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 第250章 袁瑶的转变,她竟打开了袁家的私库 窗外,雨声淅沥,夜色如墨。 袁瑶站在窗前,那块被糜环珍而重之咬下的、又干又硬的饼子,仿佛也硌在了她的心口,让她生出一种陌生的、毛糙糙的钝痛。 她无法理解。 糜环,那个蠢女人,商贾之女,不过是给了些不值钱的汤药,换回一块乞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脏饼,竟能露出那般满足的、近乎于喜悦的表情。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导里,人心是用来揣摩和利用的,情感是用来驾驭和玩弄的。她的父亲袁术,一生都在追逐着权力和欲望,他会毫不犹豫地用一城的百姓去换取一个虚无缥D缈的帝号。在他眼中,这些流民的性命,轻如尘埃,甚至不如他马厩里一匹宝马的草料金贵。 施舍?怜悯?那都是弱者才有的情绪。强者,只需要冰冷的计算与绝对的权威。 可是,那个叫姜云的男人,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她们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狠狠地抽打着她从小建立起来的认知。 甄姬的粥,蔡文姬的笔,孙尚香的剑,糜环的药……她们明明可以安坐府中,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安逸,却偏偏要将自己投身于这片泥淖之中,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卑贱如蝼蚁的灾民而奔忙。 她们图什么? 图这些愚民的几句感恩戴德?图那个姓姜的男人多看她们一眼? 袁瑶的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讥诮。但这一次,那抹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夜深了,府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水敲打瓦檐的单调声响。袁瑶却毫无睡意,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她推开门,一股潮湿而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远处隐约可闻的、压抑的哭声。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想出去看看。 不是站在这高高的阁楼上,隔着雨幕和距离,冷眼旁观。而是亲身走进那片被她鄙夷的、肮脏的、绝望的现实里去。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再也无法遏制。她迅速地换下身上华丽的裙装,找了一件侍女穿的、最不起眼的粗布麻衣,又用一块头巾将头发包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屏住呼吸,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院门口昏昏欲睡的守卫,溜进了府外的长街。 一出别驾府的大门,世界仿佛换了颜色。 不再是府中的井然有序与灯火通明,而是真正的、毫无修饰的人间地狱。 泥水没过了脚踝,冰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霉味、血腥味与排泄物的恶臭,熏得她几欲作呕。街边,随处可见蜷缩在屋檐下、用破烂的草席裹着身体的灾民。他们大多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早已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尚在呼吸的躯壳。 袁瑶的心跳得有些快,有几分紧张,更多的却是一种病态的好奇。她就像一个第一次走出宫殿的公主,对人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哪怕这新奇是如此的丑陋与残酷。 她小心地踩着积水,尽量避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她停住了脚步。 那里,一个年轻的母亲正靠着墙壁坐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那母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唇干裂发白,眼神呆滞,只是机械地、轻轻地摇晃着身体,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像是哼唱又像是呜咽的声音。 袁瑶的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那是个女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她的小脸蜡黄,眼窝深陷,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她的眼睛半睁着,却没有任何神采,嘴巴微微张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她就像一株被烈日晒干了所有水分的禾苗,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奄奄一息。 这个词,如此具体、如此真切地展现在了袁瑶的面前。 就在这时,那个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她缓缓地抬起头,空洞的目光落在了袁瑶的身上。她没有求饶,没有哭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彻底的、毫无波澜的死寂。 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命。你看或不看,它都在这里。 袁瑶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瞬间窒息。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在袁术军中,她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见过血流成河的战场。但那些,都只是冰冷的、模糊的数字与画面。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清晰地、近距离地,凝视着一个生命的凋零。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个小女孩身上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正在这冰冷的雨夜里,一点一点地消散。 那个母亲,又缓缓地低下了头,继续她那无望的摇晃与哼唱。她没有向袁瑶求助,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救她的孩子。在这场天灾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袁瑶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地向别驾府跑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个小女孩蜡黄的小脸,和她母亲那双死寂的眼睛,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瑶儿,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乃取败之道!” 姜云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无奈的脸也浮现出来:“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 袁瑶的身体顺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地上。她抱住双膝,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活下去,是多么卑微的愿望。 可是,她父亲留下的那座私库里,堆积如山的钱粮,正在黑暗中静静地腐烂发霉。那些足够让十万大军吃上三年的粮食,那些足够再造一座徐州城的金银,就那么被封存在地窖里,不见天日。 那是袁家的根基,是袁术毕生野心的凝聚。 袁瑶一直将它视为自己最后的依仗,是她身份与骄傲的象征。 可现在,这骄傲的象征,却变成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它就在那里,与这座城市里无数正在消逝的生命,只隔着几道墙,几把锁。 打开它?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不!不行!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那是父亲的遗产!是她袁家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若是给了姜云,给了刘备,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她就彻底成了他们的阶下囚,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是……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那双死寂的眼睛…… 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撕扯、交战,让她头痛欲裂。她站起身,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苍白而又陌生的脸。她是谁?是仲氏皇帝的女儿,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可这尊贵,在这场天灾面前,又有什么用?能让雨停下?还是能让洪水退去? 都不能。 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守着一座金山,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人一个个饿死、病死。 这算什么尊贵?这简直是诅咒! “砰!” 她一拳砸在了梳妆台上,上面精致的瓶瓶罐罐被震得叮当作响。 她不甘心。她恨姜云,恨刘备,恨所有让她落到这步田地的人。可她更恨的,是此刻这个软弱、动摇、甚至开始怜悯那些“蝼蚁”的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袁瑶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站在房间中央,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许久,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总是盛满高傲与讥诮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冰冷的决绝。 她咬着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战栗的决定。 她转身,猛地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府衙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姜云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徐州地图,眉头紧锁。甄姬、蔡文姬等人分坐两侧,或清点物资,或整理文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 这几天,他们几乎没有合过眼。虽然靠着几人的努力,城中的局势暂时稳住了,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杯水车薪。真正的危机——粮食、药材、以及数十万灾民的安置问题,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了。 众人都是一惊,齐齐抬头望去。只见袁瑶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雨水,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姜云,那眼神,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袁姑娘?”甄姬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袁瑶没有理会甄姬,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姜云身上,仿佛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穿过房间,径直走到姜云的书案前,双手重重地拍在地图上,发出一声巨响。 姜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有些戒备地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女人。“袁瑶,你发什么疯?” 袁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俯下身,凑近姜云,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父亲留下的私库,我要打开它。” 整个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袁瑶,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姜云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脸上露出了一个荒谬的表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袁瑶抬起头,迎着他震惊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要打开袁家的私库。里面所有的钱粮,全部拿出来,救济灾民。”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 震惊,无与伦比的震惊,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蔡文姬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糜环更是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谁都知道,那座私库意味着什么。那是袁术穷尽半生搜刮的民脂民膏,是袁氏最后的底蕴,也是袁瑶身上最重的一张底牌。 她竟然……要主动交出来? 姜云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张倔强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 但是没有。 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为什么?”姜云终于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袁瑶的某根神经。她猛地站直了身体,脸上掠过一丝羞恼,仿佛自己的内心被人窥破了一般。她别过头,用一种近乎蛮横的语气说道: “你别管为什么!” “里面的粮食再不拿出来,就要发霉了!我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些老鼠!” 她找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姜云脸上,眼神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这能救活全城人的钱粮,你要,还是不要?!”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五个女人的力量,竟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徐州 书房内的空气,在袁瑶那句话落下的瞬间,仿佛被抽干了,陷入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 蔡文姬手中的毛笔脱手,一滴浓墨“啪”地溅在雪白的宣纸上,像一朵突兀绽放的黑色花朵。糜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杏眼,此刻写满了纯粹的震惊。 就连一向沉稳的甄姬,也停下了拨弄算筹的手,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探究,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湿透、状若疯魔的袁家公主。 姜云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盯着袁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与戏谑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没有立刻追问,也没有表现出狂喜,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观察一只主动走进陷阱的、伤痕累累的野兽。 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袁瑶难受。 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做出的悲壮决定,却被对方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漠视的态度接收,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小丑。 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羞恼与愤恨,再次翻涌上来。 “你看什么看!”袁瑶的声音尖锐了几分,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说了,粮食放在地窖里也是发霉!本公主只是不想便宜了老鼠和蛀虫!” 姜云终于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袁姑娘,你这可不是几袋子米,是能让袁家东山再起的本钱。就这么给我了,万一我拿着你的钱粮,把你卖了怎么办?” “你敢!”袁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我有什么不敢的。”姜云摊了摊手,一脸的光棍相,“我现在是徐州别驾,刘使君面前的红人。你呢?一个前朝的亡国公主,阶下之囚。我把你卖到青楼去,估计都没人敢给你赎身。” “你……你无耻!”袁瑶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实在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面对一座金山,不想着怎么搬空,反而先调戏金山的主人。 书房里的气氛愈发古怪。糜环和蔡文姬都有些担忧地看着姜云,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时候故意激怒袁瑶。只有甄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姜云,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袁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无耻总比没命好。”姜云收起了那副玩笑的神情,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袁瑶的内心,“我再问你一遍,想清楚了。这道门一旦打开,你袁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仲氏公主,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你甘心吗?” 他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袁瑶的心防上。 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 她脑海中闪过父亲临死前不甘的眼神,闪过自己被俘后所受的种种屈辱,闪过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和她母亲死寂的眼睛……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让她头痛欲裂。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许久,她猛地从腰间解下一块古朴的、刻着复杂云纹的玉佩,重重地拍在姜云面前的地图上。 “废话真多!”她别过头,不去看姜云的眼睛,声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抖,“这是私库的钥匙!你要,就拿去!不要,我现在就把它扔进茅坑里!” 姜云看着那块玉佩,又看了看袁瑶那倔强得像一头小兽的侧脸,终于笑了。 他没有去拿那块玉佩,而是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了众人中间。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如果说方才的他,还像个赖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的惫懒公子,那么此刻,他就是一位真正运筹帷幄的统帅。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彻底睁开,里面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精光。 “文姬。”他首先看向蔡文姬。 “在。”蔡文姬立刻应声,仿佛早已在等待他的指令。 “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管。”姜云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要你写一篇文章,就叫《袁氏女义开私库,姜别驾计安徐州》。我要你把袁姑娘今夜的义举,写得感天动地。我要让全徐州的百姓都知道,是谁在天灾面前,散尽家财,拯救了他们。你写完后,立刻组织人手,抄录千份,贴满全城!我要让流言蜚语,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 蔡文姬的眼睛亮了。她瞬间明白了姜云的用意。这不仅是宣传,更是一道护身符。