话语权,再潜移默化地重塑规则。 人们总说娱乐圈深不见底,可其实,不过总暴露在聚光灯下罢了……那些隐匿在光环背后的圈子,又有哪个是真正干净的呢? 荼宁和倪舒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刚才在会议上谈笑风生间稳住全局的平台副总裁,姜宇——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亲和笑容,几步走到两人面前,腕间低调的铂金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目光先是落在倪舒墨身上,微微颔首,“倪助理。”随即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聚焦在荼宁身上,那双含笑的眼眸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评估猎物的价值。 “荼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姜宇的语气十分客气,甚至带着一丝礼遇。 倪舒墨立刻抬眼看向荼宁,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荼宁脑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面上却不露分毫,对倪舒墨轻轻点头,“松子,你先去车上等我吧。” “好。”倪舒墨应声,对着姜宇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越过闸机,往停车场方向走去了。 姜宇目送倪舒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手掌一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荼宁走进一间不大不小的休息室,暖黄的灯光洒在真皮沙发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与方才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截然不同。 “随便坐。”姜宇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意味。荼宁依言在门边的单人沙发落座,姜宇则走到了荼宁正对面坐下。 两人落座后,姜宇并不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像闲聊般开口,语气诚恳,“星辰娱乐送来的三个孩子,资质都很不错。我们平台内部评估,也非常看好。” “您过奖了,还不是要感谢您和平台给了他们机会。”荼宁唇角微扬,回答得滴水不漏。 姜宇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和煦的笑容里悄然渗入了一丝精明与试探,“荼小姐是聪明人,我就实话实说了。飞时文化的答谢宴,我本来也收到了请柬,可惜临时有个海外会议,没能亲自到场,遗憾得很。” 他话语微顿,仔细观察着荼宁的反应,见荼宁神态自若,才继续道,“我虽未亲至,但也听说了些……趣闻。圈里都在传,雷总对荼小姐你,可是青眼有加,颇为回护。” 听到“雷总”两个字,荼宁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这个!她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姜总,外界传言,多有夸大。雷总只是念旧,看我一个晚辈在圈里不易,顺手关照一句罢了。当不得真。” 飞时宴会上,雷以粟对她出声维护的态度,看来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在圈内散开到了很大范围了。 “诶,荼小姐不必自谦。”姜宇摆摆手,语气愈发显得推心置腹,“雷总那样的人物,一句‘顺手关照’,分量已是千钧。” 平台方纵然强势,但在真正的资本巨头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姜宇说的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确认某个信息的真实性,并试图通过荼宁,建立起与资本大鳄雷以粟的间接联系。 “姜总的意思是?”荼宁明白姜宇的话中含义,却没有点出来,直接装傻了一把,看向姜宇的眼睛澄澈清亮。 姜宇不仅没有对荼宁的表现失望,反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声音也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只是我们平台呢,最近也在筹划一些更深度的战略合作,尤其是在跨界资源和内容创新上,非常希望能和雷总这样有远见的投资者多交流,但一直都被拒之门外。所以,想麻烦荼小姐帮忙引荐一下,这个条件嘛……咱们可以聊一聊……未来的可能性。” 话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条件就是,可以“运作”或者“置换”出道位。 “平台有平台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荼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姜宇补充的这一句,基本上是直接挑明了的:只要荼宁可以牵线搭桥,星辰娱乐的出道位就是板上钉钉。 荼宁的心沉了下去,她本想凭借实力,干干净净地打一场仗,但这个圈子根深蒂固的规则,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再次试图将她缠绕进去。 沉默了几秒,脑中飞速权衡——直接拒绝,会立刻得罪姜宇,绝无好处;但若顺势答应,就等于默认了雷以粟是她的后台,还会把她卷入更复杂的资本博弈中,这是她极度不愿的。 “姜总的意思,我明白了。能得到平台的看重,是星辰和孩子们的荣幸。不过……雷总那边的事,并非我能置喙。您和平台的‘期待’,我会找机会,看是否能……转达。但至于结果如何,我不敢做任何保证。”荼宁没有大包大揽,但也没有完全拒绝,保留了弹性,脸上露出一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略带为难的苦笑。 “有荼小姐这句话,我就先谢过了。”姜宇得到了想要的回应,笑容满面地伸出了手,“那就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也期待星辰的孩子们能在节目中大放异彩。来,我们加个微信,方便后续联系。”荼宁的反应正是他预料范围内的,若荼宁一口答应,他反而要怀疑其真实性了。真正有底气的关系,从来不是用来挂在嘴边炫耀的。 姜宇的要求,荼宁是无法拒绝的,毕竟只是加微信而已。两人互加微信后,姜宇收起了手机,笑容可掬地站起身,“录制期间,还要辛苦荼小姐和星辰团队多多配合宣传了。” “应该的,姜总费心了。”荼宁也站起身,礼貌回应。 姜宇将荼宁一路送到了闸机外,才转身回去,荼宁盯着姜宇的背影,浅浅叹了口气,径直走向了停车场,慢悠悠找到了开来的商务车,站在驾副驾的车窗外,抬手敲了敲车窗。 倪舒墨闻声侧目,降下车窗,“阿宁姐,没事吧?”帅气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荼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才开口将刚才与姜宇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倪舒墨。 车内暖气开得足,与外面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这不意外。”倪舒墨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样子,“S 级的项目,本身就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平台想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将利益最大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眼神深邃。 “我知道那些节目组所谓的统一管理——从来不在练习生该带几箱零食、经纪人能否随时探班这种小事上,而是在最高级别的资源置换上。”荼宁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冷,嘴角泛起一丝洞悉的微嘲,“可我真的不想让孩子们的梦想,变成明码标价的生意。” “没办法呀……”倪舒墨轻叹一声,一针见血地道出残酷现实,“从入盘子的那一刻开始,孩子们就已经是生意的一部分了。” 是的,没错!荼宁明白的! 可她最恶心的就是玷污梦想,要她现在出卖自己的原则,她做不到! “先回去吧。”荼宁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车内的暖风声掩盖。倪舒墨余光注意着荼宁的神态变化,也有些感同身受,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那我们……”低声问了句,脚下油门轻踩,车辆平稳地驶出了停车场。 “按兵不动。”轻声一句后,将目光望向了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冬日萧瑟的树木与熙攘的车流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灰色画卷。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往后看吧。如果他们不争气,硬捧的结果只能是反噬,会辜负了……可能动用的人情。”不高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倪舒墨微微颔首,听懂了荼宁藏着的话中之意,“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本该是温暖的,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荼宁眯起眼睛,感受着光线在眼皮上跳跃的温度,心里一片清明。 这条路,注定不会好走。 大厂的建筑群渐行渐远,一扇大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隔绝。一段完全由汗水、镜头、严格评判和未知命运构成的封闭生涯,拉开了序幕。 最初的半个月,是身体与意志的极限考验,近乎残酷。 主题曲的发布如同一道不容违逆的军令,所有练习生必须在极短时间内不仅学会,更要完美演绎。训练室里,日以继夜地回荡着震耳欲聋的节拍声、导师不留情面的训斥与指点声,以及少年们力竭时压抑不住的沉重喘息。 冰冷的镜头如同无处不在的眼睛,精准捕捉着每一滴顺着下颌线滑落的汗水、每一个因疲劳而导致的微小失误,同时也记录下那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的不甘与近乎执拗的倔强。 围墙之外,各公司负责人虽无法亲临,但基本上都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流出的官方素材和模糊的“路透”碎片,密切关注着自家练习生的状态,心情随着那些零碎的信息起伏。 时间线被无声推动着,初舞台评级录制、充满策略博弈与团队碰撞的(小组对决)第一次公演准备与录制相继完成。 结果通过内部渠道,第一时间传达到了各公司高层耳中。进入上游梯队的公司内部自然是一片欢腾,而中下游梯队的公司则气氛两极分化:有的已然摆烂,有的却摩拳擦掌,想要绝地反击。 一贯以培养优质爱豆著称的暮月娱乐稳坐欢天喜地之列,大公司的深厚底蕴展露无遗。而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公司星辰娱乐,却成了本届最大的一匹黑马,压三中三,全员闯入上游梯队,成绩亮眼得令人侧目。 这无疑是一个梦幻般的开局,可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考验在于节目播出后的市场反响。 封闭录制约五十天,这档万众期待的节目终于在千呼万唤中,上线了主题曲完整版视频和第一期初舞台预告片。一经发布,立刻引爆全网讨论! 热搜榜前十里,竟有七条都与节目相关,初舞台视频的播放量更是以惊人的速度突破千万大关。以初C位为圆心,一大批新人练习生迅速进入公众视野,累积起大批粉丝。 