将袁瑶的行为定义为“义举”,并广而告之,既能最大限度地收拢民心,也能彻底断绝日后有人以此为借口攻讦袁瑶的后路。 “领命!”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甚至无需再问,便已心领神会,转身回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沉思。 “环儿。”姜云又转向糜环。 “啊?在,我在!”糜环还有些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私库里的金银,我会拨出一半交给你。”姜云看着她,“城中药材紧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买也好,抢也好,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足够全城伤患使用一个月的药材,摆在你的医馆里。能做到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糜环看着姜云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挺直了腰板,用力地点头:“能!” “甄姬。”最后,姜云的目光落在了甄姬身上。 甄姬微微一笑,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说道:“夫君放心。粮草入库,我会亲自清点,登记造册,保证一粒米都不会少。城中粥棚的数量,明日便可翻三倍,保证让每一个灾民,都能喝上热粥。”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作为这个家的主母,她总能提前想到姜云所想,并为他处理好一切后顾之忧。 姜云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环视了一圈,这小小的书房,此刻仿佛成了一座庞大战争机器的中枢。蔡文姬的笔是刀,糜环的渠道是血脉,甄姬的调度是根基,而袁瑶,则用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提供了最关键的弹药。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到了还愣在原地的袁瑶身上。 “你,跟我来。”姜云说着,径直拿起桌上那块玉佩,向门外走去,“开你家的门,总得你这个主人在场才行。” 袁瑶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脑子还有些发懵。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控制。 …… 袁家私库,位于别驾府最深处的一座假山之下,入口隐秘,守卫森严。 当姜云带着袁瑶,以及关羽亲自率领的一队亲兵赶到时,负责看守的袁家旧部还想阻拦。但在看到袁瑶那张阴沉的脸,和她手中那块代表着绝对权力的玉佩时,他们只能不甘地让开了道路。 随着沉重的石门在“轰隆隆”的机括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陈腐与谷物香气的、沉甸甸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把的光亮照了进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是什么仓库,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城! 堆积如山的粮袋,一直码放到近十米高的穹顶,形成了一座座褐色的山丘。另一边,是无数个贴着封条的大木箱,只是从箱子的缝隙中,便能看到里面闪烁着的、诱人的金银光泽。兵器架上,崭新的铠甲和长矛在火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数量之多,足以装备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关羽那双丹凤眼也微微眯起,抚着长髯的手,都停顿了一下。他戎马半生,也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储备。 袁术搜刮了整个淮南,其底蕴之丰厚,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袁瑶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这是她最后的骄傲,是她身份的证明。而现在,她要亲手将它交出去。 姜云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他举着火把,大步走了进去,声音在空旷的私库中回响。 “关将军!” “末将在!” “即刻封锁此地!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组织人手,清点所有物资,连夜转运!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领命!”关羽声若洪钟。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整个徐州城仿佛一台生锈的机器,在注入了这批巨量的物资后,开始重新发出轰鸣。 天亮时分,奇迹开始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里上演。 城东的粥棚,从三个变成了九个。施舍的不再是能照见人影的米汤,而是真正可以果腹的、粘稠的白粥。拿到粥的灾民,捧着那碗滚烫的温暖,激动得热泪盈眶。 城西的安置点,糜环带着侍女和新招募来的帮手,将一车车的药材运了进去。每一个伤患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和干净的药物,原本弥漫着绝望与死亡气息的马厩,第一次有了生气。 城南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蔡文姬亲笔撰写的《袁氏女义开私库记》被一遍遍地大声诵读。文章文采飞扬,情感真挚,将袁瑶描绘成了一个深明大义、不忍苍生受苦的奇女子。百姓们听得如痴如醉,看向别驾府的方向时,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城北的城门楼子上,孙尚香依旧一身红衣,按剑而立。她斩杀奸细、震慑宵小的事迹早已传遍全城。如今,她麾下的巡逻队,成了运粮队伍最可靠的护卫。任何敢于觊觎这批救命粮的人,都要先问过她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 甄姬坐镇府中,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蜘蛛,将所有信息汇总,再分门别类地处理。哪里的粥不够了,哪里的药用完了,哪里的秩序需要维持,一道道指令从她手中发出,精准而高效。 五个女人,五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甄姬的仁,蔡文姬的才,孙尚香的霸,糜环的柔,以及袁瑶那出人意料的“义”。 她们就像五道不同颜色的光,在姜云的统筹之下,被完美地编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坚不可摧的网,硬生生地将这座即将坠入深渊的城市,给牢牢地托住了。 傍晚,姜云站在城楼之上,俯瞰着下方渐渐恢复秩序的城市。炊烟袅袅,人声渐起,那股死气沉沉的暮气,正在被一种名为“生机”的东西所取代。 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 但是,当他的目光越过城墙,投向远处那依旧浑浊翻滚、不见边际的洪水时,眉头却再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堵住人心的缺口,只是权宜之计。 那条悬在徐州头顶的、真正会带来灭顶之灾的祸根,依然存在。 仅仅是救济,远远不够。 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雷电般,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我的新计划:以工代赈,修建前所未有的水利工程 暮色四合,城头的风带着雨后的湿冷,吹动着姜云湿透未干的衣角。 徐州城,活过来了。 城中升起了千百道炊烟,混杂着米粥的香气与草药的苦味,驱散了盘踞数日的腐败与死寂。街巷间,不再是麻木的呻吟与压抑的哭泣,取而代之的,是官兵分发物资的号令声,是百姓领到热粥后千恩万谢的哽咽声,是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笑声。 秩序,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回到这座饱受创伤的城市。 关羽抚着长髯,看着城下渐渐恢复生机的景象,那双总是半眯着的丹凤眼,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先生之能,经天纬地。此番若非先生,徐州危矣。” 他身旁的张飞更是咧着大嘴,一巴掌重重拍在姜云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姜云一个踉跄:“好你个神棍!俺老张服了!不光会动嘴皮子,还真有点鬼神莫测的本事!以后谁再敢说你坏话,俺第一个撕烂他的嘴!” 姜云苦笑着揉了揉肩膀,目光却没有从城外那片依旧浑浊无垠的水面挪开。 洪水并未退去。它就像一头暂时吃饱了的巨兽,匍匐在徐州城外,安静地蛰伏着,等待下一次的肆虐。城内的生机,不过是建立在一座脆弱孤岛上的幻象。只要这头巨兽稍稍翻个身,一切都将重归于无。 仅仅是救济,远远不够。 堵住人心缺口的堤坝,挡不住真正毁天灭地的洪峰。 “翼德,你觉得城外那些灾民,能喝多久的粥?”姜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张飞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张飞挠了挠头,“袁家那娘们的粮仓不是打开了吗?堆得跟山一样,管他们吃个一年半载,总没问题吧?” “然后呢?”姜云反问,“等粮食吃完了,他们做什么?继续等着下一次洪水,下一次朝廷的赈济?还是等着我们养他们一辈子?” 张飞答不上来了。他是个猛将,懂得冲锋陷阵,却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民生大计。 姜云的目光扫过两位将军,最后落在了远处策马而来的刘备身上。他知道,只靠施舍换来的安定,如同沙上之塔,风一吹就散了。他要的,不是暂时的苟活,而是一劳永逸的根治。 一个在心中酝酿已久,无比宏大,也无比疯狂的计划,终于彻底成型。 他要将这场天灾,变成徐州脱胎换骨的契机! …… 别驾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熬了数个通宵的众人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袁家私库的开启,像一剂强心针,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甄姬正低头核对着最后一批物资的入库清单,蔡文姬在为明日的宣传文书润色,糜环则在一旁清点着新采购回来的药材名录,就连一直被软禁的袁瑶,也被姜云“请”了过来,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只是那偶尔瞟向众人的眼神,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刘备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他看着姜云,眼神里满是感激与倚重:“先生,此次徐州能转危为安,皆先生之功。备……备实不知该如何谢你。” “主公言重了。”姜云摆了摆手,打断了刘备的客套话,也让书房里略显轻松的气氛瞬间一凝。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徐州地图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 “主公,各位,徐州之危,并未解除。” 他伸手,在地图上那条蜿蜒的泗水河道上,重重一划。 “城中的秩序只是表象。城外,尚有数十万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房屋,失去了一切。现在,我们靠着袁姑娘的义举,能让他们喝上几口热粥,不至于饿死。可然后呢?我们能养他们多久?一个月?半年?” 姜云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无休止的施舍,只会耗尽我们的储备,消磨他们的意志,最终将他们变成一群只知伸手讨食的废物。届时,他们便不再是受难的百姓,而是动乱的根源。”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喜悦。 刘备眉头紧锁,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苦无良策:“先生所言极是,备也正为此事忧心。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有。”姜云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他转身,看着众人,缓缓说出了四个字:“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刘备喃喃自语,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在场的大多数人,对这个词都感到十分陌生。 “不错。”姜云解释道,“我们有数十万无所事事的灾民,这是一股庞大到足以移山填海的力量。我们不能让他们闲着,更不能让他们乱起来。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事情做。” “我们成立工程队,招募所有愿意出力的灾民。我们不白给他们粮食,而是将粮食作为工钱,发给他们。干得多,拿得多,不干,就没得吃。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让他们活得有尊严,又能将这股庞大的力量,用在对徐州有利的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个想法一出,刘备的眼睛瞬间亮了。 仁德之主,最重民心。姜云的法子,不仅解决了灾民的吃饭问题,更保全了他们的体面与人心。这远比单纯的施舍要高明百倍。 “妙!此法甚妙!”刘备抚掌赞叹,“让百姓以劳力换取食粮,自食其力,此乃仁政之举!先生大才!” 关羽也缓缓点头,丹凤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这个方法,合情合理,既解决了眼下的难题,又为将来计,堪称万全之策。 张飞一拍大腿,嚷道:“这法子好!俺就觉得白养着他们不是个事儿!让他们干活,出出汗,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见核心的几人都已认可,姜云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然而,这只是前菜。真正的主菜,现在才要端上来。 “那么,主公,问题来了。”姜云的语气一转,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地图上,“我们该让他们做什么工程呢?” “这……”刘备沉吟道,“修葺被洪水冲毁的房屋,加固城墙,或是修复被淹的官道?” “这些都要做。”姜云摇了摇头,“但这些,都是小修小补,治标不治本。我要做的,是一个能让徐州百年之内,再无水患之忧的,前所未有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地上水利系统!”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几个字震住了。水利工程,他们懂。可是在这个洪水滔天的时节,去修建一个闻所未闻的“地上水利系统”? “先生,你的意思是……”刘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等洪水退去之后,我们再组织人手……” “不。”姜云打断了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话。 “我们现在就开工。趁着洪水期,就在这片汪洋之上,修建它!” “什么?!” 这一次,第一个跳起来的是张飞。他瞪圆了环眼,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姜云,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神棍,你没发烧说胡话吧?!现在?!水还淹着半座城呢!你让那些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百姓,再回到水里去修什么狗屁的……水利系统?你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想带着整个徐州城一起跳河陪葬吗?!” 他的咆哮声在书房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下落。 这一次,连一向稳重的关羽,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不赞同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在洪水期进行如此浩大的工程,这已经不是冒险,而是纯粹的痴人说梦,是拿数十万人的性命当儿戏。 就连甄姬和蔡文姬,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忧虑。她们相信姜云,可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袁瑶,嘴角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疯子。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刚骗了她的家产,转头就要带着全城人去送死。自己把袁家的基业交到这种人手上,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一时间,整个书房,除了姜云自己,竟无一人赞同。他仿佛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刘备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看看姜云那张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又看看自己两位兄弟那写满了反对与担忧的神情,内心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翼德说得对,这太疯狂了,完全是拿人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可情感上,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云之前的种种“奇迹”。从许都献计,到火烧博望,再到这次平定徐州内乱、救万民于水火……这个年轻人,似乎总能做到旁人眼中的“不可能”。 他到底该相信理智,还是该再信一次这个屡创奇迹的男人? 刘备的目光在姜云和自己的两个弟弟之间来回移动,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整个书房的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姜云身上,有质疑,有担忧,有反对,有嘲讽。 面对这几乎能将人压垮的集体压力,姜云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地图,仿佛没有感受到这一切。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主公,各位将军,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觉得,洪水是天灾,是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但在我看来,这场洪水,同样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老师,也是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刻刀。”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3章 我画出的图纸,灵感竟来自都江堰 书房里的空气,因张飞那一声怒吼而凝固,又因姜云那句平静的话语而变得诡异。 “主公,各位将军,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姜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潭心,清晰地荡开涟漪。他没有看暴跳如雷的张飞,也没有看眉头紧锁的关羽,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们觉得,洪水是天灾,是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他顿了顿,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被众人质疑的恼怒,反而浮现出一丝奇特的、近乎于狂热的笑意。 “但在我看来,这场洪水,同样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老师,也是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刻刀。” 这番言论,比他之前提出的计划更加匪夷所思。 老师?刻刀? 张飞瞪着环眼,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疯言疯语。就连角落里一直冷眼旁观的袁瑶,那抹讥诮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 刘备没有说话,他只是示意张飞稍安勿躁,然后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姜云,沉声问道:“先生此话何意?备,愿闻其详。” 他选择再给姜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主公请看。”姜云走到地图前,手指顺着泗水的流向缓缓划过,“为何年年治水,却年年水患?因为我们总是在水退之后,去修补那些被冲垮的堤坝,却从不知晓,这水,究竟想往何处去。” “而现在,这位‘老师’,它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我们答案。”姜云的手指在地图上几处被淹没的洼地重重点下,“水流汇于何处,哪里便是天然的泄洪区;水流在何处改道,哪里便是河道淤塞的症结所在。它为我们标出了所有的病灶,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至于‘刻刀’……”姜云笑了笑,看向张飞,“翼德,若让你率领十万民夫,去开凿一条新的河道,需要多久?” 张飞想也不想地答道:“那得看多宽多深,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可现在,洪水已经帮我们完成了最艰难的挖掘工作。”姜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它冲垮了田埂,荡平了丘陵,将大片的土地变成了泽国。我们所要做的,不是跟它对抗,而是顺应它的力量,因势利导。在这片它为我们‘画’好的蓝图上,用最少的人力,去修建一个真正能够驾驭它的系统!” 顺应它……驾驭它……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书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他们仿佛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天灾,还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 刘备的眼中,思索的光芒越来越亮。他似乎抓住了一些东西,但又觉得那东西太过缥缈,难以置信。 关羽抚着长髯的手微微一顿,那双丹凤眼中的疑虑,也悄然化去了一丝。 “先生是想……借水治水?” “正是!”姜云重重点头,“我们要在洪水期施工,正是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能最清晰地看到水流的走向,才能利用水本身的浮力去运输那些沉重的石料与木材。天时,地利,皆在我们这边。唯一欠缺的,便是人和。”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刘备的脸上。 “主公,我知道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疯狂。但请您相信,我并非痴人说梦。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将这套‘地上水利系统’的详细图纸,呈现在您的面前。届时,您再做决断,也不迟。” 刘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张飞的担忧是对的,在洪水里搞工程,无异于自寻死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麾下的将士,徐州的百姓,经不起这样一场豪赌。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他心底呐喊。那个声音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年轻人,从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第一天起,所做的每一件事,在旁人看来,何尝不像是疯狂的赌博? 许都城外,单人独骑,从曹操的虎口中救下自己,是赌。 博望坡前,以区区数千新兵,火烧夏侯惇十万大军,是赌。 徐州城内,兵行险着,离间雷薄陈兰,平定内乱,更是赌。 可他每一次,都赌赢了。 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刘备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两位弟弟。他看到了关羽眼中的动摇,也看到了张飞那依旧写满“俺不信”的倔强。他又看向甄姬、蔡文姬等人,她们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近乎盲目的信任。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姜云身上。 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忐忑与不安,只有一种源于绝对自信的平静。 刘备忽然笑了。 他想起了当年桃园结义,三人一无所有,却敢夸下匡扶汉室的海口,在世人眼中,那何尝不是一种疯狂? 他这一生,本就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豪赌。既然如此,何妨再多押一次注? “好!”刘备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声音铿锵有力,震得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备就再陪先生,疯一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哥!”张飞急了。 刘备却摆了摆手,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这三日,任何人不得打扰先生。府内一切用度,皆由先生调配!” 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选择,将整个徐州的命运,再次交到这个年轻人的手上。 姜云深深地看了刘备一眼,郑重地躬身一揖:“主公信我,云,必不负主公!” 说完,他再不看任何人,转身走进了书房的内室,并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别驾府的书房内室,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禁地。 刘备派了最忠心的亲卫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第一天,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送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被端了出来。甄姬等人忧心忡忡,却不敢违背刘备的命令前去打扰。 第二天,里面开始传出“沙沙”的、毛笔在纸上疾走的声响,时而停顿,时而又变得急促,仿佛有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那方寸之间激烈地进行。饭菜依旧没有动,只是水被喝掉了不少。 第三天,里面的声音消失了。整整一天,死一般的寂静。到了黄昏时分,就连一直坚信姜云的甄姬,脸上也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忧色。张飞更是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好几次都想破门而入,却被关羽死死拦住。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以为姜云是不是在里面饿晕过去的时候,那扇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姜云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散乱,眼窝深陷,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又风干了一样,憔tui不堪。 可他的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颗在暗夜中燃烧的星辰。 他的手上,捧着一卷厚厚的、用上好绢布绘制的图纸。 “主公,幸不辱命。”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书房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当那卷图纸在巨大的书案上被缓缓展开时,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这哪里是一份图纸? 这简直是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只见那巨大的绢布之上,用无比精细的线条,勾勒出了整个徐州城外的水文地貌。山川、河流、洼地、丘陵,每一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而在这片地貌之上,一个前所未闻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宏伟工程,跃然纸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泗水上游的一处奇特建筑。图纸上标注着它的名字——“分水鱼嘴”。它像一条巨大的鱼,将奔腾而来的江水,精准地一分为二,导入两条不同的河道。 在其中一条河道的中段,又有一个形似簸箕的低矮堤坝,旁边标注着“飞沙堰”三个字。注解上写着:水少时,拦水入内江;水大时,漫顶排沙,泄洪入外江。 而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在内江的入口处,一个如同瓶颈般收窄的河口,被命名为“宝瓶口”。它像一个忠诚的卫士,精准地控制着进入下游灌溉区的水量,多一分则溢出,少一分则不足。 分水鱼嘴、飞沙堰、宝瓶口…… 这三个核心部件,彼此联动,构成了一个精妙绝伦的自动分流、排沙、控水的完整体系。其构思之巧妙,设计之精密,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他们虽然不懂水利,但仅凭这图纸上的寥寥数笔和简单的注解,便能想象出,一旦这个工程建成,奔腾的洪水将不再是脱缰的野马,而会变成温顺的耕牛,被驯服,被驾驭,乖乖地按照人的意志流淌。 刘备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抚过,他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因绘图者用力而留下的凹痕。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关羽那双总是半眯着的丹凤眼,此刻完全睁开了,眼中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图纸,仿佛要将上面的每一根线条都刻进脑子里。 张飞更是张大了嘴巴,那双铜铃般的环眼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从不信,到震惊,再到茫然,最后化作一片空白。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角落里,袁瑶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走到了人群后方,踮起脚尖,从缝隙中看到了那份图纸。她脸上的讥诮与不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混杂着惊骇与迷茫的苍白。 她无法理解。 这……这是一个凡人能构想出来的东西吗? 这等夺天地之造化的手笔,怕是传说中的水神共工,也不过如此吧? 整个书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份详细得令人发指的工程图纸,震慑得失魂落魄,惊为天人。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雷薄陈兰的嘲讽,说我是在痴人说梦 书房内的死寂,像一块被投入水中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最先打破这片沉寂的,是张飞。他那双铜铃般的环眼瞪得溜圆,盯着图纸上那个被标注为“分水鱼嘴”的奇特结构,粗声粗气地问:“神棍,这玩意儿……真是个鱼嘴?能吃鱼不?” 他指着那精妙的分水设计,脸上写满了最纯粹的困惑。这东西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那“砍就完了”的思维模式。他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这图纸上画的,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极为厉害的东西。 这句不合时宜的问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紧绷的气氛。 姜云被他逗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实在是太累了,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翼德,那是用来分水的,不是分鱼的。” “哦……分水啊。”张飞挠了挠头,似懂非懂,目光又移到“飞沙堰”上,嘴里嘟囔着,“这堰还能飞?咋不上天呢?” 没人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关羽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刃,死死地钉在图纸上。他没有说话,但那微微眯起的丹凤眼,和抚着长髯、频率越来越快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水利工程。他看到了被驯服的泗水,看到了万顷良田,看到了一个再无水患、足以供养数十万大军的徐州。这哪里是图纸,这分明是一份定鼎基业的蓝图。 刘备的手,轻轻搭在了姜云的肩膀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想说些什么,想表达自己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他看着姜云那张因极度疲惫而苍白如纸的脸,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声音沙哑而郑重:“先生,辛苦了。” 这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分量。 角落里,袁瑶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人群的最后。她不需要踮脚,因为前方的人,都在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凝视着那份图纸,无人注意到她。她的视线越过众人的肩膀,落在那鬼斧神工的设计上,心头一片冰凉,又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震撼、迷茫、不甘、屈辱……种种情绪在她胸中交织翻滚。她一直以为,姜云不过是个巧舌如簧的伪君子,靠着几分小聪明和运气,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可眼前这份图纸,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这不是小聪明,这是经天纬地的大才。 这不是运气,这是足以改变一州命运的经略。 她将袁家最后的基业,交到了这样一个……自己完全看不透的男人手上。这究竟是袁家的劫数,还是……一线生机?她不知道,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就在这时,姜云的身子晃了晃。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精神高度紧绷,此刻心神一松,那股排山倒海的疲惫瞬间将他吞没。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夫君!” 一只温润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甄姬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参汤,脸上写满了心疼。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姜云坐下。 “先喝了它。”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姜云确实是撑不住了,他顺势坐下,接过参汤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 “主公,”他缓了口气,对刘备说道,“图纸已成,接下来,便是昭告全城,组织人手,正式开工。” 刘备重重点头,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传我将令,明日一早,于府衙议事。所有在徐州的文武官员,务必到场。另外,将此‘以工代赈,兴修水利’之策,拟成布告,张贴全城,务必让每一位徐州百姓,都知道此事!”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整个别驾府,乃至整个徐州城,都因为这个即将到来的、石破天惊的计划而再次震动起来。 …… 徐州城,一处阴暗潮湿的地下酒窖里。 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酒糟味和老鼠的骚臭味。雷薄和陈兰,就像两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蜷缩在角落里。他们早已没了当初身为袁术大将时的意气风发,数日的逃亡和躲藏,让他们变得形容枯槁,眼神浑浊,只剩下对姜云和刘备刻骨的仇恨。 一个穿着短打、贼眉鼠眼的汉子,正跪在他们面前,低声汇报着从别驾府打探来的消息。 “……那姓姜的,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画了张什么图纸,哄得刘备团团转,现在要搞什么‘以工代赈’,让那些泥腿子去洪水里修什么……什么水利系统……” 雷薄和陈兰一开始还听得漫不经心,可听到最后,两人浑浊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了一丝光。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以及随之而来的、近乎疯狂的狂喜。 “你说什么?”雷薄一把揪住那汉子的衣领,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在洪水里修水利?你确定没听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千……千真万确!”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布告都已经写好了,明天就要贴满全城!说是要趁着洪水,借水治水!” “哈哈……哈哈哈哈!” 雷薄松开手,猛地向后一仰,发出了夜枭般刺耳的笑声。陈兰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流了出来。 “疯子!那个姓姜的,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陈兰一边笑一边捶打着地面,“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他们之前的失败,归根结底,是败在了姜云那神乎其神的声望上。姜云救灾民,安人心,几乎被百姓奉若神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散播的任何流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姜云竟然自己做出了如此荒谬绝伦、人神共愤的决定! “在洪水里修工程?亏他想得出来!”雷薄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无比,“这不是把刀子往我们手里送吗?他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没错!”陈兰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他不是被百姓当成神仙吗?我们就让那些百姓看看,这个‘神仙’,是怎么逼着他们去送死的!” 两人凑到一起,压低了声音,如同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们的人,在城外的灾民里还剩下多少?” “不多了,但也有百十来个。都是些亡命徒,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干。” “好!立刻让他们动起来!”雷薄的语气阴冷无比,“布告不是明天贴出来吗?我们今晚就动手!不要去跟官府对着干,我们去跟那些灾民说!” “怎么说?” “就说,”雷“就说,” 雷薄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姜云的计策根本不是救人,而是祭祀!因为洪水是天罚,是河神发怒,所以他要用十万灾民的性命去填河,去当祭品,来平息河神的愤怒!” 陈兰的眼睛一亮,抚掌道:“妙啊!这个说法,比说他疯了更能唬住那些愚夫愚妇!” “对!”雷薄继续说道,“还要告诉他们,袁家公主之所以献出粮仓,也是被姜云逼迫的!那些粮食,就是给他们最后的断头饭!吃完了,就该上路了!” “再把孙尚香斩杀奸细的事情也加进去,就说那些人根本不是奸细,而是因为识破了姜云的阴谋,才被杀人灭口的!” “还有那个糜家的小姐,她发的不是药,是麻痹人心的毒汤!喝了之后,让人稀里糊涂地就去送了死!” 一条条恶毒无比的计策,从两个人的嘴里吐出来,他们将姜云和几位女子之前所有的善举,都扭曲成了最阴险的阴谋。他们要编织一张用恐惧和谎言构成的大网,彻底摧毁姜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去吧,”雷薄拍了拍那个汉子的脸,“把话给我传出去!记住,要说得跟真的一样,要说得可怜,要让他们害怕!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 那汉子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酒窖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雷薄和陈兰粗重的呼吸声。 “姜云啊姜云,”雷薄看着黑暗的入口,仿佛已经看到了姜云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的场景,“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会蠢到这个地步吧?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 夜色渐深。 城外的临时安置点,一堆堆篝火驱散了寒意,也带来了一丝生气。 许多灾民刚刚领到了糜环派人送来的干净衣物和御寒的草席,正围着火堆,喝着甄姬调配的、足以果腹的浓稠米粥,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言语间充满了对别驾府和那位“神仙别驾”的感激。 “活下来了,总算是活下来了……” “是啊,要不是姜别驾,我们一家老小怕是早就喂了王八了。” “还有袁家那位公主,真是菩萨心肠,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面带悲苦的中年人,一瘸一拐地凑到一堆篝火旁,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旁边的人看他可怜,递过去一碗粥:“这位大哥,别哭了,有姜别驾在,好日子会来的。先喝口热粥暖暖身子。” 那中年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喝?喝完了这顿,就没下顿了!这是我们的断头饭啊!” “你胡说什么!”旁边的人顿时不乐意了。 中年人凄然一笑,用一种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你们难道没听说吗?别驾府明天就要出告示了,要我们……要我们所有人都去修河堤。” “修河堤是好事啊!以工代赈嘛,我们出份力,换口饭吃,天经地义!”一个壮汉说道。 “好事?”中年人哭得更厉害了,“那不是修河堤,那是去填河啊!我有个亲戚在府里当差,他偷偷告诉我,姜别驾请了方士算过,说这次洪水是河神发怒,要……要用活人祭祀才能平息!