一夜之间,各类粉丝站、应援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粉丝群体更是随着后续几期节目的播出,日益壮大,打投、应援、数据维护……粉圈内部的“战争”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节目内的竞争! 录制、播出、再录制、再播出……几轮循环之后,赛程推进至紧张刺激的第二轮淘汰环节。这一次,将是五十六名练习生中,仅有三十六人能留下的命运审判。 淘汰录制的凌晨,所有密切关注这个项目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对于星辰娱乐这样的小公司而言,多留下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曝光、多一丝未来发展的可能,根本由不得丝毫放松。 当淘汰名单尘埃落定时,荼宁和倪舒墨还在公司的练习室里,陪着几个不要命的“疯子”加练。是申志伟突然而来的一个电话,才让两人第一时间知晓了。 按申志伟的说法,蔡连恩凭借着稳居前列的人气和无可指摘的实力,保留了第六名的出道位!赵一航到是凭借着稳步提升的观众缘,上升了好些名次,到了第十名,擦边出道位!段星博则相对差了一大截,排名三十五,垫底晋了级! 全部进入了下一轮!这已经是远超预期的胜利! 而得知小伙伴晋级的“拼命十三郎”们练习得更加卖力了。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在荼宁和倪舒墨的再三催促下返回宿舍休息。一夜通宵,自然是困得不行,匆匆洗漱之后,就直接栽倒在了睡梦中。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闹铃响起,下午两点整了。 荼宁和倪舒墨刚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前往公司,手机几乎同时“叮咚”作响——来自节目组官方通知群的@全体成员消息格外醒目。 【致各经纪公司:恭喜贵公司练习生成功晋级36强!下一阶段的赛程将更加激烈,也需要练习生们以更佳的身心状态迎接挑战。经节目组研究决定,自即日起,允许各公司派遣1-2名核心工作人员进驻节目组,进行最后两个阶段的适应性探访及沟通,以便更好地协助练习生备战。请于今日内提交入驻人员名单及资料审核。具体安排另行通知。】 【收到,谢谢节目组!】通知下方瞬间被各家公司的迅速回复刷屏。 几乎是消息提示音落下的下一秒,手机通知页面就跳跃着一个来电提示,倪舒墨的电话即时性一向很高,荼宁一点没觉得奇怪,了然地划向了接听键。 “阿宁姐,看到了吧?申主管刚微信我了,明确指示,让我们俩准备准备,代表公司进驻节目组。”听筒里,倪舒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荼宁并不意外,她甚至能想象出申志伟在办公室长舒一口气的样子,嘴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这难道还有第二种选择吗?除了我们这两个‘全程保姆’,他还能指派谁?难不成让潘有福去?那眼高于顶的性子,能忍受进了组受节目组掣肘?怕是半天都待不住。” 毫不留情的吐槽,精准且直白,逗得倪舒墨笑出了声,笑声清朗而放松,“哈哈哈……” 听着倪舒墨这难得不加掩饰的笑声,荼宁脸上的笑意都更深了几分,‘可总算有点记忆碎片里松子的影子了。平时那个沉稳小老头,才不是真正的松子呢!’ “别笑啦!”荼宁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依赖的无奈,“进大厂这事儿,我的问题可太多了!你必须得帮我呀!” 倪舒墨止住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荼宁在指什么,“啊!哦,对哟~我想起来了。学长们嘛!没事儿啊,咱们进去后尽量低调,绕着点儿走,应该碰不上面。” “好啦!说正经的。”荼宁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格外认真,“松子啊,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复杂一点点,就是……其实不止阿珵和阿许,小璨和小恩也认识我,甚至,臧…加兴,好像也是认识我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倪舒墨明显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阿宁姐!你……你这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这人际关系的‘历史遗留问题’,覆盖面有点广啊!” “夸奖我就姑且收下啦~但,我是非常认真的。你一定要帮我打好掩护,千万、千万不要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要不然,影响太大了!”荼宁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倪舒墨听完,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出口的话语变得沉稳可靠起来,“我明白了,阿宁姐。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咱们见机行事,一定把你‘藏’得妥妥的,保证完成任务!” 通话结束后,荼宁迈步走到阳台上坐下了,一直神游在外地坐到了天黑,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叮——”随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申志伟发来的微信内容,是节目组的正式入组通知到达各公司的邮箱了。 明天下午三点。 淡淡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看样子,属于她的未知挑战也来了。 来啦!这段时间扭了脖子,疼爆了,可算好了,嘿嘿!祝大家开心健康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四十三)开始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