他要拿我们这十万灾民的命,去换他一个人的功劳啊!” 这番话,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了原本温暖的篝火堆里。 周围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不可能吧?姜别驾不是那样的人……”有人底气不足地反驳。 “怎么不可能?”中年人指了指城里的方向,压低声音,“你们想想,孙郡主为什么杀人?真是奸细?我看是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被他杀人灭口了!还有袁家的粮仓,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凭什么把命根子交出来?还不是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的!我们吃的,是袁公主的救命粮,也是我们的催命粮啊!” 他的话,像带着剧毒的钩子,句句都往人心里最恐惧、最阴暗的地方钻。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脸上的感激和庆幸,正在被一种名为“怀疑”和“恐惧”的情绪迅速取代。他们都是死里逃生的人,对死亡有着最本能的畏惧。姜云的计划本就匪夷所思,此刻被这番恶毒的言论一解读,顿时变得无比惊悚。 类似的场景,在安置点的每一个角落里,同时上演着。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夜色中悄然张开,将整个徐州城笼罩。 而在别驾府,刚刚被甄姬强按着睡下不到一个时辰的姜云,对此还一无所知。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也预感到了那场即将来临的、比洪水更可怕的风暴。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百姓的信任,他们选择相信创造奇迹的我 天,亮得无声无息。 一层薄薄的、灰白的雾气,如同一匹浸了水的丧布,沉甸甸地覆盖在城外的安置点上。昨日篝火的余温早已散尽,只留下一滩滩黑色的灰烬,被晨露打湿,再也燃不起半点暖意。 空气中,米粥的香气依旧,却似乎被这湿冷的雾气冲淡了,闻起来有种寡淡的无力感。 人们从临时的窝棚里钻出来,脸上没有了昨日劫后余生的庆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惧与疑虑的麻木。他们不再高声交谈,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排队领粥,然后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用一种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窃窃私语。 那些 whispers,像无数条在暗地里滋生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听说了吗?祭河神……” “胡说!姜别驾是救我们的人!” “那……那孙郡主杀人,你亲眼见了,血流了一地……” “可我娃的病,是糜家小姐的药汤救回来的……” “谁知道那药汤里是什么……万一是……”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恐惧的浇灌下疯狂生长。雷薄和陈兰的计策,精准地抓住了人心最脆弱的部分——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神鬼的敬畏。姜云的计划太过宏伟,宏伟到超出了这些在泥地里刨食了一辈子的庄稼汉的想象。相比于一个闻所未闻的“地上水利系统”,一个用活人平息河神愤怒的古老传说,显然更符合他们对“天灾”的认知。 一名雷薄安插的奸细,正绘声绘色地对着一圈人比划着。他形容枯槁,眼神中带着一种狂热的悲怆,仿佛亲眼见证了什么绝大的阴谋。 “……我那在府里当差的表兄,亲耳听见的!那姓姜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他是个妖人!他要用我们的命,去换他的功名!那袁家小姐的粮食,就是给我们吃的最后一顿饱饭啊,乡亲们!那是断头饭!”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周围的人,脸色愈发苍白,端着粥碗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猛地站了起来,他将碗里剩下的粥一口喝干,然后把空碗重重往地上一顿。 “放你娘的屁!” 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那汉子名叫王大牛,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家里的田地就在泗水边上,是这次洪水中受灾最重的一批。 奸细被他吼得一愣,随即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骂谁呢?” “俺就骂你这个烂了舌根的狗东西!”王大牛双目圆瞪,指着那奸细的鼻子,“你说姜别驾要害我们?俺问你,洪水来了,谁打开城门收留我们这些泥腿子?是姜别驾!” “俺再问你,城里地痞流氓趁火打劫,是谁带着兵日夜巡逻,砍了那些杂碎的脑袋,保我们婆娘娃儿安宁?是孙郡主!” “俺三问你,俺婆娘在水里泡出了一身病,上吐下泻,眼看就要不行了,是谁家的小姐不嫌脏臭,亲自给我们喂药换药?是糜家小姐!” “还有,咱们现在喝的粥,吃的粮,是谁拿出来的?是那位袁家公主!你他娘的现在吃着人家的饭,喝着人家的粥,转头就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还是不是个人?!” 王大牛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一句比一句实在。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场绝大多数人亲身经历,或是亲眼所见的。 那奸细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强行狡辩:“那……那都是为了骗我们!为了让我们乖乖去送死!” “送死?”王大牛冷笑一声,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脸上依旧带着犹豫和恐惧的乡亲们,沉声说道,“俺王大牛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俺只知道,谁给俺饭吃,谁就是俺的恩人。谁救俺的命,俺就信谁!”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姜别驾来徐州之前,咱们年年丰收,谁家没存下点余粮?这叫奇迹!姜别驾来了之后,带着咱们打退了曹军,保住了家园,这也叫奇迹!现在,他要带着咱们治水,让咱们以后再也不用受这洪水之苦,俺信他,能再给咱们一个奇迹!” “说得好!”人群中,又站起了几个人,他们都是之前受过恩惠,或是对姜云充满信心的青壮。 “没错!俺不信什么河神祭祀的鬼话!俺只信俺这双眼睛!” “以工代赈,凭力气吃饭,天经地义!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支持的声音开始出现,虽然不大,却像是在灰暗的雾气中,点燃了一簇簇火苗。 就在这人心浮动,争执不休之际,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一队官兵簇拥着一名文官,走进了安置点。他们在最中心的一块空地上,竖起了一块巨大的木板。文官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布告,用尽全身力气,高声诵读起来: “徐州牧刘公、别驾姜公联合布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今逢大灾,万民流离,本府痛心疾首。然坐食山空,非长久之计;无偿施舍,易滋生懒怠。为今之计,唯有自救。故此,本府决议,行‘以工代赈’之策!” “凡徐州子民,无论男女老少,但有一份力气者,皆可报名参与水利修建。工程期间,吃住由官府全权供给!每日按工计酬,完工即发粮米,多劳多得,绝不拖欠!所修之堤,所建之渠,皆为护我徐州万代之基业!此非徭役,乃建家园之义举!望我徐州父老,踊跃参与,共渡难关!” 布告的内容,简单直白,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敲在百姓的心坎上。 没有一句提到“祭祀”,没有一句提到“神鬼”。 有的,只是“按工计酬”、“多劳多得”的承诺。 有的,只是“护我万代基业”、“建家园之义举”的号召。 这番话,与奸细们口中那阴森恐怖的“活人填河”,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一个是让你凭本事吃饭,活得有尊严;另一个,是让你稀里糊涂地去当祭品。 该信谁? 人群死一般地寂静。那名宣读布告的文官,将布告工工整整地贴在木板上,然后在旁边摆开了一张长长的桌案,放上了笔墨和名册。 “招募点,即刻成立!愿为家园出力者,皆可在此报名!” 雾气,似乎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那张写满了墨色大字的布告上。 所有人都看着那张桌子,却没有人动。 他们在等,在看。谁会是第一个? 王大牛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躲在窝棚边、满脸担忧的婆娘和孩子。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迈开大步,走到了那张桌案前。 他拿起那支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纤细的毛笔,在文书小吏的指引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名册上歪歪扭扭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俺,王大牛,报名!”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一个、两个、十个…… 那些先前就支持姜云的青壮,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紧接着,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被恐惧和怀疑笼罩的灾民,看着那份清晰的布告,看着王大牛他们坚定的背影,心中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 是啊,与其相信那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为何不信一次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创造了丰收奇迹的姜别驾? 与其在这里坐着等死,为何不凭自己的双手,去挣一个活路,去建一个安稳的家? “俺也报名!” “算我一个!” “还有俺!俺虽然力气小,但也能搬搬石头!”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了那张小小的桌案。 起初还是三三两两,到后来,竟是争先恐后。负责登记的小吏,忙得满头大汗,准备的名册,很快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 远处的土坡上,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并马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张飞的嘴巴张得老大,那双环眼之中,写满了震撼与不解。他挠着头,喃喃自语:“这……这帮家伙……真不怕死啊?俺都觉得那神棍是在胡闹,他们……他们怎么就信了?” 关羽抚着长髯,那双半眯的丹凤眼,此刻却完全睁开,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三弟,你错了。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他们更想活。先生给他们的,是活下去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尊严。” 刘备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却眼神发亮的百姓,眼眶,竟有些湿润。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相信姜云,是何等正确的决定。 而在别驾府中,刚刚得到消息的雷薄和陈兰,面如死灰。 “怎么可能?!”雷薄一脚踹翻了身边的酒坛,腥臊的酒液流了一地,“一群愚夫愚妇!一群贱民!他们怎么敢不信我们的话,去信那个黄口小儿的鬼话?!” 他的计策,本该天衣无缝。他利用了人性中最深的恐惧。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云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经在这些百姓心中,筑起了一道更坚固的堤坝。 这道堤坝,是用信任和恩义筑成的。 他的谣言,根本冲不垮。 “将军,现在……现在怎么办?”那名奸细头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城外……城外几乎所有的青壮都去报名了!他们说……他们说要跟着姜别驾,再造一个神迹!” “神迹?”陈兰惨笑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完了……全完了……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绝对的民心所向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成了一个笑话。他们最后的一点翻盘希望,被这股自下而上、汹涌而来的信任,彻底碾得粉碎。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工程启动,十万军民齐上阵,场面浩大 土坡之上,晨风吹拂着刘备的衣角,带起一阵猎猎的声响。 他看着山坡下那如同归巢蚁群般涌向招募点的百姓,看着那一张张原本写满麻木与恐惧,此刻却被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点亮的脸,眼眶终是忍不住湿润了。 “三弟,”关羽抚着长髯,那双半眯的丹凤眼,此刻正凝视着下方的人潮,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感慨,“你现在可还觉得,先生是在胡闹?” 张飞的嘴巴还半张着,那双铜铃般的环眼里,震撼之色尚未完全褪去。他用力地挠了挠自己那钢针般的虬髯,粗声粗气地嘟囔道:“俺……俺还是不懂。那神棍画的图,弯弯绕绕的,比俺肚里的肥油还多。可……可这帮家伙,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一个个抢着去送……去干活?” 他本想说“送死”,但看着眼前这股万众一心的热忱,那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不是中了邪。”刘备转过头,目光从两位弟弟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片广阔的、被洪水肆虐过的土地上,“他们只是想活着,想堂堂正正地站着活。先生给他们的,正是这个。” 是啊,不是跪着乞求虚无缥缈的神明庇佑,而是站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去扼住命运的咽喉。 刘备勒转马头,声音陡然变得洪亮而坚定:“回府!传我将令,全城动员,开仓放粮,起出府库所有兵甲铁器!今日,我徐州军民,便要与这天,争一争先!” …… 别驾府的议事厅,从未有过如此拥挤和肃穆的时刻。 徐州城内,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文官武将,此刻都汇聚一堂。他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有的人依旧带着疑虑,有的人则满是激动,但更多的人,是一种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向前的茫然与敬畏。 刘备高坐主位,他的左右,分别是关羽和张飞。而姜云,则站在那副巨大的工程图纸前。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头发也由甄姬细心束好,但那深陷的眼窝和依旧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他身体的极度疲惫。然而,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 “诸位,”姜云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议事厅的每一个角落,“图纸在此,民心在此,天时亦在此。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将这开天辟地之功,分派到每一个人手上。”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划过。 “翼德将军!” “俺在!”张飞猛地挺直了腰板,声如洪钟。 “你部兵马,连同新招募的青壮,共计三万人,负责第一线工程。打桩、搬运、挖掘,所有力气活,都归你管!”姜云顿了顿,补了一句,“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让你打哪里就打哪里,尺寸毫厘,不得有误。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得嘞!”张飞拍着胸脯,虽然他还是没搞懂那“飞沙堰”为啥不能飞,但打桩搬石头,他懂。 “云长将军!” 关羽微微颔首,丹凤眼开合间,精光一闪。 “你部兵马,负责整个工地的秩序维持与物资运输。十万人的工地,人吃马嚼,工具分发,伤员救护,皆是头等大事。另外,你要挑选精锐,沿河巡视,严防宵小之辈趁乱破坏。此任之重,不亚于正面搏杀。” “云长明白。”关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安定感。 姜云的目光,又转向了厅下的几位文官。 “孙乾先生,你负责后勤总调度,钱粮账目,务必清晰。” “简雍先生,你负责人员登记与考勤,按劳计酬,务必公平。” “糜竺国舅……” 糜竺连忙出列,躬身道:“别驾有何吩咐?” “你糜家的商队,遍行天下。我需要你,不计成本,从各地采购更多的木材、石料、铁器、麻绳,有多少,要多少!钱,从袁家私库里出,不够,我来想办法!” “贤……别驾放心!此事,包在竺身上!”糜竺激动得脸膛发红,一口答应下来。 一项项命令,一条条安排,从姜云的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他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棋手,将整个徐州的军、政、民、商,都化作了他棋盘上的棋子,调动自如,井然有序。 议事厅里的气氛,从一开始的凝重,渐渐变得热烈起来。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官员,此刻也被这股磅礴的气势所感染,心中的那点不确定,早已被一种参与到伟大事业中的使命感所取代。 当所有任务都分派完毕,刘备缓缓站起身,他拔出腰间的双股剑,高高举起,声震屋瓦: “此战,不为攻城略地,只为护我万千子民!” “此战,不为封侯拜将,只为建我百年基业!” “徐州兴亡,在此一举!诸君,随我出征!” “出征!” “出征!” 厅内所有人,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时辰后,徐州城四门大开。 人流,如百川归海,从城内,从城外的安置点,浩浩荡荡地涌向了城北那片被洪水淹没的土地。 泗水河畔,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田园风光,放眼望去,一片泽国。浑浊的洪水依旧在缓缓流淌,像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却依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巨兽。 而今天,十万徐州军民,便要在这头巨兽的身上,动土。 场面之浩大,难以用言语形容。 以河岸为界,整个工地被清晰地划分成数个区域。 最前方,是张飞率领的先锋营。数千名膀大腰圆的士兵和青壮,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站在齐膝深的水中,在工程小吏的指挥下,将一根根削尖的巨木,奋力地打入河床的淤泥里。 “喝!” “哈!” 张飞亲自抡着一柄特制的巨型铁锤,他那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次挥动,都让空气发出一声爆鸣。巨大的木桩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根牙签,三两下便被深深地砸进泥土中,激起大片浑浊的浪花。他的吼声,更是如同惊雷,在整个工地上空回荡。 “都给俺使劲!没吃饭吗?谁他娘的偷懒,俺就把他当桩子给打下去!” 在他的“鼓励”下,没人敢懈怠,打桩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原始而野性的力量。 在中段,是关羽的巡视队和运输队。士兵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将成车的石料、成捆的麻绳,从后方大营,有条不紊地运往前线。关羽骑着赤兔马,手按青龙偃月刀,缓缓地在人群中巡视。他什么话都不用说,那如山般沉稳的身影,那双不怒自威的丹凤眼,就是秩序最好的保证。任何想要插队或者偷奸耍滑的人,只要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会立刻缩回头去,老老实实地干活。 而在整个工地的最后方,则是一个完全由女性主导的世界,那便是由甄姬、蔡文姬、糜环等人组建的强大后勤团。 甄姬此刻全然没有了世家贵妇的娇柔,她挽着袖子,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正指挥着上百名妇人,将糜家送来的一车车粮食分门别类。她的声音清脆而沉着,将复杂的后勤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仿佛她管理的不是粮草,而是她那偌大府邸的后院。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数十个巨大灶台上,热气蒸腾。一口口足以容纳数人洗澡的大锅里,正熬煮着浓稠的米粥。负责伙食的妇人们,脸上被熏得通红,却都洋溢着笑容。能为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为保卫家园的将士们做上一口热饭,她们心中充满了自豪。 蔡文姬则在一旁设立了一个“文书处”。她没有去干那些体力活,而是用她手中的笔,做着同样重要的事情。她将姜云的计划,用最通俗易懂的歌谣编撰出来,让识字的士兵教给不识字的民夫传唱。 “洪水滔滔我不怕,姜公有计把家安。分水鱼嘴分两路,飞沙堰上走泥沙……” 朗朗上口的歌谣,让人们在繁重的劳动中,明白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伟大,疲惫的身躯里,仿佛又注入了新的力量。 糜环的医疗点,更是整个后勤营地中最忙碌的地方。不断有因为不小心而划伤、扭伤的民夫被送来。糜环带着她的侍女们,沉着冷静地为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她那温柔的身影和轻声的安慰,是这片喧嚣工地上最让人心安的风景。 就连袁瑶,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她没有待在府里,而是也来到了后勤营地。她做不来那些细致的活,便带着自己的几个护卫,负责给那些最辛苦的打桩民夫送水送饭。当一个满身泥浆的汉子,从她手中接过那碗热粥,用一种近乎感激涕零的目光看着她,笨拙地说出一句“谢谢公主”时,袁瑶的心,没来由地颤动了一下。 这种被人发自内心需要和感谢的感觉,是她过去二十年从未体验过的。 整个徐州,仿佛变成了一台结构精密、能量巨大的战争机器。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将军还是平民,都成了这台机器上一个不可或缺的零件,为了同一个目标,疯狂地运转起来。 而在最高处的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制望楼上,姜云手持着一具用竹筒和水晶磨制而成的简易望远镜,俯瞰着这片壮阔的画卷。 十万军民,齐心协力。 人声、号子声、锤打声、水流声……无数种声音汇聚在一起,非但不显得嘈杂,反而形成了一曲雄浑壮阔的、名为“人定胜天”的交响乐。 他的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这,就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想要看到,也正在亲手创造的景象。 这比在博望坡火烧十万大军,更让他感到震撼。 那是以巧破力,是计谋的胜利。 而眼前这番景象,却是意志的胜利,是文明的胜利。 是人类面对天灾,不屈的呐喊与抗争。 他将望远镜的镜头,缓缓移向了更远的上游。视线的尽头,那道负责抵挡洪水主峰的白马渡大堤,如同一条匍匐的土龙,横亘在天地之间。 洪水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它,看上去,它似乎还很坚固。 然而,姜云的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 就在整个工地都沉浸在第一天顺利开工的喜悦中时,就在夕阳即将落下,为这片土地镀上一层金色的余晖时。 “报——!!” 一个凄厉的、变了调的呐喊声,如同利剑般刺破了这片喧腾。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那是一名信使,他身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显然是狂奔到了极限。而那名信使,更是伏在马背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了那一声。 姜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恐怕还是发生了。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新的危机,上游堤坝出现巨大裂缝 那一声凄厉的呐喊,像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穿了这片喧腾的交响乐。 “喝!” “哈!” 震天的号子声戛然而止。 张飞高举过顶的巨锤,凝固在半空,锤面上还沾着飞溅的泥点。 河水中,成千上万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动作仿佛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扭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首由蔡文姬谱写、刚刚还在工地上空回荡的歌谣,也断在了最后一个音节上,余音被风一吹,便散了。 整个世界,在短短一瞬间,从极致的喧嚣,堕入了极致的死寂。 只有浑浊的洪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新立的木桩,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远方的地平线上,那个狂奔而来的信使,身下的战马悲鸣一声,前蹄一软,轰然倒地,在泥水里翻滚了两圈,便再没了声息。 信使被重重甩了出去,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从泥浆中挣扎着爬起,连滚带爬,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冲向望楼的方向。 他跑得踉踉跄跄,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最终在望楼下十几步远的地方,双腿一软,彻底跪倒在地。 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脸上分不清是汗水、泪水还是泥水。 “报……报……”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姜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从望楼上飞奔而下,刘备、关羽、张飞等人也已策马赶到,将那信使围在中间。 “快!给他水!”刘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名亲兵连忙解下水囊,递了过去。 信使抓过水囊,也顾不上喝,只是将冰冷的水浇在自己脸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张飞翻身下马,一把揪住信使的衣领,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翼德,放开他!”姜云喝止了张飞,他蹲下身,扶住那名几乎要虚脱的信使,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别急,慢慢说,上游怎么了?” 那信使的目光,终于在姜云的脸上找到了焦点。他认出了这个如今在徐州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他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字眼。 “白马……白马渡……” “大堤……” “裂……裂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几座无形的大山,轰然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刘备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关羽那双半眯的丹凤眼猛然睁开,手,下意识地按在了青龙偃月刀的刀柄上。 张飞更是如遭雷击,揪着信使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白马渡大堤! 那是整个徐州防洪体系的最后一道屏障!是抵挡泗水主峰的唯一希望! 它裂了? “胡说!”张飞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着信使怒吼,“那大堤是前朝名将督造,用了上万军民,修了整整三年!怎么可能说裂就裂!” “是真的……是真的……”信使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他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地喊道,“连日被洪水浸泡,堤身早就松了……今天下午,巡堤的兄弟发现……发现大堤背水面,渗出了一道水线……等我们挖开一看……里面……里面是一道巨大的裂缝!” “缝隙……还在不停地扩大!整个大堤都在……都在发出呻吟!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信使的话,像一把重锤,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嗡——” 远处的民夫虽然听不清这里的对话,但他们看到了刘备、关羽、张飞那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的脸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瘟疫,开始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 “天……天罚……是真的……” “河神发怒了……我们在这里动土,触怒了神明……” “我就说,那姓姜的不是什么神仙,他是个妖人!他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那些被王大牛他们用信任压下去的谣言,此刻如同地底的鬼火,借着这股恐慌的东风,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人群开始骚动,一些胆小的人,已经扔下了手中的工具,开始悄悄地向后退去,脸上写满了想要逃命的本能。 工地上,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正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肃静!” 关羽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上空炸响。他催动赤兔马,向前几步,横刀立马,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和冰冷如铁的杀气,瞬间震慑住了骚动的人群。 “但有后退一步,扰乱军心者,斩!” 冰冷的三个字,让那些想要后退的民夫,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们可以不信姜云,但他们不敢不信关羽的青龙偃月刀。 望楼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裂缝有多大?在什么位置?水下还是水上?”姜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在水线以下,根本看不见有多大!”信使绝望地摇头,“我们试着往里填沙袋,可刚一扔下去,就被湍急的暗流冲走了!根本没用!那裂缝就像一张吃人的嘴,越张越大!” “完了……”刘备喃喃自语,他望着远处那十万军民,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十万条性命,这整个徐州的基业,难道就要在今日,尽数葬身鱼腹? 他这个以“仁义”立身的汉室宗亲,最终却要带着满城的百姓,一同走向灭亡?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几乎将他吞噬。 姜云没有理会众人的绝望,他死死地盯着信使,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还能撑多久?” 信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仿佛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说!”姜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信使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道:“上游的水文官根据水流速度和星象推算……洪水的最高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洪峰’……最多……最多还有三个时辰,就会抵达白马渡!” “一旦洪峰抵达,那道裂缝,绝对撑不住!” “届时,大堤决口,整个下游,包括我们这里,包括整个徐州城……都将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 三个时辰! 这个时间,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贴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门上。 三个时辰,去堵住一道看不见的、还在不断扩大的水下裂缝。 这,已经不是困难了。 这是神话。 是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空气,彻底凝固了。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飞,此刻脸上也失去了血色,只剩下茫然和绝望。 角落里,一直默默站在后方的袁瑶,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那个被所有人注视的男人,心中涌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她刚刚才被这个男人展现出的经天纬地之才所震撼,以为他能带领徐州走向新生。 可转眼间,老天爷就开了一个如此恶毒的玩笑。 原来,他不是什么神仙。 他也会败,而且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的……一败涂地。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姜云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泥土,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刚听到的,不是一个足以毁灭一切的噩耗,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 他看到了刘备惨白的脸,看到了关羽紧锁的眉,看到了张飞失神的眼。 他还看到了远处,后勤营地里,甄姬、蔡文姬、糜环她们投来的、充满了担忧和恐惧的目光。 甄姬的手里,还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姜汤,准备送过来给他驱寒。 那碗姜汤,在夕阳的余晖下,冒着袅袅的热气。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却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姜云的心里。 他脑子里那个一直想找个地方躺平的咸鱼,和那个被迫营业的“神仙别驾”,在这一刻,仿佛从未有过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那股因为极度疲惫和巨大压力而产生的郁结之气,被他缓缓吐出。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水声,以及所有人心中恐惧的轰鸣。 “传令下去。” “工程,继续。”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千钧一发,必须在洪水主峰到来前堵住缺口 ### “传令下去。” “工程,继续。” 姜云的声音不响,甚至还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却像两颗投入死水潭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的巨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望楼之下,死一般的寂静。 刘备脸上的血色,刚刚因为那信使带来的噩耗而褪去,此刻,他那张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荒诞的错愕。他嘴唇翕动,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姜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工程……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在这里堆沙砌土,等着上游的洪水将这十万军民连同他们未竟的“神迹”一同冲进无底的深渊吗? “你……你他娘的说什么浑话?!”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撕裂了这片凝固的空气。张飞那双铜铃般的环眼瞪得几乎要裂开,他一步跨到姜云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揪住姜云的衣领,但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停住。他那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如同盘曲的虬龙般根根暴起。 “继续?!”他喷着粗气,唾沫星子溅到了姜云的脸上,“上游的大堤都要塌了!洪水马上就要淹到咱们的脖子了!你让大家继续在这里玩泥巴?你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吗?!” 他的怒吼,也点燃了远处人群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引线。 “疯了……姜别驾疯了……” “天要亡我们啊!他这是要带着我们一起陪葬!” “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刚刚被关羽用威势强行压下去的骚动,瞬间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小声的议论和悄悄的后退,而是变成了公开的恐慌和溃逃。人群像一锅被烧开了的沸水,彻底失去了控制。无数人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哭喊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二哥!”张飞红着眼睛回头嘶吼。 关羽的脸色亦是凝重如铁,他手按刀柄,却也知道,此刻的局面,已非一人一刀所能镇住。民心已溃,如山崩,如海啸,非人力所能挽回。 “先生!”刘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把抓住姜云的手臂,用力之大,指节都已发白,“先生!我知道你不甘心,备亦不甘心!可……可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抗拒啊!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刻组织军民撤离,能保住多少性命,便算多少!万不可再固执己见,陷这十万生灵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他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亲手缔造的希望,转瞬间变成埋葬所有人的坟墓。他信姜云,可他更敬畏那煌煌天威。 然而,姜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张飞的怒吼和刘备的恳求冲刷着他。他甚至没有去看远处那已经彻底混乱的人群。他的目光,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依次扫过刘备、关羽、张飞的面庞。 “主公,你告诉我,我们能撤到哪里去?”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 刘备一愣:“撤……撤往高处!徐州东面有山!” “来得及吗?”姜云反问,“三个时辰,十万军民,扶老携幼,在被洪水浸泡过的泥泞土地上,能走多远?就算到了山脚,又如何攀登?就算爬上山,没有食物,没有遮蔽,又能撑几天?”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冰冷的锥子,扎得刘备哑口无言。 姜云的目光转向张飞:“翼德将军,我问你,现在放弃这里,我们去堵白马渡的缺口,然后呢?就算我们侥幸堵住了,这个工地废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等到洪水退去,我们拿什么来面对下一场大雨?拿什么来保证明年的收成?到时候,饿死的百姓,会比今日淹死的少吗?” 张飞嘴巴张了张,那股冲天的怒火,竟被这几句冷静的话语给问得熄了火。他是个粗人,想不了那么远,但他听得懂,姜云说的是事实。 “所以,这里不能退。”姜云的语气斩钉截铁,“这个工地,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不仅不能退,还要加快速度!因为只有这里建好了,我们才能守住身后的徐州城,才能有未来!” 他的话,让在场的核心几人陷入了沉默。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可那白马渡的缺口怎么办?!”那名瘫坐在地上的信使,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那才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刀啊!三个时辰!最多三个时辰,洪峰一到,一切都完了!我们在这里修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姜云身上。 是啊,这才是最核心,最无解的问题。 姜云终于转过身,面向那名信使,也面向所有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疲惫与压力都一并排出体外。 “所以,我们要在三个时辰之内,把那个该死的缺口,给我堵上!”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他之前那句“工程继续”是疯狂,那么现在这句话,就是彻头彻尾的痴人说梦。 那信使张着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可他却笑不出来,脸上只剩下麻木的绝望。“别驾大人……您……您没去过现场,您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那缺口在水底下!水流比万马奔腾还要急!我们扔下去的巨石,就像小石子一样,瞬间就被冲走了!沙袋更没用,一下水就散了!那裂缝还在大堤的内部,我们连它到底有多大都看不见!怎么堵?拿什么堵?” “是啊,先生。”关羽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开口,他那双丹凤眼中,也充满了深深的疑虑,“水下之势,变幻莫测,非同陆上。若无良策,强行施为,只怕是白白折损人命。” “良策?”刘备惨然一笑,他松开了抓着姜云的手,后退了两步,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三个时辰,堵住天河之漏……除非,真有神仙下凡……” 绝望,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汁,浸染了每一个人的心。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审判。是老天爷,对他们这些妄图逆天改命的凡人,下达的最终判决。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个念头,一个充满了血与勇气的、最原始也最悲壮的念头,在张飞的脑海中猛然炸开。 他想起了古老的传说,想起了那些为了守护城池、不惜以血肉之躯填平护城河的先辈。 他的眼睛,瞬间被血色充满。 “大哥!”他猛地转向刘备,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不必再求什么神仙了!” 他抬起头,那双环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既然石头填不上,沙袋堵不住……” “那就用人来填!” “给俺三百精兵!俺亲自带队,跳下去!三百人不够,就三千人!我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用我们的身体,筑成一道人墙!” “俺不信!俺们这几千条汉子的命,还堵不上那一个小小的缺口!” “大哥!”张飞的吼声,在萧瑟的河风中回荡,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悲壮,“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了!让我们去吧!组织一支敢死队,不惜一切代价,去把那缺口给堵上!”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张飞请命,愿率敢死队与大堤共存亡 ### 张飞的声音,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嘶哑的、决绝的咆哮,在萧瑟的河风中回荡,竟短暂地压过了远处人群的恐慌与骚动,也压过了那不祥的、哗啦啦的水流声。 “那就用人来填!” 这五个字,带着一股原始、野蛮,却又悲壮到令人心悸的力量,砸进了刘备的耳朵里。 刘备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单膝跪在泥水里的三弟。 张飞的头盔早已不知甩到了哪里,乱发被汗水和泥浆黏在额角,那张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憨直豪迈的黑脸,此刻竟透出一种神圣而狰狞的光。他的环眼,不再是铜铃,而是两团燃烧的、即将焚尽一切的烈火。 这不是平日里那个咋咋呼呼、动不动就要跟人拼命的莽撞汉子。 这一刻,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决心用自己的血肉去填补天之裂痕的战士。 “大哥!”张飞见刘备不语,又是一声嘶吼,他挺直了腰杆,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捶在自己胸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给俺三百精兵!俺亲自带队跳下去!三百人不够,就三千人!我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用我们的身体,筑成一道人墙!” 他的声音,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恐慌和绝望,在某些时候,会催生出懦弱与溃逃,但在另一些时候,当它被逼到极致,便会发酵成一种名为“勇气”的毒酒。 张飞的话,便是那滴入酒坛的烈性酵母。 “将军!算我一个!” “我也去!不就是一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跟洪水拼了!堤在人在,堤毁人亡!” 最先响应的,是张飞身后的那些亲卫。他们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死亡对他们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意义地死去。 现在,张飞给了他们一个意义。 一个足以名留青史,足以让后人传颂的,壮丽的死法。 “愿随将军,与大堤共存亡!” “与大堤共存亡!” 一个士兵吼出了声,紧接着,是十个,一百个。 那刚刚还因恐慌而骚动的人群,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那些逃跑的民夫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这里。他们看见,那些身披铠甲的士兵,那些平日里或许还会欺压他们的兵痞,此刻却一个个挺直了胸膛,脸上带着一种他们看不懂,却能感受到的决然。 “锵!” 不知是谁,第一个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高高举起。 “锵!锵!锵!”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数以千计的士兵,自发地向前靠拢,他们围在张飞和刘备的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阵,无数刀剑,如一片倒生的钢铁丛林,在昏黄的夕阳下,闪烁着森然的光。 他们的吼声,汇聚成一股惊人的声浪,冲天而起。 “愿与大堤共存亡!” 这不再是绝望的哀嚎,而是一曲用生命谱写的战歌。 刘备的身体,在这股声浪中,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的脸,白得像纸,那双仁德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在眼眶里疯狂地打着转。 他看着跪在身前的三弟,看着周围那些神情激昂、视死如归的将士。 这些人,都是他的兵。是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立足徐州的最大倚仗。他爱惜他们的性命,胜过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他们却在用最热切的眼神,向他请求去死。 他该怎么办? 答应他们? 那便是亲手将自己的兄弟,将这数千忠勇的将士,推进那冰冷浑浊的河水里,看着他们被漩涡吞噬,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他刘备的“仁义”,将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答应? 那又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洪水冲垮大堤,淹没这十万军民,淹没整个徐州城?他这个汉室宗亲,将成为葬送一州百姓的罪人,遗臭万年。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腰间双股剑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发出咯咯的轻响。剑柄上冰冷的触感,却丝毫无法让他那颗灼烧的心,冷却下来。 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二弟。 关羽依旧端坐于赤兔马上,那如山般的身影,仿佛是这片混乱天地间唯一的定海神针。他抚着长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五指,紧紧地攥住了那一部美髯。 他的丹凤眼,微微眯着,眼缝中透出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他没有看刘备,也没有看张飞,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的头顶,投向了那奔流不息的泗水,投向了那看不见的、正在不断扩大的死亡缺口。 他知道,翼德说的,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以人力胜天威,自古便是如此。用无数人的牺牲,去换取更多人的生。这是兵法,也是天道,残酷,却真实。 感受到大哥的目光,关羽缓缓地收回视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刘备,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下,如同一柄万钧巨锤,轰然砸碎了刘备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连二弟都…… 刘备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顺着他脸上的纹路,滑落下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握着剑柄的、颤抖不已的手,似乎准备拔出长剑,下达那个他一生中最艰难,也最痛苦的命令。 整个世界,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备的身上。那些请命的将士,眼神更加狂热;那些犹豫的官员,脸上写满了不忍;后方营地里,甄姬、蔡文姬、糜环她们,更是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一个个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有姜云,静静地站在人群的一侧,像个局外人。 他看着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心中竟没有半分感动,只有一种深深的荒谬和冰冷的寒意。 用人命去填? 他承认,这很悲壮,很英雄,足以写进史书,让后人敬仰。 可在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看来,这根本不是英雄,这是愚蠢!是彻头彻尾的、对生命最残忍的漠视! 他脑子里,那些关于抗洪抢险的知识,那些科学的方法,那些精确的计算,在眼前这股由热血和牺牲精神掀起的狂热浪潮面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现在开口说“我有更好的办法”,恐怕会被这些狂热的士兵,当场撕成碎片。 然而,当他看到刘备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看到他那只即将拔出长剑的手时,姜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他绝不能接受,用这种野蛮而愚昧的方式,去迎接一场注定的失败。 就在刘备猛地睁开双眼,嘴巴张开,即将吐出那个决定数千人生死的命令的瞬间。 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懒散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不行。”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我的否决:光靠蛮力,只是去送死 那一声“不行”,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那由热血、忠勇和悲壮共同吹起的巨大气泡。 空气,凝固了。 刚刚还响彻云霄的请战声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て止。那一片由刀剑组成的钢铁丛林,依旧高举着,却在夕阳的余晖下,透出一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僵硬。 跪在地上的张飞,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献祭之火的环眼,死死地盯住了姜云。他脸上的神情,在短短一瞬间,完成了从悲壮到错愕,再从错愕到暴怒的转变。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这种所有人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准备用血肉之躯与天一搏的时刻,在这个除了勇气便再无他物的绝境里,竟然有人敢说“不行”? “你说什么?” 张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砂石摩擦般的粗粝。他缓缓站起身,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每一步都踩得泥水四溅,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向姜云走来。 他身后的亲卫们,也随之骚动起来,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一道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钉在姜云身上。 这个文弱的书生,这个靠着一张嘴皮子和几分运气上位的“神仙别驾”,他凭什么否决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决议? 刘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想上前拦住三弟,可脚步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他的内心,同样被姜云这句“不行”搅得天翻地覆。一半是刚刚被点燃的绝望,另一半,却又是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 唯有关羽,依旧端坐马上。他那双半眯的丹凤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锁定了姜云,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俺问你,你说什么?!”张飞终于走到了姜云面前,他比姜云高出整整一个头,巨大的阴影将姜云完全笼罩。他喷着粗重的鼻息,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股冲天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烧成灰烬。 “俺们在这里,是要用命去给徐州百姓堵一个生路!你一个躲在后面摇笔杆子的,凭什么说不行?!” “还是说,你怕了?!”张飞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你怕死,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耽误俺们去死!” 这声怒吼,再次点燃了周围士兵的情绪。 “对!将军说得对!” “不敢上就滚!别当孬种!” “他就是个妖言惑众的骗子!现在怕了!” 嘈杂的、愤怒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样拍打在姜云身上。 后方营地,甄姬和蔡文姬等人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糜环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了甄姬的衣袖。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姜云,却平静得像一块礁石。 他甚至没有去看周围那些群情激愤的士兵,只是抬起头,迎着张飞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翼德将军,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张飞一愣,下意识地吼道:“俺没空跟你……” “你跳进水里,”姜云打断了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是准备用牙咬住大堤的裂缝,还是用手把它捏上?”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古怪,甚至有些滑稽。张飞那满腔的怒火,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发作,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姜云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问道:“白马渡的河段,水流有多急,你知道吗?那里的水,不是池塘里的死水,而是奔腾的野马。一个人跳下去,别说筑人墙了,他能在被水流冲出百丈之外前,找到那道在水下的裂缝吗?” “你……”张-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就算你们运气好,三百人手拉着手,真的像一根铁链一样沉到了水底,找到了缺口。”姜云的目光,扫过张飞,又扫过他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士兵,“然后呢?你们知道那水下的压力有多大吗?就像有一座山压在你们身上,别说呼吸,你们的骨头都会被压得咯咯作响。那湍急的暗流,会像无数把刀子一样,从你们的缝隙里穿过去,把你们所谓的‘人墙’,撕得七零八落。” 他的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可正是这种冰冷的平静,反而比任何激昂的言辞,都更具力量。 那些原本还怒目而视的士兵,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索,是迟疑,最后,是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 他们是战士,他们不怕死在冲锋的路上,可他们不想死得毫无意义。 姜云停顿了一下,给了他们消化的时间。他脑子里那个咸鱼小人正在疯狂吐槽:我的天,给一群古代猛将科普流体力学和压强,这工作量比画图纸还大。早知道就不出这个头了,让他们跳下去,还能省点粮食……不对不对,这些人都是宝贵的劳动力,死了太可惜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清了清嗓子,将目光重新投向脸色已经由红转为铁青的张飞。 “所以,我否决你的提议,不是因为我怕死,也不是因为我不敬佩你们的勇气。” “而是因为,光靠蛮力,光靠一腔热血,你们不是去堵缺口,你们只是去送死。” “用最勇敢的战士,去做最愚蠢的牺牲。恕我直言,这不叫英雄,这叫白痴。”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张飞和所有请战士兵的脸上。 “你……!”张飞气得浑身发抖,一张黑脸涨成了紫红色,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握成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去。 “翼德,住手!” 一直沉默的关羽,终于开口了。 他翻身下马,手按青龙偃月刀,缓步走到两人中间,隔开了剑拔弩张的张飞。 他那双锐利的丹凤眼,深深地看了姜云一眼,眼神中,原先的审视和疑虑,已经变成了一种复杂难明的惊异。他抚着长髯,缓缓说道:“先生所言,确有道理。水火无情,非同战阵,匹夫之勇,无益于事。” 关羽的话,分量极重。他一开口,便等同于认同了姜云的判断,彻底浇熄了张飞和士兵们最后一丝不甘的火焰。 刘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姜云,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层次的震撼。 他意识到,自己这位先生,拥有的不仅仅是奇谋诡计和经世之才,更重要的,是一种在所有人都被情绪和绝望冲昏头脑时,依旧能保持绝对理智的、可怕的冷静。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帅才。 “好!好!好!”张飞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却不是服气,而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恼羞成怒。 他指着姜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说这个不行,那个是送死!说得头头是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大堤被冲垮,看着徐州城被淹成一片汪洋?” “你不是神仙吗?你不是能呼风唤雨吗?”张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你要是想不出来,就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聚焦到了姜云的身上。 这一次,目光里不再有愤怒和敌意,而是带着一丝恳求,一丝期盼,一丝将所有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沉重无比的信任。 姜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飞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对着不远处一名负责记录的文吏,淡淡地吩咐道: “去,把后勤营里最大的一块防水油布拿来,铺在地上。” “再取一截烧得最黑的木炭。” “另外,传我的命令,让军中所有识字的工匠、船匠、木匠,立刻到这里集合。” “一个都不能少。”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我的办法:沉船法与连锁木桩 ### 姜云的命令,像几颗投入沸水中的冰块,没有激起更大的波澜,反而让那股狂热与混乱的喧嚣,诡异地冷却了下来。 张飞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被这几句没头没尾的吩咐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瞪着姜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又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要刀,不要人,却要一块油布和一根木炭? 刘备和关羽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与惊疑。但刘备心中那丝微弱的期盼,却因为姜云这异于常人的冷静而变得更加强烈。他没有多问,只是立刻对身边的亲卫下令:“快!按先生说的去办!” 很快,士兵们抬着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防水油布,在望楼下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费力地将其展开。那油布在之前的暴雨中被用来遮盖粮草,上面还带着泥点和草屑,散发着一股桐油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紧接着,数十名被紧急召集过来的工匠,也带着满脸的茫然和不安,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船匠,有手臂粗壮的木匠,也有常年跟石料打交道的石匠。他们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技术人才,此刻却和周围的士兵一样,完全不明白这位姜别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铺开的、巨大的油布上,也聚焦在那个站在油布旁的、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身上。 姜云弯下腰,捡起那根烧得半黑的木炭,在粗糙的油布上,轻轻敲了敲。 “诸位,”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因为周遭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我知道你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让翼德将军去拼命。” 他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依旧铁青的张飞,语气平缓。 “因为拼命,也要讲究方法。我们的敌人,不是曹军,不是袁术,而是水。对付水,不能光靠血勇。” 他蹲下身,手中的木炭在油布上画下了一条粗重的横线。 “这是白马渡的大堤。” 他又在线条的下方,画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这是裂缝。它在水下,我们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它就像堤坝身上的一道伤口。” 他的木炭在豁口处,画出无数杂乱的箭头,指向四面八方。 “信使说,水流湍急,扔下去的石头和沙袋,瞬间就被冲走了。为什么?”他没有自问自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群工匠,“哪位是治水的老师傅?” 人群中,一个须发皆白、皮肤黝黑干瘦的老者,迟疑地走了出来,拱手道:“小老儿……曾在前朝,随家父修过几年沟渠。” “老丈请看,”姜云用木炭指着那豁口,“水从这里涌出,是不是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找到了一个出口?它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我们用零散的沙袋和石头去堵,就像是用一把豆子去砸一头发疯的公牛,除了激怒它,毫无用处。” 老者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盯着油布上的图,连连点头:“别驾大人所言极是!水势最忌宣泄无度,一旦成势,万钧难挡!” “说得好,万钧难挡。”姜云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既然硬堵不行,那我们为何不先给这头猛兽,套上一副笼头,卸掉它几分力气?” 他手中的木炭,移动到了豁口上游不远处,画下了一个巨大的、中空的方块。 “这是什么?”张飞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船。”姜云回答。 “船?”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征集我们能找到的所有大船,货船、渔船,都可以。”姜云的语速开始加快,思路也变得无比清晰,“把船上所有没用的东西都扔掉,然后装满巨石,越多越好,越重越好。把它们拖到缺口上游的位置,然后……”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船匠都脸色大变的方法。 “凿沉它。” “什么?!”那名老船匠失声惊呼,“别驾大人,万万不可!这船……这船都是百姓的家当,有些还是我们刚从曹军手里缴获的战利品,毁了……毁了太可惜了!” “是啊先生,”刘备也面露不忍,“一艘大船,造价不菲,如此毁掉……” “主公,”姜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备,“是船重要,还是这十万军民的性命重要?是几艘船的损失大,还是整个徐州城被淹没的损失大?” 刘备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瞬间浮现出愧色。 姜云没有再看他,继续对着油布上的图解释:“我们不是要用船去堵缺口,那不可能。我们是要用这几艘装满巨石的沉船,在缺口前方,筑起一道水下的‘减速带’!它们就像一道屏风,一道防波堤,能极大地减缓流向缺口的水流冲击。只有把水流的速度降下来,我们后续的动作,才有成功的可能。”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那些工匠们,特别是船匠和治水的老者,眼睛越来越亮。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脸上的茫然和困惑,逐渐被一种恍然大悟的兴奋所取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妙啊……以船为基,重石为根,确能分水减势……” “釜底抽薪!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关羽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他那双丹凤眼中,也透出骇人的精光。他抚着长髯,缓缓点头,看向姜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异,变成了深沉的赞许。 张飞挠了挠头,他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也明白了这个“沉船”不是直接去堵洞,而是像打仗时先放一排盾兵在前面挡箭一样。这个道理,他懂。 “好!”刘备不再有丝毫犹豫,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就按先生说的办!传我将令,立刻征集城外河道所有大船,不计代价!” 姜云心中那个咸鱼小人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第一步给忽悠过去了,刘老板这魄力,可以。 “这只是第一步。”姜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他手中的木炭,在油布上画得更快了。 “沉船减速之后,我们就要开始真正的修补。但我们不是直接补缺口,而是要在大堤的两侧,打下这个。” 木炭在豁口两侧的河床上,画下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圆点,这些圆点,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指向-上游的V字形。 “这是……木桩?”一名老木匠凑上前,不确定地问。 “对,是巨大的木桩。”姜云加重了语气,“我们要用我们能找到最粗、最结实的木料,削尖一头,然后组织人手,用巨锤将它们狠狠地打进河床的淤泥里!要深,要稳!” 他又在那些代表木桩的圆点之间,画上了无数横七竖八的线条,将它们连接成一个整体。 “这又是什么?”张飞看得眼花缭乱。 “这叫‘连锁’。”姜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单根的木桩,再结实,也可能被水流冲垮。但如果我们用铁索,或者最粗的麻绳,将这些木桩在水下横向、斜向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结构,那它就不是一排柱子,而是一面墙!一堵长在河床里的、坚不可摧的木墙!” “三角结构……”关羽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异彩连连。他虽不懂其中的精妙算学,但凭着多年领兵布阵的经验,他瞬间就理解了这个阵型的可怕之处。三角之阵,稳固坚实,攻守兼备,没想到竟能用在治水之上! “我们用这个V字形的连锁木桩阵,将整个缺口区域都‘框’起来。”姜云的木炭在油布上挥洒,一个宏大而精妙的工程蓝图,逐渐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个V字的尖端,正对着上游的水流。水流越是冲击它,两边的木桩就会因为连锁结构而绷得越紧,整个结构也就越稳固!我们不是在对抗水流,而是在利用水流的力量,来加固我们自己的防御!”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刘备、关羽、张飞在内,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脑子里一片轰鸣。 利用水流的力量,来加固防御? 这个想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在他们的观念里,水火无情,乃是天威,凡人只能躲避、抵挡,何曾想过,竟然可以“利用”它? 这已经不是计谋,这是神迹! 那群工匠,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有些人甚至忍不住跪坐下来,用手抚摸着油布上的那些线条,仿佛在朝圣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天……天人……这简直是天人之思啊……” “老朽治水一生,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姜云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扔掉手中的木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 “当这个框架搭建完成,我们就有了最稳固的屏障。到时候,再组织人手,向这个框架里,疯狂地填充沙袋、石块、泥土。有多少,填多少!直到把整个缺口,连同这片区域,彻底填实!”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刘备身上。 “沉船减流,木桩为骨,沙石为肉。三步并行,环环相扣。主公,这,便是我堵住缺口的办法。”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是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慌和绝望,而是激动和狂喜。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神仙!姜别驾真是神仙下凡啊!” “快!都别愣着了!去找木头!去找石头!” 人群沸腾了,刚刚还想着逃命的民夫,此刻却一个个双眼放光,不用监工催促,便自发地行动起来,整个工地,瞬间恢复了百倍的活力。 刘备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快步走到姜云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嘴唇哆嗦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重重点头,眼眶里,再次泛起了泪光。 “翼德佩服!”张飞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那张黑脸上,早已没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羞愧、尴尬和由衷敬佩的复杂神情。他对着姜云,深深地一抱拳,声音洪亮如钟:“俺是个粗人,刚才冲撞了先生!俺给你赔罪!先生这法子,比俺那用人填的蠢法子,强了一万倍!接下来要怎么办,先生你尽管吩咐,俺老张要是再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姜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至少,人心稳住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凝神思索的关羽,却抚着长髯,提出了一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 “先生此计,精妙绝伦,关某拜服。”他那双丹凤眼,锐利如刀,直视着姜云,“只是,关某有一事不明。” “关将军请讲。” “无论是沉船的位置,还是水下木桩的连接,都要求分毫不差。可那白马渡水流湍急,浑浊不堪,深不见底。这水下的活计,该由谁来完成?谁又有这般通天的水性,能在万马奔腾般的激流之中,潜入水底,精确地指挥、并亲手完成这最关键的一环?” 关羽的声音,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场中刚刚燃起的火热气氛。 是啊,图纸画得再好,计划说得再妙,终究要有人去执行。 而这计划中最危险、最核心的一步,在水下执行的部分,听起来,根本就不是凡人所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姜云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我的再辩:最大的仁义,是守护治下百姓 “云长公,此言差矣!” 五个字,不重,却像五道惊雷,在死寂的议事厅内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拉扯得极长。 刚刚才从关羽的话语中找到主心骨,脸上重新浮现出决断之色的刘备,身子猛地一僵,那双刚刚才安定下来的眼睛,再一次写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他望向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错愕,仿佛在说:先生,你怎敢……怎敢当面驳斥云长? 张飞那颗刚刚才被二哥安抚下来的脑袋,瞬间又乱成了一锅粥。他瞪圆了环眼,看看我,又看看自家二哥,那张黑脸膛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仿佛他最信奉的两条天理,此刻竟要当场打上一架。 而孙尚香,她那双刚刚才因关羽的发言而重新亮起的眸子,此刻的火焰却凝固了。她怔怔地看着我,看着这个刚刚才被她认作“巧言令色之徒”的男人,竟敢用如此决绝的姿态,去挑战那个她心中刚刚升起的、如山岳般伟岸的英雄。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整个议事厅的空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紧绷,仿佛一根被拉到了极致的弓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彻底崩断。 唯有关羽,依旧坐在那里。 他那双丹凤眼中的精光并未因我的反驳而有半分怒意,反而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的古井,荡开了一圈圈深邃的涟le。他抚髯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如炬,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他知道,我这一句“此言差矣”,绝非无的放矢。 我迎着他那沉重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也迎着满厅或震惊、或不解、或期待的视线,缓缓地,深深地,再次一拜。 这一拜,不是因为畏惧,也不是为了妥协。 我拜的,是关羽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视“信义”重于生命的执着。我拜的,是刘备集团这面虽历经坎坷,却始终不曾倒下的“仁义”大旗。 然后,我直起身,环视全场。 “云长公方才所言,主公以仁义立于天下,此言,姜云万分认同。”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但姜云想请教云长公,也想请教主公。”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刘备的脸上。 “何为仁义?” 这个问题,我刚刚问过孙尚香。但此刻,从我口中再次说出,面对着刘备与关羽,其分量与意义,已是天壤之别。 不等他们回答,我便自问自答,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句句,如同晨钟暮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让他们不必在深夜里惊醒,担忧着乱兵会破门而入;让他们辛勤耕种的粮食,能安安稳稳地收进自家的谷仓,而不是被强盗劫掠一空!此,为大仁!” “大仁”二字出口,刘备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想起了当年陶谦三让徐州时,满城百姓跪伏于地,恳求他留下,所求的,不正是这四个字——安居乐业吗?他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亲眼所见的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的惨状。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我的声音没有停顿,反而更加激昂,目光转向了张飞,也扫过了那些侍立在旁的军中校尉。 “让我等麾下,那些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等的士卒,不必因为我等一个错误的决策,一次不必要的冒险,而白白地将性命断送在战场之上!让他们每一次流血,都是为了守护身后的家园,而不是为了填补上位者一个所谓‘仁义’的虚名!此,为大义!” “大义”二字落下,张飞那只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他是个粗人,但他爱兵如子。我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些跟随他们兄弟三人,从涿县一路走来,却最终倒在路上的无数身影。他可以为大哥的霸业去死,却绝不愿让自己的弟兄们,死得毫无价值。 议事厅内,气氛已经悄然转变。那股因关羽发言而凝聚起来的、坚守“传统仁义”的堤坝,在我的“大仁大义”面前,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我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议事厅的正中央,仿佛独自一人,面对着整个刘备集团最核心的价值观。 我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着关羽,也直视着刘备,声音朗朗,响彻全厅。 “云长公,主公!你们所担忧的,是行此雷霆手段,会污损主公的‘声名’,会失去所谓的‘天下归心’!” “可姜云敢问一句,我们要那虚名何用?!” “那虚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吗?那虚名,能挡住曹操的虎豹骑吗?那虚名,能让雷薄、陈兰之流的豺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不能!都不能!” 我猛地一挥袖,声色俱厉。 “真正的天下归心,不是靠别人说我们有多仁义,而是靠我们自己,实实在在地做出让天下人信服的功业!是靠我们能守护一方平安,能让治下的百姓,活得比任何地方都有尊严,都有希望!” “为了一个不能吃不能穿,甚至可能会为我们招来杀身之祸的‘虚名’,而将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亲手迎进自己的家中,将这满城数十万百姓的安危,置于不可预测的风险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 “这,才是最大的不仁!最大的不义!”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烛火的残焰,在这一刻,仿佛也停止了跳动。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震得魂飞魄散。我不仅是反驳了关羽,我这是……将他们兄弟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那面“仁义”的大旗,从根基上,给彻底动摇了。 孙尚香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被卷入了一场思想的惊涛骇浪之中。她原以为,江东的“霸道”与刘备的“仁道”便是天下的两种极致。可今天,她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竟试图在这两者之上,建立一种她闻所未闻,却又让她无法反驳的,更宏大的“王道”。 他不是神棍,他也不是骗子……他……他到底是谁? 而关羽,他那双深邃的丹凤眼,此刻正掀起着外人难以察觉的惊涛骇浪。 他一生傲岸,最重信义。他可以降曹,但约法三章,一旦得知兄长下落,虽千里亦往,此为“信”。他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是为报曹操之恩,此为“义”。“信义”二字,早已刻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魂魄。 可现在,我却告诉他,在他所坚守的“信义”之上,还有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叫“责任”。有一种更大的仁义,叫“守护”。 他抚着长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那一部美髯,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下,轻轻晃动。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被冒犯。他的眼中,只有一种极致的震撼,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思索。 我这番“大仁义”之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坚固无比的价值观上,没有将其砸碎,却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让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所坚守的道,是否……真的完美无瑕。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主位之上。 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承受着最大冲击的人身上。 刘备缓缓地坐了下去,又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痛苦,时而挣扎,时而迷茫,时而又透出一丝明悟。 我的话,对他而言,不啻于一场灵魂深处的地震。 他想起了自己半生颠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匡扶汉室,拯救万民吗?可若是连自己脚下这一方土地的百姓都无法守护,还谈何拯救天下? 他想起了徐州百姓对他的期盼,那一张张淳朴而信任的脸。如果因为自己的一个决策,让这些信任他的人,陷入战火与灾难,他刘备,还有何面目,自称“仁义”?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决断。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关于如何处置袁术残部的一个决策。 这,将是决定整个刘备集团未来道路的,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最终的宣判。 终于,刘备深吸一口气,那双总是蕴含着仁德与宽厚的眸子里,第一次,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属于一方雄主的决绝与锋芒。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路遇华贵马车,两位美貌贵妇人正焦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被小沛城高大的青砖城墙无情地吞噬。天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像是有人在天幕这块巨大的画布上,泼洒了一砚浓墨。 官道上的人流已经稀疏,只剩下三三两两晚归的农人,挑着空担子,步履匆匆地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晚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草屑,带着一股萧瑟的凉意,吹透了我和甄姬身上那两件聊胜于无的破烂衣衫。 我感觉自己像一棵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草,不仅是身体,连精神也一并萎靡下去。腹中的饥饿感已经从最初的激烈撕咬,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麻木的钝痛。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胃液在灼烧着空无一物的胃壁,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这具即将罢工的躯壳敲响丧钟。 “咕……” 又是这该死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死一般的沉寂。我尴尬地捂住肚子,却什么也按不住。 甄姬没有看我,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远方那座即将关闭的城门上,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黯淡。她也饿,饿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有些发白。 “云公子,”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风吹散,“我们……” 她没说下去,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进不去城了。即便进去了,又能如何?在这座陌生的城池里,我们连一文钱都没有,和睡在城外的荒野,本质上并无区别。 我心中那股名为“尊严”的东西,在绝对的饥饿面前,正被一点点碾碎成粉末。那个荒诞的念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 靠脸吃饭。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将它甩出脑海,而是任由它在绝望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我开始认真地,甚至有些冷酷地审视着身旁的甄姬。她的美丽,即便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依旧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这是一种超越了世俗财富的力量,是一种能让男人疯狂、让天下动荡的资本。 如果……如果我开口,让她去…… 这个念头刚一成型,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烫了一下我的良心。我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看到甄姬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她转过头,那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没有疑问,没有戒备,只有一如既往的、纯粹的信任。仿佛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追随。 这眼神,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我无地自容。 我姜云,何德何能? 我狼狈地移开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自我厌恶。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在这个时代像个废物,更恨自己在绝境之下,竟然会生出如此卑劣龌龊的念头。 “对不起。”我低声说,也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我自己说。 甄姬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冰冷的手指。她的手很凉,同样没什么温度,但那柔软的触感,却像一股微弱的电流,让我僵硬的身体稍微有了一丝知觉。 “云公子,不必如此。”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您是天命所归,眼前的困境,不过是真龙升天前,必经的浅滩之困。我相信,一定会有转机的。” 我苦笑。又是这套理论。可偏偏是这套听起来荒谬绝伦的理论,在此刻,却成了支撑着她,也间接支撑着我的唯一信念。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从我们身后的官道上传来。 不是农人牛车的“吱呀”声,也不是游侠快马的“哒哒”声。那是一种更加清脆、更加规律的声响,是质地上好的车轮碾过石子路,是训练有素的马匹迈着整齐的步伐。 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辆马车,正由远及近,缓缓驶来。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在愈发昏暗的天色下,我也能看出那辆马车的与众不同。车身由上好的楠木打造,边角镶嵌着打磨光滑的铜饰,虽然为了避免招摇而没有过多的雕梁画栋,但那份低调的奢华,却比金碧辉煌更显气派。拉车的两匹马,皆是毛色纯亮、体格健壮的北地良驹。 更重要的是,马车前后,簇拥着十余名骑马的护卫。他们个个身形彪悍,腰间佩戴着制式统一的环首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浑身散发着一股只有在沙场上才能磨砺出的精悍之气。 我的“麻烦雷达”在一瞬间就拉响了警报,发出了刺耳的蜂鸣。 “走!”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拉着甄姬的手就想往路边的草丛里躲。 我的原则很简单:在这个乱世,离有钱人、有权人、有兵的人远一点,越远越好。因为他们身上,往往捆绑着最大、最致命的麻烦。 然而,我刚拉着甄姬迈出一步,那辆华贵的马车,却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只听“嘎吱”一声刺耳的异响,马车向一侧猛地倾斜,其中一匹马发出了不安的嘶鸣。护卫们立刻警觉地围了上来,为首的一名护卫队长翻身下马,快步跑到车边,低头查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夫人,车轴断了!”护卫队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和懊恼。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开,紧接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先后走下了马车。 她们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一位身着素雅的青色长裙,面容温婉,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柔和气质,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另一位则穿着绣着精致花纹的绛紫色深衣,容貌秀丽,神态端庄,眼神中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沉稳与聪慧。 即便是此刻身陷困境,她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焦急,却不见丝毫慌乱,一举一动都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和风度。 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了我的心头。 这两个女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那份身处变故却依旧镇定的气度,都绝非寻常的富家妻妾。再联想到这里是小沛,是刘备的地盘……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句我曾反复祈祷过的话:千万,千万别让我先碰上他老婆了。 老天爷似乎特别喜欢跟我开玩笑。而且是那种能要人命的恶劣玩笑。 我拉着甄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想走,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护卫的目光,已经有一部分落在了我们这两个形迹可疑、衣衫褴褛的“流民”身上。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而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甄姬的反应。 她看到那两位贵妇人站在路边,满面愁容,又看了看那辆倾斜的马车,眉宇间竟流露出一丝不忍。她那该死的、源自良好家教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云公子,她们好像遇到麻烦了。”她在我身边轻声说。 “我看见了。”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我们绕道走。” “可是……” “没有可是!”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被袁熙追杀的吗?离这些人远点!” 甄姬被我这罕见的严厉语气镇住了,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里,依旧写满了犹豫和于心不忍。 就在我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那边,两位贵妇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 准确地说,是她们的目光,越过了那些精悍的护卫,越过了官道上的尘土,精准地,落在了我和甄姬的身上。 当她们的目光触及到甄姬那张即便蒙着灰尘也难掩绝色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那惊艳很快就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然而,当她们的目光,从甄姬身上,缓缓移到我脸上时,那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让我无比熟悉的眼神。 就像当初在破庙里,甄姬第一次看到我时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因为我衣衫褴褛的鄙夷,没有因为我形容枯槁的嫌弃。有的,是一种仿佛在沙砾中发现了一颗蒙尘明珠的惊讶,是一种拨开云雾见到朗朗青空的欣喜,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的亲近与欣赏。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我最害怕的事情,我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这么毫无道理、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我这该死的,连别人老婆都吸的体质! 我心中警铃大作,拉着甄姬转身就想跑。可就在此时,那位身穿青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妇人,竟然主动向我们这边走了两步,柔声开口问道: “两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柔得让人无法生出恶感。 可这温柔的声音落在我耳中,却不亚于催命的魔咒。 甄姬的身体,因为这句友善的问候,彻底停住了。她那颗善良的心,再也无法支撑她对我“冷漠”的命令无动于衷。她转过头,看着那两位面带善意的贵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然后,她挣脱了我的手,主动向前走了一步。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郭嘉的密报:刘备的住处,有龙争虎斗 ### 夜色,在许都丞相府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浓稠。 这里的黑暗,与城中别处的黑暗不同。它不是松散的,而是凝固的,被权力的重量压得密不透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是上好松烟墨的清香,是竹简经年累月散发出的枯槁气息,还混杂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苦涩药味。 一豆烛火,在青铜鹤嘴灯里安静地燃烧,将一个瘦削的身影投在背后的墙壁上,拉扯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像一头蛰伏的怪兽。 郭嘉坐在案后,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却依旧无法抵御自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俊秀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病态的潮红。他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掩着嘴,帕子上,几点殷红的血迹,如雪地里绽开的梅花,触目惊心。 他将手帕随手放在一边,拿起桌上一碗早已凉透的汤药,一饮而尽。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非但没能压下病气,反而激得他又是一阵低咳。 这具残破的身体,就像一盏早已漏油的灯,全靠着那一点名为“精神”的灯芯,才勉强维持着不灭的光亮。 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黑影,如同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阴影的一部分。 郭嘉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抬眼,只是伸出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 黑影立刻会意,双手捧着一卷用细麻绳捆扎的竹简,恭敬地递了上去,随后又如来时一般,悄然退下,融入了门外的黑暗。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幻觉。 书房里,又只剩下郭嘉一人。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麻绳,将竹简在桌案上缓缓展开。他的目光,扫过竹简上那些用锐器刻下的小字,原本因病痛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病弱之气,只有洞悉人心的清明与算计天下的寒光。 竹简上的文字,简洁而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在陈述事实。 “亥时三刻,袁熙率家仆二十余,闯刘备客居之所,欲强掳甄氏。遇阻。” “一红衣女将现,持戟,武艺卓绝。袁熙家仆尽墨,袁熙本人受辱。” “女将身份不明,貌美,年少,非刘备军中旧人。” “后城卫军至,为首者校尉李康。未几,袁熙与城卫军尽退,未起更大波澜。” “全程,刘备、关、张未出。唯其帐下文士姜云,与袁熙有过交谈。” 郭嘉的指节,在冰凉的竹简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笃、笃、笃……” 每一下,都像一枚棋子,落在名为“许都”的棋盘上,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袁熙。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他毫不犹豫地丢进了角落。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被家族光环冲昏了头脑的蠢货。他的行为,愚蠢,但符合逻辑。色欲熏心,仗势欺人,是这种纨绔子弟的标准画像。他会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郭嘉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几个词给吸引住了。 红衣女将。 持戟。 武艺卓绝。 轻易击败二十余人。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了一个何等鲜明而又危险的形象。放眼天下,以戟为兵器的女将,凤毛麟角。而能有如此武力的,更是闻所未闻。 是何方神圣? 为何会出现在刘备的院子里? 是刘备暗中招揽的猛士,还是……另有来历? 郭嘉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一直以为笼子里的那只兔子,温顺、无害,最多也就是有点小聪明。可今天,他掀开盖在笼子上的黑布,却发现那只兔子的身边,不知何时,竟盘踞了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不,或许不是蛇。 郭嘉的目光,落在了“持戟”两个字上。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同样是持戟,同样是武力冠绝天下,同样……姓吕。 一个荒诞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的脑中闪过。 会是她吗?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过于离奇的猜测暂时压下。吕布已死,其家眷被送来许都,一直处于丞相的严密监视之下,理论上,不可能与刘备产生任何交集。 可……万事皆有万一。 刘备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郭嘉的思绪,又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姜云。 那个总是跟在刘备身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文士。在煮酒论英雄那日,他便注意到了此人。在那种天子与丞相共同营造的巨大压力下,关羽和张飞都难免露了怯,唯独此人,自始至终,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这一次,又是他。 在刘备、关羽、张飞都没有出面的情况下,是他站出来,与袁熙交谈,并最终让这位袁家的二公子,屈辱地退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密探的报告里,没有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因为在那种剑拔弩张的环境下,能看清打斗的细节已是极限,根本无法靠近去听清两个人的低声交谈。 可结果,却说明了一切。 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兵不血刃地逼退了一个带着军队的官二代。 这份心智,这份胆魄…… 郭嘉的指尖,停在了“姜云”两个字上方的空白处。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出了一个致命的偏差。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备这头“英雄”身上,提防着他,试探着他。他们也注意到了关羽、张飞这两头能撕裂一切的“猛虎”。 可他们,似乎都忽略了刘备身边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对甄姬有着莫大吸引力的姜云。 一个突然出现的、武艺卓绝的神秘红衣女将。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郭嘉的脑海中,无数条线索开始飞速地交织、碰撞、重组。 刘备入许都,如龙困浅滩。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可现在看来,这条龙,非但没有被困住,反而在这片小小的浅滩里,搅动起了更深的暗流。 他的身边,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正在将各路人马,各种势力,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卷入其中。 是刘备的个人魅力?还是他那虚无缥缈的“汉室宗亲”的名号? 不,郭嘉隐隐觉得,根源或许不在刘备身上。 而在那个……总是处于风暴中心,却又总能让风暴平息的年轻人,姜云身上。 郭嘉的眉头,越锁越紧,眉心处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感觉,刘备身边隐藏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深。 许都,这座由丞相牢牢掌控的棋盘,不知不觉间,已经闯入了好几个不守规矩的棋子。它们不按常理落子,行动轨迹诡异,让整个棋局,都开始弥漫起一股失控的危险气息。 “咳……咳咳……” 纷乱的思绪,再次引动了肺腑的病气。郭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像一张被拉满的病弓。 他撑着桌案,缓缓地直起身,拿起那方染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鬼哭,像龙吟。 郭嘉看着烛火下那份薄薄的竹简,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备这头蛟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已经快要长出真正的爪牙了。 他将竹简重新卷起,用麻绳系好,紧紧攥在手里。然后,他站起身,不顾身体的虚弱,披紧了狐裘,推开书房的门,大步走入了那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之中。 他必须立刻去见丞相。 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发生的这场“龙争虎斗”,已经不再是一场简单的风流韵事或意气之争。 它是一个信号。 一个警告他们,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开始不听话了的信号。 喜欢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请大家收藏